《读心:听到小公主心声后暴君慌了》 第1章 穿成被狸猫换太子的公主 第1章穿成被狸猫换太子的公主 (阅前排雷: 1.原男主不是男主 2.女主前期因为是现代人,会心软一些,后来在暴君的教导下会变得杀伐果断,成长型女主。) “把她抱走吧!” 贝婧初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周围的情况。 但是她现在的视力比上辈子的近视眼还要模糊,一片马赛克什么都看不清楚。 只有耳边的声音告诉着她现在的环境。 把自己的手凑近看,是一双特别小的拳头。 难道她穿到了一个婴儿身上? “主子,不考虑了吗?做了决定,就不能回头了。” 床上刚生产完的妇人眼睛一闭,看都不看一眼。 “本宫要的是皇子!皇上说了,谁先产下大皇子,谁就是皇后!” 她不甘道:“丽妃那个贱人也要生了,本宫没机会了,公主又不能继承大统,有什么用?抱走!” 襁褓中的贝婧初终于想起了是个什么状况,这个身体的亲娘是个嫔妃,她想把生下的公主换成皇子,来争夺皇后之位! 天可怜见,她贝婧初穿越,穿了一个全天下最富贵的身份,却享受不了。 这和中了彩票,但开奖前一天拿去当柴烧了有什么区别! “呜呜呜呜呜~”她一嗓子嚎得响亮。 英妃见声响大了,赶紧吩咐:“别留久了惹人注意,赶紧把她扔出去!把本宫的皇子放到我身边来!” 贝婧初穿的是这本小说的副cp,这具身体是流落青楼的公主,长大后和被换到英妃身边的假皇子开启虐恋情深。 哦不,是单方面的虐真公主。要死,怎么这么倒霉,她觉得她扛不住第一轮的虐身。 要知道假皇子被英妃各种鸡娃,养成了一副变态的性格,把真公主折腾得死去活来的。 嬷嬷用手死死捂住贝婧初,不让她继续哭出声来。 帮英妃做事,她也是心里没底的,这可是调换皇嗣。 但主子说得对,一个公主能有什么用? 她要是抚养皇子长大的嬷嬷,以后皇子掌权封王,甚至登基,她就是风光无限。 反之跟着一个公主,最多得点钱财被荣养。 如果公主不受宠,还会被驸马拿捏,她也跟着一起受罪。 还不如赌一把,换个皇子来。 贝婧初眼看要被捂死了,乖乖的不再哭了才被松开。 她被混着生产时染血的床单一起,裹在一个盆子里被草草的抬出去,就像丢垃圾一样。 刺鼻的血腥味让她很难受,这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急速靠近。 “孩子可平安?是皇子还是公主?”这是一道男声,莫不是她的便宜爹? 贝婧初想要哭出声引起他的注意,结果一只粗糙的大手比她更快的预判。 隔着脏污的布料盖住了她的口鼻。 “回陛下,母子平安,是个皇子。” 皇帝抚掌大笑:“好,都赏。” 【唉~亲爹就在外面,女儿在盆里躺着,我真的好惨呜呜呜呜~】 皇帝接过假皇子的动作一顿。 谁?谁在说话? 他环顾四周,宫人都弯腰垂头,没有人开口。 “你听到有人说话了吗?”他问蒋公公。 蒋公公一愣,回道:“未曾听见。” 【tm的亲爹要磨蹭多久!怎么还不进去。本公主要被这个老嬷嬷捂死了!】 盆里,嬷嬷,捂死。 皇帝抓到了关键字。 照壁的角落里,一个老嬷嬷一手端着盆,一手把手塞进盆里。 不注意不觉得,一看就非常奇怪。 正常人都是双手端盆,她却是把一只手塞进盆里捂住什么东西,那胳膊一看就是在使劲儿。 见皇上看过来,老嬷嬷心里一跳,盆差点没端稳。 贝婧初被抖了一下,晕乎乎的。 【这老太婆手劲儿不行啊!能不能端稳点儿。】 “你,把手拿出来。” 老嬷嬷见皇上这样命令,吓得手上更用力了一点,把贝婧初快从圆头按成扁头了。 她挣扎着,但新生的婴儿力气太小,就是蚍蜉撼树。 见人抗旨,皇帝直接拔出侍卫的佩剑,一剑斩了老嬷嬷的手臂。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木盆也因为剧痛被她拿不稳摔下去。 皇帝伸手在盆下稳稳托住。 【艾玛,终于能呼口气儿了。】 皇帝另一只手伸向木盆。 老嬷嬷连忙跪下,捂着血流不止的左臂,惊恐的阻止道:“妇人生产脏污之物,陛下不要脏了手。” 皇帝理都不理她,直接掀开了血布,露出了下面白白软软的小婴儿。 他声音含着可怖骇人的怒气,“这是什么?” 跟在后面跑过来的蒋公公也吓了一跳。 老嬷嬷瑟瑟发抖,战战巍巍的回道:“是……是一个小宫女和侍卫私通,生下来的孽种,奴婢这就把她处置掉。” “啊啊啊。”贝婧初伸出小胳膊,不服发出奶声奶气的叫。 【父皇,你别听这个老妖婆的,我是你亲闺女啊!妃子生产时抱走一个婴儿不是很奇怪吗?你查一查呀!别最后立了英妃为后,帮别人精心培养十几年孩子。】 不过很快她的小拳头就垂下来了。 【唉~估计是没查出来的,不然我是怎么被卖到青楼的。】 皇帝听到小奶音,又没见孩子说话,心中浮现了一个离奇的猜测。 他再次问蒋公公:“你听到有人说话了吗?” 蒋公公摸不着头脑,如实回答:“就是这个老嬷嬷在说话呀。” 很好,皇帝确定了。 他听到的是这个孩子的心声,瞬间的惊疑后,他镇定下来。 如果这真是他亲生的孩子,有特异之处又如何? 是祥兆,就代表他天命加身。是妖邪,他人间帝王,不信镇不住一个孩子。 现在最紧要的,不是这个神异的事情,而是她心声里透露出来的信息。 英妃是不是真的换了孩子,想要让一个野种来混淆皇室的血脉。 想到这里,皇帝眼中一暗。 英妃向来温婉柔顺,他不愿相信是她做的。 “查!今天这件事,给朕查清楚!” 贝婧初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被暴君亲自抱了进去。 英妃还真的早有准备,贝婧初真听到有小宫女的声音。 “陛下恕罪,恕罪!奴婢罪该万死,不该秽乱宫闱,生下孽种,求陛下饶命,奴婢这就掐死这孽种!” 第2章 绑定治国系统 第2章绑定治国系统 还没等贝婧初吐槽,皇帝就冷笑一声:“那和你私通的侍卫呢?” 宫里没阉割的只有侍卫,还都是他的御林军。 皇帝禁卫,前途无量,家里娇妻美妾多得很,谁会冒着杀头大罪去私通小宫女。 英妃也慌了,侍卫是天子近臣,她确实收买不了。 但小宫女机灵,立即头磕的邦邦响,声音洪亮道:“奴婢爱他入骨,不会供出他的,要杀要剐,都凭陛下和主子处罚。” 窝在皇帝怀里的贝婧初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 “收买你的人,答应了保下你的家人吧?”皇帝声音如常,气息平淡,但是人都听得出其中的威胁。 小宫女被吓得冷汗直冒。 “可惜保不住了,宫女秽乱宫闱不至于满门抄斩,但从朕这里,就开始了。” 贝婧初伸出小手,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不愧是**里人人害怕的暴君,就是残暴。】 被拆台吐槽,皇帝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一头黑线。 小没良心的,他这是为了谁? 小宫女被吓住了,她知道陛下这是来真的。 小宫女没面过圣,听说陛下残暴,但没直面过,这次体会到了暴君的可怕之处。 顶罪前她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条件是英妃答应了她要保家人平安富贵。 还给了她一笔钱给老母亲治病。 如果全家被满门抄斩,她还图什么。 这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了,帮着英妃欺骗皇帝,调换公主要付出什么代价。 她哆哆嗦嗦的问:“如果奴婢说了,是不是能保家里人不死。” 皇帝难得开恩:“就死你一个。” 但是敢换他的孩子,就只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 英妃慌乱的声音传来:“住嘴!皇上,这宫女前后两套证词,她说的话根本不可信。” “信不信的,由朕判断,你让她先说完。” 小宫女为证清白,说道:“奴婢从没怀过身孕,这个婴儿是主子生的。陛下不信可以找太医来为奴婢作证。” 贝婧初听着这一出大戏,忍不住吐槽:【英妃真的好蠢,想要儿子,说是龙凤胎不就好了。又保险,又吉利。唉~看这闹的。】 皇帝:……朕是不是该夸你聪明? 皇帝已经开始头疼了,这孩子机灵得过了头,欺君罔上的主意想得可顺溜。 要不是能听见她的心声,以后一定一骗他一个准。 很快贝婧初听到太医的声音:“这位姑娘确实未曾有妊。” “英妃,你还有何话狡辩。” 她期期艾艾的求饶:“都是妾身一时迷了心窍,求您看在妾身诞下公主,且尚未酿成大祸的份上,饶妾身一次。” 【笑死了,什么叫没大祸?本公主可是被卖到青楼去了,这还不大祸?……唉?暴君他查出来了?那我是怎么被卖的?】 皇帝人气得在发抖。 既然小公主能让人听到心声,那么会一点预知未来也不奇怪了。 他的女儿,他的女儿! 应该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孩子,竟然因为这个毒妇的私心遭受这些。 “来人,把英妃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皇上,皇上,你不能这么狠心,小公主才出生,她需要亲娘啊皇上。” 听他拿贝婧初挡箭,皇帝更生气了。 “就是念在你生育有功,才留你一条性命,否则朕直接蒸了你。” 英妃不敢再求饶了,她知道皇帝不是吓她的。 再不知好歹,轮到她的就是刑讯而死。 “带下去。” 英妃被带走了,还有那些下人。 “查,同谋者,一律杖毙。” 突然,另一道属于婴儿的哭声响起。 皇帝才注意到今天的另一个主角,差点被换成他皇长子的男婴。 虽然他残暴,但并不想杀婴儿。 正思考如何处理,就又听到小公主的心声:【啊啊啊啊啊就是这个家伙,在**里看上了本公主,然后觉得一个青楼女子配不上他,就各种虐身虐心。等人死了才后悔,结果才知道了是自己占了人家身份。】 皇帝眉头一皱,虐待他女儿? “让朕想想,怎么处理那个孩子。”皇帝故作自言自语的思考,实际上是在问贝婧初。 贝婧初果然被引导了,在心里默默呐喊:【父皇,把他阉了给我做太监!】 “噗——”皇帝被手里的茶呛了一下。 不愧是他生的,好猛。 但是父皇是什么东西? 是做皇帝的父亲吗?父亲就父亲,皇上就皇上,还有合起来称呼的呢? 他纠正贝婧初:“乖宝宝,叫阿耶。” 蒋公公欲言又止。 贝婧初也无语:【我才出生没一天呢,就想让我开口说话,你的脑子是被刺激傻了吗?】 皇帝:…… 这时贝婧初脑子里响起一道声音: [滴,治国系统绑定成功,收集积分,可兑换商城物品哦~] 贝婧初脑子里响起一道电子音。 治国系统? 为什么要绑定她? 她只是个想当米虫的小公主啊。 你这个东西绑定暴君不是作用更大吗? 吐槽归吐槽,贝婧初还是打开了商城。 结果只有空荡荡的两样东西:武力符和智力符。 [系统,这个是干嘛的?] 系统:[就是字面意思哈亲。] 看着现在只有零的积分,贝婧初决心一定要找机会试一试。 她翻看着系统的操作页面,看到个【菜单】按钮点进去。 画面出现一页资料: 贝恒 身份:越朝皇帝。 年龄:22 好感度:50 [盯~新手任务:揭穿男主身世,阻止越朝江山流落外人手中。时限:六个月。积分:100] 男主,也就是丽妃怀着的孩子,比她晚了两天出生。 戏剧的是,他也不是暴君的孩子,是丽妃和别人私通生的。 贝婧初的豪情壮志被兜头的凉水浇灭了。 [什么!六个月?六个月我还不会说话,能做的了什么?男主的身份到故事结尾的时候都没有被拆穿,要我六个月就做到,你们确定这是人干的事吗?] 第3 章 大皇子不是你的崽 第3章大皇子不是你的崽 但是系统没有任何动静。 贝婧初问它:[那不完成有什么惩罚吗?] 系统还是没声。 好吧,她确定了,这就是个只会发布任务的人工智障。 既然确定自己完成不了,贝婧初当场躺平。 她饿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婴儿突如其来的啼哭声吵得皇帝头疼。 “不哭不哭啊。”皇帝笨拙的哄了两句,发现没有一点儿用,就把孩子塞给了旁边的蒋公公。 被迫接锅的蒋公公也没抱过孩子,无措的抱着软热的一团,生怕摔了。 【饿啊——好饿啊——】 听到这句心声,皇帝才想起来,他闺女出生到现在还没吃上奶水。 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奶娘找过来。 吃饱喝足的贝婧初不闹了,又变回了乖巧可爱的天使宝宝。 皇帝把女儿接过来,然后天使宝宝尿了他一身。 皇帝:…… 蒋公公:“哎哟皇上,这……这……,奴才送您回去换衣裳。” 【哎呀尴尬死啦,小婴儿憋不住尿啊。】 皇帝想扔,但忍住了。 算了,亲生的。 他回去换衣服,顺便把贝婧初带回自己的宣室殿。 这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丽妃那里。 “你是说,英妃生了个公主,但她自作聪明拿了一个宫外的野孩子来换,结果被皇上发现,废进了冷宫?” 宫女点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蠢货,这种事也敢干,那小公主呢?” 宫女回答:“被陛下抱回宣室殿了。” 丽妃一愣,“小公主竟如此受陛下宠爱。” 宫女不屑,“等主子腹中的小皇子出生了,陛下一定更宠爱,到时一个公主算什么。” “也是。”丽妃抚摸着隆起的小腹,太医已经查过了,九成是男。 等孩子出生了,她就能成为皇后。 她慈爱的抚着肚皮,呢喃着:“皇儿啊皇儿,你可要给阿娘争气呀~” 这边回去的皇帝给贝婧初念着礼部呈上来的名字,贝婧初哪个都不满意。 皇帝沉声想了一会,说道:“就以皇子字序排名为靖,改为从女婧。你为朕之长女,取一个初字如何?” 蒋公公不理解的看着皇上问着小公主,这么点儿的孩子能懂什么? 没想到刚刚还总是皱着小眉头的小公主咧开的小嘴,露出软软的牙床,咯咯直笑。 把老父亲的心都笑化了。 这时宫人来报:“陛下,丽妃发动了。” 【哎呀,男主要出生啦。】 男主?男主是什么? 皇帝正疑惑着,就听到贝婧初的心声:【就是这个孩子,以后即位,把国家祸祸没了,还把暴君的儿女全都杀了干净。】 贝婧初开始有了危机感:【怎么办怎么办?虽然现在是被救下来了,但是以后还是会被嘎掉。要不我多攒点银子,在新君上位之前赶紧跑路吧。】 什么?皇帝大惊,这个孩子竟然会葬送他的江山? 他还没消化这个信息,贝婧初又给了他一个暴击:【我爹好惨,在**里,不仅英妃换来的大皇子不是自己的儿子,丽妃生的二皇子也是别人的儿子。总共精心培养两个继承人,没一个是自己的。真的笑死,纯纯大冤种。】 说着贝婧初的小眼神儿偷偷往自己阿耶的脑袋上看去。 虽然眼睛没发育好的小婴儿只能看到一堆马赛克,但她总觉得那个头顶带了点儿绿。 感觉到女儿的视线,皇帝整个皇帝都不好了。 他一生操劳,励精图治,结果一辈子都在给别人养儿子! 最后江山还被人葬送了。 皇帝还想听更多的消息,但是贝婧初已经困了,小婴儿就是觉多。 年轻就是好,到头就睡。 皇帝:…… 那边丽妃艰难产下儿子,却迟迟没有听到皇帝过来的消息。 丽妃有点心慌,摸了一下儿子嫩嫩的小脸,对着自己的典侍宫女倾诉:“皇上不会是发现了皇儿的身世吧,否则长子怎么会不受宠呢?皇上不是做梦都想要个儿子吗?” 宫女赶紧捂住她的嘴:“主子这是生完孩子后不善思考了吗?隔墙有耳。小皇子的身世怎么会有问题?” 掌事宫女小声安抚她:“主子放宽心,陛下是什么性子,要是真起了疑心,咱们还能好生的坐在宫里吗?” 丽妃心虚:“那他为什么不来?英妃当时只生了个公主,皇上却一下早朝就赶过去了。” 宫女只能猜测:“或许是皇上更喜欢公主呢?” 丽妃捏住锦被的一角,眼神发狠。 “定然是英妃生的那个贱种,分走了我皇儿的宠爱。一个公主而已,什么用都没有,陛下也不知道来看看皇子。” 第4章 小公主是仙女吗 第4章小公主是仙女吗 “陛下,丽妃母子平安。” “知道了。” 【唉?反应怎么这么平淡,暴君不是想要儿子想疯了吗?这时候怎么不赶紧去丽妃的宫里稀罕稀罕。】 皇帝听了有点牙痒痒想揍孩子,于是轻轻弹了一下贝婧初的脑袋瓜,力气很轻。 贝婧初都没感觉到皇帝是想打她,还以为在跟她玩。 既然知道不是自己亲生的,皇帝当然不会去关注了,他又不是冤种。 但是没有立刻拿下,是因为他要时间去找证据和奸夫。 他总不能过去抓人,说证据是小公主心里想的吧? 他继续在御书房处理事情,蒋公公通报贵妃求见。 【贵妃?这贵妃也是个牛逼人物,和暴君的弟弟上演叔嫂文学,那叫一个香艳一个刺,我看*的时候可磕这对儿了。啧啧啧,我爹的后宫真乱。】 皇帝一愣,虽然他没听懂叔嫂文学是什么,但是他的后宫乱这句他是听懂了,猜到了个大概。 难不成,贵妃也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还是和他的某个弟弟。 是亲弟弟还是堂弟。 虽然他堂弟一堆,亲弟弟就剩一个了。 一时间,皇帝觉得自己的头顶顶了一片青葱草原。 贝婧初在摇篮里无聊望天,听见一个女子的婉转的声音:“拜见陛下,妾身给陛下纳福。” “起来吧,什么事?” “陛下处理国事辛苦,妾身做了一点芙蓉糕来。” 食盒被接过,放到桌案上,但皇帝没有动。 他吃的东西都要先试毒。 这时候贵妃才说出了来意:“英妃获罪,小公主年幼失母,妾身是后宫里位份最高的宫妃,最适合抚养小公主。” 她都想好了,皇上连丽妃生大大皇子都不看一眼,小公主却自出生就带在身边。 她要是能抚养公主,还怕以后不得宠吗? 再说了,给小公主找养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 贵妃很自信。 没想到皇帝却说:“不用了,小公主朕自己养。” 这个孩子特殊,放在身边,才能听到她的心声,听到那些未来的神异之事。 啊? 贵妃目瞪口呆,没见过自己带孩子的皇帝。 她知道小公主受宠,可没想到这么受宠! “不是,皇上,历朝历代哪里有君王亲自养孩子的先例。” “先例总要有第一个,朕就是第一个。”皇帝不为所动,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贵妃被弄懵了,那这样她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皇帝已经不耐烦了:“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退下。” 他还有十几斤折子要批呢。 【啊?我爹要自己带我?好耶好耶,跟着阿耶吃香的喝辣的。】 皇帝嘴角微勾了勾。 【但是现在只能喝奶,能吃好吃的还要多久啊,这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皇帝嘴角的幅度更大了。 只是现在大皇子和贵妃的事都没解决,小家伙也没透露出细节。 他也不好直接问,小家伙要是知道自己的心声能被他听到,说不定以后就会加以控制了。 那他就听不到她真实的想法了,引导多了,他也怕小家伙看出来,所以皇帝只能等着。 贵妃刚走,贝婧初就听到蒋公公说国师求见。 【我爹的御书房人来人往的,接待的人挺多啊,跟菜市场似的。】 皇帝无语,让蒋公公把她抱下去。 接下来的事不能让她听到。 走的时候还不放心嘱咐,“找两个奶嬷嬷陪着公主玩,别让她睡太久,不然晚上又要闹觉了。” 才两天的时间,暴君已经掌握了奶爸的初级技能。 来人一袭道袍,全白的胡子和头发让老人看上去仙风道骨。 “国师,小公主之事可有眉目。” 他只是要求测算贝婧初的事情,毕竟实在太过离奇。 但没有把能听到心声这件事告诉国师。 顺便考验一下国师的能力,看他是不是神棍。 结果国师一打拂尘,说道:“小公主心灵纯净,容易引人窥探。” 皇帝眼神一暗,算这么准? 以前都以为这个老头是沽名钓誉,原来还真有两把刷子。 “那此事是好是坏?” 这种神异之事,他就怕影响国运。 不过现在来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知道了不少被蒙在鼓里的真相。 虽然这些真相让他心梗。 国师依旧淡然如鹤,只说:“天外之人,如使兵刃,善用者伤人,不善者伤己。” 皇帝明白了。 “天外之人,难道说,小公主是仙女下凡?” 国师沉默了,他想说不是,但是这种事情很难讲清楚,要讲穿越就要其它的原理,国师嫌麻烦。 所以国师选择沉默。 反正他是国师,神神叨叨一点很正常。 皇帝看他这个样子,以为是天机不可泄露,就让他回去了。 国师离开御书房,回到自己的摘星楼。 门关上,他摘下贴在下巴上的白胡子、套在头上的假发套和为了装老头戴上的假皮,露出一张帅绝人寰的面容。 仙气飘飘的帅哥往床上一摊,长舒一口气。 出个门真麻烦,生命在于静止,还是躺尸最开心。 贝婧初被蒋公公抱到后殿,交到奶嬷嬷手上就走了。 人前两个嬷嬷恭恭敬敬、尽忠职守的样子,等蒋公公一走,直接就把贝婧初放床上,两个人坐在一边唠嗑去了。 贝婧初被放的姿势不舒服,才出生没多久的婴儿没力气调整,就咿咿呀呀的提醒她们。 一个婆子看了一眼,觉得没问题,直接不管了。 另一个嫌她的声音影响了她们聊天,还咒骂了一句:“小蹄子一天天的一点儿都不安分,净找事。” 她骂的声音小,外面的人也听不到。 但是贝婧初怒了,举起小拳头抗议:“啊啊啊啊啊!” 【你才是蹄子,你全家都是蹄子!等我能说话了,把你们都削成蹄子。】 第5章 难怪暴君死那么早呢 第5章难怪暴君死那么早呢 皇帝走到后殿抱孩子回去,临近了就听到这一句。 他脚步一顿,这是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两个嬷嬷没想到人来得这么快。 赶忙把贝婧初抱起来,装作认真陪着小公主的样子。 一切都没有破绽,除了贝婧初的心声:【刚才还骂我蹄子呢,怎么有人来了就不敢了?你倒是继续呀,别怂呀!】 两个婆子一见到是皇帝亲临,半蹲下行礼。 皇帝接过贝婧初,两个婆子犹豫着要不要起身。 因为皇上没走,也没喊平身。 这位可不是襁褓中无力反抗的小公主,一句话就能要了她们的命。 两个婆子保持着蹲着姿势,渐渐的腿酸了,开始抖起来。 “御前失仪,舌头割了吧。” 随侍在旁的蒋公公大气都不敢出,他也不知道那两个婆子怎么惹恼了陛下,只以为是陛下现在心情不好。 因为过于紧张,一不小心撞到了茶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立刻跪下请罪,皇帝无语:“没事,起来吧。” 蒋公公站起来,原来不是陛下心情不佳。 皇帝吩咐蒋公公:“重新给小公主选两个嬷嬷,要品性温良的。” 那就是这两个婆子品行有问题了,也不知道陛下怎么看出来的,他就没看出来。 陛下不愧是陛下。 【哇,不愧是暴君,一言不合就打人。】 皇帝脑仁儿有点儿疼,小没良心的。 而且小家伙的心声还继续叭叭的:【完了完了,我以后要在他的眼皮子地下讨生活,不会也动不动就挨板子吧?】 皇帝不理解她在担心什么,这能一样吗? 她是他的公主,为什么要把自己和别人比? 气得他掐了一下贝婧初的小屁股。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出生第三天,贝婧初洗三。 小孩子少洗澡,只是象征性的沾了点水,图个平安长大的吉利。 但更重要的是,她的暴君老爹送了不少好东西给她。 还有各宫妃御和长辈们送的礼,各种翡翠、玛瑙、金银的长命锁等寓意吉祥的东西。 刚出生三天的贝婧初就成了一个小富婆。 【我要钱钱,我要钱钱。我不抱着我的钱钱睡睡不着啊!】 皇帝:…… 放到床上是不可能的,小孩子容易被硌伤。 但他还是把贝婧初抱到她的首饰箱前面,让她抓了两个自己喜欢的一边玩儿去。 【这就是上品翡翠的手感吗?这彩头,这种水,又胶,至少是百万级别的了吧。冰冰凉凉的好舒服呀~】 皇帝轻笑一声,瞧她那没出息的样儿。 身为他的长女,这才是开胃菜,只要没有发生换婴儿那种事。 她的人生唯一会吃的苦就是喝药。 不过是小财迷也好,很好收买。 皇帝把她抱自己的寝殿,指着中央的一个摆件,对着贝婧初炫耀:“初初,这个喜不喜欢?” 离得有点远,近视婴儿贝婧初看不见。 【这团发光的东西是什么?】 皇帝把她抱过去。 “这是一颗半人高的夜明珠,是藩国进贡的宝贝,初初对阿耶笑一个,阿耶就送给你好不好?” 皇帝有些得意,小样儿,这还拿不下你? 蒋公公再次震惊了,大到有半人高的夜明珠可是难得的宝贝,就是皇上也稀奇,他们打扫的时候都小心翼翼,比他的命都值钱。 再受宠的妃子都不敢讨要,皇上竟然说送给小公主就送了? 他前两天还以为皇上是心疼皇嗣,孩子和妃子不一样,他虽然不是个男人了,也能理解血脉亲情。 但是大皇子出生了大半天了,那可是皇长子。 皇上也没见过问一声,就围着小公主转。 真是奇了。 皇帝等着女儿露出讨好的笑,朝他讨夜明珠,却看到了贝婧初一脸惊恐的表情。 【什么!夜明珠!怪不得暴君死那么早呢!】 贝婧初在心里呐喊。 听到心声的皇帝也被惊到了,默默的往后退了半步,离夜明珠远了点。 夜明珠会让他死?难道有人在这上面下毒? 但是能近他身的东西都是重重检查过的,难不成是他近身伺候的人里出了叛徒? 第6章 老阴比和小阴比 第6章老阴比和小阴比 【真是身在辐中不知辐,夜明珠里发光的都是天然的辐射物质,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好宝贝。】 这下皇帝听懂一些了,夜明珠是靠一种叫辐射的东西发光的,但这种东西对人有害。 而他寝宫里常年放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当然会死得早了。 皇帝忍不住摸了摸贝婧初脑袋上的胎毛,真是阿耶的小福星。 他正准备让人把夜明珠收下去毁了,就听到他那刚刚出生,本应该是最单纯年纪的小公主的心声: 【不过真的是暗杀利器,要是看谁不顺眼但难杀,直接赐一个夜明珠,让他日日放在床头,就可以等着他嗝屁了,人家死前都还要感谢皇恩浩荡。】 皇帝:……很好,很有想法,真是可造之材,这手段智谋一看就是他亲生的。 贝婧初抬头一看,自己的便宜阿耶正打量着自己,眼神看得她毛毛的。 好尴尬啊,贝婧初张开没牙的小嘴,露出格外纯良可爱的笑容。 把一边的蒋公公都萌化了,她的便宜阿耶却不忍直视的别开眼。 皇帝亲自抚养公主的事情,也很快传遍了朝堂。 没办法,每次大臣进御书房商讨事宜,都能看到皇帝的身边放着一个婴儿的摇篮,还会有婴儿时不时哼哼的小奶音,和庄严冰冷的御书房格格不入。 一次御史大夫忍不住劝道:“御书房乃议政重地,小公主有宫侍照顾即可,陛下带到御书房,未免……” 【是呀是阿耶,让我到后面去玩叭,你在这里奋笔疾书一天几十斤折子,我都不敢出声打扰你。】 皇帝瞥了一眼无聊到妄图啃自己小脚丫的贝婧初,默默的伸手把她的脚丫子从小手里扯出来。 “小公主出生才多久,听到了什么要事,也没有泄露出去的能力,爱卿不要太古板了。” 御史大夫无奈拱手道:“可是一婴孩在这里,影响臣等陈词……” “小公主不哭不闹,只是在这里就能影响你。爱卿该反思一下你自己了,努力了吗?那怪几年了官职一点儿没长呢。” 御史:…… 该死的女儿奴,说不过你好吧。 【好棒的嘴皮子,这口才不愧是我爹。】 听到夸赞,皇帝的心情稍微好了点,本来以为接下来要在低气压度过的大臣,意外发现陛下这次竟然还挺好说话。 “陛下,雷将军近来行事愈加猖狂,竟然自掏腰包给军营将士犒赏,邀买人心。往长远计,恐怕有造反之嫌。” 御史大夫呈上奏本。 皇帝的眉头越看越皱的厉害,雷宁在军中的威望已经快比皇帝还高了。 有时候说话,比他这个皇帝更管用。 可惜了,这是绝不允许发生的。 哪天雷宁若是想反,振臂一呼,岂不是万众追随? 皇帝早就忍够他了,正好这次就把他杀了以绝后患。 正想着,又听到了闺女的小奶音: 【可惜了,这个雷将军是个忠心耿耿的将军,就因为我阿耶的多疑被凌迟处死了。要不是他死了,我爹的江山还能多撑一会儿。】 皇帝指尖的力道失控,把奏折捏出折痕。 这个雷宁怎么看都是乱臣贼子,皇帝不信他是忠心的。 真正忠心的臣子不会去挑战君主的权威。 皇帝有些怀疑,小家伙看到的那些命运都是真实的吗? “朕知道了。” 等大臣们走后,他把贝婧初抱起来,还把御书房的下人,连同蒋公公一起打发出去。 像是陪着小婴儿自言自语的样子,教导她: “初初,你觉得雷将军是个忠心的臣子吗?” 【当然了,**上写了,人家是你手下最忠心的武将,而且能力一流。就是因为你猜忌心太重,让人家冤死。】 皇帝也不生气,小家伙说的是事实。 他就是个疑心重的皇帝,但疑心不重的皇帝坐不稳龙椅。 他解释道:“他忠不忠心其实都不重要。” “啊?”贝.小婴儿.婧初发出一声带着奶气的疑问。 “作为皇帝,没有精力管手下的所有官员是不是忠心,人心最是难测,且不稳定。今天是忠臣,明天就可能被策反,除非有读心术。” 说到这里,皇帝沉默了一下,他现在确实能读一个人的心了。 “所以,皇帝只要保证,手底下的人没有威胁自己皇位的能力,这就是帝王心术。” 【果然是老阴比,心真黑呀。】 小没良心的。 刚还想出夜明珠暗杀计呢。 他要是老阴比,那她岂不是小阴比? 嗯......不愧是他的女儿,遗传得就是好。 “.…..朕做这些可不是完全为了自己的龙椅,亡国之君大不了一死。但是其他宗室,皇子公主,就是备受折辱,没一个能有好下场。” 贝婧初恍然:【有道理唉!但是我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他是觉得我能听懂吗?】 贝婧初露出怀疑探究的小眼神。 皇帝一改口风: “朕这些苦没有人知道,不能让人窥探到帝王心,也就只有对你这个听不懂人话的小婴儿说说了。” 贝婧初气得胎毛都炸了。 “啊啊啊啊啊!” 【你才听不懂人话,你全家都听不懂人话!】 皇帝:这傻孩子,怎么连自己都骂进去了呢? 他伸手把贝婧初的胎毛抚平。 他还是不相信,雷宁的反心早已呼之欲出,谁家忠臣良将结党营私。 那就看看,究竟是他女儿的预知准,还是他的判断准了。 第7章 小可怜女主 第7章小可怜女主 很快,雷将军被召进了御书房。 但臣子进御书房需要解甲,且不得佩武器。 暗卫们都已经埋伏在四周各个视野盲区,但凡雷宁行差踏错,说错一个字,等待他的就是原著里一样的下场。 只是好在,现在的皇帝给了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臣雷宁,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皇帝让他平身。 “雷爱卿,金吾卫之事,朕决定移交他人,就不再劳烦你了。” 皇帝等着他反驳,金吾卫大将军之职是多么重要的职位,直接捏住了京城这个命脉,有不臣之心的武将怎么可能放过。 果然,雷将军为难皱眉:“可是......” 皇帝有些失望,看来小公主的预知能力也不准确。 他还真期盼着雷宁是个忠臣良将,毕竟他的能力没的说。 皇帝微微抬起手,角落里的暗卫蓄势待发,等着一击即中。 “可是臣没活干心里不踏实啊~” 皇帝:啊? 皇帝猛地把手放回去,差点冲出来的暗卫有一个刹车太急,身形没稳住。 差点从房梁上滚下来,被同伴一把拽住衣角。 夜行衣被扯开,露出了里面穿着的棉秋裤。 棉秋裤暗卫捂着面具重新跃上房梁。 没脸见人了,他一定会成为队内很长时间的笑话。 “不知道陛下想给臣再安排个什么职位?” “......朕本来想让你在家休养的。” 雷将军满脸纠结,请求道:“臣为陛下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实在做不到白拿俸禄。只愿为陛下差遣,做个小卒也好啊。” 皇帝不信世上竟有这等热爱劳作的人,掌握实权的官员也害怕赋闲。 是因为一旦带俸休沐,虽然玩得开心,也会就此远离权利中央。 所以他觉得,雷宁只是说辞而已,实际上也只是舍不得丢掉官职。 于是他问:“那送你去庭北驻守如何?” 庭北地处偏远,且并无战事。 既远离权利中央,又难以立功。 有点野心的人都不愿...... "谢陛下。" 皇帝:? 真的就一点野心都没有吗? 真的只是想给他分忧? 真的有如此忠诚之人? 世界好像逐渐变成了他不理解的疯癫样子。 迷迷糊糊醒来的贝婧初听到他们的对话要笑死了,【艾玛,还试探人家呢,好好的打工人他惹谁了你就怀疑人造反?多勤勤恳恳的驴,哦不,打工人呀。搁那些老板手底下睡着了都要笑醒。】 皇帝觉得贝婧初说的有道理,他误会了自己的驴,哦不,臣子。 而雷将军突然听见一阵小孩的声音,以为自己最近太累了没睡好,出现幻觉了。 “爱卿镇守庭北还是屈才了,其实朕这次召你来,是找你另有件事。你知道有不少人弹劾你结党营私,拉拢人心吗?” 雷宁十分错愕,“怎么可能?臣是万万没有胆子的。” 皇帝无语,做都做了你说没胆子。 “朕相信你。” 迷迷糊糊醒来的贝婧初听到他们的对话,有点惊讶: 【唉?这怎么和**的走向不一样啊?】 皇帝眉头微挑,小公主的心声他也不能完全听到,有时候就会有嘀嘀声掩盖了她的心声。 那些**是什么? 雷将军再次听到了一阵心声,不由错愕。 他眉头一跳,怀疑是刺客,想要冲过去保护皇帝。 那道声音又响起了:【那太好了,女主雷念儿就不会因为父亲被处死黑化,为了报复皇室,撺掇男主祸乱江山了。】 雷将军终于确定了,声音是从旁边的婴儿摇篮上传来的。 “陛下,那是?” “这是朕的长女,因失生母,暂由朕亲自照顾。” 皇帝说完一顿:“怎么?你也要劝朕不要把小公主放在御书房?” “臣不敢,陛下的决定,臣不敢置喙。”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这点比那些老顽固懂事多了。 却是个傻的,不知道将领收拢人心是大忌。 雷宁要是能听见别人的心声,早就当成妖物把人捉了,送到国师的摘星楼。 但这是陛下的公主。 他忠于陛下,也忠于陛下的皇子公主。 能在陛下真龙天子身边,还安然无恙的,肯定不是邪祟。 皇帝敲打了雷宁一番后,他终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一身冷汗都被吓了出来。 “陛下,这些都是臣家中夫人的主意,臣听着有道理,没想到会犯大错。 臣是脑子不清楚了,还请陛下赏臣在家长休。” 好一个以退为进,看来雷宁的还是聪明的,就是被枕边风吹得找不着北了。 “你那个夫人……”皇帝本来不管大臣家中事,可是现在明显不是家事了。 “还是查一下吧。” 【哇哇哇,他夫人是间谍吗?刺激呀!】 皇帝是这样想的,但是不好直说。 雷将军被贝婧初的心声一下子点醒了,想到自己夫人的所作所为,更是寒毛直竖。 “臣告退了。”他要赶快回去查清楚。 出门后他还在想小公主心里说的话。 雷念儿不是他的大女儿吗? 是他的一个妾室所生,平时也不关注。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孩子确实最乖巧,看向他的眼神也最孺慕。 原来他死后,这个孩子为了他还报复皇室。 虽然雷宁对皇上忠心一片,宁死也不愿意报复皇家。 但是听到女儿这样做,心里还是很感动。 看来以后要对那个孩子好一点,还要教导她要忠诚,就算他被冤枉了,也不能去祸国殃民。 雷将军回府时,正看见夫人所生的二女儿拔下姐姐头上的簪子。 “你一个庶女,也配和我戴一样的颜色,信不信我让娘亲打你。” 他的嫡女跋扈骄纵些,但他和夫人感情好,难免偏袒。 现在被害了一顿,去掉爱情的滤镜,才发现自己的偏心有多离谱。 雷念儿看见了父亲进来,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目光。 但想到以前一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也只会教育她,身为姐姐要让着妹妹。 所以雷念儿垂下眼,选择沉默。 第8章 总有刁民想害本公主 第8章总有刁民想害本公主 结果破天荒的,父亲斥责了嫡妹。 “你自己的首饰少了吗?为什么抢姐姐的,你的尊长之礼都学到哪里去了?” 雷宁是大老粗的武将形象,虎着一张脸十分吓人。 但雷楠儿更多的是震惊。 以往对她不论对姐姐做出多过分的事情,父亲母亲都纵容她。 偶尔她哪两天不闹了,甚至都会夸她长大了,乖巧懂事了。 今天只是抢个簪子而已,竟然就被说了一顿。 雷楠儿把玉簪摔到地上,砸了个四分五裂。 “我要去告诉娘亲!” 说罢就委屈的哭着跑了。 雷念儿看着摔碎的玉簪,小心的捡起来。 “不就是个簪子吗,明日爹爹给你个更好的。”他是个大老爷们不懂这些东西,但是知道往贵的买肯定错不了。 隔三差五的就给夫人和嫡女带这些小玩意儿。 雷念儿摇了摇头,“不一样的,这是爹爹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我只收到过这一次爹爹送的。” 雷宁这才想起来,这个是有一次他顺手带东西回来的时候,去小妾那里。 被提醒了是大女儿的生辰,随手就送了。 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偏心得太过分了。 进了正院,夫人在饭桌上开始责备他,怎么因为一个庶女就责骂楠儿。 雷将军不悦:“念儿也是我的女儿,是楠儿做得太过分了我才说她一下,都没有动手,你也太娇惯她了。” 雷夫人一丢筷子:“好啊雷宁,你还想动手?” 雷将军皱眉:“我没想......” 雷夫人已经掩面啜泣了起来,“你之前说过绝不会让人在我之前生孩子,却让一个妾室怀了孕,还舍不得流掉。让我楠儿好好一个嫡长女变成次女,她的委屈又怎么算?” 雷将军心软了,事情还没有查出来,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夫人是细作。 小公主说的也不一定对啊。 不一定对的小公主正在御书房的内殿里,喝自己的幼崽营养液。 【啊呸,今天这奶味道不对啊,跟坏了一样。】 御书房的内殿和书桌就隔了一道木门,皇帝能听见小家伙的心声。 他觉得奇怪。 坏了?可是皇子公主喝的都是最新鲜的,直接母乳,怎么可能是坏的。 内殿里,奶娘按着贝婧初的头往胸口上去,贝婧初努力仰着还没有什么力气的小脖子,坚决不再喝一口。 【救命呀,谁来救救我呀,我不想喝她的奶,今天的奶好难喝!】 “去把小公主抱过来,尽快。” 蒋公公不废话,过去把贝婧初解救了过来。 贝婧初软趴趴的趴在便宜爹的胳膊上,松了一口气。 但是很快她就感觉肚子痛了。 【肚子好痛啊呜呜呜呜。】 伴随着这道心声,皇帝耳边传来小婴儿尖利的哭声,简直让他的耳朵受到了侵害。 要不是亲生的,绝对把她丢出去。 “传太医。” 因是皇帝请的,来的自然是太医院院正,纯白的胡子看起来很有信服力。 诊断后,他拱手道:“小公主并无大碍。” 【去你爷爷的没大碍!老娘肚子痛啊!这个没大碍送你要不要,是不是欺负婴儿说不了话啊,庸医!】 皇帝目光一厉,“小公主哭成这样,你说没大碍?连朕也敢糊弄了。” “回陛下,婴儿啼哭实属正常,并不能代表有不适。” 院正觉得皇帝纯属医闹。 贝婧初没办法说自己肚子疼,皇帝也不能说他能听到女儿的心声,这真是欺负小婴儿不会说话。 他正准备让人把这庸医拖下去,但想到了贝婧初说他是暴君的事,硬生生忍下了。 正好此时响起贝婧初的心声:【沈太医呢?找沈太医来就好了,他是全*医术最好的太医,但因为年龄太轻,不被相信能力,怀才不遇,之后瘟疫的时候研究出了药方,却被别人冒领了功劳。】 皇帝一听,还有这种事? “去找一位姓沈的御医来。” 院正不服气了,陛下这是质疑他的诊断,还要另找一位太医。 整个太医院乃至全天下,哪里有比他医术更好的医者。 不就是小孩子哭闹,至于没事找事嘛。 还指名道姓一个姓沈的太医,什么无名小卒,他都没印象。 太医院里,一个年轻的太医正在打理药材。 本来这种杂活儿应该是药童做的,可前几日他的药童不慎摔了。 他年纪轻,资历不够,不像别的御医有两三个药童,太医院就只给他配了一个。 所以现在只能他自己做。 即使他自认才华不输于别人,但医界就是以资历看人,再有天赋也得熬。 除非被贵人赏识。 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沈太医何在?” 太医们抬头看过去。 “这不是蒋公公吗?您找谁呀?可是陛下传召?”一位老太医迎过去。 陛下的御前人,是个阉人他们也得巴结三分。 “陛下宣一位姓沈的太医。” “姓沈的太医?”那人愣了,他们太医院有姓沈的太医吗? 见那老太医不说话,蒋公公有些摸不着底。 难道太医院没有姓沈的太医吗?那不行,这可是圣旨。 今天就是当场抓一个改姓,也得带一个姓沈的太医回去。 角落里,沈太医犹犹豫豫的举起手:“是找我吗?” 他不确定,皇上找人看诊,也是找经验丰富的老太医,不会找他的。 “是沈太医吗?” 他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跟杂家走吧。” 把人领到宣室殿。 “陛下,沈太医到了。” 第一次面圣,沈太医十分拘谨。 “来给小公主看诊。” 院正在旁边偷偷的撇嘴,陛下竟然不相信他,还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看病,真是昏了头了。 沈太医摸完脉,再观察了一番贝婧初的面色,最后问道:“小公主最近吃的是什么?” 皇帝回答:“就喝了乳母的奶水。” “那能否挤一些奶水让臣观察一下?” 院正插嘴发问:“怎么,沈太医,你诊出来了小公主是什么问题吗?” 院正觉得他在故弄玄虚,在陛下面前弄这些伎俩,也不怕掉脑袋。 第9章 这女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他的小公主身上 第9章这女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他的小公主身上 “没见到东西前,臣也不好判断。” 院正“切”了一声。 “还以为你是看出了病灶,结果是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装腔作势啊。” 沈太医皱眉,回道:“要分辨小公主中的毒,确实要拿到东西才能准确判断啊,根据脉象直接开药,才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什么?中毒!” 【什么?中毒!】皇帝的声音和贝婧初的心声同时响起。 【宫斗还要从娃娃抓起吗?本公主都还没满月啊,为什么要经历这种东西!太过分了,究竟是哪个刁民要害本公主!】 院正更是不相信:“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沈太医一脸懵逼:“就是中毒啊,院正你没诊出来吗?” 院正却觉得他这是在阴阳怪气,反驳道:“婴儿的身体根本不能承受中毒,要是中毒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小公主的毒十分轻微,所以难以看出,症状也只是腹痛。一次两次倒没问题,如果长时间服毒,就会夭折。” 院正还想反驳,这时蒋公公端了一碗乳汁过来。 沈太医沾了一点来尝,“回陛下,确实是毒。但剂量很小,如果再晚一点,等人体内的毒素排出,臣也查不出来了。” 院正不相信,挤开他端起碗:“让我来。” 尝了一口后,他跌坐在地上。 完了完了,小公主中毒他竟然没发现。 “去给小公主开药吧。” 皇帝阴沉着脸,贝婧初肚子疼着都感觉到了一阵杀气。 真是好歹毒的计谋,如果不是他能听到小家伙的心声,估计就会信了那庸医的话,然后他的孩子就又一个“自然夭折”。 想到以前死的两个孩子,皇帝开始怀疑,是不是也有人为。 “把那个乳娘交往刑部大理寺,一定要把幕后主使挖出来。” 蒋公公准备下去,皇帝突然出声:“等等。” “朕要亲自查。” “至于你。”他看向太医院院正。 “技不如人,就退位让贤吧,朕的太医院不养废物。”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是丽妃。 皇帝抱着贝婧初去了丽妃的宫殿。 丽妃这个月子坐得不好,本来皇上说了,谁先生下皇子,谁就是皇后。 她才想尽手段,不惜借腹生子。 结果好不容易生下了儿子,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又何谈封后的事。 她实在心焦得睡不着。 听说皇上一心都扑在了之前英妃生的小公主身上,就起了歹念。 要是能让她和之前的皇子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 她的儿子就能入皇帝的眼了。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皇上。” 她施施然起身,本来以为皇帝会让她平身,说她生产辛苦让她在床上休息。 结果皇帝就这么看着她起来行礼,一点都没有阻止的迹象。 丽妃咬牙,只好让宫女扶着她下床跪下。 贝婧初喝完药终于不痛了,忍着困意想看现在的情况。 要是丽妃被放过了,她会气得现在就在暴君手上尿一泡的! 丽妃跪在地上,皇帝已经抱着贝婧初坐下了,半天也没让她起来。 丽妃忍不住问道:“陛下要不要看看小皇子,皇儿还没有见过阿耶呢。” 【哟哟哟,还小皇子,这户口上得真纯熟啊。】 皇帝没听懂上户口是什么东西,但大概猜测是户籍。 “不了,朕这次来是寻你有事的。”他对别人家的娃没有兴趣。 【怎么不看啊?你不看我想看啊!这可是男主,是男主!我还没见过活的男主呢!】 皇帝:…… “把孩子抱过来吧。” 蒋公公不解,皇上不是才说了不用吗? 怎么又改口了? 皇上以前做事果断得很,不是纠结的人呀。 真是搞不懂。 趁着这个功夫,皇帝把证据甩在了丽妃面前,“解释吧。” 丽妃疑惑地捡起地上的证词,一看。 “陛下,冤枉啊!一定是有人看臣妾诞下皇子,即将登上凤位眼热,想要陷害臣妾!只是一个公主,对小皇子没有任何影响,臣妾害公主做什么?” 丽妃膝行过去抱住皇帝的腿,美人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皇帝默默的把腿挪开,影响他抱孩子了。 她说的有道理,但皇帝登基以来审理了各种各样的案子,罪犯的动机都是正常人不能理解的。 “朕不在乎你下手的原因,你只要驳倒证词就行,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他悄悄瞥了一眼睁着大眼睛,努力看热闹的小家伙。 看见了没,阿耶可不是暴君,都给人自证清白的机会的。 丽妃辩驳不了,确实是她做的。 只能求饶:“陛下念在臣妾刚诞育小皇子的份上,饶臣妾一次吧。” 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丽妃不相信皇帝会让自己独子的生母成为罪人。 贝婧初知道男主的身世,而且还有任务在。但她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小婴儿啊啊啊啊的声音, 让她有一种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八卦,看着周围人都不知道,但没办法说出来吓他们一跳的憋闷感。 【来了来了要开始了,丽妃因为生下男主,在后宫里横行无忌,害人无数,但皇帝为了保护男主的名声硬是忍了。看来本公主是白被毒了,呜呜呜我怎么这么惨呐~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没了娘呀~我就是可怜的小白菜呀呜呜呜】 皇帝扶额,这小家伙又再演哪出呢? 但他也有一种暗戳戳的兴奋,要是女儿发现他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他。 并不像她预言的那样,被这些人蒙在鼓里。 会不会很崇拜? “呵。”皇帝发出一声冷笑。 “皇子?真的是皇子吗?” 【嗯?什么东西?我爹发现男主的亲爹不是他了?】 丽妃做这事也是谨慎,没让皇帝查到对方是谁。 他也是本着不打草惊蛇的想法,暂时不动丽妃。 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他的小公主身上。 那就留不得了。 直接重刑下去,大理寺有一百种方法让她吐出奸夫是谁。 丽妃慌了,混淆皇室血脉是比毒杀公主更大的罪过。 前头英妃的娘家才被杀干净呢! “陛下,您在说什么?”她笑得实在勉强,一点都没有以前的娇媚,比哭还难看。 第10章 把男主给她做暗卫 第10章把男主给她做暗卫 “说吧,孩子的生父是谁?” 话说得已经如此明显了,丽妃就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富贵险中求,她一路用手段上位尝到了甜头,终于迎来翻车的一天。 男主这时被抱了过来。 就算是狂拽酷炫叼炸天的歪嘴邪王男主,这时候也只是个婴儿。 但男主和别的小孩一出生就不同了。看那小鼻子大眼睛的,胖乎乎的又白又可爱,还吐了一个小泡泡。 小男孩出生以来看到的都是大人,猛然看到另一个小朋友,好奇的探着脑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直接萌化了贝婧初。 贝婧初心里呐喊:【啊~好可爱的小孩,好想捏好想rua,宝宝让姨姨亲亲~】 皇帝怀里的小奶娃努力的探着身子想要亲另一个小奶娃,伴随着心声,怎么听怎么不和谐。 皇帝:别太荒谬。 他把贝婧初摁回去,襁褓一裹,强制关机。 【啊啊啊啊暴君!坏人!放我出去,我要玩小孩!】 皇帝假装听不到心声。 而贝婧初本来就困了,见没人理她,很快就睡了。 但是另一个小孩听到了心声,左看看又看看,也没看到是谁在说话。 懵懂的睁着大眼睛, “你如果供出全部党羽,朕可以考虑留你孩子一命。” 丽妃惊喜得不敢置信:“真的?谢陛下!谢陛下!” 她在皇帝身边伺候几年,了解他的性格。 狠厉残暴,遇到嫌犯直接重刑拷问,根本没有和他讲条件的机会。 而且给他戴了绿帽子,那孩子不可能活。 所以丽妃几乎喜极而泣。 皇帝懒懒的拍着怀里睡着的孩子,好心解释了一句:“要谢就谢小公主,你看见了。朕的小公主很喜欢他。” 他本来也不想留那个孽种的。 但是他想到自己的小公主刚才很喜欢那个孽种的样子,如果醒来发现他被自己处死了,又会觉得他是暴君了。 贝婧初醒的时候,听宫人说,丽妃和大皇子暴毙了。 【不会吧,暴君真把那两人杀了啊。男主虽然后来挺坏的,但现在还是个只会吃奶睡觉的孩子呢!连婴儿都杀,不愧是暴君!】 听到贝婧初开始腹诽他,皇帝庆幸自己把那个婴儿留了下来。 他让人把孩子抱过来,小婴儿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好奇的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来回瞅。 看到了昨天看到的姐姐,高兴得咿咿呀呀的伸着小短手往贝婧初的方向靠。 贝婧初被男主可爱到了。 【幸好幸好,男主要是被噶了多可惜呀,这天赋这能力,要是收服了,可是世无其二的鬼才。】 皇帝听到贝婧初的心声,不禁开始深思。 如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倒是有培养的价值。 刚感叹自己女儿心性稳重,多思善谋,就听到: 【而且男主夺帅啊!**上写了是让京城女子掷果盈车的帅唉!要不是他武功好溜了,得是下一个被困杀的卫阶。美人是世界的宝藏!少了一个都是重大损失!】 皇帝:…… 他觉得自己的遗传出现了问题,他明明不是好色之徒啊。 不过既然他女儿喜欢,做爹的当然是满足她啦。 他来到女儿的摇篮前。 “初初,你是喜欢小弟弟吗?” 贝婧初艰难的小幅度扭了扭脖子,算是点头。 “那把小弟弟给你做暗卫怎么样?” 第11章 皇家暗卫(婴儿版) 第11章皇家暗卫(婴儿版) 贝婧初瞪圆了眼睛,小小的婴孩脸上看出了震惊的表情,让人不禁觉得好笑。 【啊啊啊?这**崩得也太离谱了吧!我没被换走的蝴蝶效应这么大的吗!男主给我做暗卫?我能消受得了吗?】 贝婧初害怕的伸出两只小胳膊抱住寄几。 皇帝又一次听到“**”消音的嘀嘀声,眸色一暗。 每次到这种关键的时候,就听不到小家伙透露的信息了。 这个嘀嘀声难道是天界的记载凡人命运的命簿? 他的初初是司命星君这类能看见凡人命数的神官? “只是这个小弟弟应该叫什么名字呢?”皇帝状似疑问的说道,顺手把贝婧初弄乱的口水兜摆正。 【人家叫贝靖褚(chu三声),但是现在被发现身份了,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皇家的暗卫以颜为姓,于是男主的名字就这么被定下来了:“那就叫颜褚吧。” 他继续去勤勤恳恳的批桌子上堆着的几十公斤的折子,要当一个好皇帝就得起早贪黑的当劳模。 贝婧初觉得这日子也太累了,还是当一个吃吃喝喝的小公主快乐。 颜褚和贝婧初两个孩子被嬷嬷抱着,互相咿咿呀呀用婴语交流了一会儿,颜褚也打着哈欠睡着了。 这时贝婧初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任务。 打开系统商城,发现积分变成了一百,刚好可以买一份智力符或者武力符。 贝婧初思考了一下,买了个武力符。 再打开开好感界面,发现多了两个人: 雷宁 身份:越朝南衙金吾卫大将军(从二品) 年龄:35 好感度:45 …… 颜褚。 身份:皇家暗卫(婴儿版) 年龄:0 好感度:50 贝婧初:......这个婴儿版就很灵性。 这个页面的人都是怎么出现的? 贝婧初没想明白。 她伸出小胖手,疑惑的抠了抠自己的脑袋瓜。 婴儿的皮肤太嫩了,一不注意力,就会被她自己抠出一条伤痕。 从埋头奏章里的老父亲伸出头来,眼疾手快的拿下了她意图抠脑壳的胖爪爪。 贝婧初被拿开爪子不开心了,往皇帝的手背上挥了一下小拳头。 皇帝有些惊讶,之前都没发现,小家伙劲儿挺大,一点都不像还没满月的小婴儿。 倒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贝婧初不知道,这一拳头是有代价的。 她这一揍,直接让狗皇帝以后把她送去练武了。 皇帝拿起一本奏本,是今年新呈上的供品。 他以前都是留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其它直接就赏给六宫各处和心腹近臣了。 但是这次……算了,都给他的小公主留着吧。 贝婧初的小金库在自己不知情的状况下又添一笔。 “陛下,淑妃娘娘求见。” “宣。” 淑妃提着食盒,软腰摇曳,款款走来。 “多谢陛下,让臣妾和贵妃姐姐亲自处置丽妃。” 她和贵妃以前也是生过孩子的,还都是皇子。 母凭子贵才当上高位妃嫔。 没想到孩子一天比一天虚弱。 婴儿夭折也常见,她们以为是运气不好,自己没福。 没想到都是毒奶水害死的! 能亲手处决凶手,也算是尽一尽她们做母亲的心,祭典孩儿的在天之灵。 两个皇子死后,皇上求子心切,许诺再生下皇子就封后。 那丽妃竟然好运的就怀上了。 幸好苍天有眼,她的儿子也死了。 “小皇子新丧,但陛下也要注意身体,好好用膳呐。” 【看来皇帝没把男主的身世公布出去,只是说他挂掉了。这样也好,不然那些被丽妃害过的人,以后可能会迁怒到男主身上。他现在不是皇子了,可不是任人揉捏吗。】 皇帝竟然有点感动,女儿终于没喊暴君了。 淑妃纤柔的手指端出带来的羹汤,倚在了皇帝身上,嗓音娇柔:“臣妾想要再给陛下生一个孩子。” 虽然上一个孩子没了她很伤心,但人还是要往前看,她要再生一个皇子。 以前不忙的时候,对于妃子殷勤,皇帝还是愿意配合甚至享受的。 但是皇帝一转头,旁边贝婧初睁着葡萄似的大眼睛,兴致勃勃的看着,小眼神儿散发出八卦的光芒。 亮得皇帝根本没法忽视。 皇帝:...... 他推开想要坐到他腿上的淑妃,“咳,小公主还在这儿呢,注意一点。” 淑妃娇笑道:“小公主年幼,又哪里懂得这些。” 第12 章 将军是绝对舍不得动夫人一下的 第12章将军是绝对舍不得动夫人一下的 【对呀对呀,我还小不懂,你们别管我,继续做你们的,我还没看过现场版呢!】 皇帝:真是晚节不保。 眼看着淑妃还想继续,皇帝沉下脸。 淑妃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皇帝要发火了。 当下也不敢再献媚邀宠了,灰溜溜的回了寝宫。 【美女都这么勾引你了你还拒绝,你是戒过毒吗?又不造人又想要孩子,美得你呢!】 暴君22岁了,她都是长女。 古人在这个年纪,孩子都该会打酱油了。 不怪他着急。 皇帝:......也不看看是谁坏的他好事。 今天的御书房依旧热闹,淑妃刚走,雷将军又来求见。 “陛下。” 雷将军进门就扑通跪下,粗犷的声音却含满了哀伤:“臣已经查到了,臣的夫人竟然是鲁王派来的奸细,她的母家早就投靠了鲁王。” 但更让他伤心的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竟然要臣死!” 贝婧初想起这个鲁王是谁,是皇帝的亲弟弟。 皇帝前两个儿子都被丽妃害死了,22岁才生下男主。 虽然男主都还不是他生的。 【我的爹哦~鲁王看你没儿子,一直等你驾崩之后他能上位呢。偏你还眼瞎的觉得你这个弟弟纯良无比,想要在他身上找一找兄弟情呢。】 原著里提了一句,皇帝夺位的时候和兄弟杀疯了。 所以上位之后,在仅剩的小弟弟身上找补兄弟情。 鲁王却盼着皇兄早死,他能捡漏继位。 毕竟短命一点的皇帝二三十岁就噶了,暴君人虽残暴,处理政事却勤政。 就连去后宫也不是贪图美色,而是抱着完成造人kpi的心态,硬挤出时间去的。 【按照你现在每天睡眠时间不足五小时的样子,哪天猝死也不是怪事。再加上你因为疑心病,自己手动提前弄死这些忠心你的文臣武将,他上位就没有阻碍了。】 皇帝:你礼貌吗? 听到这些话后他在想,其实最后被鲁王夺去了皇位,也比被冒充他血脉的颜褚坐着好。 结果贝婧初给了他一个暴击:【那小子还真他娘的是个天才,找到了家破人亡的女主,培养起来去迷惑男主,把他弄成昏君。最后把国家搞得一团糟,英才良臣全被嘎掉了。突族人打进来毫不费力,直接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皇帝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个蠢货! 哪怕是王朝被推翻他都没这么生气! 因为那是内部斗争,最多是亡国。 可是被草原上的那些外族人打进来,那叫灭种! 亡国灭种,程度完全不一样。 所有的文化、习俗,都会被抹去。 而他的臣民会是亡国奴,会成为最低等的下等人。 皇帝气得眼前发黑,恨不得现在就掐死鲁王这个混账。 雷将军见皇帝黑到不行的脸色,以为皇帝是在为他鸣不平,心里感动坏了。 发誓以后一定要对皇上更忠心。 “你做得很好,不要打草惊蛇。” 雷将军回府时,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被婆子压着,跪在正厅前。 雷夫人高坐在八仙椅上,慢悠悠的喝着茶:“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雷念儿倔强的不说话。 雷夫人直接把茶盏摔到了她身上,热烫的茶水泼了她一身。 雷楠儿坐在雷夫人旁边,高高在上的俯视自己最近不听话的姐姐。 “你最近是愈发嚣张了,竟然敢骂你妹妹。” 雷念儿梗着脖子反驳:“我没有!只是她不允许我课业比她好,我辩解了一句。” 雷夫人一拍桌子,桌上的瓷盘都被震了起来。 她怒道:“还敢顶嘴?来人,掌嘴,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个庶女,怎么敢比我的女儿更优秀。” 以前两个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是用不着她来出手的,下人见主母的态度,就知道该怎么对两个孩子。 结果雷宁那杀千刀的不知道怎么对雷念儿有了点父女之情,开始关注她了。 导致刚才楠儿让人把她扔到池塘里去的时候,都使唤不动下人了。 这怎么能行? 她今天就要让人看看,将军府里谁才是主人。 “你们干什么!” 雷将军暴怒的吼声传来。 雷夫人丝毫不慌,也不起身相迎,冲着门口的方向说道:“妾身作为嫡母,管教孩子都不可以吗?将军这是在生什么气?你可是对我承诺过的,在将军府谁都不能违抗我。” 雷夫人知道,雷宁喜欢她。 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对她是没的说。要不是长得太丑了让她无比恶心,说不定她都爱上他了。 别看雷宁现在吼得凶,一会儿准得来哄她,给她道歉。 屁都不敢放一个。 不过雷夫人不知道,那都是以前。 知道枕边人一直想杀了自己以后,雷将军被爱情冲昏的头脑终于清醒了。 “念儿,起来。” 押着雷念儿的婆子看了眼雷夫人的眼色。 雷宁见此更气了,上前直接把那个婆子踹翻,单手把雷念儿提了起来。 “你身为主母,不求你对庶出子女疼爱有加一视同仁,只是不苛待你都做不到吗?” 雷夫人被这阵仗吓到了,雷宁还从未在她面前这般发过脾气。 跟现在的比,他以前简直是没脾气似的。 “阿耶,你凶阿娘干嘛!” 雷楠儿从椅子上跳下来,两步跑到雷夫人面前挡着。 雷夫人也回神了,反斥道:“好啊雷宁,你竟然敢凶我!你这脸红脖子粗的事对谁说话呢!一个庶女而已,我都不能收拾,那我做这个主母有什么用。” 按照雷夫人的判断,这句话一出来,不论雷将军再生气,都会立马软了态度。 雷念儿站在旁边,刚才被父亲救下来的时候很高兴,但现在也不觉得阿耶会为了她去和夫人对着干。 她长到五岁,不明白大人的感情。 不明白阿耶为什么一直不喜欢她和姨娘。 但她知道,阿耶不会帮她们的,她只能靠自己。 雷念儿早就对父亲这个角色不抱期待了。 伺候雷夫人的下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将军发如此怒火,但他们也根本不慌,一个个都跟事不关己一样看戏。 怕什么? 反正将军是绝对舍不得动夫人一下的,吵完之后过不了半天,将军就会屁颠屁颠来认错了。 第13章 逼皇帝过继子嗣 第13章逼皇帝过继子嗣 雷宁冷笑一声,要不是陛下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他早就把这毒妇休了! 看在她给他生了个女儿的份上留条性命而已。 “做了错事还倒打一耙,既然你觉得做主母没有威风,那你就别做主母了。” 雷夫人和雷楠儿怀疑自己听错了。 “阿耶,你......你在说什么?” 雷夫人把雷楠儿护进怀里,“杀千刀的,你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她听了得多害怕!” 休妻之事都说出来了,管他是不是太气了没过脑子,这次雷夫人决定,不管雷宁说什么,一个月都不再理他! 雷宁拉起雷念儿就走了,还留下一句话:“今天起你就不要管家了。” 雷楠儿尖叫着不相信:“阿耶!你不怕阿娘不理你了吗?” 以前娘亲闹脾气不理他了,阿耶都很慌张的去哄。 雷夫人也是,等着女儿这句话之后,雷宁知错了来给她认错。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姿态倨傲。 没想到雷将军嗤笑一声:“不想理我?那正好,就别出正院了,免得你又去找别人麻烦。” 雷夫人这下也懵了,百试百灵的手段都不管用了。 “将军!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见雷宁不为所动的样子,雷夫人怒极反笑:“好好好,那你把我关起来吧。别想我再见你!” 雷夫人不信她真的会被禁足,她不能被禁足,要是长时间不能见到雷宁,那还怎么听父母的话,引诱雷宁去死。 雷将军不理她,带着雷念儿走了。 雷夫人目眦欲裂,她怎么也没想到,雷宁这杀千刀的竟真的敢把她关在这儿! 将军府的下人都吓坏了,以前他们都帮着二小姐欺负大小姐。 没想到大小姐现在翻身了,将军亲自把她从正院带出来,为了她还把夫人禁足了。 管事一看,立刻吩咐:“快,快去把以前扣下的大小姐和姨娘的衣裳炭火等分例全都补上,再送几件好的去赔不是。” 他儿子觉得没必要,“爹,夫人要是知道我们趁她失势的时候去讨好那小妮子,以后哄好将军了,指不定怎么收拾咱们呢。” 管事一听,也犹豫了下来,夫人的脾气是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他儿子继续分析:“虽然不知道为何将军会如此生气,但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等将军冷静下来了,还得去哄夫人呢。” 管事觉得有道理,夫人把持雷家五六年了,而且一直得将军的宠爱和敬重。 两人之前也有过争吵,都是将军去低三下四的去认错。 大小姐就算一时得到了将军的舐犊之情,也是万万及不上夫人的。 想到这里,管事放松下来,“那就不用管了。” 早晨上朝,皇帝把贝婧初也抱了上去,方便听她的心声来获得更多的信息。 好在他很有良心的没有把贝婧初叫醒,只是换了个地方睡。 贝婧初醒来时听到朝臣请奏皇帝过继嗣子。 “陛下已经及冠两载,膝下尚只有一女,为保社稷安稳,请陛下过继宗室之子。” 贝婧初立马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 她听说过历史上一个皇帝,因为无后,被朝臣逼着过继别人的孩子。 但是那个孩子继位后对他的女儿们不好,大公主还被驸马虐待死了。 不过那个皇帝仁弱,大臣才能成功。 但她的便宜爹可不是。 贝婧初已经能预想到他们要遭殃了。 “大胆,陛下正当壮年,何须考虑储君?你是诅咒陛下短命早死吗?” “当然不是!只是一直没有皇子,国祚不稳,朝堂难安呐!”大臣反驳道,朝龙椅的方向鞠了一躬。 “请陛下尽快过继嗣子。” 【看看看看,我这帅爹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听见贝婧初醒了,皇帝低头看见她咬着手指,惬意至极的小模样。 突然觉得很碍眼。 看不得她这么快乐的样子,好想送她去上学。 贝婧初不知道,自己下半辈子吃喝玩乐的公主人生,因为自己看戏太悠哉而改变了。 下面的人争论不休,皇帝垂眼看着,记下两个派别的人。 按照小家伙说的,鲁王不希望他有孩子,想要继承皇位。 那么反对过继的,就是鲁王手下的人。 支持过继的,提了人选的,忠于谁也不言而喻。 记清了谁是谁的人后,皇帝抬了一下手。 蒋公公见状上前,高喊一声:“肃静——” 堂下安静下来,皇帝才开口。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殿内空旷,不仔细听还会听不清楚。 但站在下方的大臣没人敢不仔细听,具都全神贯注,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中书令。” “臣在。” 中书令,是有实权的官员中最高位的臣子。 是天子心腹才能坐在这个位置,所以皇帝对他很失望。 “华原郡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提议过继他的儿子?” 中书令不敢应答,只跪下呼:“臣冤枉,臣都是一心为了陛下考虑。” 皇帝也不需要他回答,无非就是嗣子继位以后封荫他的子孙,臭小子当了一朝权臣没当够,想要下一代也家门显赫。 皇帝沉声:“念在你以往的功绩,朕给你一次机会,只一次。” 中书令已经被吓得冷感涔涔,一瞬间峰回路转,不由大感皇帝隆恩。 “臣,叩谢陛下!” 朝臣们见此也不敢再议过继嗣子的事了,鲁王一党也放下了心。 第14章 生下来算什么,养的大才算本事 第14章生下来算什么,养的大才算本事 皇帝开始琢磨贝婧初上学的事,虽然正常皇子公主是三岁开蒙,但是初初心性成熟,一岁启蒙不过分吧? 除了学文,还有习武。 下朝后到了御书房,他对蒋公公吩咐道:“你去把贤妃叫来。” 听到贤妃,贝婧初想起了这个人。 实在是人设太鲜明了。 本来是一个文官庶女,在家和姐妹争一点点蝇头小利,勾心斗角的那种。 偏偏有一次智斗歹徒,被一个将军发现了她根骨奇佳,是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 将军要收她为徒,贤妃的家人自然都反对反对。认为一个大家小姐去练武是有辱斯文。 结果她第一次反抗迂腐的父亲,和家人断绝关系,毅然踏上习武之路。 学成后为了保护皇帝,被将军送进宫。 结果那群清高的,看不上武夫的家人又都围了上来拜舔贤妃。 但是贤妃早就不认他们了,只是把自己的生母接了出来。 皇帝也是知道贤妃进宫的用意的,所以比起妃子,他们更像是帝王和臣子的关系。 “陛下万福,寻妾身何事?” 贝婧初蹭着脑袋去看,一个柳眉妙目,弱质纤纤的美人儿立在那里。 如娇花照水,弱柳扶风。 谁能想到广袖下的肱二头肌能一拳把你打飞呢? 贝婧初啧啧惊叹,真是人不可貌相。 “贤妃,你说孩子习武是几岁开始好?” 贤妃深有体会:“当然是越早越好。” 师父就感叹她入门太晚被耽误了,否则天下无人能与她相争。 她就是豆蔻之年才开始学,都能被训练到进宫保护皇上的程度。 “哦~”皇帝觉得自己懂了。 他把贝婧初举到她面前,一脸真诚地问道:“那她要现在开始学吗?” 贝婧初:??? 贤妃:???别太荒谬。 贝婧初以为生到皇室就衣食无忧了,没想到碰到一个鸡娃的爹。 她直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贝婧初被皇帝的鸡娃程度吓到了,怎么都哄不好,皇帝一挥手让人把她抱去偏殿。 正玩着,门口摸进来一个人。 橙色的华丽宫装凑到了贝婧初眼前,她躺着看到了贵妃的变态笑脸。 爸爸呀!救命!吓死宝宝了! 可惜皇帝远在御书房,听不到她的心声。 贵妃挤出人贩子一样的笑容,掏出一个金边镶玉的拨浪鼓。 “初初,喜不喜欢呀~” 贝婧初对拨浪鼓没有兴趣,但她对金子有兴趣,当即小手就抓上去。 “让本宫抱一下好不好呀~” 看在金子的面子上,贝婧初乖乖的没有闹,睁着一双bulingbuling的大眼睛,乖巧的看着她。 贵妃试探性的伸出双手,轻轻托起她,见她没有反抗,欣喜的把她抱了起来。 “初初真乖!”抱着贝婧初,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夭折的那个皇子,要是好好长大的话,现在已经一岁了。 贝婧初被贵妃抱着走进御书房,皇帝抬头,颇为惊奇。 因为这小丫头常念叨着:【总有刁民想害本公主。】 除了他和奶嬷嬷,最多加一个蒋公公。 其他人一抱就哭。 “初初竟愿意让你抱着。” 贵妃稳稳的抱着贝婧初,笑答:“公主很喜欢臣妾呢,所以给公主找母妃的话,陛下要先考虑臣妾,孩子喜欢才是最难得的。”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送我东西,原来是想当我妈,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听到心声的皇帝破案了,原来是拿东西去贿赂小家伙了。 “朕暂时不打算给公主找养母,爱妃不必再求了。” 要找也不会是她,皇帝还记得贝婧初说的叔嫂文学呢。 他的贵妃可能和他的某个弟弟有私,只是皇帝想先处理鲁王的事,还没来得及料理她。 贵妃不死心,“臣妾只是想陛下有想法的时候,先考虑臣妾罢了。” 见皇帝开始不耐烦,贵妃打住话头,改口道:“那臣妾带小公主出去玩玩好吗?” 皇帝本想拒绝,但贝婧初的声音响起:【我要去看,我要去看热闹!在贵妃宫里说不定能看到她和鲁王约会的八卦呢。】 又是鲁王? 皇帝差点把手中的毛笔掰断,他还真是小瞧了他这个弟弟。 贝婧初被贵妃抱回淑景殿,玩了一会儿后,贵妃把她放下,提笔写些什么。 想来后宫也不能外男随意出入,贵妃和鲁王就一直互写书信。 贝婧初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贵妃正在书案前写着,就有一个男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开口像是要出声的样子,余光看到旁边的奶娃娃。 男人被吓了一跳:“这什么东西?” 贝婧初:你才是东西! 贵妃回头,见到来人惊喜的喊:“阿怏,你怎么来了?” 她喜过之后便是慌,“亲王也不得私自入后宫,你来干什么?你快走。” 别连累我。 鲁王深情款款:“妙儿,我实在想你,一日不见思之如狂。我真的忍不住了,你难道不想我吗?” 贵妃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个沉不住气的东西,要是被发现了他们都得完。 以皇帝的手段,连个全尸都留不了。 “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贵妃抱起贝婧初,“是陛下新出生的小公主。” 鲁王诡异一笑,“皇上的孩子又不止一个,生下来算什么,养的大才算本事。” 第15章 万一是真的仙丹呢? 第15章万一是真的仙丹呢? 这句话说完,就见贵妃阴沉沉的看着他。 贝婧初要笑死了:【这什么傻缺,贵妃才死了个皇子,你对着人家贴脸开大,还奇怪人家为什么选皇帝不选你。我真的,这已经不是直男了,这是傻缺吧。】 鲁王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妙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喜欢那暴君的孩子,不是针对你的孩子。” 他过去把贝婧初放下来,拉起贵妃的手,“你想要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的。” 被放下来的贝婧初:【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但是在场的人没人能听见她的心声,贝婧初只能睁着自己的钛合金狗眼看眼前的一场大戏。 没有手机的日子好无聊啊,何以解忧,唯有吃瓜。 此刻她就是瓜田里的猹。 鲁王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找了一批会炼丹的方士,你找机会把他们献给皇兄。” “你想做什么?”贵妃警惕道。 贝婧初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好家伙,炼丹。 多么熟悉的剧情,历史上各种皇帝,多少明君暴君都迈不过的一关。 当上皇帝之后就留恋权势,想要永远坐在皇位上,就追求修仙、追求长生。 以为那些道士献上的仙丹可以让他们长生不老,实际上都是掏空身体的东西。 鲁王一打扇子,自以为风流之态。 “当然是加速他身子衰败的。” 贵妃柳眉一竖,大骂他:“贝怏你有没有良心!让我去给你送死?” 鲁王忙揽过她的肩膀安抚她:“妙儿可是我的小心肝儿,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死呢? 这道士炼的丹药我早就找人试过了,一开始吃了以后,会让人更兴奋体力更好。 到时候你作为献丹的功臣,皇上还会更宠你。” 说到这里,鲁王还忍不住,语气中带了点吃醋。 他搂着贵妃到小塌上坐下,贝婧初被放到旁边的软垫上听着他们密谋:“但只是短暂的让人精力更好,是以掏空身体为代价的。长此以往,他就短寿了。” 鲁王许诺:“待本王登上皇位,定许你做皇后。” 贵妃被皇后之位哄得有瞬间的向往,但她很快冷静了下来。 “如果我做了皇后,那鲁王妃如何自处?” “她?”鲁王毫不在意的说道:“给她封个贵妃就是了。” 这句话没起到安抚贵妃的作用,反倒让她冷静了下来。 这个男人风流多情,很会哄女人开心,拿来做个情人排遣深宫寂寞倒很好。 但现在就看出来了,他不是个能依靠的对象。 连发妻都说贬就贬,固然她靠着现在的爱情得到了皇后之位,以后他要是喜欢上了别人,还不是说废就废? 于是贵妃拒绝了。 鲁王有些恼羞成怒:“本王是看你在后宫不得宠可怜,才想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你竟然还不知好歹?” “那本王自己去。”说罢他甩手离开。 走到一半,见贵妃毫无挽留之意,他更大幅度的甩了甩袖子才走。 贵妃目送他离开后,抱起贝婧初,也没了再逗孩子的心思。 就把贝婧初抱回了御书房,正好撞上鲁王觐见。 但人已经进来了,再退出去显得可疑。 贵妃只能把贝婧初还给皇帝,期盼着赶紧走。 皇帝从贵妃手里接过闺女的时候就听到:【来了来了,鲁王过来一定是来献丹的,然后大吹特吹仙丹可以长生。 皇帝就是这样被搞垮身体的,又是造作又是丹药又是夜明珠,还硬生生撑到了男主长大。我爹这身体底子是真抗造啊!】 皇帝瞟了一眼台下的鲁王,不得不说他这步棋走得不错。 如果没有小家伙的提醒,皇帝觉得自己恐怕真会着了道。 谁能抵挡长生的诱惑呢?尤其是已经应有尽有,除了寿命无法控制的帝王。 “臣妾告退了。”贵妃行礼。 皇帝挥手同意她退下。 鲁王坐在下首对皇帝说道:“阿兄,臣弟最近拜访了一位道长,可炼制仙丹。那丹药臣弟吃过,一颗下去令人容光焕发、精力充沛,和仙丹无异。” 因为越朝国师的存在,整个国家对佛道之事还是很推崇的,对道士僧人更是尊重。 说着鲁王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盒,打开盒子,里面的软绸黄锦托垫着一枚鲜红色的丹药。 那“仙丹”的颜色红的鲜艳欲滴,都和普通的黑漆漆的药丸不同,看起来都更仙气。 蒋公公从他手上接过东西,呈到皇帝的书案上。 皇帝看着那枚丹药,忍不住想,连公主的心声和预言之事都有了,那真的有让人飞升成仙的丹药也不奇怪吧? 怎么就能证明,这丹药一定是损害人身体的呢? 万一是真的仙丹呢? 第16章 将军府的二小姐是多么的矜贵 第16章将军府的二小姐是多么的矜贵 贝婧初一看:【好家伙,比挨了巴掌的脸还红!这得添了致死量的朱砂和重金属吧! 【果然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 皇帝:......好吧。 “臣弟想着,阿兄乃真龙天子,如此仙丹,当然要您享有了。 这不,臣弟就去劝说道长为阿兄效力。 可道长是方外之人,说要心诚才愿意出山,除非皇上亲自去请。” 这也是他的幕僚们想的主意。 得道仙人要足够傲气,才有神秘感。 皇帝亲自三顾茅庐请的,才会让他信服。 鲁王等着皇帝问他道长身在何处,他再说出一座山的名字。 还没有具体的地点,需要皇帝自己去找。 找到以后,还会有道童阻拦,说师父下山游历去了,归期不定。 这样皇帝就会心急如焚,越发期待那个道长的到来,以后就会对那道士言听计从。 鲁王梦做得很好,已经快想到皇帝吃丹死了以后,自己登上皇位的画面了。 结果听到皇帝不甚在意的说:“不出山就算了吧,朕也不强人所难。” 鲁王:“啊?” “不是皇兄,人在的话可以天天吃仙丹,但人不在的话,只有臣弟求的这一颗了。” 皇帝眼皮都不掀一下,继续埋头自己的折子里回答他:“一颗就一颗吧,证明朕和长生无缘。” 高座之上的皇帝淡然得才跟个真正出家的人一样。 【牛逼!竟然能抵抗仙丹的诱惑,果然我阿耶不是一般的皇帝。】 贝婧初开始怀疑自己穿的是同人文,否则剧情怎么越崩越离谱了呢? 这下鲁王不淡定了。 一颗怎么行?一颗最多能毒死皇帝身边的那个婴儿。 都还不一定。 鲁王站在那里还想说什么,皇帝终于抬眼看他:“你去想想办法吧,尽量把人找来。” 要是把路全给人堵死了,他的好弟弟还怎么把戏唱下去。 【唉~果然炼丹是皇帝都逃不过的宿命啊。】 皇帝捏了捏皱着眉头的小家伙软嫩嫩的脸颊。 上朝的时候还聪明着呢,怎么现在就看不懂他是在将计就计了呢? 鲁王松了口气,虽然和预想中有偏差,好歹是把人安插进来了。 原著里千青道人是个大反派,因为献丹得到皇帝的尊重信任,在皇宫里很是张扬无忌,甚至一手遮天。 皇帝对他的器重,已经到了就是国师进言也不听的地步。 年幼的男主也被他欺负,是后来皇帝驾崩,男主登基以后才把这妖道车裂于市前。 但是这次他进宫却不是被皇帝亲自迎进来,而是被人带着从皇宫的某个角门里领进来。 然后被安排着住进了下人房里。 千青道人: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呢? 鲁王不是说,他会被陛下重用,然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 他朝给自己带路的公公塞银子,问道:“公公,不知陛下何时召见我。” 太监颠了颠银子,太轻了,嫌弃的扔了回去。 “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是你这等无名小卒想见就见的。 等着吧,你自己每天把丹药交上去就行了。 陛下哪天吃着开心了,说不定就召见你了。” 但是一连好几天,皇帝都没有理他的迹象。 道士对自己丹药的效果产生了怀疑。 不对呀,他炼出来的丹,正常人吃下去都会精神亢奋,快乐得仿佛进了仙境。 皇帝吃了好几天,肯定会想见他的。 “陛下,今天的丹药送上来了。” 蒋公公端上来,皇帝说道:“以后不用朕过目了,直接送到沈太医那里去吧。” 贝婧初在摇篮里眨巴眨巴大眼睛:【**崩得好离谱,皇帝不是该嗜丹药如命,一刻也离不开吗? 怎么没有上当?竟然第一时间就识破了。】 皇帝有些得意,让他家小混蛋看看,自己的阿耶是个多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洞悉一切的帝王。 沈太医听说有让人短期精神焕发,却不断掏空身体的丹药。 医学狂魔的瘾当时就上来了,对着道士送来的药丸连续好几天剖析成分,终于解了出来。 然后到皇帝面前禀报:“确实大部分都是损害人体之物,臣已经把所用药材都记录上来了。” 很好,届时治罪鲁王又多了一个罪证。 皇帝微微叹气,其实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万一真的是仙丹妙药呢? 最后结果证明,小家伙的预言不会有错。 日子过得平静,贝婧初快满月了。 皇上甚至下旨大赦天下,以示庆祝。 对于一个孩子满月来说实在过于隆重,大公主受宠的程度让人惊叹。 但朝臣们转念一想,皇上只有一个孩子熬过了满月,好不容易有一个活下来的,高兴傻了也可以理解。 因为贝婧初一直吵着要看女主,所以皇帝给雷宁交代了一声,让他把长女带上来参加公主的满月宴。 雷宁回府后给雷念儿的姨娘说了这个消息,桂姨娘欣喜若狂。 “改明儿我从箱底里找件好些的料子出来,裁件好点的衣服,让念儿漂漂亮亮的去赴宴。” “就这身儿有什么问题吗?”雷将军不懂衣料,面圣的时候穿官袍,平时对他来说能穿就行。 桂姨娘小声解释:“念儿身上的料子颜色不够鲜艳,都不像她这个年纪穿的。 还有料子也是次等的,要是让别人家看到,还以为将军养不起闺女呢。” 雷将军不悦:“那你怎么不知道拿好的衣服给你闺女换上?” 桂姨娘哽住,颇为无语:“那妾身也要拿得到好的衣料才行啊。” 雷将军终于明白过来了,他放在桌上的双手拢在一起,揣着手真诚的发问: “你的意思是说,之前夫人管家的时候,克扣了你们的衣料吗?”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在一边缩小自己存在感,努力干饭的雷念儿都忍不住呛了一下。 阿耶好笨,她都知道阿娘是什么意思,阿耶竟然不明白。 桂姨娘:一定要问得这么直白吗? 这让她怎么接? 说是,就显得她居心不良,攀扯主母。说不是,万一这蠢驴直接就信了不管了怎么办? 不应该你自己悟到了以后,就直接勃然大怒,然后惩治那些中饱私囊的下人,再问责雷夫人,最后给她们母女补上被克扣的物资吗?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桂姨娘咬着牙应是。 “害!早说嘛,这么拐弯抹角的。本将军那里一堆好料子,待会儿给你送过来。” 说完以后他眼巴巴的看着桂姨娘,像是在等着夸他的样子。 等了一会儿后,没听见声音,见桂姨娘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雷宁有些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了! 料子是重要,但她是想用这个事情,去引出下人看人下菜碟,克扣她们母女的事。 正好将军在这里,可以帮她们母女立威。 结果这傻不愣登的直肠子,说是衣料,就只管衣料的事。 这段时间,借着将军来看女儿,桂姨娘和他相处得多了些。 她算是看出来了,和这个男人说话不能拐弯抹角的提醒。 必须直来直去的直接讲出来,否则他听不懂。 但是她犹犹豫豫的不敢说出来,雷念儿看不下去了。 “阿娘的意思是,那些下人总是欺负阿娘和我,今天阿耶在这里,她想让阿耶惩罚他们。” 桂姨娘用手帕捂住雷念儿吃完饭还没擦的小油嘴。 雷将军终于明白了,他一拍大腿: “哎呀你真急死了,直接说呀!还要本将军来猜你的心思吗?” 桂姨娘笑着应声,把雷念儿抱上膝盖。 很快管事来了。 雷将军直接开门见山:“你扣下了桂姨娘和大小姐多少东西?” 管事一听,直呼不好,在心里把自己的蠢儿子骂得死了八百遍。 都怪那臭小子出的馊主意,说不要为了大小姐得罪夫人。 这下好了,将军竟真的问责了。 ...... 一个时辰后,正院里。 小丫鬟向雷夫人禀报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夫人,管事因为克扣大小姐的衣料被罚了。” 雷夫人不解:“怎么早不追究晚不追究,偏偏现在来追究?” “听说是为了参加大公主的满月宴,然后发现大小姐的衣料不行。” 大公主的满月宴? 这可是结识显贵的好机会啊! 雷夫人把雷楠儿叫来,让人给她量尺寸,也裁一身新衣裳。 拉着雷楠儿嘱咐:“你那杀千刀的阿耶把阿娘关着,这次就是他带你去了。 公主的满月宴,参加的人都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 我们楠儿一定要穿最好的衣裳,让他们都看看我们将军府的二小姐是多么的矜贵。” 第17章 因为骂得太脏被消音了 第17章因为骂得太脏被消音了 到了贝婧初满月的这天,雷将军带着雷念儿出门。 马车帘被掀开,雷楠儿不悦的嘟着嘴:“阿耶好慢,我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雷将军:? “你在这里干什么?” 雷楠儿不明所以:“参加大公主的满月宴啊。” “我没准备带你去啊。”雷将军站在门口也很懵。 雷楠儿读懂了雷将军话里的意思,伸手一指他旁边的雷念儿。 “她一个庶出都有资格去,我为什么不行!” 被冒犯的雷念儿也不生气,从妹妹生下来就一直这样,生气根本生不过来。 倒是雷将军头大,皇家宴会不是寻常官员之间走动用的,谁家会带小孩子。 要是不懂事冲撞了宫里的贵人,直接一家都遭殃。 只是大女儿是皇上钦点要去的,他才带着。 这边雷楠儿不依不饶的,撒泼打滚儿一定要跟着走。 雷宁无奈,只能把她也带上。 路上雷将军交代:“在皇宫不比家里,万事都要小心谨慎,不要招惹了贵人。” 雷念儿乖巧点头:“知道了阿耶,阿娘和我交代过的。” 窗边的雷楠儿兴致勃勃的看着街上的景色,不像是听进去话的样子。 “雷楠儿,我说的你听到没有!”雷将军声音严肃。 她终于转过头,略带敷衍的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贝婧初被摆弄着穿上了红色的袄子,像一个画册里的年画娃娃那样。 虽然是她的满月宴,但小公主是不用出去迎客的。 外面的人好酒好菜,真正的寿星还是只能在寝殿里喝奶。 好在过了一会儿,雷宁带着女儿来了。 “臣雷宁,参见陛下。” 听到声音,昏昏欲睡的贝婧初一下睁开了眼睛。 【女主来了吗?女主呢?女主呢?人在哪里人在哪里?】 皇帝被一连串的问号轰炸后,吩咐奶嬷嬷赶紧把贝婧初抱到雷念儿面前。 眼前出现一个浓眉大眼的小美女,那对剑眉让人一看就知道随了爹。 【好飒的小姐姐呀!虽然还是个人类幼崽,但是长大以后肯定特别帅! 幸好这次我阿耶信了雷将军,没让他中计。】 贝婧初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咧开,脑海里又出现不合时宜的系统声。 [盯~发布主线任务,阻止将军府覆灭,防止女主成为祸国妖妃。任务时限:两个月。] [任务奖励:100积分。] 只会喝奶的贝婧初:...... 她当场给女主表演了一个笑容消失术,把雷念儿弄得心里毛毛的,不知道小公主怎么就不高兴了。 姨娘和阿耶交代过,在宫里万事都要小心。 幸好这时候皇上开口吩咐了:“雷小姐和初初去偏殿玩儿吧,朕和你父亲还有事相商。” 雷念儿松了一口气,只面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没什么压力。 御书房里,雷宁明显的心不在焉。 “你今天怎么回事?” 雷将军告罪:“禀陛下,臣今日将次女也带进了宫,现在把她一个人留在两仪殿,臣担心......”担心她惹是生非。 皇帝以为他是担心女儿,不甚在意的吩咐蒋公公:“你去把雷二小姐也领去偏殿吧。” 皇帝以为,都是雷宁的女儿,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贝婧初在和雷念儿快乐的玩耍,她一天天在皇宫里看到的都是熟面孔,那两个小崽子也玩腻了。 便宜爹轻易不许没排查过的人近她的身,所以贝婧初能和陌生人玩很欢乐。 “雷念儿!你在哪儿?” 一听到这个声音,雷念儿拍哄她的手僵在了空中。 只见门口的宫侍领进来一个约四岁的小女孩,一张小脸上满是骄横。 “好啊你,把我一个人丢在两仪殿,你自己到后面玩来了!” 那殿上都是长辈和那些已经长大的小姐们在说话,说的什么她都听不懂。 又没有开席,无聊死了。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说着就要上来捏贝婧初的脸。 雷念儿赶在嬷嬷前面打开她的手。 “你放尊重点!这是公主殿下。” 雷楠儿的关注点却不一样,她摸着自己被打到的手腕:“好啊雷念儿,你竟然敢打我!我要回去告诉阿娘,让她打你!” 贝婧初看见雷念儿明显害怕的一抖,伸出小手,对着雷楠儿咿咿呀呀的开骂。 那小表情生动得,比起是因为人小说不出话,更像是因为骂得太脏被消音了。 雷念儿见到贝婧初趴着小小的身躯帮她骂人,不由心里一软。 然后耳朵里传来一阵稚嫩的小奶音:【你这嘴腌了几年啊这么入味?人类进化的时候你是躲起来了吗?说话都不过脑子,长这么丑还来我面前辣我眼睛,乍一看挺丑,仔细一看更丑。长个脑袋是为了显高吗......】 一连串不停歇的骂人声朝着雷念儿砸来,她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发现没用。 而且除了正在激情骂人的小公主,没有人说话。 雷念儿仔细辨别,发现那声音是从小公主的方向传来的。 她把床沿边上扭着屁股骂人的小婴儿抱到腿上,声源就变成从腿上传来的了。 刚刚的声音,不会是小公主的心声吧...... 小孩子本就对志怪神仙一类的事情感兴趣,当下就暗戳戳的兴奋起来。 但是更让她惊叹的,是小公主骂到现在还没重复的丰富词汇。 这让从不会骂人的雷念儿恨不得当场拜师。 贝婧初虽然不会说话,但那个语气神态,一看就知道说的婴语不是些好话。 雷楠儿非常清晰的感觉到,这个婴儿在骂她。 反之,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被别人骂过的雷楠儿立刻就炸了,父亲在进宫前交代的全都忘了。 更准确的说,是就没听进耳朵里。 “好你个小东西,你也敢骂我!” 她在家里放肆惯了,时常宴会被雷夫人带着出去的时候,因为父亲位高权重,在众人里也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那些个夫人小姐个个都来讨好她,雷楠儿养成了一副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的性子。 根本没有意识过,这世界上有她惹不起的人。 第18章 英妃祁氏听着外面的笑语声声 第18章英妃祁氏听着外面的笑语声声 说上前做出打贝婧初的动作。 这下直接被旁边的嬷嬷擒住了按在地上。 【哈哈哈哈笑死,狂呢!怎么不狂了?】 小婴儿发出咯咯咯的笑,只是雷念儿看着,觉得有些......小人得志? 不行不行,她怎么能这么想小公主?小公主可是为了帮她才开骂的。 “刁奴!你们干什么?还不放开本小姐,等我阿耶来了,把你们统统都砍了!” 但是皇宫不是她的家,任她怎么喊,嬷嬷们都不敢放开妄图伤害小公主的人。 雷楠儿扯着嗓门儿吼的声音太大了,传到了御书房。没等报信的人过去,皇帝和雷将军就过来了。 【老爹老爹!你终于来了!有人欺负你的宝宝!】 贝婧初指着被压在地上的雷楠儿,看着皇帝用婴语控诉。 皇帝走过去,把贝婧初从雷念儿的腿上抱起来。 “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嬷嬷回禀:“陛下,这位小姐一进来就想冒犯公主,被雷大小姐拦下了,之后更是发了疯似的想要打公主,奴婢只好将人制服住。” “你放屁!贱婢你敢胡言乱语!明明就是这个小崽子先骂我的!” “孽障!你还不闭嘴!”雷将军一声怒吼暂时唬住了雷楠儿。 “你也不觉得自己说话离谱!公主殿下才满月,连话都不会说怎么骂你?” 但雷楠儿天不怕地不怕惯了,被吼了一声,委屈劲儿一上来,直接撒泼。 “我不管我不管,就不是我的错!阿耶你竟然吼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贝婧初看到自己便宜爹眉头皱得都快夹死一只苍蝇了,真的很好笑。 【哈哈哈哈从来没有人敢在皇帝面前撒泼吧哈哈哈哈,让我阿耶见识一下社会的险恶。】 小婴儿清脆又软哒哒的笑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笑。 皇帝:......笑吧,谁笑得过你呀! 雷将军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皇帝面,磕头请罪。 额头磕在地面上磕得邦邦响,很快就青了。 “都是臣教导无方,让她御前失仪。子不教,父之过。请陛下责罚。求陛下看在小女年幼的份上,让臣带回去亲自管教吧。” 刚才恐吓吼骂都不听的雷楠儿突然就安静了,她趴在地上,直愣愣的看着雷将军。 她听人说,皇上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但雷楠儿不觉得有什么。 她觉得最厉害的人就是阿耶,皇上再厉害能有阿耶厉害吗? 她的阿耶是大将军,大英雄。 那些人都害怕他,但她就不怕。 所以进宫来,雷楠儿也没觉得皇上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现在,一直高大伟岸的父亲跪在另一个人面前磕头。 雷楠儿傻愣愣的趴在那里,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皇帝揉了揉眉心,“那就廷杖二十,以儆效尤。” 雷将军叩谢:“臣,谢主隆恩。” 贝婧初蒙了:【啊?啊啊啊?不是他女儿干的蠢事吗?干嘛打她爹啊?罚的是不是有点重了。】 但是在场没有任何人理她。 雷将军听到小公主的心声不禁心里一暖,但是没有发出异议,而是请求:“臣想令次女观刑。” “准。” 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一声声传来,雷楠儿眼神发直,像是失了魂儿一样。 贝婧初一个娃在自己的摇篮上,无聊的又打开了系统界面。 发现又多了一个人: 雷念儿 身份:越朝金吾卫大将军长女 年龄:5岁 好感度:43 原来女主都五岁了呀! 瘦瘦小小的,还真看不出来。 女主被灭门前的身世在原著里没怎么提过,只交代了因为灭门而黑化,贝婧初自然的就以为是为父母报仇。 今天看来,雷将军对她也不是很好。 看那个雷楠儿对她的态度就知道。 小孩子都是很懂大人心思的,要是父母对姐姐上心,做弟弟妹妹的只会敬畏姐姐。 那女主为什么要黑化? 这次赴满月宴,雷将军是走着来,被抬回去的。 雷楠儿从刚才起到回家,一路上都是呆傻的样子。雷宁本来想管教女儿,看她沉默了一路,就知道她终于是被吓到了。 趴在担架上的老父亲叹了一口气:“知道错了吗?” 雷楠儿回过神,轻轻的点头。 难得看到她如此乖巧,雷将军也心软了,换了语气,苦口婆心的教育道: “皇上是天子,至高无上,他的女儿是公主,是君。我们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今天的行为,就是杀了你也没问题。” 雷楠儿还小,但是也知道死亡是件很可怕的事,被吓得哆嗦了一下。 见此雷将军也不多说什么了,“回你娘那儿去吧,想想今天错在哪儿了。” 这是雷楠儿第一次平视阿耶,平时高大的阿耶就算蹲下来也比她高。 但他现在趴在担架上,一点也不雄壮。 她若有所思的回到正院,雷夫人看见她的样子,忙拉住她。 “怎么了这是?”一点活力都看不见了。 “阿耶说我御前失仪,然后他被皇上打了。阿娘,御前失仪是什么意思?” 问完这句话,雷楠儿看见永远胸有成竹的阿娘表情变得特别惊恐。 她被阿娘拉着上下打量,阿娘语气急切:“那你怎么样?你被打了吗?” 雷楠儿小小的脑海里,第一次有了皇权的概念。 那是可以令她无所不能的父母谈之色变的东西,令人惧怕,又……令人向往。 这边雷楠儿走后,雷念儿上前去关心道:“阿耶,你还好吗?痛不痛啊?” 走了一个漏风小棉袄,还有一个贴心小棉袄。 雷将军心里熨帖,笑得爽朗,对女儿摆摆手:“阿耶没事,不用担心。” 雷念儿倒也不担心,她的孺慕之情早就在这男人一次次的偏心里消耗完了。 只是姨娘交代过,让她多关心一下父亲。 孝顺,会让她更好过。 那时候姨娘抱着她哭:“我的念儿才多大,都是姨娘没用,要你小小年纪就学会争宠。” 看到人趴在担架上,雷念儿还有些幸灾乐祸,把出生五年以来悲伤的事都想了一遍才堪堪压下嘴角。 把大女儿也送走后,刚刚还虚弱趴着的雷将军一骨碌从担架上蹭起来。 宫里行刑的太监都是练过的,根据主子的指令用力。 看上去都是同样的力道,但实际上可以三棍子打死一个人,也可以让人廷杖百下而不伤。 他看着皮开肉绽的,实际上就是皮外伤,擦点药两天就好了。 应该是皇上授意过的,只是为了做给别人和他那胆大包天的小女儿看。 雷宁悟到了皇上的用意,一路上都在装虚弱。 雷将军一家被送回去了,但是贝婧初的满月宴没有因此受到一点儿影响。 两仪殿依旧热闹,就连平时不允许打扮的宫女,今天也能装扮上不合礼制的首饰,得到赏赐封红。 整个皇宫喜气洋洋。 就连冷宫的宫女太监们也能得到赏银。 被废掉的英妃祁氏听着外面的笑语声声,费力的睁开双眼,走出屋外。 第19章 如果没有做出换掉孩子的事 第19章如果没有做出换掉孩子的事 秋日的阳光柔和,但常年闷在屋子里的她却被刺得眼睛发酸。 “少使姑娘,今天有什么好事吗?” 祁氏叫得恭敬,她现在已经被废为没有品级的庶人了,就是最低等的宫女,也是从九品少使。 宫女疑惑:“连自己女儿满月的日子都记不清楚,你这也太……” 祁氏才想起来,她进冷宫已经一个月了。 如果没有做出换掉孩子的事,她现在应该刚出月子,抱着自己生下的小公主享天伦之乐。 但是现在所有热闹喜悦都与她无关,她喃喃道:“如果重来一次……” 祁氏眼神变得坚定,如果重来一次,她会更用心的布局。 直接让那个小妮子胎死腹中,一把火烧了干净,不让皇上发现一丝异常。 公主能有什么用,长大的只能嫁出去,换个皇子来,她才能做皇后,做太后! 临近开席,皇帝去了两仪殿,众人行礼后入座。 鲁王一点没察觉出自己的酒水有什么不对,喝了几杯之后就感觉头晕乎乎的,以为是今天的酒烈。 没一会儿,他高举酒杯:“臣弟贺陛下弄瓦之喜,本来以为去年就能吃到小侄子的满月酒的,隔了一年终于吃到了。” 此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 去年没吃到满月酒,是因为陛下的皇子两个都夭折了,鲁王简直是在老虎嘴里拔牙。 就算是皇上的亲弟弟,也不敢这么使啊! 贵妃和淑妃已经要摔筷子了。 皇帝手上的青筋也已经鼓起,昭示着他的愤怒,但脸上却眉头都不动一下。 “所以感谢上苍心怜,还留给朕一个公主。” “哈哈哈哈。” 鲁王笑道:“不是上苍心怜,而是一个小丫头片子挡不了路,本王才没下手而已。” 他得意得又喝了一口美酒,筷子夹起好几片烤鸭塞进嘴里,十分豪迈的醉汉模样。 “主子!”贵妃撑不住身体,从坐樽上倒了下来,身后的典侍宫女忙扶住她。 可是她整个人软倒了,根本扶不住,一双妙目却淬了毒,死死的盯着鲁王,像是要把人盯穿。 宴会的其他人也没觉得不对,贵妃是其中一位夭折皇子的生母,乍然听到鲁王的厥词,受到刺激很正常。 皇帝给蒋公公递了一个眼神,蒋公公立刻高呼:“禁军何在?速速拿下鲁王!” 铠甲战靴踩在地板上发出金戈之响,两仪殿外值守的禁军进来把鲁王擒住。 “大胆!本王是越朝亲王,尔等还放开你们的脏手!” 他酒里的药性发挥着作用,现在还没有意识到情况。 等人被押走后,殿内一片安静,歌舞响乐之声也停息了下来,乐师舞姬都安静的立在角落里,不敢再表演。 中书令对着夫人悄悄说:“陛下应该没心情再继续宴会了,等会儿我们可以回去偷袭,看孩子们有没有认真做课业。” 中书令夫人点头。 然后龙椅上传来皇帝低沉但雄厚的声音:“今日公主满月大喜,众卿不要被无耻小人扫了兴。” 他一拍手掌:“接着奏乐、接着舞!” 中书令:这你还吃得下? 宣室殿里的贝婧初迎来一天最快乐的时候,奶嬷嬷给贝婧初念着礼单。 什么中书令家送的玛瑙枕头。 贤妃娘家送的冰蚕丝。 还有她亲爹赐的十二时盘。 贝婧初算着自己越来越丰厚的小金库,笑得露出粉嫩嫩的牙龈。 嬷嬷露出慈爱的微笑:“小公主真是聪慧呢!才一丁点儿大就能听懂好东西了。” 尽心尽力的照顾了这孩子大半个月,嬷嬷是越看越喜欢。 【那可不!我最聪明了!】 嬷嬷:?谁在说话? 【你发什么呆呢!继续念呀!我还要听我的礼品还有那些?】 嬷嬷发现她能听到小公主的心声,这时皇帝走了进来。 她控制着自己行礼,不露出异样。 她们村里有一个孩子就是因为古怪被烧死了,要是其他人知道了小公主身上的神异之处,不知是福是祸。 她不敢赌,只能尽力瞒住。 嬷嬷继续念着:“国师送平安扣一枚。” “哦?国师送的?”进来准备抱贝婧初的皇帝转了个方向,走到那堆礼品面前,把那枚平安扣挑出来,举到贝婧初面前。 一根红线连着一枚通透的白玉平安扣。 看上去品质上等,油润细腻。 但是贝婧初穿越以来好东西见多了,这种玉在宫里只是随处可见的小玩意儿。 皇帝却郑重的把红绳拴在她的床头。 “国师送的东西可不是凡物,真的能保初初平安也说不定。” 国师? 好一会儿贝婧初才记起来有这么个人。 他在原著里的存在感太弱了,除了皇帝吃丹药的时候劝阻了一次,之后就没出过场。 【国师是什么厉害人物吗?那越朝亡国的时候咋一点儿用都没有呢?】 皇帝:……不提亡国的事,我们还是好父女。 嬷嬷听到后表情都要维持不住了,亡国? 那她今天起不能把银子全寄回家了,要给自己留点路费,到时候带小公主跑路。 贝婧初点开好感度一栏,又多了一个人。 阿鱼 身份:越朝大公主傅母(六品) 好感度:40 好家伙,不愧是皇宫,连奶妈都是个官。 难怪古话有言,宰相门前七品官呢! 每个人出现在系统页面上都是好感度40以上,是不是别人对她的好感度达到了40,就能出现在这里。 趁着贝婧初醒着,皇帝把她抱着去了內狱。 一盆水泼到鲁王脸上,他迷茫的睁开眼睛,然后像是看清了面前的景象,瞬间清醒。 “阿兄!兄长!我之前都是胡言乱语的,我是你唯一的弟弟呀!”他说着想爬过来抱住皇帝的大腿,被侍卫一脚踢开。 “捆上。” 只是简单两个字,就让鲁王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毫无动弹之力。 他再次无比深刻的体会到,他向往的皇权是什么。 【好帅好帅!不愧是我爹,大反派还没发力呢就被抓了,简直是凉的最快的反派了。】 皇帝心情甚好的拍拍怀里的小婴儿。 “阿兄,我刚才是中邪了才会胡言乱语。请您原谅臣弟知情不报,其实两个小侄子都是丽妃杀的。 我是害怕卷入宫廷纷争才视而不见。” 本来就是丽妃下的手,到时候皇帝去查丽妃,他就能洗清嫌疑了,最后的惩罚无非是因为冒犯死去的皇子被禁足几天。 第20 章 雷夫人都主动认错了 第20章雷夫人都主动认错了 然后皇帝却补充道:“丽妃所用的毒来自西域,而你的铺面卖过西域的奇货。” “她早已招供,有一神秘人给她提供的毒药,想来就是你吧。” 贝婧初生气:【那我之前肚子痛也是这个王八蛋搞的鬼了?阿耶!削他!】 鲁王一下子慌了。 什么?丽妃不是暴毙的吗? 难怪突然就急症死了,原来是被查出了谋害皇子。 “你知道朕是怎么查出来的吗?因为她想要害小公主,朕才顺藤摸瓜查到。” “什么?这个蠢妇!”鲁王气急,真是猪队友。 都和她说了公主没有威胁不用管,多此一举害他被怀疑。 他这次没有给她送药,一定是那蠢女人自己之前偷偷藏了。 “哈哈哈哈。”鲁王发出低沉阴冷的笑声。 “没想到我殚精竭虑、步步筹谋,竟败在一个女人的嫉妒心上。” “那酒里是你下了药吧?本王酒量千杯不醉,怎么可能这点酒就胡言乱语。” 皇帝没有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反而给了鲁王一个暴击: “除了丽妃之事,金吾卫将军的夫人也是你的人吧?” 鲁王猛地抬头,不相信皇帝挖出了他埋得最深的线。 “很难接受?你的小手段实在太幼稚,连一个月的稚童都能看出来。” 皇帝这句话说的理直气壮,虽然他没看出来,但他怀里才满月的稚童看出来了呀~ 但是稚童不满意了,在心里着急: 【在这儿还叭叭啥呢!磨磨唧唧的,直接结果了他呀,反派死于话多知不知道?】 皇帝:…… 鲁王神情疯癫,“哈哈哈哈我是难逃一死了,但你以为你能活多久?” “你知道吗?你被保护得无孔不入的膳食已经被我加了东西,你活不了多久了。” 说完,鲁王等着看皇帝因为他的话而惊慌失措的样子,最好回去之后食不下咽、寝食难安。 但是皇帝只是把抱贝婧初的手换了一只,从蒋公公手上接过一个锦盒。 打开它,对着鲁王问:“你是说这个吗?” 被绑在柱子上的鲁王惊愕:“你……你怎么知道?” 【笑死,多明显的局,傻子才发现不了吧。】 一开始并没有发现的皇帝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你很聪明,以长生来诱朕。当诱惑足够大的时候,确实会让人去忽略它的风险赌一把。” “当年朕夺嫡,就是如此。失败了就丧命。成功了,就坐在龙椅上,轻易掌握你的生死。” “对了,还娶到你心心念念的女人。” 鲁王被一步步逼得崩溃,没想到连贵妃的事他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什么?” 皇帝平静的回:“贵妃,你不是一直和她互通有无吗?” 贝婧初张大的了圆圆的小嘴:【牛逼我的爹,你竟然知道,原来你才是吃瓜第一人呀。】 皇帝无语,这小脑袋怎么一天天的就想着吃瓜呢!明明都是大事。 鲁王眼眸射出尖锐的妒意,“我只是晚生了几年,就连争夺皇位的资格都没有,为什么你的每次运气都可以这么好!” “坐上了这至高无上的宝座,还随随便便就娶了我喜欢的女人。” 贝婧初对他无能狂怒的样子表示不屑:【运气运气,也就你这种人才把别人的成功都归为运气。】 【我阿耶明明是靠睿智过人、明察秋毫、英明神武的智商!这种小计谋不是一眼就看穿?】 皇帝:……别夸了。 他汗颜! 鲁王说的不错,他运气确实好得令人嫉妒。 在天欲亡他之前,送来他的初初,他的小福星。 皇帝看在兄弟血亲的份上给了鲁王一个全尸。 从內狱回到宣室殿,他一直阴沉沉的,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宫侍们大气都不敢出,连脚步声的轻悄悄的,就更压抑了。 贝婧初不明所以,为了缓解气氛,冲着皇帝露出一个无齿的甜笑。 小婴儿软糯的笑脸终于让他的紧绷的下颌松缓了下来。 “你懂什么?你就知道笑。” 【我就是个孩子!我需要懂什么?我能懂吃了睡,睡了吃就不错了。】 她不满的嘟起小嘴。 皇帝的声音有点低落:“从今天开始,朕一个兄弟也没有了。以后朕的孩子争夺帝位,会不会也是除了胜利者,其余子嗣死绝的结局。” 蒋公公听到皇上对着小公主说的话,差点膝盖一软跪下来。 但是贝婧初的关注点不一样:【???不是还有姐妹吗?人家存在感低但是你不能忘了吧】 皇帝:……你说的有道理。 于是非年非节的,许多长公主府收到了陛下的赏赐。 她们欢欣之余也纳闷,只有少数人猜到了,或许是鲁王刚死,陛下开始顾惜和姐妹的手足之谊了。 树倒猢狲散,雷夫人也收到了来自娘家的信: “鲁王已死,计划终止。今后笼络住雷将军,也能保一世富贵。” 雷夫人拍着胸口,庆幸雷宁没被皇帝处死,否则她只能带着楠儿回娘家去。 没被成功后的鲁王提拔的娘家和将军府比起来,哪个更好当然不用说。 此时雷宁正在检查雷念儿写的课业,开始关注孩子之后突然想起来,念儿该到了读书识字的年纪了,就请了老师。 这时听到下人有请,桂姨娘见屋子里其乐融融的画面不忍打扰。 但正院的下人一脸倨傲:“姨娘还是放奴才进去吧,夫人这次是给将军赔不是的。你也知道将军对夫人何等情深谊长,夫人都主动认错了,哪有不原谅的道理? 要是耽误了,到时候夫人和将军和好,桂姨娘你和大小姐第一个吃挂落。” 桂姨娘想到那个场景,她也不信将军不会原谅夫人。 到时候被她记恨上了,她们母女的日子只怕更艰难。 只能进屋叫人。 “认错?”雷将军意味深长的说,“我还正好有事要找她。” 他粗粝的大掌摸了摸雷念儿的头,“念儿乖,阿耶去忙了。” 人走后,桂姨娘上去抱住女儿,两个瘦弱的身影看上去分外单薄。 想起他一听说夫人认错了,就毫不犹豫走掉的背影,桂姨娘心中酸涩。 脸贴着女儿软嫩的脸,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段幸福的时光就要结束了吧,恐怕她们母女以后又会回到以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日子了。 第21 章 雷念儿想起来之前听到的大公主心声 第21章雷念儿想起来之前听到的大公主心声 雷宁进到正院,第一次见到雷夫人温柔小意的样子。 那声转了十八个弯儿的“将军~~~~~~”把他念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事说事。”他一句话把她怼了回去,雷夫人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可能是因为雷宁从来没有在她放下身段的时候拒绝过她。 这次她都已经主动认错了,自己的态度还如此冷硬。 这人心里该早就骂了他千百回了吧。 确实,她已经要维持不住自己的笑脸了,但想到娘家的交代,还是强撑起僵硬的笑,温顺的低头。 “将军~,妾身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善待将军的儿女。” “可我觉得,你这句话似乎并不是出自真心。” 被一而再撂面子的雷夫人发火了:“雷宁!我都已经和你道歉了你还要我怎样?以后我不针对雷念儿已经不错了,你还要我把她当亲生的对待吗?” 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她一直都是被偏爱的那个。 “当初是你说不会有长子长女生在妾室肚子里的,是你先违背信用的!” 一般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对桂姨娘母女的苛待都会得到雷宁的谅解。 但是这次,他问:“所以你就要我死吗?” 雷夫人整个人一下子僵硬住了。 “将……将军这是在说什么?妾身怎么听不明白。” “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我们夫妻六载,我做梦也没想过枕边人会想我死!” 他死死捏住桌角,压抑冲动和怒火。 雷夫人十分惊慌,但还在狡辩:“将军!无凭无据,你为什么要如此冤枉妾身?” 一看就知道,她在心存侥幸,以为他是在诈她。 那好,那就让她死个明白。 “你明知道身为武将收拢人心是大忌,却一直劝我自行补贴军中兄弟。” “你明知道陛下忌惮结党营私,却一直以我的名义拉拢部将。” “你甚至在我的书房里放了伪造的谋反证据。” “谋反是什么下场?凌迟处死,九族尽诛。” “你们一家真是被鲁王忽悠瘸了,真到了那天,他会为保你们暴露自己吗?” 雷夫人的脸色随着他一字一句越来越白。 直到最后一句话说完,她终于爆发了: “你懂什么?” “你答应过长子长女必须我所生,但雷念儿出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我能依靠的人。” “你的承诺,都是会因为你的感情和利益而变化的!” “你怎么就知道鲁王不会救我们?不过是你在臆测而已。” “我娘说的是对的,只要我阿耶能升官,到时候我要什么样的夫婿找不到?” 雷宁扶着额头,心里盈满失望。 “为此,你就不惜协助反贼,置我于死地?” 他拍手让人端上一杯酒。 “看在夫妻情分上,我求陛下免了你的斩首,改一个全尸。” 雷夫人突然就懵了,她想过自己会被休,但没想到死。 “什……什么?” “反叛之罪啊你这是,你以为是后宅争风吃醋小打小闹吗?” 她这下是真的慌了,无措的捉住雷宁的衣摆,苦苦哀求:“将军!将军我错的,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我什么都不想了我下半辈子进佛堂忏悔一生。” 但是雷宁见到她流泪满面的样子,不再觉得可怜可爱,只觉得可憎。 “进佛堂?你想得也太美了吧?谋反之人家眷中免于死刑的,也要流放苦寒之地。”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陛下信任我,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我身上的肉会被一片片的刮下来,活剐三千刀而死。” “而我死后,念儿、楠儿都会被充妓。” 越说越恨,雷宁直接对仆人下令:“动手!” 任她再如何挣扎,也只能被掐着嘴角灌下去毒酒。 身体在地上抽搐着,一口血喷出后,结束了生命。 而没有人注意到,屏风的缝隙里露出了一只血红的眼睛。 雷楠儿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泄露出一点声音。 那边雷念儿看姨娘伤心,就想着聊天去转移她的注意力。 “姨娘,我上次看到大公主,好可爱呀!” “知道了,大公主可爱,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桂姨娘无奈。 “那我下次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大公主呀?” 好神奇,她可以听到大公主的心声耶,要是天天在她身边待着得多有意思啊! 而且能听到公主的心声,她就能知道公主喜欢些什么,就可以和公主拉进关系。 如果她能成为公主殿下的朋友,她和姨娘在将军府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 桂姨娘犹豫道:“这……或许得等到公主周岁宴的时候吧?但是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去。” “就没有能经常见到公主的办法吗?” 桂姨娘看着女儿写的大字,突然想到了一个哄她学习的好主意:“公主们长大了都要选伴读的,你要是学识优秀,就可能成为公主的伴读。” 桂姨娘摊开纸,笑眯眯的发出恶魔低语:“所以你要好好做先生布置的课业哦~” 雷念儿:……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想见公主的。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的是丫鬟的声音:“桂姨娘!大小姐!” 桂姨娘皱眉,不悦道:“不是说了要安静?影响到大小姐学习了怎么办?” “姨娘,大事不好了。”丫鬟气喘吁吁的说。 桂姨娘无动于衷:“何事也不能打扰大小姐学习。” 但是丫鬟下一句让她知道,还是有事能打扰大小姐学习的:“夫人被处死了。” 石破天惊,对二人来说宛若天雷。 “怎么回事?” “夫人的娘家牵扯进了谋反案,株连九族。” “怎么办?那我们……” 桂姨娘指着正院的方向骂道: “这丧门星!我可怜的念儿,那老妖婆活着没一点儿好处,死了还要拉着咱们母女一道!” 说完,她猛地站起来扒拉抽屉,找出自己为数不多的值钱东西。 一边对雷念儿和通知她们的丫鬟道:“你们也快收拾,我们要赶在朝廷的官兵来捉人之前逃出去!” 丫鬟犹豫着提醒:“那将军会不会很生气?” 桂姨娘快速的收拾东西,动作丝毫不停:“谁还管他生不生气,失不失望的。都要死了谁还管他?” 这时,雷念儿按住了桂姨娘,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听到的大公主心声里的一句:【幸好皇帝信了雷将军,没让他中计。】 第22章 淑妃怀孕,初初不是唯一的崽了 第22章淑妃怀孕,初初不是唯一的崽了 或许,将军府并不会被连累。 现在将军府里乱成一团,得到消息的下人仆从都在收拾行李想要走。 还有四散奔逃的姬妾。 雷宁冷眼看着乱成一锅粥的样子,只有几个人不慌,反而走到他面前侍候着。 比如眼前这个,是个生面孔。 但以后就不是了。 “你怎么不跑?” 下人跪下:“奴才是将军从战场上救回来的,这条命就是将军的。” 也有人说:“奴婢是饥荒的时候逃进京城的,是将军收留我们,给了我们一口饭吃,一间屋子住,小人不能弃将军而逃。” 雷宁却怎么也想不起,因为他救过的人太多了。 但是知恩的却只有身边的这几人。 很好,借着这个机会,谁是忠仆一目了然。 “将军!”这时桂姨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旁边还牵了个雷念儿。 他又惊又喜,雷宁知道念儿不会抛下父亲独自逃命,但没想到桂姨娘也留了下来, “你们怎么来了?” 雷念儿被拉着走进来:“阿娘说出事了,然后说一家人,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然后阿耶就被她这句话感动得热泪盈眶,第一次亲热的抱住阿娘。 嘴里只语无伦次的念着:“好……好好好。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妻? 雷念儿勾起甜甜的笑。 每次雷楠儿让下人按住她,不让她挣扎,然后往她的身上拳打脚踢的时候,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阿娘是妻,你姨娘是妾。所以你一辈子都只能被我踩在脚底下。” 雷宁看着女儿,尤其想到公主说,念儿在他死后还会想方设法给他报仇,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时雷楠儿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过来:“阿耶~” 雷将军放开了桂姨娘,朝门口看过去。 “楠儿?” 雷楠儿红着眼睛过来伸手要抱:“阿娘没了,我只有阿耶了。” 雷将军眉宇一软,伸手把她抱起来颠了颠:“楠儿乖,还有阿耶在,阿耶会永远保护你的。” 听到这些的雷念儿垂下阴郁的羽睫,克制住自己冲到嘴边的质问:‘那我呢?我被欺负的时候,你这个做父亲的又在干什么?’ 贝婧初睡得正香呢,被一声巨大的系统提示音吵醒。 [任务完成,您的积分已经到账。] 嗯?什么东西?这就好了? 呜呜呜躺平就能拿积分的生活也太快乐了叭。 贝婧初立刻点出智力符下单,给自己的小脑瓜子开个光。 说不定多用几个之后,她能成为那种多智近妖的女军师。 啊~想想就觉得自己好帅。 贝婧初畅想着未来自己运筹帷幄的样子,越来越兴奋,现在也睡不着了。 偏过头去到处打量,结果贵妃正跪在下面。 她唇色苍白,像是被抽干了生气。 “陛下已经查到妾身和鲁王私通,妾身无可辩解,但求一死。只求陛下看在故去的小皇子的份上,不要牵连妾身的母家。” “准。” 这时一小太监一脸喜色的进来,在蒋公公身边耳语了几句,蒋公公也堆出了一张笑脸。 “恭喜皇上,天大的好事。刚太医诊脉,淑妃娘娘有喜了。” 贵妃离去的脚步一顿,但后宫的风风雨雨再也与她无关了。 皇帝听闻惊喜的笑了出来。 贝婧初也高兴,拍着小手:【好唉好唉,终于有二胎了,皇帝不再可着我一个小孩祸祸了。】 皇帝无语,小没良心的,还嫌弃当爹的祸祸崽子呢。 要不是他时刻关照着,她的小日子能这么滋润吗? 淑妃的寝宫里一片喜气洋洋,她坐在椅子上小心的护着自己的肚子。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会不会和大公主一样得宠?” 典侍宫女与有荣焉的回道:“主子这胎说不定是个皇子,大公主再受宠也只是公主,皇上当然会更偏心咱们。” “可是大公主都被陛下亲自带在身边养着了,其他孩子再得宠,还能越过她去?” 典侍不以为意,劝道:“大公主被陛下亲自抚养,是因为年纪小没有了生母。她生母只是个被陛下厌恶的冷宫庶人,连最低等的宫女都不如。 哪儿像咱们小主子,是您肚子里出来的。皇上爱屋及乌,当然会更疼爱咱们小主子。” 淑妃觉得说的是,她满目慈爱的把手放在小腹上。 “这是我的孩子,男孩女孩我都喜欢,我只想他平平安安长大。” 很快赏赐如流水般送来,淑妃的心里更美了。 一个小宫女走进来,边行礼边说道:“主子,宣室殿那边派人传话,陛下一会儿就来,让咱们准备接驾。” 淑妃脸上笑开,吩咐道:“还不快去备好茶水果子,陛下大半个月没来了,这次可要好好珍惜。” 典侍宫女也附和:“看看,陛下多关心咱们小主子,一听说有了就抽空过来,主子还怕比不过大公主吗?只是现在只她一个皇嗣而已,到时孩子多了,她算什么。” “主子现在又怀了龙嗣,还怕不能常见到陛下吗?” 算着时间,淑妃站在回廊下去等,一道玄色的身影由远及近,她微弯膝盖行礼:“妾身给陛下请安。” 奇怪的是陛下即使说了“快快平身”,却没有像上一次她怀孕时那样快步上来扶起她。 她起身,那抹玄色也走到了跟前,淑妃正想拉着皇上柔情蜜意一下,就看到他怀里乌溜溜睁着大眼睛的孩子。 淑妃:……好的,抱着孩子不能走快怕摔了她是理解的。 但是为什么来看她还要抱着孩子来啊! 淑妃扯起嘴角:“公主才满月,虽然襁褓够厚,但天气渐冷,陛下就这么带着公主出来,也不怕孩子生病着凉吗?” 说起这个皇帝就想扶额。 他也不想带,但是不带她玩,这小家伙就又哭又闹的,怎么都哄不好。 要是听不到她的心声,皇帝还能由着她哭,偏偏他还能听懂她在闹什么。 孩子带都带了,淑妃只好迎着贝婧初和陛下一起进去,然后给皇上奉茶。 第23章 大师算过了,说是那大公主克你肚子里的孩子 第23章大师算过了,说是那大公主克你肚子里的孩子 贝婧初看美人弱不胜衣的样子,在心里赞叹: 【皇帝真是好福气啊,后宫佳丽都这么漂亮。】 【看淑妃的眼神,都要拉丝了,这不得亲一个先?】 皇帝:……小小年纪的思想怎么这么邪恶?你是从哪里学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等人走后,典侍宫女扶着送皇帝走的淑妃回去,边安慰道: “陛下是好不容易得了个健康的孩子,才如此宠爱。” “等咱们小主子出生后,一定不比大公主差。” 自从上次淑妃怀孕的消息传来之后,一切都很平静。 只除了贝婧初的奶嬷嬷们奶水越来越少了,她渐渐的都不够吃了。 或许是用了武力符的原因,她的力气比一般的婴儿大,同时吃得也很多。 “今日又没领到?” 贝婧初竖起小耳朵听。 一人摇头,“那太监说,淑妃现在腹中怀着皇嗣,他们要小心伺候。” “说是每日累的很要多吃点,把好肉好菜都拿走了。” 【好家伙,淑妃怀个孕也能影响到我?】 【偌大一个皇宫就缺他这两口了?吃个东西也要抢???】 鱼嬷嬷不忿:“她肚子里揣着皇嗣,咱们小公主就不是皇嗣了吗?” “出奶的食物不够,现在我们的奶量都不够小公主吃了!” “等陛下来接公主的时候,咱们把这件事告诉蒋公公吧?” “不行!”另一人否决道。 “我们回奶了,就不能再哺乳小公主了。” “然后被送出宫去,没有月银寄回家,家里都怎么办?”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她们都是穷苦出身的,否则谁会来做奶娘。 鱼嬷嬷反驳:“可是小公主要是饿坏了,更是大罪,到时候追究起来……” “不会的,她每顿还不是都吃了的,只是没吃够。” “最多小时候没养好身子,长大了身子骨弱。” “就是查也查不出是我们的问题,只要不说,谁知道孩子小时候吃不饱呢?” 贝婧初:【啊这……其实我自己知道。】 鱼嬷嬷听见小公主的心声,恨恨的看了这几个没良心的。 公主可聪明着呢,只是没到算账的时候。 她表面上装着同意她们,准备等到一个没人的时候单独告诉蒋公公。 然后今天贝婧初在御书房时的心声就围绕着一个字:饿 【饿呀~好饿呀~真的好饿呀~】 甚至在心里唱起了:【好饿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 直接把皇帝从奏折堆里唱了出来。 他皱眉,小家伙最近一直喊饿。 就算饭量变大了,一个小婴儿又能吃多少?几个奶嬷嬷还不够喂的吗? 这时蒋公公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皇帝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刁奴!” 他不悦的看向蒋公公:“之前不是吩咐你去找品性好的奶娘吗?这就是你找的?” 蒋公公跪下:“奴才失职。” 皇帝一挥手:“那几个刁奴你自己处置。” 蒋公公退下了。 贝婧初听着事情的进展,好像是跟她有关,一脸问号。 【怎么回事?这就发现了?有人告密吗?难道是鱼嬷嬷?】 她就知道! 好歹能上好感度表的人不是白瞎的。 皇帝欣慰,确实是鱼嬷嬷,还好几个人里还是有一个忠心的。 然后皇帝还让人去传旨,把淑妃宫里那些狗仗人势的刁奴都惩治了一顿。 以前后宫都是贵妃管的,贵妃才死多久,这些人就散漫无纪了。 皇帝深刻的意识到,他要再找个给他管事的人了。 于是找来了贤妃,现在高位妃嫔死得只剩她和淑妃了。 皇帝也不可能把事情丢给一个孕妇。 但贤妃表示自己每天练功忙得很,没时间搞这些。 于是皇帝头疼了,到底该把后宫的事交给谁呢? 【芳昭仪啊,那可是管理型人才。偏偏被放进宫埋没了,我看着都觉得可惜。】 听到这阵小奶音,皇帝才发现自己念出了声。 他在脑子里翻了一圈,终于想起芳昭仪这个人,但是印象不深,平时都想不起来。 原来是管理型人才吗? 淑妃的宫人被罚之后,又接到芳昭仪晋升芳妃,还接管了她心心念念的协理六宫之权的消息。 气得直锤椅子。 “陛下这是给我下马威呢!不就是尚宫局的见本宫身怀龙嗣多孝敬了些,又怎么了?” “小孩子饿上几顿又不会死。 都是那个死丫头片子,害得陛下宁愿把协理六宫之权给一个昭仪都不给本宫! “本宫这个淑妃做得又什么用!” 典侍宫女只得哄道:“主子别气坏了身子,要是伤到小主子就不好了。” “陛下可是说了,谁生了大皇子就做皇后,您只要诞下皇子……”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到时候登上凤位,别说协理之权,该是别人协理您,当务之急,还是要养胎。” 淑妃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是了,太医说本宫这次胎弱,不能动气。” 等皇帝再次抱着贝婧初来看她的时候,她皱着眉忧心忡忡。 “妾身和陛下都是身子康健的人,上次怀孕的时候还是强壮的孩子,怎么这次就胎弱了呢?” 【就是概率问题啊,又不是所有健康的父母都能生下健康的孩子。】 【太医都说了是正常的,但是当母亲的是听不进去的。唉,也能理解。】 皇帝也听过太医说是正常的。 但是他只能安慰淑妃的情绪,顺着她来。 所以淑妃说想让她母亲杨夫人去寺里求符送进宫来,皇帝也同意了,不是大事。 还特许了杨夫人进宫陪她待产。 至于为什么不问国师? 国师只在事关国运的时候才出山,比如初儿的神异之处对国运有影响的时候。 杨夫人第二天进宫了,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我去找大师算过了,说是那大公主克你肚子里的孩子。” “果真!”淑妃惊讶的捂住了嘴。 杨夫人肯定的点点头:“错不了,那大师问我,你丈夫是不是还有其他姬妾生的子女。” “说是最大的那个克你的孩子。” 第24章 中书令,公主说你妹妹要噶了 第24章中书令,公主说你妹妹要噶了 淑妃摸着肚子,喃喃自语: “我就说,本宫和陛下身子都好,怎么会怀上孱弱的胎儿,原来是有个扫把星!” “阿娘你知道吗?就因为那小丫头,侍候我的宫人昨天才被罚了。” “真要让她再继续克下去,我的孩子还有降生的机会吗?” “后宫女人能怀皇嗣的机会不多,陛下现在子嗣少,这个孩子一定要生下来,万一是个皇子呢?” “怎么办啊阿娘。” 杨夫人伸手掐住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五指用力。 花瓣被揉碎在掌中,溢出鲜嫩的汁液。 “富贵险中求,既然她的存在妨碍到了我们,那我们就让她不要存在。” 这时贝婧初正在研究系统的新出现的【情报】版面。 她点进去那个页面,被漫天飞舞的八卦震惊住了。 什么[王府弃妃,王爷跪求不和离] 什么[冲喜,我让战神侯爷醒来了] 还有什么[好孕娇娇,霸道国公掌中宝] [我考上状元后,前未婚妻跪求复合] 贝婧初:…… [系统,这都是什么东西?] 系统跟个人工客服似的: [亲,就是情报哈。要想发展好国家,就要了解情报。] [我们这是给你提供情报呢亲亲,是不是很贴心?] 贝婧初表示疑惑:[你这是情报吗?这都是小说吧!还是很炸裂的那种。] [艺术来源于生活哦亲亲,我们这是为了增加您的阅读欲望呢!麻烦给个好评哦~] 贝婧初:[好叭。] 她想点开看,却发现怎么都点不进去。 [亲亲,解锁情报是需要积分限制的。] 贝婧初看着为零的余额,心里的小人儿流出了面条宽的眼泪。 [可是我的积分被我花光了~] [亲,为了给您更好的体验,系统随即赠送您一个情报,请查收。] 贝婧初喜滋滋的点进去看。 婴儿生活太无聊了,看别家的八卦,哦不,情报什么的,最好玩了。 但是她看完以后怒火中烧。 【什么东西啊!】 皇帝被小家伙一声怒吼吓得一哆嗦。 这件事情还和贤妃有关系。 她的兄长一直仕途不顺。 就算有一个正一品贤妃的妹妹,但贤妃和孔家感情不好,不会主动帮他们。 然后孔大公子到现在还没有儿子,所以他的母亲孔夫人就着急坏了。 一点儿都没怀疑过是自己儿子的问题,只以为时运不济。 各种求神拜佛,但都没用。 当然没用了,我佛不渡傻逼。 直到孔夫人拜访一个天玉寺的大师。 【那和尚说她儿媳妇是克夫克子的命。】 【然后那老婆子真信了所谓的大师,回去之后逼着人家喝乱七八糟的符水。】 【特么的这种就不是人吃的东西,吃了不把人肚子都吃坏了吗?】 【那画符的朱砂是有毒的好不好?这是要杀人吧。】 【天玉寺呢还!谁家正经寺庙起这么个花里胡哨的名字?】 【然后把人关起来做法,现在关了已经大半个月了。】 【每天都不见光,现在都疯疯癫癫的了。】 【我特么的,你嫌弃人家直接和离了也好啊,越朝风气不错的,离婚了也不影响改嫁。】 【但这一对母子就是不放人,偏偏傻逼就把人弄起来折腾。】 【也对,他们才舍不得和离呢!】 【许小姐是他们答应了一生不纳妾才娶回去的高门贵女,是中书令的妹妹。】 【有一个可以在官场上提携他们的哥哥,他们怎么舍得和离呢。】 【笑死!人都快被关死了,还想着结亲呢!这是结仇吧!】 皇帝听着小家伙叭叭叭不停的心声,本来就当个消遣了。 虽然这家人有点不做人,但不做人的事太多了,他不可能一件件去管。 但现在一听,中书令的妹妹? 或许还是可以提醒一下。 他让人去传召。 过一会儿中书令来了。 皇帝很忙,也知道中书令很忙,所以他没有拐弯抹角。 “爱卿是否有一个妹妹下嫁?” 中书令迟疑。 皇上怎么一来就问他妹妹的事,难道是看上他妹妹了? 那可不行,她妹妹性子软,又单纯。 嫁进皇宫没个两天就得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确实有一个妹妹,因为性子不好,嫁入高门容易得罪人。” “臣就将她下嫁了,有臣庇护也能好些。” 贝婧初:【好不了一点儿。】 皇帝忍笑,把贝婧初的心声复述了一下:“好不了一点儿。” 中书令:“啊?” “咳。”皇帝提醒道:“爱卿尽快去探望一下令妹吧,她现在状况不太好。” 为防止小家伙起疑,他补充了一句:“朕手下的人查到的。” 中书令心里一惊,皇上会派人暗中监察朝臣动向是正常的。 但仅限于有实权的大官,中书令怀疑自己家里也有。 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他没想到陛下的耳目都已经伸到他妹夫家,那种细枝末节的小官家里。 防范之严密,心机之深沉。 十几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现在发现,竟还是看不透。 更没想到陛下愿意把这件事点出来提醒他,就这一行为让他更加觉得幸好当年跟了个明主。 “谢陛下。” “等等,记得带上打手。” 中书令一听,都要动武了,看来真是大事。 他朝陛下告了个假,出宫后今日不回中书省了。 能让陛下直接提醒他,一定是很紧急的事了,就是不知道他妹妹怎么了。 他回家把官服换下来,中书令夫人见他还没下职就急急忙忙的回来,边帮他脱官服,忙问出了什么事。 中书令一边解着官服一边回答,因着不能把陛下的事说出来就找了个借口: “收到了妹妹的信,说她出了要命的急事,也没和我说是什么。” “对了,要不你和我一起上门拜访,这样还能说是串亲戚。我一个人去倒像是去砸门的。” 许夫人跟着一起上了马车,但是路上忍不住抱怨:“妹妹好好的在自己家能出什么事?” “妹夫是个温良的男子,对她也好。有事不会找自己的夫君么?都出嫁了还找自己兄长。” “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是要命的?就是生了病也有大夫,还值得你特意告假回来一趟?” “我们儿子生辰的时候你都没告假回来。” 中书令只得给夫人陪不是,一边催促车夫快点。 许夫人双手环胸,一脸怒容。 第25章 中书令闯孔府救妹妹 第25章中书令闯孔府救妹妹 到了孔家,门房拦住他们。 “主家没有吩咐过今日有客,二位下拜帖了吗?” 其实他认得,这是大少夫人的兄嫂。 但大少夫人在他们家里都只有被磋磨的份,她的娘家是需要多讨好的吗? 下人不知道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只上行下效,跟着主人家的态度来。 许夫人想发飙,但想着确实是他们失礼。 她逼着自己咽下这口气,瞪了中书令一眼,随即示意下人拿钱。 下人会意,掏出一锭银子,塞到门房手里,“劳烦大哥为我们通报一下。” 门房进去了,问了管事才知道今天夫人出门了,老爷和少爷都还在上值没回来。 他正准备回去打发掉那两人,却被管事拉了回来: “你小子,打听主家的下落做什么?是不是没安好心?” “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看我扇不扇你。” 这时正好二少夫人路过,门房被捏着耳朵也不敢反抗,缩着脖子老老实实的交代: “门外有两个人想要拜访,我是来通报的。” “哦,这样啊。”管事也没有太在意。 他们家可是贤妃的母家,巴结的人很多。 还是中书令的亲家! 有这层关系,很多巴结不到中书令的人都会拐个弯儿来他们家。 他们孔家可拿到了不少好东西,收礼收到手软。 管事放开门房,不在意的挥挥手:“让人把礼留下就行,人走吧。” 这时二少夫人过来问:“是谁呀?” “回二少夫人,是大少夫人的兄长及其夫人。” 二少夫人:?!!! 管事:?!!! “那人呢?你请进来奉茶了吗?” 门房愣愣的回:“没有啊,还在门外站着呢!” 二人:!!!!!! …… 中书令在门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尤其挂心妹妹。 只听见妇人的骂声由远及近: “中书令大人来访竟然还敢把人晾在门外,这个月的月银你别想要了!” 孔二少夫人疾步走过来,因为太匆忙,簪子都有点歪了。 她一边赔罪一边把他们往里请:“实在抱歉,下人不懂规矩,慢待了二位,我代公婆给二位赔不是了。” “您二位突然来访有什么事么?咱们去正厅说话吧。” 许夫人边走边说:“叨扰了,我们是来看小妹的,我夫君接到……?” 中书令拉住她,自己接话:“我今日路过贵府,顺道来看看小妹,敢问二少夫人,小妹在何处?” “这……”二少夫人犹豫了。 “大嫂今日外出不在家里,在何处我也不知道。” 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明显的心虚。 所以中书令明显不信,身居高位的气势瞬间放出来:“再问一句,我妹妹在何处?” 许夫人也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难道真出了什么要命的事? 孔家能有这个胆子? 二少夫人惊慌道:“我是不会说大嫂被关在自己的屋子里的,您不要硬闯!” 中书令:……谢谢啊。 他拉着夫人,带着自己带来的四五个仆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他妹妹住的院子冲过去。 二少夫人和她的那两个婢女根本拦不住,还被推开摔了一跤。 等人走后,她才拍拍手,被丫鬟从地上扶起来。 女人的表情一下子静下来,丝毫看不出慌张。 反正她瞒也瞒了,拦也拦了,就是也怪不到她头上。 其实见到大嫂的惨状,同为孔家的媳妇,她又怎么不会感到唇亡齿寒。 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但是一道尖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刺透耳膜:“你们都瞎了吗?还不赶快拦住他们!” 这一发话,周围的家丁仆役全都动了,上前拦人。 中书令他们被围住。 他转身:“孔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孔夫人走上前,先是狠狠戳了一下二少夫人的脑袋:“没用的东西!” 她被大力戳了一个踉跄,只低着头不敢发一言。 稍稍出气,孔夫人过来冲着两人笑: “许大人,许夫人。我那二儿媳妇不懂事,都不知道把人往正厅引,让您二位都找不到路。” “哪儿有客人在主人家乱窜的道理是不是?”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拦着,许夫人也知道孔家觉得有鬼,于是回道:“我和夫君事情急,时间紧,只是路过来看看妹妹,看完就走。明日有空了,再来好生拜访贵府。” 孔夫人皮笑肉不笑的:“既然时间紧,就不耽误二位时间了。” “你们先去忙,人在这儿还能跑了不成?” “明日我带着老大家的来见娘家人可好?” 当然不行。 今天打草惊蛇了,明天还能看到真相吗? 见此中书令也不废话了,直接硬闯。 孔夫人大惊失色,“你们干什么们!来人,把他们拦下!” 周围十几号家丁把他们团团围住,个个都是青壮年。 终究是在别人府上,他们也只带了几号人,根本打不过。 许夫人不安地扯了扯中书令的手,“夫君,这人太多了,我们改日再来吧。” 虽然改日就会被转移证据,但至少先保证自身安全。 中书令扫了眼自己带来的一个个不起眼的仆从,淡声道:“动手吧。” 形势瞬间反转,孔家没想到,他们带来的人没几个,却个个都是练家子。 再回神时,拦在路前方的人已经倒了两个在地上。 旁边人反应过来想阻止,被一脚踢碎了膝盖。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拦在前方的人都失去了行动能力。 中书令拉着夫人就跑进去。 “追!” 后面的家丁听孔夫人的话追着,实际上都悄悄放慢了步子。 废话,着急追上去挨打吗? …… 许欣姝被绑在床上,床沿和床帐床顶都贴满了符纸。 屋里的窗户被封住,层层木板、布帘遮挡。 就是大白天也透不出一丝光来。 她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了,反正都是一样的黑暗。 她只能靠着侍女送饭的次数记着日子。 就连那餐食里也是拌入了酸涩的符水的。 但是她必须吃,哪怕吃了以后腹痛难忍。 因为这是她唯一的食物了。 第26 章 认为自己下的那个蛋就是天下第一金蛋 第26章认为自己下的那个蛋就是天下第一金蛋 但时间久了,也记不清是多少日子了。 婆母说她凶煞之气太过,克夫克子,要关在屋里去一去煞气。 许欣姝已经要疯了,不见光,还不能和人说话。 她只能一个人在屋子里自言自语。 下人听见她一个人对自己说话,还私下里传着。 说夫人果然英明,大少夫人真的已经被妖魔附体了,一个人在房间里不知道和谁说话。 许欣姝无处辩驳,无处申冤。 她想说不是的,她是因为被关起来了才自说自话,不是被妖邪附体。 但没有人相信她。 百口莫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好想家,好想兄长。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再信男人会一生一世爱护她的鬼话。 也不再不听嫂嫂的劝告,傻傻的相信下嫁就能幸福一辈子。 有没有人来救救她啊! 突然门开了,刺眼的光线再次进来,可能又是送饭的侍女吧。 许欣姝紧闭双眼,缓解突如其来的阳光刺激的眼球带来的酸涩感。 但她还是努力睁开眼,想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光。 “姝儿。”看见逆光而来的模糊人影,许欣姝以为出现了幻觉。 怎么会是兄长的声音,是她已经被关疯了,出现幻觉了吗? 许欣姝麻木的想。 直到熟悉的大手落在她乱糟糟的头发上,她才如梦初醒。 嗓子沙哑着开口:“兄长?” “是我。”许兰期声音哽咽。 妹妹的声音以前是如出谷的黄鹂一般清嫩,一听就知道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受家人宠爱的女孩子。 但现在却沙哑得如同六七十岁的老人。 他恨不得活剐了孔家的那群人! “兄长,他们欺负我!” 许欣姝哑着嗓子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像是终于找到了妈妈的孩子。 许夫人在门口看着,只觉得荒谬极了。 这小小的孔家,竟敢欺负他们许家的姑娘。 是觉得富贵日子过太久了,想给人生找找刺激吗? 许兰期让人找东西来,想把妹妹抬出去,却被许夫人拦住。 “小妹困在屋里一直不见光,你直接把她抬走,是让她不要眼睛了吗?” 许夫人解下自己的抹额,盖在许欣姝眼睛上打了个结,这才带人走。 就这么一耽搁,孔家的人就追了上来。 “许大人,欣姝是我们家的媳妇,你不打一声招呼就带走,是不是说不过去啊?” 许夫人都被气笑了,赶在丈夫之前就先回怼:“我们养了十几年,养得水灵灵的一个大姑娘嫁到你们家。” “还没两年就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还好意思说是你们家的媳妇?” “怎么?当我们许家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吗?” 事情被揭穿的时候,孔夫人就知道,许家是被他们得罪了。 但只要人不走,就永远是姻亲,他们越宠爱女儿,最后就会为了女儿低头。 许欣姝抓着许夫人的袖子哀求:“嫂嫂,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 孔夫人端着一张假笑的嘴脸,轻声细语的说:“老大家的,瞧你说的,这儿不就是你的家吗?你还想去哪儿啊?” 对许欣姝来说,却是如恶魔般的低语。 她尖叫一声,直接往后缩,撞进了许夫人的怀里。 许夫人把她搂进怀里,“不怕不怕,姝儿不怕,阿兄和嫂嫂一定带你回家。” 然后她仰头:“孔夫人,敢问我家小妹是犯了何事?让你们糟践人至此!” 孔夫人这下瞬间来了底气似的,立马就挺胸抬头了,傲然道:“两位,也就是我们孔家肚量大,才愿意接受这样的媳妇。” “我找了高僧算过,我家老大自从成婚后,做事就处处受阻。” “成婚两年了,许欣姝肚子都没有一点儿动静。” “我们答应过许家不纳妾的,我就去找高僧给他们算一算。” “你们猜算出个什么?这许欣姝啊,是个克夫克子的命!” “我现在是给她改命,是救她呢!” “你们俩还不识好人心,出去了谁愿意要这种灾星媳妇?” 说着孔夫人越觉得自己才是有理的一方。 这话一出,许兰期快气死了。 “你儿子仕途不顺,是他自己没能力。” “他现在的职位已经是他能力能做到最高的职位了。” “在往上他把握不住会出乱子。” “我的妹夫,要是真有能力早就平步青云了!” “你儿子自己是个草包,却把这些怪到我妹妹身上。” “你知不知道,你每天把人关着,是会死人的!” “就是和离不嫁了,我妹妹也不需要你来改那劳什子破命!” 孔夫人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手中的羽扇指着许兰期,抖着: “好哇,原来是你!” “我家老大才高八斗,丞相之才!怎么可能没能力?” “本以为你这个亲家还能帮衬,没想到是个拖后腿的!” 许兰期懒得再争辩,要是没有他,那个蠢货连现在的职务都没有。 但是,这种只活在自己世界里,认为自己下的那个蛋就是天下第一金蛋的愚人是讲不通的。 孔夫人还想再骂,这时孔家老爷回来了。 “许大人,许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孔郎中。”许兰期面色十分不好看。 “你自己府上的事,你问我怎么回事?” “这……”他见着许欣姝狼狈的样子,知道这次事情大了。 但他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呀。 只是还在当值的时候,自己家的下人跑来告诉他,中书令强行闯进他们府上。 所以他转头问自己的夫人。 后面许欣姝的丈夫慢慢的挪了过来。 见这个阵仗就想逃,然后被孔郎中一把抓住后领。 “臭小子还想跑,你都干了些什么?你媳妇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孔夫人见儿子被骂,忙把起因经过都解释了一遍,孔郎中听得额角直跳。 但是当务之急是安抚许兰期他们。 “许大人,在下忙于政务,甚少管束家里,让他们做出这档子事。” “但您放心,今后由在下亲自看着,绝不会再让这两个蠢货碰令妹一根手指头。” “您看,今日还是别带老大媳妇走了吧,免得让其他人家里看笑话。” 第27 章 孔家是吗?给爷死。 第27章孔家是吗?给爷死。 “兄长……” 许兰期拍拍妹妹的脏乱的头发,丝毫不嫌弃。 “安心。” 许夫人听了冷笑,这孔郎中说的像是真诚悔过似的。 实际上还是不放人走,怕他们家和离,想要占着许家姻亲的位置。 但许欣姝嫁的是孔家的大儿子,又不是孔郎中这个老头子,公公再明事理有什么用? 等老的一死了,那孔老大还不是一样磋磨他们姑娘。 又嫌弃人八字不好,又想占着许家女婿的身份。 呸!美得他了! 许兰期强行要走,孔夫人和孔老大还想拦,被孔郎中吼了回去。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中书令是什么人,是天子近臣! 连他的妹妹都敢虐待,孔郎中只觉得前途灰暗,这下他们惨了。 许欣姝被带回了许家,梳洗了一遍,到正院和兄嫂一起用晚膳。 她略拘谨的走进去,被关了二十多天,活泼大方的大小姐也开始自卑。 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童从凳子上跳下来,朝她跑过来: “小姑小姑,你回来啦!” 小孩子拽着她的衣角,往餐桌的方向拖过去,毫不掩饰的期待与热情。 “今天冬至,我们包了一大桌饺子!” “阿娘说因为小姑回来,她还特地派人去买了牛肉呢!” 许欣姝顺着小侄子的扒拉跪坐下来,前面是兄嫂温厚包容的笑意。 杀牛是犯法的,所以牛肉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费心的买到来迎接她,可以看出他们对她的欢迎,没有嫌弃她回家麻烦。 桌子上的饺子散发着腾腾的热气,她眼前也泛起了雾气。 这才是家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家人。 安置好了妹妹,许兰期第二天下朝后特地进宫谢恩。 坐在上面的皇帝摸了摸自己的良心,觉得自己不能抢女儿的功劳。 于是道:“其实你该感谢大公主。” “啊?” 中书令看了一眼正在啃手指啃得满手都是口水的贝婧初。 被cue到的贝婧初也有点懵。 “因为最近小公主喜欢听八卦,朕是为了大公主开心才搜集的。” 许兰期:…… 贝婧初:…… 【谢谢你哦我的阿耶,你真是太贴心了。】 许兰期被这个解释震撼到了,但也接受了。 于是对着摇篮之上的贝婧初也磕了个头。 贝婧初受到了惊吓:【夭寿啦!你做什么!我不会折寿吧喂!】 这时传来系统提示音:[叮~完成隐藏任务,成功解救农学天才许欣姝,奖励积分:100] ???什么? [还有隐藏任务?] 系统:[是的哦亲,八卦,啊呸,情报里面很多都包括隐藏任务呢。] [像这次的许欣姝是个农学天才,却在人们还没有发现她的天赋时就因为婆家的愚昧被磋磨死了。] [解救她就能获得积分哦~] 贝婧初更气了:【姓孔的一家也太不做人了。】 【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大放异彩的天才少女,就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后宅,死在了一个骗子的胡编乱造里。】 皇帝敏锐的捕捉到了天才两个字。 【农学天才啊!可以培育粮食,让全国人民吃饱饭的农学天才啊!!差点就没了。】 【他们一家人的命加起来也没有一个许欣姝值钱啊!】 皇帝:!!!你说什么? 让天下百姓吃饱饭是什么概念? 就算小家伙用词夸张了点,只是提升了粮食的亩产。 对于国家对百姓来说都是极大的福祉。 尤其越朝是农业大国,农田税收才是国家收入的主要来源。 这种人才!这种人才! 竟然差点死在了孔家那些人的愚昧和偏见里。 皇帝差点心梗。 孔家是吗?给爷死。 回去之后,许兰期和妹妹商量怎么整孔家。 “你现在对他还有感情吗?” 当时他确实同意了让妹妹下嫁,但人是她自己选的,对她那个夫君稀罕的很。 “没有,我现在想到他就觉得恶心,只想与他和离。” 那许兰期就放心了。 他先是想让孔家签和离书,但孔家肯定不干。 他们也知道许欣姝是高门贵女,能给他们带来利益。 那就只能强来了。 孔郎中先是发现自己原本一片顺利的官途处处不顺。 那些对他笑脸相迎,平时行方便的同僚都开始有意无意的为难他。 而且上级更是给他派一些吃力不讨好的活。 这还是开胃菜。 没过几天,就有御史弹劾他贪污受贿。 笑话,朝中谁没贪过? 他不就收了一点儿孝敬吗? 孔郎中很清楚,这是中书令冲他开刀了。 他很生气,很不解。 小儿女家之间闹的事,至于牵扯到官场上来吗? 但是他再不服气也只能被打入大理寺天牢。 等孔郎中入狱调查后,孔家府上才终于慌了。 但是孔郎中本就是他们家官职最大的,他们求助无门。 孔夫人一脸屈辱的提议:“大不了我去给老大家的道个歉,让她把你们父亲放出来。” 仿佛去给人家道个歉是下了她多大的面子一样。 二少夫人忍不住呛声:“您之前都把人家折腾成什么样了,以为是道个歉就能解决的吗?” “那又怎样?我是她婆婆,是她长辈。我都去给她道歉了她还不原谅,就是她不孝了。” 二少夫人忍不住了,“不孝就不孝了,还能有命重要不成?” 孔夫人怒然:“你还顶嘴?你想被下堂是不是?” 这是个很重的威胁了,但二少夫人一点儿不怕,“下堂就下堂,当你们家的媳妇还能把命丢了,这婚离了也罢!” 说完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孔夫人被气得直捂心脏。 孔老大扶着她,着急道:“要不我去道歉吧,那女人很好哄的,当务之急还是救父亲出来。” 孔夫人叹了口气:“委屈你了我的儿。” 在她心里,自己儿子是男子,竟还要低下头给自己的娘子道歉,简直倒反天罡。 然后…… 然后他们被许家的人打了出去。 孔家大少在许家门前的街上抱头鼠窜。 一边好冲着许家大喊:“许欣姝你完了,你知道你你在玩儿火吗!” “如果你激怒我,那么你成功了——” 许家下人:……看来是他们打得不够狠。 第28章 陛下,臣女愿意 第28章陛下,臣女愿意 看许欣姝完全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孔家人终于想到另外一个人,贤妃。 实在不是他们不想找,而是贤妃在闺中的时候过得并不好。 外边都以为他们是一家人,实际上贤妃早就单方面和他们断绝关系了。 但是…… 孔夫人想着,再怎么说,如今她亲生父亲蒙难,贤妃也是要帮一帮的吧。 然后她朝宫里递了个牌子。 被拒了。 贤妃连见都不想见他们。 此时贤妃正在御书房,向皇帝求情。 不过不是在为孔郎中求情,而是为自己的姨娘。 “届时抄家株连,希望陛下赦免妾身的姨娘。” 皇帝提醒她:“国有国法,但定罪之前,你可以去大理寺,让你父亲写一份放妾书。” 贤妃叩首:“谢陛下。” 在旁边听着的贝婧初对孔家得罪人的能力表示赞叹: 【这孔家也真强啊,一个中书令,一个贤妃,哪个不是好大腿。】 【这家人偏偏都能得罪透了,也是别学不来的本事。】 贤妃走后,被皇帝传召的中书令和许欣姝来了。 许欣姝也听兄长说了,是因为大公主爱听八卦,陛下才为了搜集八卦监视到了孔家。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且不道德,但许欣姝还是对摇篮里小小的婴孩产生了好感。 只有被解救的人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感恩。 她拿了一堆东西交给皇帝:“之前公主满月宴的时候,臣女被关在孔家没来参加,现在补上早就该给公主的贺礼。” 贝婧初一听到又来钱了,眼睛都亮了。 心里感叹许小姐真是个好人。 然后许欣姝就听到:【唉~该怎么让许小姐知道她自己是个农学天才呢?】 皇帝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许欣姝被突如其来的心声砸蒙了,发现没人说话,声音的来源是龙椅旁边的那个摇篮。 婴儿会讲话和能听到婴儿的心声,哪个都很恐怖好不好? 许欣姝很久才缓过来,接收到贝婧初话里的信息。 她是农学天才? 小时候她却是对那些东西感兴趣,她培育出的兰花惹京中贵族竞相追捧。 但是想研究稻苗一类的东西时,却被父母训斥,说不够高雅。 一天天与泥土作伴,一点没有大家小姐的样子。 所以被迫放弃了。 皇帝努力挤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询问:“许小姐有什么爱好吗?” 但是因为常年严肃的崩着脸,陡然这么故意的笑一下,看起来分外的诡异可怕。 就连追随皇帝十几年的许兰期都被吓了一个激灵。 陛下,你不要笑的这么恐怖。 许兰期不明所以,陛下不会是真看上他妹妹了吧? 于是代替许欣姝答道:“陛下,就是些琴棋之类的陶冶情操的东西。” “没别的了?” 许欣姝赶在兄长之前开口:“陛下,臣女还擅长培育植物。” 既然公主都说了她是农学天才,她为什么不勇敢一次? “好,那朕有事交代给你。宫中也有培育花草的女官,你便进宫来吧。” 许兰期一听,直接跪下:“陛下,小妹性格软弱,意志不坚,不适合在宫里当差。” “太极宫里能人辈出,舍妹在宫里只会给陛下添麻烦。” 皇帝一眼就看出了这小子在想什么。 “你是害怕许小姐在宫里受委屈?” 许兰期沉默不言。 皇帝站起来,走下台阶。 “你一来就擅自替她拒绝了,那你问过你妹妹自己的心愿吗?” 许兰期觉得陛下简直糊涂了,他妹妹能有什么心愿? 谁家好人想放着家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做,要进宫干活呀。 他问:“姝儿,你愿意吗?” 快拒绝了吧,看陛下这不死心的,非要他妹妹拒绝才肯放过。 真是的,一定要走这个形式。 “陛下,臣女愿意。” 许兰期:??? 他很疑惑,他想反对。 但是两个人都不理他,皇帝直接抚掌大笑:“好好好,朕给你三天时间,记得来任职。” 就这么愉快的顺利的,根本就不需要通过他的。 就决定好了。 中书令恍惚的出门,本来是去感谢公主殿下了。 结果来这一趟,她妹妹被陛下授予了职务。 要说看上人的话,不应该直接封妃吗? 搞不明白。 “姝儿,你为什么要答应?难道你是想做女官,从而成为陛下的妃子吗?” 许欣姝不悦皱眉:“兄长,女人这一辈子的追求难道就一定是要成为谁的妻妾吗?” “我难道就不能做我喜欢的事情?有我自己的追求吗?” 许兰期愣住了,他没想过这些问题。 他并没有想过妹妹以后一定要再嫁给谁,但心里也是把她当做要养一辈子的责任。 对于她的那些喜欢的东西,也只是当做她无聊时闲情逸致打发时间的东西。 从来没有想过妹妹也有自己的人生追求和自己的理想。 但是妹妹也是个人啊,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思想。 为什么因为她是个女孩子,他就下意识的把他当成了只想吃喝玩乐、谈情说爱的娇小姐。 这一刻许兰期进行了反思。 眼看时间越来越紧,孔家终于答应了和离,签下和离书。 许兰期看着孔老大签字,把和离书好生收起来,一会儿拿去官府备案, “好了,我们签字了,你该把我父亲放出来了。”孔老大把笔一丢。 许兰期不屑嗤笑:“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放你父亲出来?” “你把我们家姑娘作践成这副模样,还想我帮忙?” “现在是白天,不适合做梦。” 他总是斯斯文文的样子,骂人也是不带脏字的。 孔老大瞪大眼睛,“不是你说和离了就放过我父亲吗?” “我当然会放过,可是律法不放过。贪污受贿,你们就等着抄家吧。” 孔老大猛地起身朝许兰期抓过去,要抢夺签好的和离书。 但是他身后的侍卫上前把他拦住。 许兰期笑道:“很好,殴打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第29章 这公主命真硬 第29章这公主命真硬 收到和离成功的消息,许欣姝松了一口气。 她终于可以脱胎换骨,去拥抱自己的人生了。 在皇宫里,她能继续培育植物,实现小时候未能完成的梦想。 进宫后,许欣姝先被分配了一大块院子,陛下给了她一堆这方面的书籍和种子给她研究。 唯一意外的是,大公主经常被抱来这边玩。 【好漂亮的小姐姐呀,孔家真不是东西!】 【要是我老婆这么漂亮,我肯定每天嘶哈嘶哈的馋她脸。】 【爱都来不及,竟然敢虐待。】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美女姐姐贴贴~】 把许欣姝都夸羞涩了。 许欣姝把她抱进了自己的寝室里玩,贝婧初这段时间终于体会了一把那些后宫妃子的深宫寂寞。 每天都是那些熟悉的人熟悉的景物,看得都烦了。 区别在于人家还能逛御花园,她只能看着御书房和宣室殿的天花板一个人啃自己的胖爪子。 现在换了个地方玩,贝婧初见什么都新奇。 不老实的伸着小手这里摸摸,那里摸摸。 花瓶里的白色山丹开得正艳,贝婧初伸着小手去摸花瓣。 “公主喜欢这个,臣送给您吧。” 贝婧初摇头:【不了不了,放在我那里没几天我就看烦了,还是别人的东西看着香。】 同样能听到心声的鱼嬷嬷忍不住露出慈爱的笑。 但是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公主yue~了一声,然后吐了一大口奶。 鱼嬷嬷掏出帕子来把她擦干净。 连脖子里的小肉缝都擦得干干净净的。 细心程度完全满足了贝婧初的洁癖,很快又变回了一个干净宝宝。 但是接下来她们又听到了贝婧初的心声:【感觉头好晕啊~睡了睡了。】 然后倒头就睡。 小婴儿睡眠多说睡就睡也是正常的,一般没有人在意。 但他们二人刚才都听见了贝婧初说头晕。 两人一个去了御书房找皇帝,一个去太医院请太医。 皇帝已经麻了。 怎么先皇生的这一代皇子公主都好好的长大了,轮到他自己的崽就都多灾多难? 难不成真是他弑父杀兄遭的报应? “公主如何?” 沈太医诊断后面露难色:“……又中毒了。” 他不禁擦汗,这才几天啊,就又中毒了。 该说不说这公主命真硬。 不是说皇子才是高危职业吗?怎么现在公主也变高危职业了? 沈太医检查完最近贝婧初吃的东西也没有发现毒源,再看上边的皇上,怕是要砍人了。 果然,他声音沉沉:“宣室殿内,公主都能再次中毒。” “要是下次歹人想要迫害朕,你们是不是也防不住?” 一屋子人直接跪下。 皇帝揉着额角,平复想要砍人的心。 “如果找不出毒源,就别怪朕来一遍大清洗了。” 这时许欣姝都有点后悔进宫了,伴君如伴虎不是说着玩的。 但是要是不进宫,她也不能经常找小公主玩了。 ……等等。 “陛下,臣有奏。” “说。” “说不定问题不在宣室殿,而是在臣这里。” 面对皇帝锋利如刀的逼视,许欣姝硬着头皮推断:“公主经常去臣那里玩,说不定是在臣这里……” “虽然公主没有在臣这里吃过东西,但中毒,也不是只有进食那一条路。” 许欣姝越说思路越通。 “陛下的宣室殿重重防护,可臣的寝居里却毫不设防。要是有心加害公主,臣那里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说了这些,说不定会给她带来大麻烦,可是许欣姝更怕背后要害公主的人没被找到。 皇帝下令:“去,排查许姑娘的寝居。” 说完之后给许欣姝道了一声抱歉:“事不得已,让人搜查了你的闺房。” 许欣姝:你还怪有礼貌的嘞! 沈太医过去一起找,最后拿起那一束山丹花,连着花瓶一起端回御书房交给皇帝。 贝婧初躺在摇篮里盖着毛绒绒的小毯子呼呼大睡,殊不知外面已经忙疯了。 皇帝见她睡得没心没肺的样子不顺眼,rua了一把婴儿肥嫩的小脸,贝婧初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rua她,下意识给了那人一个小拳头。 但是被武力符改造过的拳头不是一般的婴儿拳,猛地被砸一下还有点疼。 手贱的皇帝悻悻的收回大掌,这时沈太医带着搜查的人回来了。 “陛下,就是这枝水仙花。” 许欣姝惊讶:“水仙?这不是山丹吗?” 她对山丹水仙一类的植物不感兴趣,所以没有研究。 当时布置房间的时候,秉着初入宫廷不要多事的原则,也没有多加要求。 只问了一句花瓶里放的是什么花,然后尚寝局的人说是山丹。 沈太医解释:“山丹和水仙长得相似,但水仙气味有毒,更别说屋内放满了水仙。” “就是对大人来说也对身体有损,更别说小孩子了。” “而且,此花毒性甚大,恐怕是特意培育的。” 经排查,最后查出来是芳妃所为。 被召来的芳妃跪在下首陈词,说自己冤枉。 但所有查出来的从犯都指认是她安排的,再加上芳妃有协力六宫之权。 事情看起来已经明了了。 但皇帝靠在椅背上,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先回你宫里好好待着,等事情查清了,再出来。” 这就是禁足的意思了。 回宫后的芳妃越想越慌,陛下对大公主的宠爱如何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要是最后真被栽赃到了她的身上,岂不是死路一条? 不行。 芳妃写了一封信交给宫女,让她一定送到正在清修的太后手上。 现在只有太后能救得了她了。 贝婧初睡饱了舒舒服服的醒来,猛地对上两个放大版的黑眼圈,吓的飙了一声尖叫。 把守在旁边盯着她的皇帝吓得虎躯一震。 【额滴娘啊!有鬼啊!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皇帝:…… 小没良心的。 贝婧初叫完之后才发现,那个大大的黑眼圈是她爹的。 皇帝一声嘲讽般的冷笑:“你就睡吧,谁睡得过你啊。” 第30 章 封建迷信不可取啊喂 第30章封建迷信不可取啊喂 好嘲讽,贝婧初不解,贝婧初委屈,贝婧初伸出小短手抱住寄几。 宝宝惹你了吗? “你知道你又中毒了吗?” 这句话给贝婧初干懵了,【好家伙!我就说怎么睡这么舒服醒不了一点儿,还以为是睡了个好觉呢,原来是又中毒了。】 【是谁!是谁!是哪个刁民要害本公主?】 皇帝扶额。 这时蒋公公来报:“陛下,审出来了,那些人确实是受人指示陷害芳妃,但并不知道指使他们的幕后之人是谁。” 事情到这里,最后可能就是一桩悬案。 但是贝婧初好气,不查到是谁,她喝奶都不安心。 然后她突然想到一个东西。 点进情报界面一通翻找,果然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自己的‘八卦’。 【什么?是淑妃?这人有病吧,本宝宝哪里招她惹她了呀!】 淑妃? 但是有了答案,也不代表能做题了。 答题步骤还是得写对,最多就是能检查做错了没。 皇帝让他们继续去查。 好在他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抓住了淑妃的小尾巴。 皇帝把淑妃叫来御书房。 知到事情败露,淑妃楚楚可怜的捂着还一点幅度都没有的肚子。 “陛下,妾身和公主无冤无仇,若不是有原因,怎么会对公主下手呢?” 皇帝只觉得厌烦,嫔妃之间争风吃醋,哪怕是下死手,他都不在意。 但是不能害到他的孩子身上。 没看见他拢共就剩这一个崽子了吗? 要是淑妃是对别人下手,看在她肚子里怀了个孩子,皇帝甚至可以当做不知道。 甚至替她扫尾,给她压下去。 问题是现在这女人害的是他的小公主。 贝婧初也开始哼哼:【你说你说。】 我倒是想看看我每天就待在自己床上喝奶,还怎么能惹到你?】 【总不能是我的存在惹到你了吧?搞笑。】 淑妃接着就说出原由:“陛下和妾身子都强健,胎儿却弱。” “妾身觉得不对,于是问了高僧。” 听到这里,贝婧初已经有了预感。 果然,淑妃下一句就是:“高僧说,是大公主克了妾身的孩子!” 【卧槽!他爷爷的封建迷信不可取知不知道!】 【啊啊啊啊我真的!你自己不觉得荒谬吗?】 淑妃盈盈的跪在地上:“妾身只是一片慈母之心,害怕孩子生不下来。” “陛下,妾身肚子里的,有一半可能是个皇子啊。” “您真的要为了一个公主,置我们的小皇子于陷境吗?” 贝婧初气得把自己的口水兜扯下来,试图攻击淑妃,但是连摇篮的围边都没扔出去。 只能无能狂怒:【什么意思?】 【我就问你什么意思!】 【你不会是想让暴君亲自处决我,来保你肚子里的那个胚胎吧???】 【真是狗咬吕洞宾,亏我之前还高兴有二胎了呢!】 皇帝:瞧瞧,这就又暴君了,他还什么都没干呢。 见皇帝不说话,贝婧初慌了。 【妈呀妈呀妈妈呀!狗暴君不会真的想噶了我吧?】 【呜呜呜呜这年头亲爹也靠不住,我真是个小可怜呜呜呜,谁能比我更可怜呀——】 皇帝:……不就一刹没说话吗?怎么就又升级成狗暴君了? 忽视掉耳边鬼哭狼嚎的声音,皇帝垂着眸子打量淑妃。 “是谁告诉你,大公主克你的孩子的?” “是宫外的一位高僧。” 皇帝不让她囫囵过去:“是哪位高僧?” 【对!是哪个秃驴?竟敢在那里乱逼逼陷害本公主!】 淑妃支支吾吾的,她也忘了。 反正是母亲说的大公主克她的孩子,母亲总不会骗她吧? “是……是妾身的母亲去问的,妾身也不是很清楚。” 这又坏又蠢的模样让皇帝心累得闭眼。 “传杨夫人。” 然后又对淑妃说:“你先坐吧,别伤着孩子。” 淑妃以为陛下这是心疼她,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甜笑,扭扭捏捏的做到椅子上去了。 皇帝觉得眼睛疼,转过头看闺女洗洗眼睛。 但是眼前虽然是个纯稚可爱的小婴儿,耳边的声音却在提醒着她世界的真相: 【老登,一天天的迷信,还把主意打到本公主身上了。】 【我老爹一定要给我找回场子,你要是偏心不帮我,我长大了自己去打死那老登!】 【不仅打死那老登,还要拔你的氧气管!】 皇帝很想说一句小孩子不要说污言秽语,但是想想,人家只是在心里想,没说出来,是你自己要去听人家的心声。 皇帝只能认命的接受脏话的洗礼。 虽然不知道氧气管是何物,但小家伙说的感觉对他很有威胁的样子。 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但是听久了孩子的叽叽喳喳,皇帝倒觉得心里有些软软的。 到底还是天真的小孩子啊~ 淑妃听不到贝婧初的骂骂咧咧,只觉得御书房安静得压抑。 她扣着护甲,把金丝上嵌着的宝石都抠松了。 她不安的想,等会儿她母亲来了,他们也是占理的一方吧。 克兄弟姐妹的灾星呢,谁不害怕? 杨夫人到了,她先是行礼:“臣妇叩见皇上。” 【老登你给老娘说,特么的是哪个龟儿子说的本公主克这克那克天克地的!】 皇帝:……他努力忽视掉贝婧初的骂声。 “朕问你,你们说的大公主有碍胎儿,是哪个高僧所言?” 杨夫人不敢欺君,一五一十的道来。 说到是天玉寺的高僧时,贝婧初觉得有点熟悉。 【天玉寺?这花里胡哨的名字在哪里听过呢?】 【啊对了,之前许欣姝姐姐被孔家搞,背后就是那个什么天玉寺的和尚在那里比比的!】 【也就是许姐姐不在这里,我该怎么提醒他们?】 一听到这个,皇帝吩咐:“去请天玉寺的住持。” 杨夫人小声提醒:“陛下,天玉寺的僧人不问红尘,是不出寺的。” 皇帝冷笑一声:“不问红尘?只要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就得听朕的。” “去请,不来就绑。” “请不来高僧超凡的灵魂,就请来他世俗的躯体,除非他给朕当场圆寂!” 第31 章 太后救淑妃 第31章太后救淑妃 “陛下……”信佛的杨夫人想劝,说佛门之人不可冒犯,被淑妃拉住。 冒犯佛祖都别冒犯陛下。 【哈哈哈哈,我阿耶好帅!爱你~比心心~】 贝婧初伸出小短手,大拇指和食指交叉比了个心。 皇帝下意识的模仿着伸出两根手指,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脸瞬间黑了。 等待的御书房里落针可闻,只有婴儿奶乎乎的哼唧声。 杨夫人跪在地上,冰凉的冷意传到膝盖上。 可是皇上没有说让她起身,杨夫人也不敢自己起来,只好给淑妃使了个眼色。 淑妃平时也不敢贸然开口的,但是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孩子的存在给了她勇气。 “陛下,妾身的母亲还没起来呢。” “朕知道。” 埋头一本一本批着奏折的皇帝淡定的回答。 淑妃一下子泄了气,觉得有些委屈。 陛下为什么针对母亲她还不知道吗?不就是觉得她阿娘说的对大公主不利吗。 明明是大公主先克她的孩子的。 ...... 两人度日如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她们说的高僧。 结果“高僧”一进来就颤抖着跪下,结结巴巴地叩拜:“草民,草民参……参见陛下。” 【哦豁~草民~你这和尚不专业呀~】 确实,那和尚抖得跟筛糠似的,毫无得道高人的风度。 “听你说,朕的大公主会克朕未出生的皇嗣?” 说完,跪在下方的和尚表情难看,像是要哭出来了。 “这……贫僧……不是,草民,草民看这夫人穿着富贵,一看她女儿也是嫁的有钱人家。” “有钱人家谁没有两个姬妾生的儿女,就随便说了一个。” “草民只是想骗点儿钱,以为她们会拿着钱来找草民做法的。” “谁知道这两疯子……不是,谁知道两个贵人会想着杀人啊!” 听到这句话,杨夫人两眼一翻,差点厥了过去。 蒋公公吩咐宫女上前死命的掐住她的人中,才让人清醒了过来。 【笑死了真是,人家只是想骗钱,这俩蠢货却第一时间想害命。】 【果然人要作死拦都拦不住。】 【也就本宝宝福大命大,换个人现在尸体都凉透了。】 皇帝觉得很对,换个孩子尸体都凉透了。 对孩子出手,他是绝不能忍的。 被猛烈的掐人中后终于清醒过来的杨夫人被现在的状况刺激到了。 也不管是御前,顶着被掐得通红的嘴,直接就冲着那和尚骂道: “你个妖僧!你把我们害苦了!” 谋杀公主啊! 如果克命的说法是真的,倒还事出有因。 或许可以从轻处罚。 但现在这样是绝对不能收场了。 那假和尚也不想被扣上谋害公主的罪名,于是反驳: “我只是想骗钱,又不是想杀人。” “但凡有点人性的都是来问我做法,谁会直接拿小孩子开刀?” 这时被皇帝传召的许欣姝也到了。 皇帝问她:“之前说你克夫克子的寺庙是哪一座?” 想起那段往事,许欣姝现在都下意识发抖,但她如实回答:“天玉寺。” 和尚一开始还有些懵,他们天玉寺行骗也不止一个和尚,所以不知道许欣姝的事。 但一听到天玉寺三个字就知道,他们又得罪了一个贵人。 怎么就这么倒霉,得罪的全是贵人。 果不其然,高坐之上的人发出指令:“那从今天起,这种害人不浅的东西就不必存在了。” 然后让人把骗人的和尚拖下去。 其实皇帝听到淑妃说初初克胎儿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想过。 如果这句话不是出自这个神棍之口,而是国师批命呢? 那他会不会放弃这个孩子,来保护其他的孩子? 皇帝以前肯定会坚定的舍小家,保大家。 但现在他却犹豫了。 唉~自己养的孩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再是九五之尊,铁血帝王,他也是人心肉长的...... 问完话后许欣姝也走了,殿里还待解决的就只剩下淑妃和杨夫人了。 贝婧初知道淑妃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只要胎儿还在,皇帝应该不会处罚她。 但要是连杨夫人都放过了,贝婧初觉得自己长大后肯定会去拔混蛋老爹的氧气管! 不对,古代没有氧气管。 那就给他下老鼠药! 哼哼。 淑妃泪眼婆娑的求情:“陛下,阿娘也是护外孙心切,以后肯定不再犯了。” “她若是受罚,妾身伤心之下,也会伤到孩子。” “求陛下开恩,放过阿娘一次。” 皇帝略微迟疑,或许可以等淑妃生产之后再处置。 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更不容忽视的事小家伙的心声: 【啊啊啊好气!好大的脸,你以为肚子里是怀了个免死金牌呢!】 【免死金牌都还有次数限制呢,这胎儿还是无限次的是吧?】 【放过孕妇就算了,还要放过你妈,那我是个小丑吗?我就白中毒了?】 确实,就算投鼠忌器不能将淑妃怎样,另一个罪魁祸首也要放过吗? “淑妃,你回宫去吧。” “那……陛下要答应妾身,不能惩罚阿娘。” 也就是自她有孕后,陛下温柔了起来,淑妃才忘记了他以前的凶残。 现在猛然想起来,她不敢想阿娘会面临什么。 【学到了学到了,这就叫得寸进尺吗?法律在你这里是摆设吧。】 皇帝声音一厉:“来人,把淑妃请回宫里,未到生产,不得出寝宫。” 搞那么多,直接禁足,根本不面对她的胡搅蛮缠。 淑妃当然不愿意,但是宫人直接上前绑人,避开腹部把人架回去。 杨夫人在一旁不停呵斥:“你们这些贱婢干什么?小心点儿!别伤着淑妃肚子里的皇嗣!” 场面一片混乱,淑妃挣扎的剧烈,宫人就算强行绑了也需要时间。 “住手!”随着一声大喝,门外走进一个衣着华贵的老妇人。 贝婧初知道她的便宜爹要生气了。 原著里这个暴君对权利有一种变态的掌控欲。 具体就表现在,就算是他的亲妈太后也不能随便进御书房。 所以皇帝没有给太后行礼,反倒不悦:“太后不是在佛堂清修吗?” “为何突然回宫,还连通报都没有一声就进来?” 太后知道皇帝的规矩。 但事急从权,她生气的走过来,“哀家日日祈福诵经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求皇帝子嗣兴旺。” “哀家要是不直接进来,你还想对怀着哀家孙儿的孕妇做什么?” 第32 章 她竟然能听见大孙女的心声 第32章她竟然能听见大孙女的心声 淑妃似是看到了救星,挣脱开听命住手的宫人,朝着太后扑过去。 太后一惊,她身边的嬷嬷冲上去扶住淑妃。 接住人后埋怨道:“淑妃主子唉,您还怀着龙胎呢!可不能做这般危险的动作。” 淑妃扯住太后的衣袖:“太后,您一定要帮帮妾身。” “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谋杀大公主了。” “求您让皇上放我阿娘一次吧!” 太后把她扶正,问皇帝:“不是说芳妃害的公主吗?” 皇帝解释:“您消息滞后了,是淑妃干的。” 太后看了一眼淑妃的肚子:“就是如此,也得等孩子出生了再做处理才是。” “否则影响了皇嗣的身体……” 皇帝反对:“您的大孙女被投毒,也影响身体。” “淑妃怀胎还不足两个月就能闹这般大事,还有七个月。” “不做处理助长野心,朕实在不敢想,以后还会闹出什么风浪。” 皇帝眼眸微抬,声音听不出喜怒:“人的欲望若不加以限制,只会越来越大,欲壑难填。” “这些都是您教我的,母亲,您忘了吗?” 太后一愣,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淑妃慌忙摇头:“不会的,妾身不敢了陛下。” 皇帝冷眼斜过去:“朕只信自己,把你关起来,没有兴风作浪的能力,朕才放心。” “公主年幼,身体尚弱,朕不想再经历丧子之痛。” 太后被淑妃的哀求声拉回现实,长叹一口气。 不管如何,现在保住皇嗣才是最要紧的。 见皇帝硬要发落,太后直接把淑妃护在身后。 “淑妃腹中的胎儿要是有个万一,陛下就没有丧子之痛了吗?” 皇帝很想说程度没那么重,素未谋面的胚胎和精心照料了两个月的女儿是不一样的。 但太后不给他机会。 “今天哀家在这里,看谁敢动淑妃。” 太后直接硬刚,但皇帝也不怕。 他和太后之间没多少感情,平时做个母慈子孝的样子来彰显他的孝道。 两人意见一致的时候就听太后的,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就听他的。 当即准备让人把太后赶到一边去。 这时听到了贝婧初的声音: 【好饿啊~你们吵完了没有啊,不知道本宝宝该喝奶了吗?婴儿是不能饿肚子的懂吗?】 小婴儿的哼唧声吸引了太后,她朝摇篮的方向看过去。 因为放在龙椅旁边,放得高,她没看到孩子,只有一截红艳艳的衣角。 皇帝把贝婧初抱出来,交给蒋公公:“带公主下去喝奶。” 贝婧初见那边有人看她,下意识的笑了一下,特别可爱。 太后第一次有孙女,被萌了一脸血。 听说公主出生了一回事,真正看见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 看见小婴儿粉雕玉琢、白白胖胖的脸蛋,她心里的血脉亲情一下子就燃起来了。 再看淑妃她们的样子,顿时面目可憎了起来。 但是还怀着的孩子也不能不管吧? 毕竟有一半的概率是个皇子呢,皇帝弱冠两年了都还没个继承人。 太后再看了眼贝婧初。 啊~好可爱。 “谋害公主确实可恶,皇帝自己处理吧。” 她说完走过来,从蒋公公手里抢过贝婧初。 “唉哟我的小乖乖,哀家是你大母,你认得大母吗?” 皇帝:? 淑妃:? 贝婧初:【大母是什么东西,是祖母的意思吗?】 一道心声穿进太后耳中,她愣了一瞬,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接着又是一道:【还愣着干嘛呀?本宝宝饿啊,快抱我去喝奶呀!】 【大母你要饿着你大孙女儿啦。】 太后:…… 太后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她迷迷糊糊的就抱着贝婧初去了偏殿。 她竟然能听到自己大孙女的心声?这孩子跟她也太有缘了吧? 太后被支开,没人给皇帝添乱,他直接就让人给淑妃关回了自己寝宫。 淑妃被绑走之后,杨夫人知道即将到来自己的惩罚。 但是皇帝懒得和她打嘴炮,直接让人押进大理寺。 吃饱喝足回来的贝婧初听到两人只是被关起来,很不满意: 【奶奶的,我差点嘎掉了,这两个人就只是被关上?还免费吃喝包吃包住?】 【我@¥r%f%rf哔哔哔哔哔哔哔——】 因为骂得太脏被和谐掉了,皇帝没有听到具体的。 但中间穿插的一些清晰明了的“暴君”、“昏君”、“狗皇帝”可以听出来,小家伙是气狠了。 但是皇帝很委屈,他没有准备轻轻放下,他只是没说,他已经在写圣旨了。 唉…… 皇帝只好找来御前近侍代笔,念出来让小家伙听到。 “淑妃,贬为采女,产后执行。杨家,诛一族。” 贝婧初听完后发现是自己误会便宜爹了,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又伸手比了个心。 但是吧…… 【诛一族也太狠了吧?事情只是淑妃和杨夫人干的,他们家其他人很冤的唉。】 【人在家中坐,罪从天上来。】 皇帝不以为意,小孩子童真善良是好事。 等她长大了就会明白。 杨夫人和淑妃的做事的动机是保住皇嗣。 一旦生下的是个皇子,就是皇长子,且淑妃会被立后。 那孩子长大后成功继位,杨家一家就会拥有满门荣耀。 那些被牵连的人,是被连累的。 但若是成功了,他们也是得益者,这就是家族,没有谁是无辜。 平静了几天,到了孔家被流放的出发日子。 孔郎中因为贪污之罪被处斩,孔老大的官位也因为连坐被罢免了。 一家人都被判了流放去了苦寒之地。 许欣姝向皇上请旨:“今日是孔家人上路的日子,臣想去送行。” 第33 章 痛打落水狗 第33章痛打落水狗 说得委婉,其实是痛打落水狗。 许欣姝是小家伙亲自盖章的农学天才,对于人才,皇帝一向很宽容的。 但是贝婧初一听到有戏看,就想去凑热闹:【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天天在宫里待着无聊死了,我也要去看!】 许欣姝听到小公主的想法,倒是想满足她的心愿,但是她请求出宫已经是破例了。 再给皇上说一句:可以带公主也一起出去吗? 有点冒昧了吧…… 皇帝揉着眉心:“许姑娘,带上初儿一起吧,她很喜欢你。” “是。” 皇帝把贝婧初交给她,并唤了一声:“颜仲。” 一个人影跳出来,吓了贝婧初一跳。 【不是吧大哥,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家暗卫吗?】 皇帝吩咐颜仲:“跟着公主,直到安全回宫。” “是。” 许欣姝抱着贝婧初出宫,宫门外中书令看见了他们,急匆匆的迎上来。 要走近了,然后猛的停住。 “你怎么把公主也带出来了!” 细听他的声音还有一丝惊恐。 “是陛下要我带公主出宫玩儿的。” 许兰期不信,“小婴儿需要出宫玩什么?” “别是那心脏的家伙又想了什么计谋,你还傻傻的以为只是带他女儿出宫玩一趟。” “被卖了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许欣姝阻止他:“兄长,公主还听着呢。” 许兰期不明所以:“听就听咯,一个小屁孩还能听懂我是在骂她父亲吗?” 贝婧初:【妹想到吧,我不仅能听懂,我还听得懂懂的。】 许兰期还补充道:“就算她能听懂,她还能告我状不成?” 许欣姝:…… 贝婧初:……好像确实不能。 说着趁皇上不在,许兰期趁机捏了一把贝婧初的小脸蛋子。 “还是小婴儿的脸软乎,我们家那个臭小子都长皮实了。” 许欣姝头皮发麻,“兄长,公主是没法告状,但是暗卫可以。” 许兰期:……!!!!!! 什么!有暗卫你不早说! 贝婧初大笑,看起来软萌无害,但是许欣姝听到:【哈哈哈哈,你完了哈哈哈哈。】 闹了一阵,他们上了马车走到城门。 孔家一家人被换上了单薄的囚服,混在要流放的犯人里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许欣姝扫了一眼,没看到二弟妹,听说她在孔家出事前就和离回家了。 那就好,这是唯一一个在那时偷偷帮她的人。 来来往往的百姓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孔老大瞪眼过去,骂了一声:“看什么看!” 一道鞭子朝他甩过去,官差喝骂:“吵什么。” 孔老大瑟缩了脖子。 抱着贝婧初的手臂一动不动,就停在那里。 贝婧初知道,现在许姐姐心里一定很爽。 这个人之前因为一个假和尚的胡乱批命就能把她关起来。 说一句话就让她受到如牲畜般的侮辱。 现在被官差押着,稍有不服就是打骂。 然后那个官差还走了过来,对着他们堆上谄媚的笑脸。 “两位贵人,人就在那儿,要说什么就说吧。不过最多等两刻钟,我们就必须出发了。” 他看许欣姝抱着孩子,还特别贴心的把鞭子交到许兰期手上。 “想出气就用这个。” 贝婧初:【贴心的嘞,而且还能收拾他们半个小时呢!许姐姐,冲鸭!】 许欣姝莞尔一笑,把小家伙交给兄长,然后从他手里接过鞭子。 “夫人,夫人!我在这里!你是来救我的吗?” 贝婧初小声呸了一声:【谁是你夫人?不是早和离了吗?真不要脸。】 他这么一喊,周围人都注意到了他们这边。 本来一行人锦衣华服,还跟着下人,就与周围格格不入。 更别说两人的气质,还有他们手上抱着的和福娃娃一样可爱的小孩。 许欣姝缓缓走近,后面的许兰期也抱着贝婧初上前。 清晰的看到孔老大眼里的期待。 孔夫人反倒是清醒:“你还指望着她救你呢?她不来害咱们就不错了。” 许欣姝只是笑而不语。 孔老大一听急了:“阿娘,你别惹姝儿,姝儿和我的感情多好,怎么可能不救我。” “你等着,到时候我回去了也会想办法救你们的。” 像是怕许欣姝反驳一样,他急忙的插话,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但现在来不及了,早去干什么了呢? 许欣姝扬起鞭子就抽到他脸上,她只恨自己力气不够,不然一鞭子就能抽得他皮开肉绽。 孔老大“嗷”的一声叫出来,连连往后躲。 孔夫人倒是心疼儿子,上前拦着。 但是现在的许欣姝丝毫没有顾忌,来几个抽几个。 听着哀嚎和叫骂声,后来又变成求饶声。她打得都出汗了,才解了一口心头的郁气。 第34章 等女儿成年就给她送面首 第34章等女儿成年就给她送面首 官差走了过来:“二位贵人,时间到了,我们要上路了。” 许欣姝把鞭子扔回给他,瞥了一眼地上已经浑身伤口的人。 让下人拿出一袋满满的银子递过去,官差的脸都笑烂了。 “流放路途凶险艰难,囚犯不能过得太好对吧。” 官差掂着比他一辈子月银都多的钱袋子,直呼:“明白,明白。小的做事您放心。” 【牛逼,估计这两人是活不到流放地了。】 抱她的许欣姝有点手抖,从小天真烂漫的大小姐估计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贝婧初很喜欢她,因为她懂得反抗。 贝婧初以前遇到过无论被怎么虐待都不反抗,甚至深深爱着渣男的女生。 气得她长了好几个乳腺结节。 对于清醒的小姐姐,贝婧初就很想贴贴。 但是回去的马车上,许欣姝的兴致不高。 “兄长,你说女人为什么成亲后,就要低丈夫一等呢?” “因为自古世道如此。” 【放屁。因为你结婚之后就住他家了,周围都是他的家人,他的仆从。】 【但凡让他住你家试试,还不是任你拿捏。】 许欣姝觉得公主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许家是不会让她招赘的。 幸好,幸好她以后就是宫廷女官了,可以一辈子不用嫁人。 贝婧初乖乖的窝在许欣姝怀里的样子格外的可爱,尤其是又白又软小脸蛋。 奶香奶香的小宝宝让许兰期直恨自己没生个女儿。 “也不知道将来哪个混小子有这好福气能娶到咱们公主。”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姝姝,你看我家那小子怎么样?” 贝婧初:【不是吧兄弟,我还是个孩子你都能想到这么远去了?】 许欣姝默默抱着小公主往角落缩了缩。 她觉得自己的侄子很可爱,但是他不配。 回御书房之后,颜仲给皇帝汇报今日的见闻。 皇帝听到暗卫的汇报,并没有对中书令吐槽他心脏有什么看法。 许兰期是他皇子时的伴读,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谁不知道谁。 就是他登基后守着君臣之礼不敢再当面冒犯。 私底下说两句,皇帝的气量还没这么小。 他对于能力强、会做事的朝廷重臣还是很宽容的。 只要不大贪、不惹事、不造反,他都能包容。 而且皇帝想着,许兰期生的那个儿子也挺聪明的,长大了也是个人才。 但是听到许兰期打着主意,想让自己的儿子尚公主之后…… “朕的刀呢!” 这狗贼打的什么小算盘他不知道吗! 就他那流着鼻涕,光着屁股蛋子满院子撒丫子跑的小乌龟王八羔子。 也配得上他美丽可爱聪慧机灵善良大方开朗活泼文静纯洁天真温柔伶俐动人的初初? 做梦去吧! 第二天皇帝找芳妃的时候,芳妃邀他对饮。 酒是好酒,芳妃容貌虽然算不上美,只是端庄。 但半醉半醒,桃腮泛红之时,也很是可人。 芳妃煽情的讲这杯酒的来历:“这是妾身父亲在妾身满月时埋下的女儿红。” “一饮一滴皆是父亲拳拳爱女之心。” “埋着等妾身嫁人之时取出来喝,没想到世事无常,妾身竟有幸入宫为妃。” “这女儿红无法在婚宴上喝到,却有幸摆到陛下面前,让陛下品尝。” 说到这里,芳妃打趣道:“大公主才满月不久呢,陛下也可以现在埋一坛。” “待公主嫁人时,就是久经岁月的陈年佳酿了。” 酒过三巡,本是醉人之时,但皇帝立刻就清醒了。 埋女儿红?埋个屁! 芳妃见着突然就站起来的男人,又是惊惧又是疑惑。 皇帝面色沉沉,甚至咬牙切齿带着杀意。 芳妃害怕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了她,连呼吸都轻了。 老父亲的杀意是对着还不知名的未来女婿的,女儿才满月就被人提醒着她将来要嫁人。 皇帝觉得自己要心梗了,要不把适龄的男孩都鲨了吧? 不行,这太荒唐了。 那就不让闺女嫁人? 但是清汤寡水一辈子也太委屈他的小公主了。 招赘? 其实驸马尚主本就相当于入赘皇家。 最后皇帝一拍大腿,决定了。 等初儿成年就每年送她十二个面首,一个月换一个。 一月是芝兰玉树的翩翩君子型,二月就来一身腱子肉的肌肉猛男型。 三月鲜衣怒马少年郎,四月沉稳睿智老狐狸。 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他不信全部轰炸一轮,还能有大尾巴狼把他养大的小点心叼走! 既不用嫁人,也不会寂寞。 皇帝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第35 章 小公主说瘟疫要来了 第35章小公主说瘟疫要来了 远在宣室殿的贝婧初正跟鱼嬷嬷玩着,突然打了两个喷嚏。 【谁在骂本宝宝!】 鱼嬷嬷担心的探探贝婧初的额头,“公主别是凉着了吧,这大冬天还挺冷的。” 贝婧初:…… 【我的好嬷嬷,屋里的碳旺的我都快出汗了,我就是中暑都比着凉靠谱。】 这就是投胎成公主的好处了,冬天再冷,屋子里永远烘着红彤彤的炭。 望着窗外的萧瑟寒风,在屋里却只穿着单衣都很暖和。 十分的惬意。 要不是她太小了,现在什么都不能吃。 她往里加两个红薯、栗子,再架个烤架,上面放个陶罐煮奶茶,就更舒服了~ 现代的时候,在南方上学,教室里没有暖气。 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贴上暖宝宝都手脚冰冷。 更不用说古代,普通人的生活只会更艰难。 贝婧初知道古代的条件。 她在屋里享受,外面的普通百姓肯定又忍饥挨冻的,甚至冻死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在现代虽然少有人冻死了,北方的冬天也有不少流浪动物冻死路边。 但现在贝婧初只能先管好自己。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等她以后有能力了,再去帮别人。 …… 那边的皇帝想通之后终于开心了,面色由阴转晴。 拉着芳妃回屋,“爱妃刚才说到什么了?继续说,朕听着呢。” 大起大落被吓一跳的芳妃:您有病? 某天还是皇帝老爹奋笔疾书的批折子,贝婧初安逸的在自己的摇篮里当一个吃了就睡的小米虫。 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糟了,瘟疫要来了。】 皇帝知道有瘟疫这个事之后就一直想听,但是小家伙没有再透露过。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里没有提是在哪里爆发的,只说是在京郊。】 【让我看看是什么原因爆发的来着?幸好我想起来了,不然就错过了。】 【不对,我想起来也没用啊!我又不能通知他们。】 【完了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真是愁人呐!】 皇帝比她更焦急:‘你说啊,你说啊,快说啊,我听得到,真是急死个人了。’ 他左手不停的开合着盖碗的茶盖子。 蒋公公偷瞄了一眼,吓得拂尘都抖了一下,赶忙站好。 这种圣上正烦着的时候不能打扰他。 眼看着小家伙打算摆烂放弃了。 皇帝考虑,要不要直接告诉她,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算了。 【算了算了,我先看看。】 皇帝松了一口气。 贝婧初翻开情报页面,找瘟疫的事情。 也不知道系统排版是按什么顺序来的。 前面的都是些无关紧要但狗血的八卦,吸引着贝婧初蠢蠢欲动的小爪子。 但她忍住了,她要看瘟疫的事。 找到了。 【完了完了,这没办法呀,天气异常,连连暴雨,山洪爆发。】 【是死得人太多来不及埋引发的疫病。】 【这里面哪一环都不是人能阻止的,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同理,瘟疫的传播前面也多半有灾难。】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但是皇帝回忆了一下自己学过的史书,发现确实如此。 忍不住把贝婧初抱起来亲她的小脸蛋。 真是阿耶的小福星,以后疫病的防治就又多一个规律了! 【啊啊啊你干嘛!老东西你胡子扎到我了!】 【本宝宝知道我很可爱,让人忍不住亲亲,但你亲我之前先刮胡子行不行。】 皇.22岁正当壮年.老东西.帝:……好的。 其实也没那么悲观。 既然知道是山洪爆发引起的,趁着现在还没有暴雨,可以提前加固防水的河堤,和引流的渠道。 朝廷每年都有拨款去修,只是多在夏汛之前,冬天没有准备,才打了个措手不及。 伤亡后发现死人立刻清理,不让那些人搞个停尸三天祭拜拖延时间。 只是这样一来不讲人情,他暴君的帽子就更摘不掉了。 唉~生活不易,暴君叹气。 如果再知道疫病源头的地点就好了。 小家伙也不负他所望,说了出来。 【是西郊的村子先爆发的,然后迅速感染,之后牵连到京城。】 【最后皇宫都受了殃及,太后也被传染之后死掉了。】 太后? 皇帝愣了神,没拿稳杯子,被新换上的茶水烫了一下。 蒋公公立刻跪下请罪。 虽然不知道陛下是不是他惹生气的,但认错总没错的。 皇帝这才回过神,让他起来。 虽然他和太后关系生疏,但到底是生母,再怨再恨,也不愿意看她死的。 所以一定要控制住这次瘟疫的源头。 结果小家伙的心声还没完,又给了他一记暴击。 【就是因为这个事儿吧,我的倒霉阿耶还被讨伐了。】 【本来夏季才是雷雨季节,发个洪水什么的也不奇怪,但现在都冬天了。】 【于是有人说是皇帝行事残暴,德不配位,触怒了上天才降下天罚。】 【一定要他下罪己诏。】 皇帝:…… 很符合他对那些酸儒学究的刻板印象。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德行,罪己诏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小家伙继续吐槽:【封建迷信要不得知不知道?】 封建之主的皇帝:…… 贝婧初的小脑袋瓜还在转:【自然灾害就是自然灾害,还触怒上天?】 【你以为你们算哪根葱?皇帝又算哪根葱?】 【上天根本就懒得搭理你,懒得搭理人类。】 【人对蚂蚁来说也是上天。】 【人会在意蚂蚁里面谁当王了,谁杀了兄弟,有悖蚂蚁伦了,太残暴了吗?】 【不,你只会淡定的路过或者尖叫着路过。】 虽然,闺女的话都是向着他的,但皇帝觉得自己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儿呢? 但是她的一席话让皇帝豁然开朗。 第36章 母子俩都没长嘴 第36章母子俩都没长嘴 他失笑。 自己活了半辈子了,一路披荆斩棘登上皇座,还没有一个小孩子来得清醒。 他以前也害怕过,人前不显露出来。 偶尔夜深时,会想着自己一生虽无愧于社稷黎民,但作恶多端。 他死后会不会下地狱,他的子孙后代会不会遭报应。 初儿说的有道理,上天可能懒得搭理他们。 否则他这样每天都在扣功德的人,早就该下去见阎王了。 皇帝被太后的“死讯”刺激到了,摆驾仁寿殿,给太后请安去。 顺便还捞上了贝婧初。 仁寿殿里,太后身边的蕙姑姑一脸喜色的小跑进来。 太后笑骂她:“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这么喜形于色,是捡到金子了这么高兴?” “太后您就别打趣奴婢了,是陛下要来给您请安了,这会儿御驾已经在路上了。” 太后从小榻上起身,顿时也不困了。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看哀家了?” 蕙姑姑捡着她爱听的说:“陛下孝顺呢!也就是朝中事忙。” “现下可能得空了,就来给您请安了。” 其实正常的皇帝都是要给每天给太后请安的,以作孝道的表率。 但是现在的皇帝之所以会被评判为暴君,就是因为他行事从不顾及名声,不在乎后世史书之上的评价。 所以就是太后心疼皇帝处理朝政辛苦,免去了他的每日请安。 但是这个心疼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大臣们不知道,大臣们也不敢问。 贝婧初也被抱到了仁寿殿,太后一见她,笑得更灿烂了。 但是嘴上责备皇帝:“初儿才多大,这大冷天的你就把她带出来,也不怕凉着孩子?” 话一出口,太后就噤声了。 她和儿子的关系本来就僵。 不好好关心尽一番拉近母子关系也就罢了,还一出声就是责怪。 皇帝语气一如既往的冷硬:“太后多虑了,朕自然是坐暖轿来的,不会让公主顶着寒风。” “……嗯,好。” 贝婧初滴溜溜的大眼睛转着,看着这尴尬的气氛。 【其实阿耶是怪太后当年忙着争宠,不管孩子。】 【他都发烧在床上说不出话了,太后还在想着怎么讨好先皇。】 太后和皇帝同时一僵。 皇帝是被说中了心思的不自在,太后却是惊讶这孩子怎么知道? 【唉~我这阿耶孩子少,个个都疼爱,所以不知道不受宠的皇子是什么待遇。】 【皇子受宠无非是自己有出息,或者亲妈是宠妃。】 【但是小孩子没上学之前哪里看得出出不出息。】 【况且太出息的皇子不仅会被看中,还容易被忌惮打压。】 【太后就是考虑到这一层,才铆足了劲儿争宠的,才让皇帝以有蛰伏的机会。】 【都是很简单的道理,只是这母子俩当局者迷,没看明白。】 【而我这傻爹呢,当时年龄小又受了人的误导,以为太后只是把他当工具,就更恨了。】 【又都不长嘴,一个怪当妈的不关心自己。】 【一个嫌做儿子的又闷又硬,整天丧着个脸跟个石头一样。】 【直到太后得了瘟疫将死之际才说开,来个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不是闹呢嘛!】 不停歇的吐槽打的皇帝和太后两人脑瓜子嗡嗡的。 皇帝抱着贝婧初的手臂紧了紧。 原来阿娘并不是只在意父亲的宠爱,不在意他这个儿子。 不是把他当争宠的工具,获得权势、获得尊贵地位的踏脚石。 而是为了他能得到更好的资源,能顺利的韬光养晦,才去争的。 太后这才明白皇帝的性子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她记得这孩子小时候是很乖巧的,虽然不活泼,是个腼腆的性子。 太后最喜欢逗他了,一逗就害羞,惹急了还哭,特别好玩。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越来越生疏了。 等她注意到的时候,孩子已经不愿意和她说话了。 他们母子也没有开诚布公的谈过,心结又哪里是这么好解开的。 还有就是,她会死于瘟疫吗? 贝婧初不知道两个人在偷听,继续想着:【其实太后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妍太妃就是一心扑在儿子身上,母子俩感情多好啊。】 【但是没给孩子带来任何帮助,夺嫡的时候棋差一着输了。】 【再好的感情也只能一起到地下团聚去了。】 【比起孩子和她感情亲近,她应该是更希望孩子能好好的活着,荣耀加身。】 【所以这么多年,倒是没后悔,只能说是遗憾。】 【但是我阿耶后悔呀!悔死了呀!啧,真可怜。】 贝婧初看着他俩相顾无言干着急,急得都要会说话了。 太后古怪的看了皇帝一眼,实在想象不出来这没心没肺的小子伤心后悔的样子。 既然如此,就找个机会说开吧。 太后深吸一口气:“把初儿给我抱抱。” 贝婧初换到了太后怀里。 “初初,有没有想大母啊,大母还想把你带过来仁寿殿住呢。” “就是想着外边太冷了,怕你路上风寒放弃了。” “结果你那不靠谱的阿耶直接就带你出来。” 这次皇帝没有再反驳,只是微微低头听训,竟有种难得的乖顺之感。 “我们小宝贝有没有被冷到啊?” 贝婧初笑得甜甜的,简直是个活泼可爱的一个小肉团儿。 让太后之叹还是孙女好啊。 比她生的臭小子好多了。 来都来了,其实她有点想把孙女留在自己这里。 但是想到小家伙说的,她是因瘟疫而死的,到时候传染了她可怎么办。 皇帝难得的在仁寿殿待了许久,直到实在是没时间处理政事了才离去。 他看太后喜欢贝婧初,也是想把小家伙留在这里的。 但想到太后或许会感染瘟疫。 失去母亲已经是悲痛之事,他不能让女儿也染病离世。 抿了抿唇,皇帝还是喊不出阿娘。 绷着声音:“朕以后每日都来给太后请安。” 皇帝带着略沉重的心情走了。 他走之后,蕙姑姑都要喜极而泣了。 “太好了,陛下终于孝顺了。” 太后都无奈:“你这滑头,先前还说陛下孝顺呢,只是没时间。怎么?现在就自打嘴巴了?” “不对,是奴婢说错了,陛下是更孝顺了。” 太后哼笑一声。 回到御书房,门前站了个嬷嬷。 蒋公公认出,是特地派去侍候淑妃的嬷嬷之一。 主要是监管淑妃的起居饮食,禁足的同时,让皇嗣能够平安降生。 他请示了皇上之后,上前去问。 贝婧初被皇帝抱进了御书房。 过了一会儿,蒋公公回来了。 “陛下,是淑妃闹着绝食。” 第37 章 瘟疫爆发 第37章瘟疫爆发 “咱们虽然封锁了淑景殿的消息,说杨家无事,杨夫人只是被褫夺了诰命。” “但淑妃不信,闹着要一定要见杨夫人一面,否则就绝食。” 贝婧初吐着小泡泡吐糟:【这时候智商上线了啊?】 【知道被发现了肯定下场凄惨,当时毒我的时候怎么就不怕呢?】 皇帝揉着眉心,“不吃就硬灌,灌不下去就随她。” 淑妃能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毒杀公主,就能看出她有多看重这个胎儿。 这是她和杨家以后荣华富贵的指望,只要杨家被灭的消息没有传到她耳朵里。 淑妃再是怀疑,也不敢对孩子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皇帝再补了一句:“告诉淑妃,如果皇嗣出了什么问题,朕诛她三族。” 【不愧是暴君啊,人家三族又是啥都没干无缘无故受牵连的。】 【万恶的封建社会。】 暴君本人并不理她的吐槽,越朝有越朝的规矩。 皇嗣和嫔妃都属于帝王,是帝王的附属物,不属于他们自己。 伤害皇嗣和嫔妃自残本就该祸及家人。 他欣慰于女儿的善良,但这些善良不该泛滥。 没几日,瓢泼大雨由天空洒下。 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天幕都笼上了一层灰暗,似是在昭示接下来的灾祸。 皇帝后怕,幸好听了小家伙的预言,提前做了紧急防洪的工作。 恶劣的天气,大多数人都躲进了屋里,但总有些人冒着暴雨做事。 没人预料到这场暴雨的到来。 许欣姝焦急的把自己研究的植株都移进屋里,好不容易搬完,可那些植物早已积水,根都跑烂了。 一朝心血付之东流,住她旁边的宫女见她忙上忙下的搬,身上浸满的雨水把地板都打湿了一片,不由烦躁。 “还救什么呀,早都泡死了。你说陛下封你做五品女官,是看中你的才能。” “忙活这些天,什么东西都没搞出来。” “反倒是把地弄得湿透了,净给我们添麻烦。” 那女官早就不服了。 她在宫里熬了二十多年的资历,等了不知多少次机会才熬到这个位置。 突然就空降一个小丫头跟她平级,一天天还不用干活,净研究那些破植物。 好好的院子开一块地,说是什么试验田。 把皇宫搞得跟农家菜园一样,施肥臭气熏天的。 还不是什么都没弄出来。 “没能力就不要自命不凡,就知道给我找事。” 许欣姝失魂落魄的看着毁于一旦的幼苗,忽然生出了一股放弃的想法。 是不是她就该安于后宅,做不成一个有价值的人。 但是公主说她是天才,她可以让越朝的黎民百姓都吃饱饭…… 对,公主说了,她是天才,她可以的。 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成功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她不相信自己,还能不相信公主吗? 同时,冷宫里也因为这次暴雨变得难捱。 年久失修,屋顶的雨水漏下来,把整个地板和墙面都全部浸湿。 床榻和被褥都湿漉漉的。 一阵阵的寒气渗入骨子里,祁氏目光空洞的盯着前方。 咳了两声之后,她突然死死捏住被子,把被子想象成了贝婧初。 恨不得把她捏死。 都是这个孽种,要不是生了她,现在她还是英妃,在寝宫里闲听雨眠。 怎么会在冷宫里受苦挨冻。 都是她! 都是她! 都是这个小畜生。 一连好多天的暴雨之后,虽然有损失,但因为紧急预防,没有小家伙预言里的那么严重。 皇帝舒了一口气,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让沈太医去西郊候着,如果有疫病出现的征兆立刻遏制。 为了让沈太医去西郊看起来不显突兀,他派了御医署里一半的太医去其它地方进行预防。 太医们本来都是在宫里给贵人们治病的,差一点的也是给宫人看。 都是养尊处优。 这一下把他们弄倒荒郊野外的村子里去救治普通人,说是防治疫病。 一个个都怨声载道。 不敢在皇上面前说出来,但私下里难免抱怨。 疫病都是要发出来才知道的,没人得病之前谁能预判到有人会得瘟疫。 陛下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但是皇上下令,众人都只能领命前去。 他们漫不经心的摸鱼偷懒。 直到东郊里,一个太医不耐烦的发放药物时,一个人倒在了地上。 他上前一看 ——瘟疫。 太医立马把早就准备好,将他懒得戴的面巾等护具戴上。 通知卫队把人群控制起来,并且上奏陛下。 做好这一切后,他回头,看着身后早就准备好的药材物资。 双膝一软,朝着太极宫的方向磕了个头。 高呼:“陛下圣明!” 消息传到御书房,惊呆了贝婧初。 【啊啊啊?不是说西郊爆发的瘟疫吗?为什么是东郊啊?】 皇帝觉得是因为这次西郊防治得好。 当时超过了小家伙说的期限也出没问题,皇帝以为躲过去了。 没想到还是来了。 贝婧初在一边召唤出系统:[统啊,你这个消息不准确啊,我要给你差评。] 系统解释:[亲,这只是原著剧情,但是您的到来会引起蝴蝶效应呢~] [有变化是很正常的,关于原著的情报只能作为参考,不能完全依赖哦亲。] 贝婧初:[我只是一个只会喝奶的婴儿能引起什么蝴蝶效应?] 系统:[亲,你要相信自己。] [一只蝴蝶在大西洋彼岸扇动的翅膀可能引起一场龙卷风。] [而你,我的宿主。你不是普通的蝴蝶,你是大扑棱蛾子。] 贝婧初:…… 皇帝急召沈太医去东郊,封锁城门并运送物资。 贝婧初回想这段剧情:【本来沈太医一直是个在太医院被忽视的底层小可怜,所以研究出了药方也找不到上奏给皇帝的机会。】 【他真的,我哭死,他都不求着邀功了,直接把药方拿出来。】 【但是资历不够,没人信他。白白耽搁了好长时间,疫病都泛滥了,京城里面和皇宫都是一具具被运出去的尸体。】 第38 章 太后差点被感染 第38章太后差点被感染 【直到皇帝发火要砍人了,太医院的人实在想不出办法了才死马当作活马医。】 【最后成功了,却被人抢了功,那些人为了防止败露还把他灭口了。】 【麻蛋,知不知道一个沈太医比他们这些操蛋玩意儿值钱多了。】 【他的天赋是能成为下一个药圣的!】 【说不定他要是在,暴君以后就不会死这么早。】 皇帝猛的合上奏折,纸壳子拍在一起的声音啪啪响。 很好,现在他被打回成暴君了。 但是想入迷的贝婧初根本没听到老爹愤怒的拍纸壳子的声音,继续自己生胖气: 【真的,美强惨啊。】 【幸好现在的发展是不一样的,要不然绝对气得我晚上都睡不着。】 皇帝按下贝婧初炸起的毛,胎毛在满月的时候剃过了,现在是新长出的小绒毛。 这次他不会再早死,小家伙提醒了他那么多,避开了一个又一个陷阱。 不说千秋万岁吧,多活个十几年还是能做到的。 …… 西郊。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太医正在向沈太医请教。 问完之后,他豁然开朗。 “您才是真的妙手回春呐,从前下官见您资历轻,就多有偏见。” 老太医摸着胡子,“现在想来真是惭愧,果然英雄出少年。” “这太医院院正,你当之无愧。” “陛下就是陛下,知人善任,一个职位本就是能者居之。” 沈太医拱手回礼:“您经验丰富,自是我等不及的。” 这个白胡子老太医正是上一任院正。 原本他还对皇上直接撤掉他的职位,改立一个毛头小子而心怀怨恨。 不过一次失误,能证明什么。 这次下来,终于是被折服。 面对沈太医的谦虚,老太医欣慰的赞叹一声:“等你再长个几年,经验也就上来了。” “你如此天赋,才是可遇不可求,年纪轻轻已是一身本事。” “老朽都不敢想,等你年岁经验上来了,该是何等神医哈哈哈哈。” 老太医又接着道:“宫里的贵人已经有你这等人才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没什么发挥的余地了。” “这几日治疗百姓倒是感慨良多,我已经向陛下交了辞呈,以后就去民间行医救人。” 他挥手阻止沈太医再开口挽留。 这孩子不善言辞,估计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挤走了他。 “和你无关,老夫心意已决,沈太医不用挽留。” 沈太医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 不是啊,他是想说一路走好来着。 但是看对方高兴的样子,沈太医默默闭上了嘴。 有沈太医的药方,和早已准备好的防治手段。 疫病被很好的控制在东郊,城内消息灵通的人家虽然人心惶惶。 但没有波及进来,更不用说皇宫。 所以这次太后想孙女,皇帝又听贝婧初心里吐槽天天待在宣室殿太无聊,就把她扔了过去。 正好他也清静清静。 接到大孙女的太后高兴坏了,整个下午都在陪贝婧初玩。 仁寿殿里泛着淡淡的熏艾之后的味道,贝婧初从宣室殿到仁寿殿一路上闻到的就是这个气味。 艾叶燃烧之后可以一定程度上的抑制疫病。 正和太后玩着,一个小太监进来,按规矩在床幔的四个角落换上新的香袋。 [警报!警报!检测到强病毒靠近。] 贝婧初被系统突然出声警报吓得蹬了一下脚丫子,直接蹬到了太后脸上。 [检测来源中……] [检测成功,病毒来源:床角香袋。] 正好到了贝婧初换尿布的时候了,虽然她灵魂不是个婴儿,但也是憋不住尿的。 “就抱公主到哀家床上换吧,别去偏殿来回跑了。” “是。” 被抱过去离病毒越来越近的贝婧初:【你不要过来啊!!!!】 同时发出属于小宝宝的叫声,凄厉得让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怎么了?怎么了?” 太后过来把贝婧初抱回来,一见连眼泪水都挂在圆嫩的小脸蛋上了。 “哎呀,怎么还掉金豆豆了呢?” 【呜呜呜那里有病毒,大母你也不要去,会感染瘟疫的。】 【我就说皇宫防范得这么严密,怎么还会让你染上瘟疫,结果是有人故意的。】 【但是这是你要睡的地方,迟早会感染的吧。怎么办啊呜呜呜。】 太后惊疑不定的看向床榻的方向,后退了好几步。 最后召来太医检查,发现是香袋的问题。 太后后怕的抱着已经睡着的贝婧初,真是幸好,幸好有初儿。 如果此时贝婧初点开系统页面,就会发现太后的好感度已经涨到50了。 而且防止瘟疫爆发和避免太后死亡的支线任务也已经完成,就等她进去领积分了。 贝婧初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回宣室殿了。 皇帝连夜审了一干人等,但还是断了线索。 【皇帝一路杀上位得罪了太多人,登基以后为了推行政策也阻挡了很多人的利益。】 【那些人杀不了皇帝,就通过太后让皇帝也染病。】 【但结果人家就是运气好,**里太后嘎掉了也没被传染上。】 听着小家伙的分析,皇帝攥紧了腰间的玉佩。 这还是小时候阿娘送给他的,前几日解开了心结才翻出来。 他和贝婧初想得一样,宣室殿是戒严等级最高的地方,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要直接害他难如登天,就像之前淑妃想毒杀贝婧初只能从许欣姝那边下手一样。 要伤害皇帝,只能从其他人身上入手。 贝婧初就在宣室殿,而妃子要是染病,就是快死了皇帝也不会去看一眼。 只有太后还有可能在感染瘟疫以后,临死之际可以见一见皇帝。 哪怕是隔着重重防护。 玉佩上的纹路压得手掌心泛疼。 因为这些皇权斗争,勾心斗角害得连母亲都被连累,皇帝突然觉得有一丝心累。 见皇帝没有查出幕后之人,贝婧初偷偷摸摸的摸进情报商城里找。 结果一翻出来,【好嘛,是我想多了,人家就是冲着太后去的。】 【他们还知道精准定位,不伤及无辜,人还怪好嘞。】 【我还以为是冲着暴君去的呢,结果是芳妃的对家呀?】 芳妃的母亲和太后是闺蜜。 所以她所在的张家借着太后的荫庇,在京中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人家。 第39 章 芳妃归家 第39章芳妃归家 【起因是张家有个子弟,在学堂斗殴,打死了康家的儿子。】 【结果那小公子是康家这一辈唯一活下来的孩子。】 【就这么被姓张的活活的打死了,让人家怎么不恨。】 【康家只有一个小官,面对和太后关系好的张家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就连要学堂把肇事者开除,学堂都不敢,为了巴结张家一直讨好肇事者。】 【但是你说巧不巧,死者的大姑正在宫里做宫女。】 【面对疼爱的小侄子惨死,又正值瘟疫爆发,干脆就赌一把,把太后弄死。】 【只要太后一倒,张家就什么都不算了。】 【但是吧但是,我祖母惹你们了吗?】 【京兆尹不敢管这些,你就不能递御状吗?】 【我爹虽然残暴但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啊】 皇帝:谢谢夸奖。 有了方向,很快就查清楚了。 康家当然是依律处置。 张家那个把人弄死还不偿命的纨绔子弟也是被推出午门斩首的下场。 包括包庇之人,也视为从犯受罚。 皇帝把这件事告诉了太后和芳妃。 太后倒是觉得自己祸从天降,就因为提携自己的闺中密友就遭此一劫。 芳妃却是差点晕过去。 “母族跋扈,实乃妾身失察之罪,望陛下赐妾身归家省亲。” “妾身一定将张家收拾得规规矩矩,再也不给陛下和太后添麻烦。” 芳妃知道这时候不能推卸责任。 果然,此话一出皇帝满意点头:“准。” 太后不满的神色也平和了一些,芳妃就知道自己没走错棋。 但怪就怪在,说完之后,陛下怀里的公主突然扭动起来,朝着她的方向伸出两只小胳膊,露出讨好的可爱笑容。 【带我去带我去,我要去凑热闹,带我去呀~】 皇帝、太后:…… 皇帝并不想让她出宫。 但要是不满足贝婧初的愿望,今天她就会嚎一晚上来表达她的不满。 就算在隔壁也能听到。 为了自己的睡眠,他无奈的把贝婧初塞进芳妃怀里:“公主很喜欢你。” 芳妃抱住软软的孩子,根本不敢动,生怕摔了。 坐上回家的马车,芳妃都还糊里糊涂的。 怎么就把大公主给带出来了? 小孩子脸蛋圆圆的,粉雕玉砌小雪人似的,小手不安分的伸手去够车帘。 芳妃把她抱到能够到窗帘的位置。 小孩子转过脑袋,咧开嘴对她笑了一下表示感谢。 因为没牙,露出一排粉粉的牙肉,有种不太聪明的可爱。 然后她扒开车帘,有冷风透了进来。 芳妃怕她着凉,赶紧关上。 但是贝婧初不乐意了,又把车帘拉开。 反反复复的,芳妃的耐心终于告罄了。 “关上,小心风寒,要是真想看,只掀一条缝就行了。” 说完她就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真是傻了,才两个月的小婴儿听得懂什么人话。 她竟然妄图和一个小屁孩讲道理。 结果小孩子这次真的只是小小的掀开了一条小缝,然后趴在上面看窗外。 真是……太聪慧了吧。 又可爱又聪明,芳妃不由想到祁氏,大公主的生母。 这么机灵软萌的小公主,要是她的孩子,她爱都来不及,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祁氏那个贪心不足的,竟还嫌弃不是个皇子。 芳妃不明白,天下怎么会有母亲嫌弃自己的孩子, 小婴儿后脑勺对着她,就连后面的脑袋也是圆溜溜的。 唉~要真是她的孩子就好了。 这么想着,芳妃听到了一道稚嫩的童声: 【好香啊~馋死本宝宝了,现在的小吃总没有添加剂了吧?】 【可惜我只是个宝宝,我只能看着吃不了,嘶哈嘶哈。】 【好吃的,你们都等着吧!等本公主长大了再来宠幸你们!】 芳妃:? 什么东西? 谁的声音? 何方妖孽? 【啊~糖葫芦,那个扁扁的糖葫芦一看就很有食欲。】 【我就喜欢吃这种熟山楂做的,但是商家基本上都用的生山楂。】 【现在终于看到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伴随着小孩子激动的声音,和她嘴角滴到口水兜上的晶莹液体。 芳妃终于确定了,那个声音是小公主的想法。 她的第一反应是装作不知道。 要是把这件事说出来,万一陛下对女儿宠爱到已经不管她是不是妖孽的地步,只会杀了她灭口,来保护公主。 要是陛下觉得大公主的怪异之处是不详,处置了公主。 若哪天想起来曾经的父女之情,心里也会怨恨她这个告密者。 九五之尊的一点怨恨,就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明哲保身是芳妃的处世之道。 再者,闻着小婴儿身上的奶香,她私心里也不愿意这个孩子遭遇不好的事情。 就算是妖物,也不是她的错。 到了张家,贝婧初被芳妃抱下车,见到了耳闻已久的张家人。 当然是臭名昭著的耳闻已久。 一行人先跪完了芳妃,然后看到她怀里抱着个奶娃娃,不由问到:“这是?” “这是大公主。” 他们还没站直溜,就只能又跪下去给贝婧初磕头,呼公主千岁。 身份摆在这里,就算是个奶娃娃他们也得跪。 省亲的一应礼节走完之后,其他人终于退下,到了芳妃和父母闲话家常的环节。 芳妃抱着贝婧初落座在上首,只觉得恍如隔日。 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忍气吞声的小姑娘了。 其实作为张夫人亲生的,唯一的女儿,芳妃从小应该千娇万宠长大才是。 可惜...... 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张夫人一进屋,在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场景下放松了下来。 当然忽略掉那些下人和芳妃怀里吐泡泡的贝婧初。 “芳儿,你大哥就要问斩了,最近你父亲是焦得焦头烂额。” “他自己也被皇上罢了职。你不知道,娘看着他这样子,真是心疼坏了。” “你是陛下的嫔妃,面圣容易,给你阿耶向皇上求求情。” “把你大哥放出来,我们以后一定会约束好他的。” 第40 章 张夫人是恋爱脑 第40章张夫人是恋爱脑 先不说这要求芳妃觉不觉得离谱,就是贝婧初都啧啧称奇: 【古代版中年恋爱脑啊。】 【太后都要气死了吧,自己的闺蜜一嫁人就变成了恋爱脑。】 【丈夫庶子庶女一大堆,私生子私生女数不清。】 【你说你不苛待,甚至关爱他们,是因为你心肠好,这没问题。】 【但问题是其他的孩子都能排到你亲生女儿上面去,尤其是庶长子。】 【因~为~那~是~相~公~疼~爱~的~孩~子~。】 【我~要~爱~他~所~爱~】 【yue~】 听着那阴阳怪气的话,芳妃嘴角一抽。 怎么听着这孩子比她还气? 怨愤被另一个人发泄了,弄得芳妃自己哭笑不得。 但是她终于知道如何归纳自己母亲的行为了:恋爱脑。 三个字是如此的通俗,却如此的精辟。 她还记得,母亲不受父亲喜爱。 母亲长相只能说清秀,比起后院里的环肥燕瘦,就是珍珠里的鱼目。 她就是遗传了母亲的长相,不能说丑,也不是多漂亮。 小时候,她总是在自己耳边抱怨父亲这不好、那不好。 说什么:“这个家里里外外都是我操持的,我真的累啊。” “你阿耶还在外面拈花惹草,人都虚了,我还得给他熬药膳进补。” “那火一盯就是几个时辰,你娘我是真的累呀,你阿耶一点儿都不会心疼人。” 小时候的芳妃还不懂,天真的心疼着操劳的母亲,劝她: “累就不给他熬了呀,再不行让下人盯着,哪里需要娘亲自盯火候?” 张夫人却说:“我不管他谁还管他?” “他离了我的照顾,身子虚了怎么办?” 芳妃还傻傻的劝着:“虚了之后正好就没办法出去惹什么花草了呀,不好吗?” 张夫人听候却话锋一转:“你这孩子,那是你阿耶,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芳妃不明白:“不是阿娘先抱怨的吗?” 没隔几天,张夫人又向女儿抱怨,哭着:“阿耶对阿娘不好,他竟然打阿娘。” 芳妃心疼自己娘,劝她:“阿娘,你和他和离吧。” “以后芳儿照顾你,永远孝顺阿娘。我们不理那个男人了。” 没想到,阿娘却转头告诉了父亲。 她永远记得她得意洋洋的表情。 “知道吗?你女儿都说你对我不好,不配被我照顾,劝我们和离呢!” “但是我对你多好,无论怎么说都不肯,你现在知道该珍惜我了吧?” “知道谁才爱你了吧?” 张父拍案而起。 “什么!” 陡然站起来向她逼近的父亲像个怪物,那是芳妃一辈子的童年阴影。 是她第一次体验到张家的家法。 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围着她,看她被打得一背上都是血,皮开肉绽。 母亲虽然在劝,却被父亲一句:“再拦信不信我休了你。” 她就退了回去,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那时候芳妃懂了,一切不以和离为目的的抱怨,都是秀恩爱。 祝他们锁死,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但当芳妃及笄以后,这夫妻俩竟然想把她嫁给一个得了花柳病的纨绔子弟。 就为了给张老大一份仕途。 笑话,那个连字都不一定认得全的,能有什么仕途? 她那个软弱的母亲嘴上说着心疼她,却是一句都不敢反对张父。 只一句:“我怕你父亲厌恶我,好芳儿,你帮帮阿娘吧。” 让芳妃一阵无力。 只好在太后知道了这件事,把她带进宫,封了嫔妃。 从回忆里出来,芳妃冷笑一声: “你们真以为,本宫这次回府省亲,是来看你们,给你们荣耀,和你们叙一场天伦之乐,演一出舐犊情深的吗?” “可惜,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在我们之间,以前不存在,现在、将来、都不会存在。” 张夫人一哽:“芳儿......” 芳妃身边的典侍宫女上前一步:“夫人僭越了,主子乃天子妃御,夫人不可直呼其名。” 【就是就是,还以为是任你搓扁揉圆,随意拿捏的小孩呢!】 芳妃无奈的看了一眼小公主气鼓鼓的小脸,心里似乎都静了下来。 张父端着一张严肃的脸,就是典型的封建大家长的样子,看上去真有些唬人。 “为父母者,还不能呼女儿的名字,这是何等道理。” 典侍看了一眼芳妃的眼色,见她微微颔首,继续怼:“天地君亲师。” “主子为君,尔等为臣,自然排在孝道之前。” 被一再下脸面,张父的脸色终于挂不住了。 但他没说话,张夫人却急了:“芳儿,你这是不孝,怎么能忤逆你父亲。” “我们可以去大理寺告你的!” 【我去,这真是亲生的吗?这个时候,不孝可是大罪名。】 【一顶忤逆的帽子压下来,父母若真是去告,孩子是要坐牢的】。 【但凡有点人性都说不出这种话。】 【还是我爹好,我都尿他头上他都不骂我~】 芳妃险些维持不住表情,咳了一声才绷住。 实在是......无法想象冷肃沉稳的陛下被小孩子尿一脸的样子。 经过这一打岔,被自己的恋爱脑母亲威胁的怒气都散的快没了。 芳妃淡然微笑,甚至举起茶盏敬了一下他们。 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让张父和张夫人有些害怕。 这时候终于有了任他们拿捏的女儿已经蜕变的陌生感。 芳妃要是没有嫁给皇上为妃,只要抓着孝道的绳子。 无论什么事,她都会在这两个老不死逼迫下答应。 但现在不一样了。 宫里,或许她在那几个真正的贵人面前不算什么,但回了张家,她就是天。 虽然母亲被封了一品诰命夫人,但经过太后被害一事,已经被连坐回白身了。 第41章 物种的多样性 第41章物种的多样性 芳妃伸手请张夫人出去:“您去告呀,慢走,不送。” “需要本宫为你指路大理寺在何处吗?” “看大理寺卿敢不敢为了父亲您,得罪陛下的宠妃。” 虽然她算不上得宠,但后宫里也没有得宠的。 协理六宫之权都在她手上,位同副后,说一句宠妃也不过分。 两个人的表情明显的不好看,见威逼不成,张夫人嘴脸一变,一脸可怜的样子。 “儿啊!娘照顾你十几年。” “生你的时候难产,稳婆问我保大保小,我拉着她的手说,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幸运的我们都活下来了,做娘的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你却对你的老母亲恩将仇报。”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孝女啊!” 说着张夫人捶胸顿足。 芳妃觉得不对,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时耳边冒出小公主的声音: 【哟哟哟,还兴道德绑架呢!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 【有些恋爱脑就是享受给男人生孩子的感觉,娘道满级修者。】 【你生人家的时候也没问过我芳妃姨姨愿不愿意呀!】 【说不定人家早知道出生以后要面对你们这对奇葩父母,宁愿烂在肚子里。】 芳妃微微瞪大眼睛,知识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进入了她的脑子。 原来还可以这样。 芳妃清了清嗓子:“阿娘生本宫的时候,也没问过本宫的意见。” “要是早知道是碰上你们这对父母,本宫情愿被一碗滑胎药送走。” 张夫人愣了,这刁钻的角度把他们二人震得不知如何反驳。 好一会儿张父才伸出食指,颤抖的指着芳妃:“你......你你,你要是不想活,那你怎么还苟且在这世上,有本事你去死啊!” 即使知道他们是什么德行,乍然听到自己的父亲咒自己去死,芳妃心里还是有瞬间的难受。 但是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 比起母亲,她更喜欢父亲的态度,可以让她的心迅速冷硬下来。 不像母亲,对她的好和呵护是真的。 但比不过父亲和父亲喜欢的其他孩子也是真的。 让她既无法放心的离开,又无法全心的孝顺她。 纠结拉扯,才最是难熬。 幸好这句话不用她自己出面,典侍就会替她还回去:“您确定吗?教唆妃嫔自戕,是要杀头的。” 张父脸色铁青,但不敢再说话了。 【你们吵得好激烈,虽然我爱听,但是不是忘了正事。】 贝婧初在心里小声吐槽。 芳妃当然没忘,她这个人一向以正事为主的。 不过这还是她为妃以后头一次以势压人。 第一次见到两个老不死的吃瘪,心里太痛快了嘛! “兄长的事和父亲被罢官的事情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我这次来是告诉你们。” “张家一朝势大,欺压他人,甚至连累太后,陛下震怒。” “太后已经不愿意再庇护母亲了,张家以后不能再借着太后的名义招摇。” 说到这里,芳妃顿了一下才接着道:“还有本宫的名义。” “但凡有一次被本宫发现,就与张家割袍断义,退出族谱。” 张父的反应是正常的,倒是张夫人,她朝芳妃这边扑过来。 芳妃倒是没什么,可是怀里还有一个贝婧初,她立马背过身去把贝婧初捂进怀里。 猛然被埋胸的贝婧初:...... 身材好好啊,要是她长大能有这个的三分之二就好了。 贝婧初嘴角留下羡慕的泪水。 周围跟着的其他宫人吓坏了。 这个动作对大人来说只是失礼,对小孩子来说可是重击。 要是今天公主在他们侍候的时候出了事,所有人都得死。 所以典侍骂张夫人的时候不再是乾坤在手、宠辱不惊的样子了。 “你这泼妇!没长眼睛看见公主吗?” “要是公主有个什么万一,你张家上下满门都赔不起!” 平时听到有人这么骂自己母亲,哪怕是再怨她,芳妃也听不得的。 但这个时候确实不一样。 她差点伤了小公主。 要是真出个什么,她回去也只有去冷宫和祁氏作伴的份儿。 被骂了一顿,张夫人终于清醒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张父更是差点被吓厥过去,他张家上下几百口人命,都差点被这疯婆子搞死了。 他板着脸开始训张夫人,越骂越狠,越骂越脏。 【几十岁的人了,老夫老妻,但是丈夫还是在别人面前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 贝婧初叹了一口气:【真是不懂恋爱脑的想法。】 【同样是人,物种的多样性咋就这么丰富呢?】 小孩的脸色满是沧桑,让芳妃忍不住发笑。 放在古稀老人身上,就是看破人间的智慧。 但现在是放在一个才两个月的小婴儿身上。 只让人觉得可爱又搞笑。 第42章 收拾张家二世祖 第42章收拾张家二世祖 原来这就是有孩子的乐趣,不是为了要一个在深宫中的依靠。 而是看她的各种反应就很有意思。 尤其,她还能听到她的心声。 她不是妖物,是祥瑞~ 眼看着张父越说越不成体统,芳妃一个眼神示意,典侍宫女上前阻拦。 “张老爷,主子面前,不可口出秽言,有辱主子贵听。” 张父不情不愿的闭嘴,张夫人才敢解释:“我,我也是太心急了,芳儿……芳妃。” “太后怎么会不管我了呢?我们可是三十多年的交情了。” 芳妃虽然恨其不争,但还是好心的给她分析:“只是庇佑母亲一个人,太后当然是没问题。” “但是您非要倒贴您这愚蠢的丈夫,还帮着他是非不分,纵容祸害。” “别告诉本宫,长兄的事情没有您出手。” “外头的人可不认父亲这个没用的东西,只认您这个被太后荫庇的一品诰命夫人。” “不对,是从前的一品诰命夫人。” “而你的包庇之举连累太后差点丧命。” “您什么时候脸皮那么厚,会觉得太后会为了你那拎不清的脑子,冒着危险继续管你呢?” 即使决心不管她,这时候,芳妃还是提醒了一下。 说完之后,张夫人沉默良久,就连张父都隐隐不安。 贝婧初和芳妃忍不住期待起来,难不成她真的想开了? 终于,她鼓起勇气,说:“芳妃,您怎么能说你父亲愚蠢呢?” 芳妃:…… 贝婧初:【凎!】 【玛德恋爱脑,僵尸都不吃。】 芳妃虽然不明白僵尸是什么意思,可能是某种鬼怪。 但这句话的浓浓嫌弃之意她是感受到了。 她自己也很嫌弃。 “总之本宫就一句话,不许再惹是生非。” 但是两个老顽固明显没有听进去。 不过没关系,她会让他们听进去的。 一宫女进来报:“主子,张家人的罪状已经收集好了。” 二老惊疑,芳妃伸出素手,“拿来。” 侍女恭敬交上去,芳妃翻开来。 贝婧初探着小脑袋去看,芳妃见状无奈一笑。 看她费力伸着短短的小脖子,实在很努力的样子。 芳妃贴心的把手下移一点,放到贝婧初眼前。 贝婧初看是看到了,但是:【尴尬了,看不懂啊~tat】 这特么的篆体啊摔! 虽然她能认篆体,比如:秦始皇打钱那种。 (详图请看作话) 像这种语句通俗易懂,毫无阅读障碍的可以。 可是遇到芳妃手上那种文言文就不行了。 义务教育教育有九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她两只小胖手捂住眼睛,不想面对这个世界。 芳妃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实在太可爱了。 但是她的好心情在读到奏本上的内容时逐渐消失,秀气的细眉越皱越紧。 读完后,她把奏本摔倒桌上。 “好啊,真是好,你们还有什么惊喜是本宫不知道的。” 出了张老大的事情,她就知道这张家绝对有其他人一样的横行霸道。 于是趁着归家的功夫,让人去向家里的下人打探。 但没想到这么多。 简直是,丧心病狂。 本以为结束行程,已经各自回屋的众人又被叫了回来。 张七小姐语言恭敬,但任谁也听得出她的不耐烦。 “阿姊,有事能一次说完么?这一趟趟的来回跑,兄弟姊妹们也累啊。”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 张七在家里一直都是受宠的那个,主要是受张父宠。 所以张夫人也跟着一起宠。 芳妃知道自己在她这里一直是个不起眼的姐姐,只是运气好进了宫。 他们可能认为,自己这次回来也是因为飞上枝头了,特地回来显摆的。 确实,她来都来了,当然要顺便显摆一下。 但更重要的,是收拾这群纨绔。 她找到张七干的事:“弘道二年,你因婢女打碎了你的花瓶而将其杖毙。” “你认不认?” 张七一愣,随即放松了下来。 “我还以为多大事呢,你这么严肃。不就是一个贱婢嘛,死了就死了。” 贝婧初震撼,这就是封建社会的贵族吗? 对人命一点也不在意,一条人命抵不过一个花瓶。 芳妃坐在上首,眉头夹得死紧。 “婢女可以责罚,但随意打杀也是犯法的。” 张七有一丝心虚,但理直气壮道:“那又如何,你能找到证据吗?” “找不到证据,就算是官府也不能奈我何。” 贝婧初有点惆怅:【确实,芳妃都是问的府中下人搜集来的。】 【而官府断案,除了人证,更要物证。】 【难道真的搞不了这群二世祖了吗?】 【管他的,我就是个看热闹的。】 芳妃微微一笑,官府是需要证据。 但是,这不代表她就拿张七没办法了。 “来人,上家法。” 长姐教训妹妹,不需要走流程。 这句话一说完,张父噌的一下站起来。 “你妹妹弱不禁风,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受得住家法。” “你但凡有一丝手足之情,就收回你的话。” 张七本来很害怕,但见到张父站起来说完,就又高傲的挺直了脖子。 “阿姊,你又把阿耶惹生气了,早就和你说过阿耶最疼我了,让你不要惹我的。” 贝婧初觉得自己可能年纪小小就要长乳腺结节了,真的好气哦这些人: 【还以为芳妃是以前那个害怕她父亲,一句话都不敢违背的小姑娘呢?】 【人家现在是妃子,是妃子你懂吗?】 【根本不用理这个老登。】 【看你那骄傲样子,等下被打的时候不要叫得太惨吧。】 芳妃脸色不好,贝婧初伸着小手去摸她。 【姨姨别哭,父母并不是都爱自己的孩子。】 【但你有权有势,你有的比他们俩多多了。】 【你虽然不能让他们爱你,但可以让他们求你。】 芳妃:……安慰得很好,下次别安慰了。 其实她刚出生的时候,还是受疼爱的。 那时候孩子还少,父母只有她和兄长两个孩子。 父亲还在她满月时,亲手埋下一坛女儿红。 但孩子越多,不会讨巧卖乖的那个就不值钱了。 等他们说完,芳妃思绪回笼,淡淡的出声: “当年我还未满十岁,阿耶便对我用了家法,还责令兄弟姊妹全来参观。” “儿的面子里子全丢尽了,本来可以策马扬鞭的体质,到现在也只能弹一弹琵琶。” 第43 章 真千金要被换成假千金了 第43章真千金要被换成假千金了 芳妃目光一厉,直直逼视他:“父亲当年有想过,本宫也是女孩子,正在长身体受不得罚吗?” 张父气势直接被压了下去,声音小了许多,底气不足:“就是因为你被伤了身体,所以我才知道不能随便对孩子动家法的。” “你都知道那玩意儿你受不住,就不要让小七再步你的后尘。” 芳妃冷笑一声:“本宫这是在救你们的命,要是再不知收敛,全家人都得一起玩儿完。” “打!” 张七被压住,下人拿出一根实木的,深褐色的,带着尖利倒刺的棍子。 一棍下去,皮肉被勾连着挂在倒刺上。 血把棍子浸染得更深了。 贝婧初脑补:【那玩意儿的颜色不像木头啊。】 【不会是张家人一代代受刑人的鲜血给它染成这样的吧?】 确实是,但是芳妃不想吓小孩子,当做没听到。 那东西曾经打在芳妃的身上,而她现在却成了使用者。 木棍没有思想,它象征着封建家族的权利。 打完之后,堵住张七嘴巴的布团被拿了出来,但她此时已经没有呼痛的力气了。 “疼吗?”芳妃坐着问她。 但是不可一世的七小姐连抬头的动作都做不了。 “当时被你杖毙的婢女也是这样疼,念在骨肉亲情,本宫还没把你打死呢。” “你做事要是真不露痕迹,我也不怪你。” “偏你如此嚣张,本宫不能放任你给本宫惹祸。” “抬下去吧。” 周围的其他人噤若寒蝉。 他们没犯事的,都在战战兢兢的回想自从姐姐进宫后,到底有没有惹祸。 而那些知道自己犯事了的,就更是两股战战。 很快,芳妃就叫了下一个。 她的笑容温和,被叫的张老三却觉得怎么看怎么阴森。 因为芳妃说的是:“强抢民女,逼良为妾是吧?” 张老三直接跪下磕头:“阿姊,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饶了弟弟吧。” 芳妃点头:“认错态度良好,惩罚减半,动手吧。” “不……” 一下子他也被塞上了嘴,按在长凳上打了。 等一个一个把人收拾完之后,芳妃换了一下因为抱孩子太久而酸软的手臂。 庭院中一片血水,下人正在清理。 张家二老脸色铁青,张夫人被雷厉风行的阵仗吓了一顿,也不敢一开始那样摆架子了。 但还是小声抱怨:“芳妃,您这也太不给你父亲面子了。” “他毕竟是你父亲。” 【他~毕~竟~是~你~父~亲~】 就这一句话念叨一天了,贝婧初都会背了。 张夫人的抱怨和贝婧初阴阳怪气的心声同时出来,芳妃差点又没绷住。 贝婧初对恋爱脑无语得心累,埋在芳妃的胸口自闭去了。 芳妃不理自己恋爱脑母亲的抱怨,他们以为仅仅是下面子这么简单的吗? “自今日起,您二位就在府中静养吧。” 两人不可置信,“不用了,我们身体都好,不需要静养的。” 他们不愿意相信芳妃是要把他们禁足在家里。 “身体好不好的不重要,主要是不想让你们出去。” “你们两个造的孽也不少,只是为人子女不好对你们动刑,那就禁足思过吧。” 然后抱着贝婧初,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家二老想上前拉她,却被带来的侍卫挡住去路,连一片裙角都挨不到。 她现在和他们已经是云泥之别。 回宫后,芳妃把贝婧初还给皇上,但是他却不在宣室殿,而是去了太后的仁寿殿。 芳妃为人谨慎,不敢把贝婧初丢给宣室殿的下人,一定要亲手交到皇上的手上。 所以就把她带着去了仁寿殿。 一进去,就听到太后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太后心情好。 意外的是,皇上也嘴角含笑,一派如沐春风的样子。 贝婧初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不是,你们俩怎么就和好了?】 【不是说皇帝和太后因为心结,到死之前都没有好脸色的吗?】 贝婧初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瓜,想不明白。 遭了,头好痒,要长脑子了。 太后把贝婧初接过去,对皇帝提了个要求道:“恒儿,初儿先留在哀家身边养着吧。” 皇帝也没拒绝,但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太后,试图唤醒母爱。 太后无语扶额:“那就先在哀家这里玩几天,等初儿玩腻了就给你送回去行了吧?” 皇帝心想,也不知道是初儿玩腻了,还是您玩初儿玩腻了。 但是好不容易和太后和好,现在的他不敢说。 芳妃说完张家的事,太后赞她处理得很好。 然后就让她退下了。 不过芳妃临走时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 太后奇怪打趣她:“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舍不得哀家了?” 芳妃腼腆一笑:“妾身能请小公主去妾身的熏风殿做客吗?” 原来是舍不得初儿。 太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孙女。 嗯,不愧是你,才出去几个时辰,就连芳妃也俘获了。 贝婧初得意的扭扭屁股:【嘿嘿嘿,我就知道本宝宝是最可爱的。】 太后对她的臭屁表示赞同,他们家初儿就是最可爱的。 不过嘛…… 太后抱紧贝婧初,对着芳妃状似嫌弃道:“滚滚滚,你这小妮子怎么什么都想要?让哀家先稀罕够了再轮着你。” 这就是答应了。 芳妃谢恩,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见状,太后给皇帝商量着:“要是给初儿找个养母,其实芳妃就不错。” “要不然别人一提起初儿的母亲,就是冷宫里的祁氏,多少还是拖累了初儿。” 皇帝有自己的思考:“朕想等立后以后,将初儿过继到皇后名下。” 太后叹了一口气:“你是说之前说的,皇长子之母为后的旨意吗?” 皇帝点头。 太后劝他:“还是撤了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妃嫔本就会为了自己的将来努力坐胎。” “你许给她们更大的利益,就是逼着她们去为了凤位冒险。” “初儿的事,是一件,丽妃的事是一件。” ”如果不是后位的许诺,淑妃也不至于走火入魔毒杀公主。” 皇帝听后沉吟片刻:“阿娘说的是,儿回去就办。” 皇帝走了。 贝婧初和太后玩却有得无聊,一点也没有八卦来得刺激,就打开了自己的【情报】页面看八卦。 【看看最近有什么乐子~】 随后小家伙心声就是一阵安静,太后虽然逗着她,但是语速都缓慢了。 只是贝婧初沉浸在八卦里,没有注意。 随后小家伙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夭寿啦!】 【大母啊,你的侄女儿要被拐走啦!】 【什么破剧情,国公府千金小时候被拐走,家人千辛万苦找回来,养到了及笄。】 【结果接回来的是个假的!真千金在外边被磋磨了十年!】 第44 章 救回被拐的真千金 第44章救回被拐的真千金 【然后真千金找上门了,显而易见就是一对真假千金的大戏。】 【但是因为假千金一直知道自己是假的,这十年来就铆足了劲儿讨好国公府里的其他人,和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等人回来的时候,真千金反而成了外人。】 【信国公和夫人为了保全养女的尊荣,宣称亲生的才是收养的。】 太后:? 太后表示不能理解。 皇家是最看重血缘的,如果不是亲生,管你什么感情,没赐死就是她最大的感情了。 而且皇帝当时扭捏着不肯与她和好,但是该有的尊荣是给够了的。 比如加封小弟为信国公,还封了他的女儿做郡君。 有爵位的人,朝廷每年都是要给钱的。 他宣称养女才是亲生的,就意味着属于郡君的俸禄每年都给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外人。 朝廷供养宗室,本来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现在还拿去养外人。 太后觉得弟弟简直是昏了头了。 然后贝婧初终于看到了结局,她爽了:【哈哈哈哈,幸好这个真千金不是个软包子。】 【牛逼,感觉还是个病娇。】 【既然你们都不爱我,都偏心一个外人,那你们就和我一起下地府吧。】 【直接投毒干掉一家人,成为京城里的一场大案。】 【让之后的好多父母都反省,努力平衡子女关系。那一代的小辈们都意外的兄友弟恭,笑死了。】 【女侠,真让我好生敬佩。】 太后:这是什么值得佩服的事情吗? 好吧,虽然受害者是她的娘家,但是换个视角来看真的很爽。 贝婧初查看着自己勇士表姑的地点,虽然真千金比她大不了几岁,但按辈分算就是她表姑。 她看着地图上逐渐往城门靠近的小红点:【哎呀!到北城门了,现在信国公府的人不会还没发现吧。】 【要说也真是的,信国公夫人给女儿选的什么丫鬟。】 【自己被好玩的东西吸引了注意,一回头发现小姐不见了,因为害怕受罚,没有第一时间上报。】 【就一个人自己焦急的找,以为自己很快找到了,到时候和小姐商量一下就可以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结果耽误了三个小时,错过了最佳搜救时间。】 【我也没办法了,可怜的小姐姐,等我长大一点了再让人去找她吧。】 太后若有所思。 把贝婧初一个娃先放在床榻上,自己走到偏室去找能办事的人。 婴儿多瞌睡,贝婧初在想象着自己长大以后英明神武、从天而降。 把欺负小表姑的狗贼全部打倒,然后救小美女于水火的美好幻想中睡着了。 嘿嘿嘿,原著里描写的真千金是个大美女呢。 美女贴贴~嘿嘿嘿嘿。 救命之恩,当然要以...... 她在被一阵啜泣声吵醒了。 贝婧初嘴角挂着口水,不满的咿咿呀呀。 【谁?哪个狗贼?打断我和美女贴贴了知不知道!】 太后听后宠溺一笑,把贝婧初举起来:“初儿睡醒了啊,来,看看你表姑。” 贝婧初:? 一个粉白粉白的小姑娘把袖子从眼睛上放下来,一双大眼睛湿润润的,显然是刚哭过。 梳的的双环髻散了一半,精美的锦绣衣服上也都是灰。 俨然一个脏脏的小哭包。 不会吧不会吧,她不会有做梦成真的能力吧。 刚刚还梦到表姑,现在就见到人了? 但是也不一定。 她的亲戚很多,表姑也很多。 所以...... 不是她想的那个吧。 贝婧初点开真千金的定位。 发现点不开了,事件变成了金色。 显示:[已完成,解救化学人才] [请领取积分] 啊......不会吧。 值得一提的是,真千金投的毒是自己练的。 因为她比起一个个下毒这种低效率的方式,选择的是在国公府的大水缸里直接投。 毒素要是被稀释了,就不容易致死了。 但高浓度的毒药不是容易买到的,而且会提前走漏风声。 所以她就自己炼了。 这么一想,卧槽,天才啊! 她对自己的便宜表姑肃然起敬。 不怪她不敢认,原著里这个真千金虽然是美女,但是因为常年干活,是健康野性的美。 不符合京城贵女标准的美。 所以被信国公府嫌弃。 一群不识货的玩意儿,什么畸形审美。 但现在的小姑娘还没有经历过颠沛流离,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蕙姑姑拿了一件干净的披风过来,把瓷娃娃裹上。 “周小姐随奴婢进去洗漱吧。” 周欢酒对着太后小声道了声谢,然后才进去。 这功夫,被太后传召的信国公夫妇来了。 信国公一来就焦急道:“阿姊有何事急召,一定要臣和内子现在就进宫。” “酒儿方才失踪了,臣遍寻四周都找不到人,现下正着急呢。” 太后不紧不慢:“丢了多久了?” 信国公夫人急促回复:“回太后,才走失。” “才走失?” 太后哼笑一声。 信国公略觉奇怪,但信国公夫人却被刺激到了,以为太后在幸灾乐祸。 她平时是觉得不敢在太后面前失仪的,但今天女儿丢了,又在找孩子的关头被太后强行召进宫。 本来弦就是绷着,现在被一刺激,当下就忍不住了。 “妾身知道太后一直不喜欢妾身,连带着也不喜欢妾身所出的孩子。” “但您好歹是她姑母,不求您出力寻找,请您不要添乱好吗?” “先是不分时间地点、事态紧急的把我们夫妇召进来。现在又是冷嘲热讽。” “您也是一个做母亲的,求您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吧。” 太后被一顿输出懵了:“哀家何时说过不喜欢你?” 信国公不断的用茶盖撞击茶杯,大声咳嗽等小动作来提醒国公夫人。 但现在她就像一头被抢走孩子的母狮子,根本不管什么冒不冒犯。 “国公爷早就告诉妾身了,难为太后在妾身面前还能撑起笑脸。” “您嫌弃妾身出身低,配不上您的弟弟,一直都不满意我们的婚事,是他百般哀求,您才无奈赐婚。” “您不喜欢妾身,连带着酒儿也不喜欢,只是国公爷从中周旋,妾身在您面前才能有点脸面。” 国公夫人就像一个进入战斗模式的公鸡,再高大的巨人都敢上去啄。 太后问在一边捂着脸的信国公:“你就是这么在你媳妇面前污蔑你姐姐的?” 第45 章 信国公夫人是同妻 第45章信国公夫人是同妻 信国公讪讪放下手,讨好一笑,不敢说话。 国公夫人看着这一幕,迟疑问道:“这是......?” 太后转过头:“弟妹,哀家从未嫌弃过你的出身,皇帝母族,已经是无上荣光,烈火烹油。” “如果娶一个大族女子,只会引得皇帝忌惮。是本宫敲打的他,让他择一出身一般,但温良贤惠的女子为妻。” 周夫人猛地看向信国公,满眼不可置信。 “夫君,你说,这是真的吗?” 在太后面前,信国公哪里敢继续说太后的坏话,只能以沉默妄图逃过去。 但逃避是逃避不了的。 周夫人明白了过来,发出一声惨笑,无力的软倒在椅子上。 仁寿宫很安静,只听得的贝婧初看戏的嘲笑声:【哈哈哈哈,翻车了吧,让你pua人家。】 贝婧初很理解她,一直被pua所以只信任丈夫,突然被告知真相接受不了。 不过好在现在周夫人被精神控制的程度还不深,还能救。 其实在真假千金的事情里,信国公夫人对周欢酒还是很有感情的,毕竟是自己生的,还养到了五岁。 但是信国公一直喜欢pua她,让国公夫人和周围的所有关系疏远。 最后只能依赖他一个。 还不停的贬低她。 诸如什么:“你身份低微,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不配,是本国公看上了你,你才有资格成为国公府主母。” “你的身份,嫁进国公府只能当妾的,是因为我爱你,才让你成为正妻。” “太后也瞧不起你,只有我才爱你,你只能依靠我,只有我才愿意接受你。” “你的娘家也不想你好,不然为什么想劝我们分开。” 在长久的精神控制洗脑下,他成功了。 所以国公夫人虽然觉得自己应该对亲生女儿好,但信国公却对她洗脑:“酒儿是我们养了多年的孩子。” “但是靛儿确是刚刚才找回来的,根本养不熟,你没看她恨我们的样子吗?” 因为身份调换,假千金占了真千金的名字,成了周欢酒。 而真千金却改名为周欢靛。 国公夫人虽然有一腔母爱,但还是被带偏了。 即使真千金最后报仇了,她也不知道其实母亲是爱着她的,只是被pua了。 贝婧初用小拳头捶了一下床沿,太气了。 【信国公之所以宠爱假千金,不是因为养了十年养出了感情。】 【而是假千金是他心爱之人,真正的白月光生的女儿。】 【是他喜欢的小厮的遗腹女。】 【对,信国公喜欢自己的小厮。】 【但因为要传宗接代没有在一起,被周老爷子棒打鸳鸯。】 所以,周夫人是同妻...... 【信国公为了让自己老攻的女儿成为周家大小姐,先是找人拐走自己的女儿。】 【不然周欢靛那一身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打扮,谁家人贩子敢直接下手。】 【越朝买卖同罪,被抓到是死刑的。】 【真千金被拐后,那脑残就在一年后给了假千金信物,并且告诉她关于国公府的事。】 【小孩子长相变化大,一天一个样,再加上那些对的上的信物和记忆,众人还以为真的找回了人。】 【这个脑残还生怕自己的女儿回来抢走了白月光女儿的一点点母爱,洗脑周夫人不要对自己的女儿好。真他奶奶的绝。】 【要不是有脑子摔了的爹,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女孩,怎么能天衣无缝冒充公侯小姐十年还不被发现。】 看完这里,贝婧初都被干沉默了。 玛德,贵圈真乱。 贝婧初真的要骂人了,可惜现在还小,不具有语言攻击性,她只能忍。 唉~为什么要在还没法骂人的时候听到这些气人的东西,本宝宝真是太惨了。 太后被自家的八卦砸懵了,她从来不知道弟弟还喜欢男人,这对于她来说是无法想象的。 而再如何爱,再如何念念不忘,也不能把人家的女儿接过来顶替亲女儿。 真是......糊涂透顶。 太后对这个弟弟已经满是失望。 本来就没什么感情。 她父母是老来得子,她进宫的时候,信国公还没出生。 只是当上太后以后,按惯例荫封母家,给了他一个国公爵位。 现在发现是个糊涂蛋,就更不想理他了。 周夫人没失魂落魄多久,就强行撑起身子。 “谢太后提醒妾身,但现在小女还未找回。” 既然太后并不厌恶妾,望太后殿下念在血脉亲缘相助,妾身感激不尽。” 周夫人直接提裙跪下叩头。 信国公见状也只能附和着求一求。 但他胸有成竹。 那小妮子现在早就被运出城好几百里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她被送到了哪里去。 现在找肯定是找不到了。 太后和身边的宫人耳语了几句,让周小姐先不要出来。 她本来不想让两人担心,让她洗漱完直接出来。 但现在她改变了主意要让弟媳知道弟弟的真面目,不然侄女回去之后还会走丢第二次。 朝廷最后还是会把一个小厮的女儿认作郡君。 “哀家自会相助,可哀家一后宫之人,实在是你能力有限。” 国公夫人神色哀戚,“是了,那妾身告退了,妾还要去找女儿。” 信国公也做出敛眉哀愁的样子,想要告退。 结果太后话锋一转:“不忙,哀家能力有限,但可以找皇帝,出动御林军。” 国公夫人眼睛一亮,信国公也同时瞪大双眼,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说是惊喜的作态也说得过去,但太后却知道这个蠢弟弟是在想什么。 “阿蕙,传哀家懿旨,让皇帝全力搜救。” 信国公却上前拱手,阻拦道:“阿姊,小女怎当如此殊荣,出动御林军,阵仗太大了。” 第46 章 周欢酒留在了仁寿殿 第46章周欢酒留在了仁寿殿 【好损呀我的大母,人就在后殿你说没找到。】 【现出原形了吧骗女人的渣gay。】 周夫人也知道,为了一个国公之女就出动御林军,实在是过于兴师动众,甚至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太后说要请皇上出手的时候,周夫人才喜不自胜。 但为了找孩子,这点僭越算什么,更别说是太后应允的。 没想到信国公竟然拒绝了。 周夫人差点站不稳,全身的骨头都仿佛冻住了。 她机械的转头去看自己的枕边人。 丈夫不是古板的性子,周夫人知道。 所以说因为阵仗太大而推拒,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只能是......他不想找。 他不想找他们的女儿。 但周夫人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 信国公说完之后发现自己太着急了,但现在重要是阻止陛下御林军的介入。 一旦陛下出手,绝对能查出来是他在背后主使。 所以信国公坚定道:“小女不值得太后如此,求太后收回成命。” “是不值得如此,还是不愿如此?” 太后没那么多顾虑,直接点了出来。 信国公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的问:“阿姊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臣怎么可能不想找自己的女儿?” 太后意味深长的一笑,抬手敲了一下扶手。 下人会意去请人。 片刻后,一个精致可爱的小女孩走了进来。 她头发刚洗完还没完全烘干,有淡淡的水汽飘出来。 周夫人一下子就冲了上去:“酒儿!” “阿娘。” 周夫人把女儿搂进怀里,一点也不怕她未干的头发弄湿了自己的衣衫。 “哀家身边的姑姑见过酒儿,今日出宫之时遇上了,就正好找了回来。” 周夫人跪下,深深的拜下去,满是失而复得的哭腔:“谢太后,谢太后。” 令人动容。 贝婧初也被她的情绪感染。 但是现在如此爱自己女儿的人,却在养了假千金十年后,在丈夫的洗脑下,把自己女儿抛在一边。 不过这一世不会了,周欢靛,不对,周欢酒。 她的名字和家人没有被抢走,她会得到原本就属于她的全部。 母女惜别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太后说:“抓到犯人的时候,哀家让人顺便审了审。” “结果却让人意想不到。” 她审视的目光射向信国公:“弟弟,你能猜到吗?” 其实她没去审,但从大孙女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后。 用来诈他一下是没问题的。 信国公维持着难看的笑:“这......臣怎么猜得到,阿姊您知道的,臣一直小心谨慎,正身守法,就是不敢丢了太后的脸面。” “臣又没有仇家,谁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劫持信国公家的小姐。” “估计是歹徒见酒儿生的可人,起了歹念吧。” 他嘴皮不停歇的说着,看似有理有据,实则透出来的全是心虚。 周夫人摸着女儿小脸的手停住不动了,眼神呆滞空茫的看着丈夫。 太后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蠢弟弟自己出面雇的人手,就迂回了一下试探:“那歹徒说,收买他拐卖信国公小姐的,就是信国公府人。” 信国公滴下一滴冷汗,幸好他没让身边的人亲自出面,就算要查也不能直接查到他身上。 “臣治下不严,回去之后定和夫人清扫府中异心之人,不让酒儿再一次身陷险境。” 周夫人心里已经浮现出好几个可疑人选,府里的姨娘,虎视眈眈的兄弟。 她始终不愿意怀疑酒儿的亲生父亲会对女儿抱有恶意。 太后看周夫人的相信了他的样子,也没再说话。 现在没有切实的证据,不能一锤子给这蠢货打死。 但是一成年就入宫,在皇宫里厮杀成宫斗冠军的太后不是很明白,丈夫这种存在有什么值得依靠和信任的。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临走时,周夫人又跪下:“太后,信国公府鱼龙混杂,妾身怕酒儿再出意外,那真是要了妾身的命了。” “您能否收留她个几日?妾一定尽快清理好府里的人接她回去。” 周夫人言情卑微,但太后不是会因为别人可怜就答应的人。 要是放在以前,她倒是会答应。 皇帝不愿意见她,又没有孙辈承欢膝下,多少有些寂寥。 但现在有了大孙女,又靠着大孙女和儿子和好了。 太后一天天充实欢乐得紧,哪里有闲心再管一个孩子。 她刚想拒绝,在她怀里一直看戏的小东西在心里祈祷:【答应吧答应吧,我要和漂亮姐姐贴贴!】 太后:...... “可。” 周夫人欣喜若狂,拉着周欢酒谢恩。 信国公勉强也微笑着谢恩,像是与有荣焉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情绪内敛,知晓内情的人才知道,他是没办法再使手段换人而遗憾。 太后觉得再给周夫人提个醒,于是对着信国公说道:“你养在庄子上的那个女孩子,也一起接回来吧。” “弟妹贤良淑德,一个私生女而已,她容得下。” “但不是你的女儿,你甚至还想给她嫡出大小姐的身份,就不对了。” 信国公一直维持得还算好的表情瞬间裂开。 贝婧初还没和漂亮姐姐诶贴贴多久,皇帝就来抢人了。 “阿娘,初儿该跟朕回去了。” 贝婧初小短手扒拉着小美女的脖子不放法,周欢酒无措的看看太后、看看皇帝,再看看她怀里的贝婧初。 阿娘告诉她,在宫里要听陛下和太后的话,但没告诉过她,这两人要是意见不一致的时候,该听谁的话呀。 于是小小的她决定了,听自己的。 于是默默的用小身子遮住小婴儿,掩耳盗婴。 你们看不见她看不见她。 皇帝:......这是哪家的小屁孩儿? 第47 章 信国公被贬 第47章信国公被贬 太后笑呵呵的介绍道:“酒儿,信国公长女周欢酒,你的表妹。” 皇帝有一种割裂感。 他知道信国公大不了他几岁,同理信国公的女儿也大不了他女儿几岁也是正常的。 但一个牙都还没换的小丫头是他表妹...... 嗯,宗室里这种事很多,他一个叔公昨天才满百天。 只能说辈分真是一个玄幻的东西。 皇帝上前把自己的不孝女儿掏出来,小家伙死死扒着人家小姑娘的脖子不松手。 他真用力也能分得开,但是伤到了哪个都不好。 贝婧初的心声传过来:【我不要离开漂亮姐姐,除非漂亮姐姐和我一起走。】 皇帝脸黑了。 像什么话。 自己女儿跟个傻子似的扒拉着人家。 最后好说歹说,答应明天再把她送过来,贝婧初才松开自己的爪子。 皇帝不知道太后为什么让侄女进宫住,他不理解但尊重,没有多放在心上。 结果小家伙一路上摇头晃脑的,那叭叭叭的心声穿进他耳朵里。 【信国公一家真是该死,周欢酒多好的一个化学天才,就因为他们偏心,心理扭曲就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一群只靠着太后的裙带关系,靠朝廷养的废物,也配让化学天才去和他们一起死?】 但听见他表妹是什么桦学天才,皇帝有点不明白。 可是听初儿的意思,这个桦学天才比她信国公一家人都重要。 不由继续想听听究竟是怎么个重要法。 果然小家伙的吐槽还在继续:【化学啊!化学的魅力是什么!】 【化学可以炼制炸药,在战场上不费吹灰之力横扫千军。】 【可以做出化肥和饲料,提高农作物和养殖的产量。】 【还可以制作药品,让天下人治病的成本降低。】 皇帝已经随着贝婧初的心声,描绘出了一幅越朝越来越壮大的美好蓝图。 看来那什么桦学天才确实是不世之材,皇帝内心激动。 然后又听见贝婧初的声音:【在现在化学都还只是炼丹的阶段,她就能靠着自己琢磨合成高浓度毒药,这得是何等天赋。】 【信国公却为了让自己小厮的女儿当国公府的嫡长大小姐,不惜毁掉自己的亲生女儿。】 【好好一个天才却因为他那狗血的,和小厮的爱情毁了。】 【信国公家要不识相点自己收拾收拾去死吧,别不识好歹让我表姑亲自动手。】 皇帝:什么东西?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皇帝每个字都能听懂,可是合到一起就不懂了。 还是说这是一种和越朝语言很相似的小国语言? 更准确的说,是表现出的信息实在是太毁三观,皇帝不敢相信。 这......这这,为了让自己喜欢的小厮的女儿,代替自己的嫡长女,就毁了她。 而周欢酒恰巧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皇帝觉得是天要亡他越朝。 他求贤若渴,偏偏朝廷的人才青黄不接。 原来一个个都因为各种家长里短的离谱事情夭折了。 要不是有贝婧初,他还不知道自己治下的良才被一个个磋磨掉。 皇帝很震惊,皇帝很生气。 皇帝想弄死信国公。 贝婧初只是很正常且平静的玩了两天。 就是白天找太后和周欢酒,晚上再回宣示殿,偶尔芳妃也会来找她。 之前的无聊完全没有了。 就在她日子过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听说了信国公被削爵的事。 而且是一撸到底,直接贬成了平民。 贝婧初先是惊讶,然后就是开心的去亲亲周欢酒小姐姐的脸。 【让你换人吧,现在做姓周的只是个平民了,做你的嫡长女还是什么女,根本没有价值。】 【而周欢酒却能靠着自己的才华装点自己的下半生。】 猛然听到声音的周欢酒微微屏住呼吸,又来了,那个声音又来了。 自从她进宫后就总能听到这一道声音,她说她的阿耶想要把她拐走,换成另一个人来当国公府的大小姐。 她想反驳,阿耶对她很好,但是阿娘说过,在宫里要谨言慎行。 她害怕被当成妖怪,所以一直装没听到。 这个声音好像是帮她的,但是周欢酒还是不相信。 阿耶对她虽然冷漠又不苟言笑,可是阿娘说,那是父爱如山,只是他不懂表达而已。 正说着,皇帝来了。 这里头除了宫人,就是周欢酒需要行礼了。 她有模有样的行礼完起来时,贝婧初死命扒拉着她:【啊啊啊坏蛋阿耶,现在天都还没黑呢,我才不要回去。】 皇帝:......人不要这么自恋。 他当没听到自己小自恋鬼的心声,他这次是冲着周欢酒来的。 自从知道了周欢酒是个人才以后,皇帝的态度都和煦了不少。 但是他慈眉善目的表情配上那种凶相,就很怪。 把周欢酒看得毛毛的。 “信国公……小舅被贬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 太后点头,周欢酒低垂下脑袋。 获罪的人是她的父亲,其实她是很尴尬的。 以前她还是公侯小姐,现在却只是庶人之女。 “朕这次来是要说小舅被贬一事,怕阿娘吃心。” 太后毫不在意的吃着点心,“你看哀家这胃口像是吃心的样子吗?” “皇帝孝顺,哀家是知道的,一定是你小舅惹了你不痛快。” 皇帝问一旁尴尬站着是周欢酒:“周娘子可识字?” 原谅他,那声表妹死也叫不出来。 周欢酒点头,虽然她才五岁,但去年就开蒙了。 大部分字都能认。 皇帝从蒋公公手里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前几日周小姐被拐走,朕查到就是小舅所为。” “证词证据等,都已经整理在上面,你要是不信可以看看。” 皇帝完全没有把周欢酒当小孩子来看。 天才。 天才不是一般的小孩。 就和他闺女也不是一般的小孩一样。 周欢酒的小手快捧不住奏本了。 她也才是五岁的小孩,不是经历了十年的风浪,看透人间炎凉归来的真千金。 第48 章 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第48章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皇帝也知道,让一个才五岁的小女孩相信自己的父亲要拐卖她,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就像他小时候,别人告诉他,阿娘是把他当成争宠的工具,根本不爱他一样残忍。 不过好在阿娘不爱他是假的,而周欢酒的父亲想害她却是真的。 但是皇帝才不管残不残忍。 他是要收服人才,就不能让人反而怨恨他。 皇帝必须要告诉周欢酒,他是为了给她主持公道才贬的她父亲。 不然他忙活一通,搜罗罪证。 却让周欢酒记恨上他就不好了。 说完之后,他见带不走没良心的女儿,就孤零零的带着人回宣室殿了。 贝婧初想继续和周欢酒玩,她却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贝婧初表示理解,三观被冲击了。 长这么大突然发现父亲坏掉了,人是该迷茫一下。 蕙姑姑来报:“太后,周夫人求见已经候在殿外了。” 周欢酒在仁寿殿住下之后,太后赐给了周夫人一块出入宫门的令牌,让她可以随时进宫看女儿。 不过周夫人懂事,没有使用过,这还是第一次用。 太后对着蕙姑姑笑道:“肯定也不是来拜哀家这把老骨头的。” 她对着周欢酒挥手:“去吧,你娘肯定想你了。” 周欢酒行了个礼,被带去了偏殿。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你们不要忽略我啊,这里还有一个小宝宝呢!】 太后对于贝婧初的到处想凑热闹的心态表示无语,谁家好公主一天天的到处打听人家的私事。 咳,虽然她也喜欢。 但是人还是要收敛一点是吧。 贝婧初见没人理她,不出声了,决定独自生气让太后猜。 结果还是没人理她。 于是更生气了,胖胖的小手抱着胖胖的肚子生胖气。 另一边。周夫人见到女儿,直接就是泪如雨下。 “酒儿,你爹那个死人,竟然想把一个下人生的野种来替代你。” 太后提醒以后,她就立刻去跟着查,直接逮住要转移地方的丈夫。 之后就顺着查到了往事。 说到这件事她就想吐,没想到自己一直依赖爱慕的丈夫竟然有断袖之癖。 说实话,把男子换成女子,也就当他在外面偷了个人。 虽然崩塌了丈夫在她心中的形象,严格说起来也没什么。 可是那杀千刀的竟然想为了一个小厮的女儿,换走她十月怀胎的辛苦养大的姑娘。 周夫人怎么能接受。 周夫人抱着女儿,没看见她的表情。 从陛下到母亲,不愿相信的真相一次一次的被证实。 周欢酒终于相信,父亲想要拐卖她。 所以,陛下贬了父亲的爵位,其实是在给她出气。 所以,之前听到的奇怪的声音是在帮她。 周夫人问周欢酒:“若是阿耶和阿娘和离了,你跟着阿娘走好吗?” 周欢酒点头。 宫门下钥前,周夫人必须出宫了。 按理说,事情已经查出来了,遵守约定的话,她应该把女儿接回去了。 但是家里情况复杂,她还没有和那个死人和离。 周夫人实在不愿意把女儿接回家,就没提这事。 好在太后也没有赶人,周夫人松了一口气走了。 出宫回家,信国公府已经被查封了,此时他们住的是剩下的庄子。 周誉,也就是前信国公。 他听到周夫人回来,着急的迎出来,满面笑容,倒像是对她这个妻子多么情深义重似的。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周誉去扶周夫人下马车,周夫人避开他的手,像是避开什么脏东西一样。 周誉的笑尬在脸上。 死女人,等他重新出头的那天,定然要把她休了。 再怎么说他周誉也是天子亲舅,也就是他犯了事让陛下生气了。 但是等陛下气消了,还能继续让他舅舅当一个平民吗? 他面子上能过的去? 也就是他周誉虎落平阳,才让一个女人踩到头上。 果然这贱妇是个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 但这些思绪也只是在心里转了一圈,他面上丝毫都不敢表露出来。 只敢在心里想象,等以后恢复爵位时,周夫人跪在他脚边哀求他不要休妻的场面。 光是想想就让他浑身舒畅。 幻想太过投入。连周夫人都要进门了才回过神来。 而门房是周夫人陪嫁的下人,在周夫人的示意下也没有等他,直接关门。 周誉抢在最后一刻,撞开还剩一小道缝隙的门闯了进去。 “夫人,夫人,酒儿在宫里怎样?可还得太后喜欢?” 门口一个女孩怯生生的站在那里,一脸可怜样儿。 周夫人一阵恶心,她从前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男人好。 “你女儿孤身一人在宫里,你不担心她受没受委屈,有没有吃穿不习惯,却问我她受不受太后喜欢?” 说完之,周夫人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多可笑:“也对,你都能把她拐走换个野种来,我竟然还奢求你有一丝慈父之心。” “是我糊涂了。” 不等周誉开口,周夫人又接着道:“谁允许你把这个野种带到我面前脏我眼睛的?” 周誉不高兴了,这可是他心爱的小厮老攻的女儿,怎么可以说她是野种。 “夫人,孩子是无辜的,你嘴巴放干净点。” 周夫人即使已经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依旧会被恶心到。 “我嘴巴不干净?你刚才问酒儿真的是出于关爱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肮脏的脑子里是在想什么。” “你是希望酒儿讨了太后欢心,到时候太后给她挑个富贵人家,更好一点嫁给皇子,最好等长大了送给皇上做妃子。” “然后你就可以踩着酒儿,继续富贵了。” “周誉你这恬不知耻的贱人,你以为孩子小,她就不明白事理了吗?” “你做的好事我都已经告诉她了,你以为酒儿还会认你这个父亲吗?” 周誉没想到周夫人会告诉周欢酒:“你......你你你,你不怕孩子伤心吗?” “呵,伤心?人要是再被你坑一次,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我还怕她伤心?” 周誉底气虽然虚了些,但还是坚定道:“那又如何,我朝最重孝道,就算我这个做爹的让她死,那也是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第49 章 周夫人回娘家 第49章周夫人回娘家 周夫人一把给他推开,周誉一直不锻炼身体,结果虚的被周夫人一把推倒,摔在地上,砸了个严严实实的屁股墩儿。 周欢芝过去,想要拉周誉起来。 周欢芝是周誉给她改的名字,和他女儿一样的名字。 仿佛这样,这个小女孩就是他和他心爱的小厮老攻生的女儿似的。 “阿耶,芝芝来扶你。” 周誉很给面子的爬起来,夸赞她:“还是芝芝好,和阿耶患难见真情,不像某个没良心的女人。” 他意有所指的斜了一眼周夫人。 周夫人冷眼看着这两人表演。 要说她真的无辜吗? 周夫人不信,因为这个贱男人的计划里,是等她女儿失踪后过一段时间,就找到这个孩子说是酒儿。 要是她不主动配合,是绝对做不到的。 就算这都是还没发生的是事,就算她真的是无辜的。 但这两人对于周夫人来说就是屎。 她不可能因为屎是无辜的就不嫌他臭了。 周夫人知道周誉的话是在借话暗讽她,所以也不装傻:“没错,你这种人,还指望别人和你患难与共?” “我们和离吧。” 周誉震惊。 他姐姐是太后,外甥是皇帝。 他又长的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相貌堂堂、风度翩翩。 他的老攻以前总喜欢掐着他的腰往墙上按,说他是个尤物。 怎么可能有女人想离开他。 幸好周誉这些话只是在心里想想。 否则周夫人的隔夜饭都会吐出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女人,你休想以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我心里的人只有那个男人。” 周夫人:...... 呕! 最后还是没有和离成,周誉死不签字。 因为他想着,现在他们家最出息的就是周欢酒,养在仁寿殿,稍稍努力就可以傍上皇亲国戚。 他是傻了才会把周夫人放走。 周夫人气得咬牙,吩咐人收拾东西回娘家。 但是她敲开娘家的大门,迎来的却是一个下马威。 她的胞弟和弟妇好像并不欢迎她回去。 “阿姊,姊婿这次被贬是真的再与爵位无缘了吗?” 周夫人看着弟弟期待的样子,无情的打破了他的期望。 “削爵这等事,你见过世上有几人还能官复原职的?” 弟弟当场给她表演了一个变脸,“所以阿姊这次回来是蹭吃蹭喝的咯?” “是你一个人回来吗?就多你一张嘴已经多了许多麻烦,可别再带什么拖油瓶。” 周夫人第一次知道,自己回从小生长的家里,是蹭吃蹭喝。 原来女人长大以后就没有家了。 进去以后,弟妇虽然也是礼貌客气的样子,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催促:“阿姊这次小住是要几天啊?” 她还没有说话,直接就被弟妇一句话定为了小住。 枉她以前还借着信国公府的势,帮过他们摆平麻烦,结果一旦失势。 那时候这夫妻俩说得多好听,说:“阿姊,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们。” “您叫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现在,她帮过的家人却没有感谢她的意思。 这时弟妇似是随口问了一句:“阿姊,酒儿怎么没带过来?” 其实并不是随口,李家弟妇是想知道周夫人这次回来是不是还要带一个人。 她和丈夫的想法一样,多一张嘴就多一笔开销。 说不定到时候一个一个的来,姊婿也会上他们家住。 直接一家子人扒到他们身上打秋风。 可能最后周欢酒出嫁的时候,还要他们家出嫁妆。 她一下子就把最坏的结果都想了一遍。 她可不想被穷亲戚吸血。 却听周夫人说:“酒儿在宫里侍奉太后。” 实际上是太后带孩子,一个五岁的孩子能侍奉什么。 太后又不缺宫人。 但是话必须这么说,因为要尊敬太后。 而李家弟妇也能听明白。 所以她一下子就惊住了。 “在宫里侍奉太后?” “是呀。”周夫人点头。 然后她就看到弟妇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阿姊好不容易回趟娘家,还是多住几天为好。” “您不知道,我那夫君特别想您,整天辗转难眠,就是怀念和阿姊的童年时光。” 周夫人:???真的吗?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而且她带路的方向突然调转了一个,“瞧您看我这记性,阿姊怎么可能住这么偏的位置呢?” “就去您以前的闺房吧,我让我家闺女拾掇拾掇去其他院子,给您腾个地儿。” 周夫人:“不用了。” 弟妇笑着说:“是是是,那院子小了一点儿,我给您安排给最大的院子。” 周夫人:......你突然的热情令我好害怕。 正院旁边的院子是家里第二大的,下人正在紧急清扫。 李家弟妇庆幸着,幸好周夫人本来就是突然到访,她的说法能圆过去。 不然一到地方,说是准备好的院子却布满灰尘,那也太假了。 李尚廉,也就是周夫人的弟弟走了过来。 “这不是留给咱们儿子娶妻用的......?” 李夫人把他拉到一边去,食指抵在嘴上。 “嘘——” 李尚廉不明所以,但是降低音量:“不是说随便给她安排个地方,给口冷饭,让她住不了几天就识趣离开吗?” “这样我们是收留了她的,别人家也不会说我们忘恩负义。” “你这败家娘们,竟然拿我们准备起来给儿子成亲用的院子来给她住。” “怎么?还真感恩上了?” 李夫人神秘一笑:“你信不信,只要我说出来原因,你也会把她供起来?” 李尚廉想了想,实在想不出理由:“信国公被陛下亲自贬了,也起不来了,她还能有什么价值?我不信。” 然后他就听李夫人就说:“如果周欢酒住进了仁寿殿,被太后抚养长大呢?” 李尚廉突然朝着院子的方向喊:“你们这些人怎么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让我阿姊站着看你们打扫,还不给姑奶奶搬张椅子上茶!” 李夫人:......第一次见活的狗腿子。 第50 章 戏文里的负心状元郎 第50章戏文里的负心状元郎 周夫人知道这两人态度转变如此之大的原因。 但酒儿却不可能真的在仁寿殿住到出嫁。 现在的荣光都是空中楼阁。 而在仁寿殿的周欢酒本人终于确定了,一直都在提醒她的奇怪声音,是公主的心声。 这这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周欢酒没空去琢磨心声的事,因为她要上学。 皇上直接把她丢到了弘文馆。 弘文馆是皇亲贵胄的专用学堂,其实以前周誉还是信国公的时候,周欢酒也是有资格来的。 但是周誉并不想为了她浪费名额。 为了跟上弘文馆的学习进度,周欢酒忙得昏天黑地。 格外的羡慕嫉妒整天搁那儿躺着呼呼大睡的贝婧初。 因为不好再打扰周欢酒,贝婧初也没有很想留在仁寿殿了。 等待多日的老父亲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盼到没良心的闺女愿意回家了。 但是现在这个场面就很社死。 因为现在是科举的最后一关——殿试。 下面坐着疯狂写策论的这些考生都是已经成为进士的。 最后一关殿试,就是皇帝亲自从这些人里面选出状元、榜眼、探花前三甲。 其实探花的第三名很有水分的,说是前三甲,其实不一定是第三名,而是所有进士里长得最帅的一个。 庄严的考场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皇帝来回走着观察答卷的考生,十分威严。 如果不是他抱了个奶娃娃的话。 贝婧初尴尬得脚趾再抠了一座宣室殿。 [叮~发布任务,阻止探花童怀恩黑化。] [任务时限:三个月。] [奖励积分:300] 【嗯嗯嗯?童怀恩?】 这个人是原著里的大boss,在男主长大之后已经是一代权臣,而且是奸臣。 党同伐异、排除异己。 男主前期都要避这个权臣的锋芒,伏低做小。 结果竟然是黑化的吗? 贝婧初翻开【情报】界面一通好找,终于找到了童怀恩的八卦。 结果看完之后,她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静的考场上划出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哭,埋头作答的考生齐刷刷抬头看过来。 然后又怕冒犯到皇上低下头去,但是眼神还是若有似无的往这边瞟。 皇帝:…… 他额头上都快冒出一个黑色的井字符号了。 现在他只想揍孩子。 把贝婧初抱下去,刚想警告这个小东西,就听到一阵不得了的信息。 【这是什么戏文一样的情节,花魁娘子和请穷书生两情相悦,资助他上京赶考。】 【其她姑娘都劝她,说是这种人都是负心汉。要是他没考上还好,最后可能还认了,只是要了你的钱。】 【等他考上了就是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但是花魁娘子还是赌了一次。】 【然后童怀恩考中了,还考上了探花郎。】 皇帝一听童怀恩的名字就知道是谁了,是他很看好的一个进士。 才华横溢,策论大胆又有可实践性。 如果不是太年轻了,他是准备点他做状元的。 正好他长相也十分俊秀,皇帝准备点他做探花郎,压一压他的锐气。 小家伙心声还在继续:【童怀恩金榜题名、春风得意之时,却并没有忘记花魁娘子。】 【都以为他是去骗钱的,却没人想到他们的感情是真的,他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香巧姑娘。】 【但是却被尚书右丞田虹看上他的潜力,想要榜下捉婿,去当他们家的女婿。】 【童怀恩当然不干,他自己有喜欢的女子,约定过等这次考完回去,不管结果如何都娶她。】 【田虹根本就没有把少年人的一腔真情当回事,他以为自己是男人,且是个大猪蹄子,就以为别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觉得过几年,童怀恩步步高升,见到美女如云之后就忘了曾经的红颜知己。】 【他一边强迫童怀恩和自己的女儿成亲,童怀恩宁死不从,田虹也不能对皇上亲自点的探花郎做什么,就放了他。】 【童怀恩那时出入官场,天真的以为拒绝就没事了。】 【他衣锦还乡,带着聘礼,甚至在走到地方之前,还找了一个驿馆。】 【洗去一身尘埃,端端正正的梳好发髻,穿着朝廷发下来的探花服,甚至还臭屁的簪了花,欢欢喜喜的去迎她。】 【童怀恩知道,娶一个贱籍女子为妻,对自己的仕途不好,可那又如何呢?】 【没有她,就没有现在一跃龙门的童怀恩。】 【结果他到了地方,留给他的只有一座青坟。】 【这就是,他拒绝的代价。】 【田虹不能把皇上钦点的探花郎如何,对一个青楼女子,却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然后童怀恩就黑化了,权势成了他唯一的追求,他最后成功的报了仇,可是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他再也找不回自己为为生民立命的初心了。】 皇帝:……不是很懂。 但他尊重。 不就是一个尚书右丞吗? 对皇帝来说,也是和捏死一个蚂蚁一样简单。 …… 萍州,童怀恩被点为探花的消息先一步传回来。 怜花院里的姐妹都很高兴。 “香巧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狱了。” 但是有人却酸里酸气的:“人家现在是探花郎,是官身。咱们连平民良藉都算不上,人家一朝龙在天,还能看得上她?不回来杀人灭口。抹去这个污点都算不错了。” 看香巧的脸色不好,一人打了一下那女孩:“你是不是见不得人好啊你。” 香巧本人虽然没底,毕竟大多数人都不看好他们,但她还是相信怀郎的为人。 这时房门被一脚踢开,木门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鸨母企图拦着:“客官、客官,有什么事好商量,不要硬闯。” 领头的壮丁挥开她:“起开!” 然后看向屋里:“谁是香巧?” 第51 章 许欣姝研究成功了 第51章许欣姝研究成功了 这凶神恶煞的样子,谁都知道是来找茬的。 屋里的姑娘们没人敢应,于是他随便抓了一个。 “你是香巧吗?说,不然划烂你的脸。” 说着掏出一把刀来,被抓的姑娘颤颤巍巍的指着香巧:“是她!是她!” 领头的把她丢开在地上,带着人朝香巧走去。 她强逼着自己镇定,开口的声音却是细碎的颤抖:“各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童公子考上探花你知道吧?现在他已经是官身了。” “现在就要进我们家里当姑爷了,听说他在老家还有一个麻烦。” “我们就是来绝了你这个后患的。” 这句话就像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水面,周围其她的姑娘们互相对视,担忧者有之,叹息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也有之。 香巧死死握住身后的桌角,才让自己稳住身形。 原来,原来她竟真的招惹了一个薄情寡性的负心之人,甚至引来了杀身之祸。 领头的拿着刀步步逼近,香巧想跑,但一堆壮丁堵在门口,她知道自己根本跑不掉。 之前说酸话的那个女子却走近一步:“这位爷,咱们都是有自知之明的。” “一介蒲柳残躯,哪里配得上风光无限的探花郎。” “妾和香巧就先恭喜贵府小姐和童公子的新婚之喜了,香巧是绝对不会跑去他们跟前碍眼的。” “之前资助的钱财就当做新婚贺礼了,也不要了。” “到时候我们把她送远,绝不可能再让童公子见到的,就留人一命可好?” 她忍着惧意上前谈判,但是领头的把她也扇开,老爷说了,一定要把那个女人弄死。 他的距离越走越近。 突然门口再次喧闹起来,堵门的人全被打倒,童怀恩带着人闯进来,擒住了行凶的人。 事情还要从殿试结束后说起。 他拒绝了尚书右丞的请求之后,一个人踏上回乡的道路,却被陛下召见。 说尚书右丞已经安排了一队人马,去截杀他的未婚妻。 得了提示,他本来准备慢悠悠赶回来的动作一下子加快行程。 一路上快马加鞭,胯骨都快散架了,又一口气不敢喘的找了当地县丞借人。 才在最后一刻匆匆赶到。 见到屋内的情景,皇帝安排的埋伏在外面的人打了个手势。 [这小子赶到了,我们不用出面了。] 屋里,带来的官差制服住歹徒,童怀恩过去拉住香巧的手:“香香,你没事吧。” 香巧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见这个情况,她虽然疑惑,但也知道,肯定不是童怀恩想要她的命。 他们感情好的一点就是双方都有嘴,有什么误会就问,所以她问了。 “他们说,是你想杀我,嫌我挡了你的富贵路?” 童怀恩大惊失色:“竖子尔敢!” “这群直娘贼,杀人还要诛心,香香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你一定要相信我。” 童怀恩撒娇般的甩了甩她的胳膊,一双狗狗眼湿汪汪的。 被他这么一瞧,说什么都信他。 被推开以后一个人从地上爬起来的酸话姑娘被这两个的人的作态酸得倒牙,根本看不下去。 嫌弃的走开捂住眼睛。 好在被抓住的歹徒打断了他们的粉红泡泡。 “童怀恩,我家老爷可是从四品尚书右丞,你不过一介小小的探花,在我家老爷面前也不过是个蝼蚁。” “劝你识相点把我们放了,否则我家老爷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童怀恩刚才还让人心软的狗狗眼一眯,无端变得凌厉起来。 “不放过我?” “我还不放过他!” “千里迢迢想取我心上人的性命,以为是什么可以一笑了之的小事吗?” “谁给他田虹的勇气。” “我童怀恩,怀恩,也记仇。只要我还在官场上一天,就和他不死不休。” 歹徒被他的气势所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底气何来。 童怀恩的底气来自哪里,当然是皇上。 官员一切的荣辱去留都是来自最高位置上的那个人,从皇上特意提醒他救人的时候。 童怀恩就知道,自己是在皇上那里挂了名的。 被皇上记住的臣子,晋升都会更顺畅。 他长到现在,年纪轻轻就成为探花,自然也是骄傲于自己的才华,相信自己的能力一定能得到重用。 然后,等他真正上职,忙得头昏脑涨,只想在家摆烂,连香巧想和他进行一些羞羞的事,他却只想睡觉之后…… 童怀恩:其实也不用这么重用的。 被关着等待问罪的壮丁们还满心期待着田虹去救他们,殊不知他早就被皇帝下了狱等待处斩。 看他因为被拒绝的婚事就杀人的熟练程度,证明这事早就不止一次了。 官官相护,却经不住皇帝的查。 一干人等都被下了大狱,甚至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判决下来的时候,他们就没有见皇帝资格了。 他收拾这些人根本就不需要和他们辩驳,就像他们想要别人的命,也只需要轻飘飘一句话吩咐一样。 贝婧初被这个结局爽到了,好事成双,许欣姝的研究终于初有成效。 她献上自己归纳的种植方法,神色激动:“臣根据京城的土壤和地域气候,总结了一套最佳的种植方法。” “只要按照这个方法,现在的小麦产量能再翻一倍。” 皇帝也很激动,大赞许欣姝:“好好好,有爱卿如此,真是朕之大幸。” 多一倍的粮食产量,就代表可以养活更多的人口,天灾的时候,朝廷也能有更丰厚的存粮去抵抗天灾。 就代表他的王朝稳定性上升了一个台阶,这让皇帝怎么不高兴。 虽然只是京城地区,但这只是个开始,只要许欣姝愿意去其它地方,到时候全国粮食产量提高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正用崇拜的星星眼看许欣姝的贝婧初,真是阿耶的好宝贝。 这个越朝没她不行。 正好,还没等皇帝说,许欣姝就自己提出来了:“等推广成功之后,臣想周游其他州府,为每个地方特别定制最好的种植方法。” “准,爱卿此番功绩千秋,朕给你封个爵位可好?” 对于人才,皇帝一向很大方,足够的好处才能让人给他卖命。 前朝的灭亡就是因为官员的俸禄太少。 第52 章 许欣姝被投毒 第52章许欣姝被投毒 寒窗苦读十几年,干着卖命的活儿,俸禄却只够一家人吃饱饭。 官员们为了挣面子贪污成风,让一个朝廷直接垮掉。 所以越朝的皇帝们吸取了经验,尤其是贝恒,对待自己的人格外大方。 但许欣姝却拒绝了。 “陛下赏赐,万不敢辞。但是现在封赏恐不能服众。” 因为她研究的成果只是预期中能翻一倍的收成,但真正的结果要等麦子真的结了一期再说。 “真正丰收还没有到来,臣希望堂堂正正的接受陛下的封赏。” 皇帝觉得有道理,最后只是升了许欣姝的女官品级。 她回到自己的寝居,一整个春光满面。 虽然面容憔悴,还有点头晕目眩。 但得出成果的惊喜压住了身体上的不适。 隔壁的女官出来看见她。 “欣姝又去面圣了啊?” “不愧是陛下喜爱的女官,陛下如此宠信你,怎么没封你做妃子啊?” 贺柔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像是好意关心的样子,许欣姝却觉得不适。 “阿柔,我是真的为陛下做实事,并非以色侍人,请你不要擅自揣测陛下和我的关系。” “也就是我们关系好,要是让别人听到了,你会受罚的。” 贺柔应声:“是是是,我知道了。” 但是听来一股敷衍的味道。 许欣姝皱眉,但是解释过好多遍了,她就是不信。 贺柔还像是为她好似的劝着:“趁着陛下现在还记得你,欣姝你最好讨个名分,否则一直女官女官的,哪里有妃嫔来得风光。” 许欣姝心累,也怪她。 一直身居高位,却没有做出成绩。 别人就猜测陛下和她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能有什么关系,就是帝王和臣子,东家和他用得顺手的店小二。 但是现在好了,等秋收的时候,她的成果大白于天下,一切流言都会不攻自破这么想着,许欣姝也懒得解释了。 不久升职的文书就下来了,相邻的女官都来恭喜。 却没人注意到其中一个人的笑里藏刀。 贺柔怨毒的笑意里带上一丝轻蔑,又升品级了啊…… 但是那又怎样? 还不是没有封妃。 她许欣姝说是正五品尚研,但见到六品的宝林还不是要行礼问安。 品级再高,地位也不如嫔妃。 不被陛下承认,估计也只是个玩物而已。 但是她步步高升的样子真让人觉得碍眼。 不,是从她空降来的时候就很碍眼了。 另一个女官注意到了许欣姝的面色,不由担忧道:“欣姝,你是不舒服吗?脸好白。” 许欣姝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并没有在意:“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睡几天就好了。” 贺柔见状颇为泄气的跺了跺脚,决定下次加大剂量。 贺柔是许欣姝在宫里新交的朋友,她一直埋头研究自己的,想要急着做出成功,不让陛下和公主失望。 许欣姝没有时间交际,一直是贺柔主动和她交流。 虽然一开始嫌弃她把院子弄得乌烟瘴气,有一些口角。 但后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想通了,就一直让着她。 贺柔还经常串门来给她送东西,许欣姝没时间招待她很过意不去。 就让她在自己的寝居随便玩。 但一个原本嫉妒你的人,忽然转变了态度,真的会是她变好了吗? 一个月前。 贺柔从太监手里接过偷偷带进来的砒霜,太监心里没底。 “阿柔,你告诉我,你要这玩意儿做什么?” 贺柔小心的把东西塞进怀里:“你放心,我绝不可能傻傻的对哪个主子不利。” “不过是清理一个碍眼的小丫头罢了,也不是要毒死她。” “只是要她难受,然后让她以为自己的屋子里的风水不合,让她换一个院子住。” 贺柔扇了扇鼻子,“你不知道,那人天天研究土里的东西,弄得院子里臭烘烘的,还总是带进来一身泥巴。” 那太监一听,不会出人命,也就放下了心。 在宫里,他们说是女官、是宦官,但也是最低等的人。 只要不出人命,有个小病小痛的根本没人会去查。 闹出人命了也只是麻烦一点。 但他们没想过,自己这次要下手的对象是被皇帝重视的人。 所以贝婧初这边。 [叮~发布任务:救下许欣姝。] [奖励积分:100] 贝婧初:? 又给本宝宝出了什么幺蛾子? 许欣姝又怎么了? 好好一漂亮小姐姐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她看了一下到底怎么回事,然后被无语住了。 [啊啊啊啊狗系统,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因为之前许欣姝之前虽然少量中毒,但并没有生命危险呢亲~] [什么东西?非得人要噶了你才提醒吗?] 系统非常理直气壮:[是的呢亲,系统只在最后关头才会提醒的,如果宿主想要早点改变,需要勤劳翻看并时刻关注情报哦~] 贝婧初被这个奇葩事件搞得恼火。 【什么人呐这是!就因为人家比你优秀,比你升官快你就嫉妒人家。】 【投毒,投你祖宗!】 【这皇宫里跟个筛子一样,怎么谁都能弄点子毒药来。】 皇帝:...... 你说的好有道理,他的皇宫怎么跟个筛子一样? 所以这次是谁被投毒了? 很快他就听到了,是他刚刚提拔的许欣姝。 这下他坐不住了。 第53 章 她怎么敢惹陛下重视的人 第53章她怎么敢惹陛下重视的人 刚刚研究出成果的人才被投毒了,每一个人才都是越朝的瑰宝,失去了一个皇帝都痛心。 怎么允许他们被一群小人暗害。 皇帝抄起贝婧初就走。 贝婧初:?这飞一般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贺柔看着许欣姝忙碌的身影,嘴角挂起温柔的笑。 她倒了一杯茶,把藏在指甲里的粉末融了进去,端到许欣姝面前。 “欣姝,这么久也该歇歇了,喝杯茶解解渴吧。” 许欣姝聚精会神的记录着幼苗的生长情况,没有听到,直到贺柔再喊了一声才回过神。 “不用不用,阿柔你自己喝吧。” 贺柔走近两步,直接把茶杯抵到许欣姝面前,许欣姝不好拒绝,接了过来。 虽然兄长说过,宫里和官场一样人心险恶,不要傻傻的去相信别人的笑脸。 别人的笑里可能都藏了刀,让她时刻注意防备,尤其是入口的东西。 但是吧但是,贺姐姐对她那么好,许欣姝没有姐姐,贺柔给她的感觉就跟亲姐姐似的,肯定不会害她的。 除了嫁人那次,没有经历过毒打的许.傻白甜.欣姝如此想。 正好她忙了很久,喉咙些渴燥。 贺柔一副大姐姐为她好的样子,温柔而坚定的注视着她喝下这杯茶。 温热的茶水涌入喉咙,带来一阵暖流。 贺柔的笑意也越来越大。 直到茶杯里的水越来越浅,只剩将将一口。 “陛下驾到——” 许欣姝放下茶盏和贺柔一起跪迎圣驾。 人未至,声先到。 一阵惊慌的心声传过来:【啊啊啊你怎么喝了!有毒的啊啊啊啊!】 许欣姝觉得,不会怎么巧吧…… 皇帝匆匆赶来,见到许欣姝旁边随手放在地上只剩一点茶水的盏,差点倒吸一口凉气。 凭着从小练就的本领才能维持着不动如山的端庄样儿。 “女医,去看看。” 女医奉命去查看许欣姝茶盏里的剩下的茶水。 皇帝解释道:“如今你对大越来说很重要,朕思前想后,决定派一位女医,来防止你的饮食等物有人毒害。” 其实他早就想过,许欣姝和周欢酒这种存在是需要保护起来的。 但是他想的是她们展露锋芒,被人盯上之后才派人的。 不然这二人的成就都还没做出来,还没昭告天下就大张旗鼓的保护,实在太扎眼。 会提前惹人注意。 但是皇帝没想到,他的好苗子没死在敌国的暗探手下,没死在反贼的暗杀下。 却差点折在了后宫女官之间的矛盾口角下。 真是……令人无语。 要不是初儿提醒了他,许欣姝要是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命丧黄泉,皇帝觉得自己能站到宣室殿的屋顶上去骂街。 贺柔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想阻止女医,想要伸出手打翻那杯茶水。 但是迟迟不敢动,前面站着的人可是陛下。 是……以残暴闻名的陛下。 女医尝了一口茶盏里剩下的茶水,随后立马吐了出来。 “陛下,茶里有毒,是砒霜,量虽不小,但无碍性命。” 【哪里无碍性命了,许欣姝在**(系统)的预测里,喝完这杯就死了的。】 皇帝眉头一拧,“给许尚研诊脉。” 尚研是皇帝为许欣姝设置的官位,区别于一般女官,管的不是宫廷事务。 女医给许欣姝诊完脉,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声。 然后赶紧掏出银针,一针下去。 许欣姝:“yue~~~~~~” “许尚研之前就一直中着毒,只是之前的量小,症状也只是不舒服。” “但加上今天的,就危及性命了。” “人命关天,望陛下原谅臣擅自施针,有污龙目之罪。” 再漂亮的美女,狂吐的画面也着实不能看。 皇帝别开眼,还很有父爱的没忘记捂住贝婧初的眼睛。 “臣先去开药,但是熬药时间长。” “绿豆汤解百毒,陛下可让人熬大量绿豆汤给许尚研灌下去,灌到喝不下为止。” 等听到没声音了,皇帝问话:“许卿,投毒之人,你可有怀疑人选?” 许欣姝:…… “许卿?” 许欣姝:“yue~~~~~~~~~~~~” 皇帝:……好吧,你先吐吧。 找凶手的事先放到一边,现在重要的事救回许欣姝。 更何况,皇帝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只是走个流程而已。 许欣姝先是吐得胃里的酸水都吐干净了,浑身无力的摊在地上,又被人架起来,捏着鼻子灌绿豆汤。 全程连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用来解毒的绿豆汤当然不可能加糖,许欣姝喝得整个人都绿了,肚子涨得要爆了似的。 她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绿豆。 以后绿豆的种植在她的计划表里还是延后吧。 但这些只是吊着命,中毒的症状还是很严重。 她肚子疼得很,头也疼,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急促的呼吸着,张嘴贪婪的吸入空气,却依旧有着窒息感。 鼻血也不断从鼻孔里涌了出来。 如果不是被及时救了,她就会在这种痛苦中死去吧。 而且因为没有及时的催吐解毒,一定会更痛苦。 凶手是不会给她找太医的。 她的大好的后半生,就结束在刚刚有一点小成果的时候。 许欣姝晕过去的时候这样想着。 而贺柔回到寝居,想要销毁证据,她在桌子内侧开了个小暗柜,放着剩下的砒霜。 她看许欣姝那身强体壮的样子,吃了那么久的砒霜都和一个没事人一样。 她以为加大剂量只会让她更难受一点而已。 没想到直接毒发了。 更要命的是被皇上注意到了。 贺柔慌了,她把剩下的半包藏在袖子里,想出去毁灭证据,走到门口,却被侍卫拦住去路。 “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外出走动。” 贺柔退回室内,她撑开窗户,却发现窗户外面也站着两个侍卫。 她打开的瞬间,两个侍卫炯炯有神目光朝她看过来。 贺柔连忙退回去。 她焦急的坐着,一阵喧闹声传来,且越来越近。 是搜查的人。 他们到了她旁边的寝居了,马上就要到她这里。 她看着袖子里的半包粉末,打开,往高处一撒。 一些撒得不均匀的地方也被她抹开。 房间门被打开,搜查的人到了。 贺柔没想到这些人搜查的方式是这样的。 甚至连桌子都被翻倒了过来,她以为自己藏得极好的暗柜被暴露了出来。 就连地上的,因为撒了白色的粉末和别的地面有些颜色不一样也被看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陛下御前人的能力。 地上颜色不一样的粉末混着灰被重新搜集了起来,贺柔知道自己完了。 她错了,她不该去招惹许欣姝的,让陛下重视的人,她怎么惹得起? 许兰期听说妹妹中毒了,匆匆进宫来看望。 “兄长早和你说过了,不要轻信他人,不要轻信他人。” 第54 章 派人保护许欣姝 第54章派人保护许欣姝 许欣姝终于理解了他:“难怪兄长做官以后变得奸诈狡猾了,原来外面的世界这般危险。” 许兰期:奸诈狡猾这个词是用来形容自己兄长的吗? 算了,问题不大。 来都来了,他想起一件事:“你记得在陛下面前提一提,昼儿还有一年就可以进学了。” “我想送他去弘文馆,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 “结果前几日长公主想给儿子求个名额,都被拒之门外。” “阿兄觉得你的面子可比我大多了,找个机会去求求陛下,给昼儿留个名额吧。” 许欣姝惊讶:“弘文馆的名额已经紧俏到连长公主的儿子都不收了吗?” 许兰期发愁:“要不然为兄也不会找你帮忙的。” 这时外头有人敲门:“许尚研,贤妃和芳妃两位主子来看你了,您方便吗?” 许欣姝:“不方便。” 宫女:? 她还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回答。 问方不方便只是客气一下啊喂。 “我兄长在这里,劳驾两位主子稍等,我让兄长离开。” 嫔妃不适合见外男,这个理由倒说得通。 许兰期走了,贤妃和芳妃一起进来,还带上了沈太医。 贤妃依旧是淡淡的清冷神色,芳妃一直都是个热络的人,一进来就疾步走过来,把准备许欣姝重新塞回床上。 “行什么礼呀,你都这样了。” 她歉意道:“不知中书令在此,倒是我和贤妃姐姐来得不巧了,打搅了你们兄妹叙旧。” 许欣姝当然不敢接这话,“不敢,是臣和兄长让您二位久等了才是。” 芳妃不赞同:“深宫里见一次家人是多难得的机会,一入宫门深似海,早知中书令来,我们就不来了。” 芳妃眼神柔和似水,带着细微的怜悯。 就像在看什么同样困在太极宫的妃子,都是天涯同路人的感觉。 许欣姝:……不是,她不是啊,她真的就是个打工的。 等明年她就搬出去自己开府了,还要在越朝每个州府到处跑,去研究当地的作物。 许欣姝一阵头大。 贤妃自己找了个支踵坐下,似乎并不想加入她们商业互吹的样子,但是许欣姝和芳妃却不能真的不理她。 尤其是贤妃还是她们三个里品级最高的。 “贤妃姐姐不是还特意带了沈太医给许尚研看诊的吗?怎么坐一边去了呢?” 贤妃:“不是我特意带的,是陛下吩咐的。” “我看你二人聊得欢,不忍打扰。” 许欣姝、芳妃:这话怎么接? 芳妃被干沉默了,尴尬的退开位置,“您来,您来。” 贤妃带着沈太医上前,沈太医望闻问切一整套流程下来,贤妃也不说话。 就干巴巴的站在床边看着许欣姝。 许欣姝:……她好紧张,贤妃为什么要这样盯着她。 沈太医诊脉时叹了一口气:“孔贤妃,您吓着许尚研了。” 贤妃:?她很可怕吗? 贤妃只好默默退开。 “你别怕。” 许欣姝:“不怕。” 贤妃觉得不像是不怕的样子。 安慰道:“别怕,你以前还是我长嫂呢 许欣姝:救命,不要提前夫好吗? 这不是前任,这简直是前科。 芳妃都要看不下去了,贤妃看上去柔柔弱弱,清清泠泠的一个人。 结果那嘴,要不是她身居高位,这张嘴绝对能让她吃大苦头。 芳妃来打圆场:“都是过去的事了,就别提了。” 芳妃过来是因为后宫现在是她在管,出了乱子,她得过来安抚一下。 而贤妃则是过来看看她这个以前的嫂子。 离家之后,孔老大成家,她是没去的。 那时候他娶了中书令的妹妹,还写信到她这里耀武扬威了一番。 大意就是孔家离了她之后越来越富贵了。 结果没两天她就进宫封妃。 虽然失去了追求爱情的资格,但是可以把孔家人的脸打得啪啪响也是很不错的。 所以这次许欣姝中毒,贤妃就过来看看。 当然还有另一件事。 沈太医看完,又接过许欣姝一直吃着的药方,“臣和女医商讨一下药方的改进,给许尚研开药之后送过来。” 贤妃颔首:“去吧。” “芳妃也回去吧,我和许尚研有些事要说。” 芳妃看了一下二人,实在担心贤妃这张嘴会把许欣姝气出个好歹来。 但找不到留下的理由,还是带着人走了。 许欣姝有些尴尬,她知道贤妃和孔家人关系不好。 但怎么说,孔家也是她的娘家。 孔家因为她的关系,被兄长翻出了贪污之事被抄家流放。 许欣姝面对贤妃还是有点点心虚。 后宫又算是贤妃的天下,啊——贤妃不会弄死她吧。 呜呜呜,早知道还是不进宫了,好危险。 “莹莹。” “奴婢在。”一直站在贤妃身后的小宫女应声。 “以后你就跟着许尚研,贴身保护她的安全。” “是。” 许欣姝:? 不是找她算账的吗? 她为什么要一个小丫头保护,瞧那个小宫女水嫩嫩的小脸蛋儿,不知道及笄了没有。 “孔贤妃,这……莹莹看着也太小了,让她保护我,确定吗?” 贤妃:“小是小了点儿,但是打十个你没问题。” 她身边的说是宫女,其实能提拔到她身边的都算她半个徒弟的。 贤妃一个人自己在宫里练武没意思,喜欢捡根骨好的小宫女回去教。 有了徒弟以后才知道,之前师父骂他们的时候有多快乐。 许欣姝:? “不是,为什么要找人保护我?” “陛下交代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侍卫不便进内宫,陛下还给你拨了一支护卫队,出宫的时候都要带上。” 说到这里,贤妃疑惑的打量了一下许欣姝,绝对有秘密。 她是不信那些皇上看上的许欣姝的传闻的,因为那个没良心的男人对后妃才没有这么重视。 芳妃见过许欣姝以后没有直接回寝宫,反而去了宣誓殿给皇帝请罪。 “妾管理后宫不利,竟让人携带毒物进宫,请陛下收回妾的协理六宫之权。” 反正迟早都会算到她头上,还不如自己先来认罚,要是按陛下的脾气。 等着他来清算,就不是收回权利这么简单的事了。 没想到皇上却没有追究。 “这些人形成气候之前并不是你在打理后宫,而你虽有协理之权,但施展起来还是不碍手碍脚。” 其实皇帝一开始也觉得是芳妃的锅,他对后宫的事情并不了解。 差点就用了和前朝一样的处事原则:把事情交给下面的人了,办好了有功,没办好就是过。 但是贝婧初知道情况: 【人家才管几天就要求把这些宫人的势力都连根拔起。】 【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别看都是宫女太监,但是错综复杂的关系还真不少呢。】 【今天这个认姐妹,认干女儿,明天那个认干儿子干爹。还有些是真亲戚。】 【比如这次的人里面,就有不少宫人和太后身边的人攀亲,甚至蒋公公的干儿子都在里头。】 【芳妃要给太后身边和御前的人面子,当然不敢展开拳脚。】 所以皇帝明白了,难怪后宫都要皇后来管呢,而妃子只能是协理。 要人做事,除了要下达任务,还要给人相应的权利。 于是他把皇后凤印交给芳妃:“以后凤印就交到你手里的,不要再让朕失望。” 芳妃有些恍惚。 凤印……这就得到了? 虽然不是皇后,但是可以行使皇后的权利。 她捧着那盏玉印,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时间到了,在旁边候着的嬷嬷把贝婧初抱起来,往外面走去。 芳妃从得到凤印的喜悦中抽离出来,她带贝婧初省亲的时候,隐约记得喂奶的时间还要再晚一点,不由问道:“现在似乎不是喂奶的时候,公主是要去换尿布吗?” 皇帝当奶爸已经非常娴熟了,不用提醒就知道是要干什么。 “不,是排气。” “排气?”芳妃更疑惑了。 第55 章 谁家好人看小婴儿放屁呀 第55章谁家好人看小婴儿放屁呀 见此皇帝邪恶一笑,“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芳妃走进宣室殿的偏殿,嬷嬷摆弄着小公主的腿,随着贝婧初的腿被摆弄着带来肚子的蠕动。 一阵阵连环不断的屁声响彻整个室内。 芳妃:大为震撼。 原来这就是小屁孩儿吗? 突然冒出来的芳妃的脸吓到了贝婧初:【啊啊啊啊啊,救命有变态看小宝宝放屁啊啊啊啊啊。】 这边屋里场面和谐又带着尴尬,掖庭里的氛围却完全相反。 掖庭牢房里,贺柔被和她关在一起的宫女骂惨了。 砒霜之物带进皇宫,除了在御医署之外,哪里都不能去。 贺柔能拿到是通过了宫人之间形成的利益集团,层层掩护。 别看都是下人,但皇宫里最多的就是下人。 前朝时,幼主继位,宫女太监甚至联合起来诓骗皇室财产。 上报价钱的时候,鸡蛋都要六两银子一个。 但实际上4枚鸡蛋只要一文铜板。 而现在越朝的后宫里也出了这等纰漏,宫人之间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带毒药进宫。 皇帝决心整治,有关联的人全被下了掖庭,到了日子一起死。 一堆人全部都栽在了贺柔想要给许欣姝投毒这件事上,自然全是怨气想要发泄出来。 “你个挨刀的货,我们所有人都因为你的愚蠢完了。” “好好的去给皇上看中的人投毒,你管她嫔妃还是玩物,能入陛下眼里的人都是她的本事。” “你自己没本事还嫉妒人家,心眼儿是怎么长的?” “人就住在你隔壁不知道学着点儿?反而去各种小心眼儿的盼不得人好。” “你都和这种人处上好关系了,未来不是通天富贵?结果连累得我们所有人下水。” 说着,那宫女就上手打。 旁边的其她宫女也一起对着贺柔拳打脚踢。 她们的未来就是等死了,而且死之前还要在掖庭日复一日的做繁重的活计。 跟这里比,之前做最低等宫女的日子都是幸福的。 那些害怕和怨愤自然都要发泄出来。 而导致这一切的贺柔就是最好的出气筒。 还没到行刑的那天,贺柔就被折磨死了。 这是她害人的时候没有想到过的代价。 死了之后就被草草的拉出城外埋了。 不会有人关注,最后也只有许欣姝想起来的时候问了一下,才得知她的死讯。 经过许欣姝的事件以后,皇帝在周欢酒身边也放了一个女医和侍卫。 这两个都是越朝的未来,不能因为一些离谱的原因被祸祸了。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最最最重要的小福星——贝婧初。 “颜仲。” 一道人影闪下来。 “属下在。” “以后就跟着公主,保护公主。” “是。” 一句异议都没有,令行禁止。 被训练好的暗卫就像没有思想的机器,只听主人的命令行事。 皇帝原本以为会听到贝婧初对他英明神武的夸赞,却听到了小家伙的吐槽:【怎么才一个呀?好抠哦~】 皇帝:……小屁孩儿,你懂什么? 颜仲,那可是颜仲 暗卫中的四大高手——伯仲叔季。 他直接就把第二的划给她了,这阿耶当的,还不够大方吗? 皇帝委屈,但皇帝不能说。 睡醒无聊的贝婧初又开始看系统里的八卦了。 但是她这次点进【情报】页面前,先点进了旁边的【好感度】页面。 这个东西不能经常点进来看,要是看见里面的人好感度一点儿没长那也太扎心了。 但是隔很久再点进来看的话,就会发现有人的好感度明显的涨了,贝婧初就会很开心。 今天又是到了收获好感度结果的时候了,贝婧初摩拳擦掌的点进去。 然后...... ??? 涨幅最大的是便宜阿耶,已经涨到79了。 太后的有60 还加了许欣姝、芳妃和周欢酒三个人的资料。 芳妃的起始好感还是55 原来芳妃的名字叫张夏沁。 嘿嘿,她就知道,像她这么可爱的宝宝谁不喜欢呢~ 贝婧初心满意足的转换到【情报】界面去。 一会儿之后...... 第56 章 我佛不渡智障 第56章我佛不渡智障 【6,我就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只会让我乳腺增生。】 【就说不婚不育保平安吧,他妈辛辛苦苦把他养那么大,结果就一心崇拜他那见不到几次的爹,我服了。】 【公主也过得这么惨吗?】 【那我长大了岂不是也很惨?】 此时贝婧初正在太后的仁寿殿。 太后听到大孙女心里嘀嘀咕咕的声音,抓到了重点。 公主过得很惨? 这是个怎么回事? 其实越朝公主地位不算低,至少相对于前朝。 但前朝的公主地位太低,帝王独女都能被婆家打骂。 遗留下来的风气,导致本朝的公主地位也没有太高。 皇帝不缺女儿。 只要没有像前朝那样闹得太过,不给皇室面子,都不太追究。 鲁王之前的地位崇高,是因为上一届的兄弟都被皇帝杀光了。 所以恒儿的名声略显残暴。 她也怀疑过,是不是作孽太多,才让恒儿子嗣艰难,现在也只有贝婧初一个女儿。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哪个公主过得惨,让她的大孙女都开始担心起了自己的未来。 其实别人担心没问题,她是不用担心的。 太后了解自己儿子护短的脾气,以他对女儿的宠爱,要是以后驸马一家敢让她大孙女受气。 上午吵完架,下午驸马没死的话,一定是他祖宗在地下贿赂了阎王。 她听见贝婧初继续在心里小声哔哔:【太可怕了,女人生了孩子以后就被激素控制了吗?】 【就这种儿子,你还要为了他的前程来求太后。】 【生他不如生块叉烧,还可以吃。】 【广德长公主啊,你知不知道你生的这块叉烧会害死你的呀。】 贝婧初为自己的便宜姑姑鸣不平。 这个封号太后很熟悉。 广德长公主的生母,先帝的邱贵妃,是太后的好姐妹。 生死之交的那种。 所以她一直对那孩子颇为照拂,关心程度快赶上皇帝了。 她不是说和驸马感情不错吗? 都生了两个孩子了,怎么会过得惨? 而且说她儿子会害死她。 那是大的那个还是小的那个? 不过小家伙说,广德会为了儿子的前程来求她。 那到时候就可以知道是哪一个了。 正好,今天是广德长公主进宫给她请安的日子。 大孙女还没见过姑姑呢。 正想着,又听到贝婧初的吐槽:【我错了,我就不该同情她的,其实她也是活该。】 【还求神拜佛呢,我佛不渡智障。】 我佛不渡智障……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长公主已经到了仁寿殿。 典仪引着广德长公主进来时提醒她:“殿下,今日大公主在仁寿殿,小孩子闻不得浓重的香味,您香囊的味道有点重,先交给奴婢保管吧。” 长公主摘下香囊,还掏出了一把金瓜子,一起交到典仪手上,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大公主是不是很得太后宠爱?” 典仪回答滴水不漏:“大公主也是龙子皇孙。” 主打一个不敢不答,但答非所问。 做到典仪女官的人,尤其是以太后的调教手段,她们是不会泄露一点主子的事情的。 当然那堆金瓜子是不会还回去的,太后说了,有人贿赂他们的话,该收就收。 拿了钱也没说一定要办事呀嘿嘿。 眼看到了仁寿殿主殿,长公主也没有问出来。 她一进去,行完礼之后,就看到了太后怀中的婴儿。 能被太后一直这样爱不释手,又是太后现存的唯一一个孙辈,估摸着也是受宠的。 但是她心中轻嘲,再受宠又怎样? 皇考在世的时候,她也是极为受宠的。 看现在,一朝天子一朝臣,等下一任皇帝继位的时候,这万千宠爱的大公主一样的无人问津。 广德长公主想好了怎么打开话头哄太后开心了:“这是大公主吧?白白胖胖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健康结实的孩子。” 太后被这一句话就哄得笑开了。 别管是不是奉承,谁不喜欢人说自家孩子健康呢? 尤其现在孩子还小,对她没什么期望,只要她能健康长大就行了。 贝婧初不理解:【看吧,也挺会说话的啊,怎么对你大儿子就不会好好说话呢?】 【不是不耐烦就是骂,对着小儿子就是各种阿娘疼你、阿娘爱你。】 【我还以为你不会好好说话呢,结果就只是对着大儿子不会好好说人哈呗,要不是**(系统)认证的,我都怀疑他不是你亲生的。】 【为什么做父母的不用考试就能直接生啊,很多人他就是不适合做父母啊,比如那个英妃,比如长公主。】 【像我阿耶这种好父亲却没几个娃,唉~。】 如果皇帝现在在这里的话一定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可惜他没在,听到的只有太后。 太后没怎么关心过长公主的亲子关系,不知道他们家还有这事。 看来每家人在外面人模人样的,实际上关起门来都很精彩啊。 也甭说别人,她和皇帝之前不也是看上去母慈子孝吗。 实际上是母呲子啸。 说说笑笑好一阵后,长公主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目的:“太后,儿的次子也到了进学的年纪。” “谁不知道天下名师尽在弘文馆,儿幼年也是在弘文馆念书的。” “犬子也是皇室血脉,还是能够上弘文馆的门槛吧?” 确实够得上。 太后不太明白:“你直接把人送去就行了,找哀家做什么?” 广德长公主咬唇,她也是以为把孩子送去就行了,谁知道被拒绝了。 贝婧初倒是知道弘文馆为什么敢拒绝公主之子。 说起来公主之子也是皇室血脉,但皇室血脉多了,宗室一堆人。 只有真正的皇子公主才算尊贵,剩下的就是朝廷重臣。 当今皇上对朝廷重臣的看重比他们这些皇室亲戚重多了。 在皇帝眼里,宗亲都是要靠他养的废物亲戚,而臣子是给他办事,给他排忧解难的趁手好工具。 弘文馆的教学风格是精英教育,是建来给皇帝的孩子们上学的,一个学校的名额就那么点儿。 最优先的肯定是皇子公主,然后是他们的伴读。 如果这些人塞进去了以后,还有多的名额,就分给皇亲、重臣。 但是吧,现在重臣的孩子们都快塞满了,长公主要想把孩子弄进去,就只能来求皇帝或者太后。 所以贝婧初也开始担心自己的未来了,古代避孕措施垃圾得要死。 要是她自己有了娃,像广德长公主这样连个好的教育资源都要求爹爹告奶奶的,这个公主也当的太窝囊了吧。 除非嫁的驸马是个权臣。 但是吧,这种情况,要是她在外面看上某个小帅哥,不就不好包养了吗? 都穿成公主了,连养面首都不行,那这个公主有什么意义所在。 所以不能嫁权臣。 那该怎么办呢? 只能自己做一个有实权的公主…… 还是个小婴儿的贝婧初已经抓着自己没长几根的头发,开始为了自己的未来计划着怎么搞事业了。 第57 章 长公主偏心二胎 第57章长公主偏心二胎 广德长公主对着太后诉苦:“母亲,陛下看中那些臣子,宁愿把这些特权给臣子,也不愿意给宗亲。” “要儿说,这天下是贝家的天下,臣子说到底,也不过是咱们贝家的奴才。” 她想说皇上亲疏不分,但是不敢。 于是委婉道:“再怎么论,咱们和陛下才是一家人啊。” “给他们比皇室还高的特权,岂不是助长了他们的野心?” 太后的笑意渐渐消失。 贝婧初都无语了:【拿钱办事,拿钱办事懂不懂啊。】 【拿了好处才会给你办事啊。】 【人家臣子帮你管理国家,伴君如伴虎,做不好事情都是杀头的风险。】 【当然要给别人足够的富贵,别人才愿意冒这个风险啊。】 【又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 【贝家是皇室,不是神仙。】 【汉族的神仙都要于民有用才给香火呢,你以为你算哪根葱?】 【如果臣子们都成为皇帝近臣了,连普通的宗室都超越不了,他们干嘛还要成为皇帝近臣呢?】 【反正也是白搭,不如摆烂。】 太后:! 难道她大孙女是天才! 这也太聪明了,帝王心术啊。 不用教都懂。 无师自通!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不是个皇子! 虽然有点子遗憾,但是不妨碍她的嘴角咧得越来越大,逐渐和太阳肩并肩。 给了长公主一个错觉,以为自己说到了太后的心坎上。 她自信起来,开始自己的高谈阔论,越说越过分。 太后严厉的打断她:“广德,陛下自有决断,你纵然是他的亲妹,也不能妄议。” 广德长公主:“是。” “那犬子入学一事,可否通融?” 见太后略有犹疑,长公主跪下来:“母亲,您是看着儿从小长大的,阿娘从小就和儿说,要将您当做生母侍奉。” “虽然您不需要,儿却一直将您当做亲生母亲一样。” “您忍心看着您的外孙连入学都比别人差一截吗?” 太后随着她的话,想起了那个温和大气的女子,她和邱贵妃的感情极深。 贝婧初见太后心软了,偷偷摸摸的去看邱贵妃和太后的八卦。 然后就被感动到了,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姐妹情。 这种友情是真实存在的吗? 接下来的事情还没发生,系统里面没有。 但是贝婧初不用看都知道,太后一定会帮她的。 因为广德长公主是邱姐姐留下来唯一的孩子。 邱贵妃对太后实在是太好了,一个遗世独立与世无争的贵妃,为了太后,可以说是指哪儿打哪儿。 不问原因。 只要她说一声:“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邱贵妃就能替她赴汤蹈火。 她是周采女的时候就是如此,她坐上皇后之位了仍是如此。 要不是系统没写,贝婧初差点以为邱贵妃喜欢太后。 她都要磕cp了。 但转念一想,友谊比那些塑料爱情伟大多了。 所以同理,广德长公主求太后,太后也一定会答应的。 果然,太后说:“哀家找皇帝说一声,你和别的宗室怎么能一样?” “谢母亲。” 但是经过贝婧初的提醒,太后想到一个问题:“你次子是要到进学的年纪了。” “但是你的长子早就读书两三年了吧?当时你为何不为他求一个弘文馆的名额呢?” “那也是你的孩子,也是哀家的外孙。” 长公主的表情呆了一下,似是才反应过来:“儿……儿当时第一次做母亲,未曾想到这么多。” 贝婧初差点笑出来:【偏心就是偏心,不在意不想管,还找借口。】 【我大母也就我阿耶一个孩子,也是第一次做母亲,还不是养出了一个优秀的孩子。】 太后猛然一夸,差点脸红了,不过下一句话她就笑不出来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叛逆。】 虽然没听过这个词,但是两个字凑起来,太后很准确的理解到了其中的意思。 可不就是叛逆嘛。 对于长公主的心态,只有皇帝一个孩子,同时也只有贝婧初一个孙女的太后不明白,两个孩子之间偏心怎么能偏成这样? 还有就是,广德是来给次子求学的,按初儿说的,就是这个孩子会害死她。 广德长公主是邱贵妃留下的唯一女儿,太后是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要阻止事情发生,最好把人放到自己身边。 但是太后不可能去长公主府常住。 所以她说:“哀家最近有些念着你了,要求哀家办事,你就领着你的两个孩子来仁寿殿住一段时间吧。” “让哀家尝一尝含饴弄孙之乐。” 长公主一听笑开了,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贝婧初烦躁的抓了抓自己头上稀疏的毛毛,把那几根毛抓得根根竖起,脑袋像一颗小海胆。 【不是很想见到她那个二儿子,糟心。】 太后:抗议无效。 长公主谢恩之后又开口了:“母亲,儿的长子死气沉沉的,说话也尖酸刻薄。” “到时候冲撞到您就不好了,还是次子为人开朗讨喜,活泼灵动,儿要不只带次子来吧。” 贝婧初忍不住了:【死气沉沉?人家只是个i人而已!】 第58 章 长公主怒骂大儿 第58章长公主怒骂大儿 【他只是内向一点,不喜欢社交,你可以说他安静,也不能说是死气沉沉啊。】 【安静的孩子也比你喜欢的那个熊孩子好吧?】 【我已经能想象到老大有多不受你待见了。】 太后也想象到了。 皇帝小时候开始叛逆之后,也是不爱搭理人。 她都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孩子有多不好,只是伤心孩子不和她亲近了。 但是太后不了解情况,也没有直接出言指责。 等广德把两个孩子带进宫了,她再看看怎么一个事儿。 长公主回府,把这个消息告诉两个孩子。 小儿子赵钰一下子扑上来,眨巴着眼睛,卖萌道:“阿娘,进宫为什么是好事啊?” 长公主捏了一把小儿子肥软的脸蛋,爱得不行,慈爱又耐心的解释:“太后是越朝最尊贵的女人,在她的身边待过,证明你受太后的喜欢,别人都会尊重你。” “而且你到时候去了,不要叫太后,要叫外祖母,太后是你们的外祖母。” “只有人特别多的时候,才叫太后。” 小儿子似懂非懂的样子,但长公主不担心,这孩子最是机灵,嘴又甜。 到时候肯定能讨得太后欢心。 而且小孩子,犯了一些错,只要不是大错,陛下和太后都不会计较的。 小孩子能犯什么大错。 再说了,她的钰儿颖悟绝伦,只要稍稍教一教,那些规矩不都学透了。 此时的长公主还没有意识到熊孩子的破坏力, 说完之后,长公主才想起自己的大儿子。 赵钤站在一边,头微微低着,看上去十分怯懦。 长公主看着就来气,她的儿子怎么能是这样一副懦弱模样,哪里有半点儿像公子皇孙。 “赵钤。” 被母亲连名带姓的叫,赵钤下意识的僵住。 一般连着叫他名字的时候,就代表母亲生气了,赵钤很熟悉。 “你听清楚了吗?” 语气带着冷意,与之前和赵钰说话时的轻声细语就是天壤之别。 长公主一直自诩对待两个孩子公平公正,但只一次的对话,就是她自己也没察觉的偏颇。 但在赵钤眼里,差别明显得宛如鸿沟。 面的母亲的问话,赵钤点了点头。 “说话!” 一声带着怒气的呵斥冲出来,赵钤被吓得细微的颤抖了一下。 “听清楚了。” 他觉得自己说的声音已经很大了,但是母亲不满意:“你是狸奴吗?声音细得跟蚊子似的谁听得见,大声点!” “清楚了!” “大声!” 赵钤有点烦了,尤其弟弟还在一边看着,他没有余力去看弟弟的表情,但被其他人注视的感觉让赵钤难堪极了。 于是他用最大的声音吼了出来:“听清楚了!!!!!!” 这四个字把他的吼出的声音填满了他的耳膜。 这样,阿娘总该满意了吧。 然后,阿娘愣住了。 那对细细的眉毛纠在一起,整张脸变得狰狞扭曲。 一股恐惧的情绪充斥在赵钤的胸腔,他想跑,却一动都不敢动。 “吼什么!反了你!” “谁让你用这么大的声音和你母亲说话的!” 赵钤懵了,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生气。 但他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着一系列的辱骂。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 弟弟做什么都能哄得母亲开心,而他做什么都只会让母亲生气。 骂完之后,长公主坐下来,瞥了一眼木楞的大儿子,只觉得又一股火往上窜。 “气大伤身,太医都说过要你娘少动气。你这个不孝顺的逆子,偏天天气我。” 赵钤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 “还敢顶嘴!” “你现在长本事了是不是!” “说你一句你能顶十句!” 赵钤憋屈的闭上了嘴,不再反驳,静静的等长公主发泄完。 长公主却反而吼道:“说话呀!” “你嘴是被缝上了吗?” “刚才不是很能说吗?说呀。” 赵钤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行。 现在的他还傻傻的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对,是自己没有找到讨母亲欢心的方式。 是他自己太木讷,不像弟弟那样可以哄母亲开心。 他把一切原因归咎于自己身上,而没有去想过问题在于 不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最后的一句话仍旧以:“你怎么就不如你弟弟一半懂事?”为结束。 赵钤什么也没有做,回到房里的时候却已经筋疲力尽。 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泛延而上的疲惫感,想黏胶一样糊住他的口鼻,包裹他的全身。 痛苦,却无从挣脱。 怎么办啊? 他不想在过这样的日子了,他不想在每天面对母亲的责骂怒吼和偏心。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办。 有没有人能帮帮他,谁能帮他。 小孩子蜷缩在被子里偷偷哭,带着泪痕进入了今日的噩梦。 第二天赵钤三人一起坐马车往宫门的方向去。 马车上,赵钰问长公主:“阿娘,我这次在宫里,阿耶回来的时候,钰儿就见不到阿耶了是不是?” 一提到那个男人,长公主神色微敛:“见他做什么,在宫里当然不能随意出来。” 一听这话,赵钰不干了,拉着长公主的胳膊晃:“不要不要,我要阿耶。” “阿娘你让阿耶一起进宫来陪我!” 这像什么话。 以为太极宫是菜市口,想进就进的吗。 但是面对小儿子长公主耐心哄:“钰儿乖,阿耶是进不去皇宫的,等以后再找阿耶好吗?” 赵钰直接躺在了马车的地板上,蹬着两条腿撒泼。 “不嘛不嘛,我要阿耶!” “阿娘你一定是在哄骗我,你就是不想我见阿耶。” “他们说你是因为阿耶在外面找了别的姨娘,你生气了。” “但是他又没有不要我们,大母原谅他了,我也原谅他了。” “怎么就阿娘一直不愿意原谅他呢?” “阿娘你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 第59 章 赵钤进宫 第59章赵钤进宫 长公主有些伤心,但也没有吼他,反而好声好气的讲道理:“钰儿,有些事是不能忍的,有一就会有二。” 赵钰直接打断她的话:“有二就有二了,别人家的阿耶都有很多姨娘,而阿耶一个都没有,就因为阿娘是公主吗?” “你就不能忍一下吗?钰儿想要阿耶呀。” 长公主很是难过的样子,垂着头不语,赵钤看不下去了:“弟弟,怎么可以对阿娘这么说话,还不给阿娘道歉。” 赵钤一直是个温柔的兄长,准确的说是被迫温柔的兄长。 这次是他难得的严厉了一次。 甚至他觉得,自己的语气都不算严厉。 赵钰从来没有被这么说过,顿时钻到长公主怀里:“阿娘,兄长凶我!” 小儿子不闹着找爹了,还拱到她怀里来。 长公主顿时就忘了刚才的伤心,对着赵钤批评道:“赵钤,你为什么凶弟弟?” “阿娘和你说过多少次,要爱护弟弟,让着弟弟。” “弟弟比你小,需要关爱。” “你现在就敢对弟弟不好,将来长大了是不是还要打他啊?” 赵钤不明白矛头为什么又怼到他身上了。 直到到了宫门,下了马车,长公主都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 她拉着赵钰直冲冲的走在前面,赵钤在后面迈着步子跟上。 好在长公主为了顾虑赵钰的步伐,没有走得很快,赵钤追赶也很容易。 但是没过一会,赵钰走累了。 “阿娘,我累了,不想走了。” 长公主把赵钰抱起来,引路的典仪见状后退一步:“殿下仔细累着,让奴婢来抱吧。” 长公主没交给她,自豪道:“这孩子只认我,只让我抱。” 宫道很长,步行至仁寿殿的距离更长。 除了皇帝、太后和被赐特权的人。 其他人都没有资格乘坐步辇,再远也只能腿着去。 赵钰被长公主抱在怀里歇息,却没人关心也是个孩子的赵钤累不累。 终于到了仁寿殿,长公主不能再抱着赵钰了,就放下来牵着他。 一个人有两只手,她一只手牵着赵钰,另一只手空着。 赵钤抿抿嘴,没有去拉。 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和谐的背影跟着走进去。 他想,或许他没有进去,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儿携着长子赵钤,次子赵钰,拜见母亲,母亲福寿安康。” 贝婧初坐在太后怀里,两只大眼睛视线都聚焦在最后面跪着的赵钤身上。 【好可怜啊,真的太可怜了。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看看,多俊俏的孩子哈,怎么就摊上一个仇人一样的父母呢?唉~】 这小老太太一样的话把太后干无语了。 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个孩子啊喂。 不要总是把自己当大人啊,这话说的还以为你是他大姨呢。 太后见自己大孙女挺喜欢赵钤,招了招手:“钤儿是吧,来外祖母这里。” 赵钤先看了一眼长公主。 长公主皱着眉,赶紧的偏了一下头,示意他快点过去。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连太后的话都敢不听。 还请示她? 太后生气了怎么办。 赵钤走到太后身边去,因为不自在而有些僵硬。 太后打量了他一下,夸赞道:“是个俊俏端方的小郎君,不愧是广德你的儿子。” 赵钤受宠若惊,他很少受到夸奖。 他分不清太后是真心还是出于礼节的夸赞,笑了一下,唇边勾起两个梨涡。 腼腆清俊的小男孩实在是太可爱了。 但长公主好似看不见他的优点似的:“赵钤,太后和你说话呢,你就闷在那里,不知道回话吗?” “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回话。” 赵钤小声的回:“谢谢外祖母。” 但是长公主不满意:“声音这么小谁听得见?大声点去谢,但是不许吼。” 没等到赵钤再次鼓起勇气道谢,太后却不满的蹙眉:“广德,虽然道理是说当面教子,但仁寿殿是你管教孩子的地方吗?” 太后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以前她对长公主都是轻声细语、慈爱非常的。 突然的严厉也让长公主害怕,跪了下去:“母亲恕罪,儿惶恐。” 赵钰默默观察着这一切,他知道他娘是长公主。 虽然不明白公主是什么意思,但阿娘在家里的地位是最高的,就连阿耶都怕她,所以长公主就是很厉害的。 而长公主害怕太后,所以这个太后就更厉害。 更厉害的太后说话了:“哀家和你说话稍稍冷肃些,你就惶恐了。那孩子被你训上一顿,能不害怕?” “孩子是这样教的吗?哀家和你阿娘以前是这个态度对你的吗?” 长公主跪在下方辩解:“母亲,这也不怪儿。” 她把赵钰推到身前来:“您看钰儿,活泼懂事,儿就从来不会训他。” “昨个儿就说了,钤儿他沉闷得跟个老头子似的,儿也实在是没办法,根本教不了他。” 贝婧初不理解:【这夺乖的小男孩呀,这叫内向、叫安静、叫腼腆、叫社恐。】 【你这和逼社恐的孩子过年叫亲戚还过分,为什么人家就一定要活泼讨喜会说话。】 【就不能接受性格不同的孩子吗?你连正常的对你的娃都做不到为什么要生啊。】 【你生孩子就是为了要找一个出气筒吗?】 太后也不理解,以前皇帝也不爱说话,她也就接受了自己儿子是这个德行。 不明白广德长公主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大儿子偏见成这种地步。 她看着也就是个比较害羞的孩子。 太后让宫人领着两个孩子下去,留着广德长公主在殿里单独问话。 她说话不顾忌,不怕伤到孩子的心,太后全不愿意小孩听这些。 “坐吧。” “钤儿是做了什么让你厌恶的事吗?广德,你别不承认,你对两个孩子的态度差别太大了。” 广德长公主垂眼沉默了一下,才说:“母亲,你以为儿不想疼钤儿吗?” “他也是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儿也想对他和对钰儿一样。” “都是儿的孩子,儿能不心疼吗?是钤儿他和我不亲呐!” 她像是难受一般捂着胸口蹙起了眉。 “钰儿是儿从出生起就带在身边的,他的每一件衣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我亲自选、亲自教的。” 第60 章 驸马出轨 第60章驸马出轨 “但是钤儿他……” 说到这里,长公主抬眼看了一下太后。 “钤儿从小养在阿婆身边,等接到儿这里来的时候,已经生疏了。” 贝婧初不太理解,广德长公主贵为帝女,但是性格却很懦弱。 她的婆婆稀罕大孙子,想要把她的孩子接过去养,广德长公主都不挣扎一下的,直接就答应了。 然后赵家老婆子死了,赵钤被送还给她,她却嫌弃自己的大儿子不是自己带大的,和她不如小儿子亲…… 贝婧初:【生疏到底是谁的错啊!】 【他小时候就被你婆婆带走,他那时候自己能做决定能反抗吗?】 【但是你是可以拒绝的,而且你拒绝轻而易举。】 【也对,人家就是算准了你懦弱不会拒绝要换成别的公主,敢和她说要抱走她刚生下来的孩子。】 【别人可以直接把那不要脸的东西撕一层皮。】 【结果你懦弱,但对着的自己亲儿子就不懦弱了,就窝里横了?】 【我真服了……】 太后听着大孙女义愤填膺的一顿不停歇的骂声,也只觉得可爱。 她没有这般激动,到了她这个年纪,风浪见多了,脑子不正常的人也见多了。 就是对自己亲近的人脑子不正常这件事,有点不适应。 “哀家看得出来,那孩子是想和你亲近的,你只要对他耐心一点。” 广德长公主下意识的就反驳:“母亲,不是儿不想,是儿做不到。” “儿也想对他好,但是只要一看到他有不对,做错了一点,就忍不住的发火。” “不是儿想,是真的忍不住。” 她的一番狡辩没有说服太后,,连贝婧初都没有说服。 【忍不了?那你对你婆婆怎么忍得了?对外人,甚至对下人怎么都忍得了,就对你大儿子忍不了。】 【不就是知道这孩子对你予取予求,乖顺听话,真心的爱着自己母亲吗?】 【说到底就是欺软怕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比你软的,终于有出气筒了是吧?】 【烦死了,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长公主还说出了他不喜欢赵钤的另一个原因。 “那孩子长得肖似驸马,儿这么久了都没和母亲说过。” “驸马他偷偷瞒着儿养了外室,儿一看到他那张脸就难受,钤儿和他长得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儿一见到钤儿就想起驸马那令人作呕的样子,实在是没办法像对钰儿一样疼。” 说完,长公主还盼着自己迎来夸奖,让太后说她懂事。 发现驸马的不对,自己一个人苦苦忍着,也不给太后和皇上找麻烦。 多么孝顺的女儿,多么懂事的妹妹啊~ 但是,太后:“你为什么不说?” “驸马豢养外室,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说?” “你自己又处理不了,还瞒着哀家,瞒着皇帝,性格怯懦就算了,还自作聪明!” 长公主懵了,不是该夸她懂事吗? 怎么还开始训斥她了。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玄色缂丝上的金色龙纹映入眼帘。 “真是奇了,广德一向乖巧,竟有一天惹得阿娘动气,莫不是跟朕学的?” 太后、贝婧初:……你好有自知之明。 太后不想再和这两个逆子说话了,对着长公主微扬了下巴,“你让她给你说吧。” “听听她都瞒了我们什么。” 长公主说了驸马包养外室,自己隐忍委屈的事情。 皇帝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告诉朕?” 长公主的声音逐渐底气不足:“这不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家务事吗?阿兄日理万机,哪里好抽出空来理我这点事。” “呵。”皇帝冷笑一声。 “你自轻自贱可以,但偏偏你生在了皇室,你是贝家的长公主。” “你的纵容,会让其他的驸马以为,公主可以肆意践踏!” 广德长公主无措了看了看太后,她没想到会有这种后果。 但是…… “阿兄,你是要惩治驸马吗?” “不行的,他是钰儿的亲生父亲。” “如果钰儿知道他因为我告状被惩罚的话,钰儿会怪我的。” 皇帝不理解,孩子因为父亲伤害了母亲而被舅舅惩罚,然后责怪母亲? 那这种孩子要来干什么? 直接打一顿不就好了。 打一顿还不清醒那就打两顿。 所以他一点儿没管广德长公主的意愿。 他又不是只为了她,是为了所有的公主。 以前的历任皇帝集权不重,权利大量流落在外人手里。 甚至开国时,世家的威望比皇族更高。 连天子也要看世家的脸色。 对各厢儿郎来说,五姓女比公主更受欢迎。 而驸马又因为皇帝想要拉拢世家,都选的世族子弟。 所以公主出嫁后的地位也不太行。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现在的皇帝登基。 登基之初就直接屠了几个世家,当时的京城东部直接空了一半,鼻子灵敏的人,走在大街上都能闻见若有若无的血腥。 史书工笔,名声传唱,都掌握在文人墨客的笔杆子里。 动了世族的利益,于是贝恒在他们的笔下,被传为暴君。 但同时,再也没有世家敢去挑衅暴君的威严。 连带着这些驸马也收敛了不少,和公主有矛盾也不敢闹到明面上。 皇帝想要收拾人,想要整顿一下风气,也不可能因为人家骂了你姐妹一顿,就把他头割了吧? 那就真成暴君了。 但是…… 什么?你说有人骂了他大闺女怎么办? 皇帝:你好,请叫我暴君。 正好瞌睡来了送枕头,驸马也敢养外室是吧? 既然管不住自己下半身,那就别要那玩意儿了。 要到了驸马养外室的地点,太监带着皇帝的圣旨和人马,直接去了宅子抓人。 …… 梦园。 驸马正和外室打得火热。 那外室却有些焦急:“爷,您这都好久没回公主府了。” “公主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呀?” 驸马抱着外室又亲了一口,满不在意道:“出嫁从夫,长公主又如何。” “长公主也要贤惠大度、三从四德。” “她倒好,一个妒妇。我想给你一个妾室的身份,她都不肯让你过明路。” “真是委屈你了,槐娘。” 槐娘想避开,但是躲开他的动作又不敢太大,怕他看出来。 她是被人当礼物送给赵驸马的,身若浮萍,在哪里都不敢反抗。 “公主毕竟是公主,听说公主今儿进了宫。” “要是她告到圣人那里就不好了。” 驸马见美人躲闪,还以为她是含羞带怯的和自己玩情趣。 当下把人抓过来:“别怕我的心肝儿,那黄脸婆每个月都要进宫好几次,不也不敢说?” “皇上还能因为这点家务事就把我们怎么样不成?” “皇上也是男人,就算知道了,也会理解我的。” 第61 章 阉了驸马 第61章阉了驸马 “再加上钰儿那小子好哄,给他诉诉苦,多说一些做阿耶的不容易,当驸马有多委屈,他就信了。” “那傻小子一直崇拜我得很,站在我这一边。” “长公主又对他宠爱非常,她怕儿子和她翻脸,看在钰儿的面子上,也不可能把我怎么样的。” 嘭的一声,门被砸开。 两人衣冠不整的样子直接暴露在阳光下。 赵驸马第一反应就是拉过被子遮住自己,一点儿没管刚刚还叫着心肝儿的外室。 槐娘只能自己扯过被子的另一角,往床里面缩。 “大胆!哪个不要命的刁奴敢来随意打扰!” 身穿宦官制服的太监走进来:“对不住了驸马爷,是杂家。” 那尖细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太监。 驸马愣了,不知道宫里怎么来人闯到梦园了。 “公公,您这是?” “陛下有旨,驸马跟着杂家回公主府接旨吧。” 迎接圣旨是个庄重的事情,当然不可能在他置办的外室这里。 太监说了一声:“带走。” 好几个侍卫一拥而上,把赵驸马架起来往外走。 连穿衣服的机会都没给他。 “不是,等等,你们让我整理好衣服啊!” “公公!你们什么意思!” “我可是广德长公主驸马!狗阉奴!你们竟敢这样对我!等我告诉长公主,你们等着吃挂落吧!” 他不停的扭动咆哮,但是侍卫们把他架的稳稳的,根本没有逃下来的可能。 眼看着就到宅子门口,他就要光着膀子上街了。 “公公,公公,求求您了,我好歹也是皇家驸马,只着一条里裤上街,有损皇家颜面啊!” 一直含笑不语的公公这才回头安抚他:“您别担心。” 赵驸马松了一口气,他就说,他好歹是个驸马。 这阉人肯定不敢连衣服都不给他穿,就上街的。 结果太监一句话还没说完,下半句是:“很快就不是了。” 赵驸马:? !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太监没给他思考的机会,直接让人把他架了出去。 京城的街道热闹得很,一出去。 周围的人见到个被架着走,赤裸着上半身的人。 因着侍卫开道不敢上前来看,但还是远远的围着看热闹。 而且这里面不一定都是老百姓,还有其他的达官显贵。 不出半日,他的脸就会丢得整个京城都是。 他度日如年的被抬回了公主府。 看到牌匾的那一刻,他甚至不是对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恐惧,而是庆幸。 终于结束了,不用再被人像猴子一样观赏了。 一进去,站着一堆人同时转过头来看他。 全都是老熟人——各个在京城的长公主驸马和大长公主驸马。 再偏过头,旁边坐着一群女人,正是公主们。 一见到他被光着架进来,驸马们先不说。 公主们有的立马就偏过头去,拿袖子挡住脸。 但有那么一些,直接大喇喇的看过去。 但是一看那没二两肉的身材和九九归一的腹肌,嫌弃的撇了撇嘴,也不再看了。 太监让人把赵驸马绑上中间的刑架上,自己站在中央,背对着被绑住、堵上嘴的赵驸马。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令诸位贵人前来的目的便是观刑。” “广德长公主驸马,公然豢养外室,陛下下令公主休夫,并施以宫刑。” “望各位驸马爷以此为戒,待公主应殷勤侍奉,无有违逆。” 两边一片哗然,一个出身高的驸马上前一步,对太监拱手问道:“公公,豢养外室确实有过,但施以宫刑,是否太过残忍了?” 其实他都没觉得有什么过错,但谁让他们娶了公主呢? 太监依旧眯眯眼微笑:“陛下说了,若是哪位觉得残忍,可怜赵驸马,就上来代他受刑。” 说话的驸马:“不残忍不残忍,一点儿都不残忍,是他罪有应得。” 赵驸马:“唔唔唔唔唔唔!” 太监转头,对着赵驸马道:“驸马爷,不对,陛下下令休夫了。” 他像是安慰似的:“赵郎君,行刑的人都是练过的,这把刀阉了不少人了,或许都是杂家用过的呢。” “很快,您就会成为和杂家一样的阉奴了。” 太监也是会记仇的,之前骂他的那句阉奴,以为他没听见吗? 他指挥人给公主们面前放上屏风,免得污了她们的眼睛。 驸马们就没这个待遇了,直面裤子脱下去之后的血腥。 伴随着一声惨叫,和流出来的鲜血,驸马们裆下一紧。 许多人甚至在回想自己以前到底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妻子的事,还能不能补救。 他们不想被阉啊啊啊啊啊。 太监很满意他们的表情,经此一役,陛下的目的达到了,以后再无驸马敢骑到公主们头上去了。 但这一切,宫里的赵钤和赵钰还不知道。 尤其是赵钰。 长公主苦苦哀求不要告诉她的小儿子,皇帝和太后不是多嘴的人。 宫里知情的宫人都是他们的身边人,嘴也严。 唯一一个话多的是贝婧初,可惜赵钰听不懂婴语。 这件事就暂时被瞒了下来。 赵钰还心心念念的盼着他娘原谅他渣爹豢养外室的事情。 此时,周欢酒下学回来,准备抽出一天唯一的一点玩耍时间rua胖宝宝贝婧初。 但是仁寿宫里又多了两个孩子。 “你是谁?”这句话是赵钰问的。 旁边的宫女介绍:“钰郎君,这位是周小娘子,是太后殿下的侄女。” 说完周欢酒的身份,赵钰的打量变成了轻蔑:“哦~就是外祖母那个已经被贬为贱民的弟弟生的吗?” 第62 章 周欢酒怼赵钰 第62章周欢酒怼赵钰 宫女:你这话让我怎么接? 父亲爵位被削的事情,周欢酒一直没有什么感觉,周围人对她的态度都一样。 进宫后第一次感受到恶意的小姑娘顿时就红了眼眶。 “弟弟,说话怎能如此无礼,还不给周小娘子道歉。” 赵钰双手抱胸,趾高气扬的:“就你也敢说我?信不信我告诉阿娘,让她打你手心?” 赵钤知道,赵钰根本不怕他。 只能自己给周欢酒赔礼:“抱歉,周小娘子,我代弟弟向你道歉。” 周欢酒却不是能糊弄过去的软包子,“明明是他说话无礼,为什么要你道歉?” 她伸出小手指着赵钰,“你,给本姑娘道歉!” 刚开始的时候,周欢酒在宫里还是谨言慎行,但是现在住习惯了。 再加上每日天不亮就爬起来上学,弘文馆的压力又大,没时间去思考小心谨慎的问题。 她逐渐放飞自我,读书哪儿有不疯的。 而赵钰本来就是个小霸王,冲过去怼到周欢酒面前。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啊,你阿耶就是贱民,你就是贱民生的。” 周欢酒想骂回去。 但是赵钰使用重复大法:“贱民贱民贱民贱民贱民贱民贱民贱民贱民贱民贱民贱民贱民贱民贱民贱民贱民贱民贱民贱……” 周欢酒:啊啊啊啊啊好气! 赵钤站在旁边,想要劝劝左边的,插不进去嘴。 想要劝右边的,被周欢酒一把薅开。 走开,挡着老娘发挥了。 机灵的宫人已经去正殿汇报了。 贝婧初昏昏欲睡,不怪她,这俩真能唠啊。 便宜爹没待多久就走了,不知道他今天还剩多少斤折子。 茶水换了一盏又一盏,太后和长公主都如厕好几次,还能继续唠。 只要不提那些子糟心事,还是能看出太后和广德长公主的感情很好的。 这时一个小宫女带着担忧的神情走进来,在蕙姑姑耳边说了什么。 蕙姑姑听后面也带忧色,俯下身,在太后耳边悄声道:“太后,偏殿的钰小郎君和周小娘子吵起来了。” 虽然她说的声音很小,但是贝婧初就在太后怀里,再加上新耳朵就是好用。 所以贝婧初也听到了。 她瞌睡虫瞬间就跑了:【吵起来了?】 【吵架也太没意思了,打起来打起来!】 幸灾乐祸得不行。 太后有些好笑,打起来是不可能的。 仁寿殿都是她的人,两个小孩子吵架到无事,但是打起来,他们会阻止的。 太后含笑对着长公主道:“钰儿在那边和另一个小家伙吵起来了,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太后觉得是一件有趣的事,和长公主分享。 没想到长公主反应很大。 她噌的一下就从支踵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大了,还眩晕着站不稳。 旁边的宫女立马扶住她。 “吵起来了?” “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孩,竟敢在仁寿殿撒野!” “钰儿自幼乖巧胆小,一定要吃亏的。” “母亲,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贝婧初被逗笑了:【吃亏哈哈哈哈,乖巧胆小。这滤镜厚得都看不清脸了吧。】 太后无奈地被长公主拉着一起去偏殿。 不巧,此时周欢酒正占上风:“你说你娘是长公主,看不起我父亲是庶民。” “但你一来就歧视我的出身,一点儿都看不出是公主之子,长公主也太惨了,怎么有你这个猪一样的孩子。” “你也就一个娘能拿得出手了,你又算个什么玩意儿有资格歧视别人。” “何不以溺自照!” 最后一句话骂人有点高级,没点歹毒的智商还真听不懂。 ‘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呢?’ 贝婧初有一种诡异的欣慰,周欢酒这段时间忙着进学没时间和她玩,还是学了点东西的呀。 长公主都顾不上必须走在太后身后的规矩了,直接大步冲过去。 太后抱着贝婧初,怕摔着她,也不敢走快了。 其他宫人更是不敢超过太后一步。 就这么没人拦着,直接就让她冲了进去,把周欢酒一把推开,然后把她自己的亲亲小儿子抱起来。 赵钰一见到母亲,立刻换了一张嘴脸,委屈的皱着脸,小声的喊:“阿娘~” 那声音,啊—— 这就是男版幼年白莲花吗? 要不是贝婧初看了系统刚才生成的八卦,可能都以为真的是赵钰受了委屈。 这演技,放在古代简直埋没了呀兄弟。 “不怕,不怕,阿娘在呢。” 安慰完赵钰之后,长公主转过来。 “母亲,钰儿进宫第一天就被人辱骂,儿怎么放心,怎么敢让他继续住在仁寿殿里。” 她是想朝太后讨要一个保证。 不想太后却挑了挑眉,“你是在威胁哀家?” 从最低阶的采女一路爬到皇后之位、囚禁四妃、杀太子、抢皇位,领着立政殿禁军和儿子一起屠龙的女人,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妇人。 越朝的皇后是有兵权的,虽然不多,只有立政殿的侍卫禁军是直属于皇后的。 而且掌管皇宫一部分的武器库。 不过掌管武器库这一条被现在的皇帝废除了。 因为他上位的时候,太后开了武器库助他“父慈子孝”的事情让他意识到,皇后权力太大,皇帝屁股地下的椅子不太稳固。 太后平时的和蔼只是因为你不是她的敌人,就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猛虎,餍足的卧在阳光充足的草地上。 有人不小心路过她的领地,她也只是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一下没两口肉,懒得去捕猎,任你在她的地盘过路。 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扯她的胡子。 只好在,这个扯她胡子的,是她已经长大了的虎仔子。 所以她只是呲了一下牙,但足够震慑并不健壮的虎仔子。 太后甚至还给了她面子,没有明说赵钰并不是她求着要来仁寿殿的,而是广德长公主上赶着送来的。 赵钰过得好不好,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看着邱贵妃的面子上,保广德长公主富贵一生。 太后这里一个贝婧初,一个周欢酒,时不时皇帝再来凑热闹,已经够闹腾了。 还以为她是那个从前寂寞的、想要人陪伴的老太太吗。 广德长公主终于清醒了一下,太后是纵容她,但还是有限度。 太后不是软柿子,她搜寻了一下,找到了一个好捏的软柿子。 “弟弟被欺负了你就在一边看着?” “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赵钤小声但坚定的解释:“阿娘,是弟弟先欺负周小娘子……” 长公主根本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就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老娘白养你六年了,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养到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欺负你弟弟的吗?” 第63 章 太后安慰赵钤 第63章太后安慰赵钤 赵钤现在还没有练就以后帮贝婧初舌战朝臣,以一敌百的一张好嘴,面对母亲的责骂只能哑口无言。 贝婧初想要骂人了,虽然她只能用婴语。 但是还没骂出来,她的嘴替就出现了。 周欢酒被小宫女扶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哒哒哒的跑过去,挡在了赵钤面前,横插入一大一小的凝滞氛围里。 “他没有做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冤枉他呀?” “你真的是他的亲生阿娘吗?我阿娘说,没有做母亲的不疼自己孩子的,你一点儿都不疼他,他是你捡的吗?” “我每次问我阿娘我是哪里来的时候,我阿娘都会说我是她在垃圾堆里捡的。” “但是我不信嘿嘿,嬷嬷说了,我就是阿娘生的。” 长公主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越变越难看,难怪能和钰儿吵起来,一个不懂尊卑、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 “母亲,这是哪家的孩子?” 她还知道先问问太后,看这小孩的身份,再考虑怎么弄她。 “是哀家的侄女儿。” 信国公被贬一事,在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 正常的爵位都是一封就能守一辈子,子孙还能继承。 这才封几年就被夺爵的很少,在京中掀起了一阵讨论。 长公主对周欢酒也没了顾忌。 “既然如此,罪臣之女也敢和钰儿叫嚣,母亲,您怎么能忍受仁寿殿中如此不成规矩。” 贝婧初:【不愧是能带出赵钰这种熊孩子的,我早就该明白的,熊孩子身后必定有一个熊家长。】 【要不然熊孩子第一次作妖的时候就被教育了。】 太后不知道熊孩子是什么意思,但很容易理解。 她第一次具象的见识了什么叫为母则刚。 广德以前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没想到有了个喜欢的儿子,就跟疯了似的。 还是说她真的欺软怕硬,看酒儿是个孩子就觉得好欺负? 太后突然觉得自己的教育是不是真的有点儿问题。 “酒儿是哀家的侄女,按辈分来说,是你的表妹,是赵钰的表姨。” “你要说规矩,赵钰不敬长辈,岂不是错处更大?” 周欢酒惊奇的瞧了瞧赵钰,又转过头去看赵钤。 “我是你们的表姨?” 她小小的脑袋里大大的疑惑。 长公主不干了,“母亲!” “再闹,就把你的宝贝疙瘩领回去,弘文馆就别想进了,哀家的仁寿殿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 长公主不敢再闹了,狠狠的瞪了周欢酒一眼。 周欢酒回了她一个鬼脸,长公主的脸色更难看了。 贝婧初拍拍自己的小手,精彩,太精彩。 闹了一顿,娘三终于在仁寿殿安置下来。 第二天,长公主去拜访芳妃,她在后宫里住一段时间,还是要拜访一下现在的管事人。 赵钰凑在太后身边卖乖,他长得像广德长公主,所以也像邱贵妃。 面对他这张和好姐妹七分相似的脸,即使知道他品行不怎么样,太后也没有太扫脸色,甚至算得上慈祥。 但更让她心疼的,是另一个只会静静坐在一边不敢动的孩子。 “钤儿,你过来。” 赵钰不高兴的撅起嘴:“外祖母,钰儿想挨着您坐。” 太后身边的另一个位置是周欢酒坐着,只有这一个位置了。 周欢酒专心致志的啃着手里的饼。 咔嚓咔嚓咔嚓。 太后轻轻推开他,“钰儿乖,把早膳放到你房里吃如何?” 小孩子面对在自己房里吃饭的诱惑不太能抵挡,轻易就被支走了。 赵钤走过来,到了太后边上,也不敢坐下,规规矩矩的站着,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示出他的不安。 贝婧初看得不忍心:【这是受了多少气呀,好可怜的娃。】 太后摸了摸他的头,“刚刚看你也是想过来的,为什么不说呢?” “阿娘说过,弟弟小,做兄长的要让着弟弟,不能和弟弟抢。” 太后都想叹气了,广德这是造了什么孽。 要是她有两个孩子,宁愿两个孩子打闹争抢闹得她头疼,也不愿意其中一个委屈忍让。 “弟弟是小,但你也就比他大了两岁,也是个小孩子呢,有什么让不让的,想要什么就大声说出来。” “能不能满足,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只需要说出来。” 周欢酒啃着手里的饼。 咔嚓咔嚓咔嚓。 她不是不想一起说话,但是她上学要迟到啦,要迟到啦! 咔嚓咔嚓咔嚓。 仁寿殿离弘文馆挺远的,太后为了让她多休息,都是让宫人掐着点儿叫她起床的。 周欢酒是一点儿时间都不敢耽搁,一穿好衣服就开始猛炫早餐。 张开深渊巨口狼吞虎咽的样子,跟饿了三天的难民似的。 咔嚓咔嚓咔嚓。 贝婧初听着太后的开明发言,已经预见了以后的好日子:【嘿嘿嘿,想要什么就说的话,我是不是想要大母库房里的好东西也会给我的呢?】 【哈哈哈,金子们。都到我碗里来,大母一定会给我的对吧?】 【先定一个小目标,搬空大母的库房!】 太后:……有你我是我的福气? 不,有你我是真服气。 赵钤:“可是,阿娘看见了,一定会骂我的。” 太后放下贝婧初这个黑心棉做的小棉袄,两只手握着赵钤的手,“没事,外祖母是你阿娘的阿娘。” “以后你放心大胆的说,她要是骂你,外祖母把她赶出去。” 周欢酒:咔嚓咔嚓咔嚓。 第64 章 赵钤对长公主彻底失望 第64章赵钤对长公主彻底失望 赵钤在大母去世以后,再一次感受到了亲情。 “嗯!” 他刚坐下来,周欢酒就噌的站起来,迅速抽过宫女递过去的手帕,随手一抹。 也不管抹没抹干净,反正这个步骤是做了。 她脚底抹油一样直接就溜了,只有渐远的声音回荡过来:“长姑再见——” 第一次见这种阵仗的赵钤目瞪狗呆。 贝婧初:【不要吃惊,过几天你也是这样子了。】 然后贝婧初的笑容逐渐消失:【等等,我在幸灾乐祸什么?呜呜呜弘文馆他们可以不去,但是我是公主啊,我必定会去的。】 【她的今天不是我的未来么?我还笑人家。】 贝婧初内心咬着小手绢嘤嘤嘤,穿越了还要体验读书的苦。 因为太后的一句话,赵家两兄弟不日也会去。 但他们还可以先松快几天。 用完早膳之后,赵钤和赵钰在仁寿殿的后院里玩。 主要是赵钰在玩。 广德长公主府虽然富贵精美,但和历代太后居住的仁寿殿比起来,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处处都是富贵。 先不说椅子木料,和那汉白玉雕制的围栏。 就是随便一盆花,都是尚功局的人精心培育的,都是外面见不到的稀有品种。 赵钰逗猫惹狗的看得稀奇,乱窜中,衣袍蹭在上面,揉下来了不少花瓣。 因着他们昨天才来,还没有配单独伺候的贴身太监,所以四下只有他们二人。 赵钤看得害怕,这些一看都是十分珍贵的花,外祖母看到了会不会生气。 “弟弟,你注意一下,花瓣都被你弄下来了。” “花本来就是要谢的,落一点儿怎么了?” 赵钰继续野猴子似窜上窜下,一不注意踩上了一块角落里没人发现的松动砖块。 梆的一声,一听就知道摔得结结实实,一点儿的水分都没有。 赵钤连衣摆都顾不上提,直接就跑过去。 “赵钤!你对你弟弟做了什么!” 长公主从照壁处拐过来,就看到这个景象。 钰儿趴在地上,头正磕在花坛上,而赵钤伸出双手,朝着钰儿的背部。 这让她很难不多想。 “不是,阿娘,我没有。” 他是想讲清楚的,但是恐惧的情绪包裹着他,他难以理清思路去讲事情的经过。 长公主跑过来,抱起地上的赵钰,他伤口处一行鲜血流了下来。 赵钤更慌了,不知如何解释:“阿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啪!!” 长公主不由分说给了他一巴掌。 力道之大,赵钤的左耳一声巨响,随后陷入了沉寂。 广德长公主知道自己待小儿子要更好些,人心难免嫉妒。 赵钤生了嫉恨之心也是正常的。 今天看见这一幕,赵钤说和他无关,长公主是不信的。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说不定这逆子就是趁着她不在,偷偷的欺负弟弟呢。 而钰儿年纪又小,在兄长的淫威下不敢告状。 “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我本以为你只是性格沉闷,没想到做人都不行,品行是人之根本!” “就算不是你做的,你就在弟弟身边,都不能看好弟弟,那就是你这个做兄长的过失。” “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熟悉的厉声呵斥从右耳传来,左耳寂静无声。 而赵钤的脑子现在也消化不了那些话的信息,他只看着眼前的妇人如怪物般一张一合的嘴。 凶暴的、狞恶的、丑陋的、歇斯底里的。 此刻,他心底有什么东西碎了。 或许那个东西,叫孩子对母亲的期盼。 长公主匆匆忙忙的抱着她的钰儿走了。 猩红的颜色从赵钤的左耳里缓慢流出,但无人在意。 他第一次没有再听母亲的话,傻傻的罚站思过。 反正再听话,也没用的。 长公主正在正殿,抱着赵钰吩咐宫人找太医。 另一道人影从门口慢慢走进来。 【这是咋回事?失魂落魄的。】 【不是又被广德长公主骂了吧?】 【也对,长公主一进来就说是赵钤把赵钰推地上了,让人赶紧去请太医。】 【呵呵,本宝宝一个字都不信,就他那听话的乖乖样儿,敢推赵钰?】 【我阿耶突然好色了都比这可信!】 太后:…… 御书房的皇帝:“阿嚏!阿嚏!” 他连打了两个喷嚏。 “陛下可是受了寒?要召御医吗?” “不用。”他没觉得冷。 一想二骂三惦记,是哪个龟孙儿在骂他? 这边长公主一边抱着赵钰摇晃着安抚,扭头见赵钤走了进来。 “我不是让你在那里面壁思过吗?” “你现在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走近一点,却见他左边脸鼓鼓的肿起。 太后大惊,“怎么回事?” 她站起来,抱着贝婧初就往赵钤走过去。 “母亲不用担心,是儿给了钤儿一点小教训,这宫里没人敢对他动手的。” 【废话!】 【啊啊啊啊啊用你说!除了你谁会打才六岁的孩子!】 【连被称为暴君的我阿耶也不会对稚子下狠手的!】 贝婧初的视角比较刁钻,太后走过去也是从上往下看,但贝婧初被抱着的高度刚刚对着赵钤的左耳。 贝婧初:【救命啊!他耳朵流血啦!】 太后微微蹲下,去看他的被打那边脸的耳朵,果然有一丝血迹。 一惯见过大风浪的太后都想抬手捂嘴了,要不是手上还抱了个娃娃。 “钤儿,你左耳如何?” “回外祖母,听不见了。” 他回答的声音很淡然,一点儿也不像一个才六岁的小孩子,或许是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他还没意识到有多严重。 【**************,把亲生儿子打聋,你是***吗?这**还是人吗?】 【虎毒还不食子呢!畜生都干不出来,我真的********。】 这是贝婧初的心声被系统屏蔽得最多的一次。 “去叫太医!多叫几个!” 吩咐完之后,太后转过头怒视着广德长公主。 长公主此时呆坐在支踵上,赵钰拉了拉她:“阿娘?” “阿娘我疼。” 第65 章 给赵钤换个妈 第65章给赵钤换个妈 长公主猛然惊醒。 她终于放下赵钰,疾步走到赵钤面前蹲下。 “钤儿……” 她想去看赵钤的耳朵,但赵钤微微侧头避开,不想给她看。 “钤儿,对不起钤儿,阿娘不是有意的。” “阿娘只是太生气了,气你推了弟弟,不是真的要伤着你耳朵的。” 赵钤已经懒得再解释了,只是抗拒的往太后那边躲了躲。 太后把长公主和他隔开,“够了,广德你回去,钤儿现在不想看见你。” “母亲……” “回去。” 太医来了之后,赵钰撞到了脑子,倒是不严重,只是要静养几天。 反倒是赵钤这里,太医拱手:“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太后或许可找院正一试。” 太后又传了沈太医,这才保下了赵钤的耳朵。 “幸好治疗早,小郎君还能恢复,但至少要三个月才行。” 长公主第一次抛下赵钰,守在赵钤身边,激动愧疚的泪水流下:“能恢复就好,能恢复就好。” 但是赵钤的反应却平淡得不正常,像是不在乎自己的耳朵还能不能听见一样。 贝婧初一眼就看出问题了:【绝对是心理不正常了。】 【也是,还能听见又怎样?】 【想到自己有这么一个母亲,对未来都绝望了吧。】 【别到时候抑郁了,别人还当他中邪了,当成疯病来治。】 按照古代对心理疾病的认知程度…… 【别说还真有可能当成疯了。】 太后也觉得不行,在这么下去,好好一个孩子不知道被广德长公主折腾成什么样。 “钤儿,你过来,来外祖母身边。” 先分开赵钤和广德长公主的距离,防止一会儿她情绪激动又伤到孩子。 赵钤走到太后身边,太后才朝着长公主开口:“哀家见你也不是很想要这个孩子,既然你不想做他的母亲,以后他就不是你的孩子了。” “母亲?” 长公主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什么意思?” 反之,一直木着脸不说话的赵钤抬起头,目露期待。 “字面意思,既然他的亲娘不像个娘,哀家就给他找个合格的娘。” 长公主的泪水干在脸上,满是仓皇:“母亲,儿是他的亲娘,谁还能比儿更疼他?” “您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待儿?” 太后冷笑一声:“谁?就连哀家都比你更疼他。” 如果不是听起来很奇怪,太后甚至想说,就连贝婧初都比你更疼他。 但是不能说,真的很奇怪。 长公主知道阻止不了太后的决定,于是问赵钤:“钤儿,你愿意换个养母吗?” 赵钤眨了眨湿润的眸子,此刻终于确定了太后话里的意思。 像做梦一样。 “我要换。” 长公主不相信:“你什么意思,你是不要阿娘了吗?” 赵钤:“对,我不要你了。” “我宁愿没有阿娘,也不要你做阿娘。” 他的声音缓慢,却坚定有力。 仁寿殿里沉默了一阵,良久,长公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好好好。”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连亲娘都不喜欢你,你觉得你这种性子,养娘能有多疼你。” “你就去吧,到时候别回来求我。” “母亲,儿带着钰儿去歇息了。” 贝婧初被今天的一出大戏惊呆了。 不是。 这就换妈了? 赵钤在原著里的结局是抑郁而死。 现在小可怜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贝婧初高兴得多喝了好几口奶。 唉~,她也吃不了别的啊。 因为仁寿殿请了太医,大孝子皇帝赶了过来。 “阿娘,请御医何事?是您还是初儿出事了?” 太后笑骂:“你就盼不着咱们祖孙一点儿好?” “一看您这精神头,就知道没事。还能说笑,证明初儿也没事。” 太后毫不吝啬的赞扬:“真是个大聪明。” 贝婧初突然笑出声来,另外两个人都不解的看着她。 【哈哈哈哈哈哈大聪明哈哈哈。】 皇帝:完了,他贝家又疯一个。 太后挥退其他人,皇帝就知道老娘又有事吩咐。 太后把之前的事都说了一遍。 皇帝听了满脸的问号。 对亲生的孩子能下手狠毒到把人的耳朵都扇聋了,这是何等的歹毒。 看看他,有个孩子都宝贝得不行。 他家那胆大包天的小家伙天天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 皇帝都舍不得动她一个手指头。 还有淑妃肚子里那个,就算看她再不顺眼,都要忍着不伤着孩子。 哪怕知道这个胎儿继承母亲的脑子,以后多半不太聪明。 他可能也会偏心一点儿自己带大的孩子,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但也不会厚此薄彼到苛待哪一个的地步。 他真的不能理解。 同时感叹上天不公。 人家不稀罕孩子的哐哐生,他想要孩子眼睛都绿了。 唉~就是难呐~ “你到现在都没一个皇子,要不要考虑把钤儿过到你名下。” “没说就一定要做储君了,将来有了亲生的就当多了个皇子,没有的话,就是唯一的选择。” “也不怕臣子们担心后继无人,眼睛瞄着那些个宗室打主意。” 皇帝一口茶喷了出来,兜头淋了贝婧初一脸。 【老东西,你干什么!】 皇帝:好好好,有事阿耶,无事老东西是吧。 贝婧初被带下去擦脸了。 皇帝对太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的皇位为什么要传给一个外甥,没儿子的话女儿不行吗? 这个想法只是一线灵光。 但是皇帝突然想到贝婧初,和他一样的奸诈险恶、诡计多端。 从小就足智多谋、老谋深算。 还和他一样的不做人。 要是皇子是个平庸无能的人,他真的要放弃一个鬼才,去立一个庸才做储君吗? 就因为初儿是女子? 皇帝陷入了思考。 太后得到了答案,也不纠结,开始进行第二方案。 咸宁长公主。 被擦香香回来的贝婧初听到太后传召这个人,就开始在系统里扒拉。 咸宁长公主婚后是姐妹里过得最滋润的。 无他,唯泼辣尔。 其她长公主还没有摸清皇帝的脾性,不敢逾矩。 但咸宁长公主却看准的皇帝是个专横且护短的。 先帝在位时还收敛着,贝恒一即位就不装了。 驸马和婆家想给她立规矩,当天就被她让侍卫抓了吊起来打,从此凶名远扬。 第66 章 他就像阴沟里的老鼠 第66章他就像阴沟里的老鼠 她把不听话驸马赶回去,自己在公主府纳了十几个面首,每天逍遥快活美滋滋。 不争气的眼泪从贝婧初的嘴角流了下来,简直就是她的理想生活。 咸宁长公主的愿望就是如何跳过男人,拥有一个孩子。 她不想生,她怕疼。 但又不想养和自己没有血缘的孩子。 再者,没有皇室血脉的孩子,皇家是不会承认的,她到时候想给孩子请个爵位都不行。 但是宗亲家的孩子都有自己的父母,她又不是皇帝,想抱一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现在收到了太后传召,咸宁长公主从男宠的胸肌上爬起来,收拾收拾就进了宫。 “哀家要是不召你来,你早就乐不思蜀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 咸宁长公主过来,挽住太后的胳膊:“瞧您说的,儿就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也不能忘记母亲啊。” 不过她却是好久没来了,新的面首练了一身结实的肌肉,让她迷恋了好一阵,确实没想起来给太后请安的事。 咸宁长公主迅速转移话题:“上次见咱们大公主还是满月的时候,一转眼又长大了一圈。” “瞧这小模样,儿真是羡慕阿兄。” 贝婧初已经被夸习惯的,没感觉了。 哼哼,她就是无敌的小可爱。 咸宁长公主生得一副热烈的性子,也是受太后喜欢的。 不同于广德长公主因为邱贵妃的姐妹情受太后照拂,她是全靠自己去讨得太后的欢心。 太后觑了她一眼:“馋孩子了?你自己又不肯生。” 咸宁长公主还是一个理由:“母亲,生孩子多疼啊。” “您也知道,儿的生母就是难产去世的。” “这妇人生产,可不看你身份尊不尊贵,是公主还是皇后。” “该死的都得死。” “而且宗室的子嗣已经泛滥了,您就别催了。” “有这功夫,您还是去催阿兄吧。他一个皇帝,却还只有一个孩子。” “催了他就不能催我了哟~” 【就是就是,大母当时生完我阿耶之后不是也开始用息肌丸了嘛。】 【要不是为了皇位必须生一个,你估计也是不想生的啊。】 【话说息肌丸这种好东西,用了以后就生不了孩子,而且可以保容光焕发、青春美貌。】 【这种仙品怎么就失传了捏?还好这里有哈哈哈哈。】 太后:显着你了是吧。 “不催你,这次召你就是给你送孩子的。” 咸宁长公主:?还有这等好事? “您莫不是拿儿打趣呢。” 太后轻哼一声:“爱要不要。” 咸宁长公主:“儿总得知道是谁吧,不然总觉得您没憋好屁。” 太后:“哀家在你心里就是这个形象?” 咸宁长公主肯定点头。 太后:…… 贝婧初:【哈哈哈哈哈哈。】 太后给咸宁长公主说了赵钤的事。 咸宁长公主的反应也是不理解,“不过儿也没生养过,不知道有双子的母亲是什么心态。” “但钤儿来儿这里的话,只会是独子。” 想到白捡一个孩子,咸宁长公主笑得十分璀璨,“多谢母亲,头一个就想到了儿。” 贝婧初:【并没有,你想多了。】 太后战术性喝水。 “去见见钤儿吧,那孩子现在刚经历变故,心里肯定不安。” …… 此时赵钤正安安静静的看书。 坐了许久,身上酸软,他准备出去活动一下。 当时安排寝宫的时候,想着他们是一家人,就把他和赵钰安排在了相邻的两间。 以至于他只是出去走走,路过时,赵钰未关门的寝宫里,那些景象和声音都能大喇喇的闯入他的眼睛和没受伤的右耳里。 “阿娘,药好苦啊,钰儿可不可以不喝?” “良药苦口,喝了药你的伤才好得快,钰儿也不想变成一个小傻子吧。” 赵钰自然而然的撒娇:“钰儿不想变成小傻子,有没有甜甜的药啊?” “怎么可能有甜的药,我们钰儿是小男子汉,最勇敢了。一定可以克服这一点小小的困难的对吗?” 她说话温柔又耐心,此刻才像是一个母亲。 一直都是这样,赵钤就像一个阴沟里的老鼠,偷看着他们的母子亲情。 只是以前是带着羡慕嫉妒,期盼这些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心情去看。 而现在只是麻木的瞥了一眼,自己走了。 等身上的困乏感散去,赵钤才回去。 广德长公主哄了好半天,终于让赵钰喝下药。 她这时才想起赵钤。 赵钤又回去看书了。 太医说他要静养,对这些书籍,虽不能理解其意,但他现在也只能看书来打发时光,快速度过这一段忐忑不安的时间。 因为正殿太后正在决定他的去处。 广德长公主总说他无能、懦弱、阴郁、不讨大人喜欢。 赵钤怀疑,像他这样的小孩,真的会有人愿意收养他,做他的母亲吗? 其实广德长公主那一句:亲娘都不喜欢你,谁又会喜欢你。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如果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他是要再次回到广德长公主府吗? 但是已经撕破脸了再回去,他的日子只会比以前更不好过。 此时的赵钤已经不再渴望来自广德长公主的母爱了,一旦期待落空,抽身出来,他才旁观者清的看清自己的处境。 一个稚童被迫长大。 “如果你现在反悔了,我还能原谅你。” 最不想听的声音出现了,赵钤抬头,看见一袭紫衫的女人走进来。 反悔? 他只后悔为什么投生到这个女人的肚子里。 她不喜欢他这个儿子,赵钤也不想要她这个母亲。 但如果真的没有人愿意收养他,此刻是最好的反悔机会。 赵钤开始思考,虽然他的内心,是极不愿意,极不愿意回去的。 一道艳红的身影款款走了进来,“还挺热闹,阿姊也在这儿啊。” 广德长公主回头,脸上挂起笑意,“阿莞来了,你今日是来给母亲请安的么?” 阿莞正是咸宁长公主的闺名。 第67 章 生母养母修罗场 第67章生母养母修罗场 说来,先帝当初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希望她温良纯洁的如茉莉花,结果出来的是带毒的艳丽罂粟。 属于名字和人搭不上一点儿关系。 她也热情的接话:“当然是来……” 咸宁长公主走过去,直直的越过笑脸相迎的广德长公主,走到赵钤面前。 对着他笑盈盈的开口:“是来看我的儿子的。” 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赵钤知道自己的未来有了另一个归处。 咸宁长公主是他的姨母,赵钤认识,也知道她膝下无子。 比起被有子的人家收养,咸宁长公主是他最理想的归处。 外祖母真的有用心的给他找养母。 小孩子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她。 咸宁长公主以前不关注这个外甥,虽然这小子长相难得的秀气。 她的外甥很多,都是亲戚但不熟。 现在变成她儿子了,咸宁长公主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顺眼。 哎哟这小鼻子长得,还有这小眉毛,真俊呐这是。 后边的广德长公主的微笑僵在脸上,她转过头:“阿莞,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啊阿姊,是钤儿伤了耳朵,不是你伤了耳朵,怎么还听不清楚话呢~” 赵钤看得稀奇,这还是广德长公主第一次在别人面前黑脸,不是只会拿他撒气了。 “阿莞,我是你的阿姊,你竟然要与我抢孩子吗?” 咸宁长公主走了过去,拉起她的手。 赵钤观察着,他的这个养母会不会被他的生母说服,从而放弃他。 就听到咸宁长公主深情款款的声音:“阿姊,谢谢你给我生了个儿子~” 赵钤:?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广德长公主要气炸了,甩开咸宁长公主的手,张嘴想说什么。 这时太监端了一碗药过来:“大郎,该喝药了。” 黑漆漆热腾腾的汤药被端到赵钤面对,还没凑近,那股药味顺着他的鼻子直冲天灵盖。 熏得赵钤视线都飘了。 他如临大敌的样子让咸宁长公主想笑。 广德长公主温声开口:“快喝吧钤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咸宁长公主:“说的这是什么话,热的也不好喝啊。” 赵钤端起那碗乌黑的汤药,大人都更喜欢勇敢的、不怕吃苦的小孩,他要在新的养母面前留一个好印象。 赵钤猛喝了一大口,苦得令人作呕。 不行,他还是喝不下去。 广德长公主投去疑惑的眼神:“钤儿,怎么不喝了?” 咸宁长公主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儿:“小孩子怕苦不想喝药,你问他怎么不喝了。” “阿姊啊,这是你亲生的吗?连他怕苦都不知道,都看不出来。” “难道说他以前喝药的时候你都没看过,还是钤儿长到六岁了才生这一次病。” 说着她一整个阴阳怪气:“哎呀,长这么大才病一次,我们钤儿身体真好呢~” 广德长公主脸都红了,想辩解却不知道说什么。 赵钤长到六岁,怎么可能没生过病。 她虽有请太医,也去看望,但从来没有哄他喝过药。 都是看望他几次,他就自己好生生的又站回她面前了。 她真的,对这个孩子漠视了太多。 咸宁长公主上去揉了一把赵钤的头发。 “你等着,我去太后那里给你薅一把蜜饯过来。” 碍事的走了,广德长公主蹲到赵钤面前:“钤儿,阿娘知道之前冷落了你,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亲娘对你更好的。” “你和阿娘回去吧。” 她目光陈恳,似是真的悔过。 但…… 知道他怕苦,一个是嘴上说着好听话,一个却是去薅太后的蜜饯。 嗯……虽然这样做显得太后很冤。 赵钤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是先生前几天刚教他们的。 等咸宁长公主回来的时候,赵钤嘴里的苦味早已经散了。 但蜜饯的甜味还是让他很开心,代表着被在乎。 “唔!” 咸宁长公主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小男孩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像个白嫩的小包子。 他们和乐融融的样子刺痛了广德长公主的眼睛,“钤儿,她刚刚认下你,自然会对你上心。” “但到底只是姨母,你觉得她真能待你视如己出、待你好一辈子吗?” 咸宁长公主捏了一把男孩的包子脸,“什么姨母,叫阿娘。” 赵钤对于新身份的转换还不太适应,但是他下定决心要迎来新生,这点难关算什么。 “阿娘。” 叫出来之后发现,并没他想象的难。 反而是一种压抑释放后的轻松。 咸宁长公主眼睛一亮,丹凤眼都睁成圆杏眼了。 “唉~~~~”答应的声音九曲十八弯,那叫一个神采飞扬,赵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广德长公主被自己的儿子叫别人娘的情景刺激到了,又想高声斥责。 但是赵钤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她紧紧的握住拳头,长长的指甲把肉掐出深深的凹痕。 不行,现在的叱骂改变不了什么,只会把儿子越推越远。 她深呼吸一口气,“我还要去看钰儿,先走了。” 说罢逃也似的离开。 走到旁边的房间,赵钰被哄完喝药后正在午睡。 广德长公主看着孩子的睡颜,心里软了一片。 还好,她还有钰儿。 果然她做得没有错,钰儿才是最爱她、最孝顺的那个孩子。 另一边咸宁长公主翻着赵钤看的书,看他的课业现在是个什么水平。 “哟~尔雅,不错嘛,看得懂吗?” 赵钤老实摇头,这知识它不进脑子啊! 咸宁长公主:……好的。 “找个时间,为娘的给你改个姓。” 赵钤也明白,咸宁长公主的儿子跟着广德长公主的驸马姓,显得很离谱。 他问:“是姓冯吗?” 咸宁长公主的驸马姓冯。 “笑话,他也配?” “我的孩子为什么要跟那个死猪姓,当然是跟着我姓了。” “你以后就叫贝钤,这个名你用惯了,我就不改了,等你及冠之时,我再为你取字。” 因为两个孩子都受了伤,上学的事情就搁置了。 现在仁寿殿还是只有周欢酒一个娃苦哈哈的埋头书海。 芳妃过来时委婉的表示过一次:太后您之前不是说,把公主给我带两天的吗? 太后:你说什么?我老了,听不见。 芳妃:…… 第68 章 乖钤儿,叫姨母 第68章乖钤儿,叫姨母 而咸宁长公主刚认了个儿子,现在正是上头的时候,公主府的男宠全都抛之脑后,也缠着太后要留在仁寿殿陪孩子。 见她对贝钤上心,太后也乐得让他们培养母子感情。 咸宁长公主在用膳时牵着贝钤过来,因小辈都是要向长辈请安的。 但是到了广德长公主这里,贝钤卡住了。 咸宁长公主提醒他:“乖钤儿,叫姨母。” “贝尽莞你别太过分,让我的亲生儿子唤我姨母,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贝尽莞看她跳脚的样子,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一下,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根本不理她。 只注视着贝钤,看他的选择。 “姨母万安。” 他的选择永远坚定。 不会再回去了,不会再回头了。 用了一只耳朵差点失聪的代价换回的爬出深渊的机会,他为什么要回去。 广德长公主此时才感到了一股钻心的痛意,她深切明了的知道,自己的孩子彻底的,没有一丝余地的不要她这个母亲了。 “赵钤,生养之恩大于天!” 她声嘶力竭的吼出这句话:“我生你出来,我十月怀胎生你出来,你这一辈都是欠我的!”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脱力了一般站不稳。 宫人上去扶住她,她还直直的往下缩。 广德长公主眼睛充血,死死的瞪着贝钤,似是从地底爬出的恶鬼。 就好像他这一声姨母真的伤到了她一样。 贝钤不明白,自己对她而言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出气工具吗? 不然为什么可以在他生病受伤的时候毫不关心,她这样在意的作态又是从何而来。 “你要走,那你拿什么来还你的母亲!你有本事去死啊!” 太后一拍桌子站起来:“广德!” “越说越不像话了,认养一事是哀家做主的,你有什么冲着哀家来。” “诅咒自己亲儿去死,你还说你配为母亲!” 广德长公主仇恨的视线转向了太后,“母亲。” “太后殿下。” “你答应过我阿娘会好好照顾我,护我一辈子的。” “她是为你顶罪死的!” “你却要把我的孩子送给别人,你答应过我阿娘的,你说她的女儿就是你的女儿,是你们的女儿。”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突然听到宫廷秘闻,咸宁长公主他们都惊了一下,昔日邱贵妃之死竟有这等隐情。 只有手握剧本的贝婧初稳如老狗,所以说是感天动地的姐妹情啊。 所以太后再不喜欢广德长公主的性格和脑子,也对她慈爱有加。 之前她和皇帝感情僵硬的时候,都去求皇帝给她最富庶的封地。 广德长公主的侍卫也是长公主之中质量最高的,都是太后亲自选的人,历年赏赐比起其他公主来说更是丰厚一大截。 也就是每次问她,在家里是否有难处、可否受委屈,她都说没有。 空有宝藏在手却不知道使用,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可能也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那张极相似邱贵妃的脸上满是怨恨,太后闭上眼,不愿再看。 “把她带下去,让她好生静一静。” 广德迟早有一天会明白的,她是为她好。 孩子离开身边,至少是活着的,是健康的。 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 要是一直被她有意无意的磋磨着,到时候真出了事,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再悔恨也弥补不了了。 赵钰这时候凑上来,软糯开口:“外祖母,你别伤心,还有钰儿会乖乖陪着你的。” 咸宁长公主柳眉微挑,难怪她的新儿子争不过这小子呢。 看看这抓紧时间讨好人的机灵劲儿,知道谁才是最大的那个。 而贝钤呢? 低着头一个劲儿的抠手指甲呢。 唉~傻点儿就傻点儿吧,也不能退货不是。 闹完这一次的广德长公主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怎么的,又恢复了平静。 不同的是有咸宁长公主在,事情就开始有趣了起来。 贝婧初天天看他们修罗场。 像是为了气广德长公主。 广德长公主给赵钰夹了一筷子菜,咸宁长公主就给贝钤夹了满满一碗。 贝钤:好沉重的母爱。 广德长公主给赵钰拿了一堆玩具,咸宁长公主就给贝钤拿了一堆书籍策论。 这玩意儿可比那些小玩具稀罕多了,还有几个孤本。 贝钤:你是要杀了我吗朋友。 广德长公主温柔细致的亲自给赵钰换药,咸宁长公主就亲自一口一口的喂贝钤喝药。 但是吧…… “阿……阿娘。” 他还没完全习惯,叫起来有点别扭。 “您还不如直接让我一口干完,长痛不如短痛,长苦不如短苦。” 咸宁长公主略抱歉的把碗递给他:“我还以为你会很感动呢。” 贝钤:不敢动。 根本不敢动。 终于,广德长公主忍不下去了,对着咸宁长公主质问:“妹妹,你是在学阿姊?” 对着别人,她连质问都是温声细语的,生怕说话声大了点儿得罪了人。 她本就是个懦弱性子,只敢对自己的孩子疾言厉色,两次和咸宁长公主对峙都是情绪爆发之下。 “你都已经抢走了钤儿,为何还处处模仿阿姊,与我过不去?” 咸宁长公主正带着两个丫鬟,捧着一堆布料往贝钤的屋里去。 那孩子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不算陈旧,但款式不是最时兴的,料子也只是普通的绸缎。 单独看,配上他的小脸蛋儿,倒符合一个贵族小郎君的样子。 可是和赵钰站在一起就相形见绌了,那孩子穿的一身都是云锦。 以前怎么样她管不着,但既然是她咸宁长公主的儿子,吃穿住行必须是最好的。 她让人从自己的库房里把最好的蜀锦、云锦、晕构锦全部翻出来,准备给贝钤添置一批新的行头。 还有适合小郎君用的发饰、玉佩等物,做好送了一部分过来。 剩下的在公主府里放着。 她正带人去给贝钤量身好制衣裳,就被广德长公主拦住了。 “是啊阿姊,妹妹第一次做母亲,没有经验,迷茫得很。” “幸好有阿姊在一边,妹妹可以模仿学习。” “本以为只是照本宣科,妹妹既然是学着阿姊来的,钤儿对这些关爱可能都腻了。” “但没想到钤儿觉得很是新鲜呐,真稀奇,难道这些事,阿姊没有对钤儿做过吗?” “那妹妹多谢阿姊了,把钤儿所有对母亲第一次温情的记忆都留给我,我就知道,阿姊最疼我了。” 广德长公主被气得咬牙说不出话来,“你……” 你了半天也你不出来什么。 咸宁长公主把头一扬。像一只斗胜的小公鸡一样走了过去,留广德长公主在原地独自憋屈。 更让她憋屈的是,这段时间,贝钤这个孩子不再是从前那样阴沉沉的样子了。 他笑的次数也增加了,整个人都阳光开朗了起来。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贝钤不是天性沉郁,而是因为她做母亲不称职,才把一个好好的孩子变成那个样子。 广德长公主回到自己在仁寿殿暂住的寝宫里,解下脖子上的玉佛,摆在香案上。 拿出三根线香点燃,双手高举,虔诚祈祷。 愿佛祖保佑信女,一钰儿成功入学弘文馆,二钤儿能够回心转意。 她姿态谦卑,笃信神佛,但神佛又怎会怜悯因果皆由自己所铸之人。 第69 章 赵钰知道驸马被阉 第69章赵钰知道驸马被阉 咸宁长公主去找贝钤的时候,贝钤依旧在看书。 “哎呀,我的钤儿这么努力呀!” 咸宁长公主过度的热情让贝钤不适应,但是被人在意的感觉比被忽视冷落的感觉好上太多。 他乖乖的接受下赞美,有些不好意思。 “外祖母说我们伤好了就能去弘文馆入学了,我想先看着,到时候给阿娘长脸。” 弘文馆三个字,把学渣贝尽莞拉回了当初孩提时进学的时光,眼前浮现出夫子在她没完成策论时,举着戒尺阴恻恻的笑。 顿时打了个寒颤。 “不用了不用了,弘文馆教的东西确实难,学不会也没事。” “重要的是去了之后,结识的都是皇子公主和重臣之子。” “等你们长成了是个人脉……” 贝尽莞看他一脸懵的样子,问他:“人脉,人脉是什么你懂吗?” 贝钤摇头。 “看来你以前的夫子只会教你们读死书。” 真不知道她阿姊有多不上心,给孩子找先生都不知道找好的。 “你是公主之子,又不需要通过科举才能进入官场。” “那些四书五经对你来说用处不大,反倒是人情往来,才是你该下功夫钻研的事情。” 见他眉头都要打结了,贝尽莞捏开他的两条眉毛。 “也罢,我是你娘,我会教你的。” 贝钤不解:“阿娘,夫子教的那些就不用学的吗?” “……倒也不是,也挺重要的,就是……很难。” “很难很难。” 对她来说可太难了。 贝尽莞不觉得自己新鲜出炉的傻儿子能学好,学得多么优秀。 她打听过,贝钤在外头的书院里是吊车尾的。 但是贝钤很自信:“阿娘,我一定会好好学出成绩来,让阿娘面上有光的。” 怕打击到孩子的信心,她摸摸他的头:“好好好,我们钤儿最聪明了,一定能给阿娘争光的。” 赵驸马被休且受了宫刑的事还是被赵钰知道了。 周欢酒下学回来就去找了赵钰,昂首挺胸、扬眉吐气的:“哈哈哈,你不是嘲讽我父亲是庶民吗?” “我同窗们都告诉我了,现在你父亲不仅是庶民,还是太监!” 赵钰气得涨红了脸:“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我告诉我阿娘,让她打你。” 在赵钰心里,只要给阿娘告状了,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包括兄长都会被罚。 所以他就喜欢用给阿娘告状来威胁。 但是周欢酒才不怕他,广德长公主又管不了她。 “你父亲已经被休了,他现在不是驸马了,他现在就是庶民了。” “你胡说!阿娘不可能休我阿耶的!” 周欢酒:“你还不信呢?不仅把他休了,他现在还是太监了。” “太监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就是男孩子尿尿的那个地方没有了。”那些同窗是这么说的。 赵钰瞬间觉得裤裆一紧,小男孩伤到那个地方也是很疼的。 “你闭嘴,我阿耶怎么可能没有尿尿的地方。” 他气急,冲过来去想打周欢酒,结果她身边那个不起眼的宫女直接把他拎了起来。 她伸直了手臂把赵钰拎起来,另一只手把他的双手钳制住。 任他在空中乱蹬,宫女也纹丝不动,力气大得很。 赵钰的太监过来想解救他,宫女伸出一只脚,把他也踩在地上。 现在两个都制服了。 周欢酒在赵钰冲过来的时候反应极快的想躲,但是没等她躲开,她就把两个人制裁了。 周欢酒一拍脑门,差点忘了,她躲什么躲。 这个宫女是贤妃送来的,说是会功夫,可以保护她。 但是没有发挥的机会,周欢酒都给忘了。 她看着胡乱挣扎的赵钰,顿时底气来了,很有狗仗人势的感觉。 “来啊来啊来啊,打不着打不着略略略略略略。” 宫女:……没眼看。 等周欢酒让宫女放他下来,赵钰哭着去找娘去了。 两位长公主此时正在正殿陪太后说话,赵钰哭着想跑进来,宫人在门口拦着。 “钰小郎君不要硬闯,先让奴才通报,太后宫殿,怎可随意进出。” 但是听说父亲被休还变成了太监的赵钰此时不管不顾的:“阿娘!” “你们这些坏人,我要让阿娘打你们板子!” “阿娘——我要我阿娘——” 熊孩子的嗓门特别大,把正在睡觉的贝婧初都吵醒了:【烦不烦啊!】 【老娘要睡觉!知不知道婴儿睡眠不够是会变笨的,我不想变得像你一样白痴好不好。】 【这是叫魂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死了呢!】 足见起床气特别重。 太后敛眉:“广德,钰儿这是怎么了,声音都把大公主吵醒了。” 广德长公主蹭起身:“母亲,宣钰儿进来吧。他平时很懂事的,现在唤儿的声音如此急切,想必是出了什么事。” 太后示意嬷嬷先把贝婧初抱下去,不要吵到她。 贝婧初却不干了:【别呀别呀,我不要走,醒都醒了,我也睡不着了。】 【如果不让我看戏的话不是白醒了吗?】 “等等。” 太后又唤住嬷嬷,“不用抱公主下去了。” 赵钰被放进来,被父亲的遭遇弄昏了头,连之前教的行礼都忘了。 一进来就直奔着广德长公主的方向冲过去:“阿娘!你凭什么休了阿耶!” 原主特辑:双生火焰 原主特辑:双生火焰 贝婧初十七岁生辰这晚的梦有些奇怪。 她就像一个第三视角的旁观者,在一边看着自己对镜描眉,绛色点唇。 一举一动说不出的风雅。 但是她自己是邋遢,啊不对,是不拘小节的人,同样的一张脸放在她身上,淡雅的气质显得这张脸都要美上三分。 她放下唇纸,转头直直的看着贝婧初的方向:“你终于来见我了。” 这一幕说不出的诡异,但贝婧初总觉得,她对她是抱有善意的,她不会伤害她。 “你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 她歪头,“名字?我只有名,没有字。” “一个无父无母的弃婴,谁来为我取字?” 弃婴? 是她猜的那个人吗? 贝婧初直接问了出来:“你是原主吗?” 她占了别人的身体,在原主面前实在没有底气。 而她温言一笑,出尘若仙子。 贝婧初不知道自己的脸还能美成这样。 “按照你的说法,是,也不是。” “我只是,一段记忆的载体而已,这具身体的主人,一直是你。” 这一句话信息量太大,贝婧初不敢置信:“什么意思?” 她对她有十足的耐心,解释起来没有半点不耐:“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你以为自己是异世之人,但你还记得,你在那里都经历了什么吗?” 贝婧初这才发觉,自己好像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一直认为她是从现代来的,但是她是怎么来的? 她以前叫什么名字? 她的父母是谁? 她的家乡是哪儿? 她上的什么学校? 她有哪些同学哪些朋友? 她们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 统统不记得。 她过去的记忆一切雾蒙蒙的,就只是她固执的认为自己是穿越的。 但她从来没有真正想过家。 人怎么会不想家呢? 除非……除非她现在生活的地方,才是她真正的家。 贝婧初后背发寒,似爬上了无数的蚂蚁。 而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还是耐心的,静静的等待着她消化这些,一句都没有催促。 好在她被培养了多年的帝王之道,不过瞬息,已经恢复的淡然。 “那我为何懂这些异世之事?” 女子眼神飘向远方,不知在看何人。 “那人想靠你修改越朝的国运,自然要给你点儿东西,否则你拿什么去争?” 说着,她的眼神带上了艳羡:“你得到的一切,是我做梦也不敢想的。” 她走过来抱住贝婧初。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一个身着太子蟒服,一根银簪挽发,气势凌厉,眉目凛冽。 一个穿着齐胸襦裙,珠翠琳琅,清婉若仙。 交缠相拥,如一株永世纠缠的双生花。 她在贝婧初的耳边轻声言语,安抚她燥乱的内心。 “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我和你一起体会痛苦,一起接受挫折,我知道你所有的无奈,能理解你所有的纠结,也和你共享同一份荣光。” “你在和自己的人性作斗争,你不想舍弃它,你还想做个人,这些我都知道。” “我们共用一个身体,一起出生,最后也会化作同一具枯骨。”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无论结果是什么。” “无论你是高朋满座,还是众叛亲离,我会永远的在这里等你。” “贝婧初,别怕。” 第71 章 把赵钰送回赵家 第71章把赵钰送回赵家 广德长公主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但她更在乎另一点:“钰儿,在太后面前怎可无礼?” “你在外面就大吼大闹,还吵醒了大公主。” “进来以后甚至连行礼都忘了,你在家里的时候是怎么跟阿娘保证的?” 广德长公主知道太后会对自己纵容,但不代表她的孩子惹了她不高兴,她也会接着溺爱。 但是赵钰此刻管不了什么惹不惹太后不喜了,他只知道自己的阿耶被阿娘休了。 阿耶说过,如果他和阿娘分开了,阿娘就会有别的驸马,有别的孩子,就不喜欢他了。 到时候他就会和兄长一样不受待见。 所以父母不能分开。 他一个劲儿的哭闹:“我不管我不管!” “阿娘你是不是真的休了阿耶?” “你和阿耶和好行不行,你就原谅他吧,阿耶和我说过了他会改的。” “我都原谅他了,为什么你不能原谅他。” 赵钰哭腔急切,步步紧逼,带着一种誓要让广德长公主现在就答应下来和姓赵的重新和好的架势。 贝婧初撇了撇小嘴:【我说怎么跟死了爹一样叫,结果不是死了爹是阉了爹呀。】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贝钤小可怜被他亲娘弄得死去活来,广德长公主又拿自己的小儿子没有办法。】 【而赵钰又特别崇拜他那个窝囊爹,跟被下了降头似的。】 【还被养得自私自利,广德长公主身强力壮的时候还好,装的还是乖巧的样子。】 【等她老了,中风瘫了的时候,赵钰连看都不去看她。】 【一个不能动弹、话都说不清楚的老人,下人当然懒得尽心伺候,浑身长满了热疮。】 【这时候她倒是想起来大儿子的好了,可是大儿子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好不容易赵钰良心发现去看她,却看上了她身边值守的丫鬟。】 【色欲心起,两个人就在那里颠鸾倒凤起来,不知道一边的亲娘因为吃得胃不舒服想吐,但没办法坐起来。】 【食物上涌堵住了气管,求救时,那两人正在做原始运动呢,哪里管得上她的动静,就这么憋死了。】 太后:…… 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是奇事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边。 人活久了果然什么都能见到。 太后更发愁了。 要是赵钰害死广德长公主是最近的事,她还可以阻止一二。 等广德老了的时候,她估计也到地底下去了。 身前管不了身后事。 好在钤儿现在会活着,只希望他看在广德好歹生他一场的份上管管。 而现在能做的,只有让广德早早看清赵钰的心性。 这孩子虽然一张脸长得肖似邱贵妃,性子却更像他的亲生父亲。 反倒是钤儿,长相随了驸马,性情却像他的亲外祖母。 当初就不该让广德自己选驸马,她挑了个长相出众的,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赵钰在那里无理取闹,广德长公主却知道,她不可能和那个烂人继续做夫妻的。 不管事为了皇室的颜面,还是为了她自己。 “钰儿,阿娘问你,如果要在阿娘和阿耶之中选一个人,你选谁?” 她强调:“只能选一个人。” 赵钰不假思索:“当然是选阿耶了。” “你每天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就等着人伺候。” “但我阿耶学问可大了,也有本事。” “你就只是生了我而已,你们女人除了生孩子带孩子,你还会什么呀。”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哦豁~完犊子了。】 【大兄弟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除了你全是女人。】 【那个姓赵的太监为了拿捏赵钰,背后到底偷偷摸摸的给他灌输了多少脏脑子的糟粕。】 【还好广德长公主不喜欢贝钤,他对他爹来说没有价值,不然贝钤也得被污染。】 贝婧初瞅了瞅太后的脸色,又瞅了瞅咸宁长公主。 咸宁长公主手边的糕点都吃不下去了,要不是顾惜着场合,都要直接下去教训人了。 不过此时她也没出言讽刺,看她那傻阿姊的样子已经够伤心了。 她胯下生出的血肉,被炼化成为了破开她心脏的尖刀。 她最宠爱的儿子却瞧不起她。 好的那个已经被她薅走了,落到她手里的,可是还不回去了。 咸宁长公主很好心的没有出声,但是东西是吃不下去了。 赵钰这小毛孩那一番话实在是把她恶心到了。 广德长公主想伸手扇这个白眼儿狼一耳光,刚伸出手,看到他下意识躲闪的动作。 想起了被她打伤耳朵的钤儿。 不行,小孩子很脆弱,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转而去握住桌角,死死抠住来缓解伤心和怒意。 手都在颤抖。 她没想到,没想到自己一直偏爱宠溺的小儿子,竟然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她。 自己的一腔拳拳之爱,俱都是喂了狗。 不,喂了狗都比给他强。 所以这就是她偏心的下场吗? 要不是太后和贝尽莞都在一边看着,她可能真的克制不住自己发疯。 【唉?唉唉唉?晕了晕了啊?】 广德长公主直接栽到地上,被气晕了。 太后赶紧吩咐宫人传太医。 诊断的结果就是气急攻心,开几服药,再静养。 几道银针下去,广德长公主悠悠转醒。 面对在她跟前哭唧唧的赵钰,她疲惫的开口:“好,好。” “既然在你心里,我这个当娘的连你阿耶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那你就去找他吧。” 赵钰也知道自己刚才心直吐出的真言让广德长公主伤心了。 但是为什么会伤心呢? 这都是事实啊,阿耶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只是他从母亲晕倒这件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阿娘,阿娘,钰儿不是那个意思。” “钰儿只是想你们继续在一起,钰儿要跟着阿耶,阿娘不是最喜欢钰儿了吗?” “阿娘就和钰儿一起跟着阿耶呀。” 他所有的补救解释,在刚才的一番言论下都像笑话一样。 已经身心俱疲的长公主却不再被他的撒娇卖乖就糊弄过去。 甚至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儿。 还在不停的想劝她原谅那个烂人,继续陷在那个深坑里。 广德长公主不由想到更可怕的,这个孩子以前一直说着让她原谅他阿耶,原谅他阿耶。 说是原谅,但他内心里却觉得他阿耶根本没有错也说不定。 她没有再理赵钰,而是对着太后道:“小儿无状,在母亲面前失礼了。” “再待在仁寿殿,徒惹母亲生气。” “儿就带他先回赵家去了。” 太后到没有不悦,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可能还会这样。 但知道了广德长公主是如何死的,反倒乐得赵钰提早暴露自己。 只愿广德这次清醒一点,不要让她再操心了。 赵钰听到自己要被带走,想要装之前的伤还疼着。 手刚捂上脑袋,想起是阿娘和他一起回赵家。 万一这次就和好了呢? 于是若无其事的放下了手。 广德长公主带着人直冲赵家。 赵飞阳虽然被施了宫刑,但不会进宫做太监的。 他愿不愿意是其次,主要的是皇帝嫌弃。 而他又被皇室休弃,不可能再住公主府了,就搬回了父母留给他的宅子养伤。 “主君,广德长公主上门了。” 赵飞阳从床上坐起来,艰难的穿衣,下人抬来一把小轿,让他坐上去。 但就是跨上轿子这一两步都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在轿子上没事做,找身边的随从一吐心事: “贝锦若这次就算是道歉我也不会原谅她的,分明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她竟然还告到圣上那里。” “害得本驸马现在没办法出去找女人了,她就开心了是吧。” “没门儿,她害得我身体残缺,还想和我续夫妻之情吗?我就算是纯睡觉也要找别人睡。” 随从很想提醒他,他现在已经不是驸马了,而且不能直呼长公主名讳。 但是想想自己说了之后肯定受主君的罚,不说的话主君可能会遭殃。 他没思考多久,就选择了主君遭殃。 打了他就不能打我了哟。 很快,轿子停到了门口。 长公主这才掀开车门,从马车上下来。 见到赵飞阳半身不遂似的瘫在小轿上,便知道他伤得不轻。 真是,痛快。 她一个公主,出降于他,给他的仕途添了丰厚的助力。 却没想这人胆大包天骑到了她的头上,偏偏她还顾虑着给小儿子一个完整的家,忍着委屈不和离。 今天才知道,赵钰想要的家是有阿耶的家。 阿娘什么的,在他心里根本无所谓吧,毕竟是个只会生孩子带孩子的工具。 赵钰也在后面探出头来,“阿耶!” 呼唤中带着雀跃的欢喜。 他开心的从马车上蹦下去,刚一跳下地,感觉有点奇怪。 怎么这次阿娘没有烦人的唠叨着让他慢点? 第72 章 狗贼养成计划 第72章狗贼养成计划 但是不重要。 “阿耶,你有没有想钰儿!” 贝锦若冷漠的看着他们父慈子孝的画面。 她精心呵护的儿子,只因为他父亲的三言两语,就可以一点儿都不关心她这个母亲。 他们两个才是一家人,她怀胎一场,就像是给赵飞阳白送了一个贴心懂事的孩子。 真讽刺啊,这就是报应吧。 赵钰蹦到赵飞阳那边,见他的样子,脸上浮出真切的担心,“阿耶你很痛吗?” “是因为不能尿尿了吗?” 童言稚语直接往赵飞阳的身上扎,一提这个他就觉得蛋疼。 但赵钰是他拿捏广德长公主的工具,赵飞阳现在还不好给他摆脸色,只强露出慈父般的样子。 “乖钰儿,阿耶没事。” 说完他看向广德长公主:“锦若,外头风大,我们进去说吧,我们一家三口好生叙一叙。” 他真是够不要脸的,还一家三口呢。 贝锦若轻笑一声:“我就不进去了。” “赵飞阳,你不会以为,我这次来是来挽回你的吧?” 赵飞阳笑容一僵,难道不是? 他不怕他真走了,届时钰儿怨恨她吗? 贝锦若看他们一大一小和谐的身影,一年前的时候,她看着只觉美好幸福。 现在看来,却是堵心。 “本公主是来给你送孩子的,赵钰不愧是你的种,一心想着你,全然不管我和他的母子之情。” “既然如此,这孩子就给你吧,本公主也不要了。” 不止赵飞阳愣了,赵钰也愣了。 “阿娘,阿娘你是说你不要钰儿了吗?” 他看起来相当可怜,换做平时,贝锦若早就心软软的去抱他哄他安慰他了。 但是她哄了四年,哄了一条中山狼出来。 现在他还只是狼崽子,等到长大了,得志时岂不是会猖狂。 赵飞阳也意识到,广德长公主对赵钰也失望了,这个孩子已经不能再牵制住她了。 “锦若,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钰儿才四岁,他不能没有娘,你怎么可以抛弃他?” 赵钰已经哭了出来。 好歹是她疼了四年的孩子,贝锦若被冻伤的心还是软了一分,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赵钰,我问你,父母之间只能选一个,你是选阿耶还是阿娘。” 赵钰的眼泪涌出来,“我要我要我都要,我就是都要嘛阿娘!” “你就留下来好吗?你不是最疼钰儿了吗?你不是最爱钰儿了吗?” “你喜欢钰儿都是假的吗?” 贝锦若已经知道他的选择了,她还是没养熟这个孩子。 她回身坐上马车离开。 赵钰凄惨的在后面喊她,贝锦若打开窗户探头回望。 她还是担心赵钰要是追着她的马车跑,会不会摔倒,会不会出事。 结果他呼唤的声音听来再是凄厉,但是一步都没有追上来。 贝锦若自嘲一笑,立场真坚定啊,是她自作多情了。 贝锦若泄力般靠在车上,身子随着马车的摇动,也如无根浮萍般的摇晃。 入宫一趟,她失去了两个孩子。 思及此,她蜷缩起身子,掩面痛哭。 哭声被马蹄和车轮的声音盖过,她不敢哭太大声。 被外面的下人听到,她的脸面不保。 …… 广德长公主因为儿子的事情伤心,这边咸宁长公主也在为儿子的事情发愁。 贝钤以前的先生完全是按教书呆子的方法教他的。 现在他年纪不大,道德感挺高。 他们贝家祖祖辈辈,至少历代皇帝都是狡猾的狗东西。 结果到了贝钤这里,出了个满口礼仪、满嘴圣人言,奉行君子之道的小古板。 真是祖坟冒青烟。 但是到了弘文馆会被那群小滑头欺负的。 贝尽莞决定给贝钤来一次思想的洗礼。 她虽然有了一个孩子,什么好的都想给他,可也不是无底线宠溺。 她给贝钤定了规矩,比如不能晚睡。 这可怜小孩以前玩具很少,她送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儿给他。 其中一个九连环是他的心头好。 贝钤天天鼓捣、爱不释手。 有次大半夜的不睡玩得入迷,熄灯就寝时都月照西头了。 “昨儿个晚上你又不听话,偷偷躲在被子里玩了。” 贝尽莞绷着脸,严肃的批评他。 贝钤连坐都不敢坐了,乖乖站好:“阿娘我错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哦豁,真好骗。 “其实我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又玩儿了的。” 贝钤:“啊?” 贝尽莞:“我只是诈你一下,你直接就承认了。” 贝钤:“啊?” “所以你看,只要你死不承认,我就拿你没办法。” 贝钤迷茫了,“可是大人不是都喜欢诚实的小孩子吗?” “那是因为小孩子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被人骗了还帮别人数钱。” “要是不告诉家里人,就难以防范” “如果什么事都告诉父母,父母可以及时的排除危险,让他们带孩子方便。” “毕竟安全最重要。” “但你是公主之子,你身边有下人跟着,宫里有太监、外面有小厮。” “他们可以及时的保护你。” “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是由谎言构成的。” “与其那时候再开始慌慌张张的闯入真实的世界,还不如从小就开始适应。” “成大事者都不是什么君子,都没有什么道德,比如你的皇帝舅舅,比如你的外祖母。” “但是你身边有什么你觉得奇怪,又无法判断的事,你也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贝钤愣愣点头。 咸宁长公主教他的东西他以前所学的完全相悖。 她把他的一切认知都打破重塑,以至于此后的贝钤往无底线的道路越走越远。 多年后的贝婧初:“我每次觉得自己不是人的时候就去找贝钤,发现他都还没遭天谴,就知道我也不用遭报应。” 但是现在的贝钤还不是以后的狗贼,他还是个小孩子。 所以…… 咸宁长公主笑眯眯的。 “记住了?” “那我们就来算一算你昨天熬夜的账吧。” 贝钤头皮一紧,转身就跑,长公主弯腰脱下自己的绣花鞋举在手上,光着一只脚去追。 “小兔崽子还敢跑,你给我站住!” 第73 章 推恩令 第73章推恩令 仁寿殿太热闹,太后也终于愿意把贝婧初放走了。 贝恒终于等到了一个能把小没良心的接回来的机会,迅速的就让人把她抱回来。 迟来一步的芳妃:不是说好该我了吗??? 你们两个怎么不讲道理的? 被争抢中心的贝婧初没心没肺,又回到老地方御书房了。 中书令一等帝王心腹在御书房和皇帝议政。 皇帝面对臣子的时候,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一分威严。 “监察院有人弹劾华原郡王在封地仪制超了规格,比肩亲王了。” “长此以往,又成大患,朕倒是有意削藩。” “可是离上次先帝削藩也不过十几年,若是每代帝王都削藩一次,那诸王之位不稳。” “人心浮动,对我越朝江山的稳固不利。” “诸位爱卿,可有长远根除之策?” 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诸王割据是历朝历代的难题,要是有办法早就想出来了。 皇帝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这些心腹不是废物,但也不是事事都能解决。 而这种要对付宗室的事情也只能私下密谋,不能大声密谋。 他也不能广问天下良才。 就这么几个人的脑子,想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唉~”他叹息一声 他自己还能掌控弹压那些藩王,只是无法给后代铺路罢了。 那就只有看之后的皇帝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了。 但就算是他,也不希望有宗亲势大。 越朝是强盛富饶,不代表周边没有敌人。 一旦自己人打起来,它国必定趁虚而入,狠狠撕下你一块肉。 他正想让他们都退下,就听到熟悉的童音:【不就是推恩令吗?】 【现在的律法都是嫡长子继承大头,甚至全部的家产。】 【代代相传,当然越来越雄厚。】 【你就让那些王爷的其他儿子也继承封地、财产、军队。】 【他们跟猪下崽儿似的生孩子,一个王爷十几个二十几个儿子。】 【每个给他分一块,只要一代就分解完了。】 皇帝:!!!难道你真是个天才? 要不是有人看着,他都想把小家伙抱起来一顿狂亲了。 下面的臣子们见着皇上的表情从发愁到无奈到狂喜。 那笑容,大白牙都露出来了。 不是,这是什么很高兴的事吗? 许兰期觉得皇上跟中邪了似的。 他回到中书省,不久后,接到皇上让他拟稿推恩令的手谕。 许兰期:这……这这这。 这是何人想出的法子,兵不血刃的阳谋啊。 不是对藩王们说,就是要削你的势力。 而是状似仁慈的为每个宗室子考虑,让他们也能继承父亲的财产。 除了嫡长子,其他的儿子是没有任何保障的,哪怕嫡次子也不行。 但是一旦有了这个律法,藩王要是不执行,第一个闹起来的就是他的儿子们。 而且他们不可能少生几个来保障势力不被分割,因为孩子不是都能养得活的。 就连他自己家里,小时候兄弟姐妹五人,现在也死得就剩他和姝儿了。 另外三个都是夭折。 陛下前两个皇子接连夭折也无人怀疑,就是因为死两个小孩实在是太正常了。 他们不知道生下来的孩子能不能活到长大,为了保证自己后继有人,就只能铆足劲儿的生。 所以这个方法,简直是神计啊! 谁想的啊! 刚才在御书房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许兰期简直像冲到皇上面前,问是哪位兄台想的了。 但是他忍住了,方才不说,私下里上奏,说不定这人就是陛下藏的秘密武器。 许兰期忍着激动的心开始拟旨。 等诏书下发以后,朝野震惊。 童怀恩回家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兴奋的给夫人说起这件事:“陛下身边果然处处是良才啊。” “枉我恃才傲物,以为自己才华冠京城,是我太坐井观天了,陛下的身边才真是藏龙卧虎。” “究竟是谁的脑子,能想出推恩令这种东西?” “高,高啊,实在是高。” 香巧接过他换下的衣服挂上,“确实,明明白白的阳谋,就是告诉你要对付你了。” “当时对方就只能看着,没法反抗。” “接受了,至少他自己能富贵一辈子,不接受的话,抗旨不遵,陛下就有理由出兵削藩了。” 香巧也惊叹于那个人的智慧。 要是给以前的她说,成天泡在脂粉红尘里的姑娘当然听不懂。 但自从她遇到了童怀恩,他不是只与她闲谈风月,只调情,不谈爱。 而是什么都和她说,说他读书的见解,说他看到的惊艳的策论。 她现在连字都认不全,但是懂得却很多,就是因为他不会因为她听不懂,便败了兴致,不与她说话了。 而是耐心的解释。 所以她才会被吸引,在他入京赶考的时候,拿出自己攒下的钱财。 所以她相信他的人品。 现在的香巧已经对朝廷局势有自己的见解了。 远在封地的郡王们确实都气坏了。 华原郡王看着新出的律法气得手抖。 他手一甩,把册子扔在地上。 幕僚见了劝道:“王爷息怒。” “息怒?你没看到这是什么阴招?” “好一个分而化之,皇帝身边还真是能人辈出,推恩令这种毒计都能想出来。” “还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狗贼想的主意,皇帝也知道把人藏起来啊。” “要是我知道是谁干的,绝对削了他!” 而被外界猜测的神秘人正在宣室殿侧殿喝奶,喝完后还打了一个奶嗝儿。 打了一个还不算,嬷嬷继续轻轻拍着她的背拍嗝,贝婧初一个接一个的嗝打出来。 这就是小婴儿丢脸的地方啦。 跟之前放屁要集中放屁一样,打嗝也攒着打。 太羞耻啦~ 随着推恩令的推行,贝婧初也要满百天了。 这次自然又是超了规制的大办。 礼部:办呗。 御史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出来阻谏。 陛下二十有二了,还只有一个女儿活过了百天,大办一场也不是说不过去。 没事,他高兴傻了很正常的,咱们让让他吧。 第74 章 祁氏终于后悔了 第74章祁氏终于后悔了 雷家。 因为之前的患难之情,桂姨娘被扶为了正室。 但雷念儿和雷楠儿之间的地位并没有倒转。 自从她丧母,性格来了个天翻地覆。 不仅乖巧懂事了起来,还对雷将军认错,以前不懂事,欺负长姊,她知道错了。 是真的认错吗? 雷念儿不信。 真的悔过,不是应该求得被害的那个人的原谅吗? 为什么要去对着父亲认错。 坏人放下屠刀,仿佛就立地成佛了。 而好人哪怕做了一件坏事,就是千夫所指。 雷宁对雷念儿劝道:“妹妹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念儿一直都是最乖巧的。” “你是做阿姊的,原谅妹妹以前的过失好吗?” “阿耶最希望的,就是你们姊妹能够和睦友爱,到底都是一家人。” 雷念儿摸着自己手腕内侧,被火焰燎出的伤疤。 此时早已愈合,但是坑坑洼洼的丑陋疤痕,长在她的肉上,每到阴雨天时,都会泛起皮肉之下的痒意。 但她连抠弄来缓解都不行。 有次她没忍住,阿娘也不在,她就挠了几下。 抠破了疤没处理好,伤口又开始流脓。 当晚发起了高热,差点没救回来。 此后无论再痒,雷念儿也知道,她身上的这些伤疤是不能挠的。 她只能忍着,忍着她那些痒意自己消下去。 而她才五岁,这些东西将要伴随她一生。 这一切,都是因为妹妹的不懂事。 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念儿是做阿姊的,只要妹妹改了,我当然会原谅她的。” 身体违背自己本身意愿说出话,真的很难受。 原谅? 不可能原谅的。 她难熬的日日夜夜,仇人却说一句认错的话,就能揭过去。 但是娘说她还小,只能靠着父亲。 他因为她轻易就原谅雷楠儿露出的笑容,真是无比恶心。 “阿耶没别的事,念儿就走了啊,我还要做课业呢。” 雷宁笑呵呵的,“当然有了,这次公主的百日宴,陛下又点你去,回去给你阿娘说,让她带上你。” 雷念儿回去的路上心情稍好了点,终于可以又见到那个可爱的小宝宝了。 不说心声,就是去和公主殿下玩也是很开心的,她和阿娘一起去各家的满月和百日宴,见到的小婴儿没有一个比公主更可爱。 有一次阿娘和去参加门下侍中家孩子的满月,阿娘对着她直赞叹那孩子生得虎头虎脑的,霎是惹人怜爱。 雷念儿瞧了一眼,不太感兴趣。 要是她没见过公主,这个婴孩确实是最可爱的。 她小小声的和阿娘咬耳朵:“确实可人,但是和公主殿下比起来差远了。” 桂夫人不信:“有这般玄乎?那公主殿下真就生得人见人爱的地步吗?” 雷念儿肯定点头,就是最可爱的宝宝,不接受反驳。 桂夫人摸摸她认真的小脸蛋儿:“但是不管怎样,肯定没有你小时候来得甜软。” 雷念儿刚想反驳,桂夫人就捏住她的小嘴:“在阿娘心里,我们念儿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人的小女孩,龙女仙女来了,也比不上。” 一路回忆着,雷念儿走到了阿娘和自己住的院子。 她察觉到她的步子,抬起头看见她,笑容立刻舒展开。 “念儿回来了。” “快过来。” 真好。 阿耶不是她一个人的阿耶,但阿娘是她一个人的阿娘。 这一次的庆生的置办,还是传到了祁氏的耳朵里。 自她入冷宫,听说的两次大的宴会,都是为了庆祝贝婧初平安长大。 冷宫是个没人管的地方,宫人们议论也没那么多顾虑,况且他们说的也不是坏话。 “公主真是得宠啊,百日宴的规格都快赶上皇后的千秋宴才能有的了。” “看这赏银,好多啊。” “陛下就公主一个孩子,当然宝贝着啦。” “唉~下辈子我也要投个好胎,王公之家不敢想,只要能富贵就行了。” 另一个小宫女插进来:“富贵也不一定幸福,还要一个像陛下疼公主这样疼你的父母才行。” “说得也是,那我下次给三清道人许愿的时候再补充一下。” 她们因为得了银子,难得的高兴,有人扭头见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阴沉沉的祁氏。 “站在傻着干嘛?今天的活儿干完了吗?” “你还以为自己是嫔妃,每天闲着没事干赏花看景呢。” 祁氏垂下头,“我现在就去。” 她回去重新拿起扫把,继续扫院子。 那个小畜生,竟然如此得宠吗? 不过一个没用的女儿,皇上为何会如此宠爱。 祁氏想不通,难道是因为他现在只有这一个女儿,还没有其他的孩子,所以格外新鲜重视些? 祁氏终于后悔了,那个小畜生还是有点用的。 至少现在她是皇上唯一的孩子,皇上再怎样也会对她另眼相看几分。 她如果没换孩子,把她留在身边养。 皇上来看公主的时候,自然可以留下他。 多来几次,还怕怀不上真的皇子吗? 也就是那时候丽妃那个贱人也在她之后怀了,她为了争后位才乱了方寸。 要是早知道丽妃的孩子保不住,她就能慢慢筹划了。 如果陛下后来孩子多了,忘了大女儿,那时她一定也怀上皇子了,那个小畜生也没用了。 祁氏终于有了几分懊悔,但和对孩子的爱没有一点关系。 第75 章 暗卫都是消耗品 第75章暗卫都是消耗品 一场宴会忙的人很多。 暗卫们平时也会一直注意主上的安全,但这种大型宴会时更是重中之重。 人多就鱼龙混杂,正是宵小之人行刺的良机。 这种时候比平时更要当心。 暗卫统领颜伯安排百日宴当日的人手,并且对他们再进行了一场特训。 被派走的颜仲也被拎了回来,他是负责保护公主的,更不能掉以轻心。 他好好的给这群手下紧了紧皮才放人回去。 他自己也带着一身伤和疲惫回了住处。 特训不是说说的,没带伤回去证明没有训到位。 死几个人都不奇怪,上上次就死了两个。 这两次他们运气还好,都是有伤无死。 并不是每次都有这种好运气,暗卫是消耗品。 无时无刻不在淘汰。 就算他们每人都是久经训练,万里挑一选出来的。 对上那些非人的手段也扛不住。 但是扛不住也得扛。 颜伯回到住处,刚走进就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正是颜褚。 皇上直接把这个妃嫔私生的孩子扔给他,说是以后当暗卫。 但是要训练也不可能给几个月大的婴儿训练,颜伯只能被迫学会带孩子。 颜伯一阵头大,他今天因为特训回来晚了。 小孩子饿了也是正常的,但他的哭声不大。 孩子似乎能敏感的感知到自己待的环境并不安全。 颜伯去到后面,拿出一只碗,开始给绑着的羊挤奶。 暗卫的住处是不可能让奶娘进来的,而其他的暗卫,就算是女子,也不可能有奶孩子的本事。 皇上直接就把婴儿丢给他,颜伯只能去买了一只刚下完崽的母羊来,挤羊奶来给喂这个孩子。 乳白色的羊奶很快装了大半碗。 他把奶水端过去,婴儿看到他,似乎知道自己可以喝奶了,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 没流下去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又好笑又可怜。 暗卫是不能有自己的感情的,所以他只心软了一瞬。 只有一瞬。 颜伯又去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瓶子。 他往奶水里滴入了两滴药汁。 婴儿最多只能承受两滴了。 他把瓶子收起来。 这是给暗卫们的药,可以激发人的潜能,让人在习武之道可以更顺畅。 但不会给权贵们用,因为这是以寿命为代价的,极为损耗元气。 他面无表情的把加了药的奶水给婴儿喝下。 希望他能熬过层层的暗卫筛选,活着走到他面前。 想起那些血腥残酷的杀戮,他一个人站在尸体堆成的小山上。 只有他一个活了下来。 那是第一场考验。 对于现在的颜伯而言,是挥几下剑的事。 却是他永远抹不去的噩梦。 筛选他们的人把他放出来,对他说恭喜。 恭喜他活下来了,可以进入下一轮了。 颜伯垂眼,喂着一勺一勺喝奶正香的婴儿。 他不能对这个孩子生起慈爱之心,他能活下来的可能太小了。 与其到时悲痛难忍,不如现在硬起心肠。 最多最多,给他点东西,让他活下去的可能大一些。 …… 宫外,童怀恩还在忙着皇上派给他的一堆活儿。 香巧坐在她旁边没事做,拿起墨块开始研。 一圈一圈,清水在砚台上颜色渐深。 她纠结小声开口:“童郎,这种宴会,我就不去了吧。” “你也知道的,我的出身……” 童怀恩生气放下册本:“是哪个人又在你耳根子边上闲话了?” 香巧拉着他的衣袖:“不是,府里没人说,但没人说就不代表不是了。” “宫宴虽然可以带家眷,但并不是一定要带的,你一个人去吧。” “我去了,对你不好。” 童怀恩知道了,她又是担心自己的出身会影响他的仕途。 “巧儿,英雄不问出处,你是我的夫人。” “前朝也有教坊司女子入宫为妃,陛下不是那些掉书袋的老迂腐。” “他用人不会在意你夫人是出身如何,只会在意你能不能给他办实事。” “所以你不用担心你自己对我会不利。” 香巧沉默片刻,抬眼已是泪水涟涟。 “我不是完全为了你,你忙着朝廷的事,不参与妇人之间的宴席。” “你不知道她们的闲言碎语有多么难听,你不知道她们鄙夷的眼神有多么让人难受,你不知道她们的排挤有多可怕。” “我试过了,试过融入官家夫人的生活。” “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去接受了。” “但是我做不到。” “童郎,我做不到。” “我不想再接受她们的鄙夷了。” 香巧看他愣住的样子,终于说出来了。 这些话她憋在心底很久了。 她以前是什么都会和他说,但是渐渐的,不一样了。 现在他是探花郎,是陛下的心腹重臣。 年纪轻轻位高权重,要不是有她占着位置,不知多少王公贵族想要他做女婿。 就算是有她在,哪怕他娶过妻,只要他愿意休妻再娶,什么样的贵女娶不到? 香巧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越来越大,他在花团锦簇的道路上一路前行。 而她仿佛还困在那个青楼里,只追逐他的背影一样。 以前他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她是身份低贱但有貌有财的花魁娘子。 他们是相互依偎的。 但现在是她完全的依附着他,就像菟丝子依靠着大树。 不一样了。 而他们的感情又在这天差地别的地位中能维系多久呢? 再多的山盟海誓,能比得过人不停滋长的野心吗? 当他发现她只是个累赘,当他发现娶一个大家小姐能帮他的时候,他又会怎么选择呢。 而现在,他对她失望了吧。 连这点小小的困境都不敢面对,又怎么配做天子近臣的夫人。 童怀恩握住香巧的肩膀。 怪他,他早该想的的,他以为自己在陛下面前得脸,就没人敢不尊重他的妻子。 但总有蠢的、有不怕死的。 她一定很伤心,一定忍了很久。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难道因为别人含沙射影的说了我几句,就去找上门要说法吗?” 童怀恩:“为什么不行?” ? “可是,可是这样你不就到处树敌了吗?” “何必为了一两句话的事和别人交恶?” “我......我和你一同去宫宴就是了,你别冲动。” 香巧不由骂自己,干嘛被那些妇人的教唆变得疑神疑鬼的不相信自己的枕边人。 他赤诚的心当然是毋庸置疑的。 童怀恩见她慌慌忙忙就答应的样子,朗笑出声,干净的带着和以前一样的少年气。 如果忽视那对浓厚的黑眼圈的话。 “对一般人来讲,和同僚上司交好关系,在官场中确实是最有效的方式。” “因为上面没人记得你,很难晋升。” 他自信一笑,“但你别忘了,你夫君我已经被最上头的那个记下了。” “别人是喜是恶,都不重要。” “况且……” 他的笑容收住了,“历来帝王最忌结党营私之事,朝臣勾连的势力过大,就会削弱皇上的权利。” “史书上不少皇帝都是被权臣控制过,当今虽然任人唯才,但比起一个四处交好的人,孤臣对皇上来说,才是最锋利的刀。” 第76 章 算账 第76章算账 他对着已经呆住的香巧补充道:“而且若是势力过大,反噬其主,再是神兵利器,主人也会折了它。” “陛下……可不是什么狠不下心的良善之辈。” 他接触皇上的第一天,就在观察他。 他似乎很少发怒,并非世家书生口中的暴君。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不需要在意。 但是有些底线,是绝不能触碰的。 君王的疑心,他担待不起。 “所以巧儿,不必为了我强忍那些人。” 香巧被吓住了,“那我,那我之前岂不是给你找了麻烦?” 童怀恩擦掉她的眼泪,“未曾,你又没有去替为夫笼络人心。” “你说,都是哪些长舌妇,咱们现在就上门去。” 左谏议大夫的儿媳就是不喜欢香巧的一个。 她是小官之女,都是高攀了才搭上的秦家做二少夫人。 结果一个贱籍女子,竟然侥幸选到了一个潜力股提前扒上,做了官家夫人和她平起平坐。 甚至是比她地位更高的,因为她阿公虽然是正四品左谏议大夫,香巧的丈夫是正五品中书舍人。 但香巧是五品官员的夫人,她是四品官员的儿媳。 这关系就远太多了。 秦二少夫人心中不平。 她从小学习女德女训,德容言功样样突出才被秦家看上。 结果到不如一个贱籍女子学的一身狐媚子伎俩。 还与丈夫琴瑟和谐。 所以她看到香巧的时候,那身酸意就忍不住的往外冒。 说话夹枪带棒,处处含沙射影的贬低她的出身。 终于把人气得脸色铁青的走了才畅快。 但是等人走后,她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这颗心吊着,但等了大半个月都没人上门算账,她就完全放下了心。 她就说嘛,不过是几句口角,甚至她都不是直接骂的。 难道因为童夫人听了她几句无心之言心里不痛快,就要把她怎么着吗? 她从小游走在官眷的交际之中,只要不是大仇,大家那些小摩擦小矛盾一过去,再次见面时还不是一样和和气气的。 仿佛之前的那些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也受过不少这般的闲气,凭什么她一个勾栏出身的就受不得。 而且等下次再见时,她也不会给好脸色相待的。 这种人,可不配她的好脸。 前段日子出言讥讽她的官眷多得很,法不责众。 他们还真能与一大群人为敌,挨家挨户的上门讨说法不成? 正想着,正院那边的下人来唤她:“二少夫人,主君请您去正院。” 秦二少夫人看天色,这都傍晚了,阿公叫她去正院? 这是出了什么事?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妆发,在下人的催促下赶了过去。 一行过照壁,没了遮挡的物什,她看到了屋内的场景。 阿公坐在上首,丈夫坐在右边。 左侧客位坐着的两人,一个正是她瞧不上的童夫人。 那旁边的男子,想必就是中书舍人童怀恩了。 果然是探花郎,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对比上她自己的丈夫的外貌,那是天差地别的距离。 她心里更不平了,凭什么她的命就这么好。 他们上门是来做什么? 难不成真是找她算账的? 不可能吧,她阿公虽然不是童舍人的上峰,但官位也是高于他的。 为了妇人之间的一些小事,直接上门打同僚的脸,他们不会这么做的。 秦二少夫人不信真有男人对自己妻子疼爱至此,男人都是自私自利见异思迁的。 只是还是提上了一颗心。 她进来之后见礼:“阿公安好。” “童舍人、童夫人安。” 香巧第一次上门掐架,有些紧张。 童怀恩冷淡点头,算是回礼。 她打完招呼后,朝着丈夫旁边的座位走去。 秦大夫阻止了她。 “老二家的,先别坐,问你点儿事。” 一听到不让坐,秦二少夫人暗道不好。 估计就是问责了。 但家事的话,是不会在外人面前给她下脸面的。 除非…… 除非是要给客人一个交代。 她一瞬间脑海思索了很多,想到过唯一得罪他们的就是那件事。 就因为一些拐弯抹角的诟谇? 她只觉得荒唐。 秦二郎这时也说话了:“阿耶,只是妇人家的几句争论罢了,您要训斥她也好说,还让人站着是不是太严厉了。” 秦二少夫人长得不错,秦二郎还是挺喜欢这个妻子的,见此情景,不免为她求情。 他又把方向对准香巧。 “童夫人,内子已经知错,下次必不再犯。” “您看就此揭过行吗?” 刚才他们已经听说了经过,别说只是指桑骂槐,是她自己对上了槐的位置。 就算是真直接辱骂了,他也没觉得自己夫人有错。 夫人又说什么了?还不是她出身本来就低贱,在他秦家那是做通房都没有资格。 不过是遇到了一个被她迷昏头的傻子娶她回家,怕是祖宗九泉之下都能再气死一次。 香巧攥紧了手心,用尽自身最大的勇气,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了,她不能临阵退缩。 童郎都把她带过来了,难道是想让她看一眼就放过她们的吗? 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秦二郎语塞,还想再说什么。 秦大夫阻止了他:“你先闭嘴。” “老二家的,你犯下口业,招惹了童夫人,这个你认吗?” 当然不能认。 “阿公,儿当时只是训了几句丫鬟,哪里就惹到童夫人了呢?” “或许是童夫人心思细腻,容易多想,加之有相似的经历,就伤怀上了呢?” 她只是在丫鬟湛茶的时候碰了她一把,然后对着被打湿衣服的丫鬟训谇而已。 说一些:“胸前湿着是要给谁看,以为谁都有运道勾得郎君魂不守舍,一跃从勾栏胚子变成官家娘子吗?”这类的话。 只要她不承认,就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她是针对的童夫人。 童怀恩却问:“既然阁下知道童某的内子有相似经历,还口不择言,这就不算无心了吧?” 秦二少夫人愣了一下。 不是,有这种经历不是应该自卑的藏着掖着不说一个字,好让别人慢慢淡忘吗? 你们怎么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了? 秦大夫下了判决:“有错当罚,你今夜就去家祠,在祖宗面前静思己过吧。” “阿耶?” 秦二郎不明白。 只是一些口角之争,何至于就受此重罚。 在祖宗面前当然是不能站着的,得跪着。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让她在祠堂跪一晚上。 现在天才刚暗下来,跪到拂晓时分得整整六个时辰,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受得了? “阿耶您好歹是正四品左谏议大夫,被一个五品的压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你还帮着他来训责自家人。” “你这个上级做得有丝毫脸面可言吗?” “逆子住口!” “既然你也没认识到错误,那你也去跪祠堂吧!” 秦大夫要被这个蠢儿子气死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是没错,但他和童怀恩能一样吗? 童怀恩是得天子重用的人,五品只是他的起点。 而他已经老迈,升到四品是靠资历一点一点熬上来的。 他大一级的品级在童怀恩面前毫无说服力。 眼看着他将来会平步青云,现在不趁着机会赶紧巴结就算了,还结仇? 左谏议大夫甚至庆幸他是现在就发难。 他给老二媳妇一点惩罚就过去了。 要是童怀恩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性格,暗暗记仇到以后。 他那时也两腿一蹬下黄泉了,这两个招人恨的傻子不知会被整成什么样子。 “童舍人,犬子不懂事,我给你的这个交代,你觉得如何。” 千万别记恨上他们家。 童怀恩满意点头,拉上自家夫人又往下一家去。 这年头蠢货只多不少。 童怀恩带着自己娘子一家一家的讨说法的事成为京城里一大奇闻。 有鄙夷他气度小的,有羡慕香巧嫁了个好夫君的,还有嘲笑那些因为挤兑香巧被罚的。 御史对于童怀恩的行为,呈了弹劾的奏折上到皇帝的御案上。 贝恒打开看了下,大意就是弹劾童怀恩小题大做,持心不正。 皇帝批了个“已阅”就下发回去了。 并没有任何措施。 还能怎样? 这点小事,给你回个已阅就不错了。 御史该感动得哭死才是,他甚至都没有已阅不回,他都还批了表示他知道了。 经此事后,香巧面前再也没有敢嚼舌根的人了。 他们都知道童怀恩是个护妻如命的,谁都不怕得罪。 第77 章 弘文馆 第77章弘文馆 休息了几日,贝钤的好日子也没有了,耳朵虽然要三个月后才能完全康复,但也不能真让他玩三个月。 养了几天,问过太医,可以去学堂了。 贝钤就被打包到了咸宁长公主府,收拾收拾去弘文馆了。 周欢酒下学回来,听说小伙伴走了还挺难过的。 主要是公主被陛下接回去了,她回来了不能再玩小孩儿,有个贝钤陪着也将就。 但是现在另一个玩伴也走了。 就算知道他会去弘文馆也掩盖不住周欢酒的悲伤。 在学堂和在家玩能一样吗? 学堂里的小伙伴多着呢,在家里只有一个啊。 难过得她只能吃下三碗稻米了呜呜呜。 太后:看着小嘴儿装的。 能吃是福,能吃是福。 第二日周欢酒到了弘文馆,果然见到了贝钤。 先生把他带到杏坛上,“诸位,这是你们新来的同窗,贝钤。” 一听到姓贝,学生们就估量到他的身份了,是个皇亲国戚,还是和皇上关系很近的那种。 不然来不了这个地方。 贝钤对着坛下的同窗们行了一礼,在先生的指示下自己拎着书箱往空位走去。 他在之前的学堂还有书童伴读,但是弘文馆只有皇子公主才有资格带伴读。 其他管你王公少爷还是重臣之子,全都得自力更生。 让你来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 他坐的位置离周欢酒很近,可能因为都是新来的。 见他坐下来,先生开始讲课。 贝钤的眼神渐渐亮起来,弘文馆的先生不愧是陛下请来给自己孩子讲学的,果然是高才。 非是之前的先生那样照本宣科,而是灵活的解释,举出实例,引学子们思考作答。 而且那些圣人言,也不是告诉他们,圣人说的话就是对的,而是让他们自己去想。 “今日书上这句,宰相肚里能撑船。” “是劝人为人处世,要豁达大度,不与人计较。” “而又有人言,有仇不报非君子,有冤不伸枉为人。” “这两句都是古语有云的为人道理,但意义却完全相反。” “所以,做人做事,并不需要听从一家之言。” “而是看你愿意去做什么样的人,用你自己的经历去总结,什么样的处世方式适合你的人生。” 这时,一个学生举手,先生点他起来。 学生问道:“先生,既然如今为人要听从自己,我们为何要学这些先人古语。” 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很是高深莫测:“这个嘛……” “方便你们以后怼人的时候有个模板。” “和别人辩论的时候引经据典的,多有学问啊。” 学生们:……好实用的样子。 贝钤震惊又迷茫的去看周欢酒:你们弘文馆的画风是这样的吗?? 周欢酒看见他懵逼的表情,骄傲的撅起小嘴。 哼,没见识了吧。 完全忘了自己第一天来时的震撼。 然后先生又布置了一篇策论让他们写。 周欢酒凑过来跟他说话:“下一堂是骑射课,你可别拖我们后腿。” 贝钤有点担心,以前他没学过骑射,肯定是会拖后腿的。 但更多的是新奇。 骑马唉。 谁不喜欢。 学生们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等待骑射先生来把他们领出去。 结果进来的是算术先生。 “你们骑射先生染了风寒,这节课我来上。” “啊——” 又要坐到中午不能活动了,学生们发出一片哀嚎。 骑射先生不应该身体很好吗?怎么老得风寒啊…… 先生拿着戒尺在书案上拍得哐哐作响。 “嚎什么!也不看看你们做题错了多少。” “老夫教过这么多学生,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 终于等到用午膳的下学时间,一群人好奇的围上来对他这个新同窗发问。 只有周欢酒不感兴趣,忙着回仁寿殿用膳,正午休息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可不能耽搁了。 旁边的讨论声继续。 “贝钤你好,你姓贝,你阿耶是王爷吗?” 贝钤微笑:“不是,我是随母姓的,我阿娘是咸宁长公主。” “哇——” “公主唉——” 有个男孩疑惑问道:“还能随母亲姓吗?我阿耶说了,孩子只能和阿耶姓。” 贝钤以前也有这种奇怪的误解。 但是现在嘛…… “我阿娘是长公主,自然是不一样的。” 在友好的交流里,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冒了出来。 “切~有一个公主娘很了不起吗?” “在这里,学业才是最重要的。” “哪怕被皇上亲自送进来的也不行,你说是吧,周欢酒?” 周欢酒背着书箱逃离学堂的小身影突然一顿,回头凶神恶煞的骂回去:“殷楚你有病吧,老娘招你惹你了!你长嘴就是为了讨打的吗?” 随后背上自己的书箱气哼哼的走了。 那男孩悻悻的闭嘴。 学经义讲学不怎么样,骂人倒是很擅长。 她是算术先生的心头宝,同时是其他先生的眼中钉。 每每其他先生见到她交上来的课业想要打她掌心的时候,算术先生都会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抗下所有伤害。 这小姑娘在这方面的脑袋瓜多灵光啊,可不能打坏了。 其他先生:我们打的明明是手…… 算术先生:我不听我不听,你们不能动我的得意门生。 殷楚问贝钤:“你从前是在哪里念书的,开蒙的时候怎么没过来?” 当然是因为他生母并没有为他求入学的资格。 贝钤忽略掉后面一个问题,说了自己读的书院的名字。 殷楚哦了一声:“那个啊,听过,还行吧。” “但是和弘文馆还是比不了的,你在以前的书院学得如何?” 贝钤低头抠手指,嗯,按阿娘说的,这种时候直接撒谎撒个大的,就说自己名列前茅才对。 出门在外的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但是要查的话太容易了,被揭穿的话很尴尬的。 所以贝钤折中了一下,说的是:“并不顶尖。” 并不顶尖,有可能是很差,有可能是中游,还有可能是一般好嘛。 他又没说谎。 殷楚拍了拍他,带着些高高在上自得。 “那你可要努力了。” “连那里的顶尖都达不到,在这里可是连中下游都排不上。” “你一个新来的要好好学,别拖累我们一起等你。” 贝钤表面:淡然点头,处变不惊。 内心:救命啊,他们都这么厉害的吗? 他以前就学得不怎么样,到了这里该怎么办啊? 可是方才先生讲的那些都很简单啊,后半堂课讲的《孟子》他也早就自己看过了。 先生是为了照顾他才讲的简单的吗? 先生真好。 殷楚又问他:“刚才先生讲的你都听不懂吧?” 贝钤疑惑抬头:“为什么会听不懂?” 第78 章 有情人终成兄妹 第78章有情人终成兄妹 “是不想听懂吗?” “不是很简单吗?” 殷楚:?少年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没说什么? 他不信。 好歹还是公主之子呢,怎么一来就吹牛呢? 你说吹就吹吧,别让人看出来呀。 在文钦书院都排不上号的人,到了弘文馆还能一跃拔尖儿了? 他要揭穿这个说谎不打草稿的纨绔郎君! 殷楚到自己位置找出自己的书拿过来,“贝钤,你能解释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刚才先生讲的时候殷楚似懂非懂的,笔记也没跟上。 连他都没听懂,贝钤这个新来的肯定更听不懂了。 贝钤看了一眼,随后给他讲了一遍。 这下别说殷楚了,还没走的其他同窗都有点惊奇。 “贝钤你好厉害呀,我也有没听明白的,你能帮我讲讲吗?” 被挤开的殷楚有点恍惚,外面的世界发展得这么快吗? 文钦书院的普通学生现在都能吊打弘文馆了? 不行,他不信,绝对是运气。 最多就是他学经义比较擅长。 一定是这样。 殷楚又去翻自己的算术册子,现在他们学的是《九章算术》。 很难的,每道题他都要绞尽脑汁算上半天。 他都是好的,其他更有甚者根本想不出来。 就是来了一个周欢酒,干啥啥不行,做算术信手拈来,成为算术先生的宝贝学生。 除了她,就是自己最厉害啦~ 殷楚挤开那些人,把自己花了一天时间才解出来的难题递了过去。 见贝钤沉吟思索。 他想着,贝钤肯定做不出来,然后自己再教他。 同窗们看见又会觉得他很厉害了。 “答案是二十六丈。” 殷楚:??? “你是不是看过答案了?” 贝钤有点懵:“没有啊,怎么了?” “所以你是一下子就算出来了?” 贝钤不明所以:“应该算很多下子的吗?” 殷楚一掌按住册子,“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算的?” 贝钤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甚至比殷楚自己想的方法简单多了。 “你一看就想出方法了?” 贝钤继续懵逼点头,“不然还要看很久吗?” 在场诸位:…… 感觉你是在嘲讽我们,但没有证据。 有一个周欢酒就算了,为什么这些新来的一个比一个逆天啊! 殷楚茫然的坐马车回家用午膳,食案上,殷父殷母发现了他在出神。 “大郎,你今日下学回来怎么恍恍惚惚的,是学堂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殷楚终于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阿耶,我不要去弘文馆了,外面的人好厉害。” 你在说什么东西? 他们问完话,简直哭笑不得。 就是弘文馆新来了一个厉害的小皇亲。 殷母安慰他:“他若真这般聪慧,以前必定也是拔头筹的,肯定是他谦虚了。” “真、真的吗?” 接二连三被打击到的男孩哭得一抽一抽的。 “别哭了,男儿流血不流泪,这点小事也值得哭啊?” “不然让你阿耶去给你查一查,他以前也定是出众的,只是换了个地方发光发彩罢了。” 说完才让殷楚冷静下来。 然而殷父也不是个敷衍完孩子就放到一边的人,等闲下来的时候就抽空去问了问。 随后殷父也一脸恍惚的回家。 “不应该呀?” 殷母问他:“怎么了?” “那钤小郎君以前在文钦书院的时候确实不行。” 说不行都算委婉的,能称得上一个烂字。 难不成,文钦书院现在已经能吊打弘文馆了? 殷父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 因为贝婧初的百日宴是大办,弘文馆在这一天也放假。 学生们直呼公主千岁。 贝钤这天自然也不用上课了,对贝婧初的好感蹭蹭飙升。 因为在仁寿殿住过一段,他这次可以去宣室殿找小公主玩。 刚踏进去,一道没听过的软糯声音响在耳边:【蚊子蚊子!】 【为什么冬天还会有蚊子啊!】 【啊好痒好痒。】 【公主也会有被蚊子咬的烦恼吗?】 ? 什么声音? [叮~系统升级,好感度界面显示门槛提高。] 贝婧初再点开好感界面,发现留下的人好感都是50以上的了。 不过除了好久没见的男主颜褚,其他人都没变。 [统子,系统升级不应该是扩大检测范围吗?你怎么还缩小了?] [你这不是升级是倒退吧。] [亲,升级就是缩小范围呢,这是设定哦。如果对使用有什么问题,可以提交反馈的亲。] [贝婧初:那我可以选择不升级吗?] 人工客服礼貌但并不解决问题的回答道:[亲,这个是随着您年龄的增长自动升级的,除非您暂停时间呢亲~] 怎么感觉系统还有脾气了? 不确定,再看看。 贝钤侧耳再去听那道声音,却听不到了。 难道是他近日熬夜玩太久了,出现幻觉了吗? 贝钤后怕的拍拍自己的脸,从今天起一定好好睡觉。 周欢酒也在里面,两个小朋友一起和贝婧初玩。 玩着玩着,就见贝婧初的表情突然呆滞了起来。 皇帝原本准备来看看小家伙就去前面的宴会露个脸。 他来了,自然另外两个小朋友就退下去了。 结果一走进来就看到小家伙的表情呆呆的。 这是怎么了? 没等他开始担心,就听到了一个震撼的消息。 【不是啊,你们不能这样的。】 【好家伙,有情人终成兄妹。】 【不是,小姐姐,你不用担心配不上他的。】 【是你们俩根本不能配啊!】 【他虽然是尚书令之子,但你也是尚书令之女啊。】 【你俩的家世那是相当匹配,简直一样一样的,但是你俩真的不能在一起啊喂!】 贝婧初被新的瓜瓜震撼到了,贵圈是真乱啊。 第79 章 这姐妹还是个病娇 第79章这姐妹还是个病娇 这事还得从十几年说起。 那时候禹寄君还不是尚书令,还没有因帮助皇帝上位飞黄腾达。 更准确的说皇帝那时候都还是个小毛孩。 他从地方被提拔入京的途中坐船走水路,谁知遇上了水匪。 禹夫人掉入江中失踪了,禹寄君连着找了三天三夜,尸体也没找到。 久而久之没听到消息,就默认死亡了。 丧期过去,就扶了生下长子的妾室做了继室。 这中间还真没有阴谋,就是意外。 然而禹夫人当时已经怀孕了,但没有人知道。 她被冲走之后没有死,是撞坏了脑子。 然后被一个人牙子发现了,拐了卖给了一个男人。 买回去之后才发现带回的是个孕妇。 他们是不舍得买打胎药的,药材都贵着呢。 那些个人就想着让禹夫人把孩子生下来,再给他们生孩子。 结果禹夫人直接难产没了。 他们是想把女婴直接溺死的,幸好这时遇上了一个好心的夫人把她买回去做童养媳,取名忆果。 结果好景不长,那夫人家里做生意赔了,女孩就趁着宫女小选时进了宫做宫女,还可以补贴恩人家。 贝婧初长舒一口气,幸好她出生的时候没被换走,不然要好好生活真是太艰难了。 随后忆果结识到了尚书令的长子。 不要搞这么刺激啊,这不可以! 【救命,这姐妹还是个病娇。】 【在你变心之前杀了你,你就永远停留在最爱我的时候。】 【嘶~有点道理~】 【下次见面就要出人命了唉~】 【也怪禹大郎自己,有了喜欢的人还订婚。】 【啧~】 皇帝听到尚书令就知道是谁了,能坐到这个位置的臣子自然也是他的心腹之一。 尚书令禹寄君是在当年夺嫡的时候给了他很大助力的人。 自从有了这个小家伙以后,贝恒发现自己的以前见过的世面还是太少了。 他以为之前的事已经足够震撼了,没想到还有更震撼的。 就连他都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贝婧初的心声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跟什么啊,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 御花园的假山一角。 禹大郎满是歉意的对忆果道:“果儿妹妹,我心中的有你,但宫女都是皇上的女人。” “我们在一起只能一直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偷偷摸摸的下去。” “被发现了还会被治罪。” “我……我要娶妻了,家里已经订了亲事。” “她家世不错,能给我的官途增添助力。” “这枚檀木簪,还是还给你吧。” 一支陈旧但不失精美的木簪递过来。 这是忆果的母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幸好是木头的。 要是金银玉器,早就被那些人搜刮走了。 是他们以为不值钱,当时才送给了恩人,让恩人带着这个和她一起走。 后来有人认出了,这是价值千金的小叶紫檀,就是可惜泡了水,有了裂纹。 夫人说她生母应当是有来头,可惜无从查证。 现在信物被还了回来,忆果接过,面上还是很善解人意的样子。 “奴知道的,郎君有难处,奴与郎君能得一段缘分已经是三生之幸。” “但奴还没有准备好,下次见面后,我们再分别好吗?” 她还没有尝试过爱情滋味的时候,这个人来到她面前。 让她相信了世间有真情。 既然她的情被毁了,那他也别想活着了。 死在最爱她的时候,也算对她的情窦初开得了一个圆满。 本来禹大郎已经硬下心肠,想着她要是闹的话,到时候事发出来就倒打一耙,把事情都推到她一个人头上。 说是这个小宫女勾引他,而他持身立正,并不受诱惑。 毕竟他尚书令之子的身份,一个民间小选上来的小宫女想攀上他,也是很有说服力的。 虽然她们说起来都是皇上的女人,但大部分连皇上的衣角都碰不到,根本没有指望。 可是她直接就接受了,还满心满眼为他着想,禹大郎顿时就心软了。 当时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有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 不就是再私会一次吗? 这都好多次了,不差这一次。 他答应了:“自然可行。” “忆果妹妹,我不会忘记你的。” “你等我,若是有机会,我会让你到我身边的。” 真是空泛的,虚无缥缈的承诺。 还是死人比较可信。 忆果垂下眼想着。 “混账东西!你在干什么!” 本是僻静的角落出现了一道声音,尤其是禹大郎万分熟悉的,父亲的声音。 他探头出去,眼前顿时一黑。 除了面前对他怒目而视的父亲,后边慢慢的踱步过来了几个人。 人少显然是不想让事情闹得太大。 可禹大郎也是面圣过几次的,看最前方走着的抱着着一婴孩的男子,还能不知道是谁? 完了完了,这还不叫闹大,这简直是闹得天大。 比被他阿耶捉住了可怕得多。 禹大郎扑通一声跪下,“参见陛下。” 忆果也跟着跪下叩拜。 她只是被突然的一声吼吓到了,等回过神来反而不惧。 自己和他同归于尽也好,被判罚也好。 反正都是一起死的。 “禹卿,朕可是一接到消息便告知与你了,别说朕不给你面子。” “如何处置,你拿个主意吧。” 看上去很宽宏仁慈的样子,尚书令腿软得都想和儿子一起跪了。 他知道陛下最烦被这些琐事消耗时间,若不是因为当事人是他的儿子,直接就是拖下去打死了事。 这一句说是让他自己拿主意,也不是他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的。 真按他私心来的话,是他的儿子,他还想直接无罪释放呢。 但不可能的,要是拿不出个让陛下满意的惩处方式,他这个尚书令就做到头了。 是扶持他登基的功臣又怎样? 功臣也是臣,不是恩人,不能骑到君主头上去。 不听话的臣子就是没用的。 禹大郎本来以为大祸临头,却听得陛下说让他父亲拿主意。 他瞬时就松了口气。 好歹是亲儿子,肯定是能从轻处罚的。 不过回去之后可能免不了一顿家法了。 第80 章 答应他的 第80章答应他的 禹大朗脑海里开始盘算着,怎么哭求才能让父亲心软。 这时尚书令跪下请罪:“逆子无状,祸乱宫规,请陛下赐其鸩酒一杯,以正视听。” 禹大郎双目圆睁:“阿……阿耶,您说什么?” 但在场之人都没有人搭理他。 尚书令虽然心痛难忍,但舍弃一个儿子,保全禹家,没有问题。 何况本就是他自己犯的事。 贝恒见他态度如此,脸色稍缓。 他对心腹一向宽容不少,这件事没有外传损伤皇家颜面,通融一二也不是不行。 “爱卿平身吧,看在我们君臣情谊上,且今日公主百日,不宜杀生,朕可以饶你家大郎一命。” “廷杖一百便算了吧。” 贝婧初被他这句宛如大发慈悲的话笑疯了:【哈哈哈哈太六了,廷杖一百便算了可还行。】 尚书令却是欣喜叩头:“谢主隆恩!” 皇帝确实开恩了,他还特意嘱咐了蒋公公一句要留条命。 但是禹大郎却不觉得是赏赐,他被架走的时候还在叫唤,“阿耶救我阿耶!” 只叫了一句就被堵上嘴拖下去了,随后传来的只有棍棒狠狠敲在皮肉上的声音。 另一个当事人也要罚的,按理说该直接赐死,而她又是尚书令的女儿。 可是尚书令并不知道,不会也为她求情。 皇帝就没有理由网开一面。 嘶~有点难办。 他只是担心尚书令以后要是知道了这人的身份,而人又被他赐死了,君臣之间产生嫌隙。 虽然臣子要是记恨他,灭了就行了。 但是少灭一个是一个吧,趁手的臣子很难得的。 可他也不能直接问禹寄君:爱卿,和你儿子私通的这个也是你闺女来着,你要不要为了她也给朕磕一个。 他已经能想象到他要是这么说出来,尚书令的表情是什么了。 幸好小家伙又在心里嘀咕了:【就是那个,那个簪子。】 【姐妹别傻着了,手攥那么紧干嘛啊,把你那个檀木簪子拿出来啊!】 【信物,这是信物啊,不然你就要死翘翘了。】 听完后,贝恒目光聚焦在她手上攥着的东西上。 露出的是半截乌木的簪身,但雕花被遮住,看不出来样式。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忆果听到陛下问话,以为是怀疑她偷盗了宫中物品吧。 先帝时就有宫人偷偷盗走宫中物品出去倒卖。 现在她与宫外人私会,有此嫌疑并不奇怪。 她张开了手掌。 “回陛下,是奴婢母亲的遗物,并非宫中财物。” 尚书令因着她在说话,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 这张脸有点熟悉。 再瞟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 哦,一个簪子。 看上去挺像小叶紫檀做材料的,还挺贵重。 那样式有点眼熟,和她发妻落水时戴过的有点像。 …… 什么?! 他再转头去打量忆果,突然发现她身上的熟悉之感是从哪里来了。 这宫女……这宫女和他的原配妻子长相有八分相似。 只是发妻走了十几年,禹寄君已经要忘记她的样子了,刚才才没认出来。 他想到自己现在在陛下面前,才忍着没有失态,而是奏道:“陛下,臣观此物略感熟悉。” “不知可令这位娘子将发簪供臣一观。” 忆果有些惶然。 “陛下明证,奴婢私通一事无从狡辩,但并未偷窃。” “此物是亡母遗物,尚宫局入宫时就有记录的。” 她以为尚书令说这话是怀疑她偷了东西。 皇帝只对尚书令淡淡颔首,发簪便被人从她手中抽去,放到了尚书令手中。 贝婧初在襁褓里搓着小手,等待这认亲一刻。 芜湖~刺激! 尚书令仔细观摩了一下,要是禹夫人其它的首饰,他可能还认不出。 但这个是他们家传媳的传家之物,他仔细的辨认着花纹样式,不敢相信却又确定了。 这就是他发妻的东西。 那……这个宫女…… “敢问这位娘子,芳龄几何?” “正值二八。” 对上了。 “你娘,现在还好吗?” 其实问出来的时候,尚书令就猜到不好了。 若是生活还过得去,又怎会参加小选,送她入宫为奴。 “她死了。” “生我的时候就死了。” “我没见过她。” “您问这作何?” 忆果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尚书令对着皇帝磕了一个响头。 “陛下,惭愧,微臣惭愧。” “臣自知无言求情,但……但这位娘子,或许是微臣失散的骨肉。” 说完这句话之后,尚书令觉得有点怪怪的。 他失散的女儿和他的儿子…… 他的脸绿了。 但是现在最重要是给崽子保命,他已经看出陛下的态度了。 只要他立场正确、态度良好,陛下还是愿意给他一点老脸的。 “臣不求其他,断手断脚、劓鼻剔骨也好。” “只求陛下饶其一条性命,让臣查清身世。” “今日大公主百日,不宜杀生,求陛下网开一面。” 他磕头的声音挺响的,抬起来的时候额头上红了一片。 怀里的小婴儿也“啊啊”了两声,像是附和的样子。 【嗯嗯,先别让她死,我还想看她逆袭成大小姐,打脸那些拐他妈的人贩子呢。】 【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过分的,那些人不遭报应的话我又会长乳腺结节的!】 皇帝让人来把忆果也拉下去,吩咐:“同上,杖一百,留命。” 忆果被人押下去的时候,却没有如禹大郎一般大喊大叫,而是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是,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世,有可能找到亲生父亲了,生父还是个大官。 可不得懵一下吗? 忆果消化完刚才的那些对话意味着什么,陡然露出一个狂喜的笑。 就连接下来要面临杖刑都不害怕了。 怕什么,等这一茬挨过去,她可能就是尚书令家的千金了。 以前她面临的那些阻碍、屈辱、难关,就是她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东西。 板子打了一下下来,巨痛无比,但想到未来的光明坦途,忆果死死咬住堵住嘴的布团。 施行人有分寸,陛下说留条命,就只是留条命。 等两人挨完就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宫宴是不能带下人进来的,尚书令只得又求了皇上借他几个人,把两个坑爹的孩子抬回去。 …… 外面不管是热闹还是闹腾,都影响不到摘星楼的清净。 这里就像遗世独立的一小方天地。 国师看着命盘的轨迹渐渐偏移,鼻尖传来窗外遥遥的梅香。 这次,她似乎过得很好。 公主殿下,万寿长乐。 要记得答应他的。 不要让他等太久。 第81 章 果然还是小孩子 第81章果然还是小孩子 赴宴的人逐渐到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寒暄。 对这些官场上的老油条,宴会不是拿来吃饭的,是拿来拓展人脉交情的。 弘文祭酒和朝中重臣的关系尤为紧密,他们最得意的子嗣都在弘文馆待着。 孩子在他手上,做父母的都尽力的和他处好关系。 就连咸宁长公主见了他都去上前问候一声。 “祭酒,贝钤这孩子初入弘文馆,没添麻烦吧?” 祭酒回道:“长公主殿下放一百个心吧,先生们最近总是和鄙人提这孩子,说是难得教到这么有天资的学生。” “讲的几乎是一遍的明了了,稍加提点就能融会贯通,他近来很受先生们喜欢呐。” 咸宁长公主不太相信:“您是在同我说笑吗?” 弘文祭酒笑容小了些:“殿下,孩子若是真的聪慧,咱们可不能否定打压他,久而久之,好好的璞玉都给打碎了。” “贝钤这孩子是真有天资,您该骄傲才是。” 贝尽莞:我没想打压他啊…… 她是觉得奇怪,贝钤在文钦书院的时候课业很差,到了人才济济的弘文馆反倒成了前头的。 难道现在文钦书院的先生们比陛下找人请的那些大才更有教孩子的能力? 贝尽莞有些费解,决定去查一查原因。 此时雷家一行也到了,雷念儿被领去了宣室殿和寿星玩。 尚仪带路:“雷娘子,到了。” 雷念儿进去,发现殿内除了她一直期待的公主,还有两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孩。 周欢酒先凑了过去,“你是谁呀?” 能在这里的小孩,必定不是皇亲国戚就是重臣子嗣,就好比雷念儿自己一样。 她先介绍自己:“我叫雷念儿,是金吾卫上将军的女儿。” 周欢酒不是很懂金吾卫将军是什么概念,只知道话本戏文里说的将军都是上战场杀敌的那种。 反倒是贝钤一下子就明白了金吾卫将军的含金量。 咸宁长公主之前给他梳理了一遍朝中官员的关系。 金吾卫掌管宫中和京城巡防,必须是天子最为信赖的武将之一。 这女孩身份不简单啊,难怪能进宣室殿。 周欢酒傻乎乎的自来熟:“我叫周欢酒,是太后的侄女。” “那边那个以前很害羞但不知道最近怎么脸皮变厚了的叫贝钤,是咸宁长公主的儿子。” 贝钤:你礼貌吗? 他能怎么办,他只能回一个尴尬但不失礼貌的笑。 贝婧初听着他们三个在那里尬聊,开始哼哼唧唧。 【你们忘了我吗?】 【本宝宝才是今天的寿星唉!】 【别忘了你们是来陪我玩的啊喂!】 鱼嬷嬷立在墙边轻笑。 贝婧初自己找存在感,才让那三个想起了她。 但是小孩子看见新玩伴总是新奇的,隔了一会儿,三个就又凑一堆了。 被遗忘在一边的贝婧初咬着口水兜生气,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忽略宝宝! 好在话题的中心又谈回她身上了:“公主殿下是陛下亲自养吗?” “那她的阿娘呢。” 被雷念儿问到这里,周欢酒说出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当时皇上因为这事屠了祁氏一族,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公主也有点可怜的,她生母被废进冷宫了。” 雷念儿惊奇:“这样吗?” 周欢酒神神秘秘的,“听说是想要害公主,才被废了。” 贝钤惊讶的去看旁边的小小婴儿,原来她的亲娘也不喜欢她…… 和他一样。 甚至更惨吧。 至少广德长公主只是蠢,并没真心想害他。 因为同病相怜,他心里对这个身份尊贵的表妹有了几分亲近。 然后他听到了…… 【你们不要翻我的黑历史啊!】 【别聊了!来陪我玩啊!】 【算了,没人理宝宝,那就看八卦吧。】 贝钤:怎么回事?大白天的闹鬼了? 百日宴结束后,雷宁有事先回去了。 桂夫人在宫门口等着雷念儿。 见到女儿上马车,桂夫人掀开帘子牵她进来。 小女孩裹挟了一阵寒风带进马车。 “快暖暖,瞧你手冰的。” 见她恹恹的样子,兴致不高,桂夫人担心地问道:“怎的了?在宫里受了委屈么?” 雷念儿摇摇头,她只是不解,在思考问题。 “阿娘,为什么公主也是庶出,却过得如此幸福呢?” 她今天才知道,公主的生母是冷宫的废妃,但并不影响陛下对她的宠爱。 桂夫人听后叹息一声,轻声解释道:“其实真正的差距不在嫡庶之别。” “宠妾灭妻者有之,如你阿耶这样的也有之。” “但更多的人家根本不重嫡庶,只是看中嫡长子而已。” “男人若是瞧不起自己的庶出子女,那就不该纳妾生子。” “难不成,孩子是姨娘们一个人就能生下来的吗?” “生下来就是为了虐待孩子,连畜生都不如。” “所以,阿娘不爱阿耶,念儿能理解阿娘吗?” 雷念儿点头,不难理解。 “可怜的我的念儿,生到了他的膝下。” “从前阿娘想过,早知生下你来是让你受苦的,我当初就该寻一碗红花喝了,不该带你来这世上。” 说完这句话,她长舒一口气,看了眼女儿身上比之前好了十倍的锦衣华服。 “好在如今熬过去了。” “所以念儿,不要因为自己的出身看低你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只是女子在家从父,父亲便是天,他喜欢谁,谁就高贵。” “他厌恶谁,谁就低贱而已。” 看她在深思,桂夫人静静的等着没有打断她。 雷念儿手撑住下巴,睁着一双天真的眼睛看她。 “阿娘,如果是女子当权,女子纳很多个男人,是不是就没有嫡庶之分了?” 桂夫人万万没想到,她的思路竟是朝着这样发展的。 雷念儿的话还未结束:“都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谁知道生父是谁?岂不就一视同仁了?” 桂夫人:……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女人怎么可能当权呢? 不过她没有说,这孩子已经够懂事了,就让她在长大之前再做几年的梦吧。 第82 章 校园霸凌 第82章校园霸凌 百日宴过去,咸宁长公主去了一趟文钦书院。 但是结果和她猜的不一样,那里的学生确实和弘文馆教出来的差远了。 她就说嘛,集天下最顶级的先生于一体的弘文馆怎么可能突然就差了。 所以这是为什么? 贝尽莞去找了贝钤以前的授业先生。 “你说什么!” “长公主!?” 赵钤的母亲竟然是越朝的长公主? 完了,完了完了。 他有这身份为什么不说呢! 院长见他惊异的样子,不禁奇怪。 他们文钦书院也是京中难得的好书院,显贵子弟来进学的并不少,何须如此惊讶。 “窦夫子?这是作何?” 窦夫子忙收敛神态,道:“院长,是赵钤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家世。” “突然知道是公主之子,在下才诧异了些” 这理由倒是说得通。 院长带着他去往茶室,一边嘱咐:“你是赵钤的夫子,对他应当甚为了解,长公主有事询问,你随我一同拜会。” 院长走着走着,后面的脚步声似乎不对。 他回头,见窦夫子在后面慢慢磨蹭着一小步一小步的走。 他不由催促:“窦夫子快点,不要让长公主久等。” “好的院长。” 就是这声音听起来不太情愿。 贝尽莞被请到茶室,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没多久,门被敲响。 “进。” 一个白胡子老者推开门,“长公主殿下安,在下文钦书院院长,这位是窦夫子,令郎从前的先生。” “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们。” 长公主招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坐。 二人这才在对面坐下。 “钤儿这孩子蒙上恩赐,进了弘文馆去。” “他此前在文钦书院课业奇差,本以为去了也只是凑热闹,不成想祭酒却与我说,这孩子是名列前茅的。” “所以贝某此番是想了解一下犬子耽误学业的原因,避免重蹈覆辙。” 这一下,她和院长都看向了窦夫子。 窦夫子抬眼迅速了瞟了一下他们二人,随后就垂下眼不敢再看。 他嘴角的笑意有点僵硬,干巴巴的回答:“兴许是文钦书院的教导方式不适合钤小郎君吧。” “毕竟弘文馆人才辈出,钤小郎君在那里能发挥出全部的本事也不奇怪了。” 他在敷衍。 长公主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驳道:“钤儿的天资是祭酒亲自肯定过的。” “只要他认完了字,就算没有先生教导,自己看书,也不至于会学得一塌糊涂。” 躺在靠背上的长公主微直起身,“窦夫子,贝某好歹是皇家公主,想查一件事不难。” “您要是今日撒了谎,承担得起贝某的怒火吗?” 窦夫子的额角滴下一滴豆大的冷汗。 院长也在一旁附和:“窦夫子,你只需要讲出来你对钤郎君的了解便是了,又不为难你什么,万不可隐瞒于长公主殿下。” 窦夫子抬袖拭去流到下巴处的汗水,补充道:“是奴记差了,确实有件事。” “钤郎君性子文静,和其他的学生相处并不融洽,在书院里难免孤寂了几分。” “小孩子嘛,或许因为被影响了心绪,就……” 他话说得委婉,贝尽莞却觉得没有这么轻松。 而且这位窦夫子方才支支吾吾的样子。 这里头,没有他的掺和,贝尽莞是不信的。 而教书的先生掺和进学生的事,她的钤儿还是不利的那一方。 咸宁长公主的眼神越发冰冷,院长也意识到了什么。 不过没等他们二人再说什么,贝尽莞已经站了起来,“快午时了,小儿下学的时候到了,就不聊了。” 贝尽莞刚公主府,贝钤的马车就后一步到了。 “阿娘!” 他蹦蹦跳跳的下来。 这种时候,贝尽莞也不会去提醒什么小心摔了。 摔一次就长记性了,反正又摔不死。 他朝着她蹦过来,眼睛亮亮的问道:“阿娘今天去哪儿了?是不是又趁着我不在偷偷玩儿去了?” “臭小子,老娘要去游乐,还需要背着你?” 他们一起走进去,午膳已经做好了摆上来了。 下人端上两盆撒了花瓣的清水给他们净手,贝钤洗得很认真,每根指头都认认真真的搓一搓。 “近来可有遇到什么事?” 贝钤听到母亲问话,顿了一下。 额……最奇怪的应该是他能听见大公主的心声? 小崽子鼻噶那么点儿大,心眼子还挺多。 但是这种事还是瞒着吧。 贝钤答了没有。 “那之前呢?” 贝钤洗完了手,接过手帕一边擦拭一边问道:“阿娘想问什么?直说就是。” “在文钦书院时,可有人欺负你。” 贝钤连回想的时间都不需要,直接点头道:“有啊,可多了呢。” 咸宁长公主微微张嘴,但是隔了几息才说出话:“那你为何不说呢?” 贝钤此时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他催促道:“阿娘快点动箸啊,我好饿~” 母亲对他很是放纵,但必要的礼节是不会少的,以免他在外无礼失态。 比如用餐必须由位高者先动筷子,就是一个规矩。 咸宁长公主拿起筷子在面前的炖肉上点了一下,无奈道:“吃吧。” 贝钤迅速夹起一块肉,就着稻米狼吞虎咽了起来。 不过是一种饿但斯文的吃相,架势虽猛,但优雅永不过时~ 他吃了半碗,腹中有了几分饱腹感,速度才慢下来,然后回答母亲刚才的问题:“都过去了,问题都解决了,不用说了呀。” “我从前受的委屈又不止一件,要什么都说,至少得和阿娘讲上个三天三夜也不停歇。” 咸宁长公主哽了一下才继续问道:“那……那时你为何不告诉你广德姨母?” 提到那个女人,贝钤的胃口都小了一半。 他喃声道:“我说了的……” 咸宁长公主的声音也放缓了不少,耐心询问:“那她是怎么处理的。” 贝尽莞差不多猜到了,估计不是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她想听听那个缺心眼儿的蠢女兄是有多蠢。 “她说……” “别人为什么不欺负其他人,就欺负你。” 第83 章 追娃火葬场 第83章追娃火葬场 “你这个臭脾气谁会喜欢,你反思一下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了同窗们的不满。” “你把你这性子改改,连同窗之间都相处不好,钰儿就不会像你这样。” 那些记忆,贝钤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但是回忆起来,又是那么生动的浮现在脑海,宛如昨日发生一样。 是因为他记性好,还是因为记忆深刻才忘不掉。 贝钤不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花多少时间去忘掉这些,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治好从前的自己。 那边母亲正咬牙切齿的想骂人却又生生忍住,导致憋红了脸。 贝钤心情好了一点。 还是幸运的,日子正在慢慢的好起来。 嗯……如果先生布置的课业再少些的话。 “岂、有、此、理!” 要不是怕吓到孩子,贝尽莞气得想掀桌子。 这段时日,贝锦若总是锲而不舍的来她这里串门、送东西。 可怜巴巴的哀求她,不顾自己做女兄的颜面,就求她让她见一见孩子。 贝尽莞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她是不可能让她把贝钤领回去的。 但见她诚心悔过,终究看着姊妹之情心软了一下,准备以后就以亲近的姨母关系来往。 天爷呀! 她聪明一世,还是有被亲情蒙了眼的时候。 要不是这个人是她的亲阿姊,她怕是直接把人腿打断丢出城外去。 看着就糟心。 和好? 关系好的姨母? 她也配? 当年邱贵妃也是个聪明人,皇考就更不用说了。 他二人是怎么生出贝锦若这个窝囊的蠢货的? 贝尽莞想不明白。 “钤儿,那你就不想报仇吗?” “就放过那群小畜生了?” 咸宁长公主说起小畜生来毫不留情,也不认为他们年纪小就能开脱。 年纪再小,做错了事就是错,伤害了别人就是伤害。 她的钤儿就不是孩子吗? 谁放过他了? 贝钤咽下去了嘴里的菜,笑道:“当然想的,我可是很记仇的,人我都记着呢,只是不急于一时。” “现在报复能做什么?不过就是通知他们的家人惩罚他们一顿,打完就过了。” “要是等他们长大懂事后,我把他们的求仕之路、生财之道一一掐死。” “他们不得不来求我这个以前任意欺负的软包子,这才是杀人诛心。” “而我不会因为他们的祈求就放过他们,就像我求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放过我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展示自己的黑暗面,但他知道,母亲能接受。 果然咸宁长公主没有表示否定,她只说:“现在报复,和以后报复,也可以都要。” 贝钤眨巴眨巴眼睛,贝尽莞在他说话之前阻住:“你别想歪主意,现在是该你专注课业的时候,阿娘帮你摆平,你只需要享受结果就行。” “多谢阿娘!” 贝钤直接写了一张清单给她,上面除了学生,还有一个窦夫子。 贝钤说:“我找他求助过的,他却是帮着那些凶手。” “儿从前不知世故,经过阿娘教导才明白,因为姨母不允许我暴露身世,其他人却都是明面上的贵族子弟。” “这个先生攀附权贵,自然去讨好那些人,不帮我并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 贝尽莞浏览了一遍,收好。 “行了,阿娘知道了,钤儿等消息吧。” 等广德长公主再次拜访的时候,直接吃了一个闭门羹。 贝尽莞准备出去料理那些人,出门见到了贝锦若的马车就杵在她门口。 合着死缠烂打不走是是吧? 正好她来气,骂一顿再说吧。 “阿莞!” 侍女给她报了咸宁长公主出府了,贝锦若掀开车帘叫住她。 “你等一下。”她慌慌忙忙的从车上下来。 “今日是怎么了?为何不让我把东西送进去?” 那些是她送给钤儿的东西,贝尽莞觉得不要白不要。 养熟了的孩子,可不是生母送点儿好的东西来就能屁颠儿屁颠儿的回去的。 要是贝钤真干出这事,也就是她识人不清,那趁早看清了也好。 贝锦若也是长公主,她总不能把她赶出京城去。 同在一片天空,早晚是能碰到的。 但是今日听到她的光辉事迹后,贝尽莞烦了,看见她的东西也来气。 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阿姊知道妹妹现在出门是做什么吗?” 广德长公主摇头。 贝尽莞冷笑一声道:“阿姊真是生了个优秀的儿子。” “您还不知道吧,弘文祭酒同我道了喜,钤儿格外聪颖,在弘文馆学的东西信手拈来。” “我便奇怪了,为何这孩子以前在文钦书院不行呢?” “一查才知道,原来是一直被欺负呀。” “但是长公主之子被欺辱得无心课业,谁有这个胆子?” “问了钤儿才知道,原来他那个娘有跟没有似的,不仅不帮他撑腰,还反过来训斥他。” “阿姊还记得这事吗?” “你记得之前钤儿找你求助时,你说的是什么吗?” 广德长公主的脸色随着她的一字一句逐渐变得煞白一片。 贝尽莞讥讽道:“既然亲娘不顶用,妹妹这个养娘就有发挥用处的时候了。” “我得忙着去给钤儿撑场子了,否则别人都以为我的孩子好欺负呢。” “不过做阿姊的孩子确实好欺负。” “告辞。” 贝尽莞的马车远去,广德长公主站在原地良久,仿佛一塑僵硬的雕像。 直到丫鬟都站不下去了,小声问了一声:“殿下?” 贝锦若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麻了。 她再开口时,声音嘶哑:“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没资格做一个母亲?” “现在想起来,他以前多听话。” “我看到他那张脸,想起了赵飞阳,对他总是不耐烦。” “但除了那张脸,他身上没有一点赵飞阳的影子。” 她声音逐渐哽咽。 “为什么我到了现在这种境地才想通呢?” “他性情不讨喜又怎样?他长相不像我又怎样?” “当初怀他的时候,我明明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就好了。” “为什么等他出生了,我对他的期望越来越多,为什么要因为他没长成我期待的样子就失望呢?” 脸颊滑下一道道泪痕,被冬日的寒风吹得发疼。 第84 章 当庭对质 第84章当庭对质 【唉~躺太久了不舒服。】 被奏折淹没的皇帝听到心声,准备伸手去刨一下小家伙。 他手伸过去,结果手感不对。 摸到的是柔软的丝帛。 ? 孩子呢? 他有点慌的转头去看,贝婧初跟个被翻了壳的小乌龟似的蠕动着哼哧哼哧地翻身。 已经成功一半了,整个奶团子都挤到了摇篮边上。 还好尚功局做的摇篮重心稳,她那点儿体重不会弄翻。 唉哟,不错嘛! 都会翻身了。 皇帝暂时放下笔,兴致勃勃的看小家伙在那里拱。 啪叽! 躺着的小团子变成了趴着的小团子。 小屁屁看起来很软弹的样子。 咳……没事还是不要揍孩子。 一阵掌声响起来,“初初真厉害,学会翻身了。” 贝婧初听到皇帝的夸奖,骄傲的抬了一下小脖子。 她就是最棒的宝宝! 之后皇帝叫了许兰期来商讨事宜。 “陛下,关于民间佛道愈盛之事……” “什么?你怎么知道朕的大公主会翻身了。” 许兰期:…… 没事,能理解,他家臭小子出生没多久的时候他也这样,现在长大了还不是一样的讨嫌。 现在的贝婧初已经不是无齿之辈了,她下面的牙肉中间冒出了两颗牙尖尖。 长牙的时候牙齿很痒,贝婧初总是咬着自己的口水兜磨牙。 其实她是想吃手的,但是有点羞耻,还是咬口水兜吧。 她阿耶似乎想休息了,伸了个懒腰。 “蒋之贤。” “奴才在。”蒋公公回道。 “找些吃的来。” 看来是阿耶饿了。 贝婧初咬着口水兜,她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美食啊呜呜呜。 蒋公公带着四五个小太监,各拎着一个食盒上来。 “陛下,这是戚昭容送来的” “这是章婕妤送来的人参乌鸡汤。” “这是吴美人送来的玉露团。” “这是翠才人送来的牡丹燕菜。” “这是……” “奴才们已经试过毒了。” 贝婧初没见过老爹的其他妃子,也就在这种时候才感受到她爹是有后宫的。 吸溜~ 光是听着菜名她就开始分泌口水了。 【听着好好吃啊~】 【我什么时候才能吃啊——】 皇帝筷子夹菜的手停了一下,偏头一看,某个小家伙眼巴巴的盯着他手上的东西。 馋得不行。 他把筷子凑近小家伙的嘴,香喷喷的热气直往贝婧初鼻孔里冒。 啊~好香啊。 贝婧初忍不住张大了小嘴去咬。 那筷子猛地缩了回去。 “唉~吃不着~” 贝婧初:…… 皇帝还晃了晃筷子,一双眼直盯着贝婧初,那只手凭着感觉把萝卜丝送进嘴里。 嚼了两口还感叹了一声:“甚是美味。” 贝婧初:…… 【狗——暴——君!——】 【暴君暴君暴君!】 被小家伙张牙舞爪的骂了一顿,皇帝却觉得内心舒畅。 嗯,真有意思哈哈哈。 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陛下,监察御史秦韵、国子监丞骆萍、中书右拾遗苗如正……” 小太监口气报出了好一串儿人名儿,跟贯口儿似的。 最后说了两个字:“求见。” 一句话说完,气都不喘一下。 真是说相声的好苗子啊。 不过贝婧初很疑惑:【这些人干嘛赶场子似的扎堆来啊?】 皇帝也有这个问题。 他让人把这些臣子传进来。 一群人老的少的各种年龄层都有,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声泪俱下:“陛下——” “您要给臣等做主啊——” 贝婧初顿时兴奋起来,芜湖湖~又有八卦可以看了嘿嘿嘿。 连刚才被狗阿耶逗的气都散了不少。 面对臣子,皇帝刚才的狗比气质瞬间收敛,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看着十分具有庄重感。 “停,别哭了,不要耽误朕的时间,有事说事。” 风格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 贝婧初无语吐槽:【对着中书令、尚书令这种的心腹就是一口一个爱卿。】 【一口一个朕不知道怎么该怎样抬举你~】 【尔用心之处,朕都体悟得到~】 【把人家唬得一愣一愣的,诱骗人家的忠心哈哈哈哈。】 【这话术真的太牛逼了,完全就是个传销头子。】 【要是你看中的重臣到你面前哭,你说不定还会给他上杯茶摸摸头,然后安慰人家做知心哥哥呢~】 皇帝:……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好使的臣子和一般的臣子当然要区别对待了。 他虽然不知道传销是什么东西,但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骂吧骂吧,他都已经习惯了。 监察御史秦韵是个老人了,但是能力不显,并不得皇帝看中,慢慢熬着才自从九品熬了一个正八品监察御史的位置。 “陛下,咸宁长公主今日带着人强闯文钦书院,把臣孙儿毒打了一顿。” “臣的孙儿只是个垂髫稚童,不知是何原由,竟要遭长公主如此狠辣的毒手!” 国子监丞骆萍补充道:“陛下,臣的长子也是,我们诸位都是子孙被咸宁长公主打伤的。” “据说是因为孩子们从前在文钦书院的时候和长公主之子起了矛盾。” “这是何等荒谬啊陛下,就因为几个小子之间的摩擦,就让长公主亲自下场对孩子动手。” “简直是,简直是……” “她甚至还带着部曲来横夺臣等府中财物。” “简直是强盗手段!” “公主的部曲本是为了保护公主,却被她用来洗劫臣子家财。” “这让其他的臣子如何安心。” “望陛下能替臣等做主,,让长公主殿下给臣等一个说法!” 咸宁确实是一个泼皮性子,但也不至于是非不分。 这是皇帝以前的想法。 但自从他知道贝锦若还虐待自己亲生的长子时,就觉得他这些姊妹,干出点儿他认知之外的事情。 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哈。 他让人去传咸宁长公主。 太监还没出去呢,门外的太监又进来通传了:“陛下,咸宁长公主求见。” 咸宁长公主进来,比那些哭惨的臣子镇定多了。 温婉的行完一礼起来后,转身对着后头的臣子们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老不死的要恶人先告状。” 贝婧初伸出尔康手:【我的亲亲姑姑唉!你说话的方式和你的脸不符啊。】 第85 章 处罚 第85章处罚 咸宁长公主转身又跪下请词:“圣上圣明,妹妹今日出手并未打残打死那些无状小儿,养上许多天就能养回来了。” “只不过这些无耻之辈见妾这次得罪的人多,便以为人多势众。” “圣上会为了安抚人心治罪于妾,或给他们一些好处。” 咸宁长公主顿了一下,随即掷地有声地奏道:“妾,天子之妹,咸宁长公主敬上,请陛下严惩其治下不严、纵溺子孙、欺凌弱小之罪!” 中书右拾遗一口老血几乎要喷出来:“长公主,令郎公主之子,如何算是弱小。” 贝尽莞冷哼一声:“连公主之子都敢欺辱,苗拾遗是否蔑视我贝氏皇族?” 一尊大帽子扣下来,他当然不敢接。 “当初令郎并未表明身份,犬子不知其为皇室中人,哪里算得上蔑视皇族?” “所以你承认纵容子孙欺凌弱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属于小婴儿奶奶的笑声把嘲讽拉满,贝婧初捂着肚子。 【不行了,给我笑发财了。】 【这个老头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口水兜吗哈哈哈哈。】 连皇帝也差点绷不住。 咸宁长公主骄傲的仰着脖子,那眼神仿佛再说:‘一群小辣鸡,没一个能打的。’ 救命,怎么这么好笑。 御书房安静了一小会儿,除了贝婧初毫不遮掩的笑声的话。 一臣子站出来:“长公主殿下,您状告臣等,那为何要先将臣等的子孙抓起来动以私刑?”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反驳的地方,略带得意。 咸宁长公主此时闭了一下眼,像是平复着什么,再睁眼时,眼下浓密的睫毛挂上了一小点微不可见的晶莹。 “我倒想问你们的那些子孙。” “为什么要欺负我的钤儿?” “为什么要孤立他?” “为什么要羞辱他?” “为什么要踢打他?” “为什么要扯他的头发,撕毁他的书和好不容易做完的课业? “为什么要在他的座椅上放铁钉。” “为什么要要抢他的笔,他的银子。他们都不缺这些,却要以抢夺为乐。” “我率部曲抢了你们的财物,你们便不服告御状。” “那小孩子被抢了自己的宝贝,他找谁告状?” 见那人想抢白,咸宁长公主在他开口前堵了回去:“你想说,小孩子能抢的银两不多,不能和那些金银玉器相其并论?” “我还没有夺走你们的全副身家,孩子身上的那些东西,就是他的全部。” “他被名为同窗,实则恶鬼的人夺走了他的快乐。” “你们却觉得,只是孩子之前的闹剧,不重要。” “那我伤了你们的孩子,你们的反应怎么就大了呢?” “你们的孩子是宝,我的孩子就是草吗?” 这话他们还真不敢接。 谁敢说公主的孩子是草。 贝婧初都惊呆了:【贝钤这小子这么惨的吗?】 【这是怎么长大的呀,真是小可怜,还好有了个新妈。】 皇帝都想点头了,确实好惨一孩子。 现在所有人都默默地等着皇帝主持公道。 他声音扬声道:“咸宁长公主贝尽莞,滥用部曲,确实该罚。” 咸宁长公主叩头:“妾敢作敢当,自然认罚。” 她这次在赌。 如果她猜得没错,陛下不会为了这些尸位素餐的庸臣责罚她太过。 另一边告状的臣子们却期待着,长公主这次犯了众怒,陛下不会轻拿轻放吧。 也让这些王公贵族知道,他们下面的臣子官位虽小,却不是可以随便拿捏的。 贝婧初也揣着爪子,期待着结果。 皇帝朗声道:“那就罚你一年俸禄吧。” 臣子那边几乎是瞬间沸腾了,有人又颤颤巍巍的跪下:“陛下,这处罚是不是太轻了。” 咸宁长公主却捂着胸口,像是窒息的样子。 钱呐! 她的钱呐! 一年的俸禄啊! 这狗阿兄的心是真狠呐! 皇帝不置可否,罚的轻吗? 你要不要看看她那恨不得以头抢地的样儿。 贝婧初知道她阿耶就是个专横霸道的。 想要劝他改主意,要么有能力,要么有感情。 要么他被现实毒打意识到了自己的决策错误。 这些个人,不可能。 她在御书房这几个月,臣子们提建议,各式各样,观点想法的都一堆。 要个个都听,越朝早完了。 所以有时也不能怪皇帝刚愎自用,他必须有自己的决断。 一锤定音后,解决完咸宁长公主的惩处问题, 贝恒就来解决另一波人了。 别看他现在面无表情,甚至有些严肃,其实他内心挺高兴的。 他看不惯这些靠着资历熬上来,实则不堪大用的人很久了。 也不知道皇考当初是怎么选人的。 正好,纠着这个错误,把这些人的官都罢免了,给新生的能人腾位置。 他说出罢官之后,这群人立刻不纠结咸宁长公主的处罚问题了。 他们现在该关心的是自己。 “陛下,臣等才是受害人,为何还要反过来惩处我们?” 皇帝斥道:“越律中,是不是规定过,为官者不得欺压或放纵他人借自己名义欺压百姓?” “这次可以说是小儿打闹,但更多的,是你们未曾归束家眷。” “幸好贝钤是公主之子,才能闹到朕跟前来,若是一平民呢?” “敲登闻鼓吗?有几个人敢?” “若不是咸宁把这事闹出来,朕还不知道你们如此张狂。说起来,朕还该赏她才是。” 贝尽莞心中呐喊:那你倒是赏我呀! 赏我呀! 把我的钱还回来呀凎! 而此时的臣子们都被训得低着头。 他们实在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孩子在书院被联合起来欺负了,还能上升到这种高度。 律法是规定了不能欺压百姓,但谁又会真的去遵守呢? 有权利为什么不用,只要不闹出人命,只要压下去不扩大影响,欺压了就欺压了。 他们的哭喊哀嚎上不了天听,他们的惨状不会被世人看见。 而他们只要给一笔银子,就能掩盖自己的罪行。 第86 章 初心 第86章初心 这几乎是贵族间默认的,律法的条条框框规定得可多了,谁会去真的遵守呢? 监察御史秦韵,虽然马上他就不是监察御史了,但现在文书还没下发。 他踉跄的回到府中,不明白他们是去讨公道的,为何他自己反倒被罢了官。 他的大儿子出来迎他:“阿耶,如何了?” “陛下可有说如何处置长公主?” 秦韵呐呐点头。 秦大郎着急道:“那是如何处置的?” “罚俸一年。” 听到这话,秦大郎皱眉,“我们家孩儿被她带人打了一顿,现在还在哭。” “她带着人闯了这么多户人家,惹了众怒,陛下竟只让她罚俸一年吗?这算什么惩罚。” 秦韵苦笑一声:“众怒?” “我也以为是众怒哈哈哈,但是这个怒对他们一点儿威胁都没有。” “你知道你父亲我得了什么罚吗?” 秦大郎不可置信:“我们不是受害的一方吗?为什么还要受罚?” “那自然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让他祖父晚节不保。” “仗着自己家里有个监察御史,便敢肆意欺辱他人,觉得家里什么都能给他摆平。” “现在好了,踢到铁板了。” 秦大郎愤愤:“谁知道一个公主之子要隐瞒身份,早知道他的身世,我儿也不可能对他动手。” 秦韵摇摇头,“你还没有意识到错处。” 秦韵年迈的身躯失魂落魄的踏过门槛,头顶上秦府的牌匾依旧光亮如新。 但他却被岁月布满了痕迹。 纵溺子孙、欺凌弱小。 是的,这都是他该的。 是他忘了,忘了当年先生问他们为何要考功名时说的话了。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是他浸淫官场数十载,垂垂老矣之时,忘了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 忘了自己的初心。 …… 上次百日宴回去后,尚书令让人顺着忆果给出的线索去查,得知禹夫人是大着肚子被买走的时候,基本确定了,忆果就是他的女儿。 虽然这个孩子也有可能是禹夫人在途中不幸被人玷污怀上的。 不管是不是他的,尚书令也准备认下。 没能及时找回发妻,让她在外漂泊至死,本就是他能力不够,对不起亡妻了。 要是因此怀疑忆果的血脉,那他这个做丈夫的还有担当吗? 但更让他愤怒的,却是那个偏远的小山村拐卖良民猖獗之事。 禹夫人的经历他没有办法查全,但从其她的女子被拐进去以后遭遇的那些,尚书令不难想象自己的发妻遭受了什么。 十年生死两茫茫。 少年夫妻的情谊让他心痛难当。 禹寄君攥住奏本,他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御书房里贝婧初无聊的翻着八卦,不是每个情报都有隐藏任务的,她不能一直看,积分不够花,就只能选着看。 而且这些东西虽然狗血又刺激,但是看多了,贝婧初有点腻了。 蒋公公来报:“陛下,尚书令求见。” 尚书令老泪纵横的走进来行礼。 皇帝起身去扶:“爱卿这是怎的了?有何难处慢慢说来,先看座。” 尚书令告罪:“微臣失态。” 他拿出自己调查到的东西,声泪俱下:“陛下,臣的亡妻失踪后是被人牙子拐卖到了这座叫妤山的深山里。”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些人干的事,连畜生都不如啊!” “常人娶妻生子,无不是三媒六聘、以礼相待。” “但是这些人就是把女人当成生育的工具,不仅常常衣不蔽体,还……还曾发生过村子里好几个人共用一个的事。” 但是尚书令说不下去了,连开口都觉得残忍。 奏报已经呈给陛下了,他自己会看完的。 他的人去调查的时候,那村子里还关着不少女子,吃的是买主的剩汤剩饭,如厕就是饭盆旁边的另一个盆子。 食物与泄物放在一起,简直连猪圈都不如。 他的人还正撞上了一具女尸被抬到山上去埋了,那尸体形容凄惨,身上布满了凌辱的痕迹。 “陛下,臣都不敢想,亡妻当年失踪后经历过什么。” “若是不严惩那些人,臣到了地下都没脸去见她。” 皇帝看着奏本沉思,他自认残暴,都还不知世上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况且,这些人是哪儿来的胆子? “朕记得,大越律法有令,凡拐卖良人为他人妻妾者,徒三年,买卖同罪。” “为何一村人皆犯事,当地官府却不作为。” 贝婧初叹了一口气:【我的傻阿耶哟~你出生起就一直待在京城,天子脚下,谁敢胡来?】 【就算你出去了,谁敢把不好的一面摆在一个皇子面前?】 【但是到了别的地方,别说县丞,就是村长都是土皇帝。】 【那些官差衙役都是从当地选拔的,和周围的村民都是熟人、亲戚。】 【当然会包庇了。】 皇帝没想到还被一个没有断奶的小崽子教育了。 但确实有道理。 然而贝婧初的心声还没停:【而且你要不要看看这个律法合理吗?】 【本来就男多女少,再加上允许纳妾,很多人根本娶不到妻子。】 【就算是被抓了,对他们来说,蹲三年的牢就能有个媳妇,真的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犯罪成本实在是太低了,根本不带虚的。】 贝婧初握紧小拳头:【等我长大了,早晚把这条给它改咯。】 【杀杀杀杀杀,全都杀杀杀杀杀杀。】 皇帝对尚书令道:“爱卿既有如此请求,朕自当满足你。” “朕会派御史去妤山,定然严惩罪人。” 尚书令起身谢恩:“臣还有一请,小女想随队一起返去,为母报仇。” 皇帝有些疑惑:“令嫒的伤势这么快就好了吗?” 百杖之伤,不躺上几个月不行的吧。 尚书令苦笑道:“当然是没好的,这样容不得她任性。” “所以臣想,把那些罪人运到京城,由小女康复后去亲手处决。” “也算是全了她的一片孝心。” 这个问题不大,皇帝允了。 第87 章 拐卖 第87章拐卖 妤山。 一个大汉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 “这个好,这次的货不错。” 而所谓的货,就是躺在木板车上的少女。 在他们的眼里不是人,而是货物。 大汉不舍地掏了几贯钱出来,“这可是我们一家人攒了好几年才攒下的。” 人牙子迅速的抢过钱,“这有什么的,还不如娶个媳妇儿贵呢。” “买一个这种丫头回去,你们九个兄弟都有媳妇用了。” 大汉憨笑点头:“也是。” 看上去就是最老实不过的憨厚人,谁知道他们做的却是人神共愤之事。 这个大汉还有些顾虑,问人牙子:“老兄,我听说,买卖良人是犯罪的,为什么你不卖奴籍的女人啊?” 人牙子嗤笑一声:“奴籍的女人你可买不起,不管是主动卖身还是从别家手里买回来,都是要成本的,转到你手上就要七两银子,你付得起吗?” “但是拐人可不需要钱,这才能便宜卖给你,否则我做的岂不是赔本买卖?” “至于犯罪什么的,还需要担心这个?” “昨日你们村里不是刚逃出去了一个,跑到官府告官,结果被衙役直接送回来的吗?” “呵呵,这里的衙役都是你们的人,甚至他们的亲娘都是被拐来的,谁会追究这些。” 大汉连连点头:“是了是了,多谢老兄。” 而正躺在木板上的少女食指在一边用力的抠住身下的木材,才强迫自己保持一动不动。 她幸运的提早醒来了,听到二人的对话,没有轻举妄动。 想要寻个机会逃走报官。 但又不幸的听到这些,直接掐灭了她逃跑的希望。 怎么办?怎么办? 她只是好好的走在街上,就有一群人过来抓她,说她是他们家的逃奴。 不论她怎么解释、怎么求助,周围的人群都冷眼旁观。 甚至有人支持他们抓捕她,信了她真的是逃奴。 她被药晕,醒了之后,就听到了这段话。 她该怎么办? 此时的御史已经带着人登上了妤山。 任务顺利的奏报被发往了京城,送到皇帝的御案上。 贝婧初咿咿呀呀的也想看,虽然她有情报系统,但还是要留点积分关键的时候用的。 她样子实在好笑,皇帝直接把奏本摊在她脸上。 “你也想看啊?” “看得懂吗你?” 上面的篆体字非常的工整,但…… 【看不懂。】 贝婧初委屈地对手指,【看不懂就不能拥有一颗想看的心了吗?】 皇帝好笑,拿起来给她念了一遍。 即使已经四个月了,蒋公公还是不习惯皇上对着小公主自言自语的样子,感觉变傻了。 随即他猛地甩了一下头,把脑海中那个大不敬的想法甩了出去。 皇上怎么可能傻呢? 皇帝给贝婧初念完后,把折子递给蒋公公,吩咐道:“送去给尚书令看一看吧,让他有个好心情。” 尚书令拿到奏折后,迫不及待的去找忆果。 本来女儿已经大了,做父亲的是不好进她的闺房的,但是她现在还在养伤。 他也不可能不顾她的伤把她传到主院,而比起让侍女传达,尚书令更想和她一起分享喜悦。 他敲响了门:“二娘,你是否方便,阿耶能进来吗?” 一阵脚步声走近,侍女打开了门:“主君请。” 他走进去,抬手去阻拦忆果想要起来的动作,“你还带着伤,在阿耶面前不用在意这些礼节。” “我们是一家人,犯不着如此生疏。” “御史已经进了妤山了,不日这一窝蛇鼠之辈就能落网。” “你且安心,很快就能为你阿娘报仇了。” 忆果笑了,“是吗?真好。” 妤山离京城地远,他们收到消息时,距离当地事情发生已经过了好几天。 所以两日后,系统弹出消息。 [隐藏任务完成,剿灭人口拐卖窝点,越朝稳定值0.01,奖励积分:100] [耶~又可以看新的八卦了!] [系统:……亲,这边建议你给自己买点加属性的东西呢~] 贝婧初撅起小嘴:[统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为什么会是我的不对。] [你看,你又让我要勤翻情报,那我是不是需要积分。] [系统:是的。] [你又让我要买给自己加属性的东西,那我是不是也需要积分。] [是的。] [但是你每次任务奖励就那么点儿,能看的八卦,啊不是,情报。我不到一天就看完了。] [你说,是不是你的问题。] 系统的电子音逐渐没底气:[是我的问题吗?] 贝婧初忍住笑意:[当然是你的问题啦~] 眼看着逐渐cpu系统成功,它倒是反应过来了:[亲,这不是你分配的问题吗?] 贝婧初理不直气也壮:[怎么能是我的问题呢?分配分配,也得先有再分配呀!] [而且你那些有隐藏任务的情报又不标出来,重要程度也不标出来,这是你们系统设计人的漏洞。] [关于这不好的使用体验感,你是不是还该赔偿我?] [毕竟我被你们的标题吸引进去之后被某些霸道王爷霸道侯爷油到不少次呢。] [让我纯洁的小心灵都脏了,你们是不是还该给我精神补偿费?] 系统被逐渐带偏:[对哦,那该怎么办呢?亲你不要投诉好吗?我会补偿你的。] 贝婧初很“善良”的提出自己的条件:[没什么啦,多送我一点儿积分就行了。] 系统的声音有点低落:[可是我不能改变给积分的机制唉……] 贝婧初:[哦,那你说你怎么补偿我呢?] 这时系统的声音得意起来:[但是我可以修改商城的售卖价格,给宿主打折!] 还有这等好事? 贝婧初努力压住自己的嘴角,装作勉为其难的在脑海里对系统说道:[也行吧。] 系统很是愧疚的样子:[对不起宿主,都怪我没用。] 好家伙,好像cpu过头了,她安慰系统:[没事的统统,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统统。] 哄了一会儿,系统终于被她哄好,扭扭捏捏的说道:[在我心里,宿主也是最好的宿主呢~] 贝婧初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骗小朋友的罪恶感。 造孽啊! 第88 章 妤山 第88章妤山 几日前的妤山。 一群村汉围坐在屋子里吹牛打屁,围着火堆取暖。 这一屋人都是一家兄弟,他们所有人都共用一个妻子。 于是他们解裤腰带的时候总是对她说:“你看,外头的女人都是一夫一妻,或者许多女人伺候一个。” “而我们兄弟几个一起伺候你,你享福着呢,别想着跑了。” 但是残忍的动作和伺候沾不上一点儿关系。 现在一人就在抱怨:“那婆娘怀孕了,现在用起来都不能尽兴弄。” “我们只能买得起一个女人。” 他想到了什么。 “听说皇帝能有三千女人,三千个啊,他一个人用得完吗?” 说着他问坐前面的人:“大兄,你见识最广,你知道皇帝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吗?” 那村汉嗦了一口白水:“那皇帝……皇帝的生活是怎样的……” 这他也不知道,但是没人知道,他就开始想象。 “皇帝种地肯定是用金锄头啊。” “金锄头啊——” “真有钱。” “不愧是皇帝。” 随着兄弟们的附和,老大越编越顺溜:“而且能经常吃肉。” “两三天就能吃一次肉吧。” 县里的地主家里都只能半个月吃一次肉,皇帝应该能两三天吃一次肉吧。 在他贫瘠的见识里,这已经是他能想象到最痛快的神仙日子。 “嘶~这冬天是真冷啊。” 他拿起火堆上烧着的破旧水壶,往缺了几个口的碗里倒水。 没倒两滴就倒不出来了。 他生气地把水壶掼在地上,怒骂:“那个婆娘死哪儿去了!” “是想要渴死我们吗?” 旁边一精瘦汉子皱眉阻止道:“大兄,你别这样。” 他心疼地捡起水壶拍了拍,“咱们家就这一个壶了,再生气也不能糟蹋东西。” 而这些人再渴,也懒得动一动去打水。 等到正中午,该吃饭的时间了,还没有人来给他们送饭。 刚才劝说的精瘦汉子焦躁起来:“这贱婆娘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及时添水就算了,现在连吃的都不给我们送了!” 但是宁愿饿着,他们还是懒得动。 直到已经下午了,一个脸色发白的老妇人拿着一堆刚蒸好的粗饼匆匆跑过来。 她一进来,就有人咆哮:“你是死了吗?送个饭都要磨蹭这么久。” 女人慌张解释:“不是的,是我在厨房的时候肚子疼,孩子……孩子流掉了。” 她甚至不敢抱怨一声,为什么见她一直不过来,都没人去看她。 一个人直接就上来,直接大力地、狠狠地,踢到了她的肚子上。 “流个孩子就能当你晚做饭的理由吗!” “你不会给我们送完饭再说吗!” 女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四弟,你做什么!” 老大心疼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这可是我们花了四两银子买回来的,要攒好几年的钱呐!” “你把她踹死了,我们又只能重新攒钱买婆娘了。” “那怎么办?打都打了。” 老大把手放到她的鼻尖去感受气息,不知是不是太微弱了,没感觉到。 只能叹一口气:“那就算了吧,扔到后山去,正好这个都长丑了,咱们再攒钱买个年轻漂亮的。” 至于看病? 看什么病。 买药的钱都够买一个新的了。 他们把人拉出去的时候还见到了隔壁大云家买的媳妇儿。 这婆娘倒是奇怪,来了以后不像其她女的那样哭闹,反而十分乖顺好奇。 甚至对有了很多个男人表示惊喜,觉得幸福得享受不过来的样子。 估计是个傻的。 不过大云家真是幸运,他们也想买个这么傻的呢。 那些想逃的女人要调教起来多费劲儿呢。 遇到一个顺从的,大云家的男人突然来了兴致,装作憨厚想讨媳妇的农村人的样子,憨憨的对她好。 倒真像是一家一妻多夫的恩爱夫妻,蜜里调油似的。 但在她前面,他们家已经死了两个女人了。 大云媳妇见了他们板车上拉着的尸体,害怕地往屋里跑。 她跑回去找自己的夫君们求安慰。 男人们纷纷安慰她:“燕妞儿,你和那些婆娘不一样,我们不会这么对你的。” “你也看见那些人都是怎么对婆姨的了吧?知道你男人是怎样对你好的了吧?” “看看你多幸运。” 燕妞儿摸着自己微微鼓起的孕肚,虽然她被拐卖了,但这些兄弟几个都很憨厚,对她很好很真诚。 虽然让她离开了原本的家,也不能自己选择嫁人了。 但她也是幸福的对吧? 女人迷茫的靠在他们怀里。 另一边,被运走的刚死的女人就被抬去了后山,连个裹身的草席都没有,甚至连铲铲子埋一下,这几个人都懒得动。 连入土为安都不配,因为他们从没有将她当人。 御史一行人踩着未开发的山路上山。 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查这么一个小案子,但他们只听令便是。 开路的人拿着匕首和长刀,挥着手砍掉前方的藤蔓和杂草,尽力清出一条路来。 突然他发现了前方不对劲,有一块草堆奇怪的凹了下去,还有人走过,踩踏杂草的痕迹。 他扒开挡住视线的藤蔓,被吓了一跳,回头道:“御史,这里有个人。” 御史在队伍的中间,闻言走了上来。 一个脸色苍白的老妇人躺在泥巴地上,薄薄的裤子上一滩血迹。 他回身朝着一个方向道:“郎中来瞧瞧。” 郎中过来看诊,连连叹息:“御史,这妇人刚小产便遭了重击,又被这寒天冻地里吹了风。” “救过来的可能不大。” 御史只嘱咐:“郎中尽力便是,说不定,这还是一个证人呢。” 他们先上来一步就是搜罗妤山拐卖的证据。 陛下的意思,这些人不止是拐卖,还沾上了人命。 最好人赃并获,能直接判处斩。 第89 章 求救 第89章求救 虽然不知陛下为何会注意一个小山村,但他们做臣子的,听命令就是了。 他上山之前先找了当地的县丞,说明了衙役和村民勾结、放任掳卖妇女之事。 县丞对此表示不知情,并愿意将功补过、协助调查。 清理掉和妤山村民勾结的衙役后,就会在他们后一步围村。 御史让人把女人一起带上了路。 到了村子,一众村民对突然闯入的外来者提起了警惕。 “你们是谁?” 御史带着笑和村长交谈:“仁兄,我们是去京城的游商,但是商队迷了路。” “小弟我本是探路找方向的,谁曾想也迷路了。” “这天色渐晚,不知各位好汉们能否行个方便,让我等住上一晚。” 村长直接拒绝:“不行,我们村里不可能给外人住。” 他身后的青壮们也抄着家伙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像是只要他们敢踏进村里一步,就立刻动手。 于是掏出一袋银子,诚恳问道:“给钱也不行吗?” “住一个人给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啊,就是放在京城最豪华的客栈,也能住个下房,在县里最好的客栈的上房都能住上十日。 一个普通人家一年的花用也才四两银子左右。 只是在他们村子里居住一晚上便是一两银子,这是何等富贵。 刚才还坚决不让他们进村的村民们直接摇身一变,成了店小二,根本不听村长的劝阻。 “您里边请,想住谁家就住谁家,我家宽敞,可以住三个人。” “来我家,来我家,我们兄弟几个都住外头打地铺去,床都给你们腾出来!” 一个人就是一两银子,多几个人上他们家住,他们岂不是就发了! 村长挥着手还在妄图阻止,一个大汉拦着他,“村长,我们平时给你面子。” “媳妇也是你帮忙找的,但是你不能不让我们发财呀。” 御史选了两家人,他们还是不要分散太开比较好。 晚上,这两屋人还杀鸡宰猪的招待他们。 要不是早知道他们的面目,一行人还真会以为这些人是淳朴好客的妤山村民。 御史把他们召集在一起,嘱咐道:“等会儿吃的时候迅速点儿,快点儿离席找个机会吐了。” “或者自己想办法别吃。” 一人发问:“您是发现什么了吗?” 御史摇头:“没有,但既然是以查拐卖的案子,你猜他们手上会不会有迷药。” “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用,但出门查案,还是小心为上,别没完成上头交代的任务,反倒把自己的小命搭了进去。” “郎中,一会你要是发现有不对劲,就给我们一个暗号,如果症状是该立刻晕的,就打翻碗,我们直接装晕。” “如果是效果慢的,就摔筷子,我们下桌后再晕。” 众人点头。 菜都上齐后,郎中吃了几口,随即“失手”没拿稳筷子,掉到了地上。 “抱歉抱歉。” 男人爽朗出声:“没事,让我婆娘来收拾就好了。” 随后他冲着厨房大喊:“你耳朵聋了吗?” “还不快来给贵客换副筷子,老子养你就是吃白饭的吗!” “再听不到外头的动静儿,信不信老子真把你耳朵打聋。” 带着伤痕面容憔悴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知道,这群外来者可能是救她出去的希望。 但是她不敢求救。 上次有一家人,似乎是他们的远房亲戚,来妤山做客,在这里吃了顿饭。 女人鼓起勇气求救,反手就被揭发出去。 她被暴打了一顿关进地窖里,从此后她再也不敢求救。 御史一干人忍住不适感,这言语也太粗俗了。 但还是忍下来互相敬酒,喝了几杯一个大汉突然吐了出来。 “二壮,你就是不能喝酒的命,喝不了就别喝,上外面儿吐去,别让客人恶心。” 那男人说完了给御史道歉:“我这弟弟一喝酒就吐,偏偏又喜欢,我们难得喝一次酒就只让他尝了两口,没想到还是吐了。” 御史没计较,表示理解。 真正入夜,他们一行人装作药效发作,陷入沉睡的样子。 房屋真正的主人倒像是中药,直接睡昏死了过去。 御史一行人悄摸起来,找到了那个女人睡觉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她没被允许上桌,此时倒是很清醒。 “这位娘子,我听你口音,不像妤山人,你是被拐来的吗?” “我们是官府的人,听说妤山人掳拐妇女,来此查案的。” “但这山上女人只有零星几个,你知道,其她人在哪里吗?” 如果这女人敢呼救的话,他带来的人会立刻劈晕她。 但是她好像是听不见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光线昏暗,黑夜的山村里是不会点灯的,他们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是听不见吗? 不,她是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头。 救她们的?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她日夜期盼着、连做梦都不敢再奢望的意思吗? 她可以回家了? 可以不用再待在这里伺候一堆人,不用永无止尽的走在怀孕、生孩子、怀孕、生孩子的循环里了吗? 但他们是不是骗她的。 真的要冒着再被惩罚一次的风险去求救吗?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呆了太久了,害怕这难得的稻草又消失了,鼓起勇气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她们在哪里。” 二壮被尿憋醒了,起来发现一堆人朝着他们一家的屋子靠近,惊愕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二壮啊,这客人就在你们两家住下,你们是发了财了,兄弟们可是一个子儿都没得到啊。” “我们有几个媳妇才刚死了,还等着钱再买个呢。” “有好处怎么不大家分?” “我们就给他们下了点儿药,到时候把他们身上值钱的全都拿走,人杀了扔去后山喂野兽。” 房主人不太同意:“他们毕竟是外面来的,要是外头的人查到了,进了我们村儿,那不是老底全翻出来了?” “哪儿那么容易,到时候我们就说没见过。” “本来大家伙想拉着你一起分钱的,你要是再拦着,就别怪我们不给你们家留了。” 第90 章 解救 第90章解救 二壮怕拿不到钱,就让他们进去了。 一群人抄着家伙进去打劫,一锄头往枕头的地方扎过去。 “大兄,空的!” 不少人也同时喊了出来,“没人!” 有人出去拿了把柴火进来,往屋子里一照,今天住进来的全都不在。 “二壮,你是不是把人藏起来了,人呢?” 二壮一脸懵:“我为什么要把他们藏起来,我都不知道你们晚上要来抢钱。” “嘿!我就不信了,两边加起来十几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对了,旁边大牛家不是还招待了一屋吗?大牛家的呢?” 一个人跑了进来问他们:“兄弟们,有看见人吗?大牛家里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神了,闹鬼了。 十几个大活人一个都没了。 此时那十几个大活人正跟着女人走往一个偏僻的山洞里。 “你们叫我丝娘就好。” 她有一门刺绣的好手艺,绣的东西甚至被选过做贡品。 但是在这个地方,没有人会在乎。 他们买她们的作用就是做家务、干农活、生孩子。 比猪狗都不如。 她轻声介绍道:“你们来的时候,他们把人都转移到那里了。” “这个村每次有外人来,新来的那一批都被放在这儿的。” “只有待的时间久的,生了孩子,他们觉得已经自愿留下来的,才能在外面。” 可是谁说的,生了孩子就愿意留下来的。 能不掐死那些孩子,都是她的母爱了。 但她只能装作自愿的样子。 山洞里漆黑一片,冬日又冷,但是那些人不可能还体贴地准备炭火。 一个个都只能抱在一堆互相取暖。 “找到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出现在她们耳边,或许是进村客人走了,她们又要被带回去了吧? 为了避免他们贸然进去受到惊吓,御史请带路的女子进去说明情况。 丝娘走进去,把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他们是官府的人,是来救我们的。” “我们快点走,这是不多的机会了。” 她以为应该很顺利的,却没想到有人反对。 “官府的人才不可信,我上次跑出去告官,却是被衙役扭送回来的。”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骗我们的,是不是为了检测我们的。” 这话一说,其她人也人纠结了起来,逃跑再被抓回来,会被打一顿关进狗笼里。 那地方哪里是用来关人的,手脚都舒展不开,只能屈膝缩着,一直弯着背,连换姿势都没有空间。 等他们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放出来。 或许是好几天后了。 也没有饭吃。 很快人就撑不住了。 当初逃出去活下来的,就只有说话那个女人一个。 但还是有人站了出来:“反正待在这里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我愿意赌一把。” 渐渐的,更多的人都选择了走。 但是又有人犹豫了。 “就算回去了,又能怎样?” “我们失踪了这么久,名声早没了。” 御史带着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听着里面的声音,抬头看了眼月亮的位置:“约戌时了吧?” 他直接走了进去:“众位娘子,愿意跟着我们离开的,就出来。不愿意的就继续留在这里,时间紧迫,再晚想要安全出去就难了。” 大部队还没到,他这次带来的都是些能打的,但要是和那群刁民撞上,还要护着这么多弱女子,毫发无伤是不可能的。 这下她们也不纠结了。 一个个都走了出来,但山洞里是漆黑一片,外面依旧也是黑的。 她们摸索着前路,尽力的为自己争取一份希望。 御史没想到,还有两个人选择留在里面。 “我家规矩大,回去以后,他们一定会嫌弃我不清白了,直接把我沉塘的,留在这里,至少还能活。” 御史也不强求,他是奉命来救人的,不是来逼着人去送死的。 少带两个人出去,陛下也不会问他的罪。 一路上摸黑走得艰难,姑娘们终日食不果腹、忍饥挨饿没有力气,时有摔倒的。 但是没有一个人吭出声,也没有一个人喊累。 她们都在努力地奔向自己的明天。 远远的看到了人,县丞迎了上来:“御史,人救出来了就快去休息吧,剩下的就交给下官了。” 那边发现没人之后,二壮突然想起来了自己买的媳妇,她和他们吃的不是一桌菜,没中迷药,会不会听到动静儿。 结果一看,人也没了。 “狗日的死婆子,又跑了,等她这次回来直接把腿打断,绑在床上就生娃算了。” 终于有聪明一点儿的人想到了什么。 “去关那些婆娘的山洞里!” “他们是不是官府来救人的?” 有人切了一声:“可拉倒吧,你们忘了?我兄弟和他小舅子都是班头。” “根本不可能。” 直到被拿下了,那人都还在叫唤:“捕翁们,我兄弟是你们壮班的班头啊!” “都是一家人!” “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不是一直不管我们的吗!” 突然被捕了,村民跟个个都惊讶不已。 原来买媳妇是犯罪的吗? 他们一直以为很正常的。 有人就理直气壮的叫嚣着:“凭什么抓我们!” “我们自己攒钱买的婆娘,想睡就睡,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被买到我们家就是我们的人,凭什么抓我们!” 一个年轻面嫩的小捕快义愤填膺地踹了他一脚,直接把他踹翻在地上:“直娘贼,老子对你也是想打就打,再多狗叫一声儿试试?” 对着女人拳打脚踢的男人立刻就噤声了。 小捕快还非常公平地给了另一个说自己亲戚是班头的人一脚。 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脸,粗黑的脸被拍得通红。 “还班头呢?” “包庇买卖良家妇女,你们在牢里就能问他还是不是班头了。” 最后清算罪行的,妤山里面除了小孩儿,其他的没几个手上是没有人命的,几乎全部判了死刑。 但御史说圣上的意思是,把这些人运到京城去处刑。 县丞猜测,估计是这伙人惹到哪个身份不得了的贵人了。 被救出来的女子们也被送回了家。 但逃出了魔窟,就会幸福吗? 第91 章 弃婴塔 第91章弃婴塔 丝娘回家,见到熟悉的院门,犹豫着敲了上去。 “谁呀?” 随着一声木门吱呀声响,一个陌生的妇人打开了门。 她警惕问道:“你是谁?” “请问……以前这户人是搬迁了吗?” 妇人不解:“没有啊,你找谁?” “娘子,外面是谁呀?” 熟悉的男声传来,一个人走近。 见到她的脸后愣了一下,随后不确定地问道:“阿姊?” 丝娘点头。 妇人疑惑道:“这就是你说的你家失踪的那个,绣一张手绢就能得一两银子的女兄?” “纠正你多少次了,是能卖五两银,绣娘只能分一点儿。” 妇人笑开:“那也很多了。” 她忙把丝娘拉进屋里:“好阿姊,你现在技艺可有精进。” 丝娘翻过手,看着自己遍布老茧的双手。 好的丝帛娇嫩,绣线也娇气。 需要绣娘的手柔嫩才能绣好,至少不能像她这样遍布老茧,会勾线的。 “我……绣不了了。” 妇人虽然没垮脸,但是笑容不比方才真诚了。 男人问道:“阿姊,你去哪儿了?” “你知不知道爷娘有多担心你,他们……” “爷娘呢?” 男人哽咽了一声:“阿耶本就生着病,听说你失踪了,一口气没上来就……” “阿娘本就着急你,阿耶这一走,阿娘没多久就伤心过度,也去了。” 原来回来了,迎接的是这样的噩耗。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小院落。 这里以前是她的家,但是爷娘去世,这里成了弟弟的家,不是她的家了。 弟妇似乎不太欢迎她,她住不了太久。 想想她以前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出门的时候带什么颜色头绳好看。 想象着父母会给她订什么样的郎君,他们以后的感情会像阿耶阿娘一样好吗? 午时阿娘会做什么吃,是不是她喜欢的。 什么时候才能再去集市买东西,可是现在都没了。 那些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日子,就像美梦一样。 她的人生,从被拐走的那一刻,就碎掉了。 现在回家,现在修补,也只是烂的没有这么彻底而已。 或许会有其她的女子回家以后,迎接的是幸福的未来吧。 应该会有的,哪怕只有一个。 …… 御史回京给皇上复命,差事再小他也是好好完成了。 说到此处,他还讲了中间一个有趣的事儿:“臣本以为,这被困妤山的女子都是迫切地想逃离,对那些犯人恨之入骨的。” “没想到竟有个叫燕妞儿的,倒是真心爱慕上他们了。” “县丞带人去抓人的时候,那燕妞儿还死拦着不让抓她的夫君们,实在是稀奇。” “她又大着肚子,为了不伤到孕妇,衙役们抓人的时候很是废了一番功夫。” 贝婧初叹了口气:【这是出现心理问题了呀,斯德哥尔摩。是大脑为了让她不崩溃,强行让她“爱上”伤害她的人,只是这个世界没有办法治好她。】 【奶奶的,我早晚得把越律改成人贩子全死,把他们都杀咯!】 妤山路远,御史来回加办事过了快一个月。 可喜可贺,贝婧初终于能吃辅食了! 虽然只是没有味道的米糊糊,但嘴里不会永远是一股奶味儿了。 再一次吃到米饭的味道,贝婧初都快喜极而泣了。 嬷嬷勺子抡得都要冒烟了,还是赶不上贝婧初吃的速度。 把皇帝看的不停皱眉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当皇帝的阿耶连给自己女儿吃饱都做不到呢。 这段时间临近新年,宫里也准备起来,房檐上换上了大红灯笼。 但是贝婧初在心里小声逼逼:【恕我直言,我觉得这一片红光看起来有点点恐怖。】 皇帝:那你不要言。 新年的时候,是一家团聚的时候,最容易引起人的思乡之情。 但是宫人们是例外,他们不可能回家过年的。 鱼嬷嬷也是其中之一。 她正在偏殿给公主喂米糊。 原本喂米糊不像喂奶一样需要避讳,陛下是让就在御书房喂公主的。 谁知的公主吃得太香,把陛下给看饿了,就又挪到偏殿喂了。 贝婧初咂吧着小嘴,一边看八卦来当电子榨菜。 看着看着,她吞米糊的小嘴儿慢了下来。 随后盯着鱼嬷嬷,很想说什么。 但嗓子只能发出咿呀的声音。 她只能在心里呐喊:【嬷嬷呀!你闺女,你闺女要死了!】 鱼嬷嬷手中的碗差点拿不稳。 她闺女......要死了? 乳母都是从刚生产完没多久,还在哺乳期的妇人里选的。 要祖上都身世清白。 选进宫后,就不能再与宫外联系,尤其不能再见自己的孩子,只能一心一意把自己侍奉的皇子公主当亲生的孩子一样照看。 除非主子恩准,这辈子都不能再见亲生子。 好处就是每个月可以寄对她们来说,如同暴富的俸禄回家。 鱼嬷嬷也是其中一个,她是穷苦人家出身,被选进宫的时候高兴坏了。 虽然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女儿,但是她送回去的银两,可以让女儿过上富足的生活。 但是公主却说,她女儿要死了? 贝婧初咿咿呀呀的,还急切地挥舞着小手:【嬷嬷嬷嬷,你嫁的那个渣男拿着你的钱再找了一个。】 【说什么他们家只有你生的女儿,要有一个儿子继承香火。】 【然后那个后娘她看不惯你的女儿,说你反正也不会回家,养着一个小丫头浪费家里口粮。】 【然后他们现在商量着要把她扔进弃婴塔!】 【等等,弃婴塔是什么玩意儿。】 贝婧初戳了戳系统:[统子,弃婴塔是什么?] [就是抛弃婴儿的小塔呀,一种矮矮的,和塔长得很像的东西。] [不过因为封建社会的风俗,弃婴塔里的几乎都是女婴。] [不想要女儿的父母会把婴儿扔进弃婴塔,让其自己活活饿死。] [当然,饿不死也扛不下来的,弃婴塔会定时焚烧,方便清理,防止尸体堆满,以便下次再放婴儿进去。] 贝婧初:[我*******哔哔哔——] 第92 章 流言 第92章流言 贝婧初仔细看了一下情报,骂得更凶了:【玛德,你还原本准备溺死?因为不忍心改成扔弃婴塔。】 【你再说一遍这叫不忍心?】 【你还觉得自己做父亲够仁慈了?】 【我****哔哔哔哔哔——】 比起贝婧初,鱼嬷嬷是更了解弃婴塔的人。 她们村里就有,许多人家都会把女婴扔进去。 她的爷娘总会对她说:“我们把你好好养大,没把你扔进弃婴塔,你就该懂得感恩。” “有几个人家愿意把女儿好好养大的?” 鱼嬷嬷一直觉得这是对的,所以她一直孝顺父母、听话懂事。 让她嫁给谁她就嫁给谁。 但是生了孩子以后才知道,这不是恩赐。 因为如果真的疼爱自己的孩子,再如何,也不可能舍得把她扔进弃婴塔的。 就像她对她女儿。 所以,只能说父母并不爱她。 但是,她生下来的女儿,要被扔进弃婴塔了吗? 小公主还在着急地想和她说话,白白胖胖的十分健康活泼。 她知道同人不同命,她不敢把自己的孩子和公主比,但只是安稳地活着,都不行吗? 不行,她要救她的孩子! 她要回家! 可是,皇宫哪里是好出去的。 偏殿的门外走进一道人影,芳妃笑着进来,一边打趣道:“咱们大公主在吃糊糊呀?” “今天没有放屁吗?” 贝婧初:…… 【过分了嗷~谁家好人天天提小宝宝黑历史的。】 芳妃走过来,蹲到贝婧初面前,贝婧初伸手给了她一个小肉拳。 芳妃以为才五个月的婴儿拳头不会具有杀伤力,结果这小肉拳打在她身上还挺有感觉的。 她不由笑开:“初初真结实。” 她伸手去接嬷嬷手中的碗:“我来喂公主吧。” 嬷嬷避开她,蹲身行礼:“芳妃恕罪,陛下说了,公主的吃食用具不得经过他人之手。” 皇帝实在是被各种投毒暗害整怕了。 芳妃也是个聪明人,发觉自己行为确实不妥。 “也是,陛下的旨意重要些。” 随后芳妃盯着贝婧初邪恶一笑:“姨姨不能喂初初吃东西,那姨姨只能吃初初了!” 贝婧初:【?这是什么逻辑?】 芳妃捏起贝婧初的小肉手,轻轻咬了一下。 贝婧初:! 【救命呀!有人吃小孩啦!】 小婴儿的小手跟个发酵了的小馒头似的,奶香奶香的,上面还有四个因为太胖了凹进去的小窝窝。 看着就很想戳一戳。 小手很肥美的样子。 芳妃觉得自己没有咬脸蛋儿已经很克制了。 小孩子一边警惕她一边乖乖喝糊糊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鱼嬷嬷喂完贝婧初,本来该把公主抱回御书房去了。 芳妃也知道这个规律,起身准备离开。 不能犹豫了。 鱼嬷嬷下定决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芳妃,奴婢有要事请。” 因为知道自己这样失礼。 她跪下后腰弯得极低,只微微抬头期待着。 芳妃被吓了一跳:“嬷嬷这是做什么?” 鱼嬷嬷先是磕了一个头才道:“奴婢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要全心全意伺候公主。” “但是奴婢实在思念孩子,求芳妃恩典,放奴婢出宫!” 芳妃:啊? 你认真的吗? 芳妃表情收敛了起来,露出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嬷嬷以为后宫是什么地方?”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人人都像你这般不知规矩,这宫里早乱了。” “思念孩子?多荒唐的理由。” “这宫里有谁不思家?就是妃御们都思念娘家,难道就能随意出宫探亲吗?” “看在你尽心伺候公主的份上,这次就饶你一次,但既有异心,也不必待在公主身边了。” “本宫会秉明陛下,将你调走。” 她正说着,却听到贝婧初奶乎乎的心声:【让她回去吧姨姨!】 【嬷嬷的女儿要死了,现在赶回去的话还有机会救!】 鱼嬷嬷内心焦急,芳妃说的这些她都知道。 她平时再想念孩子也能忍住。 可是她的女儿要被害死了呀! 虽然她也舍不得公主,但是公主锦衣玉食的在皇宫里。 她有众多仆从,有疼爱她的君父,太后、芳妃这些贵人也疼她。 而她的女儿,只有她一个母亲可以依靠。 她必须回去救女儿。 但是她说不出一个合理的原因,只能在地上一个个磕头。 “行了。” 芳妃抬手阻止。 如果是初初想让她回去,倒也可以满足小家伙。 “其她人退下。” 屋子里,另一个嬷嬷行礼退下去。 芳妃这才说道:“你记住,你并没有思念家里。” “你只是发现自己回奶了,不能再哺乳小公主。” “并且得了咳症,不宜再伺候在公主身边。” “你病好后身体变差,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还大字不识,留在宫中无用,本宫便将你逐出宫去。” “你可明白?” 鱼嬷嬷思考了一下芳妃口中的意思,这才反应过来。 “谢主子!谢主子!” “大恩大德,奴婢来生……” 芳妃打住她:“停!” “不必谢我,我是逐你出宫,不是放你归家,是你自己得了病被逐出去的,与本宫无关。” “切记。” 贝婧初举起双手冲着芳妃比了两颗小心心,芳妃直接上前去抱起她嘬了一口脸蛋。 可能是因为才满足了她的愿望,小家伙虽然惊恐地皱着眉头。 但是没有反抗。 哈哈哈哈真值。 “小初初生来就是要被姨姨吃掉的嘿嘿嘿~” 鱼嬷嬷动作极快,立刻就收拾好了行李出发。 何家村里。 一户人家正贴着大红的喜字,村民们正在他家里闹洞房。 有几个人没进去,看见屋里热闹的样子,撇撇嘴。 “这根子也太丧良心了,他媳妇在外头给他们挣钱养家,转头就另找了个。” “听说才生下八个月的丫头被他和他新媳妇儿扔进了弃婴塔。” “哎哟我滴乖乖。” 另一个人不赞同:“根子家就一个闺女儿,一个男娃都没有,再娶一个不断了香火是应该的。” “但是丢弃婴塔确实不对。” “你说穷的人家养不起丢了,倒是对的,但根子家里每个月都有他媳妇寄来的银子呢。” “现在家里都换上瓦房了,反手就把他之前媳妇生的闺女丢了,这也太不是人了。” “要不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爷呢。” 一人惊讶:“什么?根子他媳妇是去赚钱去了?” “不是说她跟男人跑了吗?” “.…..” “啊?跑了?不是说她死了吗?” “死了?不是说她偷人被抓了吗?” “.…..” 几个人面面相觑,已经不知道到底哪个传言是真的了。 第93 章 救出婴儿 第93章救出婴儿 一个人坚定的站自己听到的观点:“肯定是跟男人跑了,这是根子亲口跟我家男人说的。” “她一个妇人家,出去赚银子,还寄回来?” “现在这世道哪里有女人赚钱的地方?就她那色相,去卖都赚不了。” “那些钱肯定是根子自己赚的,就是不知道谁传成了他媳妇寄回来的。” 一开始觉得是阿鱼出去赚回来的竟然被说服了,这世道哪里有女人赚银子的地方。 “一个跟男人跑了女人,看着她生的闺女确实来气。” “扔了也是能理解的,说不定还不是他的呢。” “根子都算心软的了,要是放我家,直接就溺死了。” 他们看着屋里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样子,不由羡慕道:“招娣这丫头嫁的真好啊!” “看看根子出手多阔绰,这婚礼办的,今天竟然都吃着肉了。” “听说她家的聘礼给了十两银子呢!” 另一人撞了一下她,“她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你看换个女人,根子愿不愿意给。” 闹洞房的人散去,屋里就剩下了新婚的两个。 招娣倚在根子怀里,想到了什么:“今天弃婴塔那里是不是该烧了?白天才把那丫头片子扔进去,可能都还没来得及饿死吧?” 满身肥肉的男人脸上一脸色迷心窍的样子,搓着女人的皮肤:“招娣呀,今天是咱俩的好日子,我们不提那个赔钱货。” “来来来,让我香一口。” “讨厌~死鬼~” 鱼嬷嬷日夜赶路,再次回到熟悉的小乡村,她来不及怀念周围的景物,跑着去往村里弃婴塔的方向。 囡囡。 囡囡还活着吗? 阿娘来救你了! 前面一个灰扑扑的小塔,葬送了无数没有反抗之力的弱小生命。 阴气森森。 阿鱼以前都不愿意靠近这个地方,光是看一眼都觉得要被什么东西缠上似的。 一个人正在扔着一堆枯枝进去,伴随着一声声嘶力竭的“住手!” 他举着火把扔到了枯枝堆上。 迎面奔来一个女人,点火的人以为大晚上的撞鬼了,吼了一声救命撒腿就跑。 那“女鬼”却没有追他,而是像飞蛾扑火一般钻进了火堆里,抱出来了因为浓烟呛起而大哭的女婴。 抱她的时候,阿鱼的手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其他的尸体。 有的已经腐烂,浆水都流了出来。 因为火光,她看见了蛆虫在上面蠕动。 连一件包裹的襁褓的都没有。 “哇——” “哇——” 女婴在她怀里哭泣,但因为饿了一天,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是如蚊蝇般的声音哭着。 这孩子十分瘦弱,一点儿也不像八个月的婴儿。 阿鱼不由想到自己照顾的公主。 胖胖的手臂和藕节似的,不高兴了嚎起来震天响,吵得让陛下捂耳朵。 那才是健康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她以为女儿是那男人亲生的,他和阿公阿婆会好好照顾孩子的。 没想到,没想到。 现在她知道了,只有自己才是孩子的依靠。 要不是小公主是仙女,她的女儿今天晚上就被烧死了。 阿鱼解开衣带,给女儿喂奶。 小婴儿像是饿狠了,很快就喝空了。 但是她担心她身体有事,现在城门已经宵禁,阿鱼只能抱着她去找村里的赤脚郎中。 敲了好久郎中才开门。 “大晚上的怎么了?” 村里晚上是不会点灯的,蜡烛价贵,百姓家连油灯都用不起,入夜就睡了。 郎中被她敲醒,显然带着怨气。 “大夫,我家姑娘被扔进了弃婴塔,我去捡她的时候已经在烧了,她闻了烟,您看看有没有事儿。” 阿鱼说着,探了探她的额头。 “遭了,已经在发热了。” 郎中冷硬说道:“进来吧。” 郎中一边把她们领进去,一边讥讽道:“现在你倒是舍得了。” 都舍得拿钱来给孩子看病证明也不是养不起,还要扔弃婴塔。 这个当娘的可真奇怪,扔都扔了又来后悔。 医者仁心。 他虽然看多了生离死别,面对这种损阴德的父母也没有好脸色。 阿鱼抱着女儿跟在后面,以为郎中是听过他们家的事,在说她丢下自己的女儿去做奶娘,现在倒是舍得回来了。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进屋子后点灯。 “放这儿吧。”语气依旧生硬。 郎中检查完一遍后,说道:“明天去城里找个好点儿的大夫吧,我只能看出是染了风寒。” “但你应该舍不得花这个钱吧?” 阿鱼反驳:“这是我的女儿,花钱给她治病,我怎么会舍不得?” 尤其是宫里俸禄丰厚,再加上公主满月和百日的赏银,就更多了。” “她之前想着攒钱,要是真亡国了就带公主跑路,留了一半的银两下来。 这次全带回来,在村里怕是能当个首富。 郎中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他拿了一些草药熬出来,正准备给婴儿喂下去。 阿鱼阻止了他。 “你干什么?” “现在又舍不得钱了?不想给你女儿治病了?” “我告诉你,药我已经熬好了,不管她喝不喝,我都是要收钱的!” 这样一说,那些舍不得钱的父母才会想着花都花了,不喝白不喝,才不会阻止他给孩子喂药。 阿鱼一愣,解释道:“并非舍不得财物,而是婴儿脾胃弱,药性再小,对婴儿来说也猛烈。” “这样直接喂下去,对孩子是不是不好?” 这是以前公主喝药的时候太医说的,婴孩不能直接喝汤药。 第94 章 昕儿不盼娣 第94章昕儿不盼娣 “才出生的不能喝,八个月了可以喝了。” “怎么?你家孩子以前喝过药?” 阿鱼尴尬答道:“我……我不知道?” “我去了大户人家给娘子郎君当奶娘,走了几个月,回来发现自己的孩子被她爹扔进了弃婴塔。” 原来是这样。 郎中为自己刚才的无端猜测感到抱歉。 刚准备道歉来着,就看到了她手上的水泡。 “你手上这泡儿,最好也处理一下,不然化脓发炎了,会死人的。” 他递给阿鱼一瓶药膏,“这个就不收你钱了。” “我刚才起床脾气大,对你说话不中听,算是一点歉意。” “谢谢郎中。” 这些水泡应该是刚才救孩子的时候被火燎的,但是一点伤能换女儿的命,根本不算什么。 郎中打着哈欠:“我要回去继续睡了,孩子有什么再叫我。” “天亮了还没事的话,就可以直接离开了。” 阿鱼守着女儿直到太阳出来。 终于天亮了。 她没有先直接回去,在宫里的这几个月,最大的收获除了钱财,就是见识。 如果是以前,她会回去哭求、撒泼。 但现在,她想到了更好的解决方法。 阿鱼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谁呀!” “翠翠阿姊,是我,阿鱼。” 那人开门出来,小声惊呼:“你怎么回来了?” 此人正是在昨天喜宴上碎嘴的几个人之一。 她一开始站的版本是阿鱼外出赚钱去了,但是聊着聊着也被带偏了。 “你不是跟男人跑了吗?怎么回来还带着个孩子?” “现在回来,不怕他们捉你?” 阿鱼不明所以:“我是去赚银子了,什么叫跟男人跑了?这话是谁传的?” 不过村里的流言越传越离谱,她倒不奇怪。 那女人不信:“她们说得挺对的,女人出去哪里有什么赚银子的门道。亏我之前还信了你的话,为你鸣不平。” “昨儿我都被笑话了。” 阿鱼直接掏出一两银子,那女人眼睛都直了。 她们一家人几口人,虽然一年的花销加起来也有个几两银子。 但是用铜钱换算的,女人几乎都没摸过银子。 “翠翠阿姊别不信,我是去大户人家做奶娘去了。” “你要是帮我一个忙,我就把这银子给你做酬劳。” 贸然让她帮忙她肯定是不干的。 翠翠一直不想管别人家的事。 但是给银子,那就是雇主。 什么叫别人家。 雇主的事就是她的事。 “阿鱼妹妹,在外头站着干什么。” “快进来说,阿姊给你倒点水喝啊!” 阿鱼拒绝了:“不用了,我还急着赶趟儿呢。” “我想请阿姊,去状告何根杀女!” “还有,停妻另娶。” 扔女婴进弃婴塔是犯罪的,阿鱼进宫后才知道。 只是民不告、官不究。 大家都这样,便以为是理所当然的。 宫里的其她嬷嬷也有进宫后丈夫再娶的,只是大家不追究,就默认了。 她本来也没打算追究的,只要他们愿意好好对她的女儿。 可偏偏这家人非要把人逼上绝路。 他们要不是干出这档子事,她现在还在宫里给公主喂糊糊呢! 想想就生气。 但妻告夫是要坐牢的,妻子也是要坐牢的,不管丈夫是不是真的有罪。 所以,由别人家的来告,才是最好的。 翠翠都结巴了:“这、这,告官……” “这多大的事儿啊就要告官,你怀里这个是你家孩子吧?” “这不是都救回来了吗?”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家和万事兴。” 阿鱼都要被气笑了,但是她懒得反驳这些话。 和这些人说道理是没有用的。 她只问:“翠翠阿姊,你确定吗?” “我要是忍了,你可就没有钱拿了。” 翠翠:好像是的。 她立刻改口:“忍什么忍!” “丧良心的这么欺负我们阿鱼妹子,就该把他告上去!” “你放心,阿姊是站你这边的。” 明明是站钱这边的…… 阿鱼交代完之后,又找了一个人给她娘家送消息。 让隔壁村的娘家兄弟们都抄着家伙快点过来。 随后她杀到了何根家里。 同一个地方,茅草屋都变成了瓦房。 这五个月,她给这男人赚了不少钱啊。 他们却把她女儿扔进弃婴塔里。 简直是脏心烂肺的王八蛋! “何根子!” “你特么给老娘出来!” 冬天不是干农活的时候,人都窝在家里。 阿鱼这么一喊,周围的邻居全部出来看热闹。 何根家里也出来了个人,是根子娘。 “阿鱼!” “真的是你!” “不是说你不能回来了吗?” 他们也不知道阿鱼是去了哪户人家做奶娘,说是主人家要求保密的。 而且招募的人极其霸道,说去了就是一辈子不回了。 根子娘见了她狠狠一拍大腿。 “你早说你要回来,咱们也不至于新找一个啊!” “为了娶那个小骚蹄子给根子生儿子,花了十两呢!” “你说你要回来,这笔钱直接就能省下来了啊真是!” 阿鱼冷着一张脸:“为了新娶个女人可以花上十两,给我女儿一口饭都不愿意。” “还想生儿子?” “生一个我丢一个,把你们的宝贝孙子全扔到弃婴塔里去烧了!” 根子娘急了,哪怕还没有孙子,她也听不得这些:“你敢!” 她注意到了阿鱼手中的襁褓:“你把盼娣也带回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阿鱼懵了一下,随即脸直接黑了。 “你——说——什——么——” “你叫我女儿什么!” 她走之前给女儿取了名字的,叫丽丫。 虽然进宫后,见到了贵人都是怎么起名儿的。 她想起女儿的名字,觉得太俗了。 她找识字的同僚寄信的时候还提到过,把女儿的名字改成昕儿。 是太阳刚刚升起,天光破晓的黎明。 代表着希望。 但就是她觉得俗气的丽丫,都比什么盼娣招娣这种名字来得好。 第95 章 颠倒黑白 第95章颠倒黑白 孩子的名字是长辈对她的期盼,那时她是期盼自己女儿能长成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 但盼娣是什么,是希望她能有个弟弟。 是希望她阿耶有个儿子。 至于她,不重要。 这一家子人,竟敢趁着她走了,给她女儿叫这种恶毒的名字。 其心可诛! 根子娘没理解到她为什么生气,理直气壮地回:“就是盼娣呀。” “这么叫怎么了?” “常见得很,我自己就叫来娣呢。”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甚至很骄傲。 阿鱼一阵心累,完全是鸡同鸭讲。 她此刻无比的庆幸自己被选进了宫,才能看到这个世界更广阔的的天地。 否则她的女儿即使活下来了,未来也会变成她祖母这样的人吧。 周围的邻居们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 一个个指指点点的:“唉,她不是跟男人跑了吗?” “怎么回来了?” “真是的,还有脸回来。” “我要是她呀,直接找个柱子撞死算了。” “.…...” 屋子里又走出来一个人,边出来边不耐烦的吼着:“谁在老子家门口惹事?” 一出来见到人,他呆住:“鱼娘……” 他难以相信站到他门前的这个女子是他之前嫌弃的又老又丑的妻子。 她常年干农活儿,皮肤粗糙。 脊背伛偻,走时还因为刚生完孩子,身材变胖走样。 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可现在这个女子,虽然脸还是那张脸。 但却是匀停的丰腴。 皮肤细腻了不少,体态像是练过的,端端的站在那里。 脊背时刻都是挺直的,就是吵嘴的时候,也不像他娘那样躬身驼背、夸张地扭来扭去的。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穿的衣服。 是舒适柔软的细麻,是温柔的蓝色。 而不是他们身上穿了七八年都舍不得换的,颜色被洗掉了,一身灰扑扑的粗麻。 在这种环境下,就显得非常的贵气。 不愧是去大户人家待了五个月的。 他本来愤怒的样子一下就殷勤了:“太好了!鱼娘你回来了!” “这下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了。” 阿鱼熟悉他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他惊艳的眼神是打的什么主意。 她恶心坏了,刚娶了新欢、刚扔了女儿,竟然还能再起色心。 阿鱼直奔主题:“没人想跟你放一些没用的屁!” “你是当老娘眼睛是瞎的看不见你家这一堆红色和喜字吗?” “你这是停妻另娶,我可以上官府告你的!” 根子娘听见这话立马急了:“你这个黑心肝儿的婆娘。” “你自己倒是拍拍屁股走了,留下我们根子连个根儿都没有。” “你自己生不出儿子生了个赔钱货,还不让根子再娶一个,你安的这是什么心。” “告啊!你去告啊!” “让官大爷们都评评理,你这个黑心烂肠的连个后都不给我家留啊——” 阿鱼一面淡然的看着老妇人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以前的她会慌张无措,会害怕村里其他人的议论指点。 害怕自己的名声不好。 但是现在,她只想笑。 一群法盲。 这个词还是公主殿下说的。 村里似乎有一个默认的规矩,就是能在村里解决的事情就在村里解决,村丑不外扬。 但这样的处理结果只会对她不利,用越朝的律法对她才是有利的。 当小范围的处理结果对你不利,而你又是占理的那一方,就把事情闹大。 闹得越大越好。 这也是公主殿下说的。 公主殿下真聪明。 不愧是她。 阿鱼等她撒完了泼,期间摸摸熟睡的女儿看有没有复烧,给她拢了拢襁褓。 淡定得甚至有一分优雅。 根子娘撒着泼,该配合她演出的她却视而不见~ 一个人的独角戏唱得十分尴尬。 声势渐渐小了下来。 阿鱼这时才悠悠道:“我要是不走,你们家能换瓦房?” “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能拿得出十两银子娶新人?” “吃着老娘的,用着老娘的,花着老娘的银子,扔了老娘的女儿。” “还倒打一耙,谁特么才是黑心烂肺!” 周围看热闹的已经不止邻居了,冬天本来就无聊,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他们这里。 看客们的风向又变了:“原来还真是靠媳妇挣的钱啊!” “那根子还再娶一个不是没良心吗?” “对呀,既然是他的娃,又不是养不起,还扔弃婴塔里面,这爷当得也太狠了吧。” 何老头出来的时候听到的这些。 他以为这娘俩可以解决的,没想到两个还没进来,就从床上爬起来去外头看看。 他急了。 他们家的口风说的就是根子自己赚的钱,发的大财。 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他家根子是花的媳妇儿赚的钱,女人赚钱比男人还多。 那多丢人啊。 他使劲儿的杵着拐杖,中气十足的大吼道:“你在乱说什么!” “钱都是我们家根子自己赚的,你一个妇道人家能赚什么钱。” “简直是胡说八道!” 阿鱼见他的一身行头,哼笑一声:“胡不胡说的,你们家人清楚。” “你这拐杖看起来不错,没少花钱吧,我走之前还是用的根破竹竿呢。” “一边心安理得的用我的东西,一边还诋毁我。” “钱都给我还来!” “老娘就算是拿去打水漂听个响儿,也不愿意花在你们几个身上。” 何老头愤怒的杵着拐杖,就重复着四个字:“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大家别看了,这是我们家的家事。” “这婆娘之前偷汉子跑了,现在回来了正好我们给她绑回去收拾。” 说着,何根子直接过来想要对阿鱼出手。 看样子是想把她弄回去。 关上门来,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阿鱼闪身避开。 她干了十几年的农活儿,力气不比何根子小。 在宫里这几个月,为了给公主的安全添更多保障。 奶娘也是要学一点身手的。 她甚至会擒拿。 但是怀里抱着孩子施展不开,这周围村里人又是向着何根子一家的。 她肯定是处于劣势。 周围已经有人过来要帮着何根子抓她了。 不过算着时间,她娘家的兄弟要赶到了。 果然,不远处十几个抄着家伙的壮汉们跑过来。 那阵势,还挺吓人。 第96 章 对簿公堂 第96章对簿公堂 她一看,不止兄弟,姊婿妹婿和堂兄弟们也来了。 亲戚多还是有好处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阿鱼朝他们跑过去。 “兄弟们,这天杀的抢了我挣来的银两娶新人,还把我家姑娘扔去了弃婴塔。” “要不是我去得及时,孩子就被烧死了!” 当然,这样说只会让他们同情她而已,不会让他们感同身受。 所以,阿鱼补充了一句:“你看他家都盖上瓦房了,我寄给娘家的银子他给你们了吗?” 十几个人一听,登时就怒了。 什么? 钱呐! 阿鱼给娘家也寄了钱的,结果被这小子独吞了。 这能忍? “兄弟们,上!” “这死丫的吞的银子,今天怎么也要打得他吐出来!” 一行人气势汹汹,周围的“热心”群众气势哪里比得上一群被抢了钱的穷鬼。 现在这群人的怨气比厉鬼还重。 人群纷纷避让。 何根子被团团围住开揍。 他爷娘上来想要拦着,也一起被打。 事关钱的事,这群人可不管什么尊老爱幼。 他们新娶的新娘子出来看到这动静儿,忙躲回屋里。 阿鱼看见了,朝着屋里一指,喊道:“兄弟们!我给你们寄的十两银子都被拿去给她做聘礼了。” “你们记得去找她要啊——” 敢唆使把她女儿丢进弃婴塔,以为自己躲得掉吗? 要不是众目睽睽杀人抵赖不了,阿鱼能上去把她生撕了! 只见正在揍人的十几个大汉目露精光,跟饿极了的饿狼似的盯着房门。 随后猛的冲进去。 真“夺门而入”。 那看上去结实的木门直接被撞飞了。 随后就听到女人凄厉的惨叫声,还伴随着一声声的:“日泥玛!退钱!” 官差上门抓人的时候,就见到被告们一个个像一条破布娃娃一样瘫在地上,差点就没进的气儿了。 以前他们去拿人的时候,被告都是或抗拒咒骂或惊恐求饶。 还是第一次,被告看见他们跟看见了救星似的。 “捕翁!捕翁来了!” “救命!救救我们!” “救命啊!” 衙役们:……突然觉得自己变得伟岸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领头的人问抱着孩子,站在旁边楚楚可怜的妇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 阿鱼抹着眼泪回答:“不知道啊,他们早上就是这么青一块紫一块的起床的。” 衙役:? 他看了一眼断了两条腿,只能坐在地上的何根子。 疑惑问道:“那他的腿?” 阿鱼脸不红心不跳的点点头:“和您说多少遍了,他就是断着腿走出来的。” 衙役:? 他找周围的人求证,问了一个村汉。 阿鱼也笑眯眯朝他的看过去。 村汉不由打了个哆嗦,再看她身后站着的一堆拿着家伙的大汉。 他猛地点点头:“就是这么出来的!” 衙役:……算了,先抬回去吧。 到了府衙,开堂审案。 阿鱼跪下道:“明府在上。” 说到这里,阿鱼还有些感慨。 她如果还是公主乳母,现在县丞还要对她行礼。 谁叫公主傅母的品级比他高呢。 但因为这些个烂人,她只能舍弃那一切了。 阿鱼把昕儿的襁褓被交了上去。 “这是小女被扔在弃婴塔时的襁褓被,上面还沾着其他婴孩尸体的尸油。” “至于证人,何家村皆知何根弃女之事。” “明府派人一问便知。” 阿鱼再拿出从何根家揭下来的大红喜字窗花。 “他家的红布现在还没有取,这位新妇的身上穿的还是红衣。” “这是停妻另娶。” “再有其盗窃之罪,奴将所得银两寄了部分回娘家,这家人却私自前往驿馆,拦截私吞银两!” 她是真的寄了一部分的,问他们却是没收到,那去哪儿了不是明摆着嘛! 县丞懒懒地坐在高处,这种家长里短的案子很多,这出还不算离奇,他略疲惫的打着哈欠。 “知晓了,被告有何要辩?” 何根家的人一听到要他们还钱,哪里愿意。 “明府在上。”他们也不知道要怎么叫县丞。 听阿鱼这么叫了就跟着学。 “这银子都是我们根子自己挣的,她一个妇人家,怎么可能挣银子。” 阿鱼都要被无语笑了。 胡扯着一个看似有理的理由,把公堂当成村子里似的,以为可以编排造谣。 以为别人不讲证据,只凭着他们一张嘴就直接信了吗。 “秉明府,奴此前侥幸被选入太极宫,每月的俸禄、赏赐,宫中皆有记载。” “一查来源便知。” 宫中的规定是选入宫时需要保密,防止被探子打听到其在宫中做事。 容易有宵小收买或拿捏其家人,威胁宫人为他们办事。 但是出宫后就不用再保密了,因为出宫后,让他们办事也办不成了。 “太极宫”三个字一出,高坐上懒洋洋的县丞瞬间眼睛瞪得像铜铃。 “太极宫?是……那个太极宫?” 县丞说着,双手抱拳朝着京城的方向,拱了一礼。 阿鱼觉得县丞不太聪明。 “整个大越上下,难道还有第二个地方敢称太极宫?” 是嫌九族的人丁太兴旺了吗? 县丞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站得太快了还晃了一下。 他连衣摆都来不及整理,慌忙地就下来扶阿鱼。 口中念着:“失敬失敬,恕鄙人眼拙,没看出来您的身份。” 第97 章 芝麻汤圆初 第97章芝麻汤圆初 “方才我就看着您气度高华不凡,不似池中之物,竟然是宫里出来的人物。” “快快起身,咱们同为圣上效力,也算得上同僚,您不必多礼。” 原告翠翠、被告何根一家:!!!? 县丞您在做什么! 您不是在审案子吗? 他们以前看戏,那戏里的官都可威风了,根本不会给百姓一个正眼的。 而且......宫里......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阿鱼。 她竟然是去了皇宫! 县丞扶着阿鱼起来,还赐了座,问道:“鱼娘子先前任何职啊?” 阿鱼方才不卑不亢,此时也没有小人得志的趾高气扬。 让县丞更是肯定她的见识。 “不才运道好,有幸伺候大公主,做了殿下一段时日的傅母。” “今日一案,望明府能还吾一个公道。” 县丞笑道:“自然、自然。” 他差点没忍住擦汗。 刚才一说到公主傅母,就知道这娘子品阶比他高,要不是出宫了,他还要见礼才是。 县丞打起精神来,案子就审得很快了。 什么? 此人竟然趁着妻子入宫,拿着妻子的钱还扔了女儿! 竟然还贪妻子的俸禄。 实在是太罪过了! 坐牢吧,一家人都去坐牢吧。 何根哭爹喊娘:“明府,夫妻本是一体,那婆娘挣的银子本该有我的一半。” “我拿走自己的钱财,如何算是贪?” 阿鱼不疾不徐地反驳:“我寄给你的银两早就有半数的,剩下的,就是你偷窃。” 阿鱼伸出被火燎出泡的双手,对着县丞道:“明府,我为了救女受伤,这家人是否该赔偿?” “自然。” 何根一家连着新娶的媳妇全都被拖下去蹲了大牢,而何家的所有财产都被判给了阿鱼。 实际上这几人挥霍了几个月,剩的所谓家产远远不够。 所以他们还要签借据,刑满释放后还要还给她。 阿鱼长舒了一口郁气,呵呵,扔吧。 现在好了,她不是他们家的媳妇,而是他们家的债主。 结束后,她带着女儿走出县衙,垂头看着脚下的街道。 何家村风气不好,她一个人孤身带孩子,免不了被说三道四。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可不是她拿出了证据就能消停得了的。 虽然她不会往心里去,但听着也烦。 不如在县城寻个住处,做点什么小生意。 但在县城里,独身一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 嫁人的话,阿鱼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 但或许未来某天,她撑不下去了,还是会改嫁吧。 只希望她的下一任丈夫不是另一个何根。 阿鱼正思考着未来,县丞从里面追了出来。 “鱼娘子留步!” 他匆匆上来,拱了拱手:“鄙人有一不情之请。” “您能否赏脸去寒舍,做小女们的女先生?” 见阿鱼呆愣,他立马道:“鄙人知道我家不比宫里,请鱼娘子去是委屈了。” “只要您肯赏脸,在下必将您奉为上宾。” “对那群小妮子们也不用恭恭敬敬,您是先生,想教训就教训便是。” “俸禄也是可以谈的。” 县丞费尽自己的三寸之舌,想抓住这个机会。 这可是宫里出来的人啊,别的不说,就是眼界、礼仪,也够他女儿们学了。 他还有做着梦呢,要是以后女儿们有机会嫁入高门,也不用因为不会礼仪而被嘲笑。 从小便被宫里出来的嬷嬷培养教导,以后定比那些贵女都来得端庄。 最关键的是,这位鱼娘子做过公主殿下的傅母。 以后定亲的时候,一说他家的姑娘们是由公主的傅母做先生,教导长大的。 无形中身份都要高出一大截。 跟皇家沾光的东西,那都是镶了金边儿的! 阿鱼没想到还有这等机遇。 进宫一趟,就算出来了,也给她谋了下半辈子的富足安稳。 两人一拍即合、相谈甚欢,彼此都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这件事结束没多久就是新年了,阿鱼带着女儿找到了过年的地方,太极宫里也是喜气洋洋的一片。 前朝宫宴结束后,皇帝邀请太后一起去了宣室殿。 贝婧初不能一起去两仪殿凑热闹,太后就把周欢酒送去了宣室殿陪她玩。 贝婧初现在可以坐起来了,周欢酒满足地吸着奶香奶香的小宝宝,贝婧初满足地贴贴漂亮姐姐。 怎么不算双向奔赴呢? 因为要陪两个小的,两个大人宴席上都留了几分肚子。 热腾腾的元宵端上桌子,是年夜的最后一道甜点。 象征着一家团圆。 皇帝看了一眼自己拿着个小勺子挖菜糊糊吃的女儿,和正在给女儿打气的老母亲。 顿觉温馨十足,这就是他想要的团圆。 至于周欢酒…… 嗯......表妹也算家人吧。 周欢酒筷子夹了个汤圆,伸到太后面前,大声说道:“长姑你看!是初初!” 汤圆白白软软,又弹又滑。 坠夹在筷子上面,饱满得快露馅儿了。 还是黑芝麻馅儿的。 贝婧初:昂? 太后看了一眼,哈哈大笑。 “是挺像的哈!” 贝婧初:懵逼抬头jpg. 吃完元宵之后,周欢酒给太后拜年。 太后笑着赏了她一个小红钱袋。 贝婧初看到了,也蹬这小腿儿摆着小手朝着太后作揖。 太后看得咯咯直笑,皇帝一脸黑线。 贝婧初想起自己的阿耶也是个大金腿,努力地的转过小肉腰,朝着皇帝也连连作揖。 尤其她因为过年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袄子,眉心被太后拿胭脂点了一个圆圆的红钿。 看着跟画上的福娃娃似的。 贝婧初举着小手,期待的大眼睛盯着他。 “啊啊啊!” 【红包啊!】 太后笑得不行,这孩子太可乐了。 两人给了她红包之后,太后接过贝婧初,问她:“大母带你去再要几个红包好不好?” 财迷初一听,眼睛都亮了,摇着小脖子疯狂点头。 太后带着她到贤妃和芳妃处搜刮了一圈,在贝婧初的指示下,连许欣姝都没有放过。 贝婧初在红包的环绕下打开了八卦界面,看看京城里今天晚上有没有有趣的事情。 不出所料,京城里最尴尬的年夜饭应该就是尚书令家的了。 忆果和禹大郎两个人伤都没完全养好,但也能下地去吃年夜饭了。 旧人相见分外尴尬。 就算是分手了,也得回家吃年夜饭哈哈哈哈哈! 唯有广德长公主府上显出一丝寥落。 她在宫宴的热闹后回到了公主府。 同为长公主,贝尽莞的位置离她很近。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钤儿了,他似乎长肉了,脸颊微微的鼓了起来。 在贝尽莞身边总是笑眯眯的,小眼神儿似乎憋着什么坏主意。 格外的活泼。 是她从没见过的鲜活舒坦的样子。 像一个她以前期待的,这个年纪的小男孩的样子。 第98 章 二公主 第98章二公主 皇帝的御案上放了几颗金橘。 这是许欣姝研究出来的反季种植方法。 他们说以前冬金橘了,就是有两颗嫩瓜秧子都只有皇帝才吃得起。 哦不,现在皇帝也吃不起了,省出来给贝婧初捣菜糊糊了。 冬天里肉反倒比菜容易得。 然后许欣姝直接送了一小筐金橘上来,皇帝表示很惊喜。 但是贝婧初怀疑,许欣姝的住处肯定还给她自己留了一份儿的。 只是阿耶不好意思要。 皇帝很惊喜的收下了金橘,但表示这种只有权贵才能用的技术研究出来意义不大,爱卿还是把时间放在提高粮食产量上面。 贝婧初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努力伸出小胖爪,去够桌子上的金橘。 【近了,近了。】 【还差一点点。】 “啪。” 轻轻的一声响,手手被打了。 【坏人!暴君!你竟然打小宝宝的手!】 【我不要跟你好了!】 【现在你开心了吧,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 皇帝:…… “就这么吃,酸死你。” “牙长齐了吗就想啃,等会儿给你捣果泥。” 听到可以吃了,贝婧初一下子就忘了被打手手的生气。 咧开只有四个小牙的嘴,笑容甜得跟个大白兔奶糖似的。 【嘿嘿嘿,阿耶最好了~我要和你天下第一坠坠好!】 皇帝:你比朕还阴晴不定。 他叹了一口气,带孩子七个月跟感觉自己沧桑得跟老了七年似的。 阿娘到底是这么把他带大了还没被气死的?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进来,在蒋公公耳边说什么。 蒋公公听后亦是一脸急色,道:“陛下,淑妃要生了。” 贝婧初激动了:【昂?】 【二胎要出来了?】 皇帝直接站起来准备去就日殿,突然想起来自己太激动忘了还有个崽。 回头一看,贝婧初眼巴巴的朝他伸出小胳膊:【我也要去,带我也去嘛!】 皇帝把她抱起来裹好,现在虽然开春儿了,倒春寒也是冷的。 淑妃在主殿生产,皇帝不可能站在院子里吹冷风,就在偏殿等着。 贝婧初无语的皱着小眉头。 就算是等着妃子产子,她这劳碌命的阿耶还搬了一堆折子来看。 啊这…… 这就是传说中的日理万机吗? 皇帝这个位置简直不是人当的。 贝婧初第一次见妇人生产,有不少盆血水被端出来,又一盆盆干净的水被送进去。 但是没有听到淑妃叫喊的声音。 她疑惑道:【怎么没声儿啊?】 【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皇帝疑惑的看了眼疑惑的小家伙,大眼瞪小眼。 为什么要有声音,生孩子又不是靠喊。 或许是淑妃已经生第二次的原因,这次生产结束得很快。 “陛下,母女平安!” “恭贺陛下喜得公主!” 虽然他更想要个皇子,但能多一个活着的孩子也满足了。 皇帝走过去时才听到婴儿的哭声。 和初初出生的时候能把他哭得耳朵疼的嘹亮哭声不同,这个孩子哭得跟小猫似的。 让他实在担心能不能养活。 他抱了一下,皱眉道:“太轻了,杨采女到底是怎么养胎的。”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因为之前谋害大公主,淑妃从生下龙胎的那一刻起,就被降为采女了。 贝婧初在蒋公公怀里伸着脖子去看妹妹。 【咦~好丑。】 【怎么像个吗喽?】 贝恒:你礼貌吗? 总觉得你说的不是什么好词。 算了,被亲姊姊嫌弃一下没关系吧。 反正她也听不到。 皇帝吩咐:“将二公主抱去公主殿吧。” 贝婧初知道公主殿是什么。 她刚出生的时候就有人问过为什么不把她送去公主殿。 除了皇后和六妃九嫔,其她妃子是不能把孩子带在身边的。 因为高位妃子养娃还是亲娘补贴孩子,而到了低位妃嫔这里,月俸分例是远远比不上公主皇子的。 说不定还要孩子反贴妃子。 所以公主就送到公主殿,皇子送到千秋殿。 贝婧初手捏着自己的双下巴思考:【怎么公主住的地方名字就这么直接,皇子住的地方名字就怎么好听呢?】 思考了一会儿思考不出来,贝婧初选择放弃。 主殿内,杨采女生产完,强撑着一口气问进来的宫女:“怎么样?” “陛下是什么反应?” 宫女如实回答:“陛下见二公主体弱,很是生气。” 杨采女咬牙,她宁愿相信是有人克她的孩子,也不愿意相信是自己运气不好,生了个病弱的女儿。 但事实摆在眼前,那个所谓的高僧就是骗子,她只能接受现实。 见二公主迟迟没被抱进来,她带着希冀问道:“二公主呢?” “怎么没抱进来?” “是陛下看着觉得担心,决定也亲自照顾吗?” 宫女忍了一下,才能保持淡然地回应道:“未曾,公主已经被送去公主殿了。” “什么!” 要不是刚生完,她都能跳起来。 “本宫十月怀胎的孩子,陛下为何要将她送去公主殿?” 宫女提醒她:“杨采女,采女是不能将公主带在身边的,这是规矩。” “而且您现在也不能再称本宫了。” 杨采女难以置信:“你叫我什么?” “杨采女,陛下有令,您谋害大公主,被贬为采女,产后执行。” “要求瞒着您,是为保您不动胎气。” “您不会真以为伤害公主,是可以轻轻揭过的吧?” 杨采女听到这段话,连产后的虚弱都不顾了,努力撑起身想下地去。 “不可能,定然是你这贱婢在胡言乱语,本宫先为陛下诞下皇子,现在才为陛下诞下公主。” “陛下不可能这么对我,我要去找陛下。” 但是宫女们都没有拦她,她们都忙着收拾主殿。 等收拾完了,她们就走了。 采女是没有贴身宫女的,杨采女现在已经不算她们的主子了。 杨采女起身,脚踩到地上,刚生完的人没力气。 直接摔了。 但是周围宫人冷眼旁观,没有人来去扶她。 一点儿都不像她肚子里还怀着的时候,这群人围着她,生怕她碰了磕了。 杨采女痴痴地笑着,原来是秋后算账。 她还以为看在皇嗣的份上,陛下会给她一次机会。 突然,她想到什么。 “杨家呢?” 第99 章 忆果报仇 第99章忆果报仇 “我的娘家呢?” 一个宫女回答:“当然是被您连累,满门抄斩了。” 杨采女崩溃地趴在地上哭嚎。 宫女当然不是好心。 这女人前段时间仗着自己肚子里怀着皇嗣就各种作、闹。 把她们一堆宫人弄得心力交瘁。 偏偏皇嗣出了事,他们全都要问责。 现在终于是出了一口恶气。 而此时宣室殿的皇帝又收到了两条好消息。 “陛下,大喜呀!” “章婕妤、吴美人,二位都有喜了!” 蒋公公说完后,皇帝没反应。 贝婧初一看:【艾玛,高兴傻了。】 【完犊子了,一国之君成傻子了。】 皇帝:...... 他确实高兴得呆住了,在小家伙的腹诽中无语地反应了过来。 这小家伙是一点儿都不但心他孩子多了以后没那么宠她了呀? 到底谁傻? 皇帝很不服气。 “知会芳妃一声,晋章氏、吴氏为妃。” 想了一下,似觉不妥。 他加了一句:“先拟旨,晋芳妃为贵妃。” 不然后面的一个个都升上来了,一个管理后宫的,位份却压不住,会生乱子。 再者,张氏对初儿的喜爱他都看在眼里。 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因为装出来的是温柔照顾,而她却是暴风吸娃。 用初初的话说,就是变态得像有案底似的。 贝婧初晃着脑袋:【又是熟悉的晋升流程,怀孕了封妃,生下来了封四妃。】 【之前那个贵妃和淑妃就是这样,之前的英妃和丽妃也是这样。】 【一点新花样都没有,没意思没意思。】 小家伙的吐槽他已经习惯了。 就是有点不对劲。 心声似乎越来越小...... “陛下。” 蒋公公小声开口:“公主爬走了。” 他猛地看过去,只见贝婧初挥着短手短腿,已经爬到宣室殿门口了。 她是直接从摇篮里爬出来的? 这小家伙骨骼如此惊奇? 不对,不是,她会爬了? “去抱过来啊,你们也不拦着?” 蒋公公很委屈,他们也想拦着,但是小公主完全不像个才会爬的婴儿,一溜烟儿就窜老远了。 等他看见的时候,都已经蹿到御书房正中了。 贝婧初挥舞着有力的小胳膊,吭哧吭哧的努力爬着,这系统出品的武力符就是好用哈。 她觉得自己的手脚可有劲儿了。 眼看着就爬到外面天空下了,被宫人抱起来放在了皇帝的怀里,迎接他的死亡射线。 ...... 年后,忆果能下地走动了,而妤山的罪犯也被押送到了京城。 押送罪犯不会让他们借助工具赶路,他们是被押着徒步走过来的。 听说一路上死了不少。 忆果撇撇嘴,真不经造。 尚书令带着她去了牢里。 “欺辱你母亲的那家人还活着吗?” 忆果搜寻了一圈,目光钉在了角落处的一个老头身上。 此时他缩在角落里,瘦骨嶙峋,和她小时候记忆里的高壮完全不一样。 或许不是那时的他强大,而是那时的她太弱小了。 才会觉得一个流氓无赖,是她永远越不过去的槛。 小时候她被夫人买走,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直到夫人家里落败,这个人却趁着夫人家垮了上门要钱。 不给钱就弄死他们一家。 他们似乎从没受过律法的惩治,格外地豁得出去。 没人敢拿着自己家人的性命以卵击石。 夫人在他们的威胁下给了钱,再带着家人搬家,才躲开了阴影。 但夫人家里却因此雪上加霜,没有了翻盘的本金,错过了最后的翻盘机会。 这些由她带来的劫难,她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和她的母亲,都毁在了这一群人渣手里。 没想到峰回路转,她的生父竟然是当朝尚书令。 她竟然是大越最顶级的贵女。 她生父的权势,让县主、郡君见到她,都要礼让三分。 她终于有能力,偿还夫人一家的恩情。 “是他,阿耶。” 忆果指着角落里的老头。 尚书令使了个脸色,老头就被狱卒拎了出来。 “饶命啊,饶命啊。” “你们抓我出来干什么?我认我认,我全都认,不要再打我了!” 老头被绑在了刑架上,尚书令问他:“十六年前,你可曾买下过一个傻女?” 他猛地点头,“是是是,我是买下了一个傻的,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求你们不要打我!” 忆果嗤笑一声:“当初那些女子求你不要打她们的时候,你手下留情了吗?” “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还说一堆无意义的废话,是不是想混淆视听?” “一看就不老实,先来个三十鞭吧。” 随后牢中便是一片惨叫和血腥气。 等鞭完之后,他再不敢说一句废话。 忆果问他:“那你还记得我吗?” 老头摇头:“没、没见过贵人。” 忆果笑得温柔,“我就是你买回的那个傻子生下的,一出生就差点被你溺死,被买走之后你还上门勒索的那个女婴啊。” 她的表情甚至是灵动中带着俏皮的。 老头却被吓得面无血色,嘴都白了。 这个人,肯定是找他算账的。 “贵人!贵人!是贱婢有眼不识泰山!” “我知道错了,是我不该,您手下留情,不要再打我了!” 忆果回答:“只要你老老实实地答了,我自然不会对你用刑。” 老头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松了口气。 忆果却问出第一个问题:“你对我母亲动过几次拳脚,分别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因为什么原因。” “每一次都给我回答清楚。” 老头努力地去想,但是他面对买来的女人,想揍就揍了。 怎么会特意的去记这些。 忆果就是在故意为难他。 所以他也尝到了和之前的那些女人一样,无处申诉、伤痕遍体的感觉。 他们被斩首的这一天,忆果也去观了刑,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人头落地,她才开心。 第100 章 贝嫣羽 第100章贝嫣羽 皇帝翻出一本折子,打开一看,是几个礼部呈上来的二公主的名字。 皇帝选了一个。 合上折子,他抬起头,四处寻找贝婧初。 自从小兔崽子会爬以后,除非她睡了,不然不可能在她的小窝里找到人。 皇帝只得把宣室殿各处有棱角的危险地方都用包起来,再让宫人看住她别让她爬出去。 再把她睡的摇篮改成矮矮的小床,省得她爬下去的时候摔了。 蒋公公适时提醒他:“陛下,公主在那儿。” 贝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小兔崽子爬到了矮桌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矮桌上他的乐舞瓷俑抱下来啃着。 贝婧初正啃着开心,脑袋上似乎毛毛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盯着。 她一抬头,发现阿耶正嫌弃地皱着眉头看着她,和她手里的瓷俑。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长牙的时候牙牙痒吧。 反正看到什么东西就想往嘴里塞。 啃人家的东西被抓包了,有点尴尬唉~ 贝婧初嘿嘿一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把瓷俑摆回了小矮桌上。 纯白色的瓷俑湿哒哒的,沾了不少口水。 皇帝只觉得那瓷俑不能要了。 糟心呐! 结果贝婧初没放稳,那瓷俑掉在了地上。 幸好地上为了让她到处爬,垫上了厚厚的地毯,没有摔碎。 差点闯祸了。 贝婧初抠抠脑袋,乖巧地爬到皇帝身边去。 奶声奶气地叫他:“阿阿!” 【阿耶!】 这叫人怎么气得起来? 而且皇帝本来也没生气,只是无语。 他把贝婧初举起来:“妹妹也有名字了。” “叫贝嫣羽。” “啊啊啊。” 【知道啦。】 贝婧初等着皇帝放下她,自己再去到处乱窜。 她这个月已经快把宣室殿的边边角角都爬完了,闭着眼睛都知道哪儿是哪儿。 什么时候才能去外面呢~ 正想着,传来一阵失重感。 贝婧初:??? 【不是,你是要丢了我吗阿耶?】 【不至于吧。】 【宝宝有那么招人烦吗呜呜呜。】 没伤感两下就被接住了。 皇帝抛得也不高,手都没离开孩子的腋下。 贝婧初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是举高高呀! 【还要玩还要玩!】 抛了好几次,贝婧初才消停。 自从贝嫣羽出生以后,贝婧初每天都被阿耶抱着去瞧瞧妹妹。 刚出生的吗喽,啊不,刚出生的妹妹不要扔,养着养着就好看了。 过了一个月就长成一个新团子了。 贝婧初一进门就闹着要下地:【放开我,我要自己爬!】 皇帝只好把她轻轻放在地上。 好在公主殿的地是他特意交代一定要擦干净的,小兔崽子自从会爬了以后在手上都待不住了。 贝婧初嘿咻嘿咻地爬到妹妹旁边,小婴儿还在睡。 贝婧初不满意地唧唧哝哝:【怎么每次过来都在睡?】 【生前何须久睡,死后必将长眠。】 【别睡了起来嗨呀!】 皇帝:你自己也天天睡老久,还吐槽别人…… 不过贝婧初也没有去吵醒妹妹,就是在她周围爬来爬去,跟女巫做法似的绕圈圈。 似乎感觉到了姐姐的怨念,贝嫣羽伸了个懒腰,睁开不怎么清醒的眼睛。 她看了贝婧初一眼,张开小嘴笑了。 贝婧初也跟着笑,一个没牙,一个长了四颗门牙。 画面十分有喜感。 正笑着,太后走了进来。 “在外头就听见两个小家伙的笑声了,哀家就知道,你把初儿也带过来了。” 贝婧初努力伸长脖子去看她后面,太后捏了一把她肉嘟嘟的脸颊。 笑道:“别看了,你酒酒表姑来不了了。” 听到这句话,贝婧初不高兴地垂下脑袋。 随后太后补了一句:“是被先生罚留堂了,过不来的。” 贝婧初突然就笑出声了。 哈哈哈哈,果然快乐是建立在周欢酒的痛苦上的。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宫女急匆匆的进来,在蕙姑姑耳边说了几句。 蕙姑姑传达:“太后,咸宁长公主携驸马求见。” “驸马是带着伤来的,两人似乎是闹了矛盾。” 贝婧初赞叹地“呀”了一声:【瞧着说话的艺术,两人似乎是闹了矛盾。】 【明明就是我的好姑姑把驸马又押着揍了一顿吧哈哈哈。】 在场的两个大人也不傻,也能理解到蕙姑姑说的意思。 皇帝轻笑一声:“阿莞聪明,知道朕不喜欢处理他们这些家长里短的事,跑来叨扰阿娘。” “阿娘先去吧,朕也该回去了。” 他把贝婧初抱起来,塞到太后怀里。 “初儿肯定也想凑热闹,阿娘完事了以后再派人把初儿送回来吧。” 每次有这样的事,他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家伙都要去吃瓜。 皇帝已经放弃挣扎了。 贝婧初瓜兮兮地地被塞到太后怀里,一脸懵逼地看自己阿耶交代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是,我想凑热闹的心这么明显的吗?】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不是,我还不会说话呢!】 贝婧初挥着小手抗议,总觉得自己被嫌弃了是怎么肥四。 但是一到仁寿殿,这四处弥漫的八卦的味道瞬间就冲走了被阿耶嫌弃的不开心。 贝婧初兴致勃勃的看冯驸马肿起来的熊猫眼。 【哇哦,这熊猫眼好对称哦!】 太后:…… “说吧,你二人怎么回事?” 咸宁长公主刚懒洋洋的开口,话头就被冯驸马拦了下来。 “禀太后殿下,臣有幸被选为驸马都尉,自当万分荣幸。” “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咸宁长公主不愿孕育子嗣,皇家又不许臣等纳妾。” “就算过继了一个贝钤,那也不是臣的亲生血脉,还随皇姓。” “臣不敢要求公主为臣孕子,哪怕这是为妻者应尽的义务。” “臣只想求纳几房妾室延绵子嗣,不让冯家绝后。” “可公主自己一边面首诸多,一边又不许臣纳妾。” “臣只提了一句,便将臣打成这样。” 第101 章 冯驸马作妖 第101章冯驸马作妖 要不是之前赵飞阳因为养外室被阉掉了,冯驸马都想先斩后奏的。 他觉得自己无后,皇家也不能做得太过,绝了他们的后。 要真这样,实在是太不近人情。 所以他先找长公主商量,结果直接被她二话不说让侍卫按着揍了一顿。 自从先皇驾崩后,这女人跟受刺激了似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刚成婚的时候明明也不是这样啊? 因为亲爹死了就性情大变了吗? 冯驸马想不明白,他相当委屈,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委屈。 他说话的时候顶着一对大型黑眼圈,看上去确实很惨。 贝婧初抿着小嘴,忍住不要笑出声。 等他叭叭完了,咸宁长公主才手肘撑着头,懒懒地出声:“让你读书,你非要说喂猪好。” “多读点儿书吧我的驸马,带你出去我都嫌丢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是为无后。” “意思是,不孝有三,未尽到后辈的责任是最大,舜不告而娶,没有尽到孝道,没有尽到后辈的责任。” “看你肚子里那二两墨水叮当响。” “也就一张脸还能看,本公主就算想跟你聊人生哲理诗词歌赋都聊不起来。” “要是孩子继承了你的脑子,本公主会被气死的。” “连闺房之乐都玩儿不明白,还想生孩子?” 太后:…… “尽莞,收敛一点,房中之事还是私下说吧。” 太后担心地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婴儿。 主要是别教坏小孩子。 贝婧初努力地拍着小手,捧场地给姑姑鼓掌。 见驸马被她说得哽住,咸宁长公主干脆一鼓作气:“母亲,儿说了不想生孩子。” “再说了,如果儿生了个亲生的,难保钤儿不会吃心。” “这孩子好不容易才解开心结,到时候儿一个不慎疏漏了,又给他打回原样去。” “那儿得怄死。” “驸马想要后代也是人之常情,纳妾也是决不允许的,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就会得寸进尺。” “不如就让儿和离了吧。” “准。” 太后立马就答应了,连思考都不需要。 离个婚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冯驸马一脸疑惑:??? 反应过来了以后,他的表情变成了惊悚。 “不是,太后殿下......” “臣没想和离呀!” 他本就是胸无点墨,全靠着父亲是先帝心腹才娶到了公主。 可一朝天子一朝臣,今上登基后,他的父亲只被安排了一个看似荣耀的高品级闲职。 实际上早就远离了权利中心。 他的所有富贵以前靠父亲,后来靠妻子。 冯驸马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不可能参加科举考上功名。 就连在考试时贡院里熬上几天的那点苦,他都吃不了。 父亲要是卖着老脸去,倒也能给他求个闲职。 可比起驸马天天在家躺着就能拿俸禄,再闲的职也得每天去点卯上职。 还没有驸马来得威风。 他只是想纳妾生个儿子,没真的想和离啊! 他说完那句话后,连贝婧初都没忍住,再也抿不住小嘴了,轻轻笑了出来。 咸宁长公主更是无语了。 “怎么?既想占着驸马都尉的荣誉,还想纳妾生子?” “猪脑子,美得你呢!” “滚回去写和离书!不然我就休夫了。” 冯驸马被吓坏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最后指天发誓绝不纳妾,绝不再起二心,绝对将贝钤视如己出。 这才让咸宁长公主勉强点头放过他。 咸宁长公主拍拍他的头:“行了,哭哭啼啼的让人看笑话。” “赶紧把眼泪擦擦,出去被人看到了,又该笑话你了。” “你是我的驸马,可不能让别人笑话。” 冯驸马哽咽着:“公主你真好,你这么好我竟然还想纳妾,我真是太不是东西了。” 贝婧初被眼前的发展惊得下巴都拉长了。 【这这这......这cpu的手法也太熟练了吧!】 她茫然的寻找着,到底是自己的问题,还是这个世界的问题。 抬头一看,太后的表情虽然还算冷静,但是贝婧初对自己大母的了解,太后此刻也是非常震惊的。 好吧,是咸宁姑姑的问题。 她好牛逼。 咸宁长公主还没有结束,她对驸马说:“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和母亲谈。” 冯驸马抽抽搭搭地走了,甚至略显娇羞。 贝婧初很好奇:【不是,既然你拿捏他杠杠滴,他怎么还总搞事呢?】 好在太后跟她的嘴替似的问了出来。 贝尽莞扶额。 “母亲也能看出来,他脑子不是很聪明,好了伤疤忘了疼。” “过几个月就又抽风了。” 太后好奇道:“既如此,你和离了也行啊,一了百了。” 咸宁长公主答道:“您也知道儿的公主府面首不少,驸马之位被占着时还好。” “要是空出来了,那群美人天天争风吃醋要上位,儿的老腰消受不起。” “驸马脑子虽然不行,脸还是不错的。” “跟养一个笨蛋小狗差不多。” “看他时不时地作妖,就当逗闷子了。” “收拾起来也不麻烦。” 太后:“所以你们就来麻烦哀家?” 【所以我大母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 贝婧初的心声和太后的疑问同时响起,祖孙俩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太后像个冤种。 咸宁长公主讨好一笑:“儿说和离,他还以为儿是在唬他呢。” “换成您来讲,他直接就吓傻了。” “而且儿这不是怕您在宫里无聊,特意给您找点乐子嘛!” 太后婉拒:“哀家真是谢谢你了......” 说完后,咸宁长公主正了神色。 “这次找您,确实有件要事。” “儿有意为钤儿请个爵位。” “儿知道,公主之子,也不是个个都能封爵的。” “要么是自身功勋,要么是母亲荣宠。” “儿自认没那个脸皮,但......” “钤儿虽然认在我名下了,也改不了是锦若阿姊所出。” “赵钰那小子明显是个靠不住的,锦若阿姊晚年,也只能靠钤儿了。” 贝尽莞手用力捏着手绢,要承认自己养得优秀健康的孩子生母是别人,她不太高兴。 第102 章 太孝了 第102章太孝了 但她要为钤儿争所能争得的,最高的地位。 “母亲,邱贵妃一定希望锦若阿姊晚年可以安度的。” 不出所料,太后答应了:“哀家会交代皇帝的。” 邱贵妃永远是她的心病。 太后亲自把贝婧初送回了御书房,顺便和皇帝说起这件事。 给个爵位而已,对皇帝不算什么。 更何况贝钤本来就是皇室血脉。 不过,见咸宁长公主如此自在,皇帝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阿娘,你要不要也找几个面首?” 太后:???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皇帝倒是很认真地道:“阿耶已经故去多年,再说了,做后妃侍奉君王,哪里有养面首让人侍候来得快意?” “阿娘抚育朕长大,连这点都享受不了,那朕这个做儿子的也太不孝了。” 太后:可是你对你阿耶也太孝了。 “阿娘喜欢什么类型的?要不朕先给你找两个试试?” “还是别找太多了,先一两个吧,太张扬了不太好。” 太后:你也知道不太好啊…… 可是莫名心动是怎么回事? “可是将来若到地下见了先皇……” 太后有点犹豫,贝婧初心里小声逼逼:【都篡位屠龙了,找个男人还纠结什么?】 太后觉得非常有道理。 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先找两个吧,哀家也想试试别人为我争风吃醋的感觉。” 皇帝:“安排。” 一段时间后,太后的男宠被伪装成太监送进了仁寿殿。 再等贝钤封候的流程走完时,贝婧初已经断奶了。 她断奶完全就是个乖乖宝宝,不哭不闹的。 不给喝就不给喝,辅食对她的诱惑更大。 宫人们真的很有智慧,只是糊糊都能绞尽脑汁地给她换花样。 这天贝婧初吃饱喝足被抱回御书房,皇帝还在奋笔疾书。 一旁蒋公公欲言又止。 一看这情况,贝婧初就知道了。 估计是看用午膳的时间都快过了皇帝还没吃饭。 而他进入状态了,蒋公公不敢打扰,打断了他的状态会被拖下去打板子的。 贝婧初爬到皇帝的脚边去扯他的裤腿,可现在他正在一个专心致志的时候,连自己的娃都忽略了。 “阿阿!” 【阿耶吃饭!】 “阿耶!” 这一声和心声不一样,心声像是隔着一层蒙蒙的雾,而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却是毫无阻隔地在耳边炸响。 皇帝笔尖一顿,朱红的墨迹晕开。 他猛地垂下头,看趴在脚边的婴儿。 原来听她真正说话,真正叫阿耶,和心声是不一样的。 贝恒有四个孩子,被害死了两个。 今天,是他第一次听到小孩子真正叫自己阿耶。 “阿耶在。” 他是一个父亲。 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的意识更深刻。 他是这个小家伙的父亲。 “吃换换!”贝婧初说话还不习惯,咬字不清晰。 但是皇帝和她沟通起来毫无障碍。 他一把捞起贝婧初:“走,用膳去。” 贝婧初很开心地拍手手。 然后狗比阿耶又说了一句:“你看着朕吃。” 贝婧初很生气:【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初初……好!” “阿耶……坏!” 贝婧初咬牙切齿地艰难说出几个字。 皇帝赞赏地点头:“嗯对对对。” 透着一股子敷衍的意味,贝婧初气得咬了他一口,玄色的龙袍上留下一滩口水。 会说话以后贝婧初就陷入了叫人的日子。 先被带去仁寿殿叫了好半天的大母,芳妃听到消息又凑过来听她叫姨姨。 唯独周欢酒在她这里没听到想要的。 “初初,叫表姑。” 贝婧初小手一指:“酒酒!” “叫表姑。” “酒酒!” “表姑!” “酒酒!” 周欢酒说累了,贝婧初也喊累了,翻着圆圆的肚皮摊在地上不出声了。 周欢酒:…… 行吧行吧。 酒酒就酒酒吧。 第一次听到“阿耶”的皇帝很感动。 但第一千次听到“阿耶”的皇帝很崩溃。 小东西在宣室殿爬来爬去。 饿了的时候:“阿耶!” 困了的时候:“阿耶!” 开心了:“阿耶!” 爬太快撞到头了也“阿耶!!!!” 阿耶阿耶阿耶阿耶! 皇帝觉得自己现在听到“阿耶”这两个字都害怕。 果断把她丢给了太后。 霍霍你大母去吧! 贝婧初被送到仁寿殿的第一天,酒酒下学回来时就蔫头蔫脑的,就连她最爱的初初宝宝都提不起她吸娃的兴致了。 太后一看,这问题大了。 绝对不是被先生训了那么简单的事。 “酒酒,你肿么啦!” 贝婧初爬到周欢酒身边。 周欢酒不被允许抱宝宝,小孩子力气小,怕摔了她。 所以她也趴了下来,对着贝婧初说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嘿!” 随后抱着贝婧初一顿猛吸! 吸完之后,心情好一点了。 她放开贝婧初,贝婧初快速溜走躲到太后身边。 【呜呜呜好可怕~】 太后一边给受到惊吓的大孙女拍背背,一边关怀周欢酒:“今天怎么不高兴呀?” “是有谁欺负你了吗?给长姑讲讲。” 周欢酒摇摇头。 “没谁欺负我,我可是长姑的侄女,谁敢欺负我?就是我觉得怪怪的。” “倒是学堂里有个同窗时不时地被其他人欺负,有一次我看不过去给他出头。” “他十分感激我,一来二去的我们就成了朋友。” “然后我知道了欺负他的那个人,他们两家不对付。” “能进弘文馆的家世都不差,他却不敢呛声,就一直被骂。” “他是我的朋友啊,我当然看不过,我就帮他。” “可是每次我帮他的时候,他就拉着我说:算了吧,大家都是同窗。” “他说:酒酒你大度一点,一点小事就别计较了。” 周欢酒拧着秀气的眉毛,陷入了纠结。 “明明我是在帮他啊,为什么说我计较呢?” “而且因为这个,我在学堂的风评变成了得理不饶人的人。” “大家反倒夸他君子之风、宰相肚里能撑船,是个大气量的人。” 太后一听就知道那个学生是打的什么主意。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解周欢酒,贝婧初已经爬过去了。 “酒酒……傻傻哒!” 周欢酒:…… 你不太礼貌。 第103 章 城市套路深 第103章城市套路深 贝婧初抱住周欢酒的腿。 【傻酒酒哦~】 【这根本不是朋友。】 【这是一边劝你息事宁人,一边心安理得享受你带来的好处。】 【是借朋友之名,踩着你来抬高他的名声啊。】 小宝宝话还说不清楚,在那里跟个小大人似的叹气。 太后稀罕地过去亲亲她。 “连初初都看出酒酒傻傻的了,初初真聪明!” “mua~” 贝婧初:放弃抵抗jpg. 终于被太后亲完了,贝婧初松了一口气。 随后周欢酒蹦了过来,“我也要亲!” 贝婧初:!!! “放我下去——” “救眯呀——” 太后不知道周欢酒能听到心声,再给她分析了一遍。 周欢酒显然听进去了,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 今天的酒酒不是昨天的酒酒了! 她掐点儿到了弘文馆,随着时间快到上课的时候了,学堂里连着蹿进来了不少学生。 大部分都是最后的这段时间踩点到的。 但会有习惯勤奋的,总是早早地就来了。 比如她的新“朋友”,就是其中一个。 齐昀拿着自己带的小糕点走了过来,“酒酒,昨天的事你别生气了。” “我只是胆子小,不敢和他们起冲突。” “殷楚的父亲是门下侍中,官行宰相职,我家得罪不起。” “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真挚,看上去是掏心掏肺的为你好。 如果不是在他身上已经吃了好几次亏了,周欢酒一定以为他不是故意的。 齐昀没把周欢酒的拒绝放在心上,女生就是好哄。 之前就是这样,只要和她道个歉,她一会儿就不怄气了。 计时的沙漏还剩最后一点儿,贝钤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徐徐地掏出一个大茶缸子,往里里面抖了点茶叶,然后拿出自己带的水壶,往茶缸子里倒水。 最后嗦了一口。 “啊......舒服~” 周欢酒:...... “养生养得太早了吧你。” 贝钤:“你不懂。” 家里的面首叔叔们说了,男人要身体好,未来夫人才会喜欢。 贝钤觉得很有道理。 先生进来了,学生们安静了下来听课。 待到午间休息的时候,齐昀觉得周欢酒怎么都该气消了,为什么还不来找自己。 他开始有点慌,又跑到了周欢酒的座位上。 “酒酒,你还在生气吗?” 见周欢酒不理他,齐昀也来了脾气。 “那算了,本来我以为你是好人,把你当朋友的,没想到你竟然这样。” 说着背起书箱,扭头就走了。 周欢酒这个暴脾气能忍,她刚想追上去开骂,被贝钤拦住了。 等学堂里走得只剩他们两人时,贝钤才悠悠道: “殷楚的父亲是门下侍中,齐家空有爵位,但他父亲是个尚书,实权方面被殷家压了一头。” “齐昀应当是不想直接和殷楚起冲突,但又想压殷楚一头。” “而你背靠太后,身世上能压住殷楚的,在整个弘文馆里只有你。” “他当时究竟是被欺负,还是......” “见你在,故意挑起殷楚的怒火,利用你一点就着的脾气和过于浓厚的正义感让你替他出头呢?” “你有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最后,贝钤叹了口气。 “酒啊!” “你长点儿心吧!” 周欢酒:…… 不是,你为什么能看出这些弯弯绕绕,你这样显得我很呆唉! 他们的套路这么深吗? 她还只是个孩子她不应该经历这些。 好可怕,她想回家嘤嘤嘤。 周欢酒撅起小嘴不高兴:“那你怎么现在才说?” “看我这么多天犯蠢很好玩是吗?” 贝钤利落点头:“挺好玩的。” 周欢酒:…… 说不赢这家伙,她决定拿辈分压人。 “你一点都不礼貌!” “我可是你表姨!” 贝钤努力忍住自己不要翻白眼。 “我前几你听得进去吗?” “你那时保护欲爆棚以为他真是什么小可怜,对他不好的见谁咬谁。” “我要是提醒你,就你这傻兮兮的样子,定会觉得我也对他有偏见,故意针对他。” 贝钤端起自己的大茶缸子嗦了一口,叹道:“也不知道你怎么回过味儿来的。” 周欢酒低头沉默,她实在不好意思说是才九个月的小公主提醒她的。 真的太丢人啦! 周欢酒悄悄咪咪的凑近贝钤:“你是怎么看出来这些的?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贝钤骄傲地甩了一下头发,“因为小爷聪明!” 好嘛,原来齐昀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她的身份,她还以为同窗之间的友谊都很单纯呢。 唉~周欢酒陷入了惆怅。 难道一起学习,一起玩耍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周欢酒不太懂,但她知道,齐昀是不能继续交好了。 她要和他绝交! 午后学生们又来上课,在先生来之前,殷楚贱兮兮地凑过来。 “哟,周娘子今天怎么没有随时随地跟在齐昀后面啊?” “闹矛盾了?” “还是人家不理你了?” 纯纯讨嫌来了。 但是周欢酒点了点头,干脆回答:“不和他玩儿了。” 殷楚:? “这是怎么个事儿?” “你不是最护着他了吗?” “我和他之间的矛盾你非要横插一脚,说我欺负人。” 听起来有那么一丝丝委屈。 周欢酒想到贝钤提醒的话,略心虚地问:“就是......我第一次给齐昀出头的时候。” “那天是他先来招惹你的吗?” 殷楚奇怪的问她:“不然呢?小爷回去逗蛐蛐儿不快乐吗?” “为什么要留下来骂他?骂人会快乐吗?” 说完这句,殷楚沉默了一下,才道:“......好像是挺快乐的。” 周欢酒心累地往桌子上一趴,被人当成傻子耍了一道。 要不是初初和贝钤的提醒,她只怕被坑得连裤衩都不剩。 第104 章 臭脚男孩 第104章臭脚男孩 “你也真是的,我和齐昀之间的事你插什么手。” “看看你这脾气,人家说得没错啊,你就是得理不饶人。” “齐昀就不计较这些,人家大度、脾性好。” “可能有时候说话直了点,再加上我也是个暴脾气,就总是忍不住对他发火。” “其实完了之后我都后悔了,人挺好的。” “你要揍我的时候他还拉着你呢!” “每次你骂完我,他还会来找我道歉。” 周欢酒好气。 原来每次她给他抱了不平之后,这人还去找对方道歉背刺她。 要不是遇到的是殷楚这种不记仇的傻子,她绝对会被针对。 周欢酒丢起一本书砸向他,“你觉得他好就找他去,在我面前说什么。” “烦死了。” 殷楚接过书,委屈巴巴地说:“找他就找他,凶什么嘛!” 周欢酒气呼呼地坐了一会,被贝钤戳了两下。 周欢酒转过头,疑惑地看着贝钤,眼神儿明晃晃地写着:干嘛? “你刚才扔的那本是下节课要讲的。” “先生本来就看你不顺眼,要是见你连书都没有……” 那就等死吧。 他没说后面那句,但是一切都在不言中。 周欢酒:!!! 她冲到殷楚的位置上把书要回来。 这时候齐昀又来了。 见到殷楚,他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殷楚,你和酒酒又闹矛盾了吗?” 周欢酒拧眉提醒道:“不要叫我酒酒。” 这是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叫的。 “酒酒……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他的话带着纵容,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 弘文馆的学生年龄差距是很大。 但齐昀比她大不了两岁,这样子非常违和。 “难道就因为我拉着你,不让你发脾气吗?” “可是酒酒,大家都是同窗,一些偏见而已,我能忍的,我也是不想让你树敌……” 贝钤在旁边抱着自己的大茶缸子看戏。 周欢酒打断他的表演:“殷楚你快收拾他吧,你们不是对家吗?我受不了了。” 齐昀:??? “每次替你出头的时候你都拉着我。” “你自己忍吧,本姑娘不陪你玩儿了,我们绝交吧。” 差点就收拾到了,可惜上课时间到了,先生来了。 周欢酒很坚定的绝交后,齐昀可遭老罪了。 他之前得罪的可不止殷楚一个,没了周欢酒给他挡着,在弘文馆遭人排挤。 最后受不了了退学回家了。 周欢酒心情舒畅地回到仁寿殿。 初初小公主正被太后的抓着两只小手努力站起来。 “酒酒快过来,看初初能站了。” 周欢酒丢下书箱跑过来,被她期待地注视着,贝婧初有点不好意思。 【别这么看着我呀,压力很大唉!】 但是听到的两人无视了她的意见。 婴儿的腿脚站起来还有点费力,贝婧初尽力多站了一会儿。 觉得腿软了,然后被太后拉住了。 太后把她慢慢放到地上。 “太厉害了初初会站了。” “比你阿耶站得早,肯定很快就能走路了。” 贝婧初也期待地想早点会走。 【嘿嘿嘿,到时候就可以撒丫子到处跑了,他们就管不了我啦!】 太后:你想多了…… 离翅膀硬还早得很呢。 贝婧初自己扶着墙练习站,慢慢的一个月之后可以扶着墙走了。 周欢酒又一次回来吸小宝宝的时候,贝婧初一脚蹬在了她脸上。 “泥奏凯!” 周欢酒:怎么有点酸唧唧的? 不确定,再闻闻。 贝婧初被抓住了小脚,放到周欢酒凑的鼻尖上闻了两下。 “大母救命呀!” 【有喜欢闻小孩脚的变态呀!】 周欢酒此刻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确实有点说不清。 她放开贝婧初,贝婧初都不用走的了,换成自己最擅长的爬。 嘿咻嘿咻地努力爬远,快速远离变态! 太后揽过爬过来的贝婧初,也略带嫌弃和不解地问道:“酒儿你……” “最近是有了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周欢酒:我不是我没有。 你不要乱说! 她解释道:“长姑,是初初的脚臭了!” “以前是奶香奶香的。” “现在是奶臭奶臭的。” 贝婧初:? 【你礼貌吗?】 “不.....不臭!” 她才反驳完,就被太后拉了过去。 被逮住小脚闻了一下。 “确实酸唧唧的。” 贝婧初:...... 贝婧初不开心了。 【之前还叫人家香宝宝,现在就嫌人家臭了。】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过眼泪都没流一滴。 就是干嚎,纯纯一个小戏精。 明摆着想让人哄。 太后好笑地把她抱起来,哄道:“没事的没事的。” “小孩子都这样,没走路之前都是香香的,一走路小脚丫就臭了。” “这证明我们小初初能干,走得多。” 贝婧初捂着耳朵:【不听不听,大母念经。】 太后:...... 想打孩子怎么办? 但是想着亲孙女,太后还是忍住了。 “你阿耶小时候脚也是奶香奶香的,长大就臭了。” “尤其是十一二岁的时候,上完骑射课回来。” “一脱鞋履,那脚啊——” “臭得把他屋里的花都熏死了一盆。” 贝婧初和周欢酒同时张大了小嘴。 周欢酒惊叹道:“真的有这么臭吗?” 太后肯定地点头。 皇帝表哥在她心中冰冷威严的形象,“啪”的一声,碎掉了。 贝婧初回忆了一下。 【好像阿耶现在脱鞋的时候不臭了。】 【可他以前竟然是个臭脚男孩哈哈哈哈哈。】 见小家伙笑了,太后就知道卖儿子这一招是管用的。 周欢酒沉思了片刻。 “我好像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太后问道。 “没用的东西都是漂亮的,比如小宝宝的脚。” 贝婧初觉得她在嘲讽她:【你还是嫌我臭!你自己肯定也臭!】 她从太后身上爬下来,朝着殿外爬去。 【待不下去了,待不下去了。】 【本宝宝要离家出走!】 最后当然是被捉了回去。 才会爬的小屁孩儿没有离家出走自由。 第105 章 许承昼 第105章许承昼 当皇帝开始想自己闹腾的女儿,忍不住把她接回去时。 小家伙的视线总盯着他的鞋。 把皇帝看得脚趾抠地。 这小兔崽子到底在干嘛?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破案了。 【这个脚以前真的有大母说的那么臭吗?】 皇帝:...... 阿娘究竟给他女儿说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秋日正是丰收的时节。 京郊开辟的一块田地交上来了这次小麦种植的实验成果。 皇帝把许欣姝召来,她因为长时间待在户外,皮肤黑了许多,且明显地粗糙了。 但是精神气却很足,一双眼充满生机与希望。 或许是因为一些影响因素,产量并没达到许欣姝说的增加一倍。 但也增加了八成。 说明了研究许欣姝的方法是可行的。 “朕不敢贸然推广至全京城,只能一步步扩大改良的范围,不能及时给爱卿封赏。” “让你受委屈了。” 许欣姝受宠若惊。 陛下对她简直是和风细雨得过分了,就连兄长有时都会酸两下。 他从小就跟着陛下了,在他身上讨到的笑脸还没有许欣姝进宫后这些时间来得多。 太惨了。 他想闹了! 但是他不敢。 许欣姝请辞:“臣愿游历四方,为大越诸州寻找最适合增产粮食的方法。” “待封赏之日,陛下再召臣归京吧。” 皇帝有点犹豫:“爱卿此时无正当官职,游历大越容易受阻。” “何不等上个三五年,接到封职之后在走,州府官吏皆不敢怠慢。” 不能现在封官的原因很无奈。 女官皆是管宫廷之事,没有出宫的女官。 在宫外采买选人的事,都是由太监操办。 女官一旦入宫,再出宫就永远不能回来了。 所以许欣姝要游历州府并无正当官职。 贝婧初在旁边皱着小眉头骂骂咧咧:【一群纨绔子弟就能因为祖辈荫蔽封官。】 【哪怕什么功绩都没有,就能得到职位。】 【许姊姊这么优秀,只是因为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就必须要先立个大功才能服众。】 【好生气,烦死了!】 听到心声的许欣姝翘了翘嘴角,公主气鼓鼓的样子像个小河豚,想捏。 皇帝已经习惯了,也不知道一个才十一个月大的小孩子哪儿来这么大脾气。 这也生气,那也生气。 好在是她的女儿,不然换个家世,哪家夫婿受得了她。 这么一想,皇帝瞬间有点小得意。 许欣姝坚持请辞:“谢陛下为臣考量。” “但人生有几个五年呢?” “韶华易逝,现在是臣精力最足,热情正盛,最是少年意气的时候。” “不过是路途艰难了一些,但比起在家里虚度年华,颓废放纵。” “臣宁愿面对那些。” “臣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让更多的人摆脱饥贫。” 这个理由皇帝不能拒绝,他道:“朕会给你多派些护卫,望卿平安归来。” 千万别死了! 这句话他没说,有点不吉利。 贝婧初被许欣姝的豪言壮语说激动了,爬过去,坐在了许欣姝边上,伸出两只小胳膊。 “抱!” 许欣姝在皇帝点头后,把公主抱了起来。 艾玛真结实呀! 要不是她现在力气变大了,准得出丑。 宝宝你有点重了唉...... 许欣姝取了通关文牒,回屋里收拾包袱。 随后出宫拜别兄嫂。 许兰期不是很同意。 “朝廷难道就没别人了吗?要靠你一个女孩子去游历研究。” “我大越人才辈出,才有人创造的方法种出来亩产增了八成的小麦......” 许欣姝打断他:“兄长,那个人就是我。” 许兰期:? “陛下想等京城推行以后再为我封赏。” 许兰期扶着心口缓缓坐下,口中念着:“等会儿等会儿,你让我缓缓。” “你是说,陛下说的那个藏起来的奇才,是你?” 许欣姝点头。 许兰期被震撼了一把,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消息。 他们祖坟什么时候冒青烟了吗? 不行,改天得去看看是不是祖坟着了。 这时许夫人带着儿子也来了。 兄妹俩默契地止住这个话题。 “我们家的兄弟姊妹只剩你我二人了,你一个人离京,兄长怎么能放心。” “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多危险啊!” 许欣姝:“陛下给我安排了一车的侍卫。” “......” 不行,他还是担心。 “那你银两够吗?” “穷家富路,在外面没钱寸步难行。” 许欣姝:“陛下赏了我五箱黄金。” “......” 许兰期:“哦。” 许兰期看着自己让人抬出来的那些珠宝。 木然道:“既然陛下赏你了,那你阿嫂准备的财物你应该不需要了吧,那我就......” "需要的,需要的!" 许欣姝拦住他。 “在外出行钱当然是越多越好啦~谢谢阿嫂。” 许夫人回以一笑。 许兰期神色复杂道:“陛下对你的优待也太好了,为兄甚至觉得自己用处不大。” 许欣姝:......你没觉得错,本来就用处不大。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嘞。 但是见兄长心情不好的样子,她还是善良地住嘴了。 许大郎哭窘着一张小脸:“姑妹是要走了吗?” “什么时候回来啊?” “能不能不走啊?” “姑妹走了,阿昼以后就难见到你了。” 他是真伤心,还哭出来了两根鼻涕,看得许兰期和许夫人一阵嫌弃。 许欣姝:...... “平时我在宫里你也难见到我啊......” 许大郎哄不好了:“那不一样。” 许欣姝对着兄长求救,眼神示意:哄哄你儿子。 许兰期走开了。 许欣姝又求助嫂子。 许夫人转过头当看不见。 谁弄哭的谁哄。 许欣姝只好安慰他:“乖啊昼儿,姑妹会回来的,大概过个三,哦不四......五六七八年?” “就回来了。” 许大郎一听,哭得更伤心了,伤心得许欣姝以为自己死了。 这小子在号丧。 看哄是哄不好了,许欣姝决定以毒攻毒。 “听说昼儿要进弘文馆了。” 许承昼挂着鼻涕,疑问道:“那和姑妹要走有什么关系。” 许欣姝笑得幸灾乐祸,发出来自地狱的声音:“以后你就要寅时二刻便起床,每天做课业奋战到晚上。” “一年到头只有过节才能休息,根本没时间想姑妹啦~” 许承昼:...... 许承昼跑去找亲爹算账去了。 边跑边喊:“骗子!你不是说弘文馆很轻松的吗!” 许欣姝松了一口气,祸水东引果然是兵家良策。 第106 章 抓周 第106章抓周 贝婧初的周岁宴也依旧热闹。 到了抓周的环节,地上的红布上摆满了吉祥寓意的物件。 有象征了学识渊博、才华横溢的书册。 有象征精通理算,财运亨通的算盘。 象征武艺高强,身强体健的金匕首。 绣线、福袋、毛笔、金汤匙等等等等。 贝婧初被阿耶放到红布中央,皇帝拍拍她,指了一下。 “去抓吧,抓到什么就是你的。” 贝婧初回头,确认似的问了一次:“真哒?” 皇帝点头:“真的。” 虽然抓周只是一个美好的寓意期待,但众人还是好奇地去看大公主能抓个什么。 只见贝婧初爬呀爬,爬到了红布的角落。 那里放了一把檀木梳。 嗯,梳子,很符合女孩子。 到时候就奉承陛下,说公主将来一定天香国色。 然后,贝婧初抓住了红布的一角。 抓着那一角爬到了另一边,上面的东西都被裹挟着往中间裹去。 贝婧初再爬往了另外三个角落,红布一卷,里面的东西叮叮当当响。 整块布团起来比她人还大。 贝婧初乐滋滋地抱着布团。 “我哒!” 皇帝:...... 众人:...... 贝婧初紧紧地抱着布团,眼巴巴地看着皇帝,再次强调了一遍:“我哒!” 【你说了我抓到就是我的,不能反悔。】 【反悔就是坏阿耶!】 皇帝:...... 要不是众臣都在下面看着,他要维持自己的威严形象。 皇帝简直想捂脸叹口气。 他真的会谢。 这时,许兰期笑呵呵的恭贺道:“大公主这是有统帅之才呀。” “一网打尽,哦不,揽尽天下有才之辈。” 看着陛下的脸色变好,臣子们暗骂中书令老狐狸。 纷纷说好话恭维。 回到宣室殿后,贝婧初继续练习走路。 她的腿越来越有力量了,离能自己走肯定不远了。 她不乐意让宫人扶着,这样很久才学得会走。 不会走的小宝宝不能到处撒欢儿。 初初我呀,也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呢! 她自己扶着墙练习。 地上铺的毯子让她摔了也摔不疼。 一岁生日这天晚上,她突破自己,放开墙。 走了出去。 能走了! 还走了好几步! 贝婧初自信地又跨出去两步。 “啪叽。” 摔了。 爬起来的时候看到一只玄色的锦靴,顺着靴子视线往上,是阿耶面无表情的脸。 “嘿嘿。” 贝婧初装乖一笑。 [叮~系统升级,好感度查看下限提高,请宿主及时查收。] 贝婧初一看,剩下的人里都是60的了。 就剩下阿耶、大母、芳妃、周欢酒。 嗯? 还有一个远在宫外的鱼嬷嬷。 阿耶的好感度有90了耶! 贝婧初瞅了一眼他臭臭的脸色。 嗯......不太看到出来。 真的有这么喜欢她吗? 看着不太像呢。 第二天,贝婧初大早上被拉起来送到了弘文馆。 贝婧初:? 被迫带个孩子结伴而行的周欢酒:? 俩孩子大的牵着小的互相懵逼。 周欢酒试探地问她:“陛下这是认真的吗?” 贝婧初:“窝也不知道哇。” 双双沉默了。 周欢酒怜爱地摸了摸贝婧初的头发。 现在她不是一个稀疏的秃头小宝贝了,软软的浓密的头发已经有几寸长了。 可怜的孩子,本以为她上学就够惨了。 没想到公主一岁就被送过来了。 这是人干的事? 看来陛下的名声还是没错的,果然是暴君呐! 贝婧初还没有选伴读,宫女背着她的书箱进了弘文馆。 她是不是该庆幸她是公主,可以让人帮她背东西。 但她如果不是公主的话,就不会有一个把娃一岁就送去上学的狗阿耶了呀。 贝婧初垂头丧气地被宫女牵着,踉踉跄跄地走进去。 她果然跟学校这种地方犯冲,一进去就仿佛被吸干了精气似的。 蔫蔫的。 周欢酒朝着中堂去了。 贝婧初去的是稚堂,从最初的习字开始教。 而其他人皆是已经认字了才能来弘文馆上学。 但是这个殊荣贝婧初一点儿也不想要。 她走进稚堂,先生瞬间绽放了一个笑容,脸上的褶子都伸开了。 “公主来了?” "请入座。" 先生面上和蔼微笑,其实昨天听到公主被送过来的时候,却是一整个无语住。 就算开蒙再早,也只听过三岁开蒙的。 昨日周岁宴结束后,祭酒来吩咐,先生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什么叫明日就送大公主过来? 祭酒也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可能和他一样的心情吧,想说陛下的坏话但是不敢。 这太离谱了。 好在祭酒说,陛下只是嫌公主精力太旺盛了,让他给她找点事情做,别一天天的去烦陛下。 想到家里的孩子们以前闹腾的样子,先生竟然理解了。 可怜天下父母......啊不,现在可怜的是他了。 不就是帮陛下想些花样带孩子嘛!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问题不大......吧? 先生给贝婧初准备了一个小册子,上面的画栩栩如生。 “这个是甜瓜,来,和我读,甜——。” “甜——” “瓜——” “哒——” ? “是瓜,不是哒。” “是哒,不是哒。” 先生:...... "甜瓜。" “甜哒。” “瓜。” “哒!” 贝婧初有点不好意思,她知道是甜瓜啦,但是舌头有那么点不听使唤。 牙齿又漏风,说不清楚啊! 好在先生没有纠结太久,继续带着贝婧初玩,不不不,带着贝婧初学习。 眼看着要到日中了,先生终于意识到了教导公主的好处。 可以提前溜。 “公主很棒,我们午后再复习吧。” “公主还小,可以晚一个时辰再来学堂,不用和中堂的学生一起。” 正好他也可以来晚点儿。 现在先生觉得被调过来带孩子真好啊! 他可以迟到早退了,好开心。 而且公主还不难带,和他家里听不懂人话,非要凶一顿才能安静下来的皮猴子不一样。 一整个日升时都乖乖的坐在那里。 这么乖的孩子,陛下竟然嫌烦?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第107 章 贝婧初上学 第107章贝婧初上学 贝婧初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像幼儿园。 还是她自己的私人一对一幼儿园。 还好还好,她以为阿耶真的残暴到送她这么一个一岁的小娃娃上学呢。 看来阿耶还是做人的。 先生牵着贝婧初下学了,甚至路过中堂的时候还愉快地吹起了口哨。 正在讲课的先生:??? 正在上课的学生们:??? 周欢酒一拳捶在手心上。 大意了,她还是最惨的那个。 公主年纪小,可以早点下学。 她还要再听一个时辰的课。 贝婧初的到来在弘文馆并没有引起风波。 因为整个学堂只有贝钤和周欢酒认识她。 其余学生以为是哪个先生家的小辈。 直到好几个月后许承昼回家时,许兰期才问他:“这段时间你见到公主了吗?” 许承昼:“什么公主?” “一个一岁半的小娃娃,陛下将公主也送到了弘文馆。” 这种事情没必要大肆宣扬,很多人都不知道。 他本来也不知道,是今日在御书房随同僚一起和陛下议政的时候寒暄了一会儿。 问起来怎么好久没见公主了,才得到的消息。 许兰期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沉默,才一岁就送去上学,人干的事陛下是一点儿不干啊。 许兰期教育儿子:“公主尊贵,不能随意冒犯,有机会的话,最好能和公主做朋友。” “男女之间的友谊只有幼时才是最好培养的时候,长大一点儿就有男女之别了。” “如果你和公主关系好,将来公主出降,你的机会很大。” 高门之家的孩子不能完全当孩子,权势之争你死我活。 尤其昼儿是嫡长子。 有些道理懂得越早越好,就算一知半解,也不能茫然无知。 “大公主从小是陛下亲自带的,未来必定受宠。” “她的夫婿,只要不是个扶不上墙的废物,陛下一定会全力提拔。” “就算看驸马不顺眼,为了女儿的面子,该提拔还是提拔。” “当今和先帝不一样,子嗣少。” “就算不是大公主,其她公主也是金贵的。” “但都不及大公主。” 许承昼想思考着,如何让公主能和自己做朋友。 “其实才一两岁的小孩和她玩好还是很简单的,只要善意地接近就行了。” “接近之后,最好还离间公主和其他人,如果她只有我一个朋友的话,我以后的胜算更大。” “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应该更喜欢吃的玩儿的吧?” “金银财宝这些收买的效果或许还不如送碟糕点?” 许兰期赞许点头。 父子俩就这么完美避开了正确答案。 另外几个今日在御书房听到消息的,回去也提点了自家儿子。 公主来和你们做同窗了,该抓紧的抓紧。 皇帝还不知道自己只是想找个先生带孩子,自家崽就被惦记上了。 他正在吩咐宫人烧水洗娃。 夫子也真是想得出来,带着小兔崽子去玩泥巴。 午后白白净净的小丫头送过去,傍晚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个小泥猴了。 好好好,反正不他洗是吧? 虽然也不是皇帝亲自洗,但是看着总不得劲儿。 谁家公主玩儿泥巴的? 但是贝婧初洗完澡之后就困过去了,看起来像是累着了,也没有精力到处乱窜还阿耶阿耶喊个不停了。 皇帝做了一个决定,谁说公主就不能玩儿泥巴了? 泥巴怎么了? 泥巴可以让他清净! 因为先生说了不用太早去,贝婧初都是睡到了自然醒才悠哉悠哉地去学堂。 路过中堂的时候,学生们见到外面走过的小孩儿,好几个都从后门溜了出去。 弘文馆是允许讲课途中如厕的,自己悄悄地去再悄悄地回来,先生不管。 拉屎自由非常有。 于是先生翻了一页书再抬头。 下方空了好几个位置。 先生:?集体如厕? 茅房够装吗? 几个子弟跑上来围到了贝婧初旁边。 被几个人一围,贝婧初被吓了一跳。 别是来打她的吧,她就上了一个幼儿园,也没得罪人呐。 难道是弘文馆里也有打劫低年级的不良少年? 不至于吧。 贝婧初瞅了一下跟在自己身边的宫女。 虽然是个大人,但是一起对付五六个熊孩子也够呛吧? 贝婧初已经在记下这几个人的脸,准备回去找阿耶告状了。 许承昼手里提了一个小盒子,双手捧上递给贝婧初。 “公主殿下安,初次见面,这是我家里厨房做得最好吃的贵妃红,公主尝尝。” 贝婧初摸着小胸脯。 “吓死我了,原来是送礼的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打我的呢。” 宫女接了过去。 几人一一送完。 贝婧初有点恍惚。 因为送的全是糕点和糖。 怎么有点像她阿耶的后宫妃子们,一个个地往宣室殿挨个送吃的的样子呢? 贝婧初努力忘掉这个奇怪的想法。 几个男孩也是面面相觑。 不是,你们怎么都送吃的啊? 他们本以为,要讨一个小孩喜欢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可这么多东西,一个孩子吃得完吗? 竞争好激烈。 贝婧初也看出来了,因为她是公主,这些人想和她拉关系。 既然如此,嘿嘿嘿...... 她内心深处的坏水开始咕噜噜地冒。 “你们是不是想做本公主的小伙伴?” 许承昼还想矜持一下,不要太快表露出自己的意图。 但旁边人都点头了,他要是说不的话,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贝婧初仰着小脖子,用最纯良的小奶音说道:“本公主喜欢听话的小伙伴哦~” “你们谁最听话,谁就成为我的朋友。” ...... 中堂里,贝钤点了点周欢酒,等她看过来的时候示意她出去。 两人走到学堂外,周欢酒出声问道:“你干嘛?” “刚才一连五个人出去,没有一个回来,再加上公主来了弘文馆。” “我怀疑,是那几个人听到风声去找公主了。” 周欢酒还是不明白:“找公主就找公主了,他们再找公主,我和公主也是最最好的。” 她小表情还挺骄傲。 贝钤捂脑袋:“你长点儿心吧!” “公主年纪才多大,那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第108 章 错了,下次还敢 第108章错了,下次还敢 “殿下虽然......”虽然心眼子多。 算了,这个不能说。 “殿下到底只是个一岁半的小孩子,他们想要的是殿下的注意力。” “但公主只有一个,他们要是为了争宠,没分寸把殿下带坏了带偏了怎么办?” 周欢酒猛地反应过来:“对哦!” “你怎么那么聪明呢?” 贝钤:你怎么那么傻呢? 等二人找到他们的所在地时,只见一个小娃娃站在树底下指挥着。 “那里那里!往左一点。” “你们好笨啊!怎么连爬树都不会?” “加油加油,快拿到了!” 五个平时一副端庄持重样子的小郎君们,一个个挂在树上,朝着一个鸟窝为目标向上。 衣冠散乱,灰头土脸。 一个不会爬树的站在地下,都快急哭了。 下面的小公主蹦得可欢了。 在那里加油鼓劲,还在加砝码:“第一个拿下来的,就是我今天的盆友!” “你们快快的哦~” 【有点可惜唉,弘文馆里没有蜂窝,不然......嘿嘿嘿。】 【算了算了,别这么搞,我不能这么残忍,我是个善良的宝宝!】 周欢酒:?似乎不用谁带坏,你本来就很坏。 “这就是你说的,怕他们带坏公主?” “这究竟是谁带坏谁呀?” 贝钤:...... 这个发展是他没想到的。 早就知道这小孩心眼子多,没想到还真能降得住这群子弟。 失算了失算了,不愧是他的表妹。 第一个小郎君掏到了鸟蛋之后,在上面欢呼了一声:“殿下,我拿到了!” 贝婧初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许承昼不擅长爬树,被远远地甩在下面。 最先拿到的小郎君一点一点地爬下来,眼看还差一点就落地了。 一只手伸出来,一个回手掏把他怀里的蛋掏走了。 小郎君受到惊吓,直接掉了下去。 许承昼跳下来,把东西捧到贝婧初面前:“殿下,我才是第一个拿回来的。” 贝婧初把那几颗蛋蛋接过来:“好吧,那今天你就是本公主的盆友啦。” 其他三人:卧槽?还能这样。 被抢蛋的小郎君哭唧唧地爬起来。 “明明是我第一个拿到的,你是强盗!” 他一张开嘴,嘴里一片红色。 【?不会吐血了吧?】 贝婧初捣腾着两条小短腿跑过去,“你没事吧?” 小郎君摸了一把自己的嘴,再拿开时,手上多了一颗牙。 再仔细一看,门牙缺了一块。 贝婧初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牙掉了而已。】 周欢酒:......牙掉了,而已? 贝婧初发现身边多了两个人,还是两个熟人。 她的小可怜表兄和酒酒。 “嗨~” 周欢酒:别嗨了,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牙? 周欢酒蹲过来,“这可怎么办呢。” 贝钤安慰他:“没事的阿昙,只是掉了颗牙而已,不影响吃饭的,就是说话漏风而已。” 阿昙哭得更大声了。 贝婧初吩咐自己的小宫女去找太医来。 然后她踮着脚尖尖去摸阿昙的头:“没事的啦,牙掉了还会长的。” 阿昙终于不哭了,带着希冀地问:“真的吗?” 这就触及到几个小孩子的知识盲区了,他们还没开始换牙。 “可是阿娘说不让我多吃糖,牙吃坏了就好不了了。” “公主你一定是在哄我的呜呜呜呜~” 贝婧初头疼,他娘胡说八道方便了自己,却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的麻烦。 她两只小手往腰上一插,理直气壮道:“我是公主,我说会长就会长。” 她指着阿昙的嘴:“本公主命令你,一定要长出来!” 阿昙被她的气势镇住了,公主好厉害,竟然还能命令他的牙。 以至于后来他换牙时,逢人就说公主是仙女,连他的牙都听她的话。 这件事在昙小郎君长大后一度成为他的黑历史。 阿昙被哄好了,又想到自己被抢走的鸟蛋:“公主,鸟蛋是我先拿下来的。” 贝婧初:“我知道啊,但今天的朋友不是你哦~” “为......为什么呀?” 贝婧初解释道:“你看啊,如果我交代你去取一个东西,结果你拿到了,却在半途被人抢走了。” “没交到我手上,算完成任务了吗?” 阿昙摇头。 “那假如你是一个将军,我让你去打一块地盘,你攻入城门了,以为成功了。” “下一秒你发现被围了,是别人的计策,这叫你赢了吗?” 阿昙摇头。 “所以嘛!”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送到我手上的才是第一个。” “看在你受伤的份上,这次我就不罚你了,你好好反思吧。” 阿昙虽然还没想明白公主为什么要罚他,但是公主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公主真好,谢谢公主!” 贝婧初有点点心虚地摆摆小手:“不用谢。” 在一边目睹全程的贝钤:......很好,不愧是他妹妹。 这么想着,贝钤的耳边突然出现一道声音:【哈哈哈哈真好骗!】 贝钤:......阿娘说的对,贝家没有好人。 弘文馆里学生受了伤,都请了太医来,惊动了司业。 一看,原来是有人带头逃课胡闹。 按照规矩,这群学生得罚,带头的人更得重罚。 不过嘛......他不敢。 于是他上报给了祭酒。 这种操心的事还是上级来吧,他只是一个听话的小下属而已。 祭酒:...... 你不敢,他就敢了吗? 他要是今天敢把大公主拉过去打手心,明天陛下就能砍了他的手。 于是祭酒把这件事上报给了皇上。 您自己的闺女,您自己教育去吧,他管不着。 收到消息的皇帝:...... 小兔崽子真是一刻都不给他安宁。 贝婧初的小轿回到宣室殿,她被宫女抱下来,进殿的脚步犹犹豫豫的。 皇宫里的消息传到宣室殿很快的,阿耶应该知道她闯的祸了吧。 回去会不会喜提被竹笋炒肉丝? 贝婧初转身,决定逃去仁寿殿避避难。 但是她的小轿还远远的时,太监就已经进去通报了。 所以贝婧初刚准备溜,蒋公公含着笑意的声音就出现在身后:“殿下,陛下让您快进去。” 逃不了了。 贝婧初扬起一抹乖巧可爱的笑容,试图萌混过关。 但是被臭阿耶捏住了命运的后颈脖,拎着衣领子直接提溜了起来。 暴君声音阴恻恻的。 “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带着师兄们逃课,还撺掇人去爬树掏鸟窝。” 贝婧初小声反驳:“要是他们不逃课来找我,我也没办法带着他们去爬树啊~” “天天窝在学堂不烦吗?我这是帮他们强身健体,亲近自然,他们应该感谢我。” 皇帝被气笑了。 “你还有理了?” 眼见要挨揍了,贝婧初立马装乖。 “阿耶我错啦~” 【下次还敢!】 皇帝:......要不是能听见心声,他就被糊弄过去了。 不行,得给这个小混账一点教训! 第109 章 错了,下次不敢了 第109章错了,下次不敢了 许承昼下学回家,被父亲问起今日的成果。 “怎样?和公主说上话了吗?” 许承昼思索着点头:“说上了,公主还说我是她的朋友。” 许兰期挑眉道:“不错呀,这么快就和殿下成为朋友了。” “阿耶你别高兴太早,我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 许承昼皱着眉,“说不上来,就是不对劲。” 总觉得自己被耍了。 ...... 第二日,贝婧初睡足了起床,摊在小轿上打盹儿。 “殿下,到了。” 贝婧初揉揉眼睛起来。 嗯? 不对。 这里不是弘文馆。 牌匾上的字她也不认识,先生说了等她两岁再教她认字。 “这是哪儿啊?” 宫女回答:“回公主,是咸池殿。” 哦~这不是贤妃住的地方嘛。 等等,贤妃。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她。 贝婧初想到了自己刚出生没多久,阿耶举着她问贤妃要不要让她练武。 难道说...... 救——命——呀—— 咸池殿的门口走出来一个纤如西子的美人。 但是贝婧初知道,美人能一拳把她捶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进去吧,大公主~” 贤妃美人说话也温柔,如江南淅淅的烟雨。 但是在贝婧初的耳朵里和黑白无常索命没区别。 “阿耶,我错啦!” 她直接往宣室殿的方向跑,贤妃两步跨上来,捉住贝婧初命运的后颈皮。 “跑什么?” “我很可怕?” 贝婧初听到的:敢说我可怕,揍得你阿耶都认不出来哦~ 她流着小珍珠摇头:“不可怕,一点儿也不可怕。” 贤妃:???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这孩子这么怕她? 她寻思她也没虐待过她呀? 贤妃单手把贝婧初拎了进去。 跟拎小鸡仔儿似的。 她对于陛下的吩咐感到荒谬。 当初大公主才出生没多久就想着让人家习武。 被她劝阻了以后,一岁半还惦记着,又送过来了。 就算是幼儿打基础,四岁开始练就行了。 这年纪的小孩子能干嘛,蹲马步都蹲不好。 多动一动就够了。 宫女放了一个小球在贝婧初面前,贤妃递了一根有点粗的小棍子给她。 “看见前面地上那个洞了吗?” 贝婧初顺着贤妃指的方向看过去,地上被挖了一个小坑。 “捶丸玩儿过吗?” “公主今天只要把球打进那个洞里就算成功了。” 贝婧初有点感动,贤妃比狗暴君像人多了! 还带着婴儿肥的两只小手捏住棍子,朝着球全力一击! 小球呈抛物线飞出去,砸到了咸池殿的墙上。 哎呀,用力过猛了。 贝婧初哒哒哒的跑过去捡球,贤妃跟着一起过去。 她走一步的速度刚好是贝婧初跑两步的速度。 贝婧初捡起小球,抬头时发现,宫墙被她打出来的球砸出来一个小坑。 ? 她力气这么大吗? 难道是因为在系统那里买的武力符? 贝婧初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嗷,贤妃姨姨,给你的地方砸了个坑坑。” “我给你小金豆好不好呀~” 贤妃是好人,带她玩,贝婧初愿意给她金豆豆。 她说完之后,贤妃的视线从那个小坑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那眼睛,怎么说呢? 像是刚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出来似的,那叫一个炯炯有神。 贝婧初头皮一紧,有种不妙的预感。 “什么贤妃姨姨?” 好吧,上来就叫人家姨姨,是不太礼貌哦,毕竟人家和她又不是很熟...... “叫师父。” 贝婧初:啊? 啊啊啊? 这时宫女通传:“主子,芳贵妃求见。” “请进来吧。” 芳贵妃一进来就奔向了贝婧初。 “初初有没有想姨姨?” “有的。” “小骗子,想姨姨的话早就来熏风殿了。” 说完之后她去拉贤妃:“好阿姊你悠着点儿。” “初初还小,你可别像训练你那些小宫女一样练她。” 贤妃皱眉:“我是那般没分寸的人吗?” “自然不是。” 贤妃看向贝婧初:“练她当然要比练其他人更狠才行啊。” 芳贵妃点头:“就是......嗯?” 贤妃摸着贝婧初的头发,像是见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这种苗子,不好好练简直是暴殄天物。” “被我遇到了,还能放任她浪费自己的天赋吗?” “不存在的。” “初儿乖,师父一定让你成为在世高手。” 贝婧初:【我不要!!!】 【好可怕!!】 炸耳的声音在芳贵妃耳边响起,但是初初在那里乖巧地站着,一副不敢反抗的样子。 既然贤妃阿姊都说有天赋,那是真有天赋了。 她第一次见到贤妃阿姊这种饿狼看宝贝似的神情,她肯定是不会放过小初初的。 对不起啊初初,姨姨这次也帮不了你咯~ 好在日子并没有贝婧初以为的可怕,可能是因为她真的还小吧。 贤妃并没有带她练力量,只是教了她一些基本功招式,让她练一下。 被纠正完的贝婧初再做时,贤妃赞许点头:“一般人第一天做这些姿势都不能维持住。” “因为对身体的掌控力不够,你在习武一道真的根骨上佳。” 一辈子教这么个徒弟就值了,完全可以做她的衣钵传人。 贝婧初装累了,开始喘粗气。 “行了,今天动了这么久,初儿应该也累着了。” 【其实并没有很累呢嘻嘻!】 贤妃:谁在说话? 第110 章 绝对是谋杀 第110章绝对是谋杀 贝婧初发现,贤妃总能判断出她什么时候才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不愧是大越第一女高手。 眼力真好。 真有经验。 贝婧初觉得有点点点点累了,想偷懒。 清了两下嗓子,有气无力道:“师父,我累啦~” 【虽然不累,但是好想坐下哦,练招式一点都不舒服。】 贤妃:...... 说真的,这孩子演得真像,说不定去唱戏都能混个角儿。 简直了,鬼精鬼精的。 要不是她能听见这孩子的心声,不知道会被她偷了多少懒去。 浪费了多少潜力。 这简直是神迹,既然她能听见这孩子的心里话,就证明她是上天送给她的徒弟。 偷懒? 不可能。 贝婧初练了不知道多久,这次是真的累了。 【初初我呀,已经是一个废初了呢,呜呜呜呜呜。】 “好了,休息吧。” 贝婧初:“谢谢师父!师父最好了!” “爱你哟~” 说完这两句话,她直接有“啪叽”一下,软趴趴地摊在了地上,直接和大地母亲亲密拥抱。 看得出是真累了。 看把孩子折腾的。 贤妃摸着自己的良心...... 似乎没摸到。 练完之后,贝婧初坐着小轿去公主殿看妹妹。 这时候的小奶娃最软嫩了,撸娃的快乐谁能懂! 贝嫣羽现在已经能站了,章妃和吴妃分别生下了大皇子和三公主。 被晋为了章德妃和吴淑妃。 大皇子出生后,皇帝改了排行规则。 将皇子公主和到了一起,也就成了三皇子和四公主。 三皇子出生的时候,一些人猜测大公主最受宠的地位会不会被抢走。 毕竟德妃所出的是陛下至今唯一的皇子。 皇上对三皇子确实十分看重,但大公主根本没受到丝毫影响。 被陛下亲自抚养的依旧只有她一个。 小孩子精力足,贝婧初到公主殿的时候又是元气满满了。 一进去,贝嫣羽被嬷嬷看着,正在到处爬。 贝婧初刚进门,小婴儿见到她,就是一个甜笑。 随后一滴口水,顺着她笑时咧开的嘴角滴答了下来。 蠢萌蠢萌的。 贝嫣羽双手双脚都在用力爬过来,贝婧初也走过去。 她去抱妹妹。 嬷嬷阻止道:“公主别。” “您年纪小,力气可能不够,别让二公主压着您。” “也省得把二公主摔了。” 贝婧初收回手,其实她觉得自己抱得动的。 她连墙都能砸个坑,抱个孩子有什么抱不动的。 低头一看,小家伙还眼巴巴地看着她,委委屈屈地瘪着小嘴。 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不抱她了。 这谁顶得住! 贝婧初是顶不住的,她昂首挺胸、气势汹汹地走到嬷嬷面前。 “我力气够的!” 但是这句话完全没有可信度。 嬷嬷恭敬答道:“奴婢未有质疑殿下,只是以防万一。” “也是为了二位殿下的安全考量。” 下一刻她就不吱声了,因为贝婧初环住了她的腿。 “殿下,您这是做何。” “唉——” 随着贝婧初发出如同拉屎时用力的声音,嬷嬷的双脚逐渐离地。 被举的嬷嬷:!!! 旁边的其他宫人:!!! 几息之后,贝婧初放下受惊了嬷嬷,旁边的宫人都围上来。 “殿下,殿下您还好吧?” 贝婧初往地上一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次是真累了。 贝嫣羽见姊姊也躺在地上,和她一样的高度了。 欢欢喜喜地爬过来。 然后......整个小肉团趴到了贝婧初脸上。 贝婧初:......要了老命了。 她要不能呼吸了。 谋杀,这绝对是谋杀。 贝婧初伸爪想把小东西扒拉下去,但小婴儿死死抱着她的脑袋不松手。 揪着她头上的几根头发,攥得紧紧的。 “放手放手,要秃了啊!” 最后是宫人们合力才把她扯下去的。 扯下去的小爪子里还抓着贝婧初的两根头发。 被这么一闹,贝婧初的发型也乱糟糟的了。 变成了一个鸡窝。 贝婧初顶着鸡窝头回到宣室殿。 此时皇帝正和太后闲话,太后路过宣室殿进来看一看儿子。 “说起来,近日初儿乖觉了不少,没那么顽皮了。” “恒儿用的什么法子?哀家可不信你舍得罚她。” 皇帝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高深莫测道:“阿娘您要知道......” "一岁半的逆子怎么斗得过二十有三的逆子。" 太后:......你也知道你是逆子啊。 你还骄傲上了? “太后、陛下,大公主回来了。” 太后笑道:“快把公主领过来。” 贝婧初出现在门口,太后和皇帝都疑惑了。 嗯? 这是哪家的小疯子? 仔细一看,哦,是他们家的啊。 等等,你今天都经历了什么?? 太后不解的眼神扫向皇帝:这就是你说的小逆子斗不过大逆子? 皇帝:...... 日子一天天过去,贝婧初上午去弘文馆,下午去咸池殿。 结束后就去公主殿玩奶娃娃。 或者去德妃和淑妃那里,去看新鲜出炉的另外两个小娃娃。 行程满满的,忙得飞起。 就连阿耶要找她,除了吃饭和晚上回宣室殿睡觉那会儿都要排时间。 晚上贝婧初玩完了弟弟回来,被阿耶逮住了。 “改天给你选两个小宫女,你要阿耶帮你选,还是自己选?” 小孩子能伺候什么人。 贝婧初明白,现在选的这两个就是她以后的心腹预备役了。 小选的宫女里面也会有小孩子,比如绣活、做首饰器物这些技能要从小教。 皇子公主身边的心腹也是选小孩,从小跟着伺候大的。 才能如指臂使。 “自己选!” 【万一阿耶给我选两个丑的怎么办?】 【我要小美女,要在我身边待一辈子的,必须是养眼的小美女!】 皇帝:…… 他还真没考虑过看脸。 比如他身边从小跟着的蒋之贤,现在都是一个肥太监了,一看就知道吃得好。 他也没觉得如何,够趁手够忠心就行了。 算了,还是让她自己选吧,她自己的人,当然要她喜欢才行。 “过几日,朕让六尚局各自推荐资质好的女孩,你自己选吧。” 贝婧初摇头:“不要人推荐的,我自己去选。” 【他们推荐人,肯定会给自己谋好处的。】 【推荐上来的,多少都沾关系。】 【不知道是谁的什么亲戚或干女儿。】 【而且那些小宫女因为被推荐了才会选到我身边,你猜她最后是会感激我,还是感激推荐她的管事?】 【更好的英才却可能因为没有后台,被埋没了。】 【推荐是节省时间的做法,但我觉得,自己要使一辈子的心腹,多用一点时间亲自考察,是值得的!】 正想着,贝婧初的头被阿耶使劲儿揉了一把。 “不错,聪明。” 贝婧初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夸的,但是毫不心虚地收下。 她本来就是聪明宝宝嘛! 第111 章 杀鸡儆猴 第111章杀鸡儆猴 从弘文馆回宣室殿的路上会经过尚食内院。 路过的时候贝婧初听到了一阵哭声。 “停。” 小轿停下,贝婧初问身边的宫人:“你听到有人哭吗?” 宫人摇头。 那声音很小,是压抑着的低泣声,不仔细听,很容易就忽略了。 可能是她年龄小,听力好才能听到吧。 贝婧初从小轿上下来,找到哭声来源的方向。 就在尚食内院里。 这时候正是准备午膳的时间,内院里该没人才是。 贝婧初推门进去,是一个看上去四岁左右的小宫女,努力抓着比她人还长两倍的扫帚在扫地。 她眼睛红红地流着泪,但是不敢哭出声的样子,只压抑地哽咽着。 可爱得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小白兔。 贝婧初顿时保护欲心起。 漂亮姐姐,初初来啦! 而贝婧初开门进去后,她似是受到惊吓般看向门口。 “你是谁?你是新来的吗?” 宫人们都在贝婧初后面跟着,从里面看出去,只看得到她一个小娃娃。 贝婧初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服,拉拉袖子。 开始怀疑人生。 她......看起来就真的这么不像个公主吗? 真的就像阿耶所说的那样,像个不知道哪座山上跑下来的野猴子吗? 贝婧初委屈。 小宫女是这次小选被卖进宫的,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再小也不可能选一两岁的孩子进来。 贝婧初身上的衣裙,是通体的湖绿色朵花纹印花绢所制。 是街面上找也找不到的东西。 是西域贡品。 且湖绿色在宫中,是只有公主才能穿的颜色。 但是小宫女才进宫,没有见过听过,就不识货。 以为是哪个新来的年纪更小的宫女。 贝婧初转回身去小声吩咐宫人:“你们在外面等着嗷。” 随后她跑进去,到了小宫女旁边:“你怎么啦?” 小宫女却不答:“你是新来的吗?现在是用午食的时候。” “你快去吧,要是去晚了,她们忙着准备主子们的午膳,你就只能饿肚子了。” “那你怎么不去?” 这句话一说完,小宫女彻底绷不住了。 蹲下去嚎啕大哭:“呜呜呜呜,姑姑罚我不许吃饭呜呜呜呜。” “可是我好饿呀,阿娘说进宫了就能吃饱饭了,可是为什么我进宫第一顿就不让我吃啊呜呜呜。” 她哭得实在是猝不及防,贝婧初被整懵了。 唉,不是。 她不是来安慰人的吗? 一句话有这么大杀伤力吗? 她没办法,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早上从阿耶碟子里顺的水晶龙凤糕来。 “你吃这个吧。” 贝婧初摊开包着糕点的油纸。 精致漂亮的点心经过一上午的折腾,在贝婧初的怀里压得稀碎。 卖相十分不好。 甚至有点点恶心。 宫女小姐姐用一种怀疑的表情来看她。 “真的很好吃。” “你不吃就没了哦。” 饥肠辘辘的小宫女伸手抓了一点,放进嘴里。 随后眼睛一亮。 “太好吃了!”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阿娘果然没说错,宫里就是好。” 贝婧初把油纸递给她。 “她们为什么不让你吃饭啊?” “今天姑姑在讲话的时候,我没忍住鼻子痒,打了个喷嚏。” “我真不是故意的,但是姑姑说我态度不端正,宫里不允许这样。” “就罚我扫地,不许吃饭。” “姑姑说念在我第一次犯,只是轻罚。” 太天真了孩子。 宫里规矩再严,也没严成这种地步。 除了御前和典礼这种重要场合不许出意外,平时还是讲人性的。 这姑姑明显就是杀鸡儆猴,这个小宫女被当成鸡立威呢。 放宫斗剧里活不过片头曲。 不过还是个小孩子呢,智商不够也正常。 毕竟不是每个宝宝都像她这么聪明的嘿嘿!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华三丫。” 好接地气的名字。 问完名字,贝婧初的肚子突然有感觉了。 她只来得及说完一声再见,就迅速遁走。 恭桶恭桶,本公主憋不住啦! 皇帝坐在桌前等了许久,小家伙才姗姗来迟。 “今天怎么回事?为何回来这么晚?” “我去拉屎了。” 皇帝皱眉:“皇家公主,怎能口出污言秽语,有辱斯文。” “你用词文雅一点。” 贝婧初沉思了一会儿,犹犹豫豫道:“那就......我屁股yue了?” 皇帝:......别说了,更有画面感了。 你是会造词的。 那边贝婧初走后,尚食内院的人都回来了,三丫还没扫完院子。 那么大个内院,一个才四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快速的清理完呢。 就算清理完,教引姑姑也会挑错出来的。 “姑姑,您布置的要求实在是太难了,我做不到。” “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以后主子吩咐你做事,你也都说做不到吗?” “你是宫女,不是祖宗!” “要当祖宗,趁早去撞死,下辈子投个好胎。” “进了宫,你们就是当奴才的命。” “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你们去死,也只能去死。” “别说什么做不做得到。” “洒扫没完成还敢顶嘴,晚食也不用吃了,你就饿上一吧。” “院子记得扫完。” 三丫被当着众人的面责骂,比起又饿又累,更觉得丢脸。 好像钻个洞,把自己埋到里面去。 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看得出十分无措。 情绪是会传染的。 其余的小宫女被她崩溃的情绪传染,全都目露惧色。 教引姑姑欣然点头,很好,效果达到了。 虽然有其它的方法,但这个最简单,最明显。 只需要毁掉一个小女孩的自尊心,就能快速达成她想要的目的。 第112 章 巴掌和甜枣 第112章巴掌和甜枣 让她们惧怕,让她们服从权威,让她们听话。 多划算啊。 教引姑姑突然注意到了三丫的嘴角处有一小点糕点屑。 她猛地走过去,伸手狠狠地擦下她嘴角的碎屑。 粗糙的指腹,磨得她嘴角的皮肤火辣辣的疼。 “这是什么!” “好啊你!” “罚你一顿不吃,竟然学会偷了。” “偷盗之罪,按宫规,杖五十。” 她伸出手指,上面一颗白白的碎屑。 三丫惊慌失措,杖五十,她会死的吧。 “姑姑,不是我偷的,我没偷,是一个小妹妹给我的。” “给你的,那你说,谁给你的?” 她不知道,她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小女孩就慌慌张张地走了。 “姑姑,我不认识她。” 教引姑姑嗤笑一声:“是你为了脱罪编出来的吧?” “编个理由也不会编像样一点,不认识就给你送吃的?” “这宫里人人明哲保身,谁会好心没有一点好处,无凭无故地就帮你。” 她转身问旁边站成一队的女童们:“谁帮的她?” “谁能作证是有人帮她带的食物,都可以站出来。” 女童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甚至都不敢和教引姑姑对视,就怕被点上去。 和倒霉的三丫一起,经受无妄之灾。 听训受罚。 见女孩们惧怕的样子,教引姑姑很满意。 “你是真的偷了,还是没偷,不重要。” “你证明不了自己没偷,那你就只能是偷了。” 三丫不知道怎么证明,她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 声音带着急切的哭腔:“姑姑我真的没有。” “我就在这里扫院子,然后门开了,一个看上去两岁的小妹妹进来了,然后给了我这个。” “里面包着糕点,我就吃了,真的不是我偷的。” 三丫掏出自己吃完糕点后剩的油纸。 纸皱成了一团,油腻腻皱巴巴的。 教引姑姑捻着两根手指,嫌弃地接过去。 并嘲讽道:“你在说笑话吗?” “撒谎成瘾张口就来。” “宫里怎么会有两岁的小宫女,最小也要四......” 说到这里,她的话卡了壳。 两岁左右的,不一定是小宫女,还有可能是...... 公主。 陛下最宠爱的,大公主。 弘文馆到宣室殿,会经过尚食内院旁边的宫道。 她利落地把刚才还嫌弃的油纸摊开,到处翻找,果然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徽记。 这个徽记并不能说明是御用的,但却是主子们用的。 “你说,那个给你送食物的女孩,身材外貌样子,戴的什么首饰,穿的什么衣服?” “在什么时间遇上的?” “事无巨细的,全都描述出来。” 三丫仔细回想,但是她没学过什么词,只能用自己寥寥的语言来形容。 “头上扎了两个圆圆的包包,用绿色绳子绑着,绳子下面挂着白色的圆珠子。” “也是绿色的裙子和上衣......” 说到这里,教引姑姑基本确定了,就是大公主。 新来的不懂宫里的服饰规矩,她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这小丫头运道是真好,竟然能被大公主碰上。 现在正该是大公主选贴身侍女的时候,既然已经和殿下见过面了。 那,被选中的可能就会大一点。 教引姑姑清了清嗓子,给自己找台阶道:“听起来倒像是真的。” “我去查证一番,若确有此事,就免了你的责罚了,当做冤枉了你的补偿。” 三丫讷讷点头。 “行了,都散了吧,你也先回去歇着。” 她转身出去,装作去查证的样子。 真让她查她可不敢,打听公主的行踪,被发现了解释不清楚,就是居心叵测。 三丫回到自己住的大通铺,宫里最低等的小宫女都是十几个人睡一张床的。 只有做了高级女官,或者主子的大宫女,才有自己的房间。 她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房间呢? 刚才一同听训的女童都在这个屋子里,见她进来,一人上来把她堵在门口。 “一点规矩都没有。” “你爷娘没教过你吗?” “你竟然还敢偷东西,你这个小偷!” “你自己不守规矩就算了,还连累我们一起站在大太阳地下陪你一起挨骂。” “晦气死了,还想进来休息?” “你出去。” 在场其他人都看着不阻止。 小孩子看不出来是教引姑姑的手段,只觉得被连累得在烈日地下站了许久。 一个个怨声载道的。 不敢反抗教引姑姑,就把出气的矛头对准了比她们更弱小的人。 “我真的没偷!” 她不知道自己的辩解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是非黑白,而是人性之恶。 “我也不知道在宫里连打喷嚏都不行,我以后会忍住的。” “管你以后干嘛,现在你出去,看到你就烦!” 两人在门口僵持着,这时教引姑姑走了进来,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三丫,跟我来。” “对不起,是姑姑冤枉你了,确实是别人送给你的,姑姑和你道歉。” “你跟我过来,姑姑补偿你呀。” 三丫跟着教引姑姑走了,转头却见刚才拦着她的女童呆呆地站在原地。 身后有隐约的声音传来:“姑姑现在喜欢她,你怕是惨了。” 三丫心里有隐隐的快意。 教引姑姑把她带进自己的房间,此时另一个室友不在。 屋里只她们二人。 她一脸慈爱地解释:“三丫啊,不是姑姑针对你。” “你们初来乍到,一个个的小女孩,天真不知道宫里的凶险。” “我们都是宫里最下等的奴才,你们言行不注意分寸。” “惹恼了主子,要是主子心情不好,随意就将你打杀了,咱们也没处说理去不是?” 她夸张的描述着宫里的险恶可怕。 实际上主子并不能随意打杀宫人,但她,需要这个可能有大好前程的小女孩全心全意地信赖她。 “别看姑姑对你严厉,姑姑都是为你好。” “我要是成婚生子,女儿也该和你一样大了。” “你们在我眼里呀,就跟孩子一样。” “姑姑只是想让你们记住谨言慎行的生存之道,才能在这个富贵迷人眼的地方活下去。” 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最可耻,也最有效。 第113 章 仗势欺人 第113章仗势欺人 三丫被感动得泪眼汪汪的,“我知道了,多谢姑姑。” 教引姑姑笑意更加深浓。 “我见你欢喜,不如你认我做干娘吧。” “深宫里不见家人,咱们就彼此依靠,做个伴了。” 三丫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败在她的温情面目里。 “好的,干娘!” 此后,她在新入宫的小宫女里面风头无两。 端午节,弘文馆休沐。 贤妃也难得放贝婧初歇一天。 贝婧初早上起来,先吃了一口粽子。 不过只被允许吃一口,小碗就被阿耶拿走了。 “吃一口意思意思得了,糯米难克化,到时候你肚子疼了又要烦朕。” 吃完早膳之后,皇帝命人呈上来一根五彩绳,系在了她的手腕上。 “端午后的第一场雨时,再把它丢到金水河里去。” “这是祈福庇佑你长命百岁的,小心点,别玩儿丢了。” “要是等你疯回来,朕发现它不见了,你就等着屁股开花吧。” 贝婧初不高兴地瘪着嘴。 【哼哼,丢了我就去找大母求救,不可能被打的嘿~】 皇帝:......大逆子好像斗不过小逆子怎么办? 贝婧初先去了仁寿殿,出来时手上又多了一根绳。 再去了咸池殿和熏风殿,手上变成了四根绳。 从公主殿出去再去找三弟和四妹玩儿了,章德妃和吴淑妃又给她捆了两根绳儿。 所以贝婧初回到宣室殿的时候,绳子不仅没丢,还多了五根。 她的右手像是被绑架了一样。 皇帝:......人缘挺好啊。 这不得长命六百岁起步? 宣室殿外,宫人在门前挂上了艾草菖蒲,祈辟邪之效。 皇帝寝宫的艾草当然不能和民间一样,直接捆一捆草就挂上去了。 而是编成了寓意吉祥的各种形状,挂上可做装饰。 贝婧初回来,想起了自己最近交的两个小姐妹。 一个是之前被欺负哭的华三丫。 一个是另一个被系统盖章的机关术天才,好好培养话,就是暗器宗师的程度。 弘文馆里的女孩子就只有她和酒酒,所以贝婧初一直找不到其他的小姐妹。 阿耶虽然允许重臣们送女儿进学,但不约而同的。 所有人都会把这个机会留给儿子,哪怕是庶子、私生子,甚至侄子。 有一个人,就是曹侍中的侄子。 贝婧初问的时候,他骄傲地说:“堂姊堂妹们都是女孩。” “叔父说了,等她们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只有我才是曹家的延续,她们进弘文馆,最多也是以后嫁得好一点,帮衬曹家一把。” “但我来了,以后为官入仕的路就更顺畅,可以延续曹家的风光。” 学堂之上无罗裙,原来,连权贵也是一样的。 他们让女孩读书,只是因为对他们而言,送女儿进学所费的金钱不值一提,无甚痛痒。 但这个机会若是变得稀缺,就像每家只有一个名额的弘文馆。 那他们,也不会把这个珍贵的机会给自己的女儿。 哪怕像曹侍中,他只有女儿。 贝婧初猛然想到,雷宁也是能把雷念儿或雷楠儿送进弘文馆的。 但一个都没有。 他是不是,一直把这个机会留着,留给他那连怀都还没怀上,且此生都不一定会有的儿子呢? 他对雷楠儿的宠爱,一直是女主的心结。 原著里,女主和原身在教坊司的时候,她就一直对自己童年的不幸耿耿于怀。 后来原身把她当成亲姐姐时,才让女主意识到,原来妹妹是一个美好的存在。 不应该像雷楠儿那般。 但现在想来,雷念儿的童年阴影甚至有几分可笑。 雷宁再疼爱雷楠儿,愿意为了她委屈长女。 也不愿意把她送到弘文馆来。 念儿、楠儿。 这两个名字,不就是更隐晦的招娣、盼娣吗? 那时候,一股无名的难受、憋闷感从贝婧初心底蔓延上来。 不是愤怒,而是无可言说的、不可宣泄的憋闷。 她现在还没到选伴读的时候,而她那两个亲妹妹都是还在吃奶的奶娃娃。 酒酒被先生们每天布置的课业压着,天天指天开骂。 贝婧初要找小姐妹,只能找小宫女了。 实在是太难了。 她换上一身最低调的服饰,去找华三丫了。 她们每天中午都会约着玩的。 到了老地方,时间到了,却不见人。 贝婧初决定亲自去找人。 走尚食内院门前,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这是我领回来的艾草,你要要,你自己去领就是了,为什么要抢我们的!” 贝婧初趴在门边偷偷支个脑袋看。 后面跟着的宫女离得远远的,因为贝婧初不想暴露身份,和华三丫产生隔阂。 但是宫女此时忍不住上前来,低声道:“殿下别这样,小心点儿。” “您这姿势,到时候她们突然推门出来,容易让您的脑子,变成被门夹过的脑子。” 贝婧初:“......好的。” 她抱着脑袋乖乖地离远了些,保护自己的脑子。 里面的争吵声还在继续,说话的是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女孩,约么六七岁的样子。 “你们再去一趟就是了,尚功局远,我们不想跑。” “拿了你们的又怎么了?” “华三丫,我知道你背后有掌饎,但我姑姑是尚食女官。” “奉劝你不要惹我,不然你干娘掌饎之位保不住。” 华三丫明显被这句威胁吓到了。 她放下抢回来的艾草和菖蒲,说道:“是我,是我要你还东西的。” “和我干娘没关系,你不要,不要这样。” “你想要,就拿走吧。” 对面的人却气焰更嚣张,趾高气扬道:“现在我不高兴了,你想要我放过你干娘,就给我跪下磕头。” “必须三个响头。” 华三丫气急:“你太过分了。” “不愿意?那我回去就让姑姑革了你干娘的职。” 贝婧初惊呆了。 尚食她都见过的。 是两个温温柔柔、和蔼可亲的宫女。 第114 章 糊弄小孩 第114章糊弄小孩 对着她恭恭敬敬,不敢有一丝怠慢。 她不知道尚食的职位权力有这么大,竟然尚食的侄女,都可以凭着她在其他宫女面前作威作福。 其实想想也知道,她是公主,她的阿耶是太极宫的主人。 这里所有的宫女太监,无论再大的官职,在她面前,都要跪下请公主万福。 她觉得宫女太监都差不多,是因为对她来说,都是俯视的存在。 而他们之间,也有自己的阶级。 眼见着三丫犹豫着,那人没耐心了,招呼着她的跟班上前去,就要强行制服。 贝婧初一看,这不行啊。 她的小伙伴在她面前被欺负,以后说出去,她初初公主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住手!” 但或许是因为人小,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大声了。 可是她们还是没听到的样子。 啊这…… 回廊转角,一人走了过来,见到了趴在门口的小孩。 “殿下。” 贝婧初回头,正是一位尚食。 “请大公主安,您怎么在这儿。” 贝婧初过去扯住她的衣角往内院里拖。 “别请安了,里面打起来啦。” 正常情况下,小孩子是拖不动大人的。 尚食当然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她准备跟着公主的力道走进去。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时,生生被公主拉动了。 这是正常小孩子该有的力气吗? 还是说皇家公主就是不同凡响? 在她们之后,贝婧初后面跟着的宫人也都站到了门口。 公主虽然让他们离远一点,但他们必须保证公主在他们的视线内。 尚食一进去,内院里的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女孩瞬间变得如一只小猫咪般乖巧。 她走上来想拉尚食的一只胳膊,“姑姑,这小娃娃是谁呀?” 尚食刚想说话,就被三丫的惊呼声打断:“漾漾,不得无礼,还不放开尚食。” 尚食位高权重,要是介意漾漾无礼的行为,那漾漾以后的日子就难了。 她才多大,不能就这么被厌弃了。 大家都是小宫女,就连她认了个掌饎做干娘,也难帮到她。 三丫这句话是对着贝婧初说的,她对三丫用的,是原著里原身的名字——漾漾。 “我……”贝婧初想解释。 但是三丫已经小跑上来了,拉开了她的手,把贝婧初护在后面。 “尚食,漾漾她还小,不懂规矩,要是对您有冒犯,求你原谅她一次。” “我……” 贝婧初想说话,却被她捂住了嘴。 “乖一点,别乱说话,我这是在帮你。” 她手上沾着淡淡的艾草味,贝婧初眨巴眨巴眼睛,安静了下来。 摆烂。 反正迟早会知道的。 尚食过来把三丫的手拿开。 “你胆子也太大了,还不快放开公主殿下。” “没眼色的东西,你应该请求大公主不要计较你的无礼才是。” “令殿下受惊了,这丫头冲撞了您,请您指导,该怎么责罚。” 贝婧初在三丫惊愕的神情中尴尬地笑笑:“没事没事。” 撒谎这件事她还是有丢丢心虚的,虽然不多。 随后,贝婧初的笑意瞬间收敛,对着尚食道:“刚才内院里的争吵我可全部看见了。” 忽略掉公主脸上的婴儿肥,尚食竟从中看出一丝陛下的影子。 尚食觉得自己出幻觉了,这点点大的小娃娃,只是身份尊贵,还能讲什么气势不成。 尚食屈膝行礼,恭敬回答:“回殿下,宫女们矛盾争吵时有,惊扰到了您,奴婢会整治的。”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她们吵架很正常,没必要管。 但是因为惊动了她这个大人物,就警示一下,让她们以后收敛一点。 而不是说她们这种行为不对。 换个真的快两岁的小孩来,指不定就被她糊弄过去了。 贝婧初不想和她争论,对着三丫道:“你说,刚才她是怎么威胁你的。” 好在三丫没有拖后腿,从呆滞中反应了过来。 “回公主,她说,如果我不听话,就革掉我干娘的掌饎之位。” 前几日,贝婧初知道三丫认了她的教引嬷嬷为干娘的时候无语了一阵。 三丫还为她干娘说话,说教引嬷嬷都是为她好,想让她快速学会宫里的规矩才罚她的。 明显就是被忽悠了,教规矩哪里需要用下面子折磨的方式。 贝婧初说了一句,却被三丫情绪激动地反驳了回来。 那就算了吧。 贝婧初的人生信条是:尊重他人命运,只救自救之人。 和三丫玩,是因为长辈们虽然疼她,也愿意耐心陪她。 但都是在逗小孩。 没有人会把她当同龄人,平等地对待。 而隐瞒身份和小宫女玩,却是一种平等地相处的感觉。 但是玩伴脑子有时候短路了也是没办法的。 毕竟不是每个小孩都像她这么聪明啦~ 就连现在已经变狗的贝钤表兄,以前也是个小傻子呢! 现在三丫说起对面的人想革了她干娘的职,也是义愤填膺的。 唉~ 还好现实没有宫斗剧那么恐怖。 这放宫斗剧里活不过片头曲呀。 尚食见状,知道事情不能小而化无了,狠狠瞪了侄女一眼。 “谢殿下教诲,奴婢定当惩治她,不让她再仗势欺人。” 贝婧初有点恼,完全就是觉得她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以敷衍过去。 尚食态度很恭顺,但真实的措施是一点不干啊。 说要罚,但连怎么罚都不说一下。 快两岁的小孩子确实什么都不懂,这人的方法是没用错。 只可惜遇上的是她。 贝婧初挥了挥小胳膊,把自己的宫人叫过来。 “给本公主搬个坐具来,再让一个人去请芳贵妃。” 都不需要找阿耶告状的,要不是她还小,甚至找贵妃姨姨都不用。 贝婧初气呼呼地坐下。 糊弄小孩,真是太过分了。 但没关系,她靠山多着呢! 第115 章 你是真饿了 第115章你是真饿了 此时想要护着侄女的尚食慌了阵脚,冲着在阴凉地悠闲坐着的小公主跪下请罪。 “奴婢御下不严,自当请罚,犯事人等口出不逊,掌嘴二十。” “芳贵妃摄六宫事,事务繁忙,此等小事,不用劳烦主子们的。” 宫人在贝婧初旁边打着扇子。 贝婧初抱着自己冰镇过的小水壶喝果汁。 喝完了一小壶,冰冰凉凉的好快乐。 她把水壶往旁边一放,“再来一杯。” “殿下,陛下说了,您不能饮太多凉食。” “哦......” 贝婧初拿回自己的壶,举起来往嘴里倒。 好不容易才抖了一滴下来,比琼浆玉液还难得。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实现冰饮自由啊。 贝婧初抱着自己的小壶唉声叹气。 完全没有理尚食意图大事化小的鬼话,没必要去和她浪费口舌。 熏风殿离得远,来回需要不少时间。 尚食内院除了尚食请罪的声音,安静得落针可闻,乌泱泱的一堆人,却是大气也不敢喘。 贝婧初泰然自若地拉了根草芯,和三丫玩斗草。 但是这回,却是每次都赢。 开始几局还挺高兴的,第五次的时候就意识过来了。 这和她自己在宣室殿和宫女太监玩没什么不同。 贝婧初盯着断裂的草芯,心情复杂。 果然啊,扯上身份差距,对面的人就会自然而然地开始奉承你了。 久而久之,人怎么会不飘? 认为自己就是理所应当的处处厉害。 难怪古装剧里的皇帝都要隐藏身份,去结交女主角呀。 贝婧初扔掉草芯,没意思,不玩了。 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芳贵妃打头出现在门前。 “听说初初找我,姨姨直接就更衣过来了,连簪子来不及多戴两根呢。” “这是怎么了?路上我已经听说了,这种腌臜事竟撞到了咱们大公主的眼皮子底下。” “你们这尚食内院,够乱的啊。” 说这句话时,芳贵妃的双眼一眯,视线扫过因她到来,知道自己难逃一劫所以瘫坐在地的尚食身上。 “你说的那些话,他们已经转述给本宫了。” “仗着公主年纪小,便想着欺上瞒下,糊弄主子。” “借公徇私,连你的侄女都可以逞威风,想革谁的职,便革谁的职。” “你这尚食才是不用做了,按宫规,廷杖之后,没入掖庭为奴吧。” 宫规里,滥用职权,只是降职,最重革职而已。 这后面的惩罚,是因为她欺瞒公主。 尚食也知道,她想要求饶,却被芳贵妃带来的人堵住嘴拖了下去。 她的侄女,和跟着她一起欺压别人的小团体都吓得脸色苍白。 在她们心里高不可攀的尚食女官,要处置,也是主子一句话的事。 她们知道,但第一次亲眼目睹。 贝婧初虽然觉得没必要告诉阿耶,但一直关注着自家孩子的皇帝没多久就收到了消息,了解了前因后果。 他把不省心的孩子拉过来,试探道:“你的贴身宫女,有人选了吗?” 贝婧初点头。 “虽然选谁是你的自由,但是阿耶还是想说一句选人不能只看脸,心性忠心才是最重要的。” “她要学会自己解决问题,而不是添麻烦,有事了躲在主子身后,反而要你解决……” 贝婧初越听越迷惑,感觉是很具体的在指向某个人。 “阿耶你在说什么呀?” “你是以为我要选华三丫吗?” ?难道不是吗?不然为什么对她这么关注。 见他疑惑脸,贝婧初拍了一下自己肥肥的大腿。 “哎呀当然不是啦~” “我只是找不到人玩,找个玩伴而已,玩了几天有感情了,见她有事就帮她出头了。” “玩伴玩不下去了可以随时换的,贴身宫女不能说换就换,这又不是看谁顺眼就能直接定的。” 她心里小声吐槽:【又没有手机、没有电视、看书又不认识篆体。】 【这一天天的日子怎么过呀,可不得找点事儿做打发时间吗?】 小家伙又在说些他听不懂的东西了。 手鸡? 殿事? 或许是一种玩具? 良久,皇帝扶额叹气:“你是真饿了呀......” “什么都吃得下。” 贝婧初:? “怪阿耶,没及时给你选玩伴。” “让你太孤独了,连区区小宫女都能处出一丝友情来。” “看来不能再拖了。” 他问道:“你自己心里有伴读的人选吗?” 贝婧初想到一个人,她弱弱地问:“年龄有要求吗?” “这个,虽然是没有的。” “你选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也行,就是比较离谱。” 贝婧初无语望天:【我当然知道离谱了,我又不傻,哼!】 “雷念儿可以吗?” 皇帝没有意见,“可以,但是重臣之女选了一个,另一个就要从勋贵之中选了。” “你是公主,代表皇家,伴读的人选,也代表她们背后的势力。” “你选了谁,就意味着朕现在抬举谁。” “如果两人皆来自一处,那些老家伙又要多心,胡乱揣摩朕的用意了。” 成年人的世界好复杂哦。 贝婧初低头沉思:【勋贵之家……】 【其实酒酒是最合适的,但是她已经在弘文馆了,选她这个名额不就浪费了吗?】 【我还是想多一个女孩子能来这里。】 【但是我不认识人啊,我也不知道选谁好。】 【算了,这个头秃的问题教给阿耶吧。】 【秃阿耶不秃我。】 “我不知道,我听阿耶话,阿耶选谁就是谁!” 她回答得乖巧无比,只有听到心声的皇帝知道,小逆子依然是逆子。 没事,他习惯了。 阿娘说被孩子气着是正常的,正常的。 这是亲生的、是亲生的。 不能扔。 第二日,雷念儿就被一纸诏书召进了宫。 伴读应该和公主住一起的,但宣室殿不宜进外人,她被安排在了旁边的公主殿。 同时,太极宫下诏,令海徐郡王之女,墨晴郡君贝婳入京,为大公主伴读。 皇帝对贝婧初解释:“郡君已经是大越适龄女孩中最高的爵位了,公主伴读,当选郡主、县主才配得上。” “可惜你的叔伯们已经被阿耶砍完了,没有亲王。” “你姑姑们生的女儿还没有成功活下来的,所以没有年纪小的县主。” “储君还未册封,自然也没有郡主。” “只能选个郡君凑合了。” 【叔伯们已经被阿耶砍完了……】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第116 章 杀手亲娘 第116章杀手亲娘 “公主的伴读,除了睡觉,都要时刻陪在公主身边。” “和宫女的区别就在于不用干活,还要陪着公主一起学习。” “自然也会安排人服侍你的,雷娘子只需要陪伴好公主。” “公主学什么,你就学什么。” “当然,殿下若是交代你做事,定要你伺候,你也只能照办,不可违逆。” 嬷嬷交代完规矩,让雷家收拾东西,准备着送他们家姑娘进宫。 雷念儿被母亲拉着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伤感:“阿娘从前哄你,说你可能被选为伴读,没想到还成了真。” “这一进宫,便只有假日休沐才能回家了。” “阿娘真是舍不得。” “以前你在家里便低你妹妹一头,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的地位,却又要进宫侍奉别人。” 雷念儿听她说完,字句坚定地解释:“阿娘,不一样。” “殿下,和雷楠儿不是一种人。” 桂夫人努力笑出来:“是的,侍奉殿下是荣耀,对你日后说亲大有好处。” “进宫后,你要记着,若是你比殿下学得好,也不要表露出来。” “该藏拙藏拙。” “有些人,是不喜欢下属比自己更优秀的。” “若升起嫉妒之心,就遭了。” 雷念儿觉得母亲考虑太多了,她道:“阿娘,公主不是那样的人。” 桂夫人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见过公主几次。” “再可爱的小孩,长大后未必不会变,阿娘只盼你平安。” 她一片慈爱关心,雷念儿招架不住,点头答应。 雷念儿进宫后,皇帝深感提前找伴读是个明智的决定。 小兔崽子有了陪玩的,就不来祸祸他了。 整天带着雷念儿满皇宫乱蹿,跟巡视自己的领地似的。 这天贝婧初蹿到了德妃的延嘉殿,三皇子五个月了,刚刚才长出两个下门牙。 哭起来嘴老圆了,两个牙牙立在中间,可爱得很。 德妃被他哭得头疼,但贝婧初觉得不重要。 玩哭了还给德妃就是了,哈哈。 一进延嘉殿,德妃就给贝婧初分享了个好消息。 “这几日裕儿开始试着吃辅食了,我命人捣了些果泥给他。” “裕儿本爱哭闹,怎么哄都不肯睡,但是他偏偏喜爱那石榴汁。” “喝上一小碗就安静下来,满足地睡去了。” 看得出德妃被小老三天天哭,逼疯了。 贝婧初有点小骄傲:“德妃姨姨,我小时候可乖啦~” “只要吃饱喝足了就不哭不闹。” “偏偏阿耶还说我不好养,我明明很好养的呀。” 德妃赞同:“陛下是没带过难带的孩子,才会有这种错觉。” “大公主最懂事了,咱们让让他吧。” “好的哦,我最懂事了。” 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雷念儿:? 你们背着陛下说他的坏话,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阿耶不是说,圣心难测,就算是背后也不能议论陛下一句不好吗? 不确定,再看看。 不过为什么,这次进宫没再听见公主的心声了,难道是因为她会说话了吗? 贝婧初玩弄着弟弟嫩嫩的小脸蛋,小家伙在她手上毫无反抗之力。 一共有三个小娃娃可以轮流玩,贝婧初觉得自己的人生达到了巅峰。 好可爱呀~ 好想一屁股坐死! 贝婧初甩甩头,把脑子里的邪恶想法甩出去。 但是不知道小老三又哪根筋不对了,突然哭了起来。 婴儿哭起来的穿透力非常可怕,贝婧初直接后退好几步。 离摇篮远远的,看着他哭。 啊,嘴真的好圆呐。 德妃把他抱过去哄:“不哭不哭啊,裕儿乖,阿娘给你喂你最爱的石榴啊。” 随着一小杯石榴汁被他喝掉,贝靖裕渐渐止住了哭声,乖乖地睡了过去。 不是,这么神奇吗? 贝婧初看着眼前这一幕,总觉得不对劲。 这不像是被安抚了,更像是......晕了? 等等等等,这症状有点像过敏啊! “德德德......德妃姨姨。” “嗯?” “三弟一喝石榴汁就睡这件事,你有没有问过太医。” “没有,这是昨日才发现的,况且这个需要问太医吗?” 刚说完这句话,德妃的脸色就变了。 “大公主都知道些什么?” “难道是有人在石榴汁里下毒?”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皇长子的身份就是危险。” “我日防夜防,所有食物都让人试毒。” “凡是裕儿能接触到的东西都每日排查,伺候他的人也看得紧紧的。 “竟还是没防住歹毒之人。” “你知道是谁要害裕儿吗?” “公主都知道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看得出德妃的精神状态立即就紧绷了起来。 任谁知道自己的亲儿子被害了,这个反应都是正常的。 贝婧初能理解。 但是,这不是谁害了他呀。 是日防夜防,亲娘难防。 “不是毒,德妃姨姨,你冷静一点。” 德妃一边深呼吸着,“冷静,我很冷静,公主快说吧。” “或许,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过敏?” 德妃茫然地摇头。 贝婧初戳系统:[统砸,古代版的过敏叫什么?] [特禀体质。] 贝婧初又重新问她:“那特禀体质呢?” 这下德妃就知道了。 “但是特禀体质,不是容易起红疹、发痒吗?” “裕儿他......” 贝婧初瞅了一眼被亲娘坑了,可能是晕过去的弟弟。 怎么办,有点想笑。 “先别纠结了姨姨,你召太医来问问吧。” 太医诊完之后,贝婧初被德妃狠狠抱了一下。 “多谢公主。” “要不是你在,裕儿可能就被我愚蠢地害死了。” 从她身躯的颤抖中,贝婧初感受到了她的后怕。 “没那么夸张啦,太医都说了弟弟的症状很轻,除非吃很多,不会危及性命的。” “就是长期吃这个影响身体健康和脑子而已啦~” 德妃:并没有觉得被安慰到呢。 不过她还是缓过来了一些。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金银财宝一类的,公主都不缺。” “不不不!我缺,很缺,非常缺!” “快用钱砸死我吧!我不介意的!” 德妃笑了,让宫人拿上来一个首饰盒,一打开便是琳琅满目的翡翠。 颜色比阿耶的脑袋还绿,一看就是好东西。 第117 章 “善良” 第117章“善良” 好玉不雕,但里面一个绞丝镯,能看出匠人的技艺精湛。 “谢谢姨姨!” 德妃摸摸她,“该是姨姨谢谢你。” 延嘉殿离宣室殿近,听说德妃召了太医给三皇子看诊,没多久,皇帝就出现在了这里。 一行人齐齐行礼。 贝婧初跳过去,“阿耶你来啦!” 然后被暴君抓住命运的后颈皮,拎了起来,塞给了后面跟着的蒋之贤。 “裕儿怎么了?” 德妃的表情很奇怪,而且立刻就跪下请罪。 “妾身照顾三皇子不周,请陛下降罪。” 皇帝沉下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有乱臣贼子敢对裕儿下手?” 那这手段也太通天了,裕儿和初儿两个孩子身边的保护是最严密的。 连这种级别的防护都能冲破,皇帝实在想不到是何方神圣。 【别说了阿耶,你没看见德妃都汗流浃背了吗?】 听到小家伙的心声,他发现德妃的神情并非是愤怒,而是害怕? 皇帝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听完德妃哆哆嗦嗦地解释完原委后。 皇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危险的时候,亲娘就是最大的危险吗? “都是妾身失职,请陛下责罚。” 皇帝无语了一阵,也没打算重罚。 世上母亲更多还是爱儿女的,像祁氏和贝锦若这种才是比较少的奇人。 应该是比较少的吧? 贝恒开始怀疑自己,毕竟有了初儿后,他的好多认知都被颠覆了。 唉~ “罚你一个月的俸禄,就抵给初儿做奖赏,你看如何。” 贝婧初欢呼:“好耶!” 德妃放松下来,这已经是极轻的惩治了。 见三皇子无事,皇帝准备回宣室殿继续当劳模了。 他朝自己的小兔崽子伸出一根食指,“走吧,弟弟都晕了,你先放过他吧。” 贝婧初走过去,伸出小爪子,抓住阿耶的手指头,一路牵着回去了。 小孩子只配抓手指。 ...... 弘文馆总是有学生给贝婧初送礼物,自从摸到她喜欢金银财宝之后,大家都开始送值钱的东西。 夫子觉得这样不行,这天带贝婧初玩儿的时候,他终于开始教一点正经的了。 “雷小娘子可曾学过《孟子》?” 雷念儿点头。 “那你可还记得《鱼我所欲也》中,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下一句是什么?意思又是什么?” 雷念儿对答流利:“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 “万钟,意为高官厚禄,如果有高官厚禄便接受,却不管是否合乎道德礼仪,那么这万钟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呢?” “也就是圣人言,高尚的品质道德,比财宝名利更重要。” 夫子赞赏道:“课业不错。” 他转头看贝婧初:“殿下以为如何?” 贝婧初思索着:“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 先生满意地摸着胡子,还是会反思的,小孩子好好教,未来也是一个正直有气节的公主。 贝婧初想通了,拍了一下小手给自己鼓掌,回道:“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美滋滋!” 先生:......完了,没救了。 或许隔壁教中堂的那个老头子会喜欢这个学生。 雷念儿:?这跟我学的怎么不一样? 下午,雷念儿陪着贝婧初一起去了咸池殿。 公主被迫练武,伴读的雷念儿也跟着被迫练武。 “啧啧啧。” 贤妃啧啧感叹。 “你这根骨也不错啊,看来是继承了你父亲的天赋。” “生在武将之家,怎么都六岁多了,还没开始习武?” “要是再晚两年,你的上限就低下来了,到时候就和我一样了。” 遗憾被她平静地讲出来,她平静地接受了,自己被耽误天赋的事实。 贝婧初却忍不住脑补:【呜呜呜,师父有没有幻想过,自己要是从小习武,现在会是怎样的优秀呢?】 【或许大越第一女高手的女字,就能去掉了吧,直接就是第一高手。】 【呜呜呜呜好难过,眼睛有点酸酸的。】 贤妃听着小孩子最真挚的心声,一阵暖流涌在心里。 她万分疼爱地看着贝婧初。 “初儿。” “昂?” “师父一定会狠狠训练你,把你的所有潜能都激发出来的。” 贝婧初:???!!! “师父我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啊,初儿这么乖,不要乱想。” 【可是你这样我很难不想啊喂!】 贤妃顺手捏了一下贝婧初的小脸蛋子,转头问雷念儿:“你父亲是怎么想的?” 雷念儿沉默了一下,似是在回想她父亲的话。 几息后,她说道:“父亲说,女孩子习武不好。” “男人都喜欢弱女子,我和妹妹要是习武出来,倒时候难找婆家。” 这句话结束,贤妃清冷娟秀的面容渐渐扭曲。 最后没忍住似的骂了出来。 “他奶奶的,有病吧!” “他是在养女儿,还是在给别人家养媳妇?” “简直跟我父亲一样脑子有坑。” 【师父真是一如既往地,说话一点儿都不拐弯抹角呢!】 一切的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正在练习招式的贝婧初很满足。 因为雷念儿被贤妃压着蹲马步。 雷念儿蹲得大汗淋漓,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孔......孔贤妃,为什么公主只用练招式,而我要蹲马步啊?” “这个呀,初儿也就快两岁,年纪小,身子骨撑不住。” “你已经六岁多了,可以开始了。” 说着,贤妃的目光瞥向贝婧初:“你也别太得意,人家六岁才开始炼。” “你四岁时,我就要这么搞你了。” “要撑住哦,小初初~” 贝婧初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缓缓消失。 她俩从咸池殿出来,贝婧初躺在小轿上摊成了咸鱼。 她好心地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身边的垫子。 “念儿阿姊,你也上来吧。” “殿下,这不合规矩。” “没事的啦,这点小事我做主了,阿耶和贵妃姨姨不会说什么的。” 雷念儿有点感动,她就知道,雷楠儿怎么配和公主比。 公主是最善良的小仙女。 刚想着,就听到一阵小孩子细声细气的心声:【念儿是个小菜鸡唉~】 雷念儿:...... 第118 章 贝婳 第118章贝婳 半个多月后,贝婧初等来了自己的另一个小伙伴。 墨晴郡君贝婳。 定人的时候她就在翻系统的情报了。 阿耶选人肯定不会考虑太多,只看身份合适。 但是贝婧初觉得,对小伙伴的了解多一些更好。 系统的设计一点都不高科技,连搜索功能都没有,贝婧初只能一个个翻。 她吐槽完这个问题,系统不高兴了好几天。 好在,小伙伴来之前还是找到了。 她就说这人怎么有点耳熟,原来还是在原著里出现过的路人甲。 贝婳长大后被男主赐婚给了他的宠臣。 她像一个从小被培养出的当家主母一样,兢兢业业地给丈夫管理家产、打理庶务、生儿育女。 那宠臣的家产挺大的,在她的管理下都是井井有条。 厉害呀,贝婧初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要知道,那个宠臣因为贪得太多,最后亡国的时候,家产抵得上大越国库十年的税收了。 但贝婳能打理得一丝不乱。 这是何等举世无双的管理型人才。 连贵妃姨姨都比不过长大后的她吧。 而最后亡国之时,她的丈夫却率先投降,并将她献祭出去。 以贝氏皇族的郡君祭旗,作为他投诚的投名状。 她的头颅在城门前被斩下,高高悬挂起来,以作示威之用。 看得贝婧初骂了一声脏话。 随后,她又发现了一个华点。 贝婳的丈夫,是从前霸凌过贝钤的人之一。 贝婧初直接捏紧了小拳头。 麻蛋!让她遇到了,她得弄死他! 这天贝婳终于抵京,为了迎接小伙伴,贝婧初难得不用去咸池殿。 她和雷念儿两个高兴得一起在原地跳了两圈。 “放假了放假了!耶!” 要知道师父训练起来是真恐怖啊。 她阿耶不喜欢别人进宣室殿,贝婧初就和雷念儿一起到公主殿等人去。 女眷入宫要先拜见芳贵妃,等人的时候就顺便玩一下贝嫣羽。 小家伙现在已经能被牵着走了,嘴里还能含含糊糊地说一两个字。 “姊......姊。”然后咧着嘴傻笑。 贝婧初抱住小家伙开吸。 好香啊,难怪贵妃姨姨他们都那么爱吸她。 小朋友吸起来又软又香的,好可爱。 “嫣羽是不是长姊的小玩具?” 小孩奶声奶气地答道:“是!” “谁是长姊的小玩具?” “我!” 答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一边的雷念儿:...... 伺候的嬷嬷们:...... 又玩了一会儿妹妹,宫女进来报:“大殿下,墨晴郡君求见。” “快快快,把她带进来。” 进来的小姑娘也就三岁的样子,却绷着一张严肃的小脸。 她端端正正的走进来,再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礼节。 贝婧初忽然想通了,为什么她明明有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却偏偏不被怀疑呢? 难道是因为太幼稚了? 至少跟贝婳比起来,她像个长不大的傻子...... 想到原著里,贝婳的丈夫嫌弃她古板无趣。 贝婧初就觉得他不识好。 【这叫无趣吗?这简直就是狠人啊。】 【好堂姊,你知不知道你才三岁啊喂!搞这么端庄干嘛。】 【这是小孩姐吧。】 听到心声的雷念儿深以为然。 这也太稳重了。 这份稳重持续到了第二天,贝婳随着贝婧初一起接受贤妃的训练。 孩子承受不住贤妃的辣手摧花,直接崩了。 在咸池殿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贝婧初过去伸出小手拍拍她,安慰道:“没事啦堂姊,你只是第一天痛苦一点,明天就很轻松了。” 贝婳打着哭嗝,期待地问:“真的吗?往后不应该更累的吗?因为越学越难啊。” 贝婧初道:“真的,今天师父发现你是个菜鸡以后,后面就不会想着训练你了。” “你只用练点强身健体的就行了,那不就轻松了吗?” 贝婳:...... 雷念儿笑了,公主不止说她是菜鸡,而是平等地创飞每一个人。 雷念儿心里有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感。 小孩子的友谊来得很快,没几天就混熟了。 贝婳偷偷地和贝婧初讲小话:“当初接到陛下的旨意,爷娘教导我,宫里规矩森严。” “于是请了礼仪嬷嬷一路上教导我礼仪。” 贝婳瞅了眼贝婧初,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他们还说,公主自幼在皇宫长大,定然也是极重规矩的......” 说着,贝婧初发现,贝婳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 她不服气了。 她怎么了? 她只是一个比较温柔大方随和随性的公主罢了。 难道说她不重规矩吗? 她重的啊! 她的规矩就是规矩,哼哼! ...... 贝婧初两岁时,系统又升级了,但是好感度页面的人还是很多,甚至增加了好些个。 阿耶、大母、念儿、酒酒、芳贵妃、师父、贝钤、阿鱼都在上面。 好感还全部到了七十以上。 有点开心耶~ 她就知道自己是很讨人喜欢的啦~ 这时,贝婧初也选好了另一个贴身宫女。 小姑娘是个社交达人,遇见一个人,没在两分钟之内唠熟了,就是她发挥失常。 五分钟之内,连别人里衣里裤是什么颜色都能套出来。 当时要不是系统提醒,贝婧初自己都差点把自己背着阿耶又惹了什么祸给交代出去。 于是贝婧初对她进行了一次小小的警告,让她不能套自己的话。 小姑娘认错之后解释道:“奴婢只是想让殿下对奴婢的能力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贝婧初:......那确实太清晰了。 她的名字也是一个比较接地气的,小姑娘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听。 于是请求道:“求殿下赐名。” 赐名,在宫里,是只有他们的主子才有的权利。 贝婧初还没有说要收她,她便委婉地提出这个请求。 是真的聪明。 但是这可就为难贝婧初了。 给人取名字好难呀! 该叫什么好呢? 从诗里想一个,但是该从哪首诗里取呀? 有些诗意境很美,可表意幽怨,给人家取那种,会不吉利吧。 贝婧初纠结得抠脑壳。 伸出爪子抠了两下。 唔~有点油了,好像该洗头了。 第119 章 过目不忘的小公举 第119章过目不忘的小公举 没人说话,气氛一时沉默。 良久,小姑娘眼神有些惶恐地请罪:“是奴婢自以为是了,以为公主向奴婢问话,是有意奴婢的意思。” “请殿下原谅奴婢冒犯之罪。” 贝婧初有点懵,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原来她没文化,纠结了太久,让人家以为自己没有想收她的意思。 贝婧初很坦诚:“没有啦,是我还没开始学写字,不通文墨,不知道给你取什么。” 小宫女的表情呆滞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贝婧初一点也不心虚,她就是没文化怎么啦? 谁家两岁的小孩要才高八斗啊。 最后贝婧初掉了好几根头发,才想到了一个‘长烟一空,皓月千里。’ “那便叫做皓月吧。” 之前就看好的机关术小天才的名字也不是很好听,就赐了:‘长烟’。 有了伴读和贴身侍女的贝婧初走路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但是随之而来又一个不好的消息。 她在弘文馆自由的时光到头了,先生开始教她识字了。 先生先问道:“墨晴郡君可识字?” “回先生,还不曾学。” 先生点头,表示知晓了。 他又问道:“雷小娘子已经识字了是吗?” “回先生,已经识了两年了。” “好,那你便自己玩吧,但是不能出声打扰。” 贝婧初眼睁睁地看着雷念儿手伸进她自己的书箱里,掏出来了一个话本子。 她翻开,坐在一边优哉游哉地看。 遇到有趣的情节还憋着笑,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自己的辛苦固然可怕,可小伙伴的逍遥更让人心寒。 【不是,凭什么啊!】 听着公主殿下的不服,雷念儿更开心了。 那边先生开始教写字了 他先示范着写了一遍,然后对着贝婧初说道:“初识字很难,只看一遍定然是记不住的。” “我多写几遍,殿下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记住了,就说停。” 说着,先生提起笔,就要再写一次。 他的笔尖还未落下,贝婧初就喊了一声:“停。” 先生抬头时,表情带了丝疑惑,问道:“殿下是没听明白么?” “等您记住了再喊停。” 他又重新抬笔欲写。 “停。” 再抬头时,他的神情已经有些愠怒了。 “殿下,这一年老夫带着你玩乐,但现在是真正开始学习的时候了。” “玩乐之心该收起来了。” “说了等你记住了,再喊停,不要捉弄先生。” “殿下虽然是公主,但也要有尊师之道。” 贝婧初怕怕地往贝婳那里缩,先生好凶哦。 她小小声地解释:“没有啊先生,我没有捉弄你,我就是记住啦。” 先生直叹气。 “老夫桃李满天下,教过许多学生,从来没有谁看一遍就能记住的。” “公主是聪慧,但是学业一事上,还是要估量好自己的实力,不要吹大话。” “谦谨方为上道。” 贝婧初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不是很明白:“可是我没有吹大话呀,我真的记住啦。” 先生失笑,把笔递给她。 “那公主殿下就临摹一遍吧。” “不过殿下要是临不出来,回去要写一百个大字哦。” “先生正式教你的第一课,便是量力而行。” 贝婧初乖乖点头,看上去是个态度很好的乖宝宝。 但是只有雷念儿听到:【我才不会乖乖罚抄呢,到时候不行就拉着念儿一起抄。】 雷念儿:……其实有的时候,你可以忘了我的。 贝婧初回忆了一下先生的笔画顺序,捏着毛笔写。 最后写出来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字。 先生把纸拿起来看,虽然很抽象,但是先生知道,是没错的,她是真的记住了。 “这......这......” “殿下确实聪慧。” “但是现在记住了,不代表就一直能记住了,还是要勤加练习,避免遗忘。” 贝婧初受教,乖乖点头。 【但是我怎么有种感觉,我学会了是不会忘的呢?】 雷念儿翻话本的手顿了一下。 殿下好自信。 夫子见贝婧初记住了,开始教下一个字。 下一个字成功地写了出来。 夫子便问道:“你记住了这个,那第一个教的呢?” “还记得吗?” “可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捡一个丢一个。” “学了一天下来,什么也没记住。” 这能忍? 贝婧初拿起笔,又把学的第一个字歪歪扭扭地写了出来。 把纸拍在先生面前,骄傲地扬起小脖子。 “我没忘的!” 先生笑着夸赞:“好好好,没忘,殿下聪明伶俐。” 就这样边教新的边复习前面的,半个日升就过去了。 先生问贝婧初:“今天教的一百个字,殿下都记住了?” 贝婧初点头:“嗯。” “时间还早,先生还可以再教一百个,我早点学完了,也可以和念儿一起看话本了!” 先生笑骂道:“出息。” 此时,贝婳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声音传来:“先生,可是我还没记住。” 贝婧初视线转过去,孩子都要哭了。 初见时的端庄沉稳那是一点都见不到了。 “堂姊,你是哪个没记住呀?初初教你呀!” 贝婳抿了一下嘴,纠着眉头。 “我......我几乎都没记住。” 贝婧初:...... 先生:...... 真是抱歉,教了一个冰雪聪明的学生太激动了,忘了旁边还有一个正常人。 先生和贝婧初面面相觑,他:“这可如何是好?” “弘文馆不允许为了伴读而耽误皇嗣的学业。” “旁人就算差距再大,靠勤奋也可弥补一二。” “但是殿下过目不忘,郡君又要与殿下同进同出,追赶起来可就难了。” 小堂姊的头都要垂到地上去了,看来被打击得不轻。 漂亮姐姐这样,贝婧初怎么看得下去? 她打着商量:“要不堂姊午后就不去咸池殿了吧,继续在弘文馆学识字?” 贝婳犹豫道:“可以这样么?孔贤妃不会生气吗?” 第120 章 长烟 第120章长烟 “那你今日午后先在弘文馆吧,我去问问师父。” 傍晚,累成死鱼的贝婧初和雷念儿被抬到公主殿。 “堂姊,师父说了,你不去可以的。” 贝婳有点感激:“是因为公主帮我求的情吗?” “不是呀,师父说堂姊学了和没学区别不大,去不去都没什么的。” 贝婳:...... 第二天授课时,雷念儿不被允许再看话本子了。 先生说话时眼角眉梢都在飞。 “雷小娘子不如先去中堂预习一下吧。” “毕竟殿下识字的速度太快了,没多久就能追上你们了。” “早点开始学,也能晚一些被殿下赶超过去。” 雷念儿默默地收拾好书箱,背上往中堂的方向去。 阿娘之前还说,让她不要出头,学得比公主好的话不要表现出来。 现在她只想问,她和阿娘之前的自信到底是谁给的。 殿下这样的妖孽,是想超就能超得过的吗? 她压力真的很大啊! ...... 贝婧初没想到,小宫女刚收,就给她闯祸了。 皓月在交际上虽然出色,干活却比较笨。 好在她的贴身宫女只用做些轻省的活计。 就这样,她也不慎打碎了皇帝送给贝婧初的缠枝莲瓷瓶。 看着眼前一地的碎屑,贝婧初就知道她完犊子了。 皓月惊惧不安地跪下来,跪得太快,没注意到一块瓷片就在她的膝盖下面。 一扑通跪下去,膝盖处的裙子上就染了一片红色出来。 但是她完全没在意:“奴婢该死!求殿下饶命!” 不疼吗? 是没在意,还是不敢在意。 肯定是会受罚的,她听蒋公公说,上次阿耶心情不好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在他面前打碎了杯子。 直接就被拖出去打了板子。 后来,她就没再见过那个小太监了。 要是让阿耶知道了,她还能再见到皓月吗? 做这个决定并不难,贝婧初说道:“皓月你先起来。” “你记住,这个东西是我不小心碰碎的,和你没关系。” “你是帮我清理时,才受的伤。” 皓月呆呆地望着她。 【要是我打碎东西,阿耶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但是她不行,这个锅还是我来背吧。】 【贡品是珍贵,都是我的小钱钱,摔碎了挺心疼的。】 【但是,她毕竟是个人啊......】 她,是个人吗? 皓月还记得,入宫后,教引姑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进宫的那天起,他们就不算个人了。 是主子的工具、物件。 只有好用和不好用的区别, 好用的,就被一直留着,不好用的,便放在一边,或销毁处理掉。 所以她一直都在寻找自己的价值,寻找自己对主子有什么用。 她做菜不行、做服饰也不行。 做很多都不太行。 六尚局的师傅们都嫌她天资低,不想收她。 好在她嘴甜讨人喜欢,过得也算不错。 但皓月知道,下人就是下人,下人是不算人的。 她的生命,根本比不上那些贵重的物件。 而今天,她却听到了一个声音说:她毕竟是个人...... 这是小殿下的声音,她没有张嘴说话。 皓月清楚的看到她没有说话。 但是她来不及细想是怎么回事,汹涌的情绪已经完全包裹住了她。 殿下还在说:“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的,不是大事,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找太医给你看看。” 贝婧初拉了她一下,要不是太矮了,她能直接把皓月提起来。 但是太矮了,提不起来。 阿耶的暴君名声果然恐怖,看看孩子哭的,这都吓成什么样了。 事情就按照贝婧初商议的进行,但她忘了一个人。 他存在感太低了,以至于久了,贝婧初都没想起来。 颜仲。 听他汇报完后,贝恒捏了一下眉心。 该说不说这孩子确实天性纯善。 他从未教过她要仁慈待人,她自己便学会了宽仁待下。 如果她愿意做一个饱食终日、只问富贵的公主。 贝恒会高兴于自己的孩子性情善良。 但,他从初儿的心声中,读出过她的野心。 如果她真的对自己坐的这个位置有想法,那仁善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女子为君是自有帝王之说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前朝倒是有过一个女婴被其母冒充皇子继位。 但一年后就被杀,称“殇帝”,至今未被史书承认。 每一场制度的改革都是伏尸百万。 她面临的阻碍太艰难。 良善与野心,对她来说,不能共存。 何况那孩子天纵之才,还有神异之处,做一个游手好闲的公主,太浪费了。 贝恒挥退颜仲,有些头疼地用手撑着太阳穴。 罢了,她还小,才两岁。 还能好好教。 贝婧初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阿耶为她操碎了心。 她正在琢磨着弄椅子,拿着一张自己画的图纸和长烟沟通。 “我知道图纸不是这样画的,但是我画不来嘛。” “就是有四个腿儿撑着,用来坐人的,能理解吗?” “这个椅子腿就......就做得比我的小腿短一点。” 长烟点头:“那挺短的。” 贝婧初没听清:“?你刚刚说的什么?” “没什么,殿下您听错了。” 长烟拿着贝婧初画出来的图去尚功局领材料了。 进了尚功局,路过她以前住的下人房时,长烟听到了一阵声音。 而被议论的主角正是她。 “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想的,我们这里个个都比大妞厉害,公主却偏偏选了她。” “嘘!你不要命了?连公主也敢议论?” “要说也只能说是她不知走了什么运道,不能说是公主看走眼。” “再说了,人家现在已经不叫大妞了,我们见了她,也得叫一声长烟姑娘。” 另一人说道:“确实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我们做簪子、雕玉佩,比她强多了。” “她就一天天的鼓捣她那些木头,主子们穿戴都是金银玉器,点翠描金。” “就算戴木头,那也是降香紫檀、黄花梨这样的。” “谁会稀罕那些破木头?” “我听姑姑说,她还问教不教打铁呢。” “她要是想学炼金炼银还能理解,哪个主子会戴铁呀?” “简直是个怪人,也不知怎么就入了大公主的眼,直接跃龙门到宣室殿做贴身大宫女了。” 第121 章 兄弟 第121章兄弟 长烟没有管,直接去领了木料。 跟着公主就是好使,以前她好说歹说才能领到一些废料。 但是报出公主的名头,拿到的就是大红酸枝。 长烟以前连摸都没摸过。 女史殷勤地递上来,还问道:“殿下是想做什么?” “长烟姑娘需要尚功局做好了送过来吗?” 长烟摇头,只说:“给我派个助手吧,殿下想要一个坐具。” “坐具?这里还有上好的支踵,奴婢现在就能给殿下拿几个,不用姑娘劳动去做的。” “不是支踵,殿下想了个新东西。” 女史立刻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送走长烟后,徒弟跑上来问她:“师父,殿下想出来的什么新鲜玩意儿啊?” 女史拍了一下她的脑壳,呵道:“谨言慎行。” “主子们想出来的是什么不重要。” “这是他们的乐趣,咱们只用听着,给东西,然后记录好就行了。” 徒弟有些肉疼:“这么好的红酸枝,能抵咱们好多月钱了,就这么让人糟蹋了啊?” 女史又拍了一下她的脑壳:“再说这种话,我就要把你嘴缝上了。” “什么叫糟蹋?就算殿下拿回去扔着玩儿烧着玩儿,那也是该的。” “做废了又算什么,能搏主子一笑就算值了。” “你这些话要是让人听到,别怪师父我保不了你。” 长烟在前面走着,后面两个太监抱着木料跟在她身后。 她伸手问:“是不是很吃力?匀一些工具给我拿着吧。” 太监立马往后躲开。 “可不敢,长烟姑娘的手是近身服侍殿下的,怎么能做粗活?” “我们来就好。” 长烟也不再坚持。 回去时又路过以前住的下人房,房门被推开了。 她们走了出来,和长烟直接面对面。 曾经的同伴向她问好:“长烟姑娘好。” 有礼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方才在嚼的什么舌根。 长烟神思一动,问道:“我刚才似乎听到你们在说我不配被公主选上?” 几个人脸色突变。 她们入宫不久,还没学会像年纪大的宫女一样收敛情绪,少说少错。 一个人颤颤巍巍地问道:“长烟姑娘,我们知错了,您不要告诉尚功好吗?” 长烟突然想起来,自己作为大公主贴身的女官,是可以直接找尚功局的最高阶女官的。 从人人嫌弃的怪人,突然职位变这么高,长烟还有点不习惯。 既然可以告状,为什么不告状? 她没有说话,直接走了,留几个人在原地纠结懊悔。 回去之后,长烟开始捣鼓殿下吩咐的东西。 成品出来了,她试着坐了一下。 确认结实不会摔着人了再交上去。 贝婧初收到自己期待已久的小椅子,直接就坐上了。 舒服啊~ 还是椅子好,比支踵舒服多了。 她的腿可以伸开了! 支踵坐久了还是有点难受的。 贝婧初献宝似的搬着自己的小椅子去找皇帝,却发现他没在御书房。 问人才知道,他去了佛堂。 可是阿耶也不是什么信佛的善信啊? 去佛堂干嘛? 贝婧初有点好奇地追过去。 佛堂里的皇帝正在点香,小太监悄声进来,被蒋公公拉了出去。 “陛下心情不好,不是早说过吗?这时谁也不许打扰。” “你是不想活了吗?” 小太监苦着脸道:“可是大公主在外面,我不敢拦着殿下啊......” 蒋公公沉默了一下,随后夸赞道:“算你灵光。” 贝婧初走进佛堂时,皇帝正在烧纸钱。 纸钱被铜炉里的火焰吞噬一点点化为灰烬,承载着生人的思念寄托。 也不知道会不会送到故人手上。 这是真的会下到黄泉的东西,还是活人弥补遗恨的方式? 贝婧初也不知道。 两个牌位,分别是皇长子和皇次子的牌位。 “初儿来了,来见一下你的两位阿兄吧。” 两个在原著里作为背景板,被一笔带过的,被鲁王害死的两个婴儿。 贝婧初都快忘了他们了。 但看皇帝熟练的上香烧纸的动作才知道,阿耶虽然不提,却一直没有忘记过两个死去的孩子。 他声音沉沉:“朕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一个好皇帝,但朕却绝不算一个好父亲。” 因为自负和对鲁王的一分兄弟之情,让他的两个儿子夭折。 因为防止外戚,不想立后,对后宫疏于管控,让初儿差点被换走,颠沛流离。 贝婧初不知道他在忧郁什么,她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没有啊,初初觉得阿耶是世界上最好的阿耶!” 【就是有时候狗了点。】 皇帝轻笑了一声。 “当初杨氏对你不利,朕应该在她产下嫣羽之后赐死她的。” “但朕总想到你死去的阿兄,杨氏是他的生母。” “所以希望初初原谅阿耶难得的心软。” 他深吸一口气后,再开口时,无比郑重:“初儿,以后,如果你和弟妹们有怨,阿耶不求其他,只盼你给他们留一条命。” 贝婧初有点懵地答应:“好的。” 【好好的,怎么说这个?】 【弟弟妹妹们很可爱的啊,我怎么会杀他们?】 【我最多打他们的屁股!】 听着小孩子稚嫩天真的心声,皇帝苦笑了一声。 可爱吗? 幼年时,他与兄弟们也是感情极好,甚至亲密无间的。 在千秋殿嬉笑玩闹、在弘文馆一起挨夫子的骂,骑射比赛时谁都不服谁。 少年时光里的烦恼,只有不明白为什么,阿娘不让他和其他兄弟多玩。 但他不会听话,他会偷偷溜出去找他们。 后来才明白阿娘是对的。 感情越浅,拔刀相向时,才不会心痛。 可惜已经晚了,所以后来他才会对鲁王那般纵容,来填补自己失去的兄弟之情。 幼时,皇考也是疼他的。 但幼弱可爱狼崽子们一旦长大,长出锋利的獠牙,想要占领地盘的时候,童年的感情又算什么? 尤其是,地盘只有一块,权利只有一份的时候。 就连皇考,也是被他...... 贝恒闭了闭眼,不愿意再想昔日的画面。 而他的孩子们,还剩多少友爱温馨的时光呢? 贝婧初只觉得阿耶的眼神很复杂,她不喜欢被这样看着。 就好像他穿透了重重时光,见到了一个注定会孤独的人。 第122 章 练字 第122章练字 可她怎么会孤独呢? 她是最讨人喜欢的贝婧初呀。 她的身边,一定会有很多很多小伙伴的! 皇帝收回视线,转移回了两个牌位上。 他淡声道:“世间的规矩,说夭折的孩子不能入祖坟。” “因为他们早早的走在了父母前面,令父母伤心,是不孝。” “但朕觉得很没有道理,是不是有些人人,出了事总喜欢怪在更弱者身上。” “分明是父母没有保护好他们,却要求孩子顽强地活下去。” “所以朕让你的两个阿兄进了皇陵,那群老迂腐说,朕不顾祖宗规矩。” “真是好笑。” 此时的皇帝不是一个独断专行的暴君,而是一个因为孩儿离世而伤心的父亲。 【阿耶真的有在珍惜自己的每一个孩子唉。】 这么想着,贝婧初又被揉了一下脑袋。 【可恶,我的发型!】 出了佛堂,他身上沉郁的气息立刻散去。 仿佛从未发生过,仿佛从未有想念那两个离世的皇子。 但其实不是,贝婧初有观察过,阿耶很少缅怀过去。 他就像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时间,只能在这时候伤心。 其余的时候,就做回那个果断无情的皇帝。 她伸手抓住他龙袍的一角,把他往宣室殿拉。 一路拉回了她自己的寝宫。 “阿耶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贝婧初把小椅子搬过去,拍了拍椅背。 “坐这个腿就能伸直了,坐很久的话就没那么难受了。” 【也不知道阿耶是怎么做到一天坐这么久的。】 【屁股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真的不会得痔疮吗?】 本来有点感动的皇帝:...... 他还是起身,去满足一下漏风棉袄难得的孝心。 随后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初初啊,阿耶坐这个也伸不开的。” “你能伸开是因为你腿短。” 贝婧初:...... 【早知道不给你了,哼!】 大孝女贝婧初还是让长烟再打了个大的椅子和高脚桌子,势必要让狗暴君品尝到高脚椅的美妙。 别说,换了高脚的桌椅后,皇帝觉得舒服多了,至少不会坐久了以后腿酸。 他的漏风小棉袄难得御了一次寒。 大孝子皇帝坐舒服了以后,给太后也打了一套。收到太后的好评后,干脆给宫里全换了一遍。 上行下效,官员权贵之间也流行起来,最后流传到民间。 因是贝婧初想出来的东西,又被称为“公主椅”。 知道名字之后的贝婧初:不是我想的啊喂! 有点惭愧啊怎么办? 而一开始做出椅子的长烟此时正在做新东西。 贝婧初搬着自己的小椅子在旁边看。 “长烟,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长烟盯了一眼贝婧初头顶的毛,说道:“殿下可以戴簪子了。” 好奇地支出脑袋:“所以你是要给我做发簪吗?” 长烟动作不停。 “我想给殿下做一把簪中藏剑,把簪子上端拉开,就能抽出一把小匕首。” “那样子应该很帅。” 贝婧初点头附和:“是很帅,可是皇宫规定,除了侍卫不得携带武器的,尤其是面圣。” “而我们恰巧就住在帝王寝宫耶。” 长烟默默停下了大逆不道的动作,盯着眼前还没有成功的原料,小姑娘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贝婧初不逗她了,孩子眼里都没光了。 “没事没事,只要报备了就可以的,你做出来之后我给阿耶说一声就好了。” “真的吗?”孩子真的被吓到了。 贝婧初心里起了一丝丝不多的愧疚。 “真的真的,只要你做好的都跟我说就行了。” 长烟做出来的簪中藏剑并不精致,看上去就是一根普通的乌木簪子。 匕首和鞘的缝隙被隐藏得很好,严丝合缝,平平无奇。 长烟解释道:“其实手柄处是可以雕花的,但是拔匕首的时候手感不好,影响您拔刀的速度。” “奴婢觉得,比起华美,杀伤力更重要些。” 总觉得长烟杀气好重的样子…… 贝婧初宝贝似的把簪子插进自己的小揪揪上。 一定老帅了。 嘿嘿,她也是有暗器的人了! 但是贝婧初忽略了自己的头发不够长,所以发包也很小的问题。 长烟看着公主头上的揪揪上支出来的发簪,陷入了沉默。 还是不说了吧。 她高兴就好。 贝婧初戴着自己的暗器去学堂了,学完之后,夫子却是一脸纠结。 “这两个月,殿下识字学得都差不多了,可以去中堂了。” 说到这里,他还有些飘飘然地喃喃道:“这得是别人一两年才能学完的啊......” “也没有哪个皇嗣在稚堂开蒙了两个月就升中堂的经历啊。” “按规矩,殿下是要在稚堂待满一年的。” “早知道殿下聪颖至此,当初老夫该早点教你的,何至于等到两岁。” “唉~唯一的缺点就是字太丑了。” 贝婧初:先生你可以不说最后一句话的……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字和贝婳对比。 好吧,是丑了点。 人家是认认真真一个一个的大字练出来的。 她因为记得快,写完一遍就过了。 “今日殿下便开始练字吧,等什么时候练好了,什么时候就可以去中堂了。” 贝婧初不太想练。 先生正色道:“字如其人,读书人常以字观人。” “殿下字迹如此潦草,别人也会觉得殿下是一个无规无矩、行事潦草的人。” 贝婧初理直气壮:“可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 先生:...... “但你至少要写得让人看得懂吧?” “看看殿下这字迹,除了教你的夫子我,别人还以为你在画符呢。” “其实殿下要练好字很简单的,只要注意形就行了。” “墨晴郡君字形很好,就是力道不够。但年纪小,长大后手劲自然能上来。” “就算写不出力,也可走娟秀之道。” “殿下手劲力大,写字时不会发虚,力透纸背……” 话音刚落,一张纸就被贝婧初划破了。 先生:......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第123 章 简直不是人 第123章简直不是人 “殿下,是力透纸背,不戳烂纸背。” “你悠着点儿。” 贝婧初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尽量哈。” 最后还是被押着练字了。 正常情况下,除非皇上问起,皇嗣的学业状况是不会主动上报的。 但是先生觉得,大公主这个情况太特殊了。 简直不是人的程度。 先生找上了司业,司业带着去找他祭酒。 祭酒不赞同:“殿下的学业固然重要,但弘文馆就是为了帮陛下分担子嗣的教导问题。” “如果皇子公主们有什么事都要去找陛下,那我们这弘文馆还有什么用呢?” “公主的事,咱们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吧。” “对了孙夫子,公主的课业怎么了?让你这么稳重的人都一定要找陛下?” 孙夫子道:“殿下两个月前开始识字。” 祭酒拎起茶盖子,撇了一下茶沫子。 “这个我知道。” “现在殿下已经识完了。” “叮当”一声。 茶盖摔在了茶碗上,震颤了两下。 “你说什么?什么叫识完了?” 孙夫子淡然道:“就是启蒙书上的字已经认完了,如果不是字太丑的话,已经可以去中堂了。” 真是没见过世面,看看他多淡定,多有高人之态。 祭酒缓缓张大了嘴。 良久,他才发出声音:“这,这事确实要禀报陛下一声。” “但是你确定吗?两个月就认完了。” “要是夸大其词,那可是欺君之罪。” 孙夫子无语地保证:“本来早就认完了,还是我怕公主学得不牢固,定要再让她温习一遍的。” “殿下就是天资卓越,祭酒不要因为没见过,就不信。” 孙夫子说得一脸漫不经心,仿佛当初被惊掉下巴的不是他一样。 但是祭酒仍明显怀疑的样子让孙夫子很伤心,他的话就这么不可信吗? 祭酒解释道:“不是我不信先生,实在是你说的过于匪夷所思。” “还是确认一下再报给陛下比较好。” 他跟着夫子一起来到了稚堂。 贝婧初正努力收着力临摹练字。 先生说,能考上功名做官的人,别的不说,一手字是分外工整的。 因为皇帝没那个耐心,在奏折上一个个认他们独特的字迹。 孙夫子自己写字也有风格,可是一写正式的奏本,直接震撼的贝婧初。 好家伙,这是打印机成精了吗? 原来人真的能修炼成打印机的。 贝婧初现在的字她自己也承认很丑。 她虽然很自信,但也是有审美的。 她被自己的字丑到了。 但练了一上午,认认真真地慢慢写,至少能让人认出来写的是什么了。 感觉有人在打量她,一抬头,原来是校长,啊不是,这里叫祭酒。 “祭酒好呀!” “殿下安,听孙夫子说,殿下已经把字认完了?” 贝婧初摇头。 祭酒瞥了孙夫子一眼。 好你个老小子,也开始吹牛皮了呀。 他就说,两个月就认完字,这也太逆天了。 根本不可能。 这时却听大公主说道:“世上的字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认完呢?” “就算启蒙的那几本书上的认完了,也总有生僻的字呀。” 祭酒脖子僵硬地转回来。 “殿下刚才说什么?” “您的意思是,您两个月就学完了?” “不然呢?还要学好多个月吗?”说完这句话,贝婧初觉得有点不对。 往旁边一看,一直默不作声的贝婳把笔撂下不干了,满脸委屈的看着她。 啊,对不起啊堂姊。 初初不是故意的。 祭酒不相信的样子,他让贝婧初把她的启蒙书递给她。 开始抽查上面的字样,让贝婧初写出来。 半个时辰后...... “祭酒你行不行啊,再写下去我这本都要写完了。” 祭酒沉默了。 他合上书本还给贝婧初,恍惚地走了出去。 孙夫子跟着追出去。 祭酒拉着他,叹道:“真不是人啊!” “我这就写折子,这么大的事一定要报给陛下。” 回去后,他边写边惋惜摇头。 这种旷世奇才,要是个皇子,只怕现在就可以直接投靠了。 除非她自己胸无大志,不然任谁能争得过她呢? 可惜,可惜呀。 他拿出奏本,提笔的手都在抖,无法掩盖住激动的心。 为人师者,收了一个颖悟绝伦的学生,这本就是一件值得激动的事情。 于是皇帝批奏本正烦的时候,翻到了这一本。 脸上的神色瞬间由阴转晴。 甚至放声大笑。 以至于傍晚贝婧初回宣室殿吃饭的时候,见到他的笑容被吓了一跳。 阿耶的语气温柔的实在不像话:“初初啊~” “累了吧~” “来来,快来坐下,阿耶让御膳房做的全是你爱吃的菜。” “还有,你不是看中朕的那块纱织六扇屏风很久了吗?阿耶就送给你了。” “你可以去朕的私库里再挑几件你喜欢的东西,阿耶都送给你~” 越说,贝婧初越害怕。 说话柔和得贝婧初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揣着小手乖乖地坐下,背挺得直直的。 非常慌张,小脑袋瓜也乱糟糟的。 【呜呜呜阿耶是被夺舍了吗?】 【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不要啊!】 【阿耶虽然很狗,但是真的很好啊。】 【或者说,这是我最后的晚餐了吗?】 【难道这顿吃完我就要上路了?】 【我也没干什么坏事啊。】 【就是把阿耶的茶拿去煮了茶叶蛋而已呀,贵的茶煮出来的茶叶蛋好像是比普通的茶叶香一点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有......】 贝婧初不知道小秘密已经被听光了,心里还在不断碎碎念。 贝恒:...... 真是意外之喜。 这种事情,并不在暗卫的汇报范围里,他还真不知道。 随着贝婧初心里越来越多的胡思乱想,皇帝的笑容逐渐消失,变成平时一样的臭脸。 贝婧初长舒一口气。 【对味儿了,这才是正常的阿耶。】 吃完后,贝婧初擦嘴时,阿耶问道:“朕最近茶叶的消耗比以往快些,本以为是喝得多了。” “但是似乎有人查到,是某个小家贼。” 第124 章 天地不仁 第124章天地不仁 “你说是不是啊?贝婧初?” “败家的小丫头,你不知道那个茶叶价比黄金,你拿来煮茶叶蛋?” 贝婧初逐渐惊恐脸。 【喊全名了。】 【要遭。】 她拔腿就跑。 宣室殿今晚是不敢待了,回去会被揍的吧。 好在公主殿很近,贝婧初跑到公主殿去,想找雷念儿收留一下。 傍晚时分的夜幕降临得很快。 贝婧初到公主殿的时候,夜色已经渐浓了。 雷念儿的寝宫里透出暖洋洋的光,贝婧初敲门后进去。 房里书案上散落着书和笔墨。 这证明什么? 这证明她刚才是在学习吧? 好啊,卷起来了是吧? 贝婧初气鼓鼓地问:“你不是说,中堂的夫子今日没留课业吗?” “你怎么还偷偷看书的?” “我把你当好姊妹,你竟然卷我。” 雷念儿茫然:“卷你是什么意思?” 啊这个...... “反正就是你背着我偷偷学,你不道德!” 雷念儿无奈道:“我的殿下唉,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你两个月就把字记完了,还不让我私下里用功?”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你简直不给人活路好吗?” 这话说得贝婧初心虚。 但是太聪明了能怪她吗?谁让她是个小机灵鬼呢? 等贝婧初终于练好了字去中堂,宫里又多了两个孩子,五皇子和六皇子。 生母直封朱妃和易妃。 阿耶给位份还是这么大方,只要生了孩子就直接高位。 看得出来确实很想要娃啊。 不过对于贝婧初而言,也只是多了两个可以揉捏的娃娃而已。 第一次到中堂,雷念儿拎着她的小书箱进去。 至于贝婳? 还在苦兮兮地认字呢。 所有人都对贝婧初齐刷刷地行注目礼,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小公主。 【要换个社恐的,面对这场面会不会吓尿啊?】 好些是贿赂过她,想要成为“朋友”的熟面孔。 但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 贝婧初昂首挺胸地走进去,半点不怯场。 多正常啦,她就是人群中最靓的崽。 进去之后,她被夫子安排到了第一排。 第一排唉,坐这个这被夫子重点观察的位置,她以后还怎么摸鱼? 贝婧初提出自己小小的意见:“先生,新来的不是应该往后坐吗?” 夫子点头道:“确实。” “但是弘文馆本就是为了教导皇子公主而建设,殿下要是也排到后面去,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好不容易来了个小殿下,先生一定会竭尽所能、好好教你的。” 【完了,不能搞小动作了。】 【不能搞小动作的上学时光是不完整的。】 听到心声的几人:...... 等贝婧初坐下,先生就开始讲课了。 他早就听闻大公主两个月认完字的神童战绩,但是第一堂课,还是不准备讲太难。 “今日便论《道德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句话的前半句,诸位应当并不陌生,而后半句却不常见。” “当然,每人读这句话的时候,所理解的含义是不一样的。” “有人认为,这个不仁,是指不仁慈,将苍生百姓视为牲畜。” “但另一派认为,此不仁,是将万物公平对待。” “大家认为应当‘仁’还是‘不仁’,今日便分为两派来谈辩。” 学生们迅速地交换位置,往自己支持的观点处走。 看得出这夫子肯定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贝婧初迷茫地站在座位上,左看看右看看。 “殿下为何不去?” “先生,我......我也不清楚自己的观点是什么。” 夫子并不责难:“无妨,人皆有茫然之时,进学本就是授业解惑之用。” “殿下既然不解,便跟在老夫身边,一起看他们玄谈吧。” 下边的熟人里,最醒目的就是雷念儿和贝钤,站到了“不仁”一派。 周欢酒站到了“仁”的一派。 两边谁也不服谁,各有论点,讨论得很激烈。 但也有人被说服,产生动摇,当场投身敌营。 学堂比街头小巷还热闹,充斥着学生们的活力朝气。 夫子看着下方的一切,带着超然的和蔼淡然。就像一只老鹰,看着巢穴里的幼鸟们叽叽喳喳。 贝婧初问他:“先生,您的观点是什么呢?” 夫子轻笑一声:“站在什么样的位置,就有不同的观点。” “殿下有没有发现,支持‘仁’的学生,都是站在了百姓的立场上?” “这没有错。” “谁不是世间的芸芸众生?” “但这里不仁的,是天地,是圣人。” “天地很好理解,但殿下知道圣人是什么吗?” 圣人? 贝婧初调出了自己脑子里的一些常识,但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她不确定地问:“是古来先贤?” 先生赞叹道:“古来先贤,自然也称圣人。” “但殿下似乎忘记了,现在活着的也有圣人,且只有一个人可称作圣人。” “谁啊?” “您的父亲,当朝的帝王。” “帝王也被称作圣人,只是我们甚少这般唤之。” “若为帝王,观天下百姓,自然就不能如常人那般。” “那要哪般?” 对于贝婧初的许多为什么,夫子没有一点不难烦,他问道:“殿下似乎还未读过史书?” 贝婧初点头。 “你日后读史书的时候,或许会发现,评价一个君王的成功与否,不是看他多么的仁德、善良、慈和。” “不是看他是不是品行无暇,有没有做过坏事。” “看的,是他在位期间,领土扩张了多少?” “人口户籍增加了多少?” “国家繁荣了多少?” “您说,像不像牧场主?” “看他的财富,就看他圈养的土地扩大了多少?” “饲料丰美了多少?” “养的肥羊又多了几只?” 第125 章 渣男反派 第125章渣男反派 贝婧初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十分奇怪。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论调。 贝婧初还记得,从前阿耶要株连杨采女全族的时候。 她曾想过,那些族人什么都没有做,却好好的被牵连了,未免太冤。 而阿耶这样做,就显得过于残暴,对那些无辜却被罚的人不公平。 他们或许十五六岁,正准备考取功名大展宏图。 或许正当年华,想要嫁给心仪的人,洞房花烛。 或许刚刚生下孩子,迎来新生,为人父母,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期待。 却要被卷入高位者的争斗,后半生尽皆断送。 她心有不忍。 【原来,在为帝者的心里,那些人,或许和刍狗没什么两样。】 【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根本不重要。】 【而他们的死,却可以震慑他人,这就够了,这是他们的命带来的作用。】 下方的雷念儿三人不约而同地朝台上看去。 贝钤微微歪头,有一瞬间疑惑的样子,随后便恢复了寻常。 雷念儿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担忧,但也很快收敛了回去。 而周欢酒就是纯懵逼了。 公主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夫子继续说着:“这只是老夫的一点拙见,殿下若觉得不对,也是自然的。” “毕竟人的经历不同,所理解的圣人言自然也不相同。” 这节课的获益太多了,贝婧初觉得自己都不够聪明了。 她有点缓不过来。 她总觉得,生命的价值都是珍贵的,该得到敬畏。 午时散学,贝钤三个都围了上来。 “表妹,你状态似乎不对劲?” 被人关心,贝婧初立马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但一看面前的三小只。 【也就贝钤八九岁了,看上去成熟一点。】 【但也是小孩子。】 【说给他们,他们也不懂吧,算了。】 贝钤:可恶,被小瞧了。 但是贝婧初打定了主意不想说,心里也没再想,任他们如何手段也套不出话。 小小的孩子怀着满腹的心事回家吃饭去了。 回宣室殿的时候,她还是明显神游的样子。 阿耶担心地低声询问:“怎么了?难道中堂有人敢欺负你?” 贝婧初连忙摇头:“没人敢欺负我。” 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头要是摇慢一点,中堂的那群学生就完了。 【夫子今天讲的其实我都懂了,也没什么问题,就是......】 【就是和以往的认知相悖。】 想着想着,贝婧初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阿耶,越朝既尊儒术,科举考校也只考儒学之说,为何弘文馆讲学却要讲道家学说?” 这对皇帝来说,显然是个很简单的问题。 他问:“你以为,君王独尊儒术的目的是什么?” 没等贝婧初回答,他就给出了答案:“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 “以德教化世人,强调尊卑有序,君为臣纲。” “主张王权等级,将帝王架上至高无上的地位。” “初儿,你要知道,一切的政策都是君王的工具,而不是约束自己的绳索。” “科考可以只学这个,但是身为天家公主,你却不能被一种思想禁锢了,而是要多听百家之言。” “这样说,你可明白?” 贝婧初愣愣地点头。 明白是明白了,可是有一点震撼。 【这便是以帝王角度来思考后的结果吗?】 她好像一直没有,也不习惯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去想这些。 但不管贝婧初内心有多纠结,该学的也一样不落。 以至于一段时间后,几个学生们回家时讨论着这位新来的公主殿下,都是惊叹之色。 “皇族的血脉就这么强大?” “以前以为来了个贝钤,已经是碾压众人的了。没想到又来了个大公主更是不得了。” “分明也就才三岁的奶娃娃,我这个年龄都还没启蒙呢,人家就能横扫碾压中堂的所有学生了。” “皇家果然是皇家。” 贝婧初这天正常地从弘文馆散学回来。 一个穿着太监服的小男孩被蒋公公牵着走进来。 “请大公主殿下安。” 蒋公公的声音和稚嫩的童声一起响起。 小男孩粉雕玉琢,穿着太监服,却半点不像太监,跟角色扮演一样。 她疑惑道:“这是?” 蒋公公叹了一声:“当年殿下出生的时候,您的生母祁氏欲将一男婴调换为皇子。” “陛下怜其才降生人世,未有诛杀,赐他做殿下的宫侍。” “现在珑守已经三岁了,也到了能伺候人的年纪,该来侍奉殿下了。” 贝婧初迷茫了一下,才想起来被祁氏换来的假皇子。 这日子一天天的太忙了,她都要忘了这个渣男了。 嗯...... 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孩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 是渣男......吗? 是吧? “珑守?是他的名字吗?” “是的,殿下。” 等等,贝婧初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是太监吗?” 她惊恐地问道:“才三岁就阉掉了?” 蒋公公失笑道:“不至于的,殿下。” “要成真正的太监,还要等他再大些,那儿长出来了。” “三岁就阉......” “确实有些离奇了。” 蒋公公走了之后,贝婧初围着自己新出炉的小太监转来转去。 这原著里的渣男反派啊。 原著是男主视角来的,也没具体写副cp是怎么虐的。 假皇子和男主长大以后,虽然祁氏因为生下皇长子就立后的承诺被封后。 但暴君阿耶却并没有把太子之位直接交给嫡长子,而是更属意原男主。 好吧。 虽然两个都不是他亲生的。 贝婧初为原著里的皇帝默哀一秒,剩下的时间用来笑。 两个年长的皇子争权夺利十分凶猛。 而原著里对这原身和假皇子这对副cp的描写,非常奇怪。 他救下了身陷囹圄的原身,男主本以为他的兄长终于开了情窍。 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原身在王府的地位很低,也很没有存在感。 结果有一天被祁皇后杀了,假皇子突然就像是情根深种了一样回心转意、痛不欲生的。 渣男最后顺藤摸瓜查出当年换子的事,公布了自己的身世,和祁皇后同归于尽。 男主都惊呆了。 和他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噶得也太容易了吧..... 得来全不费工夫。 对于这一点,贝婧初就很奇怪。 人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不珍惜呢? 孩子死了你知道奶了,鼻涕流嘴里你知道甩了? 新年特辑:原著里的副cp 新年特辑:原著里的副cp 贝靖袂是越朝的皇长子,母亲祁氏在他出生后的第二个月被封为后。 他是当之无愧的龙子凤孙,天之骄子。 但作为嫡长子,他却没有被授予储君之位。 皇帝的态度,在他和二弟贝靖褚之间摇摆不定。 君父信任千青道人,长年服用丹药,追求登仙之道。 但他的身体却是一天天垮掉。 这次除夕宫宴,高坐之上的皇帝只象征性的吃了几口。 随后开始问候一些被重用的臣子。 作为皇长子,他自然也有这个殊荣。 “老大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你已经十七了,褚儿现在虽未娶妻,却已有妾室怀孕了。” “就算你不重女色,也该为子嗣计。” 贝靖袂恭顺地敷衍了过去。 他也是有些着急的,以前是挑剔。但他也知道,子嗣于夺位一道上格外重要。 他想要美人自然不会缺,但却体会过心动和喜欢是什么感受。 即使心中仍然抵触,现在却由不得他任性。 二弟的妾室已经有了,他也该选人了。 皇帝受完重臣的祝酒之后,便在皇后的搀扶下离开了。 末路的雄狮依旧能咬死人,羽翼未丰的小崽子们并不敢造次。 饶是私底下再针锋相对,面上也是一团和气。 贝靖袂朝着旁边的贝靖褚抬了一下酒杯,以示兄友弟恭。 贝靖褚也笑着回应,仿佛二人间不存在争斗。 帝王的离席没有影响宴会中的歌舞,教坊司的舞女在中央卖力地表演着排练好的舞乐。 为宴会起助兴之用。 每年都是如此,没什么意思。 这时不远处响起了一道嘈杂的声音。 贝靖袂饶有兴致地转头去看。 宫宴闹事?谁这么大胆子? 探首一看,原来是千青道人。 那便不奇怪了。 这老道说是得道半仙,为皇帝搜集童男童女。 实际上却假公济私,从中满足自己的色心。 被他看上的,都在被他玩腻之后,成了泥土下的尸骨。 且那些尸体死状凄惨,一看就知道生前遭受了多少凌虐。 这次,一舞姬被他拽住了手腕。 臣子是不得调戏官妓的,但作为皇帝的宠臣,甚至让皇帝对他言听计从。 要几个官妓又如何,没谁会去找他麻烦。 眼看那女子就要被轻薄,一旁另一个娇艳欲滴、丰腴莹润的姑娘走了过去。 她摆出妩媚的动作,努力吸引千青道人的注意说道:“道人,奴这妹妹不懂事,伺候您也会扫了您的兴致,不如就让奴来吧。” 起先被看上的那女子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能帮她们的人。 倒是一对感情深厚的莫逆之交。 但两个伶人又能做什么,在场之人都不会为了他们去得罪被帝王信重的千青道人。 贝靖袂也在默默看戏。 那女子四处巡视着。 见找不到合适的目标,她回头,看了过来,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服饰。 随后甩开攥住她的千青道人,跑了过来。 她来时裙裾飞扬,跌倒在他身边,攥住他的袖口。 “奴婢倾慕殿下已久,不愿沾染旁人,若是今日结局注定,还望殿下赐奴婢一死。” “死在您手中,也算了却心愿。” 一个花容月貌的爱慕者,谁不会动一丝恻隐之心? 贝靖袂不会。 她演得很像,但他看得出,是假的。 但他却一眼陷入那双眼睛里。 野心勃勃,充满欲望与世俗的眼睛,毫不掩饰地想要往上爬。 和他一样。 找到了…… 贝靖袂幻想过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母亲说,该是贤惠的、温婉的,最好家世高的。可以做他的贤内助,好王妃。 他以前也这样认为。 遇见时才知道,所有的设想,在遇见那个人的时候都会灰飞烟灭。 他会被和自己相同的野心所吸引。 而她也选对了人。 他把手臂伸出去,虚虚地圈住她的肩膀,形成一个保护圈。 “道长方才也听到了,陛下对本王的子嗣之事忧愁已久。” “这世上的美人千千万,本王难得看上一个,您别和我争才是。” 旁边的贝靖褚看热闹似的好奇道:“兄长难得开窍,终于有喜欢的女子了?” 他状似漫不经心地垂下眼,“什么叫喜欢?一个舞姬而已,安阿耶的心罢了。” 宫宴结束,她自然要跟着他回王府。 贝靖袂问她:“姓名为何?” “奴婢没有姓,名叫漾漾。”她恭顺地低头,垂下的眼睑遮住瞳孔。 他难得好心一次,等着她与故友告别告别:“抓紧时间,进了我府上,以后就难出来了。” 马车外,方才想替她解围的女人过来送行,漾漾过去抱住她。 一说话,雷念儿就绷不住哭腔了。 “你每天都那么辛苦地攒钱,所有人都觉得你是财迷铁公鸡。” “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不是罪臣家眷,你是孤儿。” “攒好了银子,你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明明都快成功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漾漾轻轻地拍她的背。 “已经这样了。” “我是没办法了,但是阿姊,我一定会让你脱籍的。” 贝靖袂看着车外这姊妹情深的一幕,放下了车帘。 给一个舞姬脱籍,对他而言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但现在还不能帮她。 还不到时候。 第126 章 禁苑 第126章禁苑 贝婧初很不理解。 但是,这次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这小渣男别想搞事。 珑守紧紧地攥着衣袍,紧张极了。 贝婧初问他:“前面三年,你都在何处?” “回殿下,我在义父身边学着怎么伺候殿下。” “义父?你义父是谁?” “是蒋之贤蒋公公。” 原来蒋公公把这个小渣男认成干儿子了。 也对,他不能生育了。 阿耶把小渣男给他安排,他看着一个婴儿,觉得可以养熟,就当干儿子从小养起。 但是真的能养熟吗? 原著里,祁皇后养他长大,但是原身死了以后他就杀母了,虽然不是亲的。 贝婧初还是决定不胡乱猜测了。 原著里也没写这对重组母子是什么相处方式,只知道她鸡娃,对小渣男一直很严厉。 万一私下里是贝钤和广德长公主那种呢? 也可能更过分呢? 祁氏连亲生女儿都能丢,不是亲生的儿子就能真心实意地对待了吗? 那种人,眼里只有利益和权势吧,纯纯断情绝爱了。 放在修真小说,绝对是修无情道的好苗子。 下面还跪着的珑守想哭。 害怕。 殿下为什么不说话?这是什么眼神啊? 义父说殿下为人和气,但他总感觉不太妙呢...... 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自从珑守来了以后,长烟和皓月两个轻松多了。 殿下最喜欢使唤他。 什么跑腿打杂的活计全交给他。 本来也才三岁的孩子,被指挥着做这做那。 他捣腾着小短腿到处跑,累的气喘吁吁,那头上的帽子就没正过。 扶正了之后,因为要做事,没一会儿就歪了。 其实做的也不是多重的活,真是重活给一个小孩子也做不来。 但是他太小了,所以做很多事都费力。 哭唧唧着一张脸,又不敢反抗。 最近贝婧初又给珑守派了一个任务——给她的小马驹喂草。 贝婧初也开始上骑射课了,不过只能骑那种特别温顺的小马驹。 她去马厩里选了一匹喜欢的,新鲜得不得了,每天都要去看一看。 马儿也是因为在所有马中一开始就主动亲近她,而被她看上的。 小马驹对于贝婧初抚摸分外温驯,但是换了个人就不行了。 珑守每次去马厩的时候,都被扬了一鼻子灰回来,凄凄惨惨的。 贝婧初以为自己学了骑射,这次秋猎的时候就能跟着一起去了,没想到阿耶还是没打算带她。 于是她往地上一躺,直接撒泼。 “不要不要!我要去!” “我从生下来就没离开过皇宫,让我出去一次嘛!” 皇帝冷笑:“没离开过?你小时候还跟着许欣姝一起出宫看热闹,还跟着芳妃一起回家省亲。” “弟弟妹妹们才是一直没出过皇宫,你这小街溜子已经进进出出好几回了。” 贝婧初:...... 【忘了嘛,好尴尬哟。】 她虚张声势地继续在地上翻滚:“那又不是我主动想出去的,我又不能说话!” 皇帝:……想反驳,但反驳不了。 是她想出去的,但小逆子确实说不了话。 “我那时候还小,没有记忆,已经忘了,都忘了!不算!” “真的忘了吗?” 阿耶带着怀疑的威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是没忘,但是正常的小孩子应该是忘了的。】 贝婧初一点也不怂,继续闹:“阿耶难道还记得自己刚出生时候的事情吗?” “我就是不记得了,不记得就不算出过,我也要和你一起去禁苑!” 皇帝无奈地揉着额角,说道:“其实禁苑也算皇宫......” 贝婧初:【?我怎么不知道?】 皇帝:那是因为你傻。 “自己家的后花园你都不知道......” “等你再大点,你想去玩就去了。” 贝婧初勉强接受了,等人走了以后她才反应过来。 可恶,被诓了! 等她长大了,还用阿耶允许吗? 她自己就能偷偷溜出宫了。 她要争取的,不是现在就能出宫玩的权利吗? 果然太小了,还是玩不过这个狗暴君。 第127 章 “公平” 第127章“公平” 贝婧初气哼哼地去上学,结果到了弘文馆,很多座位都是空的。 夫子进来后解释道:“今日秋猎,年纪大些的学生们都被家中长辈带去了。” 贝钤和周欢酒都被带走了,要不是雷念儿是她的伴读,估计也跟着雷将军去了。 人小就是不好,连玩都不能去凑热闹。 除了她,座位下的其他学生们也蔫哒哒的。 夫子笑道:“知道你们今天也听不进去课了,今日一天就上骑射吧。” “他们在外边弯弓搭箭的,咱们也在里头活动活动。” 一群仿佛被吸了精气的学生立马就满血复活,欢呼起来。 到了场地开始自由练习,雷念儿没急着上马,而是去问骑射夫子。 “先生,殿下是不是到学射箭的时候了?” 夫子点头道:“你记得倒是准,这堂课,我就开始教殿下了。” 雷念儿担心一个问题:“那先生准备用什么弓?” 夫子理所应当答道:“自然是适合三岁孩子用的小弓了,放心,弘文馆的一切用具都是为殿下们准备的。” “就没有差的,就算是三岁孩子用的小弓也是上等的东西。” 雷念儿并不赞同:“先生您不知道,殿下不比寻常稚童,天生力大。” “那把小弓对她而言或许并不合适。” 先生不以为然道:“你担心过虑了,才三岁的孩子力气再大能大到哪儿去,还能把弓掰断不成?” “最多就是射箭时的距离远一些,好了,我心中有数,你继续去练你的吧。” “你虽是伴读,也要看中一下自己的学业,殿下的事不需要事事都上心。” 说完,先生摆了摆手,转身去拿弓箭了。 雷念儿欲言又止,伸出想挽留的手。 算了,她已经提醒过了。 贝婧初骑上自己的小马驹,小跑了一圈后下来,站到靶场外面。 先生找了一把轻巧的小弓,对着靶子的方向示范了一遍。 小弓在成年男子手里显得分外的不和谐。 但是一拿回贝婧初手上,画面就很可爱了。 贝婧初掂了一下手里的小弓,好轻哦~ 轻得很脆弱的样子,感觉不够她造的。 她担心地问道:“先生,用这个真的没问题吗?” 先生不解:“有什么问题?” 贝婧初放下心来,先生教了那么多学生,肯定很有经验,说不定她就适合用这样的呢? 这个弓虽然轻,万一意外地结实呢? 她按照指示,抽出一支小箭,搭在弓弦上。 先生纠正好她拉弦的姿势。 “手臂抬高一点,开合度大一些,别夹着胳膊。” “对,现在,用你最大的力气,拉弓,射出去。” 随即而来的声音不是箭矢被射出去的声响,而是弓木被拉断的崩碎声。 贝婧初:......好废的弓。 先生:......好生猛的公主。 “殿下......吃得挺好。” 一个小孩子能有这样大的力气? 真是闻所未闻。 每个小孩第一次学的时候都是用这种弓,他也没问大公主力气多大,直接就拿出来了。 骑射先生肉疼得不行。 贝婧初看他的表情,非常尊师重道地关心:“先生怎么了?” 先生捂着脸:“都怪我,没事先问好殿下的力气。” “这弓虽小,用的却都是上等的材料,实在是让人心疼。” 贝婧初歪了歪头,问他:“是很贵吗?但贵也是皇家拿钱啊,又不是先生你出,您心疼什么?” 先生:……对哦,又不是他的钱。 弓坏了,贝婧初被先生带着去库房挑选适合她的。 有了趁手的,终于能把箭射出去了。 离靶子的距离有五十步,贝婧初一箭射出去。 正中靶子外面,和箭靶连擦都没有擦一下。 箭扎进了墙上。 她朝着先生不好意思地笑笑。 “无碍的,第一次射箭射不准都是正常的,练个一段时日才看得出准头如何。” 射箭挺好玩的,尤其是偶有成功射准的时候。 以至于皇帝回宫,原本以为要安抚某个哭闹的小家伙,没想到贝婧初乐滋滋的,抱着自己的小弓爱不释手。 心满意足的贝婧初就是个有良心的乖宝宝,她对自己之前的无理取闹很愧疚。 “阿耶,对不起,初初错啦。” “你是为了我的安全才不带我的,我知道。” 皇帝好整以暇,问道:“那你决定怎么认错?” 这个问题把她难到了。 在心里纠结着。 【赔我的小金库吗?可是我舍不得呀……】 【给阿耶揍一顿?不行,好痛的!】 【那……】 突然灵光一现,她想到了。 贝婧初拍了一下手,给自己的机智鼓掌。 “要不我再去气一下大母?这样就公平了!” 皇帝:…… 第128 章 女戒 第128章女戒 皇帝制止了贝婧初倒反天罡的想法,并提醒她,去学堂要迟到了。 贝婧初只好乖乖去上学。 先生走上杏坛,放下书道:“今日便讲《女戒》。” 此言一出,底下学生们一片哗然。 周欢酒第一个不乐意了,她举手,被先生点起来后问道: “学生不解,弘文馆中多为各府郎君。再者,弘文馆的初衷是教导皇子公主。” “现在没有皇子进学,先生讲这个,是想教导公主殿下女德女训吗?” “据学生对陛下的了解,当今是不会想让自己的女儿学这些的。” 贝婧初在前排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一下脑袋,不过她没有帮腔。 根据她上学这段时间的观察,夫子不像是格局小的肤浅之人。 对于周欢酒的质问,夫子只说了一句:“各位稍安勿躁。” “女戒毫无疑问,是规束女子行为的书,但读一本书,只读它的内容,无疑是片面的。” “还记得之前讲过的吗?读一本书最好要了解它的时代、历史、作者经历,才能全面地理解其意。” “今日我们便从女戒的作者,朝娘子说起。” 夫子娓娓道来:“她所在的朝代,太后当政。而她作为太后的密友,自己本身也是手握大权。” “当时女子地位甚高,她家中不管男丁女眷,也是为官者甚多。” “可以说,她自己一生所为和女戒毫不相干,为何晚年却要写一本规劝女子的书呢?” “大家可以提出自己的见解。” 学堂里一片安静。 贝钤先说出自己的理解:“或许是为了名声?” “她写一本书,表明自己之前的干政之事并非她本人所愿。” “撇清干系,铸造她贤德的清名。” 先生笑着赞同:“你说的有理。” 贝婧初起来问:“先生方才说,那时太后干政。” “她写这个,或许是为了劝诫外戚?” “想劝太后放权,还政于帝吗?” 先生点头:“殿下所言亦有理。” 雷念儿发表自己的看法:“先生说朝娘子家中女眷为官者甚多,写这个或许是为了约束家中女眷?” “担心树大招风,想低调行事。” 周欢酒的观点没那么复杂,她说:“先生也说了,她写这个的时候是晚年了,史上英才,晚年昏聩的不少。” “或许就是她晚年昏头了呢?” 夫子轻笑一声,说道:“不是没有可能。” 学生们都叽叽喳喳讨论完之后,夫子才继续讲。 “诸位方才所言都有理有据,透过那些史料,我们也无法判断出朝娘子写这个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但这本书被写出来以后,如何理解,就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事了。” “这本书就成了一个工具。” “无论她的初衷是什么,到现在都变成了束缚女子的工具。” “矫枉过正。” “而为何女戒被大肆推崇,却没有男戒?” “就如同律法是用来约束平民的,而非贵族。” “人分三六九等、高低贵贱。” “诸位站在大越的顶端,感受不到这些压迫。” “但我希望你们知晓,弱者一直受到欺压、榨取。” “所谓高位者的高高在上,无限风光,都有在吸另一个群体的汗血。” “手握权力的人几乎都会维持并不断加固自己所在群体的权益。” “贵族维系贵族,男子维系男子,就看谁的话语权更大。” “不论是阶级还是性别,都是一样的。” “你们知道后是伸手援助也好,还是置之不理也好,都是你们的选择。” “但不要认为他们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生来理所应当。” “好了,下课。” 贝婧初的书箱被雷念儿拎着一起出来,贝钤和周欢酒也在门口,四个人齐齐长舒了口气。 感觉身体被掏空。 “姜夫子不愧是阿耶请来的大家啊!” 贝钤虚弱地点点头:“每次上课都觉得灵魂被洗涤了一样。” 周欢酒从书箱里掏出来一包肉干开始啃。 贝钤伸出爪子:“饿了,给我也来一根。” “......自己不带来蹭我的” 周欢酒干脆一人分了两根。 递给贝婧初的时候,她接了过来,却没立马吃。 面对周欢酒的疑问,贝婧初答道:“阿耶说,入口的东西要先试毒。” “我看看你们午后没逝再吃。” 三人:手里的肉干忽然就不香了。 贝婧初解释道:“我不是不相信你酒酒,是万一被别人经手了,我吃出什么问题,对你也很麻烦。” 周欢酒知道,但还是很气。 ...... 因为跟着中堂上课,在贤妃处练武的时间改到了正午,贝婧初痛失午憩时间。 现在她还在巩固自己学的招式,念儿已经被拎到旁边站梅花桩了。 听着那一声声从上面摔下来的,肉体和大地亲密碰撞的声音,和念儿略显凄惨的痛呼声。 贝婧初感同身受地拧眉闭眼。 已经在幻痛了。 她以后也会这么惨吗? 练完后,雷念儿熟练地爬上贝婧初的小轿。 “念儿阿姊,你把袖子捞上去给我看看好吗?” 雷念儿翻开自己的袖口,一片磕碰的青青紫紫看得贝婧初倒吸一口凉气。 她真诚的发问:“你招了吗?” 【这简直跟用刑一样可怕!】 雷念儿心疼地抱住自己。 要不是贤妃拉着她畅想未来,说她以后可以一拳一个阿耶。 她是绝对坚持不下去的。 昨日睡得晚了点,贝婧初午后去学堂的时候,精神头就不太好。 皓月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担心公主会走神。 该怎么让殿下打起精神来呢? 她想了一下自己技能,问道:“殿下,您想听八卦吗?” 贝婧初略略精神了一点:“什么八卦?” 皓月是八卦小能手,系统收录的情报要一个个翻,而在皓月这里吃瓜就方便多了。 “你又听说什么了?” 皓月凑近贝婧初,小小声地问:“您知道禹尚书令三年前认回了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吗?” 贝婧初点头,“嗯嗯,知道。” 【就是那个差点有情人终成兄妹的小宫女,叫忆果。】 皓月听到心声,对殿下知道这个也不惊奇,殿下的消息也很灵通。 虽然她不知道消息来源是什么,但主子身上有秘密多正常啊。 她继续说自己打听到的:“那姑娘或许是因为流落过民间,胆子大得很,尚书令又纵容着。” “不似一般的官家娘子们。” “禹夫人要给她选夫婿,问她喜欢什么样的。” “她说,那些人她都不认识。好不好的,得试了才知道。” “于是选了一个,让禹夫人安排,两人先试试。” 说完这句,皓月闭上嘴不说了,给公主一点震惊的时间。 没想到贝婧初一点没觉得有问题,兴致勃勃地问:“然后呢?然后呢?” 皓月:??? “殿下您都不惊讶吗?世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就直接嫁了,谁会去试一试?” “名声多不好听,这也太随意了。” “京中现在对这位娘子的流言蜚语多着呢!” 贝婧初不以为意。 【这有什么。】 【不就相当于谈恋爱吗?】 她不赞同地和皓月讨论:“其实我觉得直接嫁过去才是太随意了。” “万一对方阳痿呢?” 第129 章 奶茶 第129章奶茶 皓月一脸单纯的眨巴眨巴眼睛,问道:“阳痿是什么?” 贝婧初:【......完犊子了,嘴上没把门,忘了皓月只是个六岁的娃娃】 她瞬间有一股带坏小孩的罪恶感。 但是贝婧初没有回避,直接给她普及了这方面的知识。 古代性教育本来就不行,她只是科普,对,科普。 说上头了就没有控制音量,旁边的长烟和雷念儿两个小孩听着,嘴越张越大。 贝婧初一无所觉,还在和皓月兴致勃勃地讨论:“你觉得媒婆的话能信吗?” “那都是收了提亲人的钱的,话都是往好的地方夸。” “而且还是有根有据的夸大其词。” “我就听说过,一个媒婆夸她介绍的郎君是个干净的小伙子。” “然后别人信了,嫁过去以后才知道,干净的是头上,那郎君是秃的。” 皓月没忍住笑了出来。 贝婧初笑完之后在心里默念:【我不是故意的,功德111】 【其实我记得还有一个,媒婆介绍女方在网上天天谈几十万的大单子,结果是搞诈骗的。】 【不过说了她们也听不懂。】 皓月和雷念儿确实没听懂,也不敢问。 贝婧初拉着皓月,叮嘱道:“皓月啊,你听着。” “以后你要是想成亲了,一定要先试试再决定,试都不试就嫁过去了才是太随意了。” 皓月懵懵地点头应是。 贝婧初转开视线,看旁边的两个小姑娘:“你们也是哦!” 雷念儿:......你操心太早了吧。 但是跟在公主身边真长见识。 小轿抬到弘文馆门口,宫女不能进去,皓月和长烟行礼后回去了。 贝婧初的书箱被雷念儿接过,一起走进去。 聊完了八卦,她现在完全精神了。 今日到得比较早,学堂里还没几个人。 屋里,贝钤正在给帮周欢酒讲写策论的技巧。 “写策论你不能只看那一句话,要展开,要根据朝廷的政策、风向来论。” “明白了吗?” 周欢酒老实摇头。 贝钤:“这都第六遍了,你要是有一分良心的话,也该说明白了。” 周欢酒沮丧的垂下头:“可是就是不明白啊......” 酒酒在文科方面确实比较笨哦,贝婧初看不下去未来的化学大佬这么沮丧。 她过去安慰周欢酒:“酒酒没事的,你只是天赋不在策论上而已,但你算术很好啊!” “你有听过上天为你开了一扇门,就会为你关掉一扇窗吗?” 周欢酒捂住耳朵不听:“可是你和贝钤两个学什么都好,为什么我就不行啊......” 贝钤伸个头来插嘴:“可能我俩四面通风?” 周欢酒表情更难过了。 贝婧初环视着找人:【要不找谁来拉踩一下?】 她视线扫过雷念儿。 【不行,这也是个六边形战士,只是没有我学得快而已,但念儿学兵法却是数一数二的厉害。】 【好像真的没有人比酒酒的策论更差耶......】 周欢酒把贝婧初往她的座位推过去,再听她的心声,她要吐血了。 趁着还没到时间,贝婧初翻出来自己带的糕点肉干找另外三人唠嗑。 “这些都已经试过毒了,没问题的,可以吃。” 她又拿出一个小水壶,给另外三个的杯子里都倒上奶茶。 雷念儿露出不信任的表情:“殿下......这白白黄黄的水是什么?” 贝婧初扬了一下小脑袋,骄傲道:“是奶茶!就是牛乳茶。” 三个小朋友眉头拧得都能夹死蚊子了。 “这......牛乳和茶水从来都是分开喝的。” “牛乳有牛乳的甜香,茶水有茶水的清苦。” “你这样做,完全是对茶的亵渎。” 天天泡茶的贝钤痛心疾首。 “殿下用的是什么茶叶?” 贝婧初回答得理所应当:“是从阿耶那里顺的雨前龙井。” 贝钤:...... 他捂着胸口,直呼:“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这一声喊得其他学生们都围了过来。 此时许承昼也背着自己书箱进来了,他过来问道:“怎么了?钤小侯爷。” “什么东西能让你都如此痛心?” 钤小侯爷是同窗们对贝钤调侃的称呼,除了皇子公主,弘文馆里所有人以同窗平等相称。 不过贝钤被咸宁长公主求得封侯以后,总是会被打趣几句。 许承昼看到贝婧初拎着个小壶,往自己杯子里倒奶茶,厚着脸皮也拿出自己的瓷杯递过去。 “殿下,赏我一小口呗。” 许承昼总是给贝婧初送小礼物,给她的小金库添了些东西。 贝婧初愿意给他个面子,往他的杯子里倒了一点,奶茶刚刚覆盖住杯底,她就停手了。 【不能再多了,我自己也没带多少呢!】 周欢酒把自己的杯子推远了点,初初还挺宝贝这个,简直闻所未闻。 茶和奶放在一起怎么可能好喝? 许承昼其实也不是很感兴趣,只是想和公主多接触。 第130 章 平安扣 第130章平安扣 就这样,许承昼屏住呼吸,喝下这一口奇奇怪怪的饮子。 他已经决定了,不论味道有多奇怪,他都要捧场说好喝。 这样才能和公主有更多的话题。 一口饮下之后,他已经扬起笑容,准备夸奖。 这时候茶的清香和牛乳的甜一起充斥在口腔里。 加了牛乳后顺滑的口感,不似只加茶叶那般。 众人见他愣住,贝钤小心翼翼地问:“很难喝吗?” 此话一出,贝婧初放下自己的杯子,作势要打人了。 贝钤老实闭嘴。 许承昼完全把那口奶茶咽下去,忙解释道:“不是难喝。” “是太好喝了!” “是哪位御厨想到的这种喝法?” “以前从未有人想过,茶里竟然可以放牛乳。” “这两种食材明明是完全不沾边的,根本想象不了加在一起是是什么味道。” “茶香和奶香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苦变成了清,甜腻被苦味中和掉,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了!” 贝婧初默默抱紧了自己的水壶。 【这人的眼神好像饿狼,可不要和我抢奶茶啊。】 雷念儿看了一下自己杯子里的饮子,见许承昼这反应似乎不是骗人的,抬手想喝。 她的动作被周欢酒拦下。 “念儿,这许承昼总是恭维初初,初初说什么都说好。” “你看他表情这么夸张,一定是演的。” 贝婧初不高兴地哼哼。 “我好心分享喝的给你们几个,一个个的都不领情。” “不喝还给我,人家许承昼想喝呢!” 雷念儿直接就喝下去了,不给贝婧初抢回去的机会。 她喝下去后,另外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 “怎样怎样?” 雷念儿砸吧砸吧嘴。 肯定道:“难喝,你们别喝。” “但好歹是殿下的一片心意,你们都倒给我吧,我代你们喝了。” “免得让殿下伤心。” 周欢酒觉得很有道理,端起杯子已经要倒了。 贝钤拦住:“你长点儿心吧!” “要真难喝,她怎么可能还帮你喝?” “这是诓你呢,肯定是好喝的东西。” 说罢,贝钤也抬起杯子喝了下去。 他已经知道了味道不会差,没有像前面两人一样一口吞,而是细细品味。 喝完后放下杯子,感觉眼睛都亮了一个度。 “不愧是御膳房,做的新东西就是美味。” 贝婧初抱紧自己的奶茶壶,不服道:“什么御膳房,这是我让人做的。” 最后一个周欢酒也理所应当地被奶茶征服了。 “殿下真是足智多谋,连奶茶这种瑶池金波都能想出来。” 这夸得贝婧初脸热。 “不就是一个奶茶嘛,不至于不至于。” “而且这个也不是我想的,我只是知道这个东西,就让人做出来了。” 许承昼非常的捧场:“至于至于,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饮子!” 他这话说得太真诚了。 真诚的让贝婧初一看就知道,他以前的那些捧场都是演的…… 贝婧初手痒痒的,有点想打人。 【不行不行,这小辣鸡估计挨不住她几拳头。】 她努力忍住。 三小只拉着贝婧初问配方,许承昼也搬了个小凳子过来坐下。 他看见贝钤脖子上吊着的玉观音,有些眼熟。 许承昼从自己的衣领里掏出来一只一模一样的,笑道:“真是有缘,这玉观音是香机寺的住持亲自开光的,就两尊。” “我阿娘沐浴焚香、斋戒了三个月才给我求了一尊,还有一尊被......” 说道这里,许承昼突然顿住了。 “没事没事,你们聊,我先去温习功课了。” 他尴尬地逃离现场,抱头鼠窜。 周欢酒一脸懵:“他跑什么?感觉慢了一步就有人打他一样。” 雷念儿分析:“可能是说错话了?” 贝钤取下那尊玉观音,放在手里不在意地颠了颠。 “差点揭了我的短呗~” “这东西是广德长公主送的。” “阿娘让我收下,说我靠她得了个爵位,以后要给她送终。” “她要送我东西,不收白不收。” “以前要是能得一个这东西,我怕是得把它供起来。” 他把以前那个可怜地期盼母爱的小男孩的痛苦说得轻描淡写。 但是贝婧初知道, 聊着,贝钤感慨了一声:“在阿娘身边待了三年,我好像明白了广德长公主以前为何那么歇斯底里了。” 听到这里,贝婧初嚼肉干的动作顿了一下。 【能聊这么知心的问题,看来表兄是真把我们当朋友了。】 虽然她想知道都能知道,但当事人主动吐露,代表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贝钤小小地笑了一下,他就知道这个表妹聪明。 他难得的向着其他人打开心扉:“她似乎有她的痛苦,不像阿娘的日子过的舒坦。” “她忍受着丈夫,送走了孩子到婆母身边,她过得很压抑。” “但我不明白,这些明明都是可以避免的,没有人逼她,她为什么要逼自己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 “而这一切,也不是我的错。” “为什么要让我来当她发泄的工具?” “最近我想明白了,因为我是她生的孩子,和她有世界上最亲密的联系。” “她觉得我不可能离开她,无论她做了什么,她都对我有绝对的控制权。” “突然很想感谢当初果断的自己。” 大家都没说话,这时候安慰都显得轻飘飘的。 贝钤转移了话题:“说到保平安,我这个玉观音,远远比不上殿下身上平安扣吧?” “听说这是国师所赠,众位皇嗣中,也只有你有。” 贝婧初捏起挂在腰间的,看似不起眼的朴素平安扣,有点惊奇。 “只有我有吗?” “那还真是怪了。” “阿耶叮嘱过我,让我一定要随身带着。” 贝钤赞同:“是要随身带着。” “摘星楼一向神秘,国师甚少牵扯红尘事。” “但比起虚无缥缈的神,国师送的东西,作用应该更大些。” “因为没用的话,陛下会找他算账。” 贝婧初:【好有道理......】 贝婧初不知道,她散学回宣室殿后,就能又拥有一个暗卫了。 此时的宣誓殿内,皇帝正在给她安排她的第二个暗卫。 第131 章 暗卫幼儿版 第131章暗卫幼儿版 “颜褚有没有通过第一关?” 颜伯回答:“通过了。” “命倒是大,你把他的身世告诉他吧。” “给他说清楚,他的生母因为私通,被朕诛了全族。” 颜伯不解,通过了第一关只是为了磨去心性,根本没有执行任务的能力。 但主上的要求,他只需要听令就行了。 贝恒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沉思着。 初儿心善。 她认为人还没真正犯错,就不能为了他以后可能会犯下罪行而惩罚他。 所以当时心里才闹着要留他一命。 但若是他犯了呢? 暗卫选拔第一关养出来的蛊王,不管再小,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伤害他人了。 即使他还年幼。 他的身世是个隐患,要是以后他羽翼丰满了再爆发,会比现在更棘手。 就看这所谓的男主,能不能通过这层考验吧。 希望初儿,也能通过这次的考验。 这样,他才能决定她未来应该走的路。 贝婧初回宣室殿后,颜仲领着一个小男孩带到她面前。 “殿下,这是您的新暗卫。” “以后我们二人一同保护您的安全。” 贝婧初:...... “你确定?” “他和我也差不多高啊,这么小的崽子,我保护他还实际点吧......” 毕竟她力气大,像这种小男孩,一拳一个。 站在颜仲旁边的男孩绷着一张脸,脸上白白嫩嫩的婴儿肥,却不显得可爱。 他一股凶恶之像,像是才经历了什么血腥的经历,有一股凶狠的血煞之气。 没等贝婧初问出来,颜仲已经解释:“颜褚才过来暗卫的第一轮选拔,还未学会隐匿气息和气势。” “所以看起来有些凶。” “但是身手还是不错的。” 贝婧初发现了华点:“暗卫的第一轮选拔是什么?” “回殿下,是将十个训练了一段时间的孩子关到一起,厮杀至只剩下一个。” “殿下您知道,杀过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暗卫的训练是这样的? 也对,能以一敌百的暗卫,要训练出来一个,定会经历非一般的残忍。 被这么一提醒,贝婧初才明白他那份不同于这个年龄的阴郁气质从何而来。 贝婧初不解地问颜仲:“为什么你有面具,他没有?” “因为他不配。” 贝婧初:?好惨一男主。 自从婴儿时期的一别,贝婧初也快要忘掉男主这个人了。 原著里,他也是想做一个好皇帝的。 做的决策也不是为了骄奢淫逸,而是为民着想。 可惜步子跨太大,扯到了蛋。 太相信越朝的繁荣度了,国库空虚。急于求成,经济后方跟不上。 就像开公司资金链断裂一样。 不过他不愧阿耶的继承人,阿耶嘎掉了自己的兄弟。 颜褚在原著里嘎掉了所有的兄弟姐妹,嗯,怎么不算一种青出于蓝呢? 好歹是个男主。 男主的智商,就算做皇帝不行,做个手下却是绰绰有余的。 她其实对阿耶的那个位置有那么一丢丢丢的想法。 行不行的,试试再说呗。 大不了逝世。 要开辟一个先河,她就要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贝婧初细细地打量他,男主颜褚和反派珑守这对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在原著里夺嫡非常激烈。 两人长相是不相上下,不同风格的俊美。 不过现在都是小奶娃,一个是被她指挥着干活的哭唧唧小太监,一个是她的暗卫幼儿版。 这么一想还有点爽呢。 “你既然过了第一关,那身手应该不错吧?” “你来和我比一场如何?” 他抬头应声,眼神里带着浓郁的杀气。 不知道因为才杀了人收不住,还是冲着她来的。 “好。” 两个小崽子一触即发,互相朝着对方冲过去,气势汹汹。 然后颜褚被颜仲拎着后脖子拎开了。 贝婧初的待遇要好一些,是被他单手抱起抱开的。 “你干嘛!”贝婧初有点生气。 她想试试,她和男主到底谁更厉害嘛! 看看男主光环是不是真的就那么强。 “你们做暗卫的不是要对主子的命令言听计从吗?” “我要和他决斗,你快放我下来!” 颜仲不为所动:“确实如此,但陛下只是让属下保护您的安全,不是完全把属下派给您了。” “在保证殿下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属下才会听殿下的命令。” 他说得面无表情,和一个没有生命的机器人一样。 贝婧初丧气地垂下脑袋:“好吧,那我不打架了。” 颜仲放下小公主,带着颜褚准备隐匿到暗处。 贝婧初有点好奇,她叫住他们,问道:“颜仲,你们平时都是隐匿在哪儿的啊?” 颜仲的动作非常淡定,他指了指上面。 贝婧初抬头,寝宫上方只有一根一根的房梁。 “你们平时就趴房梁上?” “是。”他回答的声线依旧很稳,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外面呢?没有房梁的地方你们藏在哪儿?” “树上。” 贝婧初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神秘帅气的暗卫形象,突然就碎了。 “我没问题了,你们去藏着吧。” “是。” 颜仲冷着嗓子应声,转身带着颜褚离开。 “等等。” 面对贝婧初又莫名其妙的挽留,颜仲的表情藏在面具下,也看不出到底有没有不耐烦。 贝婧初伸出食指,指着他的裤子,好心提醒:“你裤子破了,屁股蛋子那里,红色的棉秋裤露出来了。” 颜仲:...... 就算看不到他的表情,贝婧初也想象到了。 此时外面有人唤着:“殿下,尚食局的人送您午后带的点心来了。” “进来吧。” 华三丫走进来,把食盒交到长烟手上。 因为她和公主有些交情,给公主送点心的活一直都是交给她做。 三丫心头满是遗憾,如果当初表现得再好一点的话,殿下身边大宫女这个位置就有她一个了吧。 贝婧初照常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但见她今日表现不对。 眼神飘忽,在寝宫里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不对劲。 “三丫,你是没睡好吗?” 三丫回神,连连请罪:“奴婢失态,是有些精神不好。” 第132 章 白眼狼 第132章白眼狼 这可不像是精神状态不好,就是不知道她的小算盘会不会妨碍到她。 和阿耶一起用晚膳的时候,他突然出声。 “颜仲。” “属下在。” “这几日不用颜褚轮值,你先带着他回去练练身手。” “是。” 贝婧初拿筷子的手停住,有些不明白:“怎么就让他回去了?不是今天才来的吗?” 看着颜仲把颜褚领走了,皇帝才慢悠悠道:“今天只是让你见一见。” “有些事,不能让他听到。” “因为朕告诉了他,他自己的身世。” 贝婧初一想就明白了。 【男主的身世是个隐患。】 【要是真要用他,以后他长成了再知道这个,只会更棘手。】 一点就通。 贝恒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小兔崽子确实聪明。 他还是更细致地解释了一下:“你想要用他,就要保证他完全的忠心。” “这次正好是个测试的机会,你以前无聊时有一个当玩伴的小宫女,她最近起了异心,你注意到了吗?” 就差指名道姓了,贝婧初一听就知道他在说华三丫。 “阿耶怎么知道?” 皇帝哼笑一声:“小没良心的,阿耶对你的事一向上心。” “你想自己查,还是让阿耶直接告诉你答案?” 贝婧初没有纠结:“我自己查,我先练练手,不行再找阿耶。” 【正好也可以试试皓月的本事。】 【虽然皓月还小,但先练练嘛。】 【经验本事都是靠练出来的,皓月不行的话,就再找阿耶。】 她很骄傲地双手叉腰:“我可是有靠山的!” 其实也是可以翻系统的,但是她懒。 [啊……还是想吐槽,这个系统一点都不智能!] 系统没动静。 贝婧初戳它:[别装死,我知道你听得见!] 系统继续装死。 回去后,贝婧初就吩咐了:“皓月,你去打听一下,三丫最近是怎么回事?” “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皓月确实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三天后就告诉她结果。 …… “巫蛊娃娃?” 皓月应是:“和她住一起的小宫女说的,她在枕头里藏了东西。” “不过大家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们也没怀疑。” “今日奴婢找了个机会,趁着她们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进去。” “把枕头拆开了看,发现是一个布娃娃。” “上面画满了符纹,所以奴婢怀疑是巫蛊。” 说到这里,皓月的声音越来越小。 巫蛊一向是宫中大忌,一个小小宫女是如何有这样大的胆子? 难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施巫蛊之术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贝婧初也很是惊疑,以她知道的,巫蛊这类的东西都是害人的。 虽然她并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但古人是崇尚这些的。 如果是真的,至少证明三丫对她有坏心。 “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也不可能知道我的生辰八字,她这是要做什么?” “害了我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而且我明明是救过她的,算是对她有恩吧。】 【她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难道运气真这么差,遇上了一个白眼狼。】 皓月听着,也觉得公主非常不值。 殿下是最好的殿下,对下人都那么的宽和,那人竟不知珍惜,还想对殿下不利。 实在是可恶。 “奴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毕竟奴婢不是这么不知恩的人。 “想知道她的目的,或许要进一步地查探。” 贝婧初摆手,“不用查探了,她上次来送点心的时候左顾右盼,像是在我的寝宫里找什么。” “那就直接给她个机会。” …… 次日正午,华三丫又提着食盒来了贝婧初的寝宫。 “长烟阿姊,我来给公主送点心了。” 长烟行色匆匆,只交代了一句:“公主在孔贤妃处还没回来,我也有些忙。” “你直接进去,放在桌子上就行了,我先走了啊。” 寝宫里,颜褚伏在暗处,见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 她四处搜寻着,以为没人看见,拿走了妆案上的一张手绢。 回去特训了三天后,今日师父给他派了任务,让她看好殿下的寝宫。 仲统领跟在殿下身边,他独自一人守着这宫殿。 跟一条看门狗一样。 他应该阻止的,但却没有挪动脚步。 他记事以来,就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日复一日地训练,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坚持不住高压而死去。 那些人不会管他受不受得了。 受不了的人,直接当废弃物丢掉就行了。 比如他的同伴们。 为了不成为被丢弃的垃圾,他只能不断地拼命。 练到一定程度后,被丢进试炼场里,最后活的一个放出来。 他原本不恨的,直到他们告诉了他,他的身世。 直到他被放出来,见识到外面的小孩都是什么样的生活。 是不是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一世才来受苦的。 公主都已经这么幸福了,遭受一点波折,也没什么关系吧? 更何况,只是丢一条帕子而已。 三丫把手绢藏在衣服里,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却撞上了守在门口的长烟。 她被吓了一跳:“长烟阿姊,你杵在这儿做什么,挺吓人的。” 长烟神色淡淡,“刚才在里面做了什么?” “没......没做什么,就是把点心放了而已。” “就放个点心?能磨蹭这么久?” “三丫,殿下以前帮过你许多,你可不要反咬一口。” 三丫跟被点燃的炮仗一样,一下就炸了。 “长烟阿姊,没凭没据的,你可不要随意污蔑人!” 第133 章 失望 第133章失望 说着她直接就要走,离开的脚步匆匆忙忙。 “站住!” 三丫没理会,离开的脚步匆匆忙忙。 越过照壁,却直直撞上皓月。 皓月被撞得趔趄了一下,她身后的贝婧初伸手,稳稳地把她扶住。 “三丫,跟我进来。” “殿下,我……” 她抗拒的话没说完,皓月就截断了她的话头:“殿下说话,没有你反驳的余地。” “华三丫,殿下平时和气,对你好,你可别蹬鼻子上脸。” “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直接让人拉你下去掌嘴了。” 华三丫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贝婧初,贝婧初不为所动,直接越过她,走进了寝宫里。 “颜褚,颜仲,都出来吧。” 两人一同从暗处出来,但颜褚脸上却满是惊愕。 仲统领不是跟着公主出去了吗? 为什么也在这里? 为什么刚才有人偷东西的时候不去阻止? “刚才她做了什么?” 颜仲回道:“偷走了一张手绢,就在她身上。” 贝婧初直接发令:“长烟,找人进来搜身。” 几个婆子被召了进来,三丫求饶着:“不,殿下。” “奴婢自己交出来,不要让人搜身。” 她把丝绢掏了出来,捧在手上。 “你为何要盗窃?” “是……是奴婢贪财,奴婢知罪!” 盗窃之罪,除非盗到了越朝的机密。 否则再怎么罚,也比不上巫蛊的惩治来得可怕。 她既然能做得出来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贝婧初也不奇怪她会继续撒谎。 “皓月。” 贝婧初使了一个眼色。 皓月露出疑惑脸。 贝婧初:…… 【这画风不对呀。】 【为什么阿耶一个眼神,蒋公公直接就明白了。】 【这多帅呀。】 【完整的说出来感觉没有逼格了,皓月好笨哦~】 皓月:…… 皓月心虚,作为贴身侍女,她竟然和殿下没有默契,太失职了。 但是她真的不懂啊。 贝婧初只好明示自己的意思:“把布偶拿出来吧。” 皓月手忙脚乱地把布偶掏出来,这是方才去三丫的屋子里搜出来的。 布偶做工精细,装扮发髻都是贝婧初平时惯用的。 没有具体的生辰八字,但生辰却是被绣了上去的。 一看就知道是做的谁。 贝婧初把布偶丢到她面前,淡淡开口:“解释吧。” 三丫微微张嘴,嘴唇不断开合,却没有发出一个字的声音。 她不说话,贝婧初就问她了。 “我们就算不是朋友,好歹也有些交情。” “我帮你不算多,小恩大恩,也都是对你有恩。” “不论是做主子,还是做玩伴,本公主似乎没有哪里对不起你。” “你为何要害我?” 三丫这时才带着哭腔解释:“奴婢没有想害殿下。” “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她摇着头,还在负隅顽抗。 贝婧初也懒得再问,她还忙着去师父那里练武。 “既然你不愿意说,就让掖庭的人来审吧,只是你竖着进去,我也不能保证你是竖着出来。” 掖庭是太极宫刑讯和惩罚犯人的地方,其可怖之处,宫人内侍皆有所听闻。 三丫被吓住了,全抖了出来。 “这是奴婢家乡的土方子,说……说是成功了,便可以换命。” 皓月先气到了,声音拔高了三度:“换命?” “你还想做公主?” 三丫的头磕得邦邦响,“奴婢不敢!” “只是想蹭得殿下的一点点富贵的气运。” 皓月都要炸了,直呼:“狼心狗肺的东西!” “气运对人何等重要,你竟然敢觊觎殿下的,真是升米恩斗米仇。” 贝婧初心累地叹了口气。 她倒是不介意什么气运不气运,她不信这个。 毕竟这个世界真正的气运之子,都还因为做错了事在那儿跪着呢。 贝婧初瞟了一眼被颜仲压着跪在一边的颜褚。 她不在乎被偷气运,只是难过于自己的善心被回报了利剑,成为了农夫与蛇中的农夫。 门口走来一群人,阿耶的声音传了过来。 “既然查清楚了,你准备怎么罚?” 贝婧初一愣。 【按规矩,应该是……满门抄斩。】 她坐在位置上不断纠结着,皇帝进来后在旁边坐下,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她思考。 最后,贝婧初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 “按规矩吧,阿耶。” “好。” 说完之后,皇帝的话头却没有结束。 “但是……这个宫女,朕要你亲自处决。” 贝婧初瞪大了眼睛,惊异地看着他。 皇帝面色不变,不为所动。 他转身,一柄短剑被蒋公公递到他手上。 他接过,牵起女儿走到三丫面前。 她被侍卫押着跪在地上,堵住了嘴。 呜呜咽咽着想要求饶,却说不出一句话。 一双眼里满是惊惧后悔。 阿耶站在她身后,把短剑塞进她的小手里。 “初儿,阿耶发现一个问题。” “你对生命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敬畏。” “你似乎总觉得人命很珍贵。” 耳边的话语宛如引人堕入深渊的恶魔。 “杀个人吧,初儿。” “没这么可怕。” “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你如果想做一个开天辟地的公主,想实现你的理想,就不能把人命看得太重。” “杀了她,死得痛快,对她来说,是种幸运。” 似乎意识到死到临头,三丫宛如困兽般挣扎着。 虽然在侍卫的压制下毫无反抗之力,但蠕动的幅度,能让人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个活人。 她可以下决定,可以判决她受到处罚去死。 但是亲自动手,亲自让一个生命消逝在她手下。 这太可怕了。 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 不行。 贝婧初脑子乱糟糟,什么都想不到了。 眼前只有三丫祈求着,渴求着想要活下去的双眼。 “叮当——” 一声轻响,短剑掉在了地上。 或许是下一刻,也像是过了良久。 阿耶叹了口气,那声叹气里似乎包含着失望。 “也罢,你才四岁,又心善。” “对你寄予这么重的厚望,是阿耶在为难你。” “初儿该是阿耶的掌上明珠,不想为难的话,就算了吧。” “单纯善良的小公主,也可以幸福一生。” 皇帝走了。 他抬步准备踏出门槛。 一声极细微的,利刃刺破布帛,穿进皮肉,凿透骨骼的声音传来。 贝恒猛地回头,贝婧初手握着剑柄,剑尖的一段,刺入了宫女的心脏。 一击致命、一刀见血。 喷溅的血液溅到了她的脸上,小女孩眼神锐利坚定。 红色的液体从她眼角蜿蜒而下,划过白嫩柔软的,圆鼓鼓的脸颊,像是一滴血泪。 第134 章 国师 第134章国师 “阿耶,我能做到。” 小孩微微仰着头,看过来。 她目光有些涣散,透着些微的倔强,重复着:“我能做到。” 贝恒心情复杂,他是不是逼她太早了。 她还那么小。其实可以再等几年。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呼吸深了一下,强迫自己狠下心。 她做不了一个普通的孩子。 “......好。” “阿耶知道,初儿是最勇敢的。” “但是还有一个人,一起处理了,你能做到吗?” 还有一个人...... 颜褚还被押着跪在一旁。 他们商量好的,要是他这一次的测试没通过,就不能留了。 贝婧初觉得这简直过于霸道不讲理,一个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是这样的,产生一些怨恨很正常。 但他们只能不讲理。 隐患不能存在,她要的是完全的忠心。 贝婧初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步子,极为缓慢地走过去。 但在场人没有一个出声催促。 一步一步,缓慢地,却每一步都踏地踏实决绝。 她站到颜褚面前。 他一双眼定定地看着她,没有鱼死网破的挣扎,早已认命。 短剑刺入心脏是需要极大的力气的,人的心口处有一层硬骨保护着。 贝婧初用了最大的力气掼进去。 扎破血肉的软弹感,抵住骨头的硬实的阻塞感,最后直直地扎透心脏,手上传来他作为活人的温度。 男主应该是难以跨越的存在。 但这样手起刀落,他死了。 人命真的不值钱,就连她以为是世界中心的男主也一样。 贝婧初猛地放开剑柄,连连后退。 她退得太快,失了平衡,跌坐在地上。 颜褚还没有咽气,急促地呼吸着,在本能地求生。 但渐渐的,那丝生息慢慢散去,不动了。 他会逐渐僵硬,腐烂,成为一具骸骨。 她……她真的…… 不想再在这个充满血腥气的宫殿待着,贝婧初踉踉跄跄地撑起来,往外面走去。 长烟和皓月照例跟在她身后。 贝婧初顿住,“我一个人静静,你们回去。” 两人停在原地,不敢再走。 皇帝吩咐蒋之贤:“去弘文馆和咸池殿说一声,今日公主不去了。” “让她休息一下。” 贝婧初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 但她不想停下,一停下,刚才的画面就忍不住更清晰地浮现。 许久,她才发现周围的景物变得陌生。 皇宫里所有的地方她都走过了,这里却没见过。 远远的,一座院子立在那里,除了醒目地朱红大门,其它地方都被薄薄的雾气笼罩,如梦似幻的仙境。 但也有点像鬼片里的一座孤宅。 这是哪儿? 要是以前她看到,肯定会跑的远远的,但现在她仿佛失去了害怕的情绪。 贝婧初走到大门前。 好高的门啊。 她抬手准备敲,门却从里被打开了。 “殿下来了?师父等您许久了。” 等她? 谁? 等她做什么? 这里处处都透着奇怪,但是贝婧初脑子一片混沌,根本不想管。 她跟着这个人,被带了进去。 走到一间屋门前,带路的人打开门,伸手请她进去。 “师父就在里面,殿下进去吧。” 说完他便走了。 贝婧初打量着四周进去,前面是个完整的丝绣座屏。 带着雾气的光透过屏风的绸面,影影绰绰的,能看到后面的人。 【装神弄鬼。】 贝婧初快步穿过去。 “殿下,喝一杯吗?” 他朝她端起茶杯,但听这语气,却像是在邀她喝酒一样。 【奇怪的人。】 贝婧初没去接,走到他对面的支踵上坐下。 【宫里都用上了高脚椅,这里却还是用着支踵,和整个太极宫格格不入。】 【人奇怪、地方也奇怪。】 “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清越的嗓音发出一声轻笑:“那就说来话长了。” “你可以长话短说。” 男子没有接话,他掏出一张手帕递过来,温声询问:“殿下面部沾了污秽,要擦擦吗?” 贝婧初伸手抹了一下,才发现脸上、手上都是血,大部分还干涸了。 她接过来囫囵擦了一下。 手帕是细麻布的。 她自出生起,用的都是绢帕,还没用过麻做的。 干擦是擦不掉的了,贝婧初放弃了。 她抖了抖乌红一片的手帕,“等我让人洗好了再还给你吧。” “不用还了,留在殿下身边,等殿下偶然看到它的时候,或许还能记起有我这么一个人。” 【不知所云、神神叨叨的。】 不过贝婧初难得没有不耐烦,在这里待着,刚才的事情带来的难受似乎消散了很多。 “本公主以前见过你吗?就说忘不忘的。” 男子指了指她腰间的平安扣,温声笑道:“殿下不离身的这个小东西就是我所赠,怎却记不住赠礼人么?” 贝婧初把腰间的平安扣拿起来,“这平安扣乃国师所赠,你的意思是,你是国师?” “不像么?” 贝婧初回答地非常果断,一点犹豫都没有:“不像。” “......” “听闻摘星楼的国师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子,可你的手看起来,却是细皮嫩肉的。” 【还骨节分明、修长细腻,完全是手控的福音。】 对面的人又笑了一声:“多谢殿下夸奖。” 笑笑笑,有那么好笑吗? “所以我看着像假的。” “殿下信也好,不信也好,都不重要。” “只是在下不愿以假面示以殿下罢了。” 贝婧初一下子来了兴趣:“你的意思是,老头子是假的,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可你头上戴着纬帽,也不能算以真面目示人吧?” 国师搓茶、出海,动作不停,声音也没有一丝颤动,并不因为质疑有一丝情绪波动表露出来。 他半开玩笑道:“或许是臣貌若无盐,害怕丑到殿下呢?” 贝婧初想说不像,但转念一想:【虽然声音好听、手也好看,但万一脸就不行呢。】 【说得非常有道理。】 第135 章 很奇怪 第135章很奇怪 他动作慢悠悠的,洗茶的动作才结束,第二泡茶水杯倒出来,端到了贝婧初面前。 “殿下似有心事,愿意的话,可以给臣讲讲。” “我会为殿下保密。” 贝婧初纠结地抠着平安扣。 【倒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大事。】 【男主和三丫的事不算什么,只是我第一次面对,冲击有点大而已。】 【最多做两天噩梦而已。】 听到心声的国师:你管这叫而已? 贝婧初在思考另一件事,她组织着语言开口:“如果你知道一个人,未来可能会害你,但他现在并没有做那些事情甚至可以说的上一句无辜,那么我要先下手为强,杀了他么?” “公主觉得呢?” 贝婧初捏起茶杯准备喝,但是被烫到了,下意识地去捏耳朵给手指降温。 然后耳朵也被烫到了。 【怎么处处是谋杀?】 纬帽之下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贝婧初缓了一下,戏谑道:“你这人真好笑,不是我在问你么?你怎么反问我来了?” “殿下是君,我是臣。” “出谋划策的是臣子,做决断的是主上。” “所以公主要如何做,只能是您自己决定。” 贝婧初默了一下,觉得这个观点很正确:“你说的有道理。” “我觉得一些事是未来可能发生的,但这个可能是会改变的。” “人不应该为了一个猜测,为了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提前背负代价。” “就像一个人突然跑过来说我是一个毁天灭地的大魔头,要我去死了,拯救天下苍生,我只会觉得他是疯子。” “殿下心中既有自己的准则,又是什么让你犹豫了呢?” “因为我发现那个人还是害了我,而另一个人却还什么都没做,这原本的轨迹到底会不会真的走到那一步呢?” 【男主已经死了,反派还会远吗?】 【那个整天哭唧唧的小太监要怎么处置。】 “……或许我还是做不到,将未来的惩罚安在现在的人身上。” “我能严惩对我不利的,伤害我的人。” “但他毕竟还什么都没有做,我想给他一个机会。” “在没必要的时候,我对杀人没有兴趣。” 国师依旧赞同:“既然做不到就没必要逼迫自己。” “而且你看到的未来,也不一定就是真相,不是吗?” 没等贝婧初去仔细思考他的话,国师就移开了话题:“殿下心情烦闷时,可以来摘星楼坐坐。” “就把臣这里当做一个茶馆了。” 贝婧初喝尽了杯子里已经凉透的茶,回味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违背自己的良心。 “可是你这茶不好喝。” “......” “一喝就尝出来是陈茶了,放了多少年了啊?” “一点都不新鲜了。” “......” 国师起身送客,拜拜了您嘞。 颜仲在御书房和皇帝汇报:“殿下进了摘星楼,属下进不去。” “出来以后,殿下的状态就好了许多。” “行,下去吧。” 皇帝手下墨笔在他手下挥动着,亲笔写下诏书。 小孩子做对了事,该给点奖励。 正写着,外面一阵喧闹声,太监匆匆进来,“陛下,太后闯进来了。” 话音落下时,喧闹声更近了。 “请太后进来。” 太后快步走进御书房,连气都喘不匀。 “恒儿,初儿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一身是血?” 宣室殿发生的事情,她是打听不到的。 但听人汇报,大公主一身是血的在外面走,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事。 听到消息,太后便立刻动身来了御书房。 与此同时,贝婧初的寝宫里也聚满了人。 先是芳贵妃和贤妃一起过来,然后德妃几个也来了一趟。 好不容易送走了人。 雷念儿和周欢酒到了散学的时间,拉着贝婳一起在她寝宫外面外面拍门。 刚刚躺上床准备躺尸的贝婧初:...... 算了,继续躺着吧,她也懒得招呼这几个。 让长烟放她们进来之后,贝婳和雷念儿还支支吾吾地想旁敲侧击。 周欢酒直接就冲过来打直球。 “呜呜呜呜初初你怎么了?” “听说你出事了,怎么回事?” “是你又闯祸了,陛下这次终于忍不了收拾你了吗?” “呜呜呜好可怜啊初初~” 贝婧初:? 【谣言到底是从谁开始传的?】 第二天,贝婧初收拾好心情,被雷念儿和贝婳陪着一起去弘文馆。 贝婳才认完了字,转入中堂。 同窗们听到消息的都围了一圈来关心。 宫里的消息没有传出去,他们只以为贝婧初昨日是染了风寒,休息了半日。 四面热热闹闹的围着一圈人,但贝婧初知道,真正担心的没几个。 全都是看在她身份上来虚假地应酬,贝婧初也回以商业微笑。 许承昼扭扭捏捏地不想走,像个老妈子一样叮嘱:“殿下,你要注意身体,” “好的。” “最近天冷,不能因为贪凉就不加衣服了。” “好的。” “很多人都关心你的,你染了病,很多人都在担心的。” “好的。” “你......” 贝婧初的商业微笑要维持不住了,这话咋恁多呢。 还好夫子及时的到来解救了她。 午时散学,贝钤来问起了昨天的事。 “我觉得不会是你染病那么简单,昨天周欢酒和雷念儿慌得像你要驾鹤西去了一样。” “要只是染个风寒,她俩没这么着急。” “当然,如果是不能说的秘密,我也不会瞎打听。” 听听你心里在想什么就知道了,反正他都能打听到,嘿~ 贝婧初让两个小伴读先回去,她拎着自己的奶茶,拉着表兄大喇喇坐到了角落的台阶上。 毫无仪态可言。 她说完了昨天发生的事,贝钤听完后有些疑惑。 “所以......你为什么会把下人的命当成命呢?” “这本来就很奇怪。” “用来伺候主子的而已,不好用就打发了,不听话就卖了或者调教。” “犯错了直接杀掉就好,为什么会有负罪感?” 半大少年说出和他的年纪完全不符的话,贝婧初有些愣。 “那如果,是你身边的亲友做错了事,也能随意处之吗?” 贝钤反问道:“怎么能一样?” “平民、奴仆,怎么配和权贵相提并论?” 第136 章 出宫 第136章出宫 他说得实在是太理所应当了,仿佛在说太阳是东边升起一样。 贝婧初有点不适应,她手指放在地上画圈圈。 “你要实在心情不好,表兄带你出宫散心去。” “正好今日正月十五,京城不宵禁,街上灯火万家,很是喜庆。” 贝婧初眼睛一亮,除了看那两次热闹,她还没出过皇宫。 “你有办法带我出去?” “没有。” 贝婧初:“......那你说什么大话。” 贝钤摊手:“我负责带你玩,你要是能出宫,我就招待你。” “你出不来,表兄也爱莫能助。” 办法当然是有的,贝婧初立刻动身回去找阿耶撒泼。 今日朝会上,皇帝宣布了一个消息。 赐皇长女贝婧初封邑,并以封邑之地为封号,封天坞公主。 不出所料的有人反对。 “陛下,大公主算上虚岁,也才五岁。” “此时就赐封号封地,是不是太早了?” 皇帝满不在意,“早给晚给都是要给的。” “可是......可是公主们都是成年才赐封号的,大公主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 “她......”她也不一定就活得到成年啊。 但是这话他不敢说,陛下明摆了就是要给他的长女这个殊荣。 可是宠孩子不是这么宠的! 一人也附和:“陛下,封邑一向是亲王才有,给公主赐封邑,岂不是位同亲王?” “于理不合,实在是于理不合。” 许兰期自然是站皇帝的,他出来反驳:“此事无关社稷,不会对大越江山有影响。” “大公主是陛下的长女,何等贵重,位同亲王又有何不可?” 反对的人不接受。 有何不可?当然不可。 公主怎么能和皇子享同样的待遇? 皇子里面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封亲王的。 他们人坚持着祖宗礼法,捍卫着自己守了一辈子的信条。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皇帝的眉头越皱越紧 “再多说一句,你们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轻飘飘一句话,一触即发的朝堂安静下来。 “还有人拿着祖宗礼法说事,朕就送你们下去见祖宗。” “那么多国事堆积着不处理,一问就说没办法,找你们有事的时候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一到这种不重要的细枝末节,一个个就跳出来了,满口祖宗家法,都是正气凛然的卫道士,正直不屈的士大夫。” “早朝听你们在这里说废话,朕还不如多睡会儿。” “朕意已决,此事揭过,下一件事,奏上来。” 早朝一下,朝臣们各自去上职,等到午时回府。 有孩子在弘文馆的,都回得极快。 许兰期正在家等着儿子。 许承昼一回家就接到了父亲的指令,让他再加把劲儿,一定要和公主打好关系。 “陛下是真疼这个女儿,本来以为他盼儿子盼了许久,应该更疼皇子才是。” “没想到,人才四岁就想着给她封邑了。” “大公主该是大越史上最早有封号的公主了。” “之前让你接近她果然没错,你要加把劲儿了。” “按这个势头来看,只要你能得她的青眼成为驸马。不管你有没有本事,就算你是个废物,陛下为了女儿也能把朽木包金。” 许承昼听后却是卸了力气,软趴趴地趴在桌子上。 “怎么了?不顺利?” “唉~” 小男孩叹了一口气。 “殿下很好,对我也很和善亲近。” “但我总觉得,不是因为我怎样,而是因为我送了她许多值钱的东西?” 许承昼茫然的思考人生,总觉得他在殿下心里,没有那些小玩意儿来得重要呢。 许兰期不解:“不会吧,皇室富贵,大公主竟还是个贪财的?” 贪财的大公主正试图在宣室殿撒野,给自己争取出宫玩耍的机会。 大招正在准备中,贝婧初手上被塞了一道圣旨,打断施法。 皇帝示意:“打开看看。” 大招被打断了,贝婧初打开圣旨看了一下。 【哦~给我封邑啊......】 【什么?】 【给我封邑!】 贝婧初有些懵,“意思是说,天坞以后的税收都给我了?” “也不是都,地税会给一部分交于殿下。” 【蛙趣,发财了!】 “阿耶真好,谢谢阿耶!” 贝婧初很高兴,高兴得像是忘了什么。 直到午膳都吃完了,她才勉强想起来。 “阿耶,我想出宫玩去。” 她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阿耶不答应,她就开始哭! “好。” 【好像没有发挥的余地唉~】 “那我要凌晨才回来,我要看灯会。” 【这次总不能痛快答应了吧,要是他不同意的话,我就......】 “好。” “......” “那我还要带上念儿他们。” “好。” 【可恶,真的没法闹了,感觉有点憋屈是怎么回事?】 午后,贝婧初把可以出宫玩的消息告诉另外几个,小家伙们全都高兴地在原地跳。 一旁的贝钤:...... 贝婧初被他拍了拍,转头就是一张放大的死鱼脸。 “我只说了招待你一个,你给我带这么多人?” “公主殿下,想要你表兄命可以直说,不用这么委婉。” 【啊这......】 她好像确实理亏,贝婧初只能弱弱地问:“那......那你就只管我,我管他们行不行?” 贝钤扶额认命。 傍晚散学,几个小孩撒着欢往宫门口出去,然后在门外见到了等候已久的护卫队。 二十来号人乌泱泱围着五个小孩,看上去弱小可怜又无助。 靠着标志性的面具,贝婧初认出了颜仲。 他也换下了便装,没有猥猥琐琐地暗中窥探。 贝婧初好奇:“你不是暗卫吗?现在改明卫了?” 颜仲老实回答:“今日元宵,街上人多。属下容易隐匿,但不容易看到殿下。” “毕竟您很矮,容易被人群淹没......” 贝婧初紧急打断他的话:“停!” 再说下去伤自尊了,她堂堂才封的天坞公主不要面子的吗? 第137 章 打铁花 第137章打铁花 几人先去了咸宁长公主府用晚膳,等天幕彻底暗下来就上街。 琳琅满目的花灯挂在街边的小摊子上。 兔子、螃蟹。 花灯做工精巧,关节、眼珠还能活动。 摊主熟练地操作起来,像是活的一样。 贝婧初直接就买了。 不过让她自己玩,那小兔子就很呆板僵硬。 果然这种东西只有卖的人才知道怎么玩。 贝婧初玩腻了,把花灯丢给了颜仲,继续给下一个摊主送钱。 一行人穿着打扮和街上人群格格不入,但难得佳节,周围也多得是被仆从侍卫跟着的富贵子弟。 而普通百姓的区别就很明显了。 十五已经是开春,但天气依旧寒冷。 他们的衣衫可能比其它的季节穿得厚,但在贝婧初看来,依旧很单薄。 鞋面是薄薄的一层布包着脚,缝缝补补的绣满补丁。 甚至有人赤足。 她不由沉思:【他们脸上洋溢的笑意,究竟是庆祝着节日,还是庆祝又熬过了一个寒冬。】 头发猛然被扯了一下,贝婧初惊醒,反手就是一个过肩摔。 “痛痛痛!” “我好心带你出来玩,你就是这样对你表兄的!” 摔在地上的人龇牙咧嘴爬起来。 原来是贝钤。 跟在旁边的三个小姑娘毫不掩饰地发出嘲笑。 其中周欢酒笑得最欢。 雷念儿边笑边替贝婧初开脱:“殿下从小练武,身体是有自然反应的。” “钤小侯爷做什么不好,偏要在殿下想事入神的时候去动她。” “别说公主了,换成是我,也得给你来这一下。” 贝钤显然不想听解释,十一岁的少年理直气壮地朝着才四岁的小姑娘伸手:“拉我。” 罪魁祸首本人自知理亏,伸出小手去拉他。 用力一拽,把少年拽起来的同时,又给他拉了一个趔趄。 “......殿下,真是力大如牛。” 贝婧初:【总觉得他在骂我,但是没有证据。】 雷念儿提议:“逛了这么久,卖的都是这些东西没甚新奇的,要不我们去勾栏转转吧。” “勾栏是什么地方?” “就是民间杂耍、表演、说书这类地方。” “今夜十五,定然有平日没有的东西,比如舞狮什么的,定然很热闹。” 贝婧初来了兴趣,拍板决定:“去勾栏。” 走近了,发现人群都朝着一个地方涌。 贝婧初拦下一个人问道:“兄台,前面是什么?怎么大家都往这边走?” 那人见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娃娃,也没敷衍,但是他憨憨地答道:“不知道啊,我也是看人多来凑热闹的。” 【果然人类的本质都爱看热闹。】 贝婧初无语了一下,旁边路过的人倒是回答了。 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都是跑着的,只留下一段尾音。 “小娘子,前面有打铁花表演,我们去抢好位置呢。” 【要抢位置啊......】 贝婧初和雷念儿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两个平时训练有素的小女孩直接就冲走了,速度再快一点,直接就能原地起飞。 颜仲稳稳地,保持着不远不近地距离跟着。 负责保护贝婧初的侍卫们愣了一下,也都冲了过去。 徒留贝婳三人面面相觑,好在负责周欢酒的侍卫护着,才没把他们冲散了。 三个速度跟不上的只能挤在人群后面了。 贝婧初和雷念儿跑到前面时,已经气喘吁吁。 旁边的颜仲却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 “颜仲,你们暗卫这么强吗?跑了这么久都不带喘气的。” 颜仲接话道:“殿下,暗卫也是人,属下喘了的。” 啊? 贝婧初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呼吸起伏确实不大。 “我怎么没看出来?” “因为属下正极力控制着。” 控制着,难道控制呼吸是跑得更远的秘诀吗? 贝婧初虚心请教:“为什么要控制着。” 颜仲抱剑站着,面具看着很是严肃,他答:“这样更帅。” 贝婧初:...... 好合理的理由,不愧是穿秋裤的男人。 前面是一个大型的木棚,匠人正在一边的炉子上烧着铁水。 铁水滚烫,颜色橙中带红,一看就知道温度有多高。 光是看着就感受到了其中的热量。 “念儿,你知道打铁花是什么样的吗?” 贝婧初只知道,在烟花被制作出来以前,人们便会打铁花来庆祝节日。 所以应该和烟花很像。 雷念儿点头,伸出大逆不道的手,轻轻摸了一下公主的发顶。 殿下虽然是大越最尊贵的小姑娘,但为了安全,也从小被关在皇宫。 还从小学这么多的功课,真是不敢想。 要是让她四岁时学这么多,她绝对会变成一个废念儿的。 殿下真是太惨了。 她解释着打铁花是什么:“殿下看那边像勺子一样的东西。” “等会儿,匠人就会把烧热的铁水倒进那些勺子里。” “然后他们端着盛着铁水的勺子跑到木棚下,另一只手挥锤打在勺子上。” “铁水向上散开,又撞到木棚上,从木棚的缝隙四散出去。” 不知谁说了一声,“开始了。” 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些许。 铁水被倒入一排的铁勺中,一个赤膊的大汉拿起其中一个,迅速地跑到木棚下。 锤子用力一挥,火树银花在空中炸开,照得京城的天空宛如不夜天。 紧接着,又一一道铁花迸开,匠人一个接着一个跑到木棚下,把自己手中的铁水打出去。 贝婧初视线注意到其中一个特殊的人身上,“念儿你看,那里还有一个姑娘,也在打铁花。” 她刚惊叹完,旁边的一个大爷就自来熟地搭话了。 “京城里,林家的打铁花是最有名的。” "但是打铁花传男不传女,因为那铁水极烫,一旦沾到衣服上就会起火,到时候人都烧了。" “所以都是男人打赤膊去打,姑娘家的,总不能裸着吧,力气也不够。” “林家这一代却只得一个姑娘,叫林迦零。” “她不服气,遍寻世上可以防火的布料,简直是做大梦。” “没想到还真被她找着了,今天就是她第一次打铁花。” 说完,大爷紧张地看着前方,那姑娘跑进了木棚下。 第138 章 教育妹妹 第138章教育妹妹 她挥锤,极大力地敲在了铁勺上。 一声轰响,火花又成功地炸响在夜空中。 她挥锤,极大力地敲在了铁勺上。 一声轰响,火花又成功地点亮了夜空。 转头,刚才说话的老大爷已经不见了,出现在了木棚边。 下场准备下一轮的林娘子和他说着话,嘴型似乎在喊:“阿耶。” 表演结束,贝婧初提议:“我们去会会这个林娘子,我总觉得那个防火布以后会有用。” 贝婧初先去找贝钤他们会合,打听到林家的住处,一行人跟着赶过去。 里面可能在忙着洗漱,声音还算热闹,几只烛光照着。 “表妹,你为什么不进去?” 贝婧初有点纠结:“我们这样直接进去,会不会太冒昧了?” “可你不觉得,我们这样蹲在人家屋门口的草丛里,更冒昧吗?” 【好像是哦。】 “而且鬼鬼祟祟的,太丢脸了。” 贝婧初不在意地回道:“丢脸什么?又没人认识我们。” 京城这么大,不是谁都有资格认识她的。 “……” 后面传来一道问候:“公主殿下安,你们怎么在这儿?” 是熟人的声音,一回头,许承昼掀开马车的帘子,一双眼亮晶晶地看过来。 贝婧初:...... 马车停下,许兰期和许夫人也下来请了安。 简直一个抓包现场。 “殿下是在这里玩什么寻宝游戏吗?” “怎么鬼鬼祟......”许兰期一把捂住儿子不会说话的嘴。 “殿下你们好好玩,臣带着家眷先回去了。” 贝婧初花重金从林娘子那里套到了买防火布的渠道,她捏着从林娘子身上裁下来的一小片火浣布。 这质感怎么有点熟悉,像......化学课用的石棉网? 石棉网好像致癌来着,但是现在的人不知道...... 贝婧初好心提醒:“林娘子,这个布有毒,长期用的话,会得不治之症。” 她笑笑:“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多谢你,除了表演的时候,我不会再平时练习的时候穿的。” 贝婧初把拿到的一小块火浣布收起来,决定找人打听一下,特殊的东西总会有出奇制胜的效果。 他们开心玩了一夜,心满意足地回宫。 贝嫣羽到了进学的年纪,去了稚堂。 散学后的贝婧初去公主殿表达一下做姐姐的友爱问候,却发现贝嫣羽的态度非常奇怪。 小孩见着她,先是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甜笑,张开嘴想要唤长姊。 但话还没说出来,就猛地闭上嘴。 然后改成了皱着眉头,一点敌视。 “你来干什么?” “我不想见到你,你走!” “打你!” 小孩子的世界纯粹,爱恨都那么分明,贝嫣羽脸上充满了一眼就能观察出来的敌意。 她冲上来推贝婧初,小手使了半天劲,脸涨得通红。 贝婧初稳如泰山,没被推动一丝。 贝嫣羽生气了,直接就开始踢踹起来,手差点打到贝婧初脸上。 不过下一秒就被钳制住了。 “嫣羽,你在做什么?” 她的嬷嬷们围上来想把她们分开,贝婧初一个眼神瞪回去:“你们动一下本公主试试。” 嬷嬷们退了回去。 “我在教育妹妹,谁也不能插手。” 贝婧初继续问被她手动绑住的小家伙:“突然发什么疯?” “坏人!你欺负我阿娘,你让我没有阿娘!” 阿娘...... 被贬为采女的杨氏? 第139 章 血脉压制 第139章血脉压制 “嫣羽这几天是不是接触了杨采女?” 阿耶早就命令过,杨氏不得靠近公主殿。 但嫣羽长大了,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待在公主殿不活动。 遇上杨氏,也很正常。 嬷嬷回答:“这几日,总是能偶遇杨采女。” 原来是这样...... 杨氏四年前曾经是淑妃,对她下手后被满门抄斩。 她因为嫣羽和夭折的阿兄,被阿耶留了一命。 满门只剩她一个,仇恨无处发泄,迁怒到她头上,是这人能做出来的。 不过嘛,就是朝着自己女儿说她长姊的坏话? 手段一如既往的不入流。 但还是有些棘手,毕竟对贝嫣羽不能像对颜褚那样,这是妹妹。 她也不能直接处理了杨氏,否则贝嫣羽会更恨她。 弄一个对她恨之入骨的妹妹出来,也很麻烦。 小女孩被她抓着挣脱不开,干脆就在她怀里哭嚎。 她嗓门又尖又大,尖叫起来简直要命。 贝婧初总算体会到了一点阿耶的沧桑。 她还不能放开捂耳朵,不然这死小孩又要开始踹人了。 “为什么弟弟妹妹都有阿娘,只有我和长姊没有。” “我以前以为我和长姊都是被阿耶捡的呜呜呜呜,原来我是有娘的。” “她说都是你们,让我没有娘的呜呜呜呜。” 以前遇到她无理取闹的时候,贝婧初都是直接把妹妹按在地上打屁股。 但这一次,她实在哭得太惨了,真情实感的伤心。 把贝婧初都搞得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试图和她讲道理:“嫣羽,你知道,为什么不让你见你阿娘么?” “因为你阿娘以前想杀了长姊,你知道杀了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死了,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再也见不到了。” “你想长姊死吗?” 小孩一听,直接就被吓到了,往贝婧初怀里拱。 “我不要!” “我不要见不到长姊!” “我是长姊的小玩具!” 贝婧初:......怎么还记得这茬呢。 她现在明明没有说了呀。 贝婧初轻咳一声,放开贝嫣羽问道:“所以阿耶和长姊都没有让你见不到阿娘,只是让你小时候见不到阿娘,是不是特别好。” 贝嫣羽把食指放进嘴里咬着,犹豫着点点头。 “那长姊是坏人吗?” 她摇摇头。 贝婧初拍拍手,解决了。 人小就是好,还是那么好忽悠。 出门后,贝婧初翘起的嘴角垮下,哄孩子的表情消失无踪。 “长烟,你去找芳贵妃说一声。” “杨采女挑拨公主间的手足之情,让她禁足,不要再接触二公主。” 但是过了几日,贝婧初在宣室殿和皇帝一起吃午膳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孩子的哭声。 那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贝嫣羽。 没等外面的人进来通报,皇帝就已经发令:“把二公主带进来。” 贝嫣羽一进门就朝着贝婧初冲过来:“姊姊坏!不要关我阿娘!” “我要阿娘!” “嫣羽要阿娘!” 贝婧初伸出一只手,抵住她的脸,贝嫣羽倒腾着小短腿拼命往前跑,但挪动不了一步。 还乱挥着手臂,把空气都打疼了。 皇帝和贝婧初齐齐松了一口气,不是出事了就行。 贝嫣羽以前乖巧的样子惹人怜,现在熊......也不能叫熊起来。 依赖母亲,本就是孩子的天性。 她是一个勇敢的,想保护母亲的小姑娘,只是不幸遇上了那样一个人。 和她一样。 如果不是祁氏,贝婧初觉得,自己也会是一个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小女孩。 皇帝出声制止:“嫣羽,别哭了。” “有话好好说。” 但完全没用。 贝婧初直接反手把贝嫣羽按在地上。 开始揍屁股。 宣室殿传来小孩子的哭喊更凄厉了。 皇帝默默地移开了目光,忽视二女儿的哭声继续用膳。 一开始的贝嫣羽还会找阿耶和大母求救,现在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 贝嫣羽知道,长姊揍她的时候,是没人会救她的。 小孩子无理取闹的诉求显然是不会得到允许的。 正好现在午膳时间,皇帝把被暴揍一顿的贝嫣羽留下来用膳。 小女孩抽抽搭搭的,但是被长姊揍了也要挨着长姊坐。 坐下了也不吃,才被揍了很生气,抱着胳膊等人哄。 但是贝婧初没理她的小脾气,忙着赶去咸池殿,对眼前的饭菜暴风吸入。 皇帝吃得优雅许多,但速度也快,忙着吃完了继续处理政事。 父女俩专心干饭,没人安慰旁边的委屈包。 而且两个还非常坏心地先吃贝嫣羽喜欢的菜。 见她最喜欢的那几道菜就要被夹完了,贝嫣羽终于急了。 因为手短,只能蹭起身来夹想要的菜。 饭后的糕点是每人一份,一份里有几种不同的。 贝嫣羽最爱的是野驼酥,她面前的盘子里放了几块,没两下就炫完了,显然是不够吃的。 小孩舔舔还粘着甜味的嘴唇。 唔,还想吃。 她探起小胖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皇帝的盘子叉了一个。 皇帝:?刚刚什么玩意儿过去了? 哦,原来是他的又一个漏风棉袄啊。 他看了眼愣了一下的贝婧初,和有点心虚,但把野驼酥塞进嘴里毫不犹豫的贝嫣羽。 被孩子拿点吃的没什么,贝恒还没那么小气。 他只是有点不解:“你为什么不拿你长姊的?分明她离你近些。” “我不敢......”(嚼嚼嚼) 贝恒:?所以你就敢抢朕的? 贝嫣羽抓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弱弱地回答:“阿耶不会打我,但长姊会打我,而且长姊打是真打啊......” “呵。” 贝婧初冷笑一声,刚刚才挨完揍的贝嫣羽打了个哆嗦,看上去可怜极了。 “知道我要打你,还敢跑到我跟前来闹,长姊到觉得你是挨揍挨少了。” 第140 章 会一会杨氏 第140章会一会杨氏 贝婧初的袖子被小孩试探地拉住。 贝嫣羽瘪着小嘴,“长姊,阿娘和我说了,以后不会害你,不关她好不好?” “她的保证要是真的,就不会教唆你,让你来与我为敌。” “你一个才三岁多的小娃娃,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赢。” “我要是真的厌烦你了,看你不顺眼了,日后针对你,你能讨得到什么好?” 一看她那懵逼的大眼睛,贝婧初就知道这小屁孩没听懂。 【愁人呐!】 小兔崽子被另一个小兔崽子难住了,皇帝有点想笑,真是一物降一物。 但他忍住了。 他问贝嫣羽:“你阿娘被放出来,可能会伤害到长姊,你要她,还是选长姊?” “一定要选一个吗?” 贝嫣羽怼着手指,很是纠结。 她喜欢长姊,可也想要娘啊。 她从小没有见过娘,傅母都比杨采女和她更亲近,但她真的很羡慕弟弟妹妹有娘。 嬷嬷再好,和亲娘也是不一样的...... 贝嫣羽在宣室殿闹了一顿,也没能把杨采女放出来 但她不会听话,皇帝和太后有点溺爱孩子,其他的妃嫔也不会来管她。 除了贝婧初对她有血脉压制,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天不怕地不怕。 再加上她是公主,没人敢对她动手伤着她。 她强行闯进去看杨氏,五六次也有一次能成功。 虽然她闯一次,就会挨一顿长姊的揍。 多来几次之后,贝婧初都懒得揍她了。 有了对比,此时宫中的人才发觉,天坞公主三岁的时候到底有多乖巧。 杨氏还在继续挑唆,导致小孩子想亲近她,又纠结犹豫着。 最近在弘文馆,贝嫣羽见了她都躲得远远的。 贝婧初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决定抽空亲自会一会杨氏。 散学后,她来到就日殿最偏远的偏殿。 几个婆子和侍卫守在门口,贝婧初想要进去,被阻止了。 “殿下,杨采女被禁足,无诏不得探望。” 皓月见不得有人对自家公主无礼,“殿下是什么人,别说是禁足的,就是陛下的御书房都能自由进出,你也敢拦着?” 侍卫不为所动:“无诏不得进,谁来都一样。” 皓月还想再说,贝婧初拦下她。 她试探性地往里走,两边的侍卫伸出手臂,拦在前面。 贝婧初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就把两根手臂推开了。 ......好家伙,你们是拦了,只是没拦住对吧? 她总算知道那熊孩子是怎么进去的了...... 不过贝婧初还是退了出来,吩咐皓月:“你去找贵妃要手令。” 毕竟是贵妃下的令,要是谁都能闯,对她的威信不利。 之前揍嫣羽也是这个原因,奈何孩子太熊了,还皮实抗揍。 贝婧初反思了一下,难道是因为她揍多了,她已经习惯了? 那真是太可怜了。 贝婧初到无人的偏殿坐了一阵子,一会儿后,宫人匆匆拿着手令来了。 或许是因为贝嫣羽常来,杨氏的屋子并不显破败。倒是她的人十分憔悴,原本鲜妍的美人,现在像一个老妇。 身上有一股暮气。 贝婧初的到来是有人通报过的,杨采女知道她的身份。 她冷哼一声:“大公主见到长辈也不问安吗?” 再低阶的嫔妃也是长辈,皇子公主见到这些人,就算不行礼,也是要问安的。 杨采女问这个,是在礼数之中。 但是贝婧初没有理她,只是让长烟把一旁的矮一点的凳子擦擦,然后坐下去。 杨氏又讥讽道:“连礼数尊卑都忘了,殿下的教养就是这样的吗?” “果然是......”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但是配上她仇恨的目光,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词。 贝婧初拂了一下衣袖上沾的灰尘,并不被丧家之犬的吠叫影响。 “礼数你是长辈,尊卑,是我尊你卑。” “我就是不问这个安又能怎样?你还能对我做什么不成?” “你现在唯一会的,就是教唆你的女儿,和她的长姊作对。” 贝婧初说完后,杨采女痴痴地笑了起来。 “你果然是怕了,我就知道,让嫣羽对付你是有用的。” “都是公主,谁又比谁高贵呢?” “要是我儿子没死,哪里有你叫嚣的地方!” “都是你,让我家破人亡,我杨家满门都死了,你凭什么能安宁快乐地幸福长大!” 要不是离得远,那口水沫子都快喷到贝婧初脸上了。 看得出来,一朝丧亲的痛苦,登高跌重的生活,和被关起来的压抑,让她快被逼疯了。 贝婧初提醒她:“所以你别忘了,嫣羽现在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一句话,就让杨氏彻底愣住。 “你不怕死,你想要报仇,那你不担心女儿,担心你现存世上唯一的亲人吗?” 在她开口想要反驳前,贝婧初就先把她的想法道了出来:“你想说,嫣羽也是公主,是陛下的女儿,我能把她怎么样,是不是?” “天真。” 贝婧初站起来,朝她走去,明明是一个小孩子,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却让杨氏不敢动。 她却只是闲谈踱步似的慢悠悠。 “我是被陛下亲自养大的,四岁就有封邑。” 见她神情惊疑,贝婧初轻笑了一声:“你不会还不知道吧?消息闭塞成这样?” 好吧,也正常,毕竟是皇宫里的边缘嫔妃。 “大越是出过有实权的公主的。” “杨采女你猜,按这个势头,我会不会是下一个?” “一个普通的公主,和一个手握大权的公主,你猜我弄死她,究竟会多难?” “退一万步,就算我无能。陛下为了我不受委屈,会不会给我找一个位高权重的驸马?” “现在我们还小,差别不大。但嫣羽真和我结仇,未来被我针对,你觉得她会有好下场吗?” 杨氏被带到她所说的情景里,整个人都僵硬了。 贝婧初却还没说完,再来了个假设:“别说以后了,就算我现在直接拿把刀抹了贝嫣羽的脖子,你觉得陛下会为她杀了我吗?” “为了一个死去的女儿,处死他最偏爱的长女?” 贝婧初慢慢地走到她身后,声音从背后传到杨氏耳中。 “最多是夺爵,囚禁。时间一长了,陛下也就心软了。” “到时候我再哭一哭,装作悔过的样子,给阿耶认个错,就什么事都没了。” 第141 章 改善伙食 第141章改善伙食 “最多是少了封邑,我还能继续过现在的快活日子,你信不信?” 当然信。 她说的是对的,就算同为公主,嫣羽也是压不过她的。 杨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蠢事,她在一点点的把她的女儿往绝路上逼。 这下她彻底慌了,从椅子上滑下,不知是被吓得腿软,还是直接跪了下来。 “大公主,是我的错。” “千错万错都是妾的错。” 贝婧初避开她来拉自己袖子的手。 果然是亲母女,都爱拉袖子。 但是她的袖子,妹妹可以拉,杨氏是想拉就能拉的吗? “殿下,嫣羽还小,她是被妾挑唆才敌视您的。” “妾以后再也不会了,一定让她恭顺长姊,不会再与殿下作对的。” “您对妾身要杀要剐都可以,别计较嫣羽之前的冒犯。” 这真的是一个才四岁的孩子吗? 太恐怖了,她们母女俩一定斗不过她的。 吓服了杨氏,贝婧初抓紧时间离开。 饿了,她还没吃晚饭呢。 出门时,撞上了贝嫣羽。 妹妹一见到她,就像老鼠见了猫。 贝婧初想了一下,除了有杨氏挑拨的原因,自己这段时间对也确实对她太凶了。 她难得找回了点自己的慈姐之心,清了清嗓子,夹起声音:“小羽儿,过来,来长姊这儿~” 贝嫣羽愣了一下,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长姊你别这样,我害怕!呜呜呜呜呜。” 贝婧初:“......” 贝嫣羽不知在脑补什么,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惊恐,最后直接转身逃命:“救命啊!长姊被妖怪附身了!” 贝婧初:“......” 她狠狠咬牙,就不该对这个小崽子温柔。 因为她突如其来的柔和了一下,贝嫣羽被吓到了,这两天乖巧得很。 都不用她去公主殿找人,每天散学后就屁颠屁颠地跟着一起去宣室殿。 端茶倒水的,殷勤的不得了,虽然打烂了贝婧初两个杯子。 小狗腿子的模样看得皇帝牙酸。 而贝婧初也是,虽然有丫鬟,但就是喜欢使唤妹妹。 看她捣腾着小短腿跑来跑去,非常的快乐。 皇帝把悠闲被伺候的贝婧初,和从小就要给长姊捶腿的贝嫣羽拉起来,一起去给太后请安。 到了仁寿殿,太后让蕙姑姑剥了一颗绿橘,用银叉拾了一瓣品尝。 她点点头,“这颗橘子分外的甜,恒儿也尝尝。” 皇帝尝了一块,面不改色,赞同道:“确实格外甘甜,初儿也尝尝。” 皇帝把果碟递给贝婧初。 贝婧初觉得怪怪的,她也叉了一瓣放进嘴里。 “......” 她控制住表情,甚至浮起一丝笑容。 “真是甘美,嫣羽也尝尝。” 贝嫣羽不疑有他,直接叉了一块大的塞进小嘴。 下一秒:“yue~~~” “好酸!” 贝嫣羽酸出痛苦面具。 另外的祖孙三人纷纷吐掉刚才含在嘴里的酸橘子,动作那叫一个整齐划一。 吐完以后,就见贝嫣羽用委屈巴巴的眼神控诉三个坏人。 贝婧初发出了不厚道的嘲笑。 太后留他们三个在仁寿殿用晚膳,贝婧初看着自己吃了三年的菜式,陷入了沉默。 宫里的御厨花样自然很多,可问题是她吃了三年了啊,现在真是有点腻了。 桌上全是炖菜、煮菜、还有煎的炸的烤的,贝婧初发现了一个华点。 “阿耶,你们有没有试过,把菜炒一炒?” 席间除了专心夹菜的贝嫣羽,另外两人一脸疑惑。 “炒一炒......是什么?” 【好的,我就知道,看来炒菜这个做法还没被发明出来。】 【厨神出动,我一定要让他们见识一下炒菜的威力!】 第二天,贝婧初就去指导御厨了。 “就是这个锅,你放完油,把食材丢进去以后不要让它就停在那儿。” “你拿个铁勺,给它翻一翻。” “放的菜太少了,炒的东西可以多放点。” 御厨终于忍不住反驳:“殿下,菜放多了,堆在上面的会不熟的。” 殿下想弄新花样,他是不敢管的。 大不了难吃点,殿下尝了一口不吃就行了。 可要是没熟,公主吃坏了肚子,到时候他得挨罚。 贝婧初耐心解释:“翻炒就是为了让它受热均匀。” “你多拿勺子炒,能熟的,你相信我。” 御厨支支吾吾地,都要哭了:“殿下,奴婢相信你,但奴婢的命不敢相信。” “啊这......” 好像是有点为难人家了,但是她真的不是来忽悠人的啊。 炒菜是真的很好吃的。 “那......那你不炒,只有我自己动手了。” 御厨直接就跪了,“那更不行啊殿下!” “您要是自己动手受了伤,那奴婢就真完了。” 贝婧初双手抱胸,“所以,你既不动手,也不让我动手......你是在道德绑架我吗?” 御厨不解:“道德绑架是什么?” 贝婧初给皓月使了一个眼色,小丫头现在终于和她有点默契了。 皓月呵斥道:“殿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仗着殿下心善,连本分都忘了吗?” “再不听吩咐,不管殿下有没有吃坏肚子,现在直接就能罚你。” 御厨只好听令起来,按贝婧初的指示做。 呛人的油烟味从锅里冒出来,不止是御厨,就连长烟都摸不着底,悄悄凑到贝婧初耳边。 “殿下,这做出来的,真的能吃吗?” 贝婧初:“......” 她有点点难过。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相信我呢?我看上去就这么不靠谱吗?】 听到心声的皓月知道,自己表忠心的机会来了。 虽然她肚子里也有点打鼓,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 皓月给贝婧初打气:“我相信殿下,殿下想出来的一定都是人间至味!” “殿下不会有错的时候!” 贝婧初:“......” 【娘哟,这个更离谱!】 【这不是相信我,这是脑残粉。】 第142 章 大长公主 第142章大长公主 她伸手按住皓月的脸:“别演了,太假了,演技太差。” 一盘最普通的,热气腾腾的炝炒莲白被端上桌。 先分了两片给御厨试味,也是试毒。 他尝了一口后,表情从一开始的麻木,眼睛逐渐亮起来。 “这......这也太好吃了。” 贝婧初无语:【......你好夸张。】 她和长烟皓月也拿起筷子夹了一片。 【还不错,不愧是御厨,就算第一次炒菜,也是有模有样的。】 不过她尝完后,看了一下两边的长烟皓月的表情,贝婧初又沉默了。 【这俩人激动什么?】 【不就是一个炒白菜吗?激动什么?】 皓月听到公主在心里的吐槽,知道自己太丢脸了。 但是她真的忍不住嘛! “殿下,真的很好吃啊。” “像这种菜,平时水煮,是清淡爽口,但却没滋没味的。” “用炒的方法,既不会像烤的那样糊,保留了它清爽的滋味。” “也不会像煮的那样软烂无味,有一股呛咸的油香,实在是太好吃了!!” 一边感叹,皓月还激动地挥手手。 贝婧初脑袋上顶了个大大的问号,虽然还是不理解,但她表示尊重。 今日的晚膳,自然摆上了这一道新菜品。 白菜叶子被摆放成了月季花形,油汁淋在上面,十分的精美。 所以贝婧初又沉默了。 【我从未想过,如此朴素的炒白菜,会以这种形式摆放在餐桌上。】 【优雅,太优雅。】 【和它朴实的内在,简直像离了婚一样。】 皇帝含笑尝了一口,虽没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一样不断称赞,但稻米都比平时多用了半碗。 “确实香而不腻。” 老父亲欣慰地夸奖贝婧初:“真聪明,还会炒菜。” 贝婧初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要不是炒菜在这个朝代真是一个开创性的发明,我会觉得老登是在阴阳我。】 皇帝想揉女儿脑袋的手僵硬在半空,有点气。 ......算了,习惯了。 “过几日你的册封礼,就把这一菜式摆在宴席上吧。” 越朝的公主通常是在成人后,搬入公主府时得到封号。 那时也会摆一个开府宴,也算通知周围人,她们是有封号,已经成人的公主了。 但贝婧初才四岁,皇帝还不想那么早就把小兔崽子扫地出门。 所以准备在宫里办一个简单的册封礼。 当然只是他觉得简陋,太后都看不下去了,劝他:“恒儿,初儿本就年幼得封号,还有封邑。” “你再办这样大一个册封礼,就过于树大招风了。” 皇帝觉得有道理,他很听话地把规格缩小了一点点点。 觉得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太后:...... 皇帝却痛心疾首:“这也太委屈初儿了。” 太后:......算了,你开心就好。 册封礼前一天,贝婧初来给太后请安时,仁寿殿来了几个拜访的外命妇。 典仪来报:“太后,枫慈大长公主携其女玖扬县主,还有外孙求见,已经领到仁寿殿外了。” 因着贝婧初不是怕见生人的性子,太后没让她离开,这小丫头学业重,一天能见孙女的时间可不多。 “让她们进来吧?” 不用太后介绍,一听大长公主,贝婧初就知道是谁了。 不过她有一个问题:“大母,阿耶的姑姑,我该叫什么?” “姑祖母就行。” 枫慈大长公主带着女儿和外孙进来,先给太后见礼。 她笑道:“外子被调任回了京城。” “回京了,妾也是该带着孩子们,来向阿嫂请安的。” 合格的宫人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冷场,等太后让他们起来,蕙姑姑便介绍贝婧初:“这位是陛下的长女,天坞公主。” 贝婧初礼貌问好:“姑祖母安,表姑安。” 但他们却没有立马回礼,而是不约而同的僵硬了脸色。 跟在他们身后的,比贝婧初稍大一些的小童更是直接哭闹了起来,想跑上来的样子,被他母亲一把拉住。 不过玖扬县主虽然阻止了他,脸色也依旧不好,只是强撑起一个笑:“天坞公主安。” 这莫名其妙的恶意让贝婧初和太后很奇怪。 幸而蕙姑姑想到了,她俯身到太后耳边提醒:“玖扬县主的丈夫是祁家的郎君,因为天坞公主的生母祁氏想调换皇嗣,被株连赐死了。” 太后转告了贝婧初。 是她失策,现在没记这一大堆宗亲的姻亲关系。 那小童哭骂着:“是她害死了阿耶!” 玖扬县主捂住儿子的嘴,朝着太后连连请罪。 太后也不好再罚,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看时间不早,贝婧初也动身回宣室殿。 出仁寿殿,门前却立着三个人。 贝婧初微微挑眉。 【哎哟~不速之客。】 【要是有事对大母说,肯定刚才就说完了,那等在这里,多半是冲着我来的。】 【真晦气,祁氏犯了错导致祁家被株连,这几个傻逼是怪到我头上了吗?】 贝婧初被皓月拉住,小姑娘很担忧。 她好笑地拍拍她,视作安抚。 【小场面而已。】 贝婧初直直地走了上去,当做没看到人似的。 “天坞公主见到长辈,都不问安的吗?” 【确定了,就是来找茬的。】 她停下脚步,笑盈盈的. “方才不是问过了吗?我觉得才一会儿的功夫,各位总不至于出什么意外吧?” 枫慈大长公主脸色难看,刚才在仁寿殿没能直接和贝婧初对话,她都不知道,这个小孩竟如此的伶牙俐齿,还如此地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随夫在外地赴任多年,那里除了他们,没有皇亲国戚,她是最高贵的人。 所有人都得捧着她,她高高在上惯了,以至于现在到了皇宫都没有适应地位的转变。 不敢相信有人敢对她不敬。 她气得狠了,伸手指着贝婧初,“你、你......孽......” “阿娘!” 出声打断她的是玖扬县主,倒还算聪明。 她刚刚想骂的是孽障之类的吧? 在皇帝的地盘,这么骂他的女儿,就算是皇帝的亲姑姑也得脱层皮。 贝婧初推开枫慈大长公主指她的手指,平静地阐述:“姑祖母见谅。” “我不喜欢有人用手指指着我,换个人,我就剁了他的指头了。” 第143 章 嫌弃 第143章嫌弃 “不过您是长辈,我不能这样对您。” “所以请你收回你那无礼至极、没有丝毫教养、风度的手指吧。” 不出所料,枫慈大长公主气得更狠了。 可惜她没有贝婧初一样的的好嘴,撇掉那些不能骂的话,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要回击什么。 跟在他们身边的小童凶神恶煞地想说话,贝婧初抢先问道:“你是恨我作为被害的人,牵连了你父亲,让你失去父亲对吗?” 贝婧初拍拍他的肩膀,用温柔的语气诚恳安慰:“没事的,一切总会过去的。” “轻舟已撞大冰山。” “等你明天更不好了,就会发现明天也挺好的。” “毕竟之后你再失去的就不只是父亲了。” 小童被她的话气得面色扭曲,贝婧初嫌弃地闭了闭眼,继续吐槽:“别做这个表情,丑死了,丑到我眼睛了。” 他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从小所有人都夸他长得俊,竟然有人说他丑? 贝婧初摊手,“说你丑啊。” 这下,他们像是终于抓到她的漏洞了。 枫慈大长公主嘲讽道:“真不知道弘文馆现在的夫子都是怎么教的,你开始读书了的吧?” “不评价贬低他人相貌的礼数都不明白吗?” 贝婧初乖巧地表示赞同:“自然是知道的,我平时不会攻击别人的长相。” “除非别人的长相先攻击我。” “......” “其实他也可能是耐看型的,只是我没什么耐心。” “......” 见对面的人说不出来话了,贝婧初心里点起了一颗胜利的小星星。 【辣鸡,没一个能打的。】 【好久都没吵过架了,爽啊。】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两个公主身上,那小童偷偷从怀里掏出一个糖块。 他吃糖吃得牙疼,阿娘平日里不允许他吃,每天只能吃三块。 平时小厮下人也看得紧,他根本没有偷吃的机会。 现在进宫了,进宫不允许带下人。 外祖母在骂那个坏人,阿娘的眼睛也看着那边,他终于可以吃糖了! 小童慌慌张张地把糖塞进嘴里,但太慌了,那糖块没化也没嚼,直接就滑到了喉管,堵住了气管。 瞬间,他就不能呼吸了。 他挥舞着两只手去扯阿娘求救。 贝婧初怼人的思绪被玖扬县主的一声惊叫打断。 寻着声音望过去,那小童张大着嘴,脸憋得通红,似乎下一秒就要变异了。 “阿年,孩子他偷吃糖,噎着了!” 枫慈大长公主立马上前,大力地拍小孩的背。 但似乎没用,小童的脸逐渐青紫。 贝婧初想起了海姆立克急救法,走上前去想帮忙。 枫慈大长公主伸手过来想挥开她, 贝婧初抓住她碍事的手,甩开。 她懵了一下,一个四岁小女孩,力气竟然比她还大。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外孙。 “贝婧初,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你再不懂事,也不要现在来捣乱。” “他是你表兄,你已经害他失去父亲了,还想要他的命吗?” 枫慈大长公主死死地拦着她,还在继续做无用功,给她外孙死命拍背。 那力道,响得让贝婧初不忍直视。 人小孩没被噎死,都要被拍死了。 她还在呼唤给他们引路的宫人:“快来帮忙啊!把他喉咙里的东西拍出来!” 贝婧初:...... 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现在解释不了那么多,她直接上前挤开这些碍事的人。 双手抱紧小童的胸腹,一下下地大力挤压。 被撞开的玖扬县主神色慌张,“殿下,你让开,我们要救你表兄的命。” “等这一关过去了,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 “表姑带着你姑祖母给你赔不是,你要怎样都好说,先让开行不行。” 贝婧初不理她,专心救人。 于是她的理智被冲破了,上来扒拉着贝婧初,想把他们分开。 简直添乱。 贝婧初一边救人,一边还要避开她,真的要烦死了。 她呼唤着周围宫人来帮忙。 但是太极宫的人谁不知道,皇子公主们是陛下的心尖子,更别说是陛下亲自养大的天坞公主。 在宫里,就算天坞公主直接拔刀把她儿子杀了,也没人敢去动公主一根头发的。 不过宫人们还是上前来做了做样子。 “你让开!” “你害死了我丈夫,又加害我的儿子。” “今日我儿子要是因你而死,就算你是公主,我拼了这条命,也会报仇的!” 话音刚落,小童喉咙里的糖块被挤出来,掉到了地上。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失而复得的空气,贝婧初却是嫌弃地移开手。 “长烟!手帕手帕!” “快点,我不干净了!” “啊啊啊他的口水和鼻涕滴到我袖子上了!” “他爷爷的,恶心死了!” “给我手帕!” 贝婧初破防了,彻底破防了。 长烟赶紧掏出手绢给自家公主擦擦。 擦擦擦,用力擦。 但是那些口水已经渗进衣物里了。 贝婧初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衣服不能要了。 【救命——我要阿耶——】 【呜呜呜呜呜。】 她嚎叫着了迈开步子,开始一路狂奔。 因为全力加速,长烟和皓月根本追不上。 “我要洗澡——” 小女孩凄惨的哀嚎从远方飘来。 周围的同龄人都是高智商或者人精,贝婧初都快忘了正常小孩是什么样的了。 不容易啊,这次见到正常小孩了。 果然她还是喜欢聪明人。 一想到这个不聪明的熊孩子还是她的表兄,不管从阿耶这边来算,还是从祁氏那边来算,都是。 这么一想,贝婧初更难受了。 她觉得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嫌弃贝钤这个表兄了。 贝钤真是人间好表兄。 “她!她......” 贝婧初直接带着人跑了,留枫慈大长公主在原地“她”个半天。 玖扬县主上去给母亲顺气。 “母亲,别这样,天坞公主才刚刚救了孩子呢。” 枫慈大长公主不觉得,“你孩子也不一定就是她救的,说不定就是她妨碍了我们。” “要不是她拦着,我们早把糖给拍出来了。” 缓过来的小童弱弱地开口:“外祖母,就是她救的。” 第144 章 送钱 第144章送钱 二人低下头看他。 小童后怕非常,诉说当时的情况:“那个糖一直卡着我,你们拍我根本没用。”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然后她来勒我,感觉就有什么东西把糖挤上去了。” “你们都不知道我那时候多激动,多想哭,终于能活过来了。” 说着,小童再也止不住眼泪,哭了出来。 大长公主和玖扬县主面面相觑。 原来孩子还真是她救的。 良久,玖扬县主有些疲惫地说:“罢了,母亲。”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夫君就是死了,活不过来了。” “天坞公主何等受宠,和她作对,陛下不会放过我们,到时候还要连累您。” “现在她又救了孩子的命,我们就放下过去吧。” 大长公主抓住女儿的手,目光冷厉。 “放下是不可能的。” “既然进宫了,当然要去好好收拾一下冷宫里的那个贱人。” “就是因为她,让我儿年纪轻轻就丧夫,让我外孙出生没多久就失去父亲。” “小的这个不能动,难道大的还动不了吗?” 祁氏被怎样收拾了,贝婧初不知道,也不关注。 她正在换衣服洗澡,被小屁孩的鼻涕口水沾到了,真的很嫌弃呀。 好在册封礼前一天本就是要沐浴的。 第二日的册封礼,来的都是勋贵重臣。 宣旨结束后,便是午宴,各家来给贝婧初道喜。 贝婧初回以商业微笑。 笑了一轮下来,脸都要酸了。 贝婧初揉揉脸颊,阿耶也真是的,直接就跑了,说小场面,让她自己搞定。 贝婧初很想给他几个问号,她还是个四岁的孩子啊喂! 她弱小的肩膀扛不起这么重的担子好吗? 但是皇帝不听,不仅不听,还把太后也拉走了,说不许给她帮忙。 【这真的是亲生的阿耶,不是野生的阿耶吗?】 旁边的皓月又不懂了,阿耶还有野生的吗? 好在芳贵妃没有忘记她最爱的小初初,来帮忙了。 贤妃面对爱徒的请求,也难得出关来。 贝婧初很有主人家的气势招待来的客人,一直到现在,册封礼还没有出现差错。 枫慈大长公主自然也来了,今日在众人面前,她完全就是个和蔼慈善的长辈。 不愧是贝家的人,除了昨日第一次见面没控制住,现在就能装的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甚至还包了一份重礼。 看在钱的份上,贝婧初决定这次不整他们。 广德长公主这几年出席宴会都是孤身一人,这次身边倒是出现了一个生面孔。 不过仔细一看,不是生面孔。 这不是长大了的赵钰嘛! 看来她还是把儿子接回身边了。 只是那边的氛围很奇怪。 广德长公主神色一直淡淡的,也不主动跟赵钰搭话,不见他幼年时的一丝慈爱之色。 反倒是赵钰,极尽讨好她的样子,和以前的形势完全来了一个调转。 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正想着,又有人来了。 “妾身拜见殿下。” 还是个熟人,不过对方和她的交集不多。 “禹娘子请起。” 正是那个,有情人终成兄妹的病娇小姐姐。 禹忆果递了一个丝质礼盒给贝婧初:“禹家送的是禹家的礼,这是妾身对殿下的心意,还请殿下笑纳。” 贝婧初自然笑纳。 还笑得非常开心,她就喜欢这种懂事的,嘿嘿。 “妾身有些事想与殿下私下谈谈,不知您能否赏脸?” 本来是不能的,她时间多宝贵啊。 但是贝婧初稍稍掀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装的东西。 葡萄花鸟纹金香囊。 金银对她不稀缺,倒是这东西做工不错。 “行吧,一盏茶的时间。” 贝婧初把他们带进屋,“有什么事说吧。” “其实有事求殿下的,不是妾身,而是这位谭娘子。” 禹忆果让开,她身后,一个约莫豆蔻之龄的少女走上前来。 “拜见殿下。” 【哦,谭家我记得,就是收养忆果当童养媳的那家人。】 【我记得忆果被认回去之后,尚书令给了他们一笔钱。】 【这家人作为启动资金去经商,现在势头极好。】 【看来这姑娘是知恩图报,为了帮谭家人来找我的。】 【但是找我干嘛?】 皓月再一次感叹,殿下的消息渠道也太全面了。 谭娘子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目的:“妾身是给您送钱来的。” “希望自今日起,每个月,将谭家经商所得的利润,分两成给殿下。” 贝婧初:? 长烟皓月:? 【碰上冤大头了?】 【肯定有问题!】 虽然她很心动,但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贝婧初问道:“我得到这些,需要做什么?” 谭娘子听闻天坞公主爱财,想了这个法子。 一开始,她是想像哄小孩那样,哄着贝婧初答应。 但今日见了,发现不愧是皇家公主。 从今日主导宴会来看,虽然稚嫩得很,却不能把她当做真正的小孩子。 她含笑,轻声道:“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每个月,派人以您的名义,给妾身寄一封信便够了。” “哪怕信封里连一张白纸都没有。” 贝婧初立马就明白了。 【每个月给她寄信,便代表我和谭娘子一直保持联络。】 【在外人眼里,谭家就是天坞公主罩着的。】 【不管是惹事的,为难的,全都要顾忌我的面子。】 【其他的官商都不会为难,甚至想要讨好我的人,还会给谭家打开方便之门。】 【我什么除了每月寄一个信封,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取到谭家的家财。】 【而谭家也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简直是双赢。】 一边的皓月露出星星眼,殿下好厉害! 贝婧初没注意到皓月崇拜的眼神,她不能这么快的答应。 有点可惜。 这时候要是来串佛珠,一颗颗地捻着,该多装逼呀! 可惜没有,贝婧初只能揉着自己手链上的玛瑙珠子。 “才两成的利,就想买天坞公主的庇佑和名义。” “谭娘子,你是不是......太贪心了?” “还是当本公主是傻的?” 贝婧初轻飘飘一句话,谭娘子却直接跪下:“殿下恕罪!” 她冷汗直流,就算知道不能把公主当真正的稚童对待,也没想到鬼才到如斯地步。 她的一番话,就算是一些成年人,也察觉不到其中的陷阱。 毕竟寄一封信就能躺着得银子,这是多划算的买卖。 第145 章 家主 第145章家主 椅子有点高,贝婧初脚尖都点不到地上,晃荡着两只小短腿,一边分析一边说道:“本公主的名义,天下富商,不知多少人都想要。” “用一掷千金来形容,都是收敛。” “两成利?” “我就是要九成利都不过分,毕竟我给你们带来的好处,可不只是九成的利润能买来的。” “整个大越,除了陛下的私产,就是首富也得给你们让路。” 贝婧初手肘支在桌子上,食指轻轻点着自己的脸颊。 点着点着,发现自己的脸手感真的很好耶! 【额......好软啊,不愧是我!】 皓月:? 这种时候,殿下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贝婧初懒懒地开口:“让我想想啊~” “你谭家背靠尚书令,不是谁都能轻易得罪了的。” “所以你们四年就能积累大量的财富,成为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商之家。” “如今想投靠我......莫不是你们家出了一些麻烦?连尚书令都解决不了,用我的名义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谭娘子知道,自己但凡敢说一声“是”,她和谭家的未来就到头了。 幸好,确实不是。 她刚想说话,就被那年幼的小公主堵了回去。 她清澈的眸子带着柔和,暖融融的样子,却是能直直地破开她的外壳,一眼看透内心。 她稚嫩的声音缓缓传入耳中:“别想着敷衍我,对我撒谎。” “你只有一次机会了。” “我时间有限,没兴趣陪你们玩你说我猜的游戏。” 谭娘子把嘴边的话咽回去,不敢再有一丝隐瞒:“回殿下,谭家并没出事。” “但人往高处走,谁不想更进一步?” “能得殿下庇佑,自然好处良多。” “如果殿下肯伸手,谭家以后,皆听您差遣!” 贝婧初稍稍满意,这才有投靠的样子嘛。 “你知道何为投靠吗?” “你们家的账目、资产全都要给我过目。” “你们整个家族都要听我的管束,不得有一丝违逆。” “因为我不会允许,你们借着我的名义,给我惹麻烦。” “不听话的,有一个,杀一个。” “这些,你能做得了主吗?” “还是说,投靠我,是你家中长辈的意思?” “因为他们觉得我年幼,好拿捏?” 说完了,贝婧初觉得有点口渴。 【嗓子好干。】 皓月立马递上奶茶。 贝婧初心中赞叹:【皓月最近越来越贴心了。】 听到夸奖的皓月翘起了不存在的小尾巴。 谭娘子叩头答道:“不敢隐瞒殿下。如今家父重病,妾身,在与兄长竞争家主之位。”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要殿下接受了妾,妾就能做得了主。” 贝婧初来了兴趣。 【有点儿意思了。】 无欲则无求,无求则不可控。 她就喜欢有野心的人。 尤其是这份野心,她还能满足。 钱、权。 这是她能给的。 【好一个聪明的人,空手套白狼。】 用她的名义做底牌,去竞争谭家的家主。 【但我能得个源源不断的钱袋子,也赚了。】 这次,谭娘子倒是献上了十足的诚意。 “若妾成为谭家家主,那么九成的利润,皆献与殿下。” “谭家之人,全听殿下赏罚差遣,资产账目,也全交由殿下过目。” 她的态度终于让贝婧初满意,所以她也回给她一些好处。 “跟着我,也要让你们吃饱油水才是。” “你选对了人。” “我对自己人一向不错。” “九成就算了,七成便可。” “那两成,便算做——贺你成家主之喜吧。” 谭娘子欣喜不已。 “妾身谢殿下!” 见她的样子,贝婧初就知道,这人已经进入她的掌控范围了。 她笑意渐深。 【先把人压服,再给好处。】 【第一次见面,就能最大限度地得到对方的忠诚。】 【压服,是让人敬畏,让她不敢升起造次的念头。给好处,是让对方产生好感,制造长久的忠心。】 【啊这......感觉自己变坏了捏。】 皓月听得一愣一愣的,学到了学到了,以后就用这招帮殿下招小宫女。 但是皓月回忆了一下,殿下之前也是这么对她的吗? 搜索了一圈,殿下好像没有打压过她。 可能是她本身就很懂事吧,她不存在的小尾巴又翘了一下。 第146 章 可怕 第146章可怕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贝婧初抬了一下下巴。 “行了,你们先出去吧。” 谭娘子和禹忆果听话出去。 一出门,谭娘子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好在禹忆果伸手扶住了她。 “你怎么了?” 谭娘子摇摇头,“我是太紧张了,公主的实在是......” “我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小孩,果然是龙子凤孙。这太极宫里的人,城府都这么深吗?” “连一个四岁的孩子,都能轻易的玩弄人心。” 谭娘子好奇问道:“你没被吓到吗?” 禹忆果摇头:“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早点去地府罢了。” “做鬼或许比做人开心。” 谭娘子:......她果然还是不能理解忆果阿姊想法。 禹忆果只关心一个问题:“谭家从无娘子任家主的先例,公主的名义,真的有用吗?” “毕竟我劝着禹家支持你,那些老顽固还是完全不为所动。” 谭娘子道:“因为忆果阿姊是个记恩的人,尤其是记阿娘的恩。” “不管最后上位的是谁,你都会把谭家纳入禹家的保护里。” 说着,她笑出来,笑意带着对未来的希冀。 “但殿下不是,他们不选我,就得不到公主这个靠山。” “利益当前,祖宗家法算什么?又不能挣银子。” “再说了,男女之别,凌驾不了阶级尊卑之上。” “殿下就不会有这种疑问,她知道自己有多尊贵。” 人一走,尊贵的公主殿下一下子就歪在了椅子上。 “坐直好累啊~” “我果然还是喜欢歪着。” 长烟不解:“见她们还要委屈殿下么?” “您就是躺着,她们也不敢有任何异议,殿下何必委屈了自己?” 贝婧初哼哼一声,骄傲道:“气势懂不懂?强大的领导者,才让人臣服。” 贝婧初打了一个响指。 糟糕,没打响。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也可以叫装逼,这次我装的非常成功。” 她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顺便看了一下自己的小短手,说道:“而且我们本来就小,当然要让自己看上去靠谱一点。” 说到这里,贝婧初又想起来她们不信任自己炒菜的事了。 不想理长烟了。 心塞。 长烟:? 宴会主角小小地离场,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 贝婧初偷了一下懒,又回去主持了。 最吸引人目光的,还是广德长公主那一桌。 贝钤和咸宁长公主坐在他们旁边。 咸宁姑姑没在座位上,估计又是交际,或者搜罗美男子去了。 现在这个场景就很怪。 赵钰讨好着广德长公主,她不理。 然后探身去找贝钤搭话,尽是温柔宠溺的样子。 贝钤只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没有感情的微笑应付着。 他眼神无聊地瞟着,瞟到了贝婧初这里。 忽尔就敞开一个笑,遥遥敬了一杯酒,年纪不大,却还真有那么一丝疏风朗月的味道。 贝婧初为了保持形象,忍住不露出嫌弃的表情。 谁不知道谁呀,装什么装。 贝钤也不想再听广德长公主唠叨了,过了那个期盼的时候,现在这些对他而言只是聒噪。 “失陪了姨母,看天坞公主似乎闲下来了,我去找她寒暄一下。” 已经四年了,她还是不能习惯贝钤口中吐出姨母二字。 但广德长公主不敢再说什么,只重复着:“好......好......” “天坞得陛下疼爱,你是该和她多相处一会儿。” “你是她的表兄,最好来个亲上加亲,你的后半生也就不愁了。” 远处的贝婧初只看到,贝钤本来起身向她走来,广德长公主不知说了句什么。 那狗比表兄脸上露出了她从来没见过的惊恐,面色十分扭曲。 硬生生把一张清隽少年的脸扭成了奇行种。 贝婧初满头问号,这孩子是咋了? 受到如此惊吓。 难不成太极宫下一秒要炸了? 贝钤现在很害怕,广德长公主说的事情,光是想一想他就头皮发麻。 表兄妹结亲的很多,订娃娃亲的也很多。 但是放到他的身上,尤其是主角换成他和那个黑心的表妹? 简直了,不敢想。 这小丫头看着乖乖软软的,外表甜得不行。 看上去就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妹妹。 要不是能听到她的心声,贝钤都会被她骗了。 可是他能听到啊! 他知道他们是一类人,而且这小丫头简直怪力,又天天练武。 一拳下去,他的小身板就能碎了。 要是以后的妻子是这样的...... 迟早要完。 “姨母多虑了,我的亲事,自有我母亲来做主。” 说完,贝钤迅速遁走,也不去管广德长公主的黯然神伤。 第147 章 恶心 第147章恶心 赵钰贴心地给广德长公主捶肩,“阿娘,兄长不听您的话,还有儿呢。” “儿长大后的婚事由您全权做主,妻子就挑您喜欢的,儿只要她能服侍好阿娘,儿就没有别的要求了。” 贝锦若现在倒是一下就识破了甜言蜜语的陷阱:“我做主?” “难道不是因为,靠你那最敬爱的父亲,根本没有好人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你吗?” 赵钰停下捶肩的动作,像是伤心似的垂下头,收回手。 但那手却攥得紧紧的,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 另外一边,贝婧初问贝钤:“刚才怎么回事?” “姑妹给你说了什么?你的表情让我以为宴会的食物不够你吃的,要吃人了。” 贝钤摇了摇头,“别提,打住,别问,太可怕了!” 他迅速转移话题:“今日的菜式倒是新奇,风味俱佳,不会又是你想的吧?” 他说这句本是为了打趣,却见贝婧初挑了挑眉。 “不会吧?还真是你想的?” 贝婧初不敢居功,“在别的地方看到的,就让人做来试试。” “好吃吧?” “今天你不是第一个问这个的,好多人都来问我菜是怎么做的。” “他们都夸我可聪明了!” 贝钤承认:“味道极好。” 两人边走边说,贝钤手上还拎着酒杯,看起来倒像是应酬的样子了。 贝婧初踮脚去看他喝的什么。 “我记得我没给你们这些小孩备酒啊。” 贝钤:...... “你要不要看看我俩的身高,再看谁是小孩?” “不是酒,是奶茶。” 啊? 贝钤赞扬道:“你在吃食一道上,确实总能开山立派。” 贝婧初都快被夸得不好意思了,难为了,以她的脸皮都能不好意思。 实在是这一天受到太多夸奖了。 贝钤继续赞扬他心爱的奶茶:“我觉得,奶茶才是养生至宝。” ? “牛乳是好东西,茶也是好东西。” ? “所以两种混在一起......" 这个理论和贝婧初的认知有悖,她打断他:“可是两样混在一起对身体不好啊......” 贝钤不是很明白:“两种都很好,为什么混在一起不好。” “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呢?】 【脑子好像不够用了。】 【完了,反驳不了。】 难得让这鬼丫头吃瘪,贝钤心情很好。 不远处,贝婧初见到雷念儿朝着这边挥手。 【反驳不了,溜为上策。】 “表兄,念儿找我,我先过去了,你自己随意啊。” 贝钤无奈摇摇头,也准备回去。 一道声音叫住了他:“兄长。” 是讨厌的家伙。 他嘴角勾起一个笑,回头,“表弟好。” 赵钰咬牙,“赵钤,别以为你换了一个母亲就能撇清关系。” “你身上流着和我一样的血,这是你不承认也不行的。” 贝钤脸上笑容缓缓消失,“正是这个事实,让我倍感恶心呢。” “亲生的兄弟,总是天差地别。” “不过以前我是地,现在你是地下的那个。” 两人泾渭分明的对立实在太明显,即使这里人不算多,来来往往也开始引人注意。 第148 章 书呆子 第148章书呆子 赵钰看了一下周围,问:“这里人多,我们不要在天坞公主的册封礼上当众争执,你敢不敢和我走远一点去?” 这目的太明显了。 贝钤不明白,有什么事要走远了去说? 害怕起争执,不要争执就好了。 这是搞什么名堂? 他见贝钤不应他的样子,又问道:“怎么?兄长现在越发胆小如鼠了?” 好明显的激将法,更可疑了。 既然赵钰非要恶心他,叫这一声兄长。 就他好好陪他玩玩,才不辜负这个恶心的称呼。 走到一处僻静之地,热闹都在前面,现在周围无人。 要不是在太极宫内,绝对是个杀人分尸的好地方。 贝钤正想着,只见赵钰朝着旁边的树猛地撞上去。 撞完之后,他捂着额头。 “兄长,你为什么推我!”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下,一切像是回到了幼年时的噩梦。 好像下一秒,广德长公主就不知会在何时出现,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他: “为什么不照顾好弟弟!” 呵呵。 为什么要照顾弟弟?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贝钤只恍惚了一瞬。 那时候,赵钰是无心的,只是闭口不言,不帮他解释,看着他遭受广德长公主的辱骂责罚。 而现在,他是故意的。 那个时候,也是赵钰受疼爱的最后一段时光。 他不会是想,用这个方法重新换回广德长公主的怜爱? 这么愚蠢的人,真的是他弟弟吗? 贝钤努力地,想要理解他的想法。 赵钰捂着额头,眼角眉梢透出得意。 “兄长,宫宴伤人,你完了。” 自从被母亲送回赵家以后,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贝钤了。 他记得,以前这个阿兄,是被他踩在脚底下的人。 因为阿娘疼他,讨厌兄长。 赵钰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偏爱,他不怕闯祸,因为他闯了祸或是受了伤,被惩罚的是兄长。 他是比兄长更高贵的弟弟。 而那次的分道扬镳,他成了咸宁姨母的儿子,他则是被长公主厌弃的儿子。 形势倒转。 贝钤被送入弘文馆,封侯,和公主做同窗,节节高升。 而他只能去他以前去的文钦书院。 广德长公主送他回赵家的事,并没有隐瞒,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长公主抛弃的孩子。 没人会讨好他。 凭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一开始,阿娘是为了把他送入弘文馆才进宫的。 贝钤凭什么能比他过得好? 他就该一直一直地被他踩在脚下,可怜巴巴地祈求他让给他一点父母的温情才对! 强烈的嫉妒埋藏着,一见到贝钤,赵钰就忍不住出手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贝钤挑了挑眉,似乎在问:就这? 他气定神闲地走过来,点评道:“伤口不够深。” 贝钤的反应完全出乎了赵钰的意料。 他不应该慌张害怕吗? 就像以前一样,对着他摇尾乞怜,求他不要告诉母亲。 赵钰被他的气势压得后退了一小步。 "就算现在母亲不喜我,你破坏公主典礼,残害兄弟,以大欺小,你也是吃不了好的。" 然而贝钤根本没搭理他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评价:“血流得不够多,不够激起他人的同情。” “既然你叫我一声兄长,那兄长就来给你上一课,教你一些道理。” 贝钤一步步逼近他,突然抓住了赵钰的头发,拉扯起来。 在他挣扎不及的时候,狠狠往树桩上一掼! 赵钰在头晕目眩中听到:“这才叫残害兄弟,这才叫以大欺小。” 头上传来剧痛,这一下可比他自己撞的狠多了。 整个头都晕了,不知今夕何夕。 一阵恐惧传到心尖。 疯子,四年不见,贝钤变成了一个疯子。 赵钰在恍惚中不明白,贝钤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许久没见过他,只是在进学堂后,总有人提起他的这个前兄长。 他可以和世上最显贵的那群子弟整天待在一起。 是弘文馆的夫子们赞不绝口的得意门生,他们赞扬这学生谦谦君子、襟怀坦白。 他不是文质彬彬的书呆子吗? 怎么敢真的伤人。 贝钤松开他,赵钰额头上的伤口不再是小小的一道,血糊了满脸。 贝钤满意道:“这样的伤才足够引起同情。” “刚才的那点口子,要是不快点叫太医,估计已经愈合了。” “不用感谢我,毕竟你唤我一声兄长。” 第149 章 举证 第149章举证 赵钰颤抖着手,摸到脸上,再拿下来时,指尖沾下一点红痕。 两个人的身高差了两个头。说是大孩子欺负小孩子,是很有说服力的。 不过...... “弟弟,你知道名声的重要性吗?” 贝钤极为温和的语气缓缓道来:“一个在你心里高风亮节、温文尔雅的君子,和他有仇的人突然说,他做了坏事。” “你会信吗?” “大家会信吗?” 他这几年一直秉持君子之道。 准确来说,是让其他人以为,他秉持君子之道。 除了黑心表妹他们几个,他周围的小伙伴,包括夫子们,都以为他是一个端方小君子。 赵钰不明白,别人为什么会不信。 他都这么惨了,那些人怎么可能还相信贝钤。 赵钰按着自己想的计划,趴在地上大声呼救。 贝钤又出乎他意料地,根本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静静地站在一边看好戏。 赵钰心里渐渐没底。 贝婧初听说出事了,一个宾客受了伤见血。 她匆匆赶过去。 原来是赵钰啊,那没事了。 屋里,太医正给赵钰处理伤口。 她一进去,赵钰就喊道:“求殿下给鄙人做主!” “贝钤在您的典礼上动手伤人,一点都没有把殿下放在眼里。” “这种人,一定要好好惩治!” 贝婧初似乎闻到了瓜的味道。 “钤表兄也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贝钤解释道:“那自然是......臣被陷害了。” “殿下您知道,你表兄我是个正人君子,光明坦荡,怎么可能背后伤人呢?” “手法还这么拙劣。” 后面一句话,没什么槽点。 可是你前面一句话是认真的吗? 【正人君子?光明坦荡?】 【你确定吗?】 贝婧初的心声全是疑问,这人的脸皮更叹为观止了。 面对赵钰的控诉,贝钤说:“你要告人,总得拿出证据。” “我受伤时,只有我们二人在场,还需要什么证据?” “难不成这么严重的伤是我自己弄的吗?” “……” 贝钤无奈地叹了口气,“表弟,你可知苦肉计?” “谁主张,谁举证。” “你拿不出证据,便在此胡搅蛮缠,若大越断案是只看谁嫌疑重,岂不是乱了套了?” 他说话时没有一丝不悦,就真像一个兄长在纵容自己无理取闹的弟弟。 就是这种语气,才让对面的人百口莫辩,怕是要气炸了。 “确实,钰表兄,你要说是钤表兄伤了你,就需要证据。” “人证物证,有一样也好。” 赵钰肯定是拿不出来的,他就是特意去没人的地方,才好陷害贝钤。 没想到记忆里懦弱的长兄完全不一样了。 “殿下才四岁,遇事难免不会处置,不如还是找贵妃主持公道吧。” 贝婧初不服。 【小怎么了!】 【四岁怎么了!】 【四岁也能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看不起小孩是不是!】 贝钤唇角微勾,这蠢弟弟,把那小丫头惹毛了。 这下可不是他能收场的了,毕竟他可忽悠不了这个小表妹。 贝婧初满足他的要求,“行,你要大人来是不是。” “皓月,出去让人请贵妃。” 到这里,还算正常。 可贝婧初的话还没完:“咸宁和广德两位姑妹也一并请来。” 赵钰的表情已经开始慌了。 劝道:“天坞殿下,母亲和姨母来了也没什么用,就别请他们来了吧?” 赵钰对咸宁长公主了解不深,只是害怕广德长公主来了会偏心贝钤。 他体验过被偏爱的滋味,太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人。 以前对他的偏心是不分青红皂白的。 而现在,对贝钤的偏心,或许也是。 贝婧初没管他的慌张,不是不信任她是小孩吗? 那就让大人们都来吧。 最先到的是贵妃。 可能是进来之前,长烟已经把事情告诉她了,所以贵妃对赵钰的脸色不是很好。 “赵小郎君,这次天坞公主册封礼,陛下让一切事宜都由她自己做主。” “本宫也只是从旁协助。” “公主年纪虽小,处事却并无不妥。” “本宫来了,也是和她一样,没有证据,你指控不了。” “你不该因为她的年纪便质疑。” 贝婧初星星眼:【姨姨好帅,爱了爱了。】 正崇拜着,一只邪恶的手伸了过来,小小地掐了一把贝婧初婴儿肥的脸颊。 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去。 “……” 【我是你的捏捏乐吗?】 随后来的是广德长公主。 能理解,广德姑姑一直都坐在座位上,好找,而咸宁姑姑不知道哪里找美男了,不容易短时间找到。 第150 章 大家一起猜 第150章大家一起猜 她一进门,口中便紧张地唤着一个人名。 “钤儿!” “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贝钤看着另一边,赵钰因失血惨白的脸,和那失落的样子。 诡异的,他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也是这样,没有丝毫办法的在一边,看她的目光和关心,全在另一个人身上。 于是他伸出手,指着赵钰,提醒广德长公主:“姨母,受伤的是他,是你的儿子。” 他在那里。 你看看他。 贝锦若这才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赵钰。 他额头上一圈非常明显的包扎,到底是亲生的孩子,再失望,她心里还是在意他的。 不然也不会任由他回公主府。 “赵钰,你的伤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和你兄长在一处?他有没有事?” 【问了三句,才只有一句是问赵钰的,这小孩得气死了吧。】 贝钤也觉得,广德长公主这关心的方向有些偏。 而且他已经纠正好多次了,他不是他的兄长,不是他的兄长。 他只是一个表兄而已。 赵钰再次重复自己的说词:“阿娘,我遇到了兄长,想找他谈心。” “没想到兄长对我不满已久,把我的头推到树上砸。” “那里现在还有一个血坑呢。” 贝锦若听后看了眼贝钤。 少年一身杏色衣袍,端的是清风明月的味道。 怎么看都是一个正直的少年。 更别说,她从前已经冤枉误会过他很多次。 “赵钰,钤儿不是这样的人。” “你现在真是越发让我失望了,竟然开始污蔑你兄长,他这么乖巧善良的孩子,怎么可能推你。” “而且你为什么要趁着你兄长走的时候离席。” “你向来看他不惯,怕不是你设局污蔑,来个拙劣的苦肉计?” 这句话把赵钰问懵了,随即而来是一阵委屈。 确实是他设的局,但贝钤也是真的伤了他。 为什么阿娘就是不信他,却能毫不犹豫地相信贝钤。 外面传来一道懒懒的女声:“所以阿姊要管好自己的儿子呀~” “钤儿从不是没事找事的人,所以是谁做的已经很明显了。” 贝婧初心里逼逼赖赖:【他明明就是没事找事的人,我和念儿他们都烦死他了。】 贝钤没忍住轻咳一声。 咸宁长公主的战斗力依旧凶猛,听完过程之后,轻笑一声。 “小外甥,撒泼耍赖不是这样玩的,你拿不出证据,只凭猜测就要定你表兄的罪。” “那姨母看就要猜测你构陷他人了。” “反正猜猜嘛,来,大家一起猜~” 她声音甚至带上了雀跃,仿佛这是什么有趣好玩的事。 贝婧初非常羡慕:【尽莞姑姑的精神状态,真是吾辈楷模。】 皓月暗暗点头,也十分羡慕这种精神状态。 赵钰这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个什么坑,如果这次的事只让天坞公主处理,说不定还能引导忽悠一下这个小孩。 但他偏偏招来了几个长辈,贝钤这个养母,真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 他忍不住偷偷看广德长公主,隐隐的期盼着,自己的母亲也能护着他。 但是没有。 从那天开始,从他说,母亲只是生他的工具开始,就没有了。 第151 章 一定是诽谤 第151章一定是诽谤 赵钰只能自己反击了。 身边的所有人,都是站在另一边的。 他嗫喏着:“那……那断案也是要查的,我就告贝钤宫宴伤人,请贵妃查案。” 贝尽莞嗤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 “受了点伤还要麻烦宫里来查。” “不服的话,自己去大理寺状告。” “我们还没吃多少东西呢,不陪你玩儿了。” “贝钤,出去玩去,今日交友的好时候,别为不值得的人浪费机会。” 贝钤听话地起身,跟着咸宁长公主出去。路过广德长公主的时候,她呼唤了一声。 “钤儿......” 贝锦若温柔的唤着,希望能求得对她失望的孩子,一个眼神。 但是这声音,把贝尽莞听得寒毛倒竖。 “阿姊你正常一点,钤儿是个守礼的孩子,所以才忍着你那自以为是的补偿。” “你给他的,总是他不想要的。” “再如何,你现在只是姨母了,请你记住,钤儿是我的儿子。” “钤儿,我们走!” 贝钤没附和咸宁长公主的话,在外人面前,他一惯保持着自己对外展现的特质。 端方谦谨。 所以不能出言驳斥长辈。 但他不会拖后腿。 他坚定地站在咸宁长公主身边,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态度。 现在也是跟着她的步伐离开,一次都没有回头。 第二天,弘文馆。 贝婧初蹭到贝钤位置上八卦。 “你倒是说说啊,事实的经过是什么情况?” 贝钤摊手,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瞪大,让自己看上去格外无辜,并且臭不要脸地说道:“就是这么个情况啊。” “赵钰自己撞树想要陷害我,被英明的天坞公主识破了,还把我阿娘也叫来帮我。” “表兄我真是好生感动。” “我只是一个光明磊落、正直不屈的柔弱小白花罢了。” “......” 这人脸皮厚的,她都看不清他的嘴脸了。 【哼,不告诉我,我也能知道,就是麻烦一点。】 贝钤微微侧目,这小表妹不得了啊。 小小年纪就有了自己的消息网了。 她才四岁啊。 贝钤觉得自己已经算绝顶聪慧的人了,但他四岁的时候,还是个在广德长公主手底下不知所措的小可怜呢。 而这个公主表妹已经...... 阿娘说了,爵位只能保他富贵,不能让他显贵。 要真正的位极人臣,除了有真本事,还要选对人。 甚至说,选对人,比有本事更重要。 贝钤不信,一个已经有消息网的公主,会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 好在时间还早,他要好好地观察一下。 那天赵钰闹得欢,被带回去之后也没听说赵钰去找大理寺。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竟又散播出了流言。 传播的话自然是对着贝钤不利的方向去的。 但是没人相信,弘文馆里的同窗们都是知道他的。 出类拔萃却毫无骄矜之态,温柔有礼的一个男孩,怎么可能是传言里的样子。 夫子们也不信,贝钤这样的学生,怎么可能动手伤人? 诽谤,一定是诽谤。 有弘文馆的夫子和学生真心的支持,还有贝婧初他们昧着良心的支持。 谣言不攻自破。 赵钰的最后一招落了空,不由想起那天对峙的情形。 一切的发展,果然都如贝钤所料的那样。 他......他太可怕了。 但事情还没完,那天贝钤毫不犹豫地,随着贝尽莞离开的样子,又一次地给了贝锦若极大的刺激。 她想到了这一切的开始。 她满怀期待地产下孩子,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赵老夫人抱走了。 赵飞阳劝着她,让她不要忤逆母亲。 “我母亲她养我不容易,你要多孝顺一点。” “现在正是她颐养天年的时候,为了和你成亲,我搬进了公主府,不能承欢她老人家膝下。” “不是你不愿意和她同住,才让她老人家孤单的吗?” “母亲她只是养个孙子,你不愿意尽孝,就让孩子替你尽孝,也是帮你带孩子。” “锦若,你还要谢谢母亲才是。” 或许是因为刚生产,脑子不清醒。 她竟然,就这么被说服了。 那时候,她还会常常去看钤儿,给他带东西,带他去玩。 后来怀了赵钰,她的目光和难以倾泄的母爱全给了这一个孩子。 这个从小养在她身边的孩子。 赵老夫人一死,她心心念念的孩子终于能回到她身边。 可是,有一个她从出生起便照看着的孩子对比着,她…… “都是她......都是她抢了我的儿子,这一抢,就是一辈子。” “尽孝……又不是我的母亲,我尽什么孝。” 赵钰怯怯地唤了一声:“阿娘?” 从他胆寒的样子,贝锦若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情一定很可怕。 但不重要。 广德长公主第一次使用自己的部曲,就是领着他们杀回赵府。 一群人来势汹汹,路过皆是看热闹的人。 平时害怕被指点的人,此时已经被委屈愤怒冲昏了头脑。 她以前的忍让,直接让出了后半生的母子亲情。 她要让那个老妖婆,死了也不能安宁! 赵家的门是被直接破开的。 赵飞阳惊怒:“贝锦若你疯了!” 可能是受了宫刑的原因,他说这句话时,声音比以前尖细了不少。 广德长公主以前来过赵家许多次,对祠堂在哪儿是轻车熟路。 直直地闯进去。 看这架势也知道,他们绝不是来祭拜祖先的。 “拦住他们!” 但是落魄后的赵家零星几个人,怎么可能敌得住广德长公主带来的人马。 他们连贝锦若的身都没近到。 进了这个她来过许多次的祠堂,贝锦若立在中央,初次进这个地方,是她和赵飞阳成婚的第二天。 为表对夫家的敬意,她还是来祭拜了赵家的先祖。 叩拜行礼,上香磕头。 现在想来,愚不可及。 天下,除了帝后,谁能配得上公主的叩首? 赵飞阳也不怕他的祖先损了阴德。 第152 章 坏得很 第152章坏得很 祠堂里比那时候荒凉溃败多了,连香火的味道都淡了不少。 想必是赵飞阳顾不上打理。 贝锦若走上台前,最底下的那一层里,就有赵老夫人的牌位。 她随手拿起那个,被后代敬仰跪拜的牌位。 一点一点地,用手绢拂去上面的细灰。 随着灰尘被一点点抹去,沉封的记忆也逐渐浮出来。 那些因为对赵飞阳的感情,而甘愿屈于人下的日子。 那些和长子分离的日子。 她用力把牌位摔到地上,一声巨响,木牌并没有四分五裂,只是被砸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她蹲下去,捡起来,像敲锤子那样,一下,又一下地砸。 像在砸她心里的那个仇人。 外面的赵飞阳被拦着,但看到了里面的情况,目眦欲裂。 “贝锦若,你做什么!” “你住手!” “贱人!” 木屑飞溅在贝锦若周围,她充耳不闻,直到那牌位真的裂开成一片一片,她才放下来。 “拿火盆来。”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能猜到广德长公主要做什么。 赵飞阳虽然是个孝顺母亲也要靠妻子来尽孝的“孝子”,他也是对赵老夫人有感情的。 他怎能接受自己母亲被砸掉牌位后,又被焚烧。 亡魂不得安息。 “贝锦若!你怎么敢!” “那是先祖!” “你他娘的住手!给老子住手!” 碎裂的木牌让火盆里的温度更旺,炽热的温度烤着她的脸,贝锦若痴痴地笑了。 烧了好,烧了好,烧了......又能怎样呢? 就算那个老妖婆的灵魂被炙烤又能怎样呢? 她的孩子,还是回不来了。 贝锦若猛地站起来,“走,去赵家祖坟。” 在赵飞阳看怪物的目光里,她缓缓地说:“鞭尸。” 拦不住,赵飞阳根本拦不住。 “疯了,简直疯了!” “贝锦若她疯了吧!” 但他还是没去想,是谁把她逼疯的。 “去找赵钰,让他来......” 他卡了壳,广德长公主对赵钰态度的转变,他是看着的。 真有事会管,但绝对不会听他的话了。 否则他二人也不可能和离得这么彻底。 他猛地想到另一个人。 “去找贝钤!去咸宁长公主府。” 贝锦若带着人,在赵老夫人的墓前挖土。 她是厚葬,埋得极深,许久都没有挖到棺木。 等那漆黑的棺木露出一角时,贝钤匆匆带着咸宁长公主府的部曲来了。 “姨母住手!” “大母做错了什么,竟让您开棺暴尸!” 贝锦若听到声音回头,她注意到了他的称呼。 “你不认父,不认母,倒是还认她这个大母。” “哈哈哈哈哈。”她笑声极轻,一听就知道,此时接近崩溃的边缘。 “就是因为她,抢走了你,害得我和你生疏,让我对你不好,才让我们母子走到如今地步。” “你为什么要拦我,我也是在给你报仇!” “姨母......” “我不想再听你叫姨母!” “你再用这个称呼,不正是提醒我,没有放过这个老妖婆的理由吗!” “广德长公主。” 贝钤还是没有用她想听的称呼,母亲不是可以随便认的。 “其实我理解你以前偏心赵钰,你说的没错,自己照看大的孩子,感情更深。” “同样的道理,我对大母也是有感情的,而且很深。” 老人家和她有什么恩怨情仇,贝钤不清楚。 但对他来说,赵老夫人是个慈祥的长辈,而且非常疼他。 什么好东西都会留给他。 总会抱着他,念叨:“大母的好乖孙。” 幼年的时光也是温暖的。 所以,他不愿意让自己大母暴尸荒野。 他带着人,也坚决地挡在赵老夫人的墓前:“广德长公主,我绝不会让你,冒犯她老人家的尸体的。” ...... 贝婧初发现,贝钤今日没来弘文馆。 可能是病了吧,小孩子嘛,或多或少都请过病假。 贝婧初想了一下。 【我还没病过唉~】 【我真是好健壮,好省心的小孩呢!】 夹菜的皇帝顿了一下,想到她刚出生一个月,就中毒两次的辉煌战绩,默默地没说话。 贝婧初骄傲完了,到了八卦清醒时刻,就听皓月说,广德长公主闯进了赵家的祠堂,烧了赵老夫人的牌位。 要不是拦得快,差点还把赵老夫人的坟给挖了。 “谁拦的?” 贝婧初真的很想知道啊。 【既然都发疯了,赵飞阳和赵钰还能拦得住暴走状态的长公主?】 “是钤小侯爷拦的。” 【难怪早上没来上学。】 “他还管赵家的事呢?” 这瓜忒劲爆了。 她必须去现场吃瓜。 散学后,贝婧初找皇帝请示了一声,出宫往咸宁长公主府去。 长烟敲敲敲,门开了。 【不愧是咸宁姑姑,就连门房都是眉清目秀的小帅哥。】 皓月:……殿下你的关注点真的很奇怪。 门房进门通报,并把贝婧初请进去坐着,上了茶。 不一会儿,贝钤头发都没梳,就披着。 拖着个木屐就来了。 贝婧初递了一个盒子给他,贝钤喜笑颜开。 “你说你,这么客气做什么?来了做客,表兄就很高兴了,还带什么礼……” 一打开,是熟悉的书册。 贝婧初努了努嘴,“是先生布置的策论,让我给你带来的。” “说是你还没走,今天的课业还是要做。” “什么叫你没走?你要走了吗?去哪儿?” 贝钤面色铁青地把盒子收起来,他的关注点只有一个:“不是,哪儿有人空着手上门的啊!” 贝婧初心虚地移开眼。 “那什么,咱俩什么关系?” “我可是你坠坠坠亲的表妹啊!” “上你家还带东西,多生分啊是不是!” “一点都表现不出我们的兄妹之情!” “你看看你,你出来也不梳头,拉着个脚丫子就来了,我也没说什么是不是?” 然而心里想的是:【送他东西肯定不能送便宜的,送贵的我多心疼啊。】 【把他卖了都卖不了这么多钱!】 【我就说是因为感情好,他会相信的……吧?】 贝钤:我信你个鬼,臭小丫头片子坏得很!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翩翩君子的姿态,才有理智回答坏表妹的问题。 第153 章 博堂 第153章博堂 “我通过了考核,要去博堂了。” 哦~ 贝婧初悟了。 弘文馆三个阶段:识字的稚堂,教理论知识的中堂,最后是开始实践的博堂。 等从博堂出去后,就算是完成学业了,都不用父母求恩典,会被皇帝按先生的评价直接授官。 因为真正能从博堂走出去的人不多。 弘文馆的课业是真难,就是最简单的稚堂,也不是识字了就行,还要练好了字,才能进中堂。 至少要能写得和被打印机夺舍一样工整。 贝婧初识字快,但是在练字那一关,战斗了好久。 贝婳后面跟着边学边练,一年多才被放出来。 而她们两个都算速度快的,贝嫣羽的进度那才叫一个缓慢。 能进博堂的人都不多,考核极严,皇嗣也一样。 因为博堂要涉及实践,如果皇嗣是个不学无术的,理论知识都没学好。 到时候真把事情交到他手上,不是祸害江山嘛。 整个中堂,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进得了,而升进去的的人里,能顺利完成实践考核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最后能完成学业的,皆是帝王信重的人才。 贝婧初呼出一口气:【我就说,走什么。】 【先生说他要走了,吓我一跳。】 【我还以为是那个走了。】 贝钤的笑容凝固了:你说清楚,是哪个走了? 一天天,就不盼着点儿他好。 贝婧初看着眼前的少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好像才十一岁......” “对呀。” “你好像进弘文馆才四年。” “对呀。” “可是正常人升博堂要学七八年,甚至十年学满......” 贝钤小小的眼睛里充满大大的疑惑:“所以我不是很明白,四年就能学完的东西,为什么要学七八年呢?” “......” “难道是他们觉得自己基础不牢固,想多巩固一下吗?” “......” 【救命,这人好不要脸。】 贝婧初善意地提醒:“表兄,你这样说话,是会挨打的。” 他收起欠打的嘴脸,难得认真地夸赞:“开玩笑的,你学东西比我快,追上我又不难。” 贝婧初有点小骄傲地想:【我当然知道了,还用你说。】 【我只是为那些被你凡到的同窗们鸣不平而已。】 贝钤:......浪费感情。 他烦到谁了?他哪里烦了! 贝婧初吃完了瓜回宫,本想洗洗睡了,但是被阿耶叫了过去。 “以前本想着,若颜褚是个得用的,你有两个暗卫轮换着来,也够用。” “但现在不行了,阿耶再给你一个。” “而且颜仲到底是男子,你若是沐浴或是如厕,他不能跟着。” 旁边身着暗卫制服的女子行礼:“属下颜朝,拜见天坞公主。” “等等等等!” “沐浴跟着,我就忍了。” 贝婧初震声:“如厕就不必了吧!!” 阿耶不解:“为什么不必,如厕正是人没有防备的时候,这时候很容易被行刺。” “他国有一个君王,就是被刺客从粪坑里钻出来行刺,一刀捅穿了秽处。” ???! 【世上竟还有如此死法!】 见小兔崽子惊愣的表情,皇帝很快乐。 这小家伙见识的东西太多,已经很少有东西能震撼到她了。 所以贝恒继续加力:“你学了史书,还记得景公是怎么死的吗?” 贝婧初想起来了这个离奇死亡的君王。 她弱弱地回答:“掉......掉进粪坑里,淹死的。” 这个死法真的很离谱。 所以证明,在那种时候挂掉,概率并不是零。 但是贝婧初还是想抢救一下:“景公统治的时候已经是七百年前了,没有现在使用的这些工具。” “现在我们解决那什么的时候,也......也不会在那什么坑旁边蹲着呀!” 贝恒还想说什么,贝婧初捂耳朵不听不听。 “不行,这是底线!” “这比人格还重要,有人看着我是解决不出来的!” “没被杀死,就先被憋死了。” “不要!绝不!” 贝婧初的努力抗争许久,终于取得了胜利的结果。 而不久后,谭娘子正经的努力,也有了结果。 谭家主未死,她虽然没有真正继任家主,但权利已经移交到她手上,只差一个名义。 谭家的一应账目、资产,甚至连族谱都抄了一份,送到贝婧初这里。 诚意不可谓不足。 当然,贝婧初是没时间去管谭家的事的。 但她身边不是有一个管账的好手嘛! 就是年纪小了点。 贝婳看着眼前比两个她还高的账本,陷入了沉默。 “殿下,你在做什么?” 贝婧初大言不惭,“我来给堂姊送练习的材料!” “堂姊的算术一直很好,尤其是账目类的题都是信手拈来,我觉得你简直潜力无穷。” “弘文馆布置的,一定不够你玩儿的,我这不就来给你送了嘛~” “现在不会没事,多练练,以后就会了。” 贝婳两眼一黑。 是真的两眼一黑,直直地就往地上倒。 “唉唉唉!堂姊!” 贝婧初心里的警报疯狂拉响。 【啊啊啊啊啊!】 【我不会布置个任务把她给吓死了吧!】 【我知道是有点压榨的嫌疑,但她不是还没开始干吗?】 【救命啊!我压榨死人了啊!】 皓月听到刺耳的尖叫声,迅速推门进去。 贝婧初撑着自己的小短手,扶着比她高一个头的贝婳,慢慢放到地上。 “皓月皓月,传太医,堂姊要死了!” 此时,一只手扒上贝婧初的手背。 贝婳宛如诈尸一般地虚弱睁开双眼,“殿下,不用太医,给我糖,我的荷包里......” 说完这句,贝婳脖子一歪,又晕了。 【这症状好熟悉呀,感觉很像低血糖......】 【这真的是低血糖吧!小小年纪身体就这么虚?】 皓月摒弃掉自家公主不找调的心声,立刻就去翻贝婳的荷包,翻出来一包糖莲子。 他拿起一颗,怼到贝婳的嘴边。 幸好贝婳还有点意识,把糖莲子含进嘴里。 贝婧初还是吩咐长烟去请了太医。 等太医提着药箱都赶过来了,贝婳才恢复力气转醒。 太医诊完,贝婳叹气:“还是一个结果啊,就是老毛病。” “我天生心脾两虚,患有饥饱痨之症。” 【真的是低血糖,好可怜的崽崽啊......】 贝婧初拍拍堂姊。 “那堂姊就休息吧。” 听到心声的皓月忍不住自豪,她们公主殿下真是善良。 贝婧初不知道自家小丫鬟在默默地夸夸她,下一句话就露出了资本家嘴脸:“半个时辰够吗?不能再多了。” 皓月:...... 第154 章 五岁啦 第154章五岁啦 贝婧初五岁的学习生活,也只是贝钤升去了博堂的区别而已。 户部统计着这一年的税粮。 今年没有大灾,但气候也不是特别好。 按理说,粮食应该会少一些,但收上来的税粮增量令人侧目。 一切的起因,都是一个神秘的能人异士。 没人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一个高人,从五年前开始,专研麦种的种植。 陛下下令,一点一点地扩大范围,使用他改良的新方法和麦种。 直到去年,才敢全京城周围都使用。 户部尚书审核着今年的统计册子,分外激动。 他能做到尚书之位,也是帝王重臣了。 但就连他也不知是何方高人,陛下藏的极严。 也能理解,毕竟这样的人物,千百年也不一定能出一个。 要是被敌国的细作发现了,策反或刺杀。对大越来说,简直是剜骨削肉一般的损失。 可是他也担心,如此高人,若是不加以高官厚禄,立下这般功绩却不封赏,会不会让人寒心。 他决定下次有机会,朝陛下提一提,食君之禄忠君之忧,他实在是怕大越损失奇才。 税粮的增产一直被人关注着,户部中官职稍高的能得到消息。 还有执行增产任务的官员。 总有些人想打听得更清楚。 但无论他们的手伸得再长,都得不到背后那人的一丝消息。 有些厉害的,隐约有了点线索,刚想继续深入,却直接被拔了钉子。 一些撤退不及的,营造的势力直接被连根拔起,而插手的人直接被罢官免职。 这下他们知道,这个奇人是被一股庞大的势力保护起来的,而那个人,不出所料的话,就是当今的天子。 但关于这个高人的猜测没有停过,众说纷纭。 许承昼这天回家,例行和父亲谈话。 更准确地说是,教导。 “人不管是为官入仕,还是经商等等。当然,你的未来只能是为官。” “不论怎样,都是和人打交道。” “了解人性,才是最重要的。” 正说着,许夫人带着笑意进来:“别聊了,妹妹回来了,我们快出去接人。” 许承昼惊喜地站起来,“是姑妹回来了?” “她再不回来,我都要忘记她的样子了。” 许兰期更是忍不住心中喜悦,“这丫头,也不先寄个信回来。” 许欣姝从车上下来。 一开始出京城的华贵马车现在已经破破烂烂的了,全是补丁。 坏了修,修了坏好多次。 她也不是没钱换新的,但觉得没必要。 行路本就艰苦,她这四年早已习惯。 不再追求舒适,不会难受就行。 所以许家三人出门,见到一个黑炭似的女人,全都愣住了。 许承昼戳了戳许兰期,不敢相信:“阿耶,那真的是姑妹吗?” 许兰期咽了咽口水,不确定道:“是......是的吧?” 许夫人仔细端详了许久她的面庞,才勉强唤出一声:“妹妹。” 许欣姝看了一下自己黢黑的手。 没办法啦~天天下地哪儿有不黑的。 她一开始还带着纬帽,裹着全身,不让自己晒到太阳。 可是一到夏天,谁裹得住。 要不是实在有伤风化,她恨不能跟那些农汉一样直接光着膀子。 她开口唤他们:“阿嫂,兄长,还有昼儿。” 一开口,嗓音也粗哑了不少,一听就知道,没少经受风霜的摧残。 一笑,一口大白牙露了出来,被糙黑的皮肤衬得更又白又亮。 许兰期逼迫自己接受,自己娇娇软软的小妹变成了这个粗糙的样子。 “好好好,安全回来就好。” 还有一个人没打招呼,许欣姝上前去,微微蹲下身。 “阿昼,姑妹回来,你不高兴吗?” “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你还流着鼻涕哭着,舍不得我走呢。” 一听黑历史被提,许承昼跳起来想去捂许欣姝的嘴,被她灵活地避开了。 许承昼当然是高兴的,不过不太能接受。 以前姑妹又白又好看,身上香香的,小孩子最喜欢这种长辈了。 但是现在嘛...... 真的好黑呀。 “姑妹怎么不寄信,突然就回来了,我们都没做好迎接你的准备。” 许欣姝轻车熟路地走进门,身后仆人上去卸行李。 “就回个家,需要什么准备。” “其实我寄了信的,但可能信还在路上。” 等到许承昼母子俩都走了,只剩许欣姝二人时,她一一道来:“圣上说,今年京城周围的良田收成极好,国税丰盈了不少。” “经过时间的检验,我的功绩已经出来了。” “圣上决定公布成果,并封赏我,便把我召了回来。” “好累呀兄长,我先补个眠。” 看出来是真累了,许欣姝也没梳洗,直接就裹上床睡了。 许兰期略嫌弃地闭了闭眼,亲妹妹,不要嫌弃。 她肯定是真累了才会这么不讲究。 说服完自己,他带上门,安静地出去了。 第二日大朝会,皇帝公布了税粮增产和背后有能人指导的消息。 并表示,京城只是一个开始。 一时朝野震惊,皇帝说,将对此人进行厚赏。 没人提出反对意见,惠泽万代的大功,只要不是危及江山,怎么封赏都是不为过的。 “众位卿家,以此人功绩,位列公侯应当不为过吧?” “陛下圣明!” 许兰期随着众臣一起高呼万岁,但心里直发虚。 这说的是他妹妹吗? 说的是他妹妹吧? 他妹妹,位列公侯?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和夫人昨夜闹得太累了,上朝听错了。 第155 章 女侯 第155章女侯 不是,你要封爵,不该是郡君乡君什么的吗? 就算他再敢想一点,郡主吧。 怎么是封侯啊??? 皇帝瞥了眼他的表情,挺好玩的,能把已经狐狸成精的臭小子吓成这模样,不容易啊。 “除了封爵,朕还打算让此功臣入驻司农寺。” 诸人皆无异议,有此本事的人物,本就该入司农寺为国效力。 下朝后,御书房的小会里,重臣都在商议着给这人什么封赏。 殷侍中建议道:“陛下,如今只是京城的粮产有了增长,此时直接封国公,那么举国粮产皆增的时候,岂不是封无可封。” “大越从来没有异姓王的先例。” “臣请奏,先封侯爵,等功绩更盛之时,再由陛下赐国公之位。” 尚书令禹寄君说出关于职位的考量:“陛下,此人功绩实在骇人,也是卓绝之能。” “若以功劳论,别说司农寺卿,就是臣这个尚书令,也能给他让位。” “但司农寺卿主要是管理之才,高人对农田之事甚精,管理之才如何,却还未知。” “不过给低了,也配不上他的功绩。” “正好,少卿之位空了一个。” “臣以为,少卿之职最合适。” 这些人都是越朝最顶尖的聪明人,又善于从君王的角度考量,给的建议都十分的合适。 但他们千算万算,估计都想不到,他们所讨论的高人,是许兰期的妹妹。 皇帝颇有些看好戏的架势。 到时候知道了人是谁,可千万别有人来反对。 毕竟已经知道了许欣姝对大越的重要性,也知道了他的态度 要是还反对了,可就不能再做他的重臣了。 “中书令,你今日怎么不说话?这不像你啊。” 被点名的许兰期尴尬赔笑。 他哪儿敢说话,要是他插嘴,让妹妹的封赏降低了,回去怎么有脸见她。 要是他出言要提高封赏,安的又是什么心。 要他说,陛下就不该把自己也喊过来。 不过许兰期也知道,皇帝把他叫过来是干嘛。 不就是想看他心虚的样子吗?简直恶趣味,演给他看行了吧。 小会结束,出宫后的许兰期恍恍惚惚,他妹妹,要封侯了? 许兰期的理智理解皇上的决定,是为姝儿进司农寺为官做准备。 平心而论,他妹妹天降奇才,有这能力不进司农寺,浪费了,会遭天谴的。 可他还是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封侯…… 司农寺的官员们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一个新同僚。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位进来后,不会是从底层开始做起。 一些人转头去打量司农寺卿,暗暗琢磨着,不会直接让他腾位置吧。 周围若有若无的隐秘视线,司农寺卿又怎么察觉不到。 被看烦了都。 “好好干活,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字吗?” 他的手下悄悄问他:“阁老,陛下会不会直接让那个人顶替您的位置?你怎么都不着急?” 司农寺卿疑惑脸,“你是傻了吗?要是他来顶替我,我不是正好升官吗?” “又没犯错,怕什么,陛下只是对下严格,不是动不动就贬谪人的性子。” “连陛下的御下风格都摸不清楚,难怪你做这么多年了,官还这么小呢。” 手下:“......哦。” 但是,请不要人身攻击好吗? 第二次大朝会上,皇帝与群臣商议。 “此人劳苦功高,朕有意赐国公之位,并授司农寺卿之职。” 参加小会的重臣们纷纷变了些脸色,这怎么和他们之前商讨的不一样? 只有许兰期清楚皇上是在做什么。 直接高封,虽然殊荣过于,但也不过分。 看看大朝会上,没人直接反对便是了。 可若是他们知道,被赏的人是姝儿。 绝对不会同意的。 陛下干脆一开始就定高一点,然后在众臣的抗议下退后一步。 就是他们原定的封赏。 如果一开始的提议非常过分,他们不会接受,但退一步,他们就会觉得赚了。 和集市砍价一个道理。 皇位上的这个人,心眼子永远这么多。 许兰期好整以暇地等着接下来的发展。 “那就......让她进来吧。” 众人提起心,期待地瞥向门口,想看看这开天辟地的一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门外太监高喊:“宣尚书令许兰期之妹,许欣姝面圣——” 所有的设想里,都没想过,这是个女人。 重臣们都看向许兰期,好你个老阴比,不声不响地放个大的是吧? 许兰期避开一些好友谴责的目光,那什么,他也不能提前泄露消息是吧。 祖坟非要冒青烟,他也不能去灭了呀。 许欣姝走进来,虽然现在皮肤粗糙了,像个农妇。 但有条不紊的姿态,落落大方的动作,一看也知道是大家千金。 她得体端庄地行礼。 还没等许欣姝起来,已经有人站不住了。 “陛下,这......这莫不是找错了人?” “能提高粮产的奇才,怎么可能是个女人?” 许欣姝提裙,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这位......” 她没看出对方的官职。 “这位明公。” “请问,奇才便不能是女子,这个结论,是如何产生联系的?” 那人想也不想,“女子本就浅薄愚笨,自然不可能。” 这一句,反而把许欣姝堵住了。 因为能看出来,这完全就是他心底的想法,就像太阳是从东方升起的一样。 不需要理由,理所应当的就这么认为。 不过也只被堵了一瞬,在外面四年,她受到的不信任太多了。 所以她朗声道:“诸位信任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就摆在各位眼前。” “难道陛下会撒下弥天大谎,就为了给我一个封赏吗?” 这些人敢怀疑许欣姝,但是不敢怀疑皇上。 所以没人像傻子一样站出来。 于是他们便从另一个角度入手。 “陛下,许娘子确实功高,理应封赏,就是封县主、郡主也不为过。” “但封国公,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 “更不用说任职司农寺卿。” “这世上,哪有女子做官的道理?” 第156 章 瓜不能乱吃 第156章瓜不能乱吃 这话让皇帝不高兴,他反问这个臣子:“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要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祖宗家法,让朕放弃一个奇才。” “让全天下的百姓饿肚子,让我大越失去这一个屯粮屯兵的机会。” “用大越的国运,去换你们坚守的酸儒之道?” 那人惶恐跪下,“臣不敢。” “朕看你们敢得很!” 有人出来打圆场,“秉陛下,臣等的意思是,许娘子可以继续理农田之事,只是不正式地入朝为官......” 这句话,他越说越小声。 或许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言有多么不合理。 许兰期当然是护着自己妹妹的,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 “怎么?继续说呀,你也知道自己说的不是人话了?” “不给官位,不给俸禄,就要让人干活。” “你可真是比吸血水蛭还厉害。” 那人梗着脖子答道:“身为大越之人,本就应该忠君爱国,为国分忧。”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为国效力是多大的荣耀,不给官位和俸禄又怎样?” “难道说许家对大越不忠,连这点奉献都不愿意吗?” 许兰期要被气死了。 这是直接用大义压人,不答应就给他们家扣上一个不忠的帽子。 可是他能坐到中书令这么多年也没被拉下去,以为他除了从龙之功没别的了吗? 他回身执起笏板,弯身下拜:“陛下,此人简直居心叵测。” “按他的道理,忠君便应该不论权钱,他既有如此觉悟,真是大越之福。” “那请陛下削了他的官职,正好给别人腾位置。” “俸禄也能省下一笔,拿来给小妹正合适。” 刚才还夸夸其谈的人立马急了。 “中书令,你太过分了。”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在别人身上就是这个意思,轮到你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老家伙,你对人对己的标准不要差的太多。” 两方人吵得不可开交。 “开了这个先例,岂不是后来的女子都能进仕途了? “进就进了,都进了又怎么样?” 反对的人嗤笑一声:“话说的真是一点都不考虑后果,那大越的人丁怎么办?” “谁来生孩子?” 司农寺卿反驳道:“说的好像天下的女子都能进官场一样,儿郎们能金榜题名的,在全国占几成?” “再说了,你家孩子二十多个,做官也没影响你生孩子啊。” “若为官入仕的,都是许娘子这般人物,就算她们全加起来,不休息,大越也多不了几口人。” “可把她们放在正确的位置上,却能让不少本该饿死病死的人口得以存活。” “臣以为,可行。” 聪明的人都知道司农寺卿打的什么主意,呸,老东西。 你是想升官吧。 闹到这里,各有各的说词。 皇帝让蒋之贤喝止他们的争讨,等完全安静下来,他状似退了一步地公正决断。 “你们说的各有道理。” “这样吧,直接给许娘子封国公之位和司农寺卿之职,确实过头了。” “只能委屈许娘子,先屈居侯爵,任司农寺少卿之职了。” 许兰期:......屈居? 你用词真的准确吗? 见刚才反对的人已经出列,执起笏板,看着就是还想上奏。 皇帝抬手止住他的话头。 “你们适可而止,朕已经退了一步了,你们不要蹬鼻子上脸。” 果然没人再扫兴了。 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本以为自己可以升官的司农寺卿。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中书省拟旨,门下省颁布。 许欣姝封定昌侯,并任司农寺少卿。 同时,她和皇上之前的传闻也被解开。 之前,中书令的妹妹从孔家被救出来以后,就进了太极宫做女官。 而这女官还不是一级一级升上去的,是直接就顶到了除御前女官以外的正五品。 还不属于六尚局,是皇上特意新设立的职位。 在一些别有心思的人看来,和金屋藏娇没有区别。 再加上他给许欣姝的种种特殊待遇,两人的爱恨情仇早就私下里翻了好几个版本了。 什么《霸道帝王的在逃小皇妃》 《震惊,天坞公主亲娘竟是她!》 《君夺臣妻,被下堂后他流放了前夫一家》 直到今天,这个流言才终于被解开。 原来是因为她是司农的奇才,一些人甚至有些失望。 磕的cp竟然是纯上下级关系。 贝婧初翻着系统的八卦,额头上全是不存在的黑线。 另外两个都能理解,那个《震惊,天坞公主亲娘竟是她!》是什么鬼?? 这话本还分析得有理有据,说是她阿耶和许兰期一起长大,早就看上了许家的娘子,两人青梅竹马长大。 可无奈夺嫡之时战况激烈,怕自己失败连累心爱之人。 于是将爱意默默藏在心里,奈何登基之后,佳人已嫁做人妇。 他只能默默守护,还把后位一直留着给心上人。 一次相遇,两人互通了心意,原来许家娘子也一直爱慕着皇上,只是羞于开口,生生错过。 可木已成舟,两人暗中私会,生下了大公主。 陛下对心爱之人生下的女儿爱屋及乌,如珠似宝。 本来可以就这么过下去,结果孔家人不知珍惜,竟不好好对待帝王的心尖月光。 于是皇上流放了孔家,并将心上人接回宫里。 后面的,作者还没有写。 但是贝婧初也不想看了。 够了,你们真的够了。 所以瓜不能乱吃,这些瓜给贝婧初的心理健康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说真的,这里面的男主角要是换个人,贝婧初都要信了,甚至还会磕一口。 贝婧初要为她的阿耶正名,她阿耶只被绿过,可从来没有绿过别人好吗。 而且伴读,也不会和对方家人很熟的,她与念儿和堂姊的家人都不熟的。 看完这些东西,这几天贝婧初看皇帝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把皇帝看的毛毛的。 偏偏她脑子里乱乱的,一阵杂音,也听不出来什么东西。 第157 章 叙旧 第157章叙旧 等小兔崽子去弘文馆了,皇帝拉着蒋之贤问:“你回忆一下,朕最近是哪里惹了她吗?” 蒋之贤一愣:“谁?” “初儿啊。” 蒋公公仔细思索了一下:“您经常逗公主生气呀。” 贝恒:...... 贝婧初再回宣室殿的时候见到了许欣姝。 倒不是汇报公事的,纯粹是君臣联络感情。 贝婧初了解,他阿耶对有本事的臣子,一直都跟个知心兄长一样。 贝婧初非常自然且不要脸地就进去了,自己搬个小板凳乖乖坐好。 【人好像是没有婴儿时期的记忆吧?我是不是装一装不认识她。】 皇帝偏头看了她一眼,小兔崽子想的还挺周到。 许欣姝注意到了小豆丁,一看这在御书房来去自如的样子,就猜到了是谁。 “可是天坞公主?” 贝婧初点头。 “还记得臣吗?臣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好老套的搭讪小孩的台词。】 【幸好我是社牛。】 皇帝也很配合地演戏介绍:“这是你许姊姊,是许承昼的姑妹。” 贝婧初甜甜一笑:“许姊姊好!” 许欣姝温柔回应,却在奇怪。 以前还能听见这孩子的心声,这次却听不见了。 难道是因为她长大了? 希望不要是不好的事。 叙旧继续,皇帝问她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 许欣姝笑意爽朗:“路上倒也没什么难事,有钱能使鬼推磨。” “陛下赏了臣那么多钱财,傍身是绰绰有余。” “唯一的不方便就是,那些金子太重了,搬来搬去的麻烦不说,还容易遭劫匪觊觎。” “所以臣的马车破损了,也不去修,有一个原因便是为了装穷。” 贝婧初有个疑问:“许姊姊,你为什么不存钱庄呢?” “钱庄是什么?” 【就是那种,你在京城存了钱进去,凭借一张存条,在另一个郡县也能取到钱的东西。】 【而且他们还会给你利钱呢。】 贝婧初张了张嘴想解释,还是闭嘴了。 【看她的样子,可能现在还没出现钱庄这种东西。】 皇帝听得一头雾水,这......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你让别人帮你保管和运送财物,别人还要给你利钱。 简直匪夷所思,太荒谬了。 谁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亏本生意。 贝恒觉得不可思议,但他已经学会了,不轻易评判这个小家伙的想法。 毕竟最后总会给他惊喜......也有可能是惊吓。 对于许欣姝发出的疑问,贝婧初摇摇头:“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那镖局呢?” “你可以先带一部分走,然后剩下的,定期让镖局给你送一部分啊。” 许欣姝又不懂了:“镖局是什么。” 贝婧初:??? 【哇靠大越这么落后,连镖局都没有吗?】 旁边的皇帝手痒了,很想打孩子。 贝恒默念:亲生的,亲生的,打坏了没有了。 十遍之后,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贝婧初不知道自家老爹想揍她,她解释道:“镖局就是雇主花钱请队伍押送重要物品的地方。” 这个许欣姝就能理解了。 她摆手说不用:“我不是带了侍卫吗?一样的。” 【不一样好吗......】 【算了,说不通。】 等人走后,贝婧初回到自己的寝宫,突然灵光一闪。 哇靠,发财的机会来了呀! “长烟,传谭娘子入宫,我有要事要和她交代。” 第158 章 镖局 第158章镖局 第二日,谭娘子被召进宫。 贝婧初和她说了钱庄的事。 谭娘子蹙着眉。 “殿下恕罪,这实在不妥。” “本来替人保管财务,便是巨大的风险,要是弄丢了。” “失火、盗窃什么的。” “如果存的人多,就是谭家现在势头再好,赔钱也是要倾家荡产的。” “再者,您的意思是,我们要帮他们运送钱财,这又是一大笔数目。” “还要给他们利钱,虽然您定的利薄,可加起来便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谭娘子现在都有点后悔了,公主这样做应该是为了搏名声吧,不然谁会做散财童子。 她刚加入公主麾下,钱交了上去,也确实尝到了诸多好处,但要这么一搞,她们吞下去的那些,全都得吐出来。 老底吐光了,也填不上这个窟窿。 到底还是个才五岁的娃娃,再怎么颖悟绝伦,也是天真过头的。 只希望,这主子听劝些,别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跑了。 “谭氏皆听您差遣,但有心无力呀。” 她也不敢说什么不敬的话,拐弯抹角地提醒建议,顺便奉承两句。 但中心思想都是,这亏本的买卖,而且是亏大本的买卖,我们做不了。 “殿下心系百姓,想要福泽万民,妾理解。” “但......” 贝婧初听懂她的意思了,打断她:“你在想什么?” “那给出去的利钱固然多,但商人最擅长的是什么?” “是钱生钱。” “那钱怎么来,仅靠一家两家的资金,哪有那些加起来的多。” “他们的钱放在你手上,不是砸在你手上。” 她以为谭娘子是商人,不用她摊开了明说,就能领会到的。 看来还是不行,毕竟是他们没见过的新东西。 “聪明一点,这一大笔金银握在手里,你不会去干点别的?” 随着贝婧初的话一句句地说出,谭娘子的眼睛越来越亮,陷入一种痴狂的憧憬。 她能和谭大郎共同争家主之位,从商多年,也不是蠢的,只是从前没往这方向想过。 现在让贝婧初点了一下,她的思维立马就开阔了起来。 经商之人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金银不足,产业无法周转。 如果有一个钱庄,开遍全国...... 不,不。 就算只是京城,只有三成的人愿意把钱存入她开的钱庄。 谭娘子内心已经在打算盘了,嘴角和耳后根逐渐相亲相爱。 但是她想到一个问题,激荡的心绪收敛了一下。 “可是,若是赔了本,那些钱财还不回去了怎么办?” 贝婧初抠了一下手指,本是个难以引人注意的小动作。 但是皓月注意到,开始默默可怜谭娘子了。 因为殿下不耐烦了。 而谭娘子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因为刚才进门到现在,公主的声音是轻快活泼的。 如果不是首饰衣料太过华贵,几乎让人恍惚,是亲戚家哪个生得格外讨喜的小娘子。 现在的声音并不是厌烦的情绪,而是没有情绪。 而这没有波动起伏的神情和语调,对比起方才的时候,让她不安极了。 “谭娘子,从商一事,每一次的生意都有风险。” “风险越大,利润越高,这一点还要我教你吗?” “你如果瞻前顾后,止步于此,害怕那些失误的可能。” “或许,谭家要换一位家主了。” 谭娘子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殿下......是妾一时糊涂。” 跟在天坞公主后面,赚钱实在是太容易了。 让她都忘了,一开始的冒险的冲劲。 她的需求,谭家的需求都已经被满足了。 或者说,迟早会满足的。 可她竟然忘了,现在该满足的,是这位的需求。 当好一个懂事的钱袋子。 她不敢做的,有的是人敢。 贝婧初让皓月把她扶起来。 “好好的,怎么坐着都能摔,是不舒服吗?” 贝婧初顿了一下。 【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说话好欠打。】 这问题不好回答,贝婧初就没让她回答了,直接说下一句。 “只要别人取的时候,能成功还回去就行了,别影响咱们钱庄的信誉。” “而除了钱庄,我还有另一个想法——镖局。” 贝婧初给她解释了一下镖局的意思,并补充道:“而且先开镖局比较好。” “毕竟这个的成本低很多。” “而且,让老百姓相信他们的钱放在你谭家不会丢,你就要拿得出守住他们的实力。” “比如,先把镖局的名声打出去。” “一步步来吧,我有等你的耐心。” 光是想想,谭娘子脑海里都勾勒出来了那个美好的画面。 她忍着激动的心情去筹备镖局的事。 回谭家后,家人们皆出来迎她。 那些以前倨傲地对待她的兄弟们,也只能俯首帖耳。 她永远会记得那些话。 “你是母亲的亲女儿又如何,将来还不是只能找个男人嫁了,当别人家的媳妇。” “父亲生气时骂我们是庶孽,但也承认我们是谭家的人。” “而你的作用只有联姻,被爷娘打发一笔嫁妆,你有什么资格摆阿姊的架子管教我。” 而现在,那些趾高气昂的兄弟们,只能乖乖地,恭敬地等在门口。 叫家主。 众星拱月。 而这一切,最重要的原因,是借了公主的势。 谭娘子回到书房,提笔写镖局的策画。 她忍不住喃喃自语:“我到底跟了一个怎样的怪物......” 研墨的侍女问:“家主,您说什么?” “没什么。” 她一开始只是听说天坞公主受宠,才去找的。 竟误打误撞跟了一个人精。 第159 章 不好了 第159章不好了 一日正常的休沐之后。 不论是臣子还是学子,都恹恹地继续上职或上学。 是平常的一天。 但不平常的是,沉默许久的系统又诈尸了。 但贝婧初宁愿它还是一直沉默着比较好,因为他的内容是: [发布任务:阻止许欣姝死亡,奖励积分:无。] 奖励积分无? 等等,这不是重点。 阻止许欣姝死亡? 这什么东、西啊? 她要死了?她怎么又要死了? 她是脆脆鲨吗? 贝婧初无声咆哮。 皓月从外面匆匆走进来,甚至用上了小跑。 “殿下,不好了。” 贝婧初很着急,“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我们现在先去找司农寺许少卿。” 边说着,贝婧初点开许欣姝的定位,发现不在城内。 怎么跑这么远? 被掳走了? 皓月此时把着急的事直接说了出来:“殿下,就是许少卿的事。” “奴婢方才和一个太医院的小药童闲聊,听说今儿早上,中书令家递了牌子到太医院请了一个太医去看诊。” “中书令和许少卿二人高烧不退一晚上了,许少卿身边的女医没治好,请了郎中也没治好,反倒愈发严重,现在性命垂危。” 贝婧初提起裙子就去找阿耶。 “额滴天爷呀!什么情况!” 这种时候一个太医怎么够? 许欣姝都要死了,大越更上一步的希望啊,经济基础知不知道。 太医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她去会诊啊! 贝婧初急急忙忙地跑进御书房。 “天坞公主?” 一些人皱起眉头,虽然不敢说什么,但心里也不满起来。 这小孩子未免也太不懂事,他们正商议到要处,也进来随意打扰。 御书房里,军国重地,怎能是小儿女家随意胡闹的地方。 陛下最不理智的地方就是太宠孩子了。 皇帝却没有不高兴,小兔崽子平时再皮,这时候也不会进来打扰的。 除非是出了什么更紧急的事情。 “阿耶!” “许姊姊性命垂危,快请太医会诊!” “什么!” 难怪今日许兰期和许欣姝都告病没来小朝会。 他还和蒋之贤笑,不愧是一家人,生病都一起生。 本想着等手上的事结束,就赐一些赏赐以表隆恩。 没想到是这两人直接病危了。 贝恒蹭起身来。 “可是遭歹人毒手?” 不可能啊,他防护都那么严密了。 如果有人突破了重围,下毒或是行刺,他怎么可能还没得到风声。 “不知道啊,阿耶你先下令,把太医都带到许家去。” 越朝只有皇帝有这个权利召集所有太医,所以贝婧初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来找他。 “对,蒋之贤,你去御医署传朕的口谕,召集所有太医去许家。” “阿耶,不是许家。” 贝婧初偷瞄一眼定位:“在蓝田别业。” 昨日是休沐,她琢磨着,这兄妹俩是去别业度假去了。 结果出了事。 皇帝顺从改口:“好,去蓝田别业。” 这无脑的样子,让下面的臣子目瞪口呆。 感觉陛下像是没有自己的判断力一样,公主说什么就信什么,难不成是被下降头了? “陛下,太医院不能全部出动,要是陛下此时有个什么......” 第160 章 寄生虫 第160章寄生虫 这人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贝婧初早就想好对策了。 “那多简单啊,陛下随我们一起去就是了。” “公主慎言!” “陛下怎能随意离宫?” 贝婧初脾气上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说,怎样才行?” “是不是非要中书令和许少卿都下了地府,你才满意?” “不出主意,不想办法,别人提出方案就在这里不行不行不行。” 一顿输出猛如虎,贝恒还没见过小家伙怼人时的战斗力,看得一愣一愣的。 时间紧急,贝婧初跑上去拉人,拽上他的衣角就往外面拉 “快走阿耶,时间紧急,我们别和他们废话了。” “朕知道,但你轻点拽......朕的衣服都要被你扒下来了。” “陛下!不行啊陛下!” 一人想追过去继续劝,被尚书令拉住。 “老兄啊,做人不要太迂腐了,孰轻孰重,陛下心里有数。” 因为时间紧急,皇帝是微服私访,带着人一起赶往蓝田别业。 先前被请来的太医看了诊,也开了药,但两人的情况也依旧不见好。 昏迷着,高烧不退。 许夫人在一边抹泪,许承昼也是满面愁容。 见到贝婧初和皇帝带着一群太医过来,许承昼跟着许夫人来行礼。 “陛下万岁,您竟然亲至,夫君和小妹实在万分荣幸......” 时间紧迫,贝恒抬手制止。 “场面话就不用说了。” “许夫人,兰期和许少卿究竟是什么情况。” 许夫人眉头不展,满是担忧,“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来了许多郎中、太医,都没诊出结果。” “开的药还没效果,他们越来越严重了。” 太医围上去轮诊断,沈太医拧着眉,过来问:“许夫人,你把他们昨日的事都细细地回忆一遍。” 许夫人思索着:“昨日我们一家出游,姝儿心血来潮想要登山。” “我们早早收拾好,卯时开始,从山脚上来......” 说的都是些没有意义的信息,不过没人打断她,让她自己回忆。 “这两人一爬上来,掬起山泉水饮了一口,然后......” 贝婧初已经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您的意思是,他们直接喝了没处理过的山泉水?” 一群人齐刷刷地看向贝婧初。 许夫人问道:“山泉水还需要处理吗?” 贝婧初也很疑惑:“山泉水不需要处理吗?” 【喝水喝开水,这是常识啊。】 【那没开的水里多少细菌,谁知道有没有寄生虫啊!】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代死亡率高了。】 【光是寄生虫感染死的就很多吧。】 有太医这时解释道:“水都是一定要煮沸才能喝的,不然就可能会得病。” “因为没煮沸过的水,看似清澈,里面却有不少脏东西。” “不过......就算知道了是喝水的原因,也不知道那脏东西是什么,陛下恕罪,还是不能完全对症。” “古往案例中,从没有关于饮水生病如何治好的记载。” (宝们,不幸今天感冒了,头晕喉咙痛,所以更得少,实在抱歉。初崽的牛劲要是分我一十分之一就好了(??﹏??)) 第161 章 蛊毒 第161章蛊毒 贝婧初捏着自己的腮帮子思考。 【看这样子,非常可能就是寄生虫感染。】 【不过现在的人,好像没有寄生虫的概念,连喝生水里有寄生虫都不知道。】 【或许其实是有的,只是说法不一样?】 贝婧初又去戳系统。 [寄生虫感染,在古代叫什么?] 系统甩出两个字:[蛊毒。] [???] [我似乎记得,蛊毒是一个很高大上的东西?] 系统问:[蛊毒是不是虫进入身体?] [啊对。] [寄生虫感染是不是虫进入身体?] [啊对......] [所以蛊毒就是寄生虫感染,有问题吗?] 没问题,就是这种东西,在她的心里,突然就不高端了。 贝婧初找了个理由:“沈太医,我闲时读过一些杂书,里面有说过,水里是有肉眼不可见的虫,只有煮沸后灭了虫,才能饮用。” “所以这两位,或许是中了蛊毒,你看看对不对症。” 现在情况紧急,沈太医决定一试。 “等一下!” 许夫人抓着丈夫的手,满脸尽是不信任。 “妾知道殿下是一片好心,倍感隆恩,可事关夫君和小妹的性命,殿下能保证自己看的是正确的吗?” “他二人的身子已经这样,经不起折腾了。” “不如让太医再诊诊?” 被人质疑了,贝婧初倒没有特别生气,毕竟她回话也是恭恭敬敬的,没有一丝怠慢。 许承昼意外地帮腔:“阿娘,我相信殿下,殿下一直是弘文馆最聪颖的学生,无所不能......” 许夫人狠狠瞪他一眼,“大人的事,你先别管。” 整天回家就在那里殿下殿下,现在无所不能都出来了,是不是还要把她说成天上的神仙啊。 她俯身,“陛下,水里有虫这种说法简直闻所未闻,奇书杂记所言,也并不能证明是正确的。” 许夫人带着哭腔请求:“妾身自知冒犯,事后要罚要杀,悉听尊便,只求诸位救治外子和小妹能认真谨慎些。” “妾身和孩子都经不起丧亲之痛。” 在许夫人阻拦的时候,沈太医已经开好药方,吩咐人去熬药了。 时间紧迫,来不及拉拉扯扯。 药童把方子拿下去,他这才开始解决病人家眷的情绪。 “许夫人,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中书令和许少卿现在情况实在危急,除了殿下所言的可能,我们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了。” 许夫人看着坐在前面的小女孩,粉雕玉砌的格外惹人怜爱。 如果不是涉及家人性命,就算是哄孩子,她说什么,她也会信的。 可就这么一个小娃娃,她真的,不太放心。 或许今天,她真的要守寡了。 这么一想,不禁悲从中来。 也就是害怕御前失仪,才忍着没有哭出来。 那眼眶却是忍不住的发酸。 许承昼敏感地察觉到母亲的情绪,过来安慰她:“阿娘,殿下一定可以的,我和你说过的,殿下可厉害了,一定能救好阿耶和姑妹的,你要相信殿下。” 许夫人见儿子傻乎乎的样子,更伤心了。 夫君啊,你儿子已经完全变成天坞公主的小跟屁虫了,一点自己的判断力都没有了。 你要是真的走了,这傻小子该怎么办哟! 熬药的时候,又有了一个新的问题。 太医来回:“主要是,听闻是风寒之症,臣等带来的药材都是针对风寒的,和一些常备药草。” “专治蛊毒的药只有一份,回宫可以再取,也可以回京城的药铺去买,臣已经差人回去取药材了。” “但是来回又是许久,不知道没有及时用药的那一个,能不能撑过去......” 这就是要皇帝做主,给谁服药了。 这两人,一个是才展露锋芒的国之重器。 而中书令的位置,虽然并不像许欣姝那样,完全不可替代。 但许兰期,是他从小的伴读。 另一个伴读已经死在夺嫡之争了。 贝恒也是肉长的人心,不希望失去这个为数不多的的友情。 “可能......我有一个办法。”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直肠给药的作用是口服的两倍?” 皇帝听得头皮发麻。 “直肠给药是什么?”是他想的那样吗? 贝婧初生动形象地描述了一下,贝恒对着躺在床上的许兰期行注目礼。 兄弟,太惨了,朕以后......一定会狠狠嘲笑你的。 沈太医对贝婧初这些奇奇怪怪的建议来了兴趣:“殿下似乎对医道一类有些研究?” 【当然不是!】 【你那亮晶晶的是什么眼神?】 贝婧初捂着脑袋。 【我还想要我这一头秀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御医的官帽下面,没有一个人的头发是完整的,全是地中海。】 就连沈太医自己也秃,只是平时梳着发髻,周边的头发支援中央,再加上戴着帽子,这才看不出来。 女医的头发也不多,官职越高的,头发越少。 她们变强了,也变秃了。 【你别说了,要是我阿耶觉得我要学点自保之力,再把我弄去学中医,就完了!】 皇帝听到有些好笑,他是这种人吗? 好吧他是。 不过他没这个打算,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什么都学精通。 但听这小兔崽子这么害怕,可以吓吓她。 于是贝恒清了清嗓子,“既然初儿对医道有兴趣,为父......” “没有!”贝婧初震声回答。 立场那叫一个坚定。 “我,只是平平无奇的,对猎奇的事情感兴趣而已。” 皇帝状似失望:“那好吧。” 被这么一闹,屋里的氛围轻松了不少。 而昏迷的许欣姝和许兰期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服药之后,两人的病情没有再恶化。 众太医都松了一口气,吊着命在,就还能继续治。 或许因为许欣姝常年在外奔波,体质更好些,状况比许兰期更好。 两人也撑到了药材被调过来。 许夫人看着面前正在玩的两个小娃娃,她听说那两人的病情有转机了,把儿子推出去,让他去玩,放松放松。 小孩子一直紧绷着情绪不好。 结果这小子直接屁颠屁颠地去找公主了。 死活非要拉着人小姑娘陪他一起。 她总有种错觉,比起真的想和小伙伴玩耍,天坞公主更像是在哄孩子。 许夫人默默把脑子里可怕的想法抛出去。 公主才多大,五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有那个心去哄孩子。 错觉,一定是错觉。 第162 章 酒酒自卑 第162章酒酒自卑 两孩子在外面尖叫疯跑的样子,完全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孩。 但就是这么个小姑娘,却博览群书,学识卓绝。 还在这种关头救了她夫君和小姑子的命...... 有些人,不能因为对方年纪小,就怀疑她的本事。 再看她旁边那个,只知道殿下殿下殿下的傻小子。 许夫人有点嫌弃。 他比人家还大一岁呢,差距怎么能大成这样。 许欣姝兄妹见好了,皇帝也准备返程回宫了。 他一天天的,是真的忙。 贝恒把玩的正开心的小兔崽子拎回来,问道:“阿耶先回去了,你是跟着朕一起,还是晚些再回?” “阿耶先走吧,儿晚些回来。” 【好不容易能出太极宫一趟,这么早回去,我还没玩够呢。】 就知道这小兔崽子不恋家。 他放下这个逆女自己走了。 他还有事,既然知道了,生水里有虫,饮用了会死,那必须让百姓也知道。 他和许兰期这些人都不知道的生水里有虫,平民百姓更不可能知晓。 而初儿心声所言,喝生水造成死亡率高,是极有可能的。 既然只要把水煮沸,就能避免不必要的死亡,那必须传播下去。 王公贵族知道熟水好,一直都是煮沸后饮用的,只是不知道里面有虫。 而柴火对百姓是一笔开支,为了节省,大多的人,都是打了水,直接就饮用。 或许他们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的死因是喝了生水。 他要回去交代礼部,把这件事宣扬到越朝的每个角落。 ...... 在中堂一次平常的考核结果出来后,周欢酒总是恹恹的。 贝婧初一开始以为她只是没睡好,发现她蔫的时间太长,她就去问怎么回事。 结果是被上次考核的结果打击到了。 除了算术依旧稳稳一甲,其它的课业都是吊车尾。 可是贝婧初不理解:【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是这种结果,为什么突然就开始在意了?】 这心声听得周欢酒更难过了,差点哭出来。 “贝钤明明比我后来的,现在都已经转到博堂去了。” “我每日挑灯夜读,发奋图强三个月,总以为能有点成效,没想到还是这个结果。” “初初,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 【怎么可能。】 贝婧初找她的优点:“可是你的算术很好啊。” “算术好有什么用,我只是算术好,算账却比婳婳差远了。” “我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周欢酒掰着手指头,“看看我们玩得好的几个,念儿是文武双全,贝钤是文算双全,婳婳现在已经在帮你管账了。” “你自己更是没有短板,啥啥都拔尖。”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补充道:“除了诗词。” 贝婧初的诗词是真不行,其它的学业样样都好,就诗词。 勉勉强强能凑出来几句压个韵,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好在贝婧初不是没有欣赏好的诗词的能力,只是她自己写不出来。 祭酒给陛下反映过这个情况,陛下表示不重要,看得懂别人写的就行。 先生就放弃了。 但是周欢酒真的羡慕啊,夹在在一群天赋卓绝的小伙伴里面,她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没有的,酒酒,你真的很厉害的,只是你还没有机会发挥而已。” “等你找到方向了,你会和许姊姊一样厉害的。” 但是贝婧初并没有成功地鼓励到周欢酒,小姑娘坚定地表示,她绝对是在哄她。 她怎么可能和许少卿一样厉害。 许欣姝现在是全京城女子的榜样,至于京城外是不是,她们没出去过,不知道。 但她觉得,多半也是的。 所以许欣姝是全大越女子的榜样,而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周欢酒,初初为了安慰她,也太夸张了。 贝婧初觉得很冤。 【这可是**(系统)判定的化学天才,怎么可能不牛逼。】 【妄自菲薄了我的酒。】 婳学天才? 什么是婳学天才? 她一直知道,初初身上有神异之处,而那个她听不到是什么的东西,判定她是婳学天才? 可婳学又是什么?能有什么用? [叮~恭喜宿主,商场升级完成,请宿主及时查收。] 贝婧初迫不及待地点进去看,有什么好东西。 一进去,要不是在学堂里,许多人看着,她一定会尖叫一声,然后旋转跳跃,再跳上一曲爱的华尔兹。 [书啊!化学入门教材啊!] [啊啊啊还有种子!棉花种子,辣椒种子,还有红薯和土豆!] [天呐天呐!] 不过贝婧初有一点不满意:[为什么种子就可以拿到实体的,书只有电子版?] 系统:[有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做人不要太为难统了。] [......行吧。] [统砸,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叫治国系统,而不是吃瓜系统了。] [原来你是个正经的统!] 系统:[......我什么时候不正经了?] 但是贝婧初没有管系统的小脾气,她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算了一下自己写字的手速。 学着油腻霸总语录,对着周欢酒神秘低语:“丫头,相信我,过半个月,我给你个好东西,包你满意。” 周欢酒:...... 娘呀!初初受什么刺激了。 好好的一个漂亮小妹妹,为什么突然就感觉变丑了。 半个月后,贝婧初终于抄好了化学入门教材送给周欢酒,顺便还把字体和行文格式翻译成了越朝用的。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贴心了。 周欢酒不明所以地拿过这本奇怪的书,没想到翻开第一页,就看入了迷。 她陷入了一个自己没见过的神奇世界。 第163 章 社死 第163章社死 她如鱼得水一般,仿佛自己早就学过这些,只看一遍,就能明白其中的奥秘,世界的神奇。 只是书上说得对,什么都要实验过,才知道真假。 一整个日升时,周欢酒觉得椅子上像是长了钉子,坐立难安。 好想早点回去,做她想做的实验。 初初也真是的,就不能午时散学再拿给她吗,害她一直抓心挠肝的。 可是很快,踌躇满志的周欢酒发现,就算散学了,她也做不了实验——没有工具。 烧杯......没有。 玻璃棒.......没有。 酒精灯......没有。 烧杯就是玻璃杯吧,但是玻璃是什么?她翻了一下,思考着琉璃杯能代替吗? 没有酒精,酒可以拿来烧吗? 实在不行,蜡烛呢? 勇敢酒酒,不怕困难! 一段时间后,仁寿殿,周欢酒寝宫,传来了.真.尖锐的爆鸣声。 ...... 这边贝婧初抄好了周欢酒的入门教材,开始琢磨另一件事——怎么把商城里兑换的种子拿出来。 那书至少是她一笔一画抄的,而种子要拿出来,直接就是凭空出现。 古人本来就迷信,万一她凭空弄出个东西,以为她是妖怪怎么办? 长烟皓月倒是容易支开,可是那两个轮岗的暗卫...... 贝婧初召唤:“颜朝。” 一道身影从屋檐上跳了下来。 嗯......所以他们一天天到底是趴哪儿的啊?平时也看不到啊。 贝婧初试探着命令:“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你出去一下” “回殿下,不行。” “主上交代过,要时刻守护殿下的安全。” 好吧,早就知道不行了,她只是试试。 难道必须要使出绝了吗? 贝婧初唤人把恭桶抬进来。 颜朝退下了,但是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或许是习武几年,还是有点感觉的,总有一种淡淡的,挥之不去的窥视感。 哪怕是在那个的时候,贝婧初相信阿耶不会骗她的,不会让颜朝在这时候也看着的。 可是她现在高度紧张,那股窥视感就更明显了。 贝婧初决定试一试。 她装作没站稳,要摔了,头往旁边的桌角磕去。 这角度,要是一下撞实了,绝对会没命。 而下一秒,颜朝闪了过来,把她拉住。 贝婧初:...... 心里的猜测成真,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是不是代表,她之前都被看到了? 想到自己在这种特殊时候出的洋相,贝婧初恨不得死一死。 人固有一死,但不能社死! 她结结巴巴地问:“不不不,不是说,如厕的时候要避开吗?” “你为什么还看着呀。” 颜朝连声线都没有任何起伏,淡然回复:“主上骗您的。” “......” “怕您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 “这种时候非常危险,主上勒令属下,一定要守好。” “......” 狗——暴——君——!!!! 这下,是真的,一点隐私都没有了啊。 当公主太难了。 还有她的那些种子,什么时候才能掏出来呀! 想吃辣椒了。 还有浇汁土豆泥,狼牙土豆,醋溜土豆丝,烤红薯。 她的食谱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呢。 ...... 那次的寄生虫感染,过了三个月,许兰期兄妹才被治好。 蛊毒在越朝是非常难治的病,那天把命吊回来之后,许家费了大价钱,才把这两人从鬼门关真正地拉回来。 甚至还朝皇宫请赐了好些珍贵的药材。 许兰期一清醒,发现自己又欠了那心脏的暴君一屁股债,再看见了中书省因为他不在,而堆积的一堆的折子。 许兰期觉得自己还是死去比较幸福。 更别说,他发现一道大力推广的政令,是要宣扬喝熟水,因为生水里有虫。 而宣扬的例子正正好,就是他们兄妹二人。 许兰期:...... 救他干什么? 脸都丢光了,救他干什么? 他以为自己会被刻在史料上,没想到是被刻在笑料上。 更糟糕的是,许兰期还不知道,他的传言逐渐偏离。 一开始:“生水里有虫,不能喝,中书令和许少卿就是因为喝生水,差点死掉了。” 传着传着,就变成了:“生水里有虫,中书令和许少卿喝虫水死了。” 再传着传着,就成了:“中书令和许少卿吃虫,死掉了,真傻,谁吃虫啊,这脑子还能做官呢!” 京城的各处都贴满了喝水要煮沸的告示,说书先生在勾栏讲两位大官兄妹因为喝生水遭难的故事,编好的童谣流传在民间。 京城里的街道甚至出现了许多卖熟水的摊子。 人们的口头禅加了一句:多喝热水。 可京城时越朝的政治中心,这里的人欣欣向荣,别的地方也能吗? 太远了,鞭长莫及,看不到。 偷偷溜出宫的贝婧初甩甩脑袋,好不容易出来玩,还是别忧愁那么多了。 现在又做不了什么,慢慢来吧。 她问身边悠悠闲逛的少年:“你不怕阿耶怪罪你拐带公主?毕竟我可是偷溜出来的。” 贝钤义正言辞:“什么叫拐带公主?明明是公主私自出宫,被我知晓了,为了殿下的安全随性陪同而已。” “明明是有功无过好吗?” 第164 章 外邦人 第164章外邦人 “别跟我说,你没想到这一层,所以才没把周欢酒她们叫出来。” “因为她们陪你一起出宫,就是明知故犯,纵容公主,会被罚的。” 【可恶,竟然吓不了他!】 贝钤无语。 他聪明着呢! 博堂是实践为主,学生都是跟着先生到处跑。 贝钤这次也是才回来。 “你这次待几天?” 他想了一下,“后日又要走了,博堂累的地方就是要到处跑,协助那些地方官员处理事情。” “我真的服了,他们脖子上的那玩意儿是装饰吗?” “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就是解决不了。” 看到了用膳时间,两人走进一家店里。 贝婧初出宫的机会不多,每次都喜欢换不同的店吃饭,誓要试出京城最美味的店铺。 贝钤推荐的这家,说是别有风味,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小二在门前热情迎客:“两位客官里面请,包房还是大堂啊?” 这二人衣着华贵,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郎君娘子,肯定是不差钱的,他也只是照例询问一下。 贝钤问抠搜表妹:“包房还是大堂?说好了这顿你请的啊。” 贝婧初问小二:“包房要加钱吗?” “客官这您说的,自然是要的呀。” 他以为这小娘子只是问着玩。 然而,贝婧初毫不犹豫:“大堂!” 贝钤“切”了一声,“我就知道。” 小二:......不是很懂你们有钱人。 两人特意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 菜被端上来,贝钤让自己带来的人试完毒,两人才开始动筷子。 “和你吃个饭真费劲。” 贝婧初摊手,“那没办法,你的小命要紧是不是?” 远远的另一张桌子,进来了几个奇怪的客人。 几个人虽然穿着越朝的服饰,外貌一看就知道是外邦人。 “越朝......真富庶啊。”这句话明明是在夸赞,但贝婧初却觉得不舒服。 因为他说这话的样子,像是描述餐桌前的肉有多肥美。 不过等他点的肉被端上来之后,他就不觉得肥美了。 “肉呢!” “上这么一点,你当我们是讨饭的乞丐吗!” 他话说的流利,只是别扭的口音也出卖了他。 “客官,咱们店一直都是这么卖的,童叟无欺。” “放屁!这些钱,在我们那里能买半只羊了,你就给我上这么一小盘片得薄薄的肉片。” 说着,他提起了店小二的领子。 “是不是看我们是外来的,觉得好欺负,故意宰我们?” 小二吓得哆哆嗦嗦:“没有,没有,客官。” 热闹的酒楼被这一变故弄得安静下来。 “京城的菜馆本就是这个价,吃不起就别来。” “怪一个店小二,你们真够没本事的。” “什么小地方跑来的穷鬼,还来这里撒野。” 这稚气的声音从楼上的包房传来,窗户被推开,竟是一个小孩。 男孩神色倨傲。 “哪里来的没见识的外邦游商?看他们这无知还打人的样子,像不像一个丑角儿?” 男孩说完,包厢里传来一阵属于孩子的哄笑。 笑得很大声。 显然都是附和这说话的男孩,不难看出他在这群人里的地位。 也不难看出这群孩子的家境,京城首屈一指花销大的酒楼包厢,就是一群小小公子哥儿们玩闹的地方。 而为首的那人还是个熟人。 许承昼吗这不是。 这小子天天跟个狗腿子似的,没想到在外面竟然是这个德行。 那人被一群小孩子嘲笑了,周围人也是一副看热闹看笑话的样子,当下就拔刀想冲上去。 包厢的门立刻打开,一队带着刀的壮丁就列了出来。 笑话,一群小郎君们出来玩耍,怎么可能不带人。 尤其这里面还有一个中书令公子。 拔刀准备冲上去的人十分尴尬,停在楼梯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包厢里又传来一阵哄笑声。 那人被气的整张脸涨红,就要冲上去和他们拼了。 底下坐着的一人却发令了,说了一句听不懂的语言,那人忍着怒气收刀回去。 一行人走了。 包厢里,所有人都在夸赞许承昼。 “许兄真是仁善,见义勇为。” “对,要不是许兄,那店小二只怕要遭殃了。” “看那匹夫刚才的怂样,一看就是被许兄震慑了。” 越说越离谱了,许承昼接受着赞扬。 此时,一道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在喊他:“许——承——昼——” 这声音! 公主! 第165 章 使节 第165章使节 他推开窗,下边一个小女孩欢快地朝他招手。 许承昼揉揉眼,不是错觉。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竟然敢对许兄直呼其名。” 许承昼没工夫搭理他,蹬蹬蹬地跑下楼。 “公......”贝婧初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看不出来你小子,平时挺威风啊。” 刚才威风凛凛地小公子紧张地解释:“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我可没有仗势欺人过,明明是他们先欺负别人,我才路见不平。” “我平时和在弘文馆一样的,特别友爱,有礼,你一定要相信我呀,殿......” 没说完,许承昼嘴被捂上了。 贝婧初交代:我这叫微服私访,微服私访懂不懂?” “别给我添乱嗷。” 许承昼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贝钤无情戳穿:“什么微服私访,是微服私玩。” 贝婧初皱眉,一本正经地叹息道:“少年,有些事情不能点破,自己知道就行了,你这样容易被暗杀的。” 贝钤无语地撇了下嘴。 好难得在皇宫以外的地方见到了公主,许承昼当然不会允许自己就听他们说话。 他努力提高自己的存在感:“公......” 被瞪了一下,许承昼及时闭嘴,扭扭捏捏地改口:“初初......” 贝婧初没有训斥他称呼不当。 随后小男孩不知道想了什么。 脸都红了。 【不是,你脸红什么?】 【卧槽!更红了。】 许承昼错愕地瞪大眼,这也是公主的声音。 可是公主就在他面前,根本没有开口说话,难道他幻听了? 而那些声音还没停。 【这孩子傻了?】 【也没干什么呀,怎么就傻了?】 【叫我干嘛,叫完我的名字又不说话,叫着好玩吗?】 贝婧初在他面前挥挥小短手,把许承昼从愣神中挥回来。 他看了一下周围,再看了一下贝钤,这位也没有奇怪的反应。 所以,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了那道声音? 许承昼把冲出口的疑问咽下去。 传闻有能人异士,不开口,可用腹部说话。 但,公主应该不是。 而且也没有其他人听到。 “你看什么呢?” 公主问他,后面她没再说话,许承昼却听到了:【和我说话还分心,找打!】 难道,这是......殿下的心声? 所以,他能听见殿下的心声? 许承昼内心狂喜,这证明什么,这证明他俩是天赐的缘分! 一开始,父亲说要接近公主,许承昼想的方法是,自己学业力争上游,让公主钦佩。 另眼相待。 还可以给公主讲她没听懂的,不会的地方。 非常完美。 结果殿下学什么都快,学什么都好。 哦,除了诗词。 还......还救了他的父亲和姑姑。 许承昼虽然年纪小,但父亲教育他却不像教育小孩那样。 所以他明白死亡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他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 他差点就会成为一个没有父亲的孤儿了。 是见多识广的公主殿下找到的办法,所以......所以他并不像一开始那样,带着目的去接近了。 其实比起目的,发自真心的接近更多的。 谁不会喜欢强大的人,谁又不会被强大的人吸引。 他堂堂中书令的公子,怎么会没有自己的骄傲,如果对方蠢笨不堪交流,没有可取之处,他就是装也装不下去的。 而现在,就更是想亲近了。 那次之后,父亲也对公主十分感激,虽然还是要他接近公主,但是让他可以用真心换真心。 况且,父亲还说,要是公主能一直把他当最好的朋友,一直和他这么玩到大,以后能成亲,他就能一辈子和公主在一起玩了。 许承昼还不明白成亲是什么意思,却知道可以一辈子和公主玩。 以前是为了父亲交代的,要上进,现在是为了可以和公主玩一辈子! 这个目标对许承昼小朋友,诱惑力满满。 许承昼正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就听到他仰慕的公主殿下的心声:【该怎么哄这小子给我结账呢~】 许承昼:...... 错付了呀! 他把公主放心里,公主把他踹沟里。 许承昼还是委委屈屈地付了钱。 那仿佛被抛弃的小狗一般的眼神,让贝婧初的良心被谴责了一下下。 只有一下下哦。 吃饱喝足结完账,贝婧初二人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 许承昼低落地回到包厢,小伙伴们都围上来打趣道。 “许兄遇到熟人了?居然丢下我们这么多人跑去找他俩。” “他们是谁呀?怎么不请上来一起大家也好交个朋友。” “是啊,能和许兄玩得来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许承昼阻止他们继续开玩笑,严肃道:“别瞎打听。” 次日大朝会,突宁使节觐见。 如果贝婧初他们有一人在场的话,就能认出这是那日在酒楼闹事的人之一。 几人行为守礼内敛,丝毫看不出昨日对越朝富庶的觊觎之心。 但贝恒并不会天真地以为,外邦对中原这一块肥肉没有觊觎之心。 只是现在越朝不算弱小,又没有一个开战的契机,才未引来豺狼虎豹的攻击。 使臣行了礼,献上了他们带来的礼单。 皇帝浏览了一下,没有特殊的地方。 一番正常的寒暄后,他们退下,被安置在驿馆。 人走散朝,有些事不适合在大朝会上说,御书房里又开始了一场小会。 “今日非万寿节,不是献礼的时候,突宁突然派使节来示好,其中必有蹊跷。” “就是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对大越是福是祸。” “大越和突宁本就又通商贸,除此之外,他们还能给我们带来什么福?” “只怕都是狼子野心。” “我们现在还不知他们要做什么,不如先静观其变。” 一群臣子们议论着。 皇帝摩挲着手指,听着下方重臣的议论声,挑有用的思索着。 最后,他指派礼部尚书:“盯着他们的动向,最好是事无巨细的监视起来。” “臣遵旨。” “好了,几个使节而已,没必要草木皆兵,该做什么做什么,狐狸尾巴迟早都会露出来的。” “再举办一场小宴,表示欢迎就行了。” 这时蒋之贤进来,走到皇帝耳边悄声说:“陛下,突宁使节求见。” 贝恒微微点头,表示知晓。 “说人,人就来了。” “众爱卿先回去吧。” 第166 章 谋皮 第166章谋皮 众人行礼告退,皇帝宣突宁使节进来。 此时正好是贝婧初午时散学回来的时间。 她上了一上午的课,早就饿得不行,迫不及待地坐到桌案前等待开饭。 可是今天,阿耶却没有在这里等她。 菜肴热腾腾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勾引着她拿筷子去夹。 忍不住啊忍不住。 可是她不能比皇帝先吃唉。 【狗暴君怎么还不来?】 旁边的皓月差点没站稳。 这这这......狗暴君? 陛下知道您是这么骂他的吗? 贝婧初肚子已经在叫了,其实自己先吃了,应该问题也不大。 老爹应该不会计较这种事的。 但贝婧初放下筷子,准备去御书房看看暴君在干嘛。 可别工作狂的瘾又上头了,闹着废寝忘食的批折子。 贝婧初觉得自己也太惨了,才五岁,就操着五十岁的心。 还不是老登太不听话了,还要她一个人类幼崽去催他吃饭。 她绝对不是自己饿了,她就是单纯的孝顺,嗯对,就是孝顺。 贝婧初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大孝女。 她穿过照壁,来到御书房门口。 蒋公公没有在里面伺候,而是站在门外侍立着,一看就知道里头有人。 贝婧初不理解,开会不能吃完饭再继续开骂? 如果她是领导,绝对不会耽误饭点的! 蒋公公走上来,小声回道:“殿下,陛下正在和突宁使臣谈话,你要进去吗?奴婢先进去通报一声。” 他声音压得小,显然是怕打扰到里面。 听到突宁这两个字,贝婧初突然反应过来了。 【突宁?不就**(原著)里灭掉越朝的那个国家吗?】 这个距离,足够贝恒听到她的心声。 屋里的皇帝眼神一暗,手中的毛笔被指骨折出一道裂痕,顽强的没有断掉。 再看下方坐着的使节,只觉得獐头鼠目、狼子野心。 使臣感受到皇帝的视线,非常不明所以。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甚至相谈甚欢,他都准备等越朝皇帝放下心来时开始游说。 怎么突然就又有了敌意? 蒋之贤又来到皇帝身边,小声汇报公主想进来的消息。 贝恒早就听到了,只是现在装一下,等着他来通报了再说而已。 “让公主进来。” 使节微微张嘴,有些惊讶。 他们突宁的公主和王子,是绝对不能在大汗议事的时候进来的。 谁要是在这个时候打扰,都会被拉出去鞭打。 他心中不免开始轻视越朝皇帝。 连自己的孩子都管不住,这么软弱的人,看来也管不好越朝。 所以,越朝这块肥沃的土地,就合该给他们用才对。 他们的大汗,才是最英明的君主。 贝婧初走进去,见到下方的人,挑眉。 【这不昨天在宫外挑事的那个人吗?】 【原来是突宁使节。】 【怎么想的啊?出使越朝不夹着尾巴,竟然还挑事。】 皇帝朝着下方的突宁使节打量了一遍,方才的谈话可以看出来,并不是莽撞冲动的性格。 相反十分的巧舌如簧、能言善辩,越朝语言也学的极好,听不出口音,十分流利。 如果蓄意挑事,有点蹊跷。 是有什么目的?还是确实无法控制情绪? 若说是目的,那目的是什么。 若说是真的暴躁成性,那么突宁的可汗,为什么要把一个无法控制情绪的人安排在出使的队伍里。 进来的贝婧初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 不服的小眼神直勾勾地把压力给到皇帝,用眼神示意阿耶该开饭了。 事实上不只是眼神,她的心声非常强烈的表达她的要求:【好饿啊怎么还不吃饭。】 【早饭离现在都有八个小时了吃个饭吧。】 【上个学为什么要起那么早我四点就起床吃了早饭现在才看到午饭的影子结果你让我只看着。】 【吃饭吃饭吃饭我饿我饿我好饿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去吃饭。】 【聊聊聊有什么可聊的就不能边吃边聊吗?】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不吃饭我要吃人了。】 【从谁开始吃起,就这个该死的使节吧,有什么事正常的时候说不行吗,偏要赶饭点儿来,故意的是不是。】 皇帝:...... 说话是需要喘气的,但心声不用。 小兔崽子好像饿疯了。 算了,边吃边聊吧。 “正该是用午膳的时间了,阁下是想边用膳边谈,还是等用完之后谈?” 使臣:......他想现在就谈。 此时他不由又想到了他们自己的大汗,从来不会为了及时进食而中断事务。 多么的勤政。 这越朝的皇帝真是一点儿苦都吃不得。 有这么一个君主,看来越朝开始走下坡路了。 三人分桌而食,饿了一上午的贝婧初吃得喷香。 贝恒也旁若无人地用餐。 可使节根本吃不下,他远道而来越朝,不是来吃东西的。 “越朝的陛下,大汗此次是向您请求同盟,共同吞掉玉诨。” 玉诨,是另一个外邦之国。 原著里的世界,就这三个国家的国力强盛。 突宁的兵马是最强的,越朝的经济是最强的。 但兵力也不能说弱,原著里,她倒霉阿耶服丹药后,晚年性情大变,好大喜功。 生生拖垮了越朝的国库,再加上原男主接手后治理不当,将帅人才青黄不接。 这才让突宁直接摘了胜利的果实。 贝婧初扒饭的速度慢了下来,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话。 突宁使节这么说,那突宁肯定是有攻打玉诨的打算了。 可惜原著对这一情节着墨不多,贝婧初不知道。 而系统的情报范围,还没有出越朝。 想到这里,贝婧初又想吐槽了。 [你这系统一点也不智能!] 系统:[......] 第167 章 战马 第167章战马 【他就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不怕越朝这边直接给玉诨透露消息,让他们做好准备吗?】 【毕竟偷袭和敌方有准备的区别可大了。】 贝婧初边嚼边想。 皇帝不可能没想到这一层所以她直接问了。 突然,贝婧初停止了进食的动作,被心里一闪而过的猜测吓到。 【难道说,他们已经发兵了,所以才不怕......】 这时,突宁使臣也直接回答:“多谢越朝陛下的担心,按计划,昨日大军已经开拔。” “就算越朝现在就去送信,也没用了。” 听到这话,贝婧初咽了咽口水。 胸腔里心跳的声音比平时猛烈了许多。 她从没想过,战争来临的如此之快。 这个词在她心里不是什么好东西,意味着毁灭、死亡、生灵涂炭。 光是提起这个词,一幅幅模糊的画面就闪过脑海。 而这个人,却能谈笑风生一般说出来。 不用去看阿耶的表情,也能知道他没什么反应。 他不会心软,这是他已经抛弃的特质,而或许有一天,她自己也不会再有。 而作为帝王,他要考虑的,只是这件事会对越朝有什么影响,并做出对应的决策。 这就够了。 那些死去的人,只不过是史书上的一个没有温度的数字。 贝婧初又开始扒饭,这次的吃相不太雅观。 狼吞虎咽的,像是想用食物来填补内心的空洞。 还好,是别的国家起的战争,还好和越朝没关系。 皇帝从凌乱的心声里察觉到了小家伙的情绪不对,但没去管。 她自己可以。 使臣满是期待着,越朝皇帝听到这话后的惊讶反应。 是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跌下来呢?还是张大嘴,露出丑态? 使臣等着,高坐之上的越朝皇帝只是陷入沉思,这个消息似乎一点儿没惊到他。 而他已经快速地权衡利弊起来。 这......这个越朝皇帝,似乎不是他之前以为的简单角色,至少这心性够稳。 而他好像连小孩子都没吓到。 因为对面的越朝小公主,正努力地,专心致志地朝嘴里塞食物。 吃得香极了。 怎么,他们突宁出兵的消息就那么下饭吗? 使臣非常挫败。 他清了清嗓子:“尊敬地越朝陛下,大汗是诚心地邀请您共讨玉诨。” 皇帝静静地等他开出筹码。 既然有请求,不可能没有筹码。 使臣胸有成竹:“如果您愿意结盟,突宁愿意向越朝提供战马驯养之法,和战马的马驹。” 贝婧初见阿耶坐直了身体,明显是有所意动。 她非常理解。 【战马对军队是很重要的东西,20万合格的骑兵就能征服世界了。】 【而越朝虽然经济繁荣,战马的饲养却不如突宁和玉诨。】 【毕竟人家靠放马吃饭的。】 【其实阿耶没必要这么馋人家战马的,再厉害的战马也是血肉之躯。】 【等酒酒学通了,什么时候把火药做出来了,分分钟送他们上天。】 【一炸就是血肉横飞,敌军尸横遍野,馋人家战马做什么。】 使节就看到,他原本已经说服越朝皇帝了。 结果他只有一瞬的动摇,下一刻就又恢复了冷静理智的样子。 “阁下先回驿馆吧,此事,朕商议后再回复答案。” 不是,是他们开出的价码不诱人吗? 明明很诱人好不好,如果他是越朝的皇帝,有人送上东西来弥补自己的短板,那恨不得立马就答应。 竟然还要纠结、犹豫。 这人一定是端着。 他竟然还要商议。 莫不是这越朝皇帝的权力不稳,还要受臣子掣肘。 不像他们大汗,大权在握,根本不用与人商议。 使节心里的鄙夷没有显示到面上,只回道:“静候佳音。” 但满面都是笃定的神色,越朝不可能拒绝他们开出的筹码。 出兵后打赢了,越朝也能瓜分玉诨的土地,还补上战马一处的短板。 使节信心十足地回到驿馆。 同行的人来迎他,正是昨天的闹事的暴躁大汉。 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哪有一点脾气暴躁易怒的样子。 “游说成功了吗?” 使臣胸有成竹:“我们大汗开出的条件,越朝必定会同意。” “只不过越朝皇帝软弱,没有魄力当场决断罢了。” “要过几日给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大汉没有反驳,显然也非常自信。 他小声耳语:“收到暗桩的报信了,昨日酒楼闹事虽然被那群小孩破坏了,但是我们的人还是察觉出来了信号,送来了消息。” 使臣点头。 第168 章 火药 第168章火药 太极宫内,不止皇帝在纠结出不出兵的事。 贝婧初也在纠结,虽然这件事她也做不了主。 一整个下午都没认真听学,脑子里胡思乱想。 【如果出兵了,也不一定是要帮突宁。】 【火药是好东西,但是酒酒现在还没做出来,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上面。】 【虽然她是化学天才,但是万一没成功呢,或者做出来的时机已经过了。】 【所以突宁开出的条件还是有用的。】 听到心声的几个小豆丁都差点要从座位上蹦起来了。 什么? 要出兵开战了? 周欢酒更是没想到里头还有她的事。 她已经看过这里也在尝试制作了,不过一直没成功。 周欢酒当时想到从前出宫看到的打铁花,本来做火药,是想制成可以炸开的火树银花拿来观赏的。 所以也不急。 但是刚才,初初说,可以用在战场上。 对呀,炸来看是炸,炸人也是炸。 散学后,贝婧初找到周欢酒,问她有没有学到火药的制作。 “初初,我已经在尝试火药的制作了,但是材料的配比和纯度一直没调出来。” “配比和纯度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 周欢酒正想解释,就听到小孩的心声:【我知道,但是我知道很奇怪,所以我要装不知道。】 【你快说完吧,别啰啰嗦嗦的。】 周欢酒:哦。 “就是还不行,但在努力了。” 一开始,长姑是不想让她搞这些东西的,觉得她应该好好进学才是。 也不会帮她找工具材料。 后来皇帝表兄不知和长姑谈了什么,长姑的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变,她要什么给什么。 所以:“初初,到时候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啊。” 贝婧初决定激励一下她:“酒啊。” “昂?” “你知道吗?你如果把这玩意儿搞出来了,让我阿耶给你封个公主都没问题。” 周欢酒:! “或者你想像许少卿那样封侯都没问题。” 周欢酒:!! “你不用像贝钤一样,从博堂出去才被任命官职。” “你做出来了,直接就和陛下说你不想读书了,让他安排你进工部,他说不定都能答应。” 周欢酒:!!! “而且你不是惦念你阿娘吗?你要是其它要求放低点,还可以给你阿娘请个诰命,直接在你那个渣男阿耶面前扬眉吐气。” 周欢酒:!!!!干了! 贝婧初是知道,酒酒心里一直都有志气的。 尤其是她那个渣男爹,为了给自己死去的老攻的女儿嫡长女待遇拐走她。 这个时候,女孩子出嫁前靠父兄,出嫁后靠丈夫。 酒酒的父亲明显是靠不住的,不然原著里也不会搞出真假千金的事来,让周欢酒黑化,直接一包毒药毒死全家。 在宫里,到底是寄人篱下。 贝婧初知道,酒酒一直有想靠自己出人头地的。 所以哪怕她除了算术样样不行,也依旧在努力。 因为她没有想到过,还有其它的路可走。 钻研贝婧初给她的书,也只是因为兴趣。 可现在,贝婧初给她指了一条新的路。 周欢酒整个人都精神了,也不磨蹭了,直接囫囵的把东西往书箱里塞,准备遁走回仁寿殿。 “初初,谢谢你!我一定会把那玩意儿弄出来的!” 贝婧初笑得甜甜的,鼓励她:“我相信你酒酒,你一定会成功的,你要做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大功臣,你是我们的骄傲。” 周欢酒心中回荡着暖洋洋的热流,一片激荡澎湃。 雷念儿提着公主的书箱,和贝婳站在旁边,看两个小女孩之间温暖的氛围,她们也被这种气氛感动到了。 静静地等候着,没有插进去。 直到周欢酒走远了,雷念儿还没从刚才的感动里走出来,便听到公主心里说:【今日份鸡汤,成功!】 雷念儿:...... 贝婳发现她的脸色变化,关心问道:“怎么了念儿阿姊,不舒服吗?” 雷念儿:......我尸体不太舒服。 她摇了摇头,听贝婳感叹道:“堂妹和酒酒的感情真好。” 雷念儿:...... 第169 章 内乱 第169章内乱 贝婧初回宣室殿的时候,皇帝才和近臣开完小会,商讨这次的事。 他思虑了许久,也有些累了。 揉着额角闭目养神,御书房里静谧一片,所有人的呼吸声都静悄悄的,没人敢去打扰高座之上的人难得的小憩。 这片屋檐的时间在静谧中缓慢流淌,直到孩童稚嫩清脆的声音闯入,打破了这份沉寂。 这方天地好似活了过来。 贝恒老远听到了小兔崽子心里叭叭叭的碎碎念,知道吵人的小麻雀回来了,睁开眼睛。 过了一会儿,小孩子雀跃的跑进来:“阿耶我散学啦!” 嗯,其实不用说这句话的。 上学是蔫哒哒地出去,散学是蹦跳着回来,多明显啊。 他向着被放飞自由的小麻雀招手,“过来,阿耶问你一点事。” 贝婧初听话的迈着小短腿,乖乖的小跑上前。 本来以为他只是问点学业和学堂生活之类的问题,没想到皇帝直接丢了一个重磅炸弹。 “初儿,你认为,这次突宁请求联合的事,阿耶该不该答应?” 贝婧初从眼睛到嘴都圆了,一整个震惊住! 心声狂飙:【你干嘛啊!】 【你知道你在问谁吗?】 【你在问我啊!我只是一个孩子!】 【我不应该面对这些。】 【你那——么大一个越朝,是没人了吗?竟然问一个五岁的孩子。】 【这种问题我怎么回答,要是回答错了不会被罚吧。】 【当公主这么惨的吗,才五岁就要考虑国家大事了。】 贝恒无语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扯了一下小兔崽子的小辫子。 “该回神了。” “哦。” 贝婧初认真想了一下,手又下意识地揉自己的脸颊肉。 她试探问道:“突宁现在出兵,国内空虚,要是我们直接趁虚而入......” 【嘿嘿嘿,那不叫一个手到擒来。】 皇帝轻笑了一下,“是个主意。” “但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派了多少兵力,还剩多少兵力。” “探子传信的速度没那么快。” “正常来说,一个国家攻打他国,也不可能倾巢而出。” “这个虚,估计趁不了。” 贝婧初又“哦”了一声,也没对自己的意见被反驳了而恼怒。 反正她是小孩子嘛,不懂不会的多正常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顾忌。 亲爹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德行吗。 在皇帝鼓励的眼神下,她继续畅所欲言:“我觉得,我们纠结的点并不用局限在出不出兵。” “他们需要的只是帮助,我们提供物资也够了,没必要去折损将士的性命。” 皇帝回忆了一下:“你这想法,和禹寄君的差不多。” 不过那老头子的说法是,没必要折损人力,人口的恢复是需要时间的。 而初儿的顾虑,是将士的性命。 贝婧初没发现阿耶的眼神里闪过的一瞬间的复杂。 她的思维被引导着继续发散。 “而且,就算是帮,也不一定是帮突宁,帮玉诨也可以。” “吞谁的地盘不是吞,不过,就要看玉诨的可汗有没有扩大地盘的野心了。” 他国君主的信息,皇帝必然是有了解的。 所以他给出了回答:“玉诨那边,上一任可汗刚死,因为没有及时立储,各方争夺汗位,现在混乱非常。” “京城离玉诨路远,消息传得迟了,突宁的探子还是厉害些。” “想必他们是早些知道了玉诨内乱,所以趁此机会去撕一块肉来。” 贝恒不由想到了自己夺嫡的时候。 幸好速度够快,又有阿娘接应,一夜围了太极宫。 没给外敌可趁之机。 但下一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幸运了。 所以,他必须早早地定下继承人。 才能保证改朝换代之时,不会有内战。 他继续给贝婧初解释道:“下一任可汗是谁,暂时不知道。但玉诨现在,是腾不出手去征讨他国的。” “所以,要么不出手。” “出手联合玉诨的话,投入高,回报低。” 贝婧初明白了:“原来他们国家是乱起来了。” “怪不得突宁急急忙忙地去打。” 贝婧初也不得不承认,一旦露出弱态,就会从捕猎者,变成猎物。 她不由想到周欢酒现在的进度:【其实等酒酒的火药研制出来了,越朝的兵力能直接飞升。】 【但那是底牌武器,非必要不能暴露。】 【肯定不能用在和突宁联手的这一次上。】 【可是用传统的冷兵器,不知道要损耗掉多少的人马和物资,这些都是没必要的损失。】 【所以帮他们,其实不太划得来。】 【可我要是提前给阿耶说了火药的事,万一酒酒做不出来,那酒酒会被怪罪的吧。】 贝恒早就从她的心声里知道了,火药是神兵一般的利器。 但也没把握一定就能做出来,或者说,没把握在短时间内做出来。 他不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一个小娃娃身上,就如他明知道许欣姝是农事一道的奇才,依旧要经过五年的试验,才敢一步一步地将她改良的方法和麦种推向全京城。 他身上肩负着一国的兴衰,不敢赌,赌不起。 他闲聊一般地交代:“如果后日还没有转机,朕会下令,联手突宁。” “毕竟这份诱惑,我们确实无法拒绝,不管是土地,还是战马。” 贝婧初懵懵地点头。 【阿耶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要不是我确定火药的事只有我和酒酒知道,我还以为他是在点我呢。】 皇帝露出神秘微笑。 得到消息的贝婧初去仁寿殿找周欢酒。 “酒酒,你最快能多久做出来。” 周欢酒抠着头发,好好一个小娘子,把宫女梳的整洁的头发抠出一堆碎发出来。 看着就知道,精神状态不太好。 她周围堆着一堆奇形怪状的器具和材料。 小女孩来回穿梭其中,已经颇有研究狂人的样子了。 她烦躁地又抠抠头发,发型更乱了。 “不知道啊,我还盼着现在就能成功呢!” “初初你是不是要得很急?” 她听到她心声说,大越可能要出兵了。 她自己也急。 “明日还要去学堂,我再过一会儿就得入睡了。” “实在是没时间。” “而且又不能随意告假......” 【多大点事啊!】 贝婧初踮脚去拍拍她凌乱的头发。 “没事的酒酒,你就专心弄你的,告假的事我给你搞定。” “如果这次成功了,我还可以和陛下说,让你玩一年都不去学堂。” 周欢酒:! 那必定要成功! 第170 章 臭毛病 第170章臭毛病 贝婧初去找皇帝,让周欢酒称病告假。 理由在心里编了一大堆,阿耶却问都没问就直接答应了。 贝婧初受到良心的谴责。 【阿耶就这么相信我吗?】 【不担心我是要做坏事吗?】 【阿耶真是好好啊,阿耶对我也太好了吧。】 【我竟然还骂阿耶是狗暴君,我真是太不乖了。】 因为读心而知道她要干什么,所以很放心的皇帝略心虚。 听着小家伙心里的夸赞,战术喝水。 贝婧初这边还在反思:【那以后我不在心里骂他了?】 隔了还不到一吸,皇帝就听到:【算了,做不到。】 皇帝:...... 次日,周欢酒称病没去学堂。 午时散学的时候,念儿提议一起去看看她。 贝婧初拦住热心的小伙伴们:“不用,太医说,酒酒要静养,叫我们别去打扰。” 殷楚这时也凑了过来,别别扭扭地问:“殿下安,能不能问一下,周欢酒是得了什么病?” 贝婧初上下扫了他一遍。 “哟,这么关心她啊?你不是说你最讨厌她了吗?” “哪、哪儿有?” “我才不是担心,我是要嘲笑。” “对,嘲笑她。” “本来就跟不上先生讲学的进度,还告假不听课。” “到时候别因为学不懂,在弘文馆待到十年满也进不了博堂,灰溜溜地出去。” 贝婧初发现了华点:“你是在担心她的前途吗?” 殷楚跟炸了毛似的猫一样。 “我没有!” 贝婧初难得善良的没有戳破他,而是劝他宽心:“酒酒就算进不了博堂,也有自己的好出路的。” 殷楚的表情却瞬间惊恐,问:“她定亲了?!” “啊?” 【不是,大兄弟,你怎么会想到这里去?】 贝婧初突然想起来,这个时代...... 【好像女孩子的出路确实是嫁人。】 【而且定娃娃亲,也不稀奇耶。】 【好鬼畜的世界。】 旁边的雷念儿听到这句话,迅速偏头,不让人看到她眼中滑过的阴暗。 嫁人...... 像阿娘一样,还是像她父亲的原配一样? 甚至,她听说,她父亲这样的,都算个好男人了。 雷念儿想到阿娘忍辱负重的眼泪,和原配夫人歇斯底里的面目,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世界和她想的不一样。 甚至戏文里传唱歌颂的才子佳人,美好姻缘,她听着,都觉得可怕。 她不明白,织女为什么会爱上偷了自己法衣的牛郎。 不明白,王宝钏为什么会苦守寒窑十八年。 不明白,崔莺莺为什么会喜欢张生。 可能是因为她还小吧。 那长大,真是再可怕不过的一件事。 她害怕。 长大后,她也会变成这样子吗? 雷念儿迅速调整好心态,转过头继续听。 公主好啰嗦呀,那小嘴儿什么时候才叭叭完。 公主不知道有人嫌她磨蹭,非常有兴致地继续叽叽呱呱:“反正她未来挺好的,不用你操心。” 殷楚一脸的不相信:“殿下别骗我了。” “那倒霉丫头干啥啥不行,用膳最积极。” “除了定亲还能有什么出路。” “是太后殿下相看的吗?” “看的谁家?” 殷楚明显很着急,甚至都想大逆不道伸手来摇贝婧初肩膀了,被雷念儿攥住了手腕。 “殷楚,注意分寸。” “哦哦。” “抱歉,殿下。” 贝婧初大人大量,“没事,下次注意。” 又夸了夸念儿:“好样的!” 雷念儿回以一个娇羞的微笑。 贝婳有点沮丧,同样是伴读,她都没反应过来。 而念儿却能及时地护住堂妹。 她垂着小脑袋的样子实在太明显了,贝婧初去摸摸她。 “堂姊,你在想什么?” “不要沮丧,你很棒的。” 贝婳感动地抬头,眼眶湿润起来。 堂妹真的是个贴心温柔的女孩子啊。 贴心温柔的堂妹安慰她:“堂姊,你看看,你都能帮我算账了。” 贝婳被鼓励到了:“嗯!” “虽然算得手忙脚乱的。” 贝婳:“......” “而且脑子都用在那时候了,平时不带脑子也是能理解的。” “......” 贝婧初自觉安慰好了堂姊,开始给殷楚解释关于周欢酒的误会。 “不是定亲,你别乱造谣,酒酒还要名声呢。” “她是靠自己的能力挣的出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用操心她的学业。” 殷楚小声嘀咕:“可是没看出她有什么能力啊。” “就揍我厉害。” 贝婧初:...... 算了,不想和傻子说话。 眼看时间越发紧迫,就要到决定的时候,但是闭关的周欢酒依然没有传出消息。 甚至这小孩的压力也大。 太后找贝婧初去仁寿殿,拉着她的小手一个劲儿的叹气。 “你阿耶和我说了,你们在忙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不让哀家进酒儿的寝宫,她没有去学堂。” “酒儿成天把自己关在寝宫里,哀家也不过问。” “可是今日,宫人送到门口的早膳她都没有用。” “哀家实在是担心得不行。” “你说她这孩子,平时胃口老好了,吃得多,身子骨也好。” “怎么现在还学起来你阿耶以前的臭毛病!” “忙起来连用膳都省了。” “初儿你和她关系最好了,你看看能不能劝劝她,干什么也不能把身子亏了呀!” 太后的男宠在旁边附和应是,给太后捶着肩,一边也宽慰着她。 这几年有可心人在身边,太后看着都年轻了十来岁。 那叫一个容光焕发,走出去,不认识的,说是皇帝的姐姐都能信。 贝婧初自然是答应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第171 章 炸了 第171章炸了 贝婧初让皓月提上刚热好的饭菜,带着她们一起去偏殿找周欢酒。 到了那里,果然房门紧闭。 早上放在门口的膳盒,现在也没拿进去。 【这让大母怎么不担心,感觉跟出意外了似的。】 她让长烟去开门。 长烟推了一下,打不开。 应当是从里面被锁了。 贝婧初上前哐哐拍门,嘴里嚷嚷着:“周欢酒你开门呐!” “你有本事不吃饭,你有本事开门呐!” 里面还是没人应声。 【不会真出事了吧。】 贝婧初心中担忧,让皓月叫人来砸门。 一会儿后,几个太监拿来一把斧子,在贝婧初的指示下,直接朝着门劈了过去。 此时,木门微微颤了一下,被拉开了。 周欢酒拉开门,那斧子便直直朝着周欢酒头上劈去。 【要完!】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贝婧初跳上去踮着脚,伸出两个小爪子,顶住太监的手。 斧子堪堪停在离周欢酒一寸之距。 周欢酒吓得僵直在那里,哆哆嗦嗦地问:“初、初、初初。” “我是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吗?” 贝婧初眼神乱飘。 【糟糕,好尴尬哟。】 【不行,我要倒打一耙!】 调整好心态,她理直气壮地反问:“你怎么一直不出来,我们拍门拍了多久。” “等到劈门的时候你才开。” “而且连陛下派给你的女护卫你都支走了。” “酒酒,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周欢酒:...... 虽然听到了这小孩的心声,但她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好像确实是她的不对。 她抠着因为制作材料而脏兮兮的手指,小声狡辩:“我没注意嘛。” “研究那玩意儿的时候,感觉就听不到外头的声音了。” 【难道这就是科学狂人的通病?】 【这不行啊。】 贝婧初让那些太监们都散去,拉着周欢酒往屋里走,把她按到梳妆台上。 为什么是梳妆台,因为另一张桌子已经堆满她鼓捣的那些东西了,根本没有一点空位。 甚至连梳妆台上都了不少,只剩下一点点夹缝生存的桌面可以摆吃的。 贝婧初有点嫌弃:“你这屋,乱得跟狗窝似的,都没地方下脚了。” 周欢酒:? 这句话,从初初的嘴里说出来,怎么有一种不太和谐的感觉。 皓月很有眼色地提着食盒进去,拿出来给周欢酒布上。 周欢酒两口扒拉完了,又投身自己的实验里。 一刻都不停歇,看得出,为了她画的那些饼,真的很努力了。 确定这人没死且吃饱,贝婧初就放心了,出去带上门,不再打扰她。 只走了一小段路,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几个小孩下意识地捂耳朵。 皓月只在一开始的时候捂了一下自己的,下一刻,自己的两只小手全盖到了贝婧初捂着耳朵的手背上。 而贝婧初在那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她控制不住的惊喜,回头一看,周欢酒的寝宫冒出滚滚浓烟,火光缭绕。 【天爷呀!】 【第一次搞出来,效果就这么炸裂吗?】 【酒呢?】 【我的酒呢?】 【她人没逝吧!】 【救命啊,要死人了!】 万万千千的想法,最后浓缩成一句:“救命啊!走水了!!!” 一小太监带急色匆匆跑进御书房,在蒋公公耳边耳语。 蒋之贤听后大惊,腿一软直接跪下。 见此情景,皇帝停笔,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得蒋之贤站战战巍巍地说道:“大事不好了陛下!” “仁寿殿走水了!” 贝恒愣了一下,噌的一下站起来,顾不得毛笔滚落下,弄脏了奏折上的字迹。 他一阵眩晕,差点站不稳。 “太后和大公主有没有事?” 阿娘才传初儿去仁寿殿,这老的小的凑一堆,能一窝端了。 哦,对了,还有他现在正重视的周欢酒。 “还有周娘子呢?” 蒋之贤看刚才进来汇报的小太监,小太监跪下。 “陛下恕罪!远远看到仁寿殿起了浓烟就来回禀了,并未打听到几位主子的情况。” 皇帝不可能再坐得住。 他几乎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往仁寿殿。 好在,到场时,这三个人都好好的。 只是没看到周欢酒,她被带下去治伤了。 “阿耶你不知道多危险呢!” “酒酒直接被炸晕了,抬出来的!” “身上好几块烧伤呢!” “阿耶,酒酒这次伤得这么严重,伤筋动骨一百天。” “她是被炸了,那怎么也得来个两三百天吧。” “要不干脆给酒酒放一年的假吧。” 贝婧初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说到做到的好公主。 【说给立功的小伙伴争取一年假就争取一年假。】 【这才是真.年假。】 【一年都没休到的假,怎么配叫年假!】 皇帝:...... 你背着朕都朝周欢酒许诺了些什么东西? 休一年? 这么好的事,朕都不敢想。 但他只是羡慕嫉妒了一下,随后同意了这个要求。 贝婧初在那里高兴得跳脚脚,跳着跳着被太后泼了桶冷水:“是酒儿休沐一年,又不是你休息,你只能每天去学堂,还要看着她玩,你这小东西高兴个什么劲儿?” 贝婧初冷静下来。 【对哦,我高兴什么?】 贝婧初冷静下来,难过地抱住自己。 把太后又逗得笑个不停。 看太后和贝婧初的样子,就知道周欢酒虽然受了伤,但肯定不会很严重。 贝恒放下心了,他的人才们没事就好。 不然谁给他干活。 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能放过。 回到御书房,贝婧初神神秘秘地给皇帝介绍火药。 早就知道的贝恒为了不打击孩子的积极心,摆出十分惊讶的表情。 但是一眼就被贝婧初识破了。 【咦~阿耶演技好夸张哦~】 贝恒:...... 随后小兔崽子不知脑子是怎么转的,突然开始夸他。 【不愧是做了多年的皇帝,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知道了火药的重要性还能如此淡定,我阿耶真帅!】 这次终于不是骂他,竟然还是夸他。 贝恒很欣慰,甚至都有老泪纵横的冲动了。 临近使臣返程的时候,两仪殿设了一场送别宴。 贝婧初最喜欢这种场合了,因为被阿耶叫过来,可以告假不去弘文馆。 哪个孩子能拒绝不上学的快乐呢,只要不上学,干什么都是快乐的。 使臣举杯敬酒,随后发问:“这已经到时候了,吾等的请求,越朝陛下该给个答复了吧?” 使节们虽是如此说着,却个个胸有成竹。 第172 章 猎鹰 第172章猎鹰 一场宴会可以说宾主尽欢,如果皇帝没有说出那句话的话。 “自然。” “朕决定,不出兵玉诨。” 此话一出,除了知道内情的贝婧初,在场之人,包括越朝的臣子也震惊了。 不够格的臣子,是因为不知道这回事而震惊。 如许兰期等近臣,则是因为,皇帝的决定与他们所商议的不一致。 这几日的商谈结果,是一致推举尚书令禹寄君的建议:出资不出兵。 但陛下现在的意思,竟是连资都不出了,完全放弃突宁许的条件,和争讨玉诨的好处。 这是为什么。 殷侍中从椅子上半站起来,被许兰期一把摁回去。 他小声提醒:“陛下的能力和为人,你我都是了解的。” “他并非胡来之人,做这个决定,肯定有他的道理。” “殷阁老,别犯傻,当着外邦人的面和陛下唱反调,你想干什么。” 被这么一提醒,殷侍中吓得一头冷汗,忙坐稳,屁股死死地黏在椅子上,不敢挪一下了。 他朝着许兰期连连道谢。 真是好险,是他太急了。 下面的这些小动作并不明显,因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帝和使节两方人身上。 出使团那边显然更是不敢置信。 他们自觉给出的利诱足够,关系到越朝军事的根基。 没想到越朝会拒绝,甚至没去想第二套方案。 贝恒摇头叹息,努力做出慈眉善目的样子。 “我们大越是向往和平的国家,不忍起战事。” “朕本人,也是一心向善,不忍祸害生灵。” 贝婧初和众臣:啊? 过了许久,突宁使臣挤出一个笑容。 “不妨事的,虽无缘和越朝结盟,但我们两国的友谊不灭。” “既然越朝陛下不忍起战事,想必也是不会襄助玉诨吧?” “自然。” 使臣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又敬酒:“为表突宁对越朝的友谊,吾等想再献一份贺礼给您。” 他身旁的人提来一个笼子。 他指着那笼子道:“海东青,是突宁万里挑一的猎鹰。” 【猎鹰?】 贝婧初来了精神。 【光是想想就很帅呀!】 【我想要我想要!】 笼子上的绸布被揭开,是一只通体全黑,皮毛顺滑的猎鹰 “这鹰来时路上生了病,不好再赠予越朝。” “好在昨日它恢复了过来,看来还是与越朝有缘。” “正如我两国的友谊。” 笼子被打开,海东青羽翅一振,随着一声嘹亮的鹰啸,盘旋在天际。 宫人接过使节地上的哨子,送到皇帝面前。 使节介绍道:“这哨子是用来控制它的,不同的哨音代表不同的指令。” “如果您对这个礼物感兴趣,吾等能将训鹰的人留下。” 贝婧初的兴致立马降了七成。 心里琢磨着他们这一出的目的:【留人的话,我才不信他们真的只是为了留个训鹰教练。】 【莫不是想留个探子?】 【可是这么明显的一个人,留下来,我们肯定会提防的。】 【根本不可能打探到消息。】 【所以......是为了给真正的探子转移注意力?】 皇帝对小家伙脑子里奇奇怪怪的阴谋论感到有些好笑。 一个人,一头鹰而已。 喜欢就留下,怕什么。 想要打探大越秘密的人太多了。 外族人,自己人,什么人都有。 他自有手段保证,自己想保密的事不会泄露出去。 如果每个势力都要防,那别说他一个人,十个皇帝都不够用。 但贝恒还是深感慰藉。 小兔崽子还稚嫩,能想到这一层,已经非常优秀了。 他让人收下这份礼物。 散席之后,交到了贝婧初手上。 小孩子收到这份酷炫的礼物,高兴得不得了。 训鹰人指挥者海东青落到她手臂上。 【猎鹰唉!】 【真的很帅呀!】 贝婧初想到一个问题,问训鹰人:“它是雄的还是雌的?” “回天坞公主,猎鹰几乎都是雌鹰,这只也是。” 贝婧初有些惊奇:“为什么会是雌鹰呢?” “因为雌鹰比雄鹰更强壮。” 贝婧初去看停留在她臂膀上的海东青,她尖锐的喙和有力的翅膀,无一不显示着它的强壮。 每一片羽毛都充斥着力量的美感。 鸟喙的边缘,还残留着刚刚喂完生肉,没有清理干净的,鲜嫩的、红艳的肉碎。 带着一股原始的血腥气,让贝婧初爱不释手。 她喜欢这种生物。 比起可爱的,柔软的,作为猎物的兔子、小鹿。 她喜欢猎杀者。 此时,返程的使节团正在用突宁语抱怨着:“本来算得很好,越朝和我们一起攻打玉诨。” “不管怎么说,都会损耗掉他的一些国力。” “越朝兵力本就弱,全是靠粮草物资充足才撑起来的。” “等打完玉诨,他们的国力被拖垮,我们送去的马驹也没有长大,离变成真正的战马还早得很。” “这时候我们再调转枪口,直指越朝。” “就算之前分了些玉诨的土地给他们,很快也可以收回来。” “没想到,这越朝皇帝竟然不做这笔买卖。” 之前在酒楼的暴躁大汉此时格外沉稳。 “没事的,可汗说了,如果越朝那边真的拒绝,也没关系。” “他们只是现在守住了,没有强壮的战马骑兵,在我们吞下玉诨,更进一步之后,也只能挨打。” “不过是早一点和晚一点罢了。” “现在的局势完全是有利我们的,除非越朝出了个在世战神和天降神兵,不然迟早都是我们嘴里的肉。” 为首的使臣颔首。 “不管怎么样,越朝都是死局,这片富饶的土地,只是晚一点,去往大汗的怀抱。” 第173 章 酒酒回家 第173章酒酒回家 贝婧初给周欢酒争取假期的理由倒是真的,她是真的受了伤。 直面爆炸现场,威力和安全距离没有测算好。 她没死,只是受些皮外伤,贝婧初都觉得这人命大。 小女孩缠着一圈圈的绷带躺在床上,知道了自己能休息一年的消息,咧开的小嘴就没闭上过。 本来心疼她,但是她那因为放假而开心的样子就很让人烦了啊。 “把你那呲着的大牙收一收。” “我见不得你这么快乐的样子。” 周欢酒收回自己嘎嘎乐的大牙,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 “哦”完之后,周欢酒终于发现了长期以来的违和感到底在哪儿。 她小手往腰上一叉,努力摆出气势:“初初你对我尊重一点,我是你表姑!” 贝婧初面无表情:“嗯。” 嘤~ 这小崽子臭脸的样子为什么有点可怕呀。 不行,她要撑起自己长辈的气势! “所以!所以,所以......” 所以了半天也没所以出什么,反倒自己底气越来越虚,声音越来越小。 她没表情的样子真的很可怕呀,好想念小时候那个让她搓扁揉圆,又捏又吸也反抗不了的婴儿初初。 外面宫女进来,“娘子,陛下和太后来看您,您方便吗?” 主要是提醒她整理好仪态,毕竟是进女儿家闺房,要是皇帝直接进来,周欢酒没穿衣服就尴尬了。 “方便的,快请陛下和太后进来。” 太后进来,就过来拦周欢酒行礼的动作:“傻孩子,你是伤患。” “都是一家人,这些细枝末节的就免了。” 贝婧初乖乖地问了安。 火药的事情,皇帝并没有告诉太后。 但听说,那日失火,周欢酒的寝宫里头被炸了,这些是瞒不过她的。 太后有自己的推测。 而失火的原因,也被死死捂在了仁寿殿里,对外只说天干物燥,不慎走水。 宫人又拿来了两把椅子,放到周欢酒拔步床上,再加上贝婧初一开始坐的。 三把椅子抵在床边,像是把周欢酒围起来了似的,显得她弱小可怜又无助。 “既然不用去学堂了,我,我能不能回一趟家?” 她底气不是很足地说道。 太后虽然赏了周夫人可以进宫的令牌,但她不敢用得频繁。 甚至说,几乎不用。 她说,怕自己叨扰太多,惹了太后的厌烦,影响女儿的前途。 于是周欢酒也乖乖的,再也没闹过想母亲。 母女往来,都靠书信。 可是哪个孩子会不想母亲。 她不知道自己立了不世之功,她只知道自己做的成果能给越朝带来帮助,会让皇上高兴,嘉奖她。 小孩子不懂什么仕途、名利,她只是想阿娘了。 这个要求太质朴了,皇帝都愣了一下。 还是个孩子呢。 因为压榨童工,皇帝的良心难得的真正痛了一下。 他询问太后:“阿娘,表妹想要归家,您舍得放她走吗?” 太后眉头微挑。 看来酒儿这丫头,这次立的是大功。 是天大的功。 恒儿可是第一次叫她表妹呢。 这待遇升了可是不止一个档次。 “哀家是有点舍不得,但是孩子念娘,天经地义。” 说完这句话,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下皇帝。 贝恒默了一下,总觉得阿娘是点他,往仁寿殿跑勤一点。 皇帝装作没听懂。 “酒儿想回家,回去就是了。” 周欢酒自然喜悦非常,但她想确定一个问题:“长姑,您的意思是让我回去待一段时间,还是说让我别回来了啊?” 她虽然很想念阿娘,但她知道,如果她是回去玩的,阿娘会殷切欢迎。 如果让阿娘知道,她是自己求着回家,不再住仁寿殿了,阿娘会打得她认不得娘。 “嗯?你还想回来?” 问完这句话,太后就想明白了。 “想回来,就回来吧。” “谢长姑!” 皇帝难得叮嘱:“出宫之后,给你的医女和护卫,千万要带好。” 还是那句话,千万别死了! 周欢酒重重点头:“谢陛下。” 待太后走后,皇帝对对周欢酒说道:“因为要保密你的功绩,朕没办法让你衣锦还乡。” “委屈你了。” 周欢酒发现,自从火药做出来以后,皇帝表兄对她温柔了好多,跟真的兄长一样了。 她有点感动,这一家人,初初、长姑、还有表兄他们,对她真的好好哦~ 看着两三句话就被收买的周欢酒,贝婧初不忍直视地撇开眼。 太容易被卖了这姑娘。 难怪说拐卖就拐卖了呢。 要不是遇上了他们,可怎么办才好哦。 养了几天的伤,等伤口结痂,周欢酒就迫不及待地收拾收拾出宫了。 听话地带上了皇帝派给她的医女和护卫,还有贴身的女护卫莹莹,全副武装地回去。 知道母亲回了娘家,周欢酒提早给舅家李府下了拜帖,今日去做客。 李家一早就准备起来,迎接这个最有前途的表姑娘。 一家人早早地在门口等着。 华丽的马车从远处走过来,护卫列队在旁边。 到了地方,马车停下。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车帘被掀开,莹莹下车扶着周欢酒走下来。 “阿娘!” 叫完人之后,她对着其他人问好。 虽然对不上亲戚的脸,反正不是舅舅就是舅母,不是表兄弟就是表姊妹。 她的热情问好,却没有得到同等的回应。 阿娘吃惊地捂住嘴。 “酒儿,你的脸......?” “嗯?我的脸怎么了?” “你的脸怎么受伤了?” 周欢酒摸了摸脸上那一点小小的疤。 是那天爆炸的时候,碎片从脸上飞了过去,割了一下。 不过陛下说要保密,这个不能说 周欢酒随意打着哈哈:“就是不小心被碎瓷片割到了,没事的。” 她以为这样,就能安抚母亲的担心。 但阿娘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松开,就连舅舅他们的神情,也很奇怪。 第174 章 疤痕 第174章疤痕 只是在大庭广众下,没人说什么,众人还算和颜悦色地进了屋寒暄。 舅母状似随口一问:“酒儿这疤,太医诊过吗?什么时候能消啊?” “太医没说什么时候能消,但我觉得这次的好几处疤挺难消的,不消也没事的啦。” “什么?身上还有?” 阿娘拔高了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周欢酒愣愣地点头,不明白阿娘为什么这么激动。 说完这一句之后,原本还挺和蔼的舅舅、舅母,笑容也彻底垮了下来。 气氛尴尬地用完这顿午膳,周欢酒被母亲拉进房里,让她脱下衣裙。 看到女儿白嫩的皮肤上一块块疤痕,她彻底放下了伪装,露出毫不掩饰的担忧。 “这可怎么办啊?” “你这身上都是伤疤,这么刺眼,将来说亲就不好找了。” “就算是嫁人了,也会被丈夫嫌弃的。” “连脸上都被伤到了,女孩子的容貌是何等重要。” “相看的时候,一看就能看出来。” 周欢酒有些语塞,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时,她受伤的时候,初初他们都关心她。 不过关心的是疼不疼,有没有生命危险,什么时候能好。 没有人在乎过,留疤了,会让她的容颜变得丑陋,皮肤不再光滑。 她根本没有注意过这些,只在乎受伤了,疼。 对她来说,结痂了,就是伤好了。 可阿娘的担忧是那么浓重,浓重到甚至是一种绝望的情绪。 就好像这些她根本没有在意的,微不足道疤痕,直接就能阻断了她的未来和前路。 周欢酒产生了一种无措的情绪。 “阿娘,只是几块疤而已,没事的。” “怎么没事!” 母亲严厉地打断她的话:“早知道送你进宫,会让你留疤,我就应该早早接你回来!” 为什么? 为什么? 就因为,要保持一身光洁细嫩的皮肉吗? 母亲哭了起来。 “让你进宫,就是为了抬高你的身价,让你将来找个好人家。” “可你脸上身上这么多瘢痕,直接就毁了呀!” 阿娘抱着她,“我苦命的酒儿,我们娘儿俩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周欢酒僵硬地被母亲抱在怀里,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肩膀的布料被眼泪浸得湿热。 濡湿黏腻,黏在身上,如跗骨之蛆一般让人难受。 另一边,周欢酒的舅舅李尚廉和他的妻子,也在惆怅地谈论这件事。 “本来信国公府被削了爵位,咱们家的姻亲里,就全靠着周欢酒养在太后膝下,将来能嫁个富贵人家,挣个前程。” “可你看她现在的样子,伤了脸,身上也留了疤。” “找夫家就只能下嫁!” “本来就是白身之女,就算靠着太后的面子,也找不了真正的权贵。” “怎么劳心劳力地伺候讨好她娘五年了,到头来,一切竟都打了水漂!” 李尚廉郁闷地捶了一下桌子。 “这家人真是蠢的没边儿了,这丫头片子和他爹一样,好好的机会都握不住。” “一个太后亲弟,作死被削了爵。” “一个住进仁寿殿,却伤了脸。” 李夫人来回踱步,“我们找个大夫给她看看,要是这疤消不下去,也没必要留他们母女在我们家吃白饭了。” “我就说,在太极宫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回来了。” “父母无病无灾的,也不用回来侍疾,不用守孝。” “从没听过哪家娘子侍奉贵人,被半路送回来的。” “原来是因为脸伤了。” 李尚廉回忆了一下,道:“不一定就是被赶出来了,外头不是还有那么多护卫吗?” “要是真是被放弃的,怎么还派护卫护送她。” 李夫人戳他脑袋。 “你傻呀,什么人都没有,一顶小轿抬出来,不是太明显了吗?” “好歹是侄女,太后若是还有旧情,不会让她陷入尴尬的境地。” “派些护卫充样子,也能给那丫头挽回些脸面。” 李家人行动很快,没一会儿,一个女医就被引进了周夫人的院子里。 “姑奶奶,夫人忧心表姑娘的伤势,请来了女医,给表姑娘看看。” “进来吧。” 女医看完之后,面露不忍之色。 她给大户人家的夫人娘子们看诊过许多,对后宅的事情了解甚深。 女子德容言功样样重要,小姑娘将来可怎么办。 她给周夫人讲述病情:“这小娘子身上的疤痕,有两处大了些,不好消除。” “脸上这一道,虽然窄,但深。” “就算是祛掉了,也会留印子的。” “坚持祛疤的话,说不定能有成效。” 周欢酒摸了一下脸上,自己这几天一直没在意过的疤痕。 它真的很细小,又在脸侧,靠近鬓角的位置。 她并没有觉得,对自己的脸有什么影响。 可母亲、舅舅,他们一个个都如临大敌。 阿娘更是在听完医女的话后,跌坐在了地上。 旁边的侍女得到答案,转身去向自家主子禀报。 没过多久,李尚廉来了。 “阿姊,酒儿。” 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周夫人知道,这是因为他们母女没有利用价值了,他连一个笑脸都懒得施舍。 她这个弟弟,从来都没有心。 “这间院子是留给我家大郎成亲用的,阿姊已经住了五年了。” “虽然大郎还没有长大,但也得早点收拾出来,免得到时候仓促,是也不是?” 周夫人虽然因为女儿毁容的事情难过,此时却没显露一点脆弱之态。 “弟弟说的对,咱们只是亲戚,又不是家人。” “在你家借住了五年,阿姊也该走了。” “酒儿,收拾东西吧,咱们到庄子上住去。” 周欢酒一时没明白,局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她只隐隐地察觉到,或许和她的脸有关。 李尚廉却没适可而止:“阿姊,你在我家,养尊处优住了五年。” “银子可花了不少。” “你也不能白吃白喝吧,这银子......” “还给你就是了!” 他心满意足地离开。 周欢酒怯怯地问:“阿娘,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如果我没回来,你在舅舅家里待得好好的。” 她回来一趟,就是个错误。 “傻孩子,你也说了,那是舅舅的家,不是阿娘的家。” 第175 章 出桃源 第175章出桃源 “这就叫寄人篱下。” “没事的,以后,我们母女俩就一辈子相依为命。” “你是我的女儿,阿娘不会不管你的。” 周欢酒奇怪地歪了歪脑袋。 “没有啊,我只是待一年,一年后就要回仁寿殿的。” 周夫人懵了一下:“......原来你还能回去?” 周欢酒:? 她什么时候说过不能回去了? 这是哪里来的误会。 阿娘蓦的笑了一声。 “李尚廉啊李尚廉,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吗?” 笑完之后,周夫人却开始发愁起来。 当时说带酒儿去庄子上,说得硬气,可想到要见到那个死人,她还是一阵恶心。 这个庄子并不是周夫人的嫁妆,周老爷子为官一世,不仅官小,也没有什么钱财。 因为她是高嫁,当年,周家已经努力给她凑嫁妆了。 可还是连个庄子也凑不起。 所以,当年周夫人被国舅周誉挑中求亲的时候,一家人感恩戴德,觉得自己家简直是上天的宠儿。 更是教育女儿,要好好侍奉信国公,要贤惠得体,端庄大方,替他操持好后院,多给他安排妾室姨娘。 要大度,不得吃醋,不得让丈夫有一丝不和心意。 就算做错了什么,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所以嫁过去之后,她才那么容易被周誉摆布。 真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对不起他。 现在被娘家赶了出去,竟还是得回周家的庄子。 她捏了捏手里女儿的小手。 总不能带着孩子露宿街头吧,母女俩住客栈也不像话。 酒儿是周誉的孩子,那厮还真能不管了吗? 实在不行,就只能求太后,让酒儿先回宫。 周夫人深吸一口气,京城之大,竟没有可以令她扎根落脚的地方。 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都没挣到。 她握紧了牵着女儿的手。 现在,她只有她了。 只有孩子,是她的,不可分割的,不会断掉的,血脉。 回到周家的庄子,周誉接到通报,带着周欢芝一起出来。 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嘲讽,小人得志的姿态发挥得淋漓尽致。 “哟,这不是我那想要和离的好夫人吗?” “你不是说,你离了我多的是地方去,不可能回来求我的吗?” “怎么?现在是做什么?” “被你那好弟弟赶出来,当丧家之犬了?” “还带着酒儿......”说着,他目光移到周欢酒脸上,紧跟着,也是面色一变。 “酒儿?” “你的脸......” 周夫人不耐烦地打断他:“会留疤,治不好,身上也有疤。” “酒儿想念父母,回家住一年再回仁寿殿。” “你就说,你这做父亲的,管不管女儿吧。” 听着周欢酒还会回到太后身边,周誉就想着放她们母女进去。 但是看到他旁边的周欢芝,周夫人彻底想起来五年前的记忆。 周誉这死贱人把她的孩子拐走,想要一个野种冒名顶替。 如今还处处带着这个野种不离身,真够上心的。 她默默地把孩子往她身后护。 或许流落街头,都比待在周家安全。 此时周欢芝也扯了扯周誉的衣袖,不安地问道:“阿耶,长姊回来了,你以后还会疼芝芝吗?” “长姊才是您的亲生女儿,芝芝只是父亲和阿娘生的孩子,不是您的亲生女儿,您会不疼芝芝了吗?” 周誉心疼坏了,尤其这孩子,有几分像他早死的小厮爱人。 她委屈害怕的样子,让他揪心。 周誉蹲下,低声哄道:“芝芝多虑了,庄子里那么多的庶出弟妹,不都是阿耶的亲生孩子吗?” “你看有谁越得过你去?” “你永远都是阿耶最疼爱的孩子,就算是酒儿,也不可能比得上你的。” 这一下出来,周夫人彻底绷不住了,根本考虑不了容身之地的问题,现在只想把这臭不要脸的两人骂一顿。 “你个杀千刀的东西!” “这野种也配叫我儿长姊?” “她和我儿有一分的血亲关系吗?” “就是个敲骨吸髓臭虫罢了,给酒儿提鞋都不配,你竟然还说什么酒儿也越不过她去的话!” 周誉被她的话惹怒了。 周欢芝是他小厮的孩子,是他对爱人的唯一寄托,神圣不可侵犯,是他的珍宝。 怎么可以让人辱骂。 于是他指挥着身后的下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拿下,捉进去。” “身为周家的媳妇,竟然口出恶言。” “今日非得掌你嘴不可,给你一个教训。” “让你知道谁能说,谁是你说不得的。” “芝芝也是你能骂的?” 但是他的想法很快就破灭了,因为周欢酒说了一句:“拦住他们!” 她的侍卫队闻声而动,把上来想要动手的下人们全都押住。 她走到周夫人身前挡住,“有我在,谁敢动我阿娘!” 周欢酒一直在宫里,大家都很友善。 或许是因为,最尊贵的那几个人,对她都很好。 就连不近人情,名声残暴的皇帝表兄,对她也是客气有礼,还非常关心她的学业。 世人都说宫中险恶,可周欢酒在宫里,从来没有遭受过这世间的恶意。 对她而言,那里是她的桃源。 可现在出了桃源,她才知道,她的母亲,和她自己,都面临着什么境况。 眼睛酸酸的,她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眼泪。 小小的孩子意识到,她依靠不了母亲了,现在是母亲需要依靠她的时候了。 虽然还没有长大,但她瘦弱的肩膀,必须扛起提早来临的责任。 周欢酒拉起母亲的手,转身离开,远远的,把周家的庄子,和周家,一起抛在身后。 “阿娘,跟我走吧。” “酒儿会照顾你的。” “我们递牌子,进宫去。” 周夫人吸了吸堵塞的鼻子,哑着声音回答:“好,娘的酒儿长大了。” “但你不要勉强,娘是大人,总有办法照顾好自己的。” 第176 章 容身 第176章容身 贝婧初早晨进学的时候,周欢酒出宫了。 结果傍晚才散学,她就回来了。 贝婧初震惊! 难道她又穿越了? 虽然她的记忆只有一天,实际上一年过去了? 什么情况,她要去看看! 她也不传轿子了,没她自己腿着去的速度快。 贝婧初到仁寿殿的时候,酒酒正趴在大母怀里大哭。 一听就知道是委屈坏了。 太后手上不停地轻轻拍她的背。 贝婧初凑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是哪个混账敢欺负我们家酒酒!” 太后皱着眉叹气,“都是群没良心的东西。” 周欢酒想说,但是哭得太激动了,抽抽搭搭的,说两个字就被哭嗝打断。 跟在她身旁的莹莹目睹了一切,先前向着太后解释了一遍,此时又朝着贝婧初讲述了一遍。 气的贝婧初当场指天开骂。 现在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婴儿了,可以骂出来了。 但顾忌着公主的风度,没有骂脏话。 “欺人太甚!” “一群鼠目寸光、灭绝人性、禽兽不如、丧心病狂、人面兽心、丧尽天良的东西!” 这不重复且文雅的骂人词汇,就算是正伤心大哭的周欢酒,听得都顿了一下。 初初真是,把学的东西融会贯通。 贝婧初蹲到周欢酒旁边,问:“酒酒,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周欢酒想了一下,犹豫着问道:“长姑,母亲现在没地方住了,我知道,不可能接她进宫。” “您能不能安排个地方,让她能落脚。” 这太简单的要求,让贝婧初都心酸。 【这孩子出去一趟都经历了什么啊,对大母竟然都只敢提这种要求了。】 听到心声的几人,包括周欢酒都无语了一下。 这孩子...... 你要不要看看你俩的身高,到底谁才是孩子? 贝婧初不知道自己的心声被吐槽了,她小脑袋瓜孩子转着。 【酒酒快狮子大开口啊!】 【而且别说求大母了,求阿耶呀!】 【酒酒你知不知道你立了多大的功......对哦,你应该不知道。】 贝婧初去拉起周欢酒。 “走,酒酒,我带你去找陛下。” “让她直接给你赏一个漂亮的大庄园或者大宅子。” “可、可以这样吗?” 贝婧初理直气壮极了:“有什么不可以的。” “听我的,没错!” 听贝婧初的还真没错。 皇帝听闻后,皱了皱眉,直接划了一处皇庄给周欢酒,并让中书省拟旨,封周欢酒为郡君。 做完这一切后,他甚至还满怀歉意地解释:“因为要隐瞒你的功劳,不宜太过张扬。” “朕划给你的这处庄子不太好,表妹先凑合着用。” “而且现在也只能借着是太后喜爱你的名头,封你为郡君。” “实在是委屈你了。” 周欢酒听着那处皇庄,哦,现在不是皇庄了,是她的庄子了。 她虽然没去过,但知道那地段是非常昂贵的,出了名的风水好,景色优美,是京中人趋之若鹜想要的。 皇上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划给她了,并且说......不太好? 然后,封她做郡君,还说是委屈了她? 周欢酒晕晕乎乎的谢恩。 出了宣室殿,冷风往脸上一吹,她终于清醒。 贝婧初拉着她问:“酒酒,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那群欺负你的人啊!你不会是就放过了吧?” 周欢酒思索了一下,随后丧气地垂下头:“我能这么办呢?” “都是长辈。” “尤其是我阿耶,虽然我不想承认那是我阿耶。” “但我不能把他们按着打一顿吧。” 贝婧初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啊?”周欢酒有些懵,还能这样? “酒酒,陛下赐给你的侍卫不是摆设。” “有事先把惹你的人揍一顿,事后,他们最多给陛下上奏弹劾你而已。” “你觉得陛下会理他们吗?” “也可能会对你的名声有碍。” “但名声这个东西吧......如果你在意,就很重要。” 贝婧初语重心长,萌哒哒的小孩子像个小大人似的。 “但酒酒你相信我,名声这个东西对你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 “就算你臭名昭著了,对你的将来也没有丝毫影响。” “让你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随着贝婧初一句一句的开解,周欢酒她......她悟了! 看着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贝婧初希望,下次带来的,是让她乳腺通畅的消息。 周夫人这次是一起进宫的。 周欢酒去到仁寿殿偏殿,接母亲去她新得的庄子。 周夫人听后大惊:“什么!挽园?” 见女儿点头,她还是无法从错愕中回神。 “这不是南郊那边,非常好的......” 好到她都不敢想的庄子吗? 竟然,今日直接赐给了她的女儿。 周欢酒的消息还没完全丢出来,她自豪地说:“阿娘,陛下还封了我做郡君!” 周夫人倒吸一口凉气。 皇家,对酒儿,也太看重了。 看中得,让她脑子里不由开始阴谋论了。 她过去握住女儿的肩膀,忍不住地惊惶。 “太后和陛下,为何会对你看重至此?” “封郡君,难不成,他们是想让你去和亲?” “对了,突宁使臣才来访过。” “可是你才九岁,也不对呀,究竟是为什么。” 当然不能说是为什么。 周欢酒给出皇帝说的理由:“因为长姑非常喜欢我,不想让我受委屈。” 说完这句话,她被母亲一把拥入怀中。 黑暗里,母亲啜泣的声音传来:“不枉我忍着不舍,从小就把你送到太后身边。” “为娘没本事,护不住我的孩子。” “整整五年,终于,终于还是等来了这一天。” 母亲放开她,目光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有了这个爵位和这份地产,娘就不担心你的以后了。” “你可以领着朝廷的俸禄一直到死,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处。” “娘就是现在死了,也能瞑目了。” 周欢酒去捂她的嘴巴:“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 “阿娘不会死的。” 周夫人没有再说什么扫兴的话。 傻孩子,母亲怎么不会死呢? 母亲只是担心,担心自己不在世界上以后,你该怎么活呀。 第177 章 礼尚不往来 第177章礼尚不往来 周欢酒出宫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守在宫门前等她的小宫女。 皓月朝着她行礼:“郡君安。” “殿下说您不善庶务,也不会与人对峙,容易占下风。” “殿下担心您,遂派奴婢前来协助。” 其实贝婧初的原话是:“酒酒呆呆的,就算给了她这些傍身的东西,一个不注意还是容易被欺负。” 但是皓月不可能像公主一样直话直说,上来说:“公主说你太呆了。” 多冒昧啊。 于是,她美化了一下公主的说辞。 并且隐瞒了,她觉得公主让她过来,其实是想要在她回宫后,听她转述周娘子是如何报仇的事情。 这件事长烟阿姊也能完成,但是口才不如她。 回来之后,不能给殿下讲得绘声绘色...... 皓月打住自己的念头。 殿下一定是为了帮助小伙伴,不是为了吃瓜。 殿下是最好的殿下。 虽然皓月美化了贝婧初的说辞,不过周欢酒多了解她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小坏蛋肯定在背后编排她的坏话了。 出宫后,周夫人要回李家拿东西。 马车停在李府前面,门房进去通传。 周欢酒想按礼节,再下车,皓月却劝道:“郡君,今日,我们是来找麻烦的。” “架子要端足,不能太给他们面子了。” “所以,等他们出来以后,我们再下车去。” 周欢酒把脚收了回来。 见她听劝,皓月心下微松。 她就算是有一百种主意,也得做主的人听劝。 她知道郡君是听公主劝的,但不确定会不会听她的。 好在这位郡君是能听进去的,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皓月继续说道:“等会儿,人出来了,您也不用下去。” “该您和夫人出现的时候,奴婢会来扶您的。” “因为,您不必亲自去和这等人争论。” “您是朝廷亲封的郡君,和这等小人进行口舌之争,有失您的身份。” “要是您亲自下场了,那就是奴婢失职了。” 不久后,马车外响起了男人叫嚷的声音。 “阿姊,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不是说好,不会再回来打秋风的吗?” “你能不能要点脸?” 他在外面说着,发现马车帘依旧紧闭,更加的气急。 “躲在马车里做什么?” “这是上门做客的态度吗?” 车帘掀开,一个面生的女童探出来。 皓月走下马车。 她年纪虽小,姿态端起来时,一行一步却颇有风范。 跟在贝婧初身边久了,把她唬人的功力学了几分。 她站定。 “李郎君,李夫人。” “夫人先前在李府暂住。” “昨日走的时候,十分仓促,一些东西未能带走。” “今日前来收拾,还望李郎君行个方便。” 见她下车无人搀扶,李尚廉便猜出,她应该是个下人。 他不满极了:“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小婢女而已,也配到我们跟前说话?” “这女人在我家吃喝五年,用的都是我家的东西,她哪里有什么自己的物什?” “让她们自己来找我。” 皓月微笑:“我确实是下人不错,但您二位或许误会了。” “在下,太极宫正六品典侍,天坞公主的贴身侍女。” “不知,是否有资格和您二位说话。” 李家夫妇一惊,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随后行礼:“见过典侍娘子。” 两人这才发现,这女童的衣着首饰虽然不华丽,却格外精致。 看上去朴素的衣料上,确实浮动的暗纹。 在行走之间,不同的光影之下,变换出不同的纹路和色彩。 如此巧夺天工的布帛,放在他们家,就算是做手绢,都没有一块。 也就在集天下之大的皇室,才会大手笔地拿给下人穿。 公主身边的贴身女官,比寻常官员家的女儿都尊贵一截。 李氏夫妇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不明白怎么就和天坞公主扯上了关系。 皓月声调温柔,带着属于孩童的稚嫩清脆,对他二人却如同晴天霹雳:“我家殿下和周娘子情谊甚笃,听说她出宫后,携母搬离李家。” “派吾来协助。” “周夫人虽然是在您家住了五年,但一应银两,皆会还上。” “所以那些东西,自然,也是夫人买下的。” “二位,现在能通融了吗?” 他们忙应道:“能的能的,自然是能的。” 甚至还分开站在门两边,摆出迎客的姿态:“典侍娘子请进。” 皓月转身,掀开马车的帘子,一个侍女先扶着周夫人下来。 她再扶着最后出来的周欢酒下车。 周欢酒努力绷着小脸,做出严肃的姿态。 她和同辈人一起的时候,随性自在。 争嘴打闹也不会输。 但是面对家人长辈的时候,就是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其实,今日放她一个人。 她也不会吃亏的,因为昨日的时候,她以为阿娘住在舅舅家,舅舅是真心接纳她们,把她们当家人的。 被赶出去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可现在,她已经想通了,李家人不是她的家人,不是她的长辈。 患难见真情,提早看透了,其实更好。 周欢酒内心安慰着自己。 她不会客客气气地当个乖小孩吃亏的。 但是皓月说的没错,她亲自去和这两人争,不符合她的身份,降了她的格调。 她可是陛下亲封的小郡君呢! 她要端起来! 时隔一天,一行人又进了李家。 不过那时候是来探亲的,现在是来找茬的。 皓月做出天真的姿态,问道:“殿下听闻,周娘子昨日来李家探亲,却被二位连她带着夫人,一起逐了出去。” 她本就是小孩子,做出一脸无知的情态,轻易就把两人哄骗了过去,以为是真的来询问。 “殿下与周娘子亲如姊妹,关心非常,二位能否说说,昨日是怎么回事。我也好回去向殿下复命。” 李尚廉夫妇对视一眼,相当有默契地把事情全推出去。 “秉娘子,这人之间的互助,救急不救穷。” “阿姊和草民虽然是姊弟,但也都是成了家的。” “和姊婿闹了矛盾,到草民这里住,草民也就收留了。” “可一住就是五年。” “草民也是有自己的家要养的,哪里有让已经嫁出去的阿姊继续赖着的道理。” 他们看着眼前的小豆丁,糊弄一个小娃娃,再简单不过的事。 不过他们没去想,宫中女童极多,能被挑中做公主的贴身侍女,不可能真的是不懂事的小孩。 皓月听进去般点着头,让他们说出更多的狡辩之词。 终于,周夫人轻轻笑了,她蹲下,抱着女儿,像是一抹无根浮萍寻到了倚靠之处。 有了勇气和力量。 她眼里满是自嘲和失望,缓缓道:“确实,都是我的错。” “我将李家当娘家,李家却将我当做穷亲戚。” “先前,周誉那厮没有被削爵位之前,我可没少接济你们。” “我顶着周誉的鄙夷、白眼,给李家送银子。” “我给你儿子几番打点,他才能进文钦书院。” “我甚至给你也谋了差事,只是你自己吃不下苦,非要回家躺着才舒服。” “那照这么说一笔一笔地清算,那些银钱,好处。” “弟弟,你是不是该全吐出来?” 所得的好处被一一点破,李尚廉面色铁青。 他怎么可能愿意把那些都吐出来,就算是掏空了整个李家也吐不出来。 于是下意识反驳:“之前那都是阿姊自愿相赠。” 第178 章 错失 第178章错失 皓月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抚掌,脆生生地喊:“好一个自愿相赠!” 声音清亮得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皓月抓住这个机会:“夫人,您五年前回李家的时候,李郎君可有说,一应花销要您自己承担?” 周夫人从善如流:“没有,他说的是,这里就是阿姊的家,大家都是一家人。” “阿姊想如何,便如何。” 这就很尴尬了,非常明显的理亏。 李尚廉嗫喏了半天,也没再说出什么话来。 见势不对,李夫人狠狠瞪他一眼。 然后对着皓月继续辩解:“典侍娘子,这件事是我李家不厚道。” “但再如何,也是我们的家事。” “咱们并没有作奸犯科之举,也没有为难虐待阿姊和酒儿。” “听闻天坞公主仁善,定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欺压百姓的。” 这就是直接扣帽子到公主头上了。 要是公主为了周郡君,收拾了他们家,就是欺压百姓。 皓月被这家人气到了,公主是多么好的小姑娘,才不会干这么下作的事。 公主派她过来时,交代的是:“李家既然是觉得酒酒没用了,才逐了她。” “对这种攀龙附凤的人,诛心才是最好的惩罚,你只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失去了本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就够了。” “到时候,你找个自然些的方式,告诉他们,酒酒深受太后喜爱,前途无量。” 于是现在,皓月朝着周夫人问道:“夫人,既然李家并不接纳您,那......您还愿意当李家女吗?” 周夫人抱紧了周欢酒。 “我有孩子就够了,不需要这些所谓的亲戚。” 周欢酒发现母亲的脆弱,回抱住她。 肉乎乎的小脸蛋蹭上去贴贴。 那边的李氏夫妇僵着脸,有些不愿意。 他们今日才知道,周欢酒与公主交好。 所以她还是有点用的。 但他们也知道,昨日做得实在太过分,把能继续和气的路全都堵死了。 所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夫人和他们家划断距离。 李尚廉脑子一转,对着妻子悄悄说道:“没事的,周家现在也不接纳阿姊。” “她走了,出去也是无处容身。” “就算咱们给了她委屈受,她没有别的选择。到时候走投无路了,也会回来求我们的。” “咱们还能拿捏一把。” 这话不知道是安慰妻子,还是安慰他自己。 皓月弹了弹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起身。 “无事了,在下这便带着郡君离开。” 说着,皓月还假惺惺地朝着周欢酒请罪。 “郡君恕罪,您爵位初封,奴婢还未适应,习惯称呼您为周娘子,实在不该。” 这再明显不过的提示,李家人当然发现了。 “等一下,什么郡君。” 皓月善良地解释:“郡君在宫中侍奉太后五年,得太后殿下欢心。” “陛下念其代他尽孝,有功。” “遂,赐郡君之位。” 说罢,也不管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带着人和东西走了。 屋子里,因为东西被收走,空了一大片。 连着夫妻俩的心,也一样的空了一大片。 怎么也没想到,原以为,因为毁容被放弃的外甥女,其实从来没失宠过。 太后,甚至给她赐了个爵位。 就算,就算嫁不了权贵了,至少在太后崩逝之前,他们李家有个人,能在天家那边说得上话。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周欢酒真有本事能在太后面前说上话。 李尚廉反应过来自己这两天干的蠢事,想到自己一夕之间失去了什么,回身狠狠地甩了妻子一个巴掌。 “都是你!毒妇!” “你说什么,周欢酒肯定是脸毁了,被赶出来。” “人家得太后喜欢的很!” “要不是你,我会把自己的亲女兄和亲外甥女赶出去吗!” 李夫人捂着脸转过来,随后另一只手臂抡圆了,扇了回去。 把李尚廉扇得一阵耳鸣。 “李尚廉你不要脸!” “赶人的时候高高兴兴,现在发现自己判断错了,就把责任全推在我身上了?” “你要真是什么有良心的弟弟,慈爱的舅舅,你会看着她们娘俩孤苦伶仃不管?” “如果你对她们有感情,我敢和你对着干吗?我也只会看着你收留她们。” “就算是装,我也会装出一个好弟妇的样子。” “你瞪我做什么!” “那是你的阿姊,你的外甥女。” “和我没有一点血亲之连。” “我不用帮衬她们,但是你!该帮。” “没用的东西,自己错失了登天梯,现在来怪妻子。” “我呸!” 两个平时团结一致的夫妻,因为这件事互相推搡着,吵得不可开交。 利益维系的和谐分崩离析。 第179 章 挽园 第179章挽园 周欢酒带着母亲搬到了挽园。 不愧是皇庄,哪怕不是里头最好的,也是难得的雅致。 这里久无人居住,但并不荒败。 留守其中的下人时时洒扫打理,等着主人家某天来了兴致,突然驾临。 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切还需要重新适应。 皓月在离去前,以公主的名义,叮嘱了一遍留守挽园的管事。 “这里以前是皇庄,但现在已经被赐给了郡君。” “若有人觉得自己算半个宫里人,自视甚高,不听郡君的差遣,咱们公主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管事忙应是。 见这里没事了,皓月向着周欢酒请辞,回去给公主讲八卦,啊不是,是禀报、禀报。 母女俩收拾着东西安家。 没几日,周誉闻着味儿就来了。 进了会客堂,他直奔着周欢酒,大步走过去。 连眼角的褶子都溢满慈爱之色,像是一个真的爱女如命的父亲。 他快速的走来,以至于他身后的周欢芝。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酒儿啊!” “为父就知道,我家酒儿是最出息的孩子。” 他欢欣得与有荣焉。 “你竟然如此讨得太后喜爱,看看这庄子,那真叫一个皇恩浩荡。” “现在为父现在走出去,脸上都有光。” 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周欢酒疑惑极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的脸皮比初初的还厚呢? 他为什么能做出一副,他们以前是父慈女孝的作态? 如果说,当年他收买人拐卖她,是一段来自幼年的遥远记忆,模糊不清。 但周欢那前几日,阿娘带着她回周家时,他是什么样的嘴脸,周欢酒记得清晰极了。 周誉早就自顾自地找了一把雕花椅坐下。 并且又指了一张椅子,大方说道:“来来来,芝芝,别站着了,你也坐。” 完全当成了自己家一样。 就连周欢芝都比他要脸,是看了一眼周欢酒的脸色之后,才犹豫着被周誉拉着坐下。 他往椅背上一躺,大张着手臂,仿佛一揽山河的气势。 “酒儿啊,你看这,这么好的庄子。” “挽园这么大块地方,只你和你娘两个人住,不是浪费了吗?” “我好歹是你的生身父亲,生你养你,你现在既然出息了,也该孝顺父亲了是不是。” “阿耶今日就回去收拾东西搬过来,咱们一家好好地享受天伦之乐。” 这话说得太恶心,周欢酒终于绷不住了,拧着眉,嫌弃道:“谁要和你享受天伦之乐?” 于是,周誉畅享未来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他试图挽尊:“酒儿,你别和阿耶开玩笑了,哪有孩子不想念父亲......” 周欢酒试图忍。 因为长姑教导她的礼节,是不能打断他人的说话的。 但她忍失败了,根本不想管什么礼节,直接打断他:“我根本不想看见你。” “有你这样的父亲,我觉得恶心。” “这里是我和阿娘的住处,你别来沾边。” 周誉脸上挂不住了,气急败坏道:“逆女,你这是不孝不悌!” “子不嫌母丑,你竟敢说我恶心?” “况且,哪有子女撺掇着,让父母分居的道理?” “又哪有子女不奉养父亲的道理。” “今天你敢把自己父亲赶走,你这辈子都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如果是以前,周欢酒还会被这句话唬到。 名声多重要啊。 可是,上次回宫,初初对她说的话,很有道理。 对于她来说,名声对她来说,才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只会成为束缚她的工具。 她只需要从心所欲,不用在意身外之名。 那些长舌之人,拿她没有一丝办法。 周欢酒不屑冷笑,反问道:“脊梁骨?谁敢戳我的脊梁骨?” 她学着平时太后训诫人时的坐姿,并不过于端正,微微朝右边歪着,将右手搁到扶手上。 虽然不明白其中的意义,但周欢酒努力模仿着做。 在旁人看来,懒散休闲的姿态,就好像对面之人根本不配被她放在眼里。 “我是被太后养在仁寿殿的贵女,是陛下亲封的郡君。” “是天坞公主的蜜友。” “谁敢把手指挨到我的脊梁骨上?谁敢当着我的面,说我的短处?” “他们背后的议论,我又听不到。” “不管背着我,人家怎么说。” “当着我的面,他们就得和和气气,甚至行礼问安,祝我万福长寿。” 周誉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你......” 但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名堂。 僵持了半晌,周欢酒想到前几日的事情,突然笑了一下。 “你要进来可以。” “但是......阿耶也要守规矩。” “除了我,母亲才是挽园的主人。” “你来了,也要听她的话,不能越过她去,知道吗?” 周欢酒偏了偏身子,问对下人们:“你们明白了吗?” 下人齐声回答:“是。” 简直奇耻大辱! 周誉恼羞成怒:“孽障!” “我是你父亲!” “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你怎么敢,让这个女人压到我头上?” “那我岂不是处处都要受她掣肘?” “世上没有这样的规矩!” 周欢酒看了一眼他身边,和他形影不离的周欢芝。 “你都能让一个小厮生的压到我头上,还好意思说什么规矩?” 周欢酒不理他的跳脚,探身去问母亲:“阿娘,酒儿听你的,我是无所谓。” “但如果你不想看到他,酒儿就赶他出去!” 说着,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周欢酒眨了眨眼睛。 周夫人接收到意思,不确定地说:“没事的,放他进来?” 见女儿没有反对的动作,她安下心,继续演着:“就算酒儿不在乎名声,但这种东西,好的总比坏的强。” “娘也无所谓的,只要酒酒是向着娘的,他奈何不了我什么。” 但周誉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竟然屈居妻子之下。 “欺人太甚!” 但他自己做这种事的时候,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第180 章 剽悍 第180章剽悍 他想憋着一口气回去,但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园林。 这可是挽园啊,是以前的皇庄。 比他自己的那个小庄子,不知舒服了多少倍。 说完这句话,他冷着脸,也没再说别的。 显然是认了。 周欢酒有些愕然,这么轻易的吗? 不是,她还以为他多有骨气呢。 这么快就服了? 那他这面子,这傲气,也太轻了。 周欢酒指了一下他身旁坐着的小女孩,问:“那周欢芝呢?” “你要把她带过来吗?” 周誉理所应当的说:“当然了。” “父母在,不分家。” “芝芝是你的妹妹,还没有出嫁,怎么能离开父母,往外住呢?” “这不是显得我们嫌弃她,往外赶她了吗?” “不行不行。” 听着他这满嘴荒唐言,周夫人柳眉一竖。 “她算哪门子我儿的妹妹,又是哪儿来的母?” “我可不是她的母。” 周欢芝往后缩了缩,尽力不让自己在旁人眼中太碍眼。 周夫人自认不是不容人的,她说:“你那堆庶子庶女,我都能接受,从前也一直好好相待。” “但这个野种,不行!” 不管是以前不知真相的时候,还是现在,她都容得下周誉的其他儿女。 可唯独这个周欢芝,因为她的存在,让她差点失去女儿。 当年周誉试图让她鸠占鹊巢,让她的女儿被拐走。 若不是太后,她们母女差点骨肉生离。 是她没用,没有钱财,没有助力,无人可用。 不然她得活活把这两人生撕了才够。 周誉刚又想叱骂回去,一看周围的人和地界。 这里不是他的地方,是周欢酒的地盘,是她的人手。 这悖逆不道的不孝女,可不会帮他。 他只能把那口气咽了下去。 见这两人态度强硬,周誉忍着不舍,心痛难忍地拉着周欢芝叙别:“芝芝呀,阿耶也是没办法。” “你永远是阿耶最心疼的孩子。” “你一个人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阿耶会常常去看你的。” 周欢芝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这脸变得,连周欢酒都惊讶了。 还以为他会抗争多久,没想到仅仅是为了换个舒适的住处,就能把他珍之重之的义女抛下。 凉薄得,让人心惊。 交代完之后,他状用宠溺惯纵孩子的长辈般的语气说道:“酒儿啊,你的要求,阿耶都满足了。” “你这孩子就是这般任性。” “唉~没办法,谁叫你是我女儿呢?” 周欢酒被这样的语气恶寒得起鸡皮疙瘩。 幼年时,他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地和她说过话。 他总是端着做父亲的架子,生疏又严肃。 那时阿娘说,父亲是爱她的,只是因为他是男人,所以沉默寡言些。 父爱如山,静默不言,不知如何表达。 她信了。 然后,她就被拐走,被长姑派人救下。 进宫后,她见着皇帝表兄,才知道,爱孩子的父亲是怎样的。 他疼爱孩子,那些小皇子小公主可以在他面前肆意撒欢,不会真正从心底惧怕他。 反倒是初初这个长姊的威严都比他重。 虽然他也不爱言辞,但父亲疼不疼自己,孩子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周欢酒平复了一下失望的情绪,在周誉满怀期望的时候,甜甜一笑:“阿耶,我逗你玩儿的。” “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周欢芝和您感情多好,我当然不会做这个恶人,分开你们。” “你们还是在一边去,做你们相亲相爱的好父女比较合适。” 周誉惊怒:“你!” 周夫人一拍桌子,“把你那指头给我放下来!” “你指着酒儿的鼻子逞什么威风?” “要摆谱回去摆去!” 周誉换了个方向,又指着她:“你!” “你们竟敢耍我!” “耍你就耍你了,本来就是个猴一样的笑话。” “你的笑料,京中都传遍了。” “外头再是不讲规矩的人家,也没有把嫡长女拐走,给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丫头腾位置的荒唐事。” “本来就是个让人看笑话的猴,耍一下有问题吗?” 周欢酒呆呆地看着自己母亲疯狂攻击。 疯了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是个如菟丝子般的柔弱女人。 面对姨娘们的挑衅,和父亲的责骂,她总是默默忍气吞声。 在她以为无人的角落,独自垂泪,哭泣着世道不公。 结果这次探亲,她的阿娘,战斗力突然就剽悍至此。 周欢酒都快不认识她了。 但是莫名觉得,此时舌灿莲花的母亲好,好美呀。 这种勃勃的生气,比死寂般的温婉柔顺美多了。 周夫人不知道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形象转变,她继续算账:“我可不敢让你和孩子待在一起。” “你说不孝的名声?那玩意儿不过锦上添花的东西,能有命重要吗?” “我不能接受,哪一日我晨起之时,你告诉我,孩子又失踪了。” 就像当初一样。 再来一次,她会疯的。 周誉被赶出了挽园,周欢芝依旧如一根小尾巴一样,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可这一次,她更沉默了。 眼里泛着簌簌寒光。 她下意识想去抓养父的衣袖,手伸到一半,又放弃了。 抓不住的。 没人打扰的周欢酒和母亲开启了快乐的休沐时光。 但能欢乐的幸运儿只有她一个,其他小朋友还是继续投身在在紧锣密鼓的学业中,比如贝婧初就不能像她一样悠哉快乐。 此时,繁忙的小公主正像一条失去灵魂的咸鱼一样,摊成小饼干,在御书房的椅子上无语望天。 心里的怨念像滚沸的水一样咕噜咕噜。 【为什么啊——】 【没天理啊——有没有人管管他——】 【我只是一个孩子。】 【我自己在我的寝宫里写课业不行吗?】 【为什么要把我的书案挪到你旁边?】 【为什么现在还要体会一下被家长盯着写作业的痛苦。】 【还有,你知不知道你在开会?】 【被这么多人围着,我心里压力很大的好吗?】 旁边的贝恒早就习惯了小兔崽子叽叽呱呱的聒噪心声,已经能自动过滤了。 第181 章 物流 第181章物流 尚书令说着如今朝中的难处:“江淮水患,漕运不通。” “京中本就是人群富集之地,人人都想来天子脚下。” “但粮食供应却不够。” “原本从扬州等地运粮过来,也是能顶住的。” “但大越近年越发繁盛,京中人丁兴旺。官员数量也日益增多。” “原本的运力就不够了。” 贝婧初支楞个耳朵听着,除了写作业,就算是听阿耶开会,都比这有意思。 反正她能听懂。 尚书令发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臣提议,削减京城人口。” “给点补偿予被选中之人,迁移他城,缓和一下京内缺粮的压力。” 这方案让贝婧初愣了一下。 【好直白的逻辑,嘴太多了,饭不够喂了,就把多的人赶出去。】 【虽然没问题,开源节流嘛,开不了源,那就节流。】 【把不需要、不重要的人赶出去,那就节流了。】 【首当其冲的,肯定就是老百姓。】 【唉~就是有点怪怪的。】 【不能想办法开开源吗?】 皇帝听着她略显天真的想法,也是一时无言。 运力的问题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真能想出办法,手底下的官员们早想出来了。 皇帝自己简直是煞费苦心,为了让小家伙能明白其中的难处,他特意问道:“为何不能提高运力?” “迁移之事,难免躁动人心。” 尚书令汇报情况:“运粮的时候需要看运气,不知何时水路不通。” “运气好的,还能等上两日,再将粮船运来。” “运气不好的,船上的米粮便浸水了。” 尚书令觉得有些奇怪,自从天坞公主被召到御书房写课业后,陛下让他汇报事宜,总是问得详尽许多。 这些事宜,陛下早就了解了,何必要再问一遍。 但他阻止了自己多想。 是不是他心里那个猜测,都不重要。 贝婧初不知道自己阿耶是在拐弯抹角地提醒着她,心里对尚书令说的难点很不理解。 这个问题的症结太明显了,贝婧初真的很疑惑:【所以,为什么不能水路不通的时候就等着,等水路通的时候就立马开船呢?】 这个疑问,贝恒自己就能解答她。 小孩子想事情,还是简单了一些。 他叹了一口气,惆怅道:“江淮一带,水况复杂。尤其夏汛之时,不知何时才能通路。” “从扬州直运至此,路况难测。” 下方的臣子虽然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说废话,但没人提出质疑。 万一陛下最近就是有说废话的爱好了呢? 听皇帝这么一说,那问题就更明显了。 贝婧初实在憋不住了。 她弱弱地开口:“陛下,儿有一问。” 肃穆的氛围被稚嫩的童声打破,一些古板的臣子蹙眉不悦。 例如殷侍中。 他们本就不喜议政之时,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五岁稚童在殿内旁听。 实在不像话。 可陛下实在宠爱这个长女,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近日来,她虽人在御书房,但不发一言,安静乖巧地坐在一边。 他们还赞她乖觉,没想到此时就原形毕露了。 皇上膝下子嗣少,对皇嗣宽纵得没规没矩。 要是放在他们家,自己议事时,孩子敢插嘴打断进程。 那是少不了一顿责罚的。 小孩子童言无知,可知他们的每时每刻,关系着多少人的生计。 就看着无知孩童能在这军机重地,说出什么可笑童言。 正不满地鄙夷着。 殷侍中听到那小小的女孩发出疑问:“为什么,不能在江淮处,建一个粮仓?” “先把粮食运到粮仓里存着,等水况好的时候,就抓紧时间运,水况不好的时候,就先在那儿放着。” “还可以当个备用粮仓。” 等她把话说完,发现这一堆平日里威严端肃,眼高于顶的老臣们,全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贝婧初摸了摸脸颊,心里慌慌的。 【都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皇帝抚掌大赞:“好!” “初儿果真最得朕心。” 皇帝对着下方众人状似玩笑道:“看看,朕的皇儿才五岁,就能为朕分忧了。” “你们这些老家伙,还不如一个乳臭未干的稚儿呢。” 可能做到重臣的,不会真傻傻的以为皇上是在打趣说笑。 一个个都面露惭色。 唯独脸皮最厚的许兰期接住了皇帝实为问责的打趣:“殿下龙章凤姿,是天眷宠儿,吾等怎么敢和殿下比呢?” 众人见陛下收起了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知道这老狐狸又挠准了陛下的痒处。 难怪人家是最年轻的三品大员呢。 被夸的一阵天花乱坠的贝婧初懵懵的。 【这是怎么个事儿?】 【怎么突然就开始夸我了?】 【我,我我,我说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吗?】 【这不就是很正常,最基础的物流手段吗?】 【是个人都知道啊。】 贝恒觉得有被冒犯到。 这小兔崽子说的都是什么话? 什么叫是个人都知道。 自古漕运都是直运,一路随水而下。 又不用上岸。 也没人去转个弯,想着还要靠个岸,建个粮仓,中转一下。 是,这方法不难,只要想想,总能想到。 可关键是,千百年来,一直如此。 漕运、陆运,押送任何东西,皆是如此。 这法子不难想,却是开山立派的创新。 第182 章 收容 第182章收容 人见惯了东西,转个弯来,并不是容易的事。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小小的脑袋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鬼点子。 蓦的,贝婧初的小脑袋瓜被珍惜地摸了一下。 配合着阿耶的眼神,她汗毛直竖,捂紧自己的头。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喂!】 【救命啊!有没有人能救我,我觉得他像是想给我开瓢啊!】 【总感觉他是想把我的脑子挖出来,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贝恒讪讪地收回手,轻咳了一声。 有那么明显吗? 他也只是想想,毕竟是亲生的崽子嘛。 小会散去,众人走出御书房。 许兰期不经意地慢下脚步,等着殷侍中走上来。 “殷兄今日感受如何?” “什么感受如何?” “我能看出来,你一直不太喜欢议政时,陛下将公主带在身边。” “但小殿下灵慧,今日你也见到了。” “所以陛下这么做,必然有陛下的道理。” 殷侍中叹了一口气:“小殿下确实颖悟无双。” 但他还是觉得荒谬:“今日的事,殿下的想法足够推陈出新。” “但……也只是偶有一二罢了,并不代表能长久如此。” 难道还真能指望,一个孩童来解决国家事不成?” 许兰期摸了一下手上的扳指,笑道:“孩童虽然学问见识不及你我,却更有你我没有的长处。” 见殷侍中面露困惑,许兰期道:“未经世事,不守陈规,怎么不算我们没有的优点?” “你呀,不满之色溢得太过了。” “我看出来倒没事,别被陛下看出来了。” “盯着你这门下侍中的人,多得很。” “再不满意,也要憋好了。” 殷侍中知道,许兰期是为他好,才来劝他。 他表示了谢意。 其实这些道理,他又何尝不知。 只不过有时候,见到议事的重地,一个小孩子在旁边,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五官罢了。 它们硬要飞一下。 但今日……他是真的服气了。 “你说得对,不守陈规,是我们没有的长处。” “小孩子想法天马行空,有时更能有不一样的角度。” “是我有偏见了。” “更别说,小殿下聪明伶俐,是我之前带了偏颇。” 见他想通了,许兰期开始真正闲聊。 殷侍中心情甚好地回府,准备去看看儿子。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里头嘈杂的声音。 “上啊!上啊!” “快点,你可是我的常胜大将军,不能输了。” 殷侍中身边的随从看着自家主君的脸色,无声地为郎君默哀。 随从推开门,殷侍中跨进去。 里头,殷楚正斗蛐蛐玩儿得尽兴。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嫌烦甩开。 “起开,没看到小爷我忙着吗?” 那只烦人的手又拍了拍。 殷楚生气回头,“谁这么大胆子敢打扰小爷,信不信我……阿耶?” 殷楚惊恐脸。 殷侍中咬牙切齿:“你要怎么样?” 殷楚滑跪。 殷侍中终于知道,自己对小孩子有这么大的偏见是哪儿来的了。 都是这小子惹的祸。 他也算桃李满天下,没想到家中结苦瓜。 他怎么就没有陛下那么好的命,能得一个聪慧灵秀的孩子。 人家才五岁就能为国出力,这厮都十岁了还只会斗蛐蛐。 以前,殷侍中还觉得自己儿子已经不错了。 而今有了对比,就有了伤害。 所以次日,殷楚在弘文馆的一天都宛如行尸走肉般。 路过的贝婧初听到他和同窗抱怨:“我阿耶昨日不知怎的,突然就疯了一样,开始给我布置超出凡人范畴的功课。” 这话搞得贝婧初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虽然自己没有好处,但是看着旁人的遭罪,就很开心呢~ 殷楚回忆着昨夜的遭遇,想到今日回家后还要面临这些,就想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见公主路过他旁边,他想到什么,鼓起勇气叫住她:“殿下。” 目前的中堂只有她自己一个殿下,贝婧初停下。 殷楚问她:“周欢酒真的不是被逐了吗?” “她一年后真的还会回来?” “主要是这个真的太奇怪了,哪里有人会没病没灾的,突然就不来学堂了,去玩一年。” “她不会是生了什么重病,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她最喜欢殿下你了,您能不能告诉我真相。” 听着越来越离谱的猜测,贝婧初发出一道声音:“啊?” 但是这次的贝婧初懒得和他解释。 这小孩每次都这样,真相摆在他面前,自己非要想东想西。 她丢下一句:“你猜。” 施施然走了,留殷楚自己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脑补各种可怕的阴谋论。 几个月后的一日。 散学回去时,从宫人们撤下去的一杯杯茶盏里,不难看出阿耶又召了心腹商议政事,刚刚散去。 在贝婧初一次次提出新奇又可行的治国之道后,已经没人再对她常常待在御书房有了异议。 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她 小小的孩子格格不入,却又分外和谐地立在御案下方的一步之遥。 阿耶朝她伸手,贝婧初知道,这又是有问题要考她了。 “来,初儿,有一件事,阿耶想听听你的想法。” 他说:“玉诨向我大越请求,收容玉诨难民。” “你觉得,该如何呢?” 贝婧初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许多画面,曾经见过的,战争灾难的惨状。 那些无辜之人的凄凉。 最后,缓缓摇头。 因为她才学了——五胡乱华。 第183 章 “小武器” 第183章“小武器” 贝婧初忍住心软,用最冷静的理智判断这件事对越朝的利弊。 她给了否定的答案。 “我觉得,五胡乱华的惨剧不能再次,在中原的大地上重演。” 阿耶意味深长地凝了她一眼:“不错。” ...... 长烟总是会在休息的时候,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些有用的,比如她一直戴着的簪中藏剑,有些完全没用,甚至还丑。 偶尔也有些美丽废物。 贝婧初也不拦着她搞东西,当培养孩子兴趣了。 有时她也会去找长烟,从她那些成品里翻翻,有没有感兴趣的东西。 今日去的时候,长烟扒着根管子,在那里削。 皓月敲了敲门:“长烟,殿下来了。” 长烟起来行礼。 贝婧初摆手让她起来,凑到那竹管面前,问她:“你又在做什么?” “回殿下,奴婢有一个请求。” “能不能赐一些,上次周郡君炸仁寿殿的那东西。” 【咦~这话说的,感觉是酒酒故意炸仁寿殿的一样。】 【长烟真是一如既往地不会说话呢。】 皓月极小幅度的点头,对公主的话表示赞同。 “你想干嘛?那东西你见识过的,直接烧掉了仁寿殿的一个偏殿,挺危险的。” 长烟双手捧上她刚才弄的那根管子。 贝婧初随意地接过,好奇地摆弄着。 “当时仁寿殿走水,那一声巨响,宛如震天之雷,威力一定很大。” “奴婢想着,若是将那易爆之物,放在筒内,前端附上箭杆。” “点燃后,是否可以借助其力量,将箭射出去。” 她不好意思地道:“殿下知道的,奴婢喜欢做一些小武器。” “只是做个闹着玩儿的小东西,不一定能成功,殿下莫要笑奴婢。” 贝婧初呆滞地拿着那根竹管。 突然觉得重若千钧,不敢像刚才那样随意把玩了。 【这这这,这管这叫闹着玩儿的小东西?】 【这明明是简易版的枪!】 【这是划时代的伟大巨作!】 皓月看了一眼那根怎么看怎么普普通通的竹管。 有那么神奇吗? 贝婧初虔诚地把管子还到长烟手上,生怕碰坏的了一点点。 要不是怕长烟被问罪,简直想来个给大佬点烟。 贝婧初拍着小胸脯保证:“你等着,我一定给你弄来。” 想到自己即将收获到什么,贝婧初激动得想搓手手。 上次周欢酒交了配方给皇帝,就被他拿去生产了。 所以要拿一点火药,只需给阿耶说一声就行了。 而且就长烟要干的这个事,就算她要不了,出宫去逼着周欢酒现做也要给她搞来! 贝婧初发现阿耶对她的信任度真的很高,她说了之后,也没问缘由,就让人从宫外运了一些进来。 不久后,长烟灰头土脸地来找她:“殿下,您关心的那个火驽做出来了。” “好好好,但你先洗洗脸吧。” 现在的贝婧初对长烟简直是万分怜爱。 这是她的宝啊! 不愧是系统盖章的机关术天才,她是她的神! 贝婧初拿着长烟做出来的火驽试了一下。 将火种塞入管道后面,随着一声喷发的声音,后方喷出火花,而前端的箭也飞射出去。 力量其实并不强。 还不如贝婧初自己弯弓搭箭,射出去的箭来得准和力道大。 若说是方便未学过的人,弩箭的威力也差不多,还不需要用到火药。 所以,长烟才觉得,自己做的只是个拿来玩的小玩意儿罢了。 长烟有些害羞:“让殿下失笑了。” 她有些许的感动,明明自己做的小玩意儿上不了台面,殿下竟如此捧场。 定是为了不打击她的自信和对这些的趣味。 还一直支持她,让她能尽情做自己爱做的事,给她找来材料。 殿下怎么这么好啊。 就算有时候不太当人,但是殿下真好啊! 想到自己从前不被肯定,和如今生活的对比。 长烟的眼眶甚至湿润了起来。 随后,她没有看见公主说话,却听到一声:【长烟这效率不行啊。】 【是不是该忽悠一下她,让她多动动手,把这杀伤性武器进化一下?】 【要不贴身侍女的活儿先别干了吧,先搞这些?】 【不过我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人家还是个孩子,是真孩子。】 长烟:? 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最后,贝婧初看着比她高不了多少的长烟,难得一次找回了良心,没有真的把她关小黑屋里给她干活。 让孩子自由发展吧,灵感很重要的。 第184 章 平安扣丢失 第184章平安扣丢失 六岁生辰时,宫内家宴小祝一下。 生辰这天,贝婧初可以不去弘文馆进学。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贝嫣羽也因为长姊生辰放假。 小丫头开心极了,过来抱住贝婧初的腰,非常自豪地宣布:“长姊,先生说我字练够了,可以进中堂了。” “我是不是很厉害!” 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练字练了两年才合格的贝婧初:“厉害厉害,小嫣羽真棒。” 用午膳前,系统又“升级”了。 [盯~亲,好感度页面显示提升至80,注意查收。] 正巧现下得闲,贝婧初点进页面瞧瞧。 这一进去,就发现不对劲。 她的情报页面呢? 商城呢? 最有用的两个东西,没了! 她慌慌地戳系统:[系统你什么情况?] 系统:[亲,就是这个情况。] [商城和情报为什么没了?] [亲,您反应的问题,我们会尽快处理,请不要着急。] 不对劲。 这种感觉,像是她刚刚绑定系统的时候,它那时就是个人工智障一样的客服。 后来开始有灵魂了,贝婧初觉得,可能是他们才绑定的时候不熟的原因。 结果现在,这货又变成了人工智障,连带着它的商城和情报都没了。 不对劲,发生了什么? 她回想着,上一次和系统说话,到这次之前发生了什么,找不到半点头绪。 太后见她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贝婧初摇摇头。 “那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要不要大母帮你?” 贝婧初着急,但不能说。 系统出问题这种事,任人的权利再大,地位再高,也做不了什么。 贝婧初努力笑着,食不知味地用过这次家宴。 但了解她的人怎么看不出来她的状态不好,更别说她那紊乱的心声,听着便知道,她内心现在是如何的焦急。 太后拉过她的小手拍拍,“本是为了贺你生辰的,既然初儿累了,就回去歇着吧。” 但回去休息了,系统依旧没有恢复。 初来这个世界,系统就和她绑定在一起。 虽然它并不是很智能,也帮过她许多忙的。 现在消失了,她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了根系,有种脚没踏在实地的空虚感。 贝婧初如一个无头苍蝇般,没有任何头绪。 问系统,它那失去灵魂般人工智障的样子,就是一直兜圈子,给不了任何实际的答复。 正愁着,皓月进来。 “殿下,有宫人拾到了您遗落的平安扣。” “想是上边的绳子松了,掉了下去,奴婢重新栓了一个。” 贝婧初摸摸腰间,还真掉了。 她不甚在意地把平安扣重新别回腰间,然后又点进系统里,试着能琢磨出线索。 这一进去,就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情报和商城都回来了。 她试探性地喊:[统子?] [宿主?是宿主吗?] 还没等她应声,系统的小电音开始哇哇大哭,震得贝婧初脑仁儿疼。 [呜呜呜呜宿主你终于回来了,刚才好黑,我好害怕呜呜呜~] [突然一下就黑了,我叫你你也不应我。] [是不是因为我没用,你不要我了呀?] [你别不要我呀宿主,我会很乖的呜呜呜。] [虽然我是废了点,但你也没有别的统呀,还是能勉强用用我的是不是。] [还是说,你背着我有别的统了,新统胜旧统了,就不要我了嘤嘤嘤~] 贝婧初:...... 算了,看它这蠢样儿,也问不出有用的。 感觉有灵魂和没有灵魂的智商差别,似乎不大。 唉~还是得靠她自己。 贝婧初回忆着系统出现时发生的事,刚才也没干什么,就戴了一个平安扣? 贝婧初突然想到什么,平安扣是她自满月以来,就一直不离身的东西。 所以...... 她把平安扣解下来,放到桌上,叫了声系统。 系统的声音一抽一抽的:[干、干嘛?] 可能是距离不够远。 她走出屋外。 [统子?] [亲,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 果然。 她进去拿起平安扣,脑子里突突的,系统的电音哭嚎更厉害了。 [呜呜呜呜宿主,刚才怎么又黑了?我是不是出故障了?我是不是数据紊乱了呀?] 贝婧初暂时没理它,又试了几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现在的系统已经晕晕乎乎的了。 [眼前怎么一闪一闪的啊......] [我不是要死了吧?我觉得自己还是宝宝呢,怎么就故障了呢?] [我不想死啊宿主嘤嘤嘤。] 这声音实在太吵了,贝婧初有一种把平安扣丢出去,手动屏蔽它的冲动。 她无奈地吐了口气,试着安慰它:[没有没有,不是你系统数据的问题。] [相信我,你不会死的。] 系统:[我不相信!] [你又不懂系统,呜呜。] 贝婧初:累了,毁灭吧。 时隔许久,她再次来到摘星楼。 上次误闯之后,她偶尔会来玩一次。 这里和太极宫是不一样的清幽之景,很能静心凝神。 但来得不多。 毕竟她可是很忙的。 敲门后,开门的人把她引到了老地方坐着。 一个人没待多久,那神秘的国师便进来了。 贝婧初也不跟他绕弯子。 解下腰间的平安扣。 “我还记得,第一次来寻国师的时候,您叮嘱我,这平安扣要随身携带。” “现在想想实在好奇,这平安扣可是什么神奇之物吗?” 他依旧带着纬帽,看不清表情。 那嗓音清清淡淡:“平安扣寓意平安,臣自是希望殿下能得平安。” 贝婧初微微偏头,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怀疑:“真无奇异之处?” 他伸手,贝婧初把平安扣放到他手上。 国师另一只手伸出,指着躺在他左手心的平安扣。 “殿下您看,这白玉通透无暇,在日月之光下格外朦胧灵气,宛如在吸收天地精华。” 确实。 “所以这是一块吸收天地精华的灵物?” 国师一拍腿,道:“所以它贵呀!” 贝婧初:...... “殿下满月,臣自然不能送太差的东西是吧。” “这东西上得了台面,送出去,陛下不会觉得我是在敷衍他。” “那你为何叮嘱我定要随身携带。” 国师的声音颇为振振有词:“好东西不戴着,拿来压箱底,不是浪费了吗?” “臣送了好东西给别人,自然是希望她天天戴着了。” 【这解释还真合理......】 【但是我不信!】 纬帽下的唇角微勾。 他拎着平安扣晃了晃,贝婧初伸手抓回来。 “还给我。” 他问:“殿下是遭遇了什么,被这玉庇佑了吗?” “难道以为是在下的手笔不成?” 贝婧初没有否认,沉默就是肯定。 国师“唉”了一声,盘坐的双腿换了个姿势。 他轻轻拍了下面前的桌子,显得自己的话分外真诚些。 “我哪儿有这般通天的本事?殿下莫不是以为,我是什么神仙精怪么?” 这粗糙的演技,表演成分过于夸张。 贝婧初看着扣在桌上骨节分明的手,再想到外头都传的,国师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这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真是山精野怪的,反而还合理呢。】 【我都穿越了,再来点不科学的也很正常。】 【要不把他纬帽扯下来,看看是何方神圣。】 想到就做。 她突然起身,去扯他的纬帽。 看着如文弱书生一般的人微微后仰,闪开了。 像是早有准备似的,非常的淡然。 失败了,贝婧初也没觉得尴尬。 自然地坐回去,拿起茶杯喝水。 对面的人也当做无事发生似的,倾身回来。 第185 章 嫣羽升上来了 第185章嫣羽升上来了 “殿下,您......脸皮挺厚啊。” “多谢夸奖。” “......” “国师对外是个老头子,但手和声音听上去都很年轻。” “既然我都知道了你的秘密,干嘛不完全露面呢?” “遮掩这么一下,没什么用处吧。” “你说是因为你貌若无颜,但我并非以貌取人者,所以你大可露出真容来,我不会表嫌恶之态的。” 国师的声音带着笑意:“是吗?” 贝婧初肯定点头。 然而对面的人也非常坚定地回道:“我不信。” “......” “你这样,就不怕我告诉陛下,你犯了欺君之罪。” 国师拍着胸口,做出一副好怕怕的动作,嘴上说的却是:“那就只能砍头咯~” “殿下,臣想要红木的棺材。” “......” “算了,死都死了,什么棺材也享受不了,要不把我烧了,骨灰扬了吧。” “......” “毕竟丢了不管,怪吓人的。” “......” 【好美丽的精神状态,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练成这么美丽的精神状态?】 威胁失败,贝婧初换个话题继续套话:“这平安扣的作用,我不相信,送它的人不知道。” “殿下既然知道,就该猜得出来,臣对您没有恶意,反倒是善意。” “既如此,何必事事都问个清楚分明?” “人都是有秘密的。” 【我当然知道,人都是有秘密的。我也不会去问人家,实在想知道,可以直接翻系统嘛】 【可是这个人的信息,系统里没有,或者是我没翻到。】 【如果系统都是来自他的手笔,那这个人就有些可怕了。】 她说:“常人的秘密,无非就是那些伦理之事,或是人性欲望。” “而你的秘密,已经不在人的范畴里了,我有些害怕,想要了解个透彻,不是很正常么?” 国师:......没看出来害怕。 “您不必担忧,臣可以保证,臣下永远是臣下,不会有噬主犯上的一天。” 贝婧初的防备和怀疑没有一点消除。 【随口一说的东西,违反了也不用负责任。】 【史上篡位的乱臣贼子,谁没对前任君王宣誓效忠过。】 【就像恋人之间情到浓时,保证会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的承诺一样。】 【傻子才信。】 知道她是要确认,自己不会对她产生威胁,那就好办多了。 国师反问道:“若臣真是狼子野心的卑鄙小人,您在此对表露了怀疑,就不怕我在此对您下毒手,以绝后顾之忧吗?” 贝婧初当然不怕,因为:“我有暗卫,你下不了手。” 国师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平稳着声线,说道:“暗卫进不来。” 【什么?他没进来!”】 纬帽下的唇角根本压不下去了。 “所以,臣对您并无歹心。” “我是修道之人,做事自有因果缘由。” “既然帮了殿下,那我和您,自然是一头的。 这家伙嘴严得很,但走一趟也不是毫无所获。 至少,知道了系统和那个装神弄鬼的国师脱不了干系。 再想到系统的名字——治国系统。 真的,是因为穿越才绑定她的吗? 还是,什么别的用意? 她决定徐徐图之,早晚得把他的面具揭下来。 ...... 虽然贝嫣羽升入了中堂,但稚堂的先生并没有空闲下来。 老三、老四两个小家伙也该启蒙了。 散学的时候,贝婧初带着一直黏在她身后的贝嫣羽,和两个小家伙碰了头。 她顺手揪了一把贝靖裕的脸蛋。 嗯? 手感怎么没有她想象的好呢? “裕儿,你的脸怎么比我的还粗糙?” “是不是平日里没好好涂脂膏?” 贝靖裕抗拒地伸出小手抗议:“我是男子汉,我才不涂那个。” “好吧,小男子汉。” 贝婧初邪恶的小手转个弯儿,揪上了四妹妹嫩嫩的小脸。 四妹妹安安静静地走着,不反抗,甚至配合着步调,任长姊随意揉捏。 看得贝靖裕眼睛都红了。 回到延嘉殿,贝靖裕冲到母亲身边大喊:“阿娘,我要涂膏膏!” 章德妃简直惊喜,儿子一直抗拒涂这些脂膏,那小脸都皴了。 “今天怎么这么乖呀?” 贝靖裕小嘴儿一瘪,奶声奶气道:“长姊说我的脸捏着不舒服了,让我多涂几天膏膏再给她捏。” 章德妃:感情你就是为了让人捏的? .....很难评,你开心就好。 第186 章 但初初走了 第186章但初初走了 一样喜欢黏着长姊的贝嫣羽最近可开心了,终于能和长姊一起做同窗了。 但是她不知道,她高兴的日子没两天了。 因为贝婧初已经找上了夫子:“先生,我想,申请进博堂的考核。” 夫子低头看着和他腿差不多高的小豆丁,起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割裂感。 虽然教了三年,他早知道,这个大公主的资质,是皇室百年难遇的天纵之人。 但这么个还没换牙的小孩,梳着可爱圆润的双环髻。 问他能不能申请进博堂的考核。 就算是那些十几岁的学生,许多都不敢开这个口。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一个这般小的娃娃来问这个问题。 愣了一会儿,夫子才回答:“行。” 不过贝婧初并没有离开,她有一个疑问:“先生,为什么考如博堂,是要自己上表意愿,而非一年一次考核呢?” “或许有人,其实已经有了进博堂的能力,只是自己怯懦不敢表达。” 姜夫子是个很好的老师,给学生解答非课业问题,依旧耐心。 “殿下,博堂的学生,便是半只脚踏入仕途了。” “如果连说出自己意愿的勇气都没有,又能指望他为官后,有什么勇气去做事。” “有什么勇气对腐朽的条款提出质疑,有什么勇气去在高位之人,做出昏庸决策时去对抗?” “才能固然重要,心性也是关键。” 贝婧初拱手,小孩端端正正的样子可爱极了 “学生受教。” “其实我也不确定,自己这次定能通过。” “只是想尝试一下,再看看进博堂的考核是怎样的。” “这样回去了,也知道方向嘛。” 夫子赞赏道:“殿下这份心性,便尤为可嘉。” 真到这一天,贝婧初终于知道,为什么考进博堂那么难了。 礼乐射御书术。 至少有三样需要精通。 贝婧初选了射、御、术。 这三样,她只是险险过关。 先生们虽然惊讶,却也没有失态。 教了她三年,都了解自己的学生是什么实力。 平日里,互相交谈的时候,也总会把这个聪明的学生挂在嘴边上。 况且,进博堂最难的地方,也不在这里,而是...... 最后一道——策论。 拿着题目,她的小肉手微微颤抖。 这这这,这有点难啊。 “朕饰子女以配单于,币帛文锦,赂之甚厚。单于待命加嫚,侵略盗无已,边竟数惊,朕甚闵之。今欲举兵攻之,何如?” 中堂先生教的时候,只是把这句话用人话解释一遍,再讲一下当时的历史。 然而,测验时考的却是:这句话表明了武帝的态度,希望以武伐之。 而中原常年武力薄弱,请分析当时的国情状况,论,为何最后能决定举兵攻之。 今日越朝外敌有二,若面临此境,该如何待之,缘由为何? 贝婧初伸出小手,掐了一下自己的人中。 深吸一口气,把翻着的白眼收起来。 脑海里头脑风暴,构思着应该怎么写。 想好后,她提起毛笔,待它吸入适量的墨汁,行云流水地书写起来。 写完之后,夫子将她的策论收了起来,并没有翻阅。 “其他学子的最后一关,是臣等来评判。” “但皇嗣的最后一关通过与否,是陛下来判。” 夫子拿着封好的策论,回去上书,准备一起呈上去。 一边写着折子,一边和同僚感慨。 “这大公主前几项都过了,最后这一关,她写的时候,我瞄了一眼。”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除非陛下觉得孩子太小,想压一压她,不然,必定是能通过的。” 孙夫子是教贝婧初启蒙识字的先生,后来教了贝嫣羽,现在也在教年龄更小的三皇子和四公主。 他跟着附和:“当初我教大公主启蒙的时候,就想到了她是玲珑剔透的一个孩子。” “过目不忘这个词,从前也只是在书里看过,以为现实中定没有这样的奇人。” “见到公主以后,才知是我狭隘了。” “本来以为是皇嗣们都聪慧,直到......” 剩下的没说,但姜夫子的笑意,明明白白地表示他知道了。 直到教了二公主以后,才想起来教正常的孩子是有多吃力和崩溃是吧? 有时候他路过稚堂,都能听到二公主的啼哭声,一个劲儿的撒泼打滚不想学。 在经过陛下的同意后,二公主挨了两次手心,才终于不闹了。 好不容易教会了一个,又来了三皇子和四公主。 噩梦循环再一次开始。 现在的孙夫子想念极了当初教天坞公主的时光。 那叫一个省心且快乐。 提起最得意的学生,姜夫子眼里也是慈爱。 “我都不敢再夸这孩子,怕她飘了。” “前朝,升入博堂的皇嗣也都是十一二岁的时候才进的,人也只有陛下和......” 那原本好好听着的孙夫子突然厉声打断:“姜兄慎言!” 姜夫子被吓了一跳,缓过来拍着自己狂跳的心脏。 “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我没准备说下去。” “我明白的,这个名字,是禁忌。” 等贝婧初升入博堂的消息传下来后,整个中堂的学生再次酸了。 “贝钤四年走了,我以为已经够妖孽了。” “没想到你竟然三年就走了。” 雷念儿捂着心口,“殿下,你是要我的命啊殿下。” “您太抬举我了,竟然让我这等凡人给你做伴读。” “我哪里配。” “就三年而已,我根本考不进去,我们是不是要分开了呀?” 第187 章 践行 第187章践行 “不是啊,你听说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 雷念儿:......听说过,但你这么形容我,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公主拍着她的手说:“你和堂姊是我的伴读,你们要一直陪我的,我在哪里,你们就要在哪里。” “嗯!” 公主不着痕迹地放开她的手,如果没有那道心声的话,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 【念儿练枪练久了,小小年纪,手就糙了,一点都不好摸。】 雷念儿:...... “不过,还要问问堂姊愿不愿意跟我走。” “若是堂姊想继续待在宫里,也可以......” 贝婧初刚看过去,旁边的贝婳点头就点得飞快。 “走的走的!” 贝婧初心里的小人开开心心地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耶。 【我就知道,我可受欢迎了呢!】 雷念儿不忍直视地别开眼睛,看她这嘚瑟样儿,实在太不爽了。 要忍,要忍,不能以下犯上。 博堂夫子和学生还没回京,算着时间,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下次出去的时候,她也是其中一员了。 趁着这段空闲的日子,贝婧初和周围的朋友们好好地道个别。 毕竟接下来,在从博堂出师之前,她在京城的日子很短。 这天散学后,她找阿耶请示,得到允许出宫和相熟的同窗小聚。 正休沐着的周欢酒也被薅了过来。 许承昼扒拉着贝婧初的袖子,哭得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 虽然他本来也是孩子。 “殿下呀——殿下——” “你不要走啊——殿下——” “你走了,留我一个,我该怎么办啊殿下——” 贝婧初:你在哭什么?号丧吗?我活得好好的呢! “我一个人是多么寂寞,没人陪我玩啊——” “他们都太蠢了,我和他们玩着很累呀——” 贝婧初:......实不相瞒,和你玩,我也很累。 耳边安安静静地,什么都没听到。 从殿下六岁生辰之后,他就听不到殿下的心声了。 本来就慌,现在她人还要走了。 “三年呐!殿下三年就能考进博堂了。” “我不知道还要几年。” “殿下,我一定会努力追赶您的。” 贝婧初耐心地安慰他:“没事的,你不用追赶我。” 许承昼抬起头,眼睛亮亮的。 殿下真好,殿下一定是想鼓励他自己也很优秀吧。 随后他便听到:“等你都能进博堂了,我应该早就出师了。” 许承昼:...... 他哭得更伤心了。 贝婧初想把自己的袖子抽出来:“撒开撒开。” “我不!” “......” “再不撒开,我揍你了哦~” 许承昼立马放手。 其他人则客气有礼多了,例如之前被许承昼坑了,掉下树,摔掉了乳牙的阿昙。 他送上了礼物和出行平安的祝福,并且腼腆地表示感激:“殿下真的不是仙女吗?” “您上次命令我的牙长出来以后,它就真的长出来了!” “谢谢殿下!” 贝婧初:? 她环顾四周,不乏有比较大的,已经换了牙的学生。 大家纷纷偏开头。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真相?好坏呀你们。 就连周欢酒都在一边无声地笑着,但不说话。 贝婧初对自己进行了反思,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看着这群人,她意识到了,自己有多罪恶。 但是不改~嘿嘿嘿~ 一群小孩子出来聚着玩,最大的也没过十岁。 自然是不可能饮酒的。 除了贝婧初和周欢酒,其他人都课业繁重,早早地就回去了。 尤其是雷念儿和贝婳。 为了让她们俩去博堂之后,储备知识更多一点。 两小姑娘被先生拉着各种开小灶,填鸭子式的灌。 为了能和她一起出发,两个小姑娘每天学得两眼发直。 听说做梦都是先生在讲学。 所以这次小聚也是没来的,还在弘文馆里努力着呢。 贝婧初想找周欢酒说话,结果那小姑娘又跟殷楚两个吵起来了。 吵得专心致志、不可开交。 她在旁边也插不进去嘴,好像怪怪的。 贝婧初溜了。 趁着还在宫外,她便去了一趟谭家。 只说是宫里来人,没一会儿,谭娘子亲自来迎。 连衣衫都有些乱,看得出是急急得拾掇了一翻,匆匆出来的。 “怎么急成这样?好歹把衣襟拉好。” 谭娘子回了句:“是。” 见到是公主亲临,她更是庆幸自己没有慢待。 把人引进府里去,她边走边问:“殿下怎么突然驾临,妾都没来得及准备好东西。” “这些粗茶,实在太怠慢您了。” 贝婧初看了一眼招待她的那些分外精致茶点,默了一下。 和宫里比,也不算最次的了。 这叫怠慢? 谭娘子脚尖内扣着,虽然穿着裙子,也能感觉到她腿绷得僵硬。 估计是过于惶恐了。 可能前几次她有点凶,吓着人家了。 这次,贝婧初让自己的神态更缓和些。 “你的折子我都看了,镖局的利市可嘉,钱庄也在筹备,你说晚一些再开。” “是是。”谭娘子低头回着。 上折子的时候是一回事,公主到她面前了是另一回事。 她微垂着头,像是等着审判。 就算公主现在是笑着的,她也不敢猜,她到底是什么心思。 “你节奏把握得不错,设立钱庄,需要的钱财很多。” “缓一些,多积蓄银两,是好的。” 此句出来,谭娘子才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 “承蒙殿下抬举,妾自当尽心尽力。” 贝婧初并不吝啬自己的赞扬:“你的能力,我是放心的。” “有没有什么麻烦,是需要我的?” “我接下来的时候甚少回京,鞭长莫及,有事,现在先处理完。” “殿下去往何处?”说完这句话,她捂住了嘴。 “妾失言,该打,不当问这的。” “回殿下,借了您的名,如果连一些麻烦都解决不了,还要劳您亲自操心,就实在不该了。” “妾都能办好的,绝不让殿下劳心伤神。” 第188 章 小小的包庇 第188章小小的包庇 谭娘子更是趁机表忠心:“殿下,谭氏在许多州府都有产业,这几年蒙殿下庇佑,更是扩张了不少。” 她解下腰间令牌,双手呈上:“如果殿下出京后,有幸驾临谭家的地方,出示此物,那边人必将奉您为上宾。” “妾会写几封手信,殿下带上,也可做证明之用。” 说着,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房中。 他从高处落到地上,戴着面具,看不清脸。 一身皆是肃杀之气。 面对无声无息,突然人,谭娘子的声音卡住。 她的表情变化,让贝婧初背后寒毛一竖,赶忙转回头去。 谭娘子此时伸手,抓住贝婧初的胳膊,往身后拽。 “殿下,小心刺客!” 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身后,看着就是蓄意偷袭的刺客。 谭娘子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这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为何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现在呼喊侍卫,怕是也来不及了。 她紧紧拉着公主,往自己身后拽。 要是天坞公主在她这里出了事,谭家就完了。 贝婧初微微蹙眉,胳膊被捏得有些疼。 但谭娘子挡在她身前,是为了救她。 贝婧初没数落什么。 她掰开她的手,再安抚:“无事,这是我的人。” 这熟悉的面具,不是阿耶赐给她的暗卫吗? 怎么下来了? 但她并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暴露皇室有暗卫的秘密。 对着谭娘子道:“你的心意,我知晓的。” “你方才你担忧我的安危,以身护我之举,我也会记得。” “今年的利,就不用往我的账上送了,你自己留着吧。” 谭娘子心里的小算盘大约估计了一下,迅速就算出了是个怎样庞大的数目。 面上忍不住露出狂喜之色。 “谢殿下隆恩。” 贝婧初有点小骄傲地让她平身:“你是跟对人了,我对自己人,一向很大方。” 谭娘子内心疯狂点头,真的很大方,她对自己的伙计们都没这么大方。 同样是东家,殿下比她仁和多了。 “令牌我收下了,等你的手信。” “今日时候不早了,告辞。” 谭娘子行礼:“恭送殿下。” 待贝婧初走了,谭娘子想到刚才,殿下赏她的时候那瞬间的高兴,和得到赏赐之后,更加死心塌地的心情。 突然明白了什么。 以前,她为了压缩成本,手下人的工钱给得十分低。 可是利动人心。 想要手底下的人,更服从她,给人家的甜头不能太抠了。 她立马跑到书案前,提笔写下新的赏罚制度。 谭家因为酬劳丰盛,对待工人伙计等好,而招到了一批人才,更进一步,则是后话了。 贝婧初领着颜仲出去,邀他一起上了马车。 “怎么回事?你为何突然现身了?” “莫不是周遭有什么危险。” 颜仲请罪:“公主恕罪,是属下一时没隐匿好,跌落了下来。” 这样吗...... 她看不见面具下,颜仲的表情,只听得出,他今日的气息弱了些:“殿下,属下有一不情之请。” “此事,能否不要告诉旁人。” 贝婧初问:“你会受罚吗?” “是。” “可以呀。”小女孩声音清脆。 没想到这般轻易就答应,颜仲的眼睛睁大了一瞬。 “你保护我五年了,才这点事算什么,我当然会帮你的。” “多谢......殿下。” 等到博堂的夫子们回来,司业告诉他们,又多了一个学生。 夫子们没当回事。 “来就来呗,正好了,再来一个人,终于能凑齐十个学生了。” 他们很欣慰:“这几年的孩子们资质不错,想当初,学生还没有夫子多呢。” 司业叮嘱道:“这个学生不一般,你们要好生照料着。” “不能让她的安全出一点事。” 夫子们犹疑:“这又是哪位显贵之子?” “但,在弘文馆中的学子,皆是显贵出身,谁也不比谁特殊多少。” “为何要独独注意新的这位,又不是皇子公主。” 据他们所知,陛下最长的孩子,也还是稚儿,根本不可能进博堂。 然而接下来,司业就说:“确实是公主,是陛下的长女。” “所以诸位,定要把殿下看牢了。” 原本安静的茶室炸开了锅。 其中一位摸着胡子感叹:“去年,贝钤来了博堂。” “他是老夫教过最优秀的学生,但他却说,他的表妹天坞公主,比他伶俐不止万分。” “我还道他是奉承之话,和他说,离京城甚远,他说这话,人家公主又听不到。” “结果还......” “对了,公主几岁?” 司业顿了一下,努力控制自己的五官。 因为,想到这几个老家伙,等会儿会露出和他刚得知消息时一样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待他说出年龄后,几个夫子确是齐齐震惊。 “这这这......是中堂那几个,为了讨好陛下,放水了吧?” 一位性格耿直的夫子更是直接质疑:“我不信,这已经不是小的问题了,这分明就是个孩子。” “谁家孩子再天资卓绝,也不可能有成人的心智。” “她策论一关是怎么过的?” 身旁的同僚拉住他,咬牙低声道:“你小声点儿!” “皇嗣的策论都是陛下判的,你注意着说辞!” 那耿直的夫子这才强行让自己闭嘴。 等司业走了,他憋不住说了出来:“博堂学子皆是要协助官员,治理州府的。” “一个都不知道断没断奶的奶娃娃,怎么可能会这些!” “事关黎民,怎能儿戏?” 虽然不敢说,但他心里却是认定了,就是皇上宠孩子乱来。 “她、她才多大。” “和我们一起奔波,吃得了行路艰辛的苦吗?” “到时候路上艰难了,我们是不是还要哄孩子。” 最是喜欢贝钤的那位尤夫子劝道:“舒兄啊,也别把事态想那么坏。” “去年贝钤来的时候,咱们不是也嫌他年纪小,担心他扛不住事吗?” “结果那小子,是学生里最聪慧灵光的。” “他既然赞天坞公主秀外慧中,那必然也是不差的。” 舒夫子着急得跺脚,“再不差,可这也太小了,我甚至怀疑她有没有懂事。” 第189 章 古代版面试 第189章古代版面试 次日,他们便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小公主。 几个夫子的脸色更难看了。 小孩乖巧白嫩,规矩懂事地向先生们问好。 是难得的不调皮的娃娃。 可她的礼节再是像模像样,也改变不了,立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个矮矮的,还没腿高的小孩。 几个夫子,在家里都是做大父的人了。 这公主殿下,比她们的孙女还小! 和自家那些哭闹争吵的孙女们联系起来,实在不敢相信,这孩子已经有能力靠近博堂了。 放水了,绝对是放水了! 尤夫子最先说服自己,既然贝钤都对天坞公主赞不绝口,那她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 “殿下~都读过那些书啊~” 这语气,实在是,实在是...... 贝婧初违背自己尊师重道的原则,吐槽了出来:“先生,您的语气,很像诱拐小孩的人牙子。” 尤夫子:...... “您可以用正常一点的声音问学生的。” 尤夫子:...... 没办法,看到一个女孩,就下意识把在家里哄孙女的声音用出来了。 周围的几个夫子都在看他笑话,带着细微褶子的脸上纷纷挂起笑。 虽然觉得一个小孩进博堂很荒唐,但见到娇小可爱的孩子,说话的时候,也都难免会夹成怪爷爷的声音。 就连平常骂学生最严厉的舒夫子,不满陛下送女儿进来的儿戏,这时脸色虽然不好看,但也没有对这个小孩说什么重话。 他们教的,都是正直青春年少的风华少年,一个个心比天高,傲气得不行,是最气人的时候。 哪像中堂稚堂的那些夫子,教的都是可爱的小崽崽。 虽然小崽崽也时常惹人生气,但是可爱呀。 吐槽完后,贝婧初舒服了,开始回答他的提问:“回先生,中堂该读的,学生十之八九都读了。” “已然全部精通?” 这话谁敢接呀,谁敢说自己学的就完全会了,老东西真会挖坑。 贝婧初答:“书是常看常新,再说天外有天。学生只是达到了考核的标准,并非就敢说精通。” 回答得滴水不漏。 若是博堂的某个学生这样答了,他们只觉得平常。 但现在说出这个答案的,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孩。 舒夫子都微微侧目。 尤夫子愣了一瞬后,开始加难度:“殿下可读过《食货志》?汉氏减轻田租,三十而税一,常有更赋,罢癃咸出,而豪民侵陵,分田劫假,厥名三十,实什税五也。富者骄而为邪。其男口不满八,而田过一井者,分余田而九族乡党。” “对此,殿下有何看法。” 贝婧初无语,这话,怎么跟阿耶平时考她问题那么像啊? 幸好她平时是认真学的,没有水分,他们问的问题都还不难。 贝婧初思考了一会儿,答道:“莽因为倾向改革,且被贬黜过,在儒道之人中,呼声极高。” “他建立新朝后,以令王朝焕然一新的姿态进行改革。” “次年,又为了解决土地兼并过多,分配不均,和世家大族蓄奴过剩,改革发令,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奴婢也不能再私自买卖。” “哀帝是也有过改革之举,但无疾而终,莽加强了惩治的强度,违者可用死刑。妄以重刑,来集中权利。” 小孩子有条不紊地说着她所习得的学识。 不仅解释了尤夫子的提问,更是将前朝的一应状况都联系起来,才道出答案。 来博堂的学生,自然都该有这个本事。 可是,说出这话的人,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说完之后,贝婧初停住了。 尤夫子赞同:“好好好,殿下小小年纪,有这般见解,实属难得,但......” 但只是这样的本事,还不足以进博堂。 贝婧初不好意思地微微点头致歉:“我还没说完,但是说了这么多话,学生有些渴了,能否让我喝口水?” 夫子们这才想到,自己太粗心了,人家还是个孩子呢。 “喝吧喝吧。” 小孩走到桌子前,端起给她准备的茶水喝了起来。 那杯子对她来说都大了,要两只小手捧着才行。 就这样,看起来她捧得还是很吃力。 当然,这一切只是不了解贝婧初牛劲的夫子们的错觉。 小孩喝完了水,继续说自己的见解。 “任何的改革都会引起动荡,只说或大或小,然,关中平原一带,许多人被下狱。” “全局性的改革,空有法令,就只是空壳子,没有紧随法令而来的规划和执行,大规模的改革,势必会让王朝动乱。” “而莽当初上位,也是因为地方大族的默许,莽却改革,将剑尖对向了他们。” “他的新政,是没有实力做保的。” “而当时,外敌与中原的矛盾愈演愈烈,他只能放弃内忧,以保外患不扰。” “先不谈那些新政,对国库有无实质的作用。” “只说,若要推行新政,先要看是否有足够的实力保障,和那些因新政而损失利益的人对上,有没有足够的胜算,规划和执行力也必须跟上。” “这便是,吾所悟。”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贝婧初发现茶室里分外安静。 啊,这熟悉的情景。 以前她在御书房里旁听阿耶议政的时候,说上一些自己的想法,御书房里就是这个气氛。 现在好多了,那些臣子已经习惯了,不会再因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后一惊一乍的,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来看她了。 但是! 但是这些夫子的眼神,又让她梦回当年。 不是,她说什么了?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第190 章 爱是常觉亏欠 第190章爱是常觉亏欠 尤夫子再问出了一个问题,这一次,他说话时连脊背都挺直了,端正许多。 “那殿下认为大越如今,在内有无什么困境?” 这个问题,贝婧初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如上一个论题说的那样。 问题显而易见,要改变才是难事。 内忧外患,内忧永远要向着外患让步。 “其实,大越想要改革,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 “前朝末年,人丁有四千六百万人,户籍九百万。” “然,越朝正值鼎盛之时,至少,比起前朝末年,不知繁盛了几何。” “但户籍只有三百万。” “这个数量定然有错,证明逃籍之人,数不胜数。” “连记录户籍之事,都无法贯彻执行,那么改革政令,更是难上加难。” “大越如今,最艰难的地方,我认为是这里。” 贝婧初走后,几位夫子在茶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舒夫子甚至让旁边人掐他一把,感到了疼,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我真的没见过,一个人能这般七窍玲珑,见微知著。” “只希望不要是纸上谈兵。” 另一夫子不同意了:“舒兄,博堂不就是为了测验这些学生们能否将学到的东西灵活地用上吗?” “这般奇才,定要好好地教,切莫成了伤仲永才好!” 舒夫子却更悲观了。 “如此神童,却偏偏是生在皇室,又是个公主。” “吾等耗尽心血教出来了,却不能入仕,造福黎民。” “明珠暗藏,不是更让人心痛吗?” 室内的几人全然沉默,良久之后,舒夫子自己却长舒一口气。 “罢了,公主殿下既有不世之材,想必,真到那时,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以后的越朝,是这群孩子的事,我们就看着,将来会发生怎样的天翻地覆吧。” 不管怎么说,能得一个聪明的学生,还是高兴的。 舒夫子怀着喜悦的心情回家,打开家门。 院子里,他的孙子孙女们正一起放风筝。 他们各自的母亲心力交瘁地叮嘱念叨着。 小孙女蹲在地上刨了一把土,想往嘴里塞,被照顾她的奶娘捉住。 大儿媳妇健步冲过去,抓住小孙女的手打了一下。 “放下,这个不能吃!” 小孙女被母亲训了,开始嚎啕大哭。 这时他的腿又被撞了一下。 低头一看,哦,是他孙子,一个和他今日才见过的公主差不多大的小孩。 小孩因为疯跑撞到了他腿上,然后自己弹了出去,摔到地上。 嘴一瘪,五官全部皱成了一团,也哭了出来。 “阿娘——” 这两声,连着其他年纪更小些的孩子也凑热闹一起哭。 院子里充斥着孩子的尖利哭声,把他微微的耳背都治好了。 此刻只恨不得耳朵再背一点。 “父亲?” 见他回来了,几个儿媳来见礼。 但舒夫子现在内心很复杂。 以前觉得,子孙昌盛挺好的。 现在觉得,子孙昌盛挺吵的。 他家的这些孩子们,加起来都比不上今日见到的那一个。 舒夫子强行让自己冷静,天才若是那么容易得,就不是天才了。 “无事,带着孩子们好好玩儿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 离下一次出发的时候快到了。 知道金造的笼子,也困不住该展翅的鹰。 贝恒早就决定,必须把小家伙放出去见一见世面。 可到了要送人走的时候,他才是舍不得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啊呸,父担忧。 “初儿,在外面不比宫里,什么都不方便。” “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就直接回宫吧。” “反正你还小,可以慢慢学。” “你就是再玩个两三年,赶上别人也很轻松的。” “阿耶会让人给你把要带的行礼都备齐的,钱财也给你准备够。” “但你要是想家了,直接回来就是了。” 因为要走了,贝婧初也难得听话,点着小脑袋,乖乖地答应阿耶的唠叨。 像是听进去的样子。 如果她的心声没有暴露的话。 正脑袋放空着,阿耶突然提高音量:“别走神呐!交代你的都要听清楚!” “哦。” 贝婧初心虚地摸摸鼻子:【阿耶是肚子里的蛔虫吗?】 【我明明演得挺好的,他怎么知道我在走神?】 等学生们修整够了再次出发时,队伍里多了一个小娃娃。 这本来已经够不和谐了,但更不和谐地是小孩身后的十几辆马车。 面对师兄们惊疑的表情,贝婧初尴尬得恨不能钻车轮地下去。 昨日阿耶说,东西都给她准备好了,她没想到有十几车。 就这样,走的时候,阿耶还说东西太少了,让她看看有没有短缺的。 甚至那十几车里,不止有物品,还有人。 侍卫和仆从都带上了。 她好像不是去学习的,她是去游玩的。 舒夫子木着一张脸:“殿下,咱们是去做正事的,您这,不合规矩。” 贝婧初当然知道不合规矩了,她尴尬地笑笑。 雷念儿向夫子回道:“夫子,咱们殿下不是好逸恶劳的性子。” 虽然她是,但雷念儿此时不会去揭她的短。 “但陛下爱女心切,这些都是陛下的旨意,咱们殿下是推拒过的,可惜无果。” “殿下毕竟千金之体,左右是车队壮大一些,也无妨的。” 舒夫子木着脸走了。 瞧热闹的学生里,一半大少年不屑冷哼:“这么娇气还进博堂,既然吃不了行路的苦,干脆在京城待着养尊处优不是更好吗?” 但嘀咕得很小声,以为贝婧初听不到。 可惜贝婧初和雷念儿都是习武之人,远远地,虽不能听全,但随风而来的字眼里含着的恶意,却是听到了的。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都不用听到公主的心声,雷念儿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位着棕色衣袍的师兄。” 被喊道的少年吓了一跳,但更让他惊吓的还在后面。 “您方才,是不是不服殿下,带了这许多的东西?” 被直直道了出来,他反倒理直气壮了起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行路本是磨炼意志之事,带上这么多累赘,只会拖队伍的后腿。” “本来两个月即可赶到的地方,被一拖,直接拖上三四个月。” “我说错了吗?” 贝婧初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拉住雷念儿的手。 “师兄说的有理,是我考虑欠佳。” “长烟皓月,你们去看看,侍卫们留下。钱财、衣物、易存的食物和野外用具留下。” “其他的打发回去吧。” 第191 章 大度的初初 第191章大度的初初 “我的事解决了,那师兄的失礼之处,又当何评?” “你对我行事有意见,大可直说。” “你自有道理,便当堂堂正正地与我道明。” “在背后嚼人舌根,实非君子。” 那少年被说得面色涨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在众人的逼视下,僵硬地说:“抱歉。” 随后甩袖离开。 等他走到一边去,贝钤才笑眯眯地凑上来:“殿下真是好威风。” 不等贝婧初说话,雷念儿已经怼了出来:“你就在一边看热闹,殿下被人嫉妒刁难了,你也不知道来帮忙。” “此言差矣,咱们公主可是个小人精,对这种小角色,对表妹来说根本算不上刁难。” “其实这人犬吠,你没必要听,他与我有旧怨,又知道咱们兄妹关系好,这才来在你面前嘀咕。” “不过嘛,你是身份尊贵的公主,他不敢明着对你不敬,只敢在背后怨怼不满,却还被你捉了个现行。” 贝婧初好奇:“你和他什么过节?” 贝钤微微仰头,骄傲得不行:“当然是我太有才了,本来夫子们以前最看好他,结果我来后,就最看重我了。” 他扫了贝婧初一眼:“当然,你来了以后,我也会失宠了。” “所以人外有人嘛,没什么好不平衡的,心胸狭隘之人,看你不顺眼的原因总是各式各样。” 哦~ 那确实没办法了,她也不可能为了不被这些小喽啰嫉妒就藏拙呀。 长烟皓月指挥着宫人把东西都送收拾着运回去,贝钤劝道:“陛下拳拳慈父之心,你不用被那厮影响了。” “不服的人也只敢背后说嘴,用着舒不舒服是你的事。” 贝钤好像误会了什么,她是那种人吗? 她要澄清一下自己的形象。 “我不是因为怕了他,害怕他人眼光什么的。” “而是,他说的本来就很有道理。” “累赘过多,会拖慢行程,只是说话不好听。” “人还是要听劝的,文雅一点来说,也可以叫纳谏。” 纳谏...... 贝钤突然笑了,谁不喜欢心胸宽广的上位者呢。 所有人都高兴地达成了共识,只有皇帝,看着被退回来的四五车行李,陷入了沉默。 是的,虽然贝婧初把自己认为不重要的都退回去了,但还是带走了至少一半。 可身在皇宫的老父亲担心得不行,焦躁得在宣室殿的桌前团团转。 “这小兔崽子,翅膀都还没长硬,就以为自己能翻了天了。” “那一路上多难啊,遇上穷山恶水的,缺衣少食可怎么办?” “她本来就年幼,还任性,到时候真吃了亏可怎么是好。” “蒋之贤,你说,朕要不要干脆传一道急召,把初儿召回来,留两年再出去算了。” 蒋之贤刚想说“陛下圣明”。 皇帝又转了一个话头:“不行不行,明年朕也一样会担心,到时候明日复明日,明年复明年的,岂不是耽误了她。” 蒋之贤:...... 你自己慢慢纠结吧,他不说了。 然而皇帝的担心确实很多余,贝婧初只是把自己认为不必要的拿回去,带上的物资比其他学生们齐全多了。 博堂的先生提倡轻装上阵,除了保障安全的护卫,学生们没带多余的东西。 只有一个小公主,因为弘文馆的规矩压不过陛下的规矩。 让她身边围着仆从无数。 其他学生啃着干粮,她让护卫打猎回来原地烤肉熬汤。 馋哭隔壁小孩。 一开始,大家只纷纷观望着,嘴角流着眼泪眼巴巴看着。 贝钤首先捧着自己吃饭的家伙上前,一屁股坐到了他们旁边,问都不问一声的,极为自然的开始分食。 渐渐的,其他的学生们,又一个大胆地来问:“殿下,您的烤肉好香,可以分我一小口尝尝吗?” 说着,他还咽了咽口水。 贝婧初非常大方:“没事,你直接割吧。” 一个完整的窗户没有人会去破坏它,但一个被戳烂的窗户,很快就会被其他人破坏。 因为破窗效应,更多的学生上来找贝婧初。 虽然都是博堂的学生,越朝的未来。 可还没长成的少年,此时都只是半大的孩子。 自己吃糠咽菜,旁边吃香喝辣。面对食物的诱惑,根本抵抗不住。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原本一个个端着架子的学生都和贝婧初熟络了起来。 只有一开始和贝钤不对付的学生梗着脖子在一边,含泪咽下自己的干粮。 呜呜呜,他也想喝热汤,也想吃烤肉。 可他之前嘴了人家,没面子啊。 这时,前面站了个人。 皓月端了个小碗到他面前,在他抬起头的时候递了过去。 “郎君,殿下说大家都是同窗,其他人有的,您自然也不能落了。” 其实贝婧初的原话是:“给那边坐着的小可怜也送点去吧,所有人都吃了,就他没有,像我霸凌他似的。” 生活不易,皓月叹气。 当然不能按殿下的原话说了,多得罪人啊。 殿下没她不行! 端着暖呼呼的热汤,和另一只手里冷冰冰的干粮对比,少年都快哭了,有种莫名的感动。 没想到那个小女孩这般心胸,显得他之前更狭隘了。 再朝人群聚集的那边看过去,可爱的小女孩挥着小短手,努力地朝他招手,脸上洋溢着比阳光更灿烂的笑意。 少年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简直畜牲! 这么乖巧的小妹妹,要不是因为他出发前说的那几句,她现在的日子一定会更舒心。 贝婧初朝皓月挥着小手,笑着看她过来。 但是余光一瞥,那位叛逆少年的表情奇奇怪怪的。 “皓月,你和他说了什么吗?” “怎么感觉他疯了?” 皓月回头一看,面无表情地转回身来:“没说什么,殿下,可能是他有病吧。” “哦哦。”贝婧初答应着。 难怪他是刺头呢,原来是脑子有问题呀。 那就不和他计较了。 贝婧初觉得自己可大度啦~ 第192 章 萍州 第192章萍州 正是休整的时候,动作慢些的学生还没进食完。 动作快的人已经到处闲逛着玩儿了。 旁边是一潭绿悠悠的潭水。 此时虽是春日,但午间日头正盛,大家也有些热了。 站在小谭边赏景,看着也让人舒心沁爽几分。 但下一刻,一声尖叫打破了其中的平静。 那位叛逆少年跌坐在地上。 “郭央,你怎么了?” 郭央指着水潭下方的一处,结结巴巴地道:“有有有,有人。” 有人? 水里怎么会有人? 要么是精怪,要么......是死人。 贝婧初放下碗筷走过去,其他学生和夫子们也聚了过来。 顺着郭央手指的那一处,在清澈的潭底下,见到了一具白骨。 然而,发现这一处后,众人更加凝神望去。 那幽静的潭底,隔着深深的水,模糊看不清。 不知是不是贝婧初的错觉,她觉得那若隐若现透着的,是无数埋葬的尸骨。 好好的一个水潭,为何会有这么多尸骨? 看到的不止她一个,贝钤的神情也十分凝重。 “这个地方,怕是有不少命案。” “我们几个人,是没有办法去查的。” 他回身向身后的夫子拱手:“先生,不如派人去衙门送信,当他们来查?” 然而,一向耿直暴躁的舒夫子,此时却沉默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叹出了一生的无奈。 “送信吗?自然是可以的。” “衙门会派衙役过来问话,最后再告诉你,问不出什么,成为一桩不了了之的悬案。” 舒夫子的声音苍老至极,一点都不复先前中气十足的样子。 “可是怎么会问不出来,我自己都问出来了。” “不过是,附近的村落里,将一些不守规矩的族人处死。” “私通的。” “不祥的。” “逃婚的。” “他们或许有罪,但罪不至死。” “国有国法,但宗族,却会团团相护。” “如郊野这般远离城镇的地方,族规,比国法更能约束他们。” “这种事太多了,多得如这潭中白骨一般的累累。” “当年,我和你们一般大的时候,也途经过这里。” 说罢,舒夫子转身离开。 身形看起来却佝偻了些。 听完之后,众人之间的气氛压抑万分。 “那,那我们还去告官吗?” “我们时间有限,不可能一直停留在此处。” “既然告官无用,那......” 贝婧初出声,小孩子稚嫩的嗓音坚定有力:“那也要试一试。” “试一试,又没什么。” “怎么能直接放弃了呢?” 她看着潭下被泥覆盖住的,只露出部分的尸体。 还有隐约可见的绳子缠绕在上面。 这便是,沉溏吗? 将“犯人”绑起来,捆上石头,放入水中溺死,不得挣扎。 有时候,也会是放进猪笼里,随着石头沉下去。 她以前只听说过,直到亲眼见到见到这满池的森森白骨,才略懂了一分其中的残忍。 而那些在水里挣扎的人,想要呼吸一口氧气,却是冰凉的潭水灌进鼻腔里。 他们在绝望中窒息而死,该有多痛苦呢。 贝婧初突然明白了进博堂后,要离开京城的意义。 她出生起就是王朝的公主,他们出生起就是大越的贵族。 被捧在锦绣堆里。 若不是出来了,如何知道外面的残忍。 读书再多,培养出的,也都是些“何不食肉糜”的傻子。 只有见识过世道原本的面目,才知道,该如何改变世间。 而她,或许连其中十分之一的残忍,都窥不完整。 经此一遭,大家的心情都沉重了许多。 夜晚,还没入城。 大家在郊外扎帐篷。 贝婳和雷念儿睡在一起,她们从没见过这些场景。 在家里各有阴私,出来后,只不到一天,方觉得那些都是小打小闹。 只要一闭上眼,便浮现出潭中的尸骨,都是无声的亡魂。 两个小姑娘互相抱得紧紧的,努力让对方给自己安全感,但还是睡不着。 终于,雷念儿开口了:“婳婳,我们去看看公主吧。” “她一个人睡一间帐篷,虽然长烟她们搭了一个小的在旁边守着。” “但只有她一人在里头,可能会害怕。” “说不定,现下正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呢。” 贝婳埋在她胳膊边上的脑袋点了点。 两人起身,穿好衣服去了最大的那个帐篷。 走近了,值夜的长烟听见响动,探出头来。 贝婳小声问:“堂妹睡了吗?” 长烟点点头。 她俩有些怀疑,这都能睡着? 长烟用手势唤她们走近。 到了帐篷旁边,离着一块布的遮挡,一阵小小的鼾声传了出来。 两人:...... 到了萍州,刺史亲自来接这群学生。 夫子悄悄看了眼队伍里的小女孩。 他们去其它州府的时候,可没有一州刺史亲自迎接的殊荣。 派人来接待,就不算失礼。 这次,刺史亲来,估计是有个小贵人在。 贝婧初第一次出京,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自京城北上,这边的民风更豪放些。 正看着,眼前怼了一张大脸。 刺史弯着腰凑到她面前:“公主殿下安,您对萍州的风土民情可有看法?” 话是很正常,但这语气又是熟悉的,哄小孩儿的那种。 【唉~感觉又被敷衍了呢~】 【没办法啦~谁叫我还小,但是就聪明过人、巧心慧思、足智多谋呢~】 一旁的雷念儿翻了个无声的白眼。 皓月则是在心中暗自点头,对哒!殿下就是这般优秀! 迎进刺史府的一路上,刺史都和蔼地和她说话。 行路至此,所有人都乏了,一夜后。 刺史命人去请他们,却交代了一句:“不用请公主来,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别驾却不明白:“这又是为何?” 面对别驾的不解,他说:“你懂什么,哪有六岁的孩子出来协助官员的。” “那些卷宗她看得懂吗?” “估计是小公主嫌京中无聊了,陛下就判她升入博堂,随着其他人出来游玩罢了。” “比让她自己出来安全些。” “咱们好好地招待这位小殿下就行了,真让她来办事,这本来就遭的事怕是更雪上加霜。” 第193 章 公廨田 第193章公廨田 人齐了以后,舒夫子问:“刺史,天坞公主似乎没来?” 刺史笑道:“夫子不必担心殿下安全。” “殿下并未出事,只是在房中睡着,没请她来罢了。” 他还自认聪明地给夫子投去了一个“我懂的,你带孩子辛苦了”的眼神。 看得其他夫子一顿无语。 然而刺史没发觉到周围人的心思,自顾自地说:“此次萍州一行,在下自会招待好公主。” “这些政务,就不劳烦殿下稚龄操劳了,咱们开始吧。” 贝钤站起身:“刺史,天坞公主聪慧灵秀,来此,也定能帮上大忙的。” “刺史是不是觉得,殿下年纪小,来了也是添乱,干脆就任她在房中睡着?” 刺史脸上的笑容尬住了,不由心里暗骂贝钤:看透就看透了,说出来干什么。 看着是除了那个小公主之外,年纪最小的。 小孩果然不靠谱,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审时度势都不会。 他当然不能承认:“在下当然不会觉得殿下添乱了。” “只是殿下年纪确实太小,论帮忙,多是帮不上的。” “与其劳心劳力的,还没有用,倒不如让她多睡一会儿呢。” 反正起来也创造不了什么价值,为什么不睡觉呢? 旁边的其他夫子一看,就知道,这刺史也和他们一样,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 其实能理解的。 换他们之前,不也轻视了那位小公主吗? 尤夫子摸着自己的胡须,笑道:“刺史,您失算了。” “殿下既然能通过考核进博堂,那必然是有本事在身上的。” “难道您以为,我们几个老家伙,是扛不住陛下的威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天坞公主进来的吗?” 刺史回道:“当然不是。” 看他的神情,尤夫子就知道,这人心里的想法,和说的话完全是反的呢。 他叹了一口气,但是坚持道:“刺史还是去请公主吧,把一个学生排在外面,这叫什么事。” 刺史有些不情不愿。 外面有人敲门:“刺史,公主殿下到了,想要进来。” 刺史忙起身,亲自去开门。 小孩站在台阶下,看起来更小了。 刺史轻声问:“殿下昨夜睡得可好?今晨,臣特意没派人打扰殿下。” “议事枯燥,殿下要不要移步到花园?” “或者,臣也可以找人带殿下去集市上玩。” 随着他哄小孩一样敷衍的话一句句说出来,贝婧初的小眉头越皱越紧。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这话把刺史问得一愣。 有意思,才六岁的小孩,竟然还能看出他瞧不起她。 但比起是她自己看出来的,刺史更愿意相信,是她身边,有谁嚼了舌根。 他扫了一圈。 看向了年纪最大的雷念儿。 贝婧初踮起脚尖,伸着小手,努力到他眼睛前晃晃。 啊......够不着。 好森气。 “刺史,为什么早上所有人都叫了,唯独不唤我和我的伴读来?” “这......臣不是想着,您舟车劳顿,让您和您的伴读多歇歇嘛。” 这种说辞,能骗到贝婧初吗。 当然不能! 她伸手往房里一指:“那你就不体谅他们舟车劳顿?说得像只有我累似的。” “这......”刺史这不出来了。 他难道要说,是他们不配吗? 这么说会得罪人的。 贝婧初真的很生气:“你就是觉得我是个小孩,觉得我没用是吧。” “臣不敢。” “哼~不管我有用没用,你也不能区别对待。” 贝婧初带着雷念儿和贝婳,绕开他进去了。 刺史只能无语地回去。 “既然人都到齐了,这里是萍州近段时日的卷宗。” “诸位可翻看,一应积弊,也归纳了出来,无从下手啊。” “弘文馆的博堂都是人杰。” 说到这里,刺史顿了一下,因为他想起了还有一个,估计是浑水摸鱼,被皇上硬塞进去的小公主。 顿完之后,他面不改色地继续:“诸位博闻广识,看能不能出出主意。” 贝婧初也和同窗们一一传着翻阅。 过了好几日,他们浏览完,才又聚在一处商讨。 郭央说:“我认为,一切的困难都来自于公款不足。” “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萍州各县衙,如人手不足而导致的犯事闹事者无法抓捕等,大部分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刺史:......他能不知道吗? 问题是公款他就是不足啊,户部也不会多打钱来。 贝婧初倒是指出了一个地方:“萍州各县衙的公廨田和公廨钱,似乎并无收成。” “甚至还亏了。” 刺史惊讶:“啊?你能看懂?” “啊?我为什么看不懂?” 贝婧初对被小瞧这件事很不开心. 双手环胸,气哼哼的说:“不就是陛下给各个州府划分了土地,拨了银两。” “然后让你们把土地租给农户,银两拿去放贷。” “收上来的地租就是官府的公款嘛。” “然后你们现在因为某些......收成不好等原因,地租收上来的缺了许多。” “钱贷出去也收不回来了。” 贝婧初不屑撇撇小嘴。 【说得那么高大上,以为小孩子听不懂呢!】 【我可不是一般的小孩!】 这点,雷念儿很赞同。 她们都不是一般的小孩。 这些话,从一个小孩嘴里说出来,怎么看怎么违和。 刺史回忆了一下,自己六岁的时候都在干什么,看贝婧初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难怪小小年纪就被封天坞公主呢。 他闺女要是能有这般天资,那他也会使劲儿宠啊! 然后,天资聪颖的天坞公主爆了一个惊雷:“其实,是这种制度本身就不合理。” “表妹......” 听到贝钤唤她,贝婧初转头去看。 见他轻轻摇头。 她明白了过来,但她并不觉的是什么大事。 “大家不用紧张,陛下并非听不进劝的人。” “我们所议之事并无不敬之意,就算传到陛下耳中,也没事的。” 众人:......你是他闺女,你当然没事。 第194 章 真香 第194章真香 贝婧初也没再吐槽这个公廨田的不合理了。 而且按萍州的状况看,其它州府估计也有同样的问题。 读书人不通庶务,让他们搞经济,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真的,她真的很想吐槽。 【谁想的这种方法呀?】 【不会真是我爹吧?】 【或者是我那死去的大父?】 【但是看他们怕怕的样子,是我爹的可能性更大耶。】 【妈耶~阿耶也有犯傻的时候。】 贝婧初给出的建议是:“专人有专长。” “刺史,读书人有傲气,不屑与商贾为伍。” “但这些事,对你们来说难,可放到商贾之人手中,很容易就解决了。” 而刺史宛如触及到底线般,一时都没忍住音量,高声喊道:“不行!” “商贾卑贱,连科举都不配,如何能插手官衙中事?” 博堂的其他学子,包括郭央在内,甚至都赞同刺史的话。 “殿下不要乱来了,朝廷人才济济。” “萍州也不是就无人可用了,何必让那些商贾来脏了官衙的清廉。” 一句一句的回着,都是贝婧初不能理解的角度。 “事情交给擅长的人做,何谈什么脏不脏?” “你们都在说什么?” 然而,他们也同样不理解,贝婧初身为大越的公主,为何能说出,让商贾插手州府庶务的话来。 她就这样,懵逼地坐在原地,看着一路上都和睦友善的师兄们,刺史站在对立的一边,指责她的立场。 虽然所有人都言语温和,但她还是很不适。 “这里太闷了,你们觉得我的建议荒谬,就算了吧。” 她走了出去,雷念儿和贝婳自然也跟着她。 走到了刺史府的花园,身后脚步匆匆,贝钤追了上来。 贝婧初停步等着。 他小跑上来,少年喘着粗气:“现在理解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了吧,那些人脖子上的都是装饰。” “明明很简单的问题,偏要弄得很复杂。” “规矩大过天,一点灵活变通的思考都没有。” “你让他们改变什么,就像是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贝婧初想起那次溜出宫,在酒楼遇到了突宁的使臣。 那天的贝钤就在生气,地方的官员们能把简单的事弄复杂。 贝婧初不能理解他的怨气,还想着嘲笑。 都是报应啊...... 小女孩垂着脑袋,不开心极了。 贝钤难得见小表妹脆弱的样子,没忍住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趁着现在小,还能揉揉,长大了就是男女授受不亲了。 他终于像个合格的温柔兄长,开导着生闷气的表妹:“第一次的时候,我也很生气。” “但现下已经习惯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毕竟,他们才是这片地的父母官,是做主的人。” “我们觉得自己的考量再如何正确,也只能提建议,用不用,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所以,要是哪天,我自己来当刺史就好了。” 说着,他发现,还是没有听到贝婧初的心声。 她在身边的时候,太安静了还不习惯。 他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只能边散步走着,边继续问:“还记得从前姜夫子讲女戒的时候吗?” “他们内心深处,或许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想法,是不想让另一群人和他们达到同样的地位。” “哪怕,以牺牲朝廷的利益为代价。” “只要不是牺牲他们自己的利益太多。” 道理被清晰地点出来,贝婧初反而更不高兴了。 贝钤伸手:“走吧。” “去哪儿?” “既然你已经把解决问题最简单的方法都说了,就没有咱们的事了。” “不用担心,他们商量来商量去的,迟早会妥协的。” “毕竟,钱迟迟收不回来,入不敷出。” “他这个刺史,是会被陛下问罪的。” “到时候降职,可是就关系到他们自己的事了。” “咱们只要好好玩玩,等着就行。” 而那边的书房内,刺史见这些学生们要么想不出来东西,要么说出来的建议天方夜谭、不切实际。 可行的呢,阻碍又太多。 他忍不住问旁边德高望重的夫子:“夫子,您看......?” 今日守着学生的是尤夫子,他摸着胡须,问:“我看什么?” “殿下都已经出了最简单的主意。” “您要是另有高见,也可自行抉择。” “不然这练的就不是孩子们,而是老夫了。” 原本刺史觉得把这件事拖着,也不肯让商人沾手州府的庶务一丝。 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萍州一处县衙,被白蚁啃食,塌了。 而那处县衙的钱库,依然是入不敷出的。 如果从他这里拨银子...... 那后续的事情也会受到影响。 他想到天坞公主出的主意,放下身段,决定交给商贾之人来做。 不久后,刺史听着进展:“确实,交给那些商贾,他们多的是办法把钱收回来。” “也能让公廨田得到最大的利益。” “而且,他们都不用报酬的,只要能跟官府挂上钩,一个个就谢天谢地的。” 他点点头,但眉头并未展开。 刺史“啧”了一声:“一直困扰萍州问题是得以解决了,但我为何,就是心里难受呢?” “难道说,以后每次解决这种积弊沉疴,都要不顾规矩,剑走偏锋吗?” 别驾劝道:“刺史呀,有用就行,剑走偏锋又如何呢?” 刺史白了他一眼,拢拢衣襟,正色道:“你懂什么,文人风骨不可丢。” 别驾忍了忍,没忍住,说了出来:“得了吧,您之前还说,不管怎么说,朝廷也不可能让咱们饿死。” “坚决不可能用天坞公主的说的方法,让商贾来办呢。” “这才过了没四天啊。” 刺史:......别说了,那小公主还不知道他已经投降了呢。 他都不敢想,明了这件事后,因为他之前激烈反对的态度,那得理不饶人的小公主会不会嘲笑他。 但是。 但是! 这次只是例外,是例外! 三日后。 刺史在贝婧初面前蹲下身:“殿下,这件事您有主意吗?” 第195 章 先太子 第195章先太子 在萍州待了这几日后,雷念儿犹犹豫豫地来找贝婧初:“殿下......我在这里好像用处不大。” “有我没有,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贝婧初一脸不赞同:【虽然事实是这样的,但我是个善良的孩子。】 【我还是要多夸夸念儿,让她有信心一点。】 她拍拍雷念儿的胳膊,安慰道:“没事,念儿很有用的,念儿可以当我的挂件。” “......” “不要觉得挂件没用,念儿可是个很漂亮的挂件!” “......” 雷念儿长相随了母亲的温婉,那对眉,却随了雷宁的浓黑。 模样看起来,就不是柔美秀丽的样子了,而是带着英气的稠丽逼人。 不过她年纪小,那股英气被婴儿肥压住了。 贝婧初看得出来,长大后,定是个浓颜大美女! 难怪原著里能当妖妃。 虽然原男主已经嘎掉了...... 面对公主喜欢她的脸这件事,雷念儿还是很高兴的。 但她确实有事要说:“其实是这样的。” “临走前,我父亲同我交代过,伯父因伤卸甲后,便迁来了萍州居住养伤。” “让我若找到机会,去他们家拜访一二。” “殿下能不能让我去上一日?” 贝婧初点点头,走亲戚嘛,人之常情。 但是...... “养伤的话,不应该去江南洛阳这些地方吗?” “萍州气燥,冬天时也不是温暖的地方。” “怎么看,也不是养伤的地方吧。” 雷念儿也想过这个问题:“或许是萍州的天气更适合伯父的体质吧。” “江南洛阳虽然温暖,但毕竟潮湿。” “或许伯父的伤,并不适合湿气入体呢。” 有些道理。 反正不关贝婧初的事,她也懒得多问,许雷念儿去了。 到了拜帖约定的日子。 雷念儿借了公主的人,带着礼,上门拜访萍州雷家。 一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在门口迎她,应该就是伯父了。 下了马车,雷念儿想唤人。 视线一瞥,看到他的一双手上。 虽然有茧子,却不像是练剑练枪留下的。 她自四岁起,同公主一块跟着贤妃习武,她们几个手上长的茧子是什么形状位置,还是很明了的。 那这个人,不是她的伯父。 雷念儿端着笑意问道:“您是?” 那人神情惊了一瞬,似乎没意识到,她会问他的身份。 他答:“回念娘子,奴是这府里的大管家。” 大管家? 再大的管家,也不敢穿金戴玉得满手满头都是,招摇过市。 难道,这府里,还能被一个管家把持了不成? 按下心中的猜测,雷念儿只当眼前的一切都是正常的,并没有表露出来。 管家热情地迎她下马,如果是个不通事务的小姑娘,在这种热情的接待下,或许真能被糊弄过去。 可再热情,来的也不是主人。 雷念儿给迎她的仆人们散了些银子,被带着去见这府里的主事人。 进了屋内,四下皆是站着的仆从,只有一妇人端坐在主位上,没有丝毫挪动的意思。 她淡淡地端起茶盏,没有朝她问好,也没有让她坐。 雷念儿心里犹疑,这人......不会还让她行礼吧? 虽然,晚辈给长辈执礼也没错。 但,对方先无礼,雷念儿也就不管这些了。 她自己找了处远远的座椅坐下。 于是妇人终于开了她的尊口:“我道是谁这么没规矩。” “哦,原来是金吾卫将军家的娘子啊。” “难怪眼睛生到了头顶上。” “您家在京城里可富贵了,竟还能想起咱们这穷乡僻壤里的穷亲戚。”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雷念儿便知道,她这伯母不欢迎她。 但她们才见过一面,怎么就讨厌她呢? 那必定是上一辈的恩怨了。 就不知道,这伯母,是因为阿娘迁怒她,还是因为父亲迁怒她的。 既然不被待见,雷念儿也不准备多留了。 但被嘴了一句,这个气不能白受。 殿下说得好,忍一时心脏搭桥,退一步血压升高。 虽然她没听到什么意思,但能理解,就是不要忍着气。 太医说了,忍着气,也是很伤身体的。 所以雷念儿像是没听懂的样子,做出一副她现在十一岁年纪应该有的懵懂。 努力睁着大眼睛,傻兮兮地点头:“是呀是呀,我们富贵人家,想起伯母们这门穷亲戚,你们应该感谢我们哟~” 说完,还甜甜地笑了一下,显得格外无辜。 见伯母捂着胸口气得不行,雷念儿长出一口气。 啊,真爽。 “礼也送到了,人也拜访了,那侄女就走了。” 说完,雷念儿赶紧溜。 怕把妇人气急了,打起来就闹大了。 她走后没多久,一少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阿娘,堂妹呢?” 妇人一扭脖子,“你说雷宁那孽障生的女儿?” “当然是被我打发走了。” 见少年皱眉,妇人不满道:“怎么?你还想留下她、招待她?” “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们家和雷宁他们,永远也做不成亲戚了。” “你给我拿出点骨气,别忘了你还缠绵病榻的父亲!” 少年坐到她身边去,苦口婆心地劝说:“阿娘,都是多少年的事了,叔父家的堂妹,都长到可以独自来萍州了。” “咱们有什么放不下呢。” “现在到底是叔父得势,把他们家得罪死了,咱们也吃不了好呀。” “儿子未来的仕途,若是有叔父提携......” 妇人一巴掌朝他扇过去,一声清脆了耳光。 少年捂着脸,闭了嘴。 妇人忍着理智,挥退房中的下人们。 等人都走后,她眼中的满满怨恨终于溢了出来:“你那时还小,你懂什么?” “如果不是他倒戈,现在的金吾卫大将军,应该是你的父亲!” “咱们家,才该是雷家最风光的一支。” “都是因为信了他,信了他这个兄弟,才让他有机会进了你父亲的书房,才让现在的陛下得了城防图。” “否则,先太子上位......” “你父亲,也不会被用刑后,流放到萍州,这已经快接近边疆的偏远之地。” 第196 章 油尽灯枯 第196章油尽灯枯 少年知道母亲这边说不通了,只能去问父亲。 雷大伯听后叹了口气,待妻子来找他时,强撑起精神劝解:“意娘......别顾惜我了。” “成败,早已成定局。” “不如就服个软,原谅他。” “我是一个废人了,但我们还要想想孩子。” 说着,他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意娘上前去给他顺气。 咳完后,喘了许久,才继续道:“二郎他,对我有愧。” “他让女儿来拜访我们,也是在示好。” “现在不仅是儿子大了,咱们女儿也到了该说亲的时候。” “做父母的,不能为了自己的硬气,耽误孩子的一生。” “我是走不了了,你带着孩子们上京去,给他们谋好了前程,再回来陪我,好吗?” 意娘忍着泪,哽咽道:“好。” “我听你的。” 那边,雷念儿回到刺史府里,先去向公主报一声回来了。 但是长烟和皓月都守在门口,而其他下人都不在周围守着,只远远地站在院子外。 皓月朝她致意:“雷娘子,殿下乏了,任何人都不得进去。” 一看就不是乏了,估计只是说辞。 但不该她管的事,雷念儿不敢好奇。 她只说:“那就麻烦皓月,待殿下醒了以后,替我传一声话,说我回来了。” 皓月点头答应。 屋内,贝婧初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轻。 颜仲失了骨头一般靠着墙坐下,随着他胸腔剧烈地起伏,鲜血不断地从嘴里呕出来,将衣袍染得一片深红。 贝婧初伸出小手去推他:“颜仲,你怎么了?” “我去找随行太医!” 颜仲忍着疼痛,挤出一句:“殿下,别去。” “求您,别去。” 面具里露出来的眼睛里满是恳求。 说完之后,他又闷哼一声。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颜仲只摇着头,似是没有力气说话。 良久后,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殿下,如果您,对属下有一丝主仆之情,还请不要声张。” 说完这句话,他又泄了气,像是强忍着巨大的痛苦。 但绝不让自己的声音泄出一分。 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贝婧初,透露出绝望的希冀。 贝婧初点点头。 过了两刻钟,颜仲终于平静了下来。 第一件事,便是对着她说:“谢殿下,救命之恩。” “为何说是救命之恩?我什么也没帮你。” 他还是瘫在原地,贝婧初去扶他起来。 当然,先不说她的力气,光说身高也是不够的。 所以最后也没起得来。 面具下的嘴角有了笑意,但却无力勾起让人看出来的弧度。 感动还是开心,只有自己知道。 “殿下没有声张,就是救命之恩。” 他声音发虚,说出缘由:“世上练武之事,除非天生奇才,谁又能像暗卫一样达到主人的要求。” “武艺高强,又会隐匿。” “能长时间地不休息,随时随地保持警觉。” “誓问,这怎么能是人可以做到的事?” “然而,有人配出一种药,以燃烧寿命,损耗元气为代价,开发人的潜能。” “而如今,属下的元气和寿命,似乎是不久了。” 贝婧初心中很不好受。 她只觉得暗卫炫酷,又厉害。 没去细想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厉害的人。 旁的,还能当一桩故事去听。 可颜仲是在她身边跟了五年的人。 虽然他平时不出现,但她知道有这么个人。 因为他在,她去哪里都不怕,哪里都敢去闯一闯。 她知道有人在保护她。 所以她站到他的身边说:“那才更要治啊。” “如果从现在开始好好养着,或许就能多活几年了。” 他叹了一声:“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殿下,没用了的暗卫,是不值钱的。” “等待我的,只有被扔到废弃的角落,自生自灭罢了。” “拖着一个油尽灯枯的人,需要耗费多少奇珍。” “皇室暗卫,虽然不算多,但每一个都好好奉养。” “拖不起的。” “他们知道我的状况后,知道我会有状态不佳,比如这时,无法保护您的安全。” “那么,我会被换走,下一个颜仲就来了。” “而我,只会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生命终结。” 贝婧初不由想起之前,在谭家的时候。 上次颜仲失手滑了下来,出现在了谭娘子面前,她以为是意外。 毕竟暗卫也是人,马有失蹄是正常不过的事。 可现在看来...... “你是不是,在离京前就有发作的迹象了,但是你害怕,没说。” “你不用担心。” “我会保密的,我不会让你成为被丢弃的人。” 颜仲听到了一阵小孩的哭声:【太惨了太惨了,真的好可怜啊呜呜呜呜呜】 他一愣,面前的小孩明明神色平静,没有出声,神情也只是带上担忧。 可为什么...... 或许是他此时神志不清,产生的幻觉。 或许,现在的小公主,这五年,也只是他做的一场大梦。 毕竟,世上怎么会有善待下人,同情暗卫,宁愿让自己的安全多一些风险,也要保他命的人存在。 这样的人太美好。 只能是在梦里,才能出现的吧。 “殿下,我不叫颜仲。” “?” “是暗卫里,每一代,能力第二的人叫颜仲。” “我以前,叫颜未。” “但这是成为皇室暗卫后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我爷娘给我起的名字叫什么。” “或许没有吧。” “如果是一个被期待的孩子,又怎么会被卖掉,成为弃婴呢?” “.......” 【啊啊啊太惨了,真的好惨啊,不行我眼睛酸了。】 颜仲:......有点吵。 谁家的水壶开了? 他忍不住捂了一下耳朵,但好像没用。 贝婧初伸出小手拍拍他:“你保护了我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会偷偷找人医治你的,颜......颜未。” “......好,谢殿下。” 第197 颜未 第197颜未 如果这是一个梦,他希望早点醒。 因为梦里太好了,醒来之后,不会有这么善良的小公主。 他还是只能等着耗尽元气之后,垂垂等死。 守着前路一片迷雾的未来。 “颜未。” 他听到小女孩在喊他。 “我没有能力去救所有的暗卫,我只能救我的人。” “但既然你是我的人,是不是就要听我的?” 他说:“当然。” “我指的是,在阿耶和我之间,你还是要听我的。” “属下知道。” 贝婧初笑了,捏着小拳头保证:“我一定会想办法治你的,现在我就命人找大夫去。” 没等他说话,贝婧初摆摆手说:“我知道的,不找太医,他们可能会泄露给阿耶的。” 猜对了,颜仲没再反驳。 请来的,自然是附近名声最好的的郎中。 郎中给大户人家瞧过不少病,也有不贵人是隔着帘子不让看的。 但人家都是女眷,这还是第一次见金屋藏男。 贝婧初在一边状似发呆,实则又开始翻系统的八卦,哦不,情报玩。 系统最近的八卦都不刺激,不狗血了。 也可能是她没翻到刺激的。 就是些旁边的德州小偷、流寇、山匪有许多,谁谁谁家又遭了殃。 边境混乱是常事,近来突宁不再扰边,专攻玉诨,边境甚至都安宁了许多。 贝婧初关掉不看了。 郎中回复:“这位郎君,身体亏损严重,要仔细调理。” “用药也必须是十分珍贵那种。” “就说山参,也要千年的,才能吊上他的命。” 【这些东西听着是唬人。】 【千年山参,我自己也只有一株。】 【果然,暗卫不是容易救的。】 【但东西再珍贵也是拿来用的,用一些珍宝,得到一个完全忠心自己的暗卫,也是赚的。】 【虽然是保护安全,但也相当于阿耶在我身边安了个监控,要是我想搞小动作都不好搞了。】 颜仲听着贝婧初的小算盘,也没觉得失望还是如何。 他以前都不敢想,会有主子愿意花大价钱治他。 因为对主子有用,他反而更安心些。 正想着,他听到公主吩咐:“颜未,隐匿耗神,既如此,你就做侍卫打扮,跟在我身旁吧。” “是。” 真好啊。 小殿下体谅他,有些小算盘又如何呢。 颜仲穿上侍卫的服饰,正大光明地跟在贝婧初身边。 为了不引起怀疑,颜朝来换值的时候,贝婧初也做了同样的要求。 颜朝并未多问。 而贝婧初出宫后,身边本来就时刻跟着护卫。 多一个人,也没人觉得奇怪。 这日,她跟着公主和博堂的学生一起去郊野间。 他们被夫子带着去看民俗风貌。 路上,贝婧初遇到一个熟人,申请了一下暂时离队。 她过去打招呼:“许少卿。” “殿下安。” “您怎么会远在萍州?” 贝婧初进博堂的时候,许欣姝已经离京了。 于是她挺起胸脯,骄傲地说:“许少卿,我进博堂啦!” “我是跟着队伍来萍州的~” 又见到一张震惊脸,贝婧初很满意。 许欣姝是知道博堂有多难进的。 当初他兄长,就是跟着现在的陛下,才勉勉强强进去了。 为此,兄长当时兴奋得对着院子里的花都念叨了两个时辰,那时还小的她以为兄长中邪了。 然后,眼前这个,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公主。 在她记忆里,应该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结果她说,她是进博堂,所以才一起来萍州的...... 那兄长以前都在高兴什么。 许欣姝摸了摸下巴,回去要好好嘲笑他一下。 此时的许兰期打了两个喷嚏。 旁边的许承昼听见了,顺嘴关心了一声:“阿耶你风寒了吗?记得找大夫。” 说这句话的时候,头也不抬,继续埋头看书。 许兰期一阵头大,自从天坞公主走了,这小兔崽子突然就用功了起来。 一开始,他还高兴,孩子终于是自己想学,而不是被他逼着了。 但是过了几日,他发现孩子的身体越来越虚。 结果是他每日挑灯夜读到深夜的缘故。 根本就是走火入魔了。 他勒令许承昼放下书。 “再是好学,也要注意身体呀。” “阿耶不是教过你吗?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该休息时要休息。” 见这小子充耳不闻,许兰期直接夺过他的书去。 小孩急了,伸着手来抓,还差点摔了。 他把书举过头顶,小孩跳起来连他的胳膊都打不到,只能急得原地蹦跶。 “不!我要看书!” “我要找公主!” “呜呜呜呜呜我的书,殿下说我追不上她的。” “我要是再不看,就真的追不上她了。” “追不上她,我还怎么和她一起玩啊——” “书啊——我的书——” 哭嚎的声音,简直闻着伤心,见着落泪。 许兰期甚至怀疑,他阿耶死了,这小子都没这么伤心。 唉~心累。 带孩子好难,他只能请救兵了。 “夫人帮帮忙~” 许夫人:...... “许承昼。” 全名攻击,许承昼立马止住了哭声。 “阿,阿娘。” “赶快去午睡。” 小孩试图挣扎。 “我不......” 许夫人伸出三根手指,面无表情道:“我数到三。” “好的阿娘。” “午安阿娘。” 许兰期:...... 贝婧初不知道,有个小朋友企图追上她。 她正和许欣姝闲谈。 “忝居少卿之位,实在惶恐。” “我本也不善管事,只事农桑。” “还是出来看看,对大越才有更大的贡献。” “大越州府甚多,萍州也广袤。” “偶遇殿下,实在是缘分。” “但臣明日就又要启程去德州了。” “萍州这一处,一年前我已经来过,这次来,也只是看看作物的长势。” 这样啊...... 贝婧初拉着这个好不容易薅来的人才,叮嘱道:“那许少卿要多注意安全,护卫都要带好了。” “德州已经只边境之地,偶有骚乱,你是大越最珍贵的人才,可千万不能有个万一啊。” 许欣姝笑着应是。 但贝婧初还是不太放心,“要不先改个道吧,德州是边境之地。” “虽然现在突宁无暇扰边,但多年混乱,盗贼流寇不少。” “要不别去了吧。” 第198章 争香火 许欣姝轻轻笑着摇头。 “难道,边疆的百姓,就不管了吗?” “虽然可以运粮,但运过去的粮食,难免会贵许多。” “德州离萍州近,天气相差不大。” “对农事的钻研,可以考量萍州的先例。” “若是改道,将来再去德州,就要重新拾起了。” “臣还是想一鼓作气,大越的子民,也能有更多的人填饱肚子。” 这理由很强,贝婧初被说服了。 “对了。” 贝婧初想起了一件事。 “许少卿,我来的路上得了一些种子。” 贝婧初让伸手,找长烟要自己的小荷包。 装作从荷包里掏出来种子。 “这是棉花的,现在我们不是用的木棉嘛,这棉花比木棉好多了,许少卿要是带人种出来,冻死的人就少了。” “这是红薯块,切一块埋土里就能长了。” “如果放在江淮一带的话,亩产六千斤也是可以的。” 许欣姝拿红薯的动作立刻改为了捧着。 “哦哦,还有土豆,亩产没那么高,只有两千斤。” 许欣姝:......你管这叫只有? 贝婧初把能兑换出来的东西,重要的扒拉了出来。 有点后悔,应该带个大点的荷包的,这小荷包不能再拿了,不然明显的装不下。 一边的颜朝看她拿出那些种子,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你什么时候得的? 她一直盯着公主,怎么没见着? 难道全都是颜仲守着的时候得的? 贝婧初掏完种子,又想到一个人。 她问:“许少卿,既然你要去德州,在那里的时候,能否帮我打听一个人?” “殿下请说。” “听说,年幼时,我有一位傅母,因为染了病,被逐出了宫。” “她的家乡在德州。” “许少卿既然要去往德州,能否帮我打听一下,她过得好不好。” “我只听说,她叫阿鱼。” “若是她过得艰难,你能帮就帮一把吧。” “一应花销报偿,回京后我给你。” 许欣姝应了:“这事简单。” “那位鱼嬷嬷若是知道殿下惦念她,定然倍感荣幸的。” 走了许久,学生们都累了。 虽然说在博堂磨练了些时日的意志。 但他们城中走远路,都是用的马车。 再磨炼,也改不了都是家中公子哥的本质。 小郎君们一个个像是被妖精吸干了精气的书生。 郭央不由得转头去看那个年纪小到本不应该进博堂的小公主。 她还这么小,完全就是个孩子。 连他们这群半大少年都累了,她一个小女孩,肯定不行...... “堂姊,你坚持一下下。” 那边的小公主和雷念儿一起,一边一只手拉着已经要摊下去的贝婳,看起来生龙活虎的,比他们精神好多了。 她还在喊:“朝朝,你来背一下堂姊,她走不动了。” 颜朝拒绝:“殿下,属下要以您的安全为主,背着人,无法最快速地抵挡对您的威胁。” “哦。” 使唤不动。 “堂姊,要不我背你吧。” 贝婳强行提气回魂,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不合规矩,堂妹是公主。” 贝婧初跺脚:“可是你都累趴下了,公主也不能让你走快点啊。” “难不成让侍卫背你?” “虽然也不是不行,但尽量不要。” 说来心塞,男女七岁不同席,而贝婳刚好七岁了。 雷念儿见此局势,主动提出:“我来背婳婳吧。” 贝婧初用怀疑的小眼神看她:”你这小身板儿,行吗?“ 雷念儿:...... 这次她没忍,偶尔不敬一次应该没关系:“殿下,我身板儿再小,也没你的小。” 贝婧初:“哦。” 【不好意思哦,我又忘了自己是个孩子了嘛~】 解决完贝婳走不动的事情,贝婧初才发现,许多人都看了过来。 “看我干嘛?” 郭央怀疑人生地问:“殿下,你不累吗?” 啊?贝婧初不懂了。 “怎么会累呢?这才哪儿到哪儿?” “你们不会累了吧?” 他们齐齐摇头。 贝婧初觉得自己又聪明了。 “我就说嘛,你们不可能是小菜鸡的,继续走叭~” 众学生:恐怖如斯! 夫子们在前面偷笑。 做先生的,当然是了解自己学生的。 尤夫子喊道:“坚持一下,前面有一家佛寺,大家可以歇歇了。” 佛寺并不算大,和京城里宏伟神圣的寺庙差远了。 但是香火并不荒凉,反而来来往往,一直有持续不断的人,前来上香还愿。 乏极了的学生们终于能坐下休息,庙里送上的简陋斋饭,此时也成了人间至味。 然而,清静没多久,外面就骚动起来。 “把这里的佛像都给我砸了!” “一个外来的什么佛,也配和我们道观争香油钱?” 寺内的僧人和一些信徒去拦他们。 贝婧初出去瞧的时候,正在解签的信徒老太太拄着一根竹竿,颤巍巍地走过来。 “道长,讲道理。” “庙里灵验,大家才愿意来上香。” “你这样不敬佛,就不怕遭天谴吗!” 贝婧初悄咪咪点头:【哇靠,没见过这么莽的人,真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啊。】 为首的人虽是穿着一身道袍,却无一丝出尘之意。 看着那脸色蜡黄,肾气不足的样子,像是纵身酒色之中的假道士。 他一把挥开走过去的老太太,若不是有人扶着,老人定摔到地上。 这个年纪的老人,摔一跤和要命根本没区别。 他挥完后,拂尘指着老人:“老不死的,少来管我,否则我打死你。” “我婶婶的侄女的丈夫的阿兄,在京城,可是正一品骠骑大将军府的管家。” “哪位骠骑将军?” “蒋之贤你知道吗?” “那可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大太监。” “哼,惊呆了吧。” 贝婧初都惊呆了,他回头问凑到她身后的贝钤:“蒋公公,还是将军?” “骠骑大将军是虚衔,蒋公公毕竟是皇上的贴身人,自然要荣宠些。” 第199章 假道士 一群正是热血年纪的少年,当然看不惯这种明显欺压乡里的事。 郭央先带了两个护卫走上去。 或许是他的衣料看着就知是上等,再加上两个高壮的护卫站在身后。 那“道士”的语调低了几分:“小郎君,这是我们道观和佛寺之间的事,你不要多管闲事。” 郭央不屑嗤笑:“道观?” “你也配谈修道?” “我见过不少道长,都是仙风道骨、超凡脱俗的随心之人。” “我也与他们论过道。” “修道第一件事,便是随心随缘。” “还没见过哪个真正厉害的道观,会与佛寺争香火。” 他皱了皱眉,一脸嫌恶道:“还用这种强行打砸的方式。” “道教在我大越由来已久,佛家才是传入不久,信徒要少得多。” “而你却能把周围的乡里父老都赶到佛寺,你到底做了什么,才混成这样?” 他灵魂发问:“你是个假道士吧?” “赚钱嘛,你这种身无所长之人,开道观或者佛寺就简单多了。” “借口神灵庇佑,实际上你一分多的钱都不用出,就等着人去参拜,给你送钱。” 郭央眉头打劫,不悦道:“拜佛拜神的,如果不是平日就闲或者虔诚的人,都是带有希冀去求的。” “而对有些人来说,更是绝望中的希望,比如亲人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 “这种人,是尤其舍得花钱的。” “但方才的老人不是说了吗,你那里根本不灵验。” “我不知道这家佛寺是不是真灵验,但你那样子,很明显就是骗人的。” “简直是畜生。” 那道士被这一通疾言厉语说了一通,像是被点破般恼羞成怒:“说我是假道士,你有证据吗?” “难道谁规定了,真道士该是什么样子吗?” 说起真道士,贝婧初想到一个人。 贝婧初拿过皓月递过来的,已经洗净的苹果啃着。 他也不能算道士吧,共同之处在于,他也是修行之人。 贝婧初突然好奇:【国师是不是道士啊?】 她小口小口啃着,看热闹的时候不吃点东西,是没有灵魂的。 那边的道士仍是一脸凶相。 “看在你是个小儿的份上,对你客气点儿,别找死!” “你知不知道,我婶婶的侄女的丈夫的阿兄,可是骠骑大将军府的管家。” 一边听着的贝婧初:......真是好远的关系。 刚才震惊于蒋公公竟然还有大将军的官职,都没有注意。 【蒋公公知道有这么个人,仗着他的名义耀武扬威吗?】 贝婧初突然升起了一个坏主意:【回去以后告诉蒋公公,估计能吓一吓他,嘿嘿嘿嘿~】 没等贝婧初继续想着如何整蛊蒋公公,那边的郭央就回神唤她:“公......” “初娘子,我记得,您和那位骠骑大将军有交情是不是?” “有人仗着他的名义在外欺辱百姓,回去要不要提醒他一声?” “他府里那个管家给他惹了麻烦,叫他贬了去。” 正抱着一个苹果啃的贝婧初:? 【不是,你自己对线不行吗?】 【怎么还找场外救兵呢。】 那假道士一听,腿软了一下。 但看着那边的小女孩,恢复了些底气。 眼前这个至少还是个少年,厢房门口的小女孩,完全就是奶娃娃。 这多管闲事的小子是吓他的吧? 随即大声道:“我,我才不信呢!” “蒋公公是何许人也,哪里来的随便一个小屁孩就能认识的。” “你们是想吓唬我吧。” “告诉你们这些小屁孩儿,老子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你说你们认识蒋公公,有什么证据吗?” 贝婧初觉得累,并不想在这种人面前浪费时间。 【还找证据,他以为自己是公堂审案的吗?】 贝婧初又啃了一口苹果,嚼吧嚼吧,咽下去之后才说道:“废什么话呀,我才懒得和此人废口水呢。” “长烟,让侍卫给他们拿下。” “是。” 旁边看着空旷的厢房内,走出一个个人高马大的,身披铁甲的侍卫。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假道士顿时吓破了胆,终于意识到,自己今日出行不利,惹到一群惹不起的人。 除了一早被交代过,带着他们进来的僧人,其余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 越朝的兵甲管理极严,平民百姓接触过的铁器,只有菜刀和铁锅铁锹。 谁家藏了兵刃,都是会被关起来坐牢的程度。 这假道士带人来砸场子,带着的人,也都是拿的农具做武器。 所以,当看见鱼贯而出的侍卫,都是兵甲齐备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碰上真大人物了。 假道士噗通一声,直接跪了。 甚至都没必要让侍卫出手。 郭央问他:“还想要什么证据吗?” “不要了不要了。”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 郭央问贝婧初:“公......初娘子,这人怎么处置?” 意识到那个年纪最小的小女孩,竟然才是他们之中地位最高的。 假道士转了方向,朝着贝婧初这边磕头求饶,涕泗横流。 如果不是见了他刚才嚣张的样子,现在这情形,倒像是贝婧初他们,才是欺负人的。 “我才懒得处置呢,送官去吧。” 平息后,庙里的主持来答谢,郭央迈着小碎步来请罪:“对不起殿下,因为不能泄露身份,刚才情急之下,唤了您的名字。” 贝婧初是有点介意的,但她介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你想帮忙就帮了。” “要我相助,作为同窗也可以商量,结果你不打一声招呼就把我扯进来。” “你觉着,自己做的是不是没理?” 郭央顺从认错:“是,是我欠考虑了。” 旁边传来一声笑,是贝钤。 郭央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 “嘴长我自己脸上,郭兄还要管我什么时候张嘴不成?” “这也太过霸道了。”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开始不对付了,主持的到来让两个差点掐起来的少年安静了下来。 他施了一个礼道:“多谢各位施主出手相助。” “庙是小庙,并无贵重之物。” 他指着弟子手中的盒子道:“这些是贫僧等人开光诵经的佛珠和前任住持的舍利子。” “送给诸位,以表谢意。” 贝婧初挺满意的,大母应该会喜欢这些东西。 第200章 又?叒叕出事了 闹了这么一通,郭央在一边用筷子扒拉着斋饭,小声嘀咕:“真扫兴。” 但这次,他以为自己的小声嘀咕,还是和他以为的不一样。 尤夫子听罢轻笑一声:“这次也算个收获。” 学生们转过头去听先生讲。 “从前,中原信奉的神明,本是道家一家独大。” “后来,佛家传入中原,本也是比不过道家的。” “圣祖时候,派了僧人去天竺求经回来。” “自此,佛家在大越的位置逐渐高了起来。” “民间有了佛道之争。” “今日来的,虽然是个横行霸道的,实为恶霸的假道士,但咱们也勉强算见识了一把其中的争端吧。” “毕竟放在以往,道馆的香火是很难被佛寺抢走的。” 午后,众人皆在午歇。 牛劲十足的贝婧初精神得很,不用歇息。 正拿着个话本子翻着,乐呵呵地笑,脑中就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叮~发布任务,营救被劫匪关押的许欣姝,积分:100] “啪”的一声,话本子掉到了地上,贝婧初愣了。 等她的脑子再次启动时,她眼睛瞪得像铜铃,在脑海里对着系统乱叫。 [什么?她又出事了?] [她怎么又?叒叕出事了!] 贝婧初一拍桌子,本就年久的木桌被拍出一丝裂纹。 长烟和皓月惊恐地后退半步,不明白公主为何发疯。 贝婧初此时没法管她俩在干嘛。 整个人就是第一种又焦虑又茫然的状态。 小女孩,站起来来回团团转,摊着手一脸无语。 [不是,她......]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阿耶不是给她派了护卫队的吗,只是比我的护卫队次一点而已。] [我还提醒了她注意劫匪的呢!她怎么就能被山匪劫了呢?] 她现在有点崩溃,系统根本不敢吱声。 发完疯,贝婧初冷静下来想办法。 【给德州刺史写信,让他去救?】 【可以可以。】 【但我也必须去一趟,身陷劫匪窝里,必定险象环生。】 【要是位置有变动,我这里还能看。】 皓月听得一脸懵逼,只知道出事了。 贝婧初拔腿就跑,去了夫子歇息的厢房。 带队之人是舒夫子,他被打扰了,开门时脸色很难看。 开门后没看到人,他想到什么,低头。 门口的脚边站了一个小女孩。 面对这个天才学生,舒夫子脸色稍霁。 但下一刻,他的脸色又变得很难看,因为贝婧初问:“夫子,我们现在能去德州吗?” ?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殿下在说什么?” “我说,我们现在能去德州吗?”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一定是他开门的方式不对,最是聪明灵慧的天坞公主,怎么可能问这种蠢问题。 站在外面,差点被碰到鼻子的贝婧初:...... 几息后,门又打开了,舒夫子试探地问:“殿下想说什么?” “我们现在能去德州吗?” 舒夫子蹲下,伸手探了探贝婧初的额头,喃喃道:“也没烧着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 贝婧初:...... “殿下不是知道吗?我们在萍州再待几日就回京了。” “弘文馆只是想锻炼学生,不会拿学生冒险的。” “走再远也不可能去边疆的。” 贝婧初知道。 要不是系统告诉她,许欣姝在德州出了事,她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想去的。 她问:“那我若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呢?” “殿下有什么理由?” 这把贝婧初难住了,她总不可能说,许欣姝前脚出了事,她后脚就知道了吧。 可除了营救许欣姝这种事关越朝粮产的人物,谁又值得让公主去冒险。 又如何解释她能看到许欣姝的定位。 见小公主咬唇站在原地,低头不语。 舒夫子也没像对其他学生那么严厉。 毕竟是个才六岁快七岁的小姑娘,偶尔有些任性是很正常的。 况且出来这几个月,她闹的幺蛾子还没那群臭小子多。 舒夫子没当回事,哄了哄她,让她回去休息。 然而午睡一个时辰后,他面对公主空空如也的屋子,才知道,什么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闹则已,一闹闹个大的。 屋里的桌上只留了一封信,写着:陛下亲启。 另一封信是给他们的,内容是道歉,并让他们把信交给皇上,说皇上读信后不会责怪他们没看好她的罪过。 而她自己的侍卫队也都被带走了。 悄无声息地转移这么多戴着兵甲的人,还思虑周到,不连累他们。 这能力真不错,舒夫子甚至浮现出一丝诡异的欣慰。 啊呸,欣慰个屁! 他指挥着:“尤兄,你们带着学生们先回京。” 他又点了一些人:“你们先一步,快马加鞭,拿着信去向陛下报信。” “吾等去拦公主,拦不住的话,就去找德州刺史,寻找公主踪迹。” 学生们有些不明所以地开始议论起来。 “好好的,公主怎么就失踪了,难道是被掳走了?” “不会吧,侍卫都带走了,肯定是自己走的啊。” “她疯了吧,我们和她是一路的。公主失踪了,要是有个万一,陛下责怪我们怎么办?” “本来以为是个乖巧的小女孩,没想到也是一个自私自利,刁蛮任性的主儿。” 暴脾气的郭央当即就和他们吵起来:“不明真相就在这里吵吵什么。” “一路同行几个月,小殿下是什么人,你们还看不出来吗?” “她要走,肯定有她的道理!” 说着,他推了一把沉默的贝钤:“你不是最维护你表妹了吗?说句话啊!” 贝钤神色凝重地摇摇头:“正是因为我知道她不是任性的人,我才更担心。” “定是出什么事了,还是我们不能知道的事。” “她还是个孩子。” 第201章 劫匪 马车运着贝婧初的衣物,车轮在官道上咕噜噜地转着。 而贝婧初本人却嫌马车速度太慢,牵了一匹体型较小的马儿,带着侍卫队,直接朝德州杀过去。 贝婳皓月等人追不上,只能乘车在后追赶。 只雷念儿跟着贝婧初一起骑马而去。 好在她们出发的寺庙已经离德州很近了。 一路尘土飞扬,连着骑马两个时辰。 到了德州时,贝婧初腿都在抖,颠得屁股还痛! 饶是如此,她也不敢停一步。 派人前往德州官府送信,自己则先带着人,往定位的方向,朝着郊野山林,继续驾马而去。 劫匪窝里,一只脏手捏着许欣姝的下巴。 “这娘儿们糙黑糙黑的,我睡都不想睡。” “就赏给兄弟们玩玩儿吧。” 喽啰们欢呼:“谢谢大当家的!” 许欣姝慌张地握紧拳头,强忍着心里的害怕,逼自己冷静下来。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先让自己活下去,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堵住她嘴的粗糙布料被扯走。 许欣姝终于能说话了,焦急大喊:“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司农寺少卿,是朝廷命官。” “你们要是对我不敬,到时候治罪下了,你们整个寨子的人都得死!” 她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气势十足。 周围人都愣了一下,随后爆发出一阵哄笑。 为首的山匪坐在那张草皮椅子上哈哈大笑:“真是笑死了,编吓唬人的谎话也不知道编得像一点儿。” “朝廷命官哈哈哈哈!” “哪里会有一个女人当官儿的,女人连吏都当不了。” 匪首嫌弃地啧啧嘴,摇着头道:“这娘儿们不仅是个丑的,还是个疯的。” 许欣姝没想到,这群劫匪的消息来源如此闭塞。 固然,她要是能逃出去,定能把这群山匪挫骨扬灰。 但现在,她还是想让自己尽量不要太吃亏。 而且,这些穷凶极恶的山匪,要是真在他们手上走一遭。 最后能不能保住命还难说。 “我因司农田,没有着锦衣绸缎。” “但我的腰间还有令牌,你们不信可以看。” 被劫匪摸到腰间找令牌,那人还趁机揩了下油,许欣姝恶心坏了。 但她只咬牙忍着。 待她离开这里,绝对要请刺史,派兵把这个匪窝剿杀了。 一个小喽啰注意到,屋外似乎有一道影子闪了一下。 但他并没在意,只以为是郊外的小动物。 劫匪把令牌递给匪首。 那令牌精致,上面的纹路、名字、官职清晰详尽。 虽然劫匪不识字,也能意识到不是普通的东西。 他心中打怵。 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穿着最普通的粗布麻衣,脸和皮肤,完全就是最普通的农妇样子。 实在看不出来养尊处优的痕迹。 应该是骗他的吧? 摸着令牌上的纹路,匪首犹豫道:“先把她关进柴房里去。” 外面,颜仲向贝婧初说着自己看到的:“许少卿独身一人,身边没有护卫。” “被绑着关在柴房里,暂时无碍。” “只是个小寨子,人数不多,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我们带来的人完全能拿下。” 贝婧初点点头,“等会儿你带路,我们先直冲关押许少卿的柴房。” “把人救出来了,就不怕他们用许少卿做人质。” 颜仲归队,山间难以骑马。 马匹被拴在山脚,一行人步行过去。 一行人走后,被踩过的那片土地又来了不少人。 他们脸被严严实实地蒙住,只余一双双阴翳的眼睛露在外面。 怪腔怪调的声音从其中一人的嘴里发出来,他们顺着痕迹,朝着寨子的方向逼近。 贝婧初带着人去的路上,颜朝走到颜仲旁边,一脸凝重。 “颜仲,身为暗卫,要时刻跟在公主身边。” “怎能公主让你去打探消息,你就听了。” “你忘了主上的命令吗?” 颜未依旧戴着面具,看不清神情。 他只道:“你不是还在吗?” “平日我歇息时,也少不了只你一人护着公主的时候。” 颜朝反驳:“那怎么能一样?” “按规矩,除了歇息时,我们不得离开公主半步。” “颜仲,你有事。” 颜未不答。 此时已经行到了寨子前,颜朝也没机会再问。 贝婧初带着人直接杀进去。 训练有素的侍卫队,对付一群乌合之众,如砍瓜切菜一般简单。 寨子里,匪首正捏着许欣姝的官印踌躇着,下一瞬,就被冲进去的一个侍卫抓住绑了起来。 较远的柴房里,一个浑身长满跳蚤的矮胖男子,满脸淫邪,一步步地走向许欣姝 “小娘们儿,爷爷我没碰过女人。” 许欣姝警惕地提醒:“你们老大可是说了不准动我的!” “我们老大只是说,把你扔进柴房,可没说不准让兄弟们上啊。” “迟早你都是要给我们用的,我只是第一个来而已。” 许欣姝偏头,还是闻到了他的口臭。 清白什么的都是其次了,此时只觉得恶心。 “砰”的一声,不太结实的木门直接被踹开。 一声破空声响,她身上的匪徒直接朝地上重重砸下。 门边,阳光倾斜在门口,洒在小女孩身上。 她放下右手,左手拿着弓,显然是刚射出一箭。 许欣姝又顺着方向转头,那一箭正正插进了匪徒的后脑,只余短短的箭尾羽露在外面。 竟是一整个贯穿。 “许姊姊!” 小女孩唤了她一声,提裙子跑进来。 她拔了侍卫的刀,往绑她的麻绳上一挑。 麻绳散开。 许欣姝挣开了手脚。 她问:“你怎么会孤身一人在劫匪窝里?” “你的侍卫们呢?” 说到这里,许欣姝更是后怕,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些。 哪天得去烧香拜拜。 “我本来在地里好好的,去驿站的路上,途径一条小道。” “突然就冲出一伙儿人来。” “原以为是刺客,结果他们是想把我劫走。” “或许是因为有备而来,侍卫队根本不敌。” “我甚至差点被拉到了他们的车上。” “有几个侍卫把我抢了回去,然后又掩护我遁走。” “最后一个为了引开追兵也和我分开了。” “本来是看着离德州没有两步了,可以去找刺史求援。” “结果天不遂人愿,又遇到了山匪。” 贝婧初听得心惊胆战。 【劫走?】 【能攻破侍卫的重重保护,直接掳走许欣姝。】 【而且劫走许欣姝还得对他们有用。】 【要么是许欣姝本身的才能,要么是要挟许家,要么是要挟越朝。】 贝婧初正想着,雷念儿就说了:“殿下,我怀疑是外邦的人。” “掳走许少卿,势必会得罪大越。” “而如今,能不怕得罪大越,有实力一较的......” “我认为是突宁。” 贝婧初:【其实越朝已经走上火器了,如果阿耶交代下去的生产速度不拖后腿的话,突宁也是没有实力和越朝一较高下的~】 【但是要保密。】 贝婧初抿了抿唇,憋住不说。 雷念儿:......没事,我知道。 见到贝婧初,许欣姝羞惭地低下头道:“臣辜负了殿下信赖。” “没机会找到您说的那位鱼嬷嬷,还让自己身陷险境。” “让殿下来......” “殿下是怎么知道臣遇险了,还找来了这个寨子?” 贝婧初:...... 【等等,让我想想怎么编。】 过了几息,贝婧初就挺起胸脯,理直气壮道:“本公主听说德州此处匪患,民怨深重。” “于是便发了善心来剿匪。” 许欣姝不疑有他:“殿下真是仁善。” 第202章 逃命 她去拉贝婧初的小手。 “而且殿下竟能直接救下臣,每次臣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好像都有殿下的救助。” “臣和殿下实在是太有缘分了!” 贝婧初:......并没有。 你我本无缘,全靠系统牵。 她默默抽出自己的小手,不是很想理这个总是倒霉,让她变身狂奔初的倒霉蛋呢。 一边的雷念儿:? 不是,你这就信了? 这么好骗的吗? 中书令是何等的老狐狸,他妹妹竟然单纯至厮! 雷念儿扶着许欣姝出去,外面的绑匪本也没几个人。 不过是许欣姝孤身一人,难以反抗。 现在一个个都被侍卫押着跪在地上,堵上了嘴,一点儿也没了嚣张的气焰。 贝婧初都懒得瞟一眼,便说:“强抢民女,妄图行不轨之事。” “把人都捆在这里,知会德州刺史来抓人。” “知会”二字彻底吓到了劫匪们。 他们在郊野之处肆无忌惮,也是因为没有闹大,官府对剿匪并不重视。 但真让他们对上官吏,哪怕只是捕快,他们也怕。 此时那小女孩竟是说“知会”刺史。 这和命令有什么区别? 他们哪里想得到,就路上抓到的,一个怎么看怎么普通的农妇,竟然真的不一般。 解决完这个事,贝婧初问许欣姝:“许少卿,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回殿......”打量了一下旁边的劫匪,还有外人在,许欣姝把“下”字吞了回去。 “我想先找我的护卫们。” 贝婧初点头。 “我先送你去的走,咱们先去找刺史,搜寻你护卫队的下落。” 刚准备离开,小寨的入口就进来一群人。 每个人一身都裹得严严实实,但裹不住身上浓重的杀气,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许欣姝更是瞳孔紧缩,喊道:“就是他们!” 然而,一人看见贝婧初后顿住,迅速转头,朝着为首的刺客说了一句突宁话。 明明都戴着面罩,却能明显地看出来,为首的刺客嘴角越咧越大。 他用奇怪音调,不熟练地说着越朝官话:“原来,这里,还有个,更值钱的啊......” 他伸手,朝着贝婧初一指,说了一句听不懂的指令。 下一刻,所有人都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贝婧初冲来。 侍卫队反应过来,上前挡住了大部分人,但有一二个漏网之鱼还是被放了过来。 离得最近的颜朝上前,挡住为首刺客的一击。 颜仲单手抱住贝婧初,迅速后退。 第一次面对刺杀,贝婧初懵了一瞬。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难怪,难怪许欣姝和护卫队直接失联了。】 此时,颜朝也喊了一声:“颜仲,带公主走!” 根本没等贝婧初说话,也不可能给她拒绝的余地。 颜未直接抱起她就跑。 雷念儿看了一眼自己扶着许欣姝的手,再看一眼公主跑远的方向。 “对不住了,许少卿。” 她放下手,撩起裙摆,直接朝着公主追过去。 她的速度本赶不上暗卫,但颜未抱着贝婧初,被拖慢了些脚程,也让她能远远地跟上。 贝婧初拍拍颜未的胳膊:“颜未,放我下来自己跑吧。” 颜未没动,只说:“殿下尊贵。” 贝婧初急眼了:“尊贵个屁!现在是逃命,咱们仨拉着跑,速度快些!” 雷念儿明显的脚步声,颜未自然是没法忽视的。 等三人体力都快告罄,这场奔逃才停下。 雷念儿气喘吁吁问:“殿下,现在怎么办?” “此处离德州境内已经很近了,我们先进城,还是找刺史,到时候再联系这边汇合。” 贝婧初握着腰间的平安扣默默祈祷:【希望我的侍卫们别死别残。】 【受伤什么的,我回去都能给他们治。】 【还有许姊姊......】 【服了,本来是来救许欣姝的,结果现在还把人丢下了。】 贝婧初烦得抠头发。 “我们走了,许少卿不会又被那群刺客掳走吧?” 雷念儿略心虚地安慰她:“殿下。” “嗯?” 雷念儿努力回忆着:“我来的时候,观那伙贼子都是全都冲着您来了。” “没人管在一边的许少卿了。” “?” “或许是您在,许少卿就不香了。” “......” “突宁毕竟是游牧居多,许少卿能发挥的作用不如在大越显着。” “可要是逮住了您......” 剩下的尽在不言中。 阿耶对她多好,各种荣耀加身,外头人都是能看出来的。 放在战前作威胁之用,无论那个将军来了,都会束手束脚。 她绝不能被抓住。 第203章 一张脸而已 进城后,三人准备前往德州官府去。 途经告示板处,见一队衙役正贴着今日的告示。 颜未侧头瞥了一眼,忽地顿住,伸手拉了拉贝婧初。 “殿下,看那边。” 贝婧初顺着他示意的方向转头,心头猛地一跳。 【悬赏令。】 听着这心声,雷念儿也望过去。 她有些不安地问:“殿下......你和许少卿的悬赏令......” “为何会有你们二人的悬赏令?” 那画作栩栩如生,只要见过后能记得,再见到她的样子,一定能认出来。 【如果是寻找公主的悬赏令也就罢了,但并没有提明身份,更像是,悬赏犯人的。】 告示那边,一些嗓门儿大的人讨论的声音传来:“才六七岁的小女孩,悬赏令竟然比江洋大盗还高。” “这得是犯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啊?” “嘿嘿嘿,遇上那种歹徒我还制服不住,这小孩要是遇到了,那可就发财了!” “旁边这个女人也一样啊,虽然低了一些,但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雷念儿攥着她的手,力道紧了紧,“殿下,德州刺史,叛变了吗?” 贝婧初脑子乱乱的,她先撕了一片衣角蒙住脸,带着两人走远些。 到了地方,雷念儿分析:“德州的官员是疯了吗?” “就算是叛变,也如此明目张胆?” “他们这样做,就不怕传回京中,陛下治罪斩了他们九族!” “殿下,德州刺史......” 贝婧初摇摇头:“如果德州刺史叛变,直接投敌就行了。” “地方的大员,也是难接触到朝廷的核心机密的。” “除非是留着他,等他再往上爬,不然直接带着德州投降的价值才更大。” “如果是为了抓我,那直接以寻找公主悬赏,待我放松警惕,再直接把我送到突宁手上,那才叫防不胜防。” 说到这里,贝婧初都是一身冷汗。 “幸好幸好,不是刺史叛变。” “他们不敢公布我的身份,应当就是怕引起刺史的重视。” 雷念儿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德州官府里出了叛徒,而刺史纠查不严。” 贝婧初蹲下,抱住膝盖,喃喃道:“这只是我的猜测。” “现在的情况对我们不利。” “唯一的好消息是,既然许少卿也有悬赏令,就证明她也没被抓住。” 贝婧初抬头,天是阴天。 阳光热度透过云层照到身上,既不凉爽,也不绚烂。 又热又冷的,让人难受。 贝婧初想到了一个更不解的地方:“既然他们已经明目张胆了,那定然是不怕消息传到陛下耳中。” “所以,他们是确定自己能在陛下派兵捉拿之前离开吗?” “还是说......他们觉得,在那之前,德州,会变成突宁的地盘?”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 雷念儿也蹲下来,靠着贝婧初说:“殿下,突宁和玉诨正在交战。” “此时无力再对战大越的。” “应当只是他们确定自己能及时逃掉,咱们别太悲观了。” 贝婧初往她身上轻轻一靠。 “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只可惜,我们无法把消息传回京,不然陛下他们能早早备战。” 贝婧初拔下头上的乌木簪,盯着这把从未见血的小匕首,下定决心:【我绝不能被抓住。】 小女孩心里默念:【我是越朝的公主,我不能做影响越朝战局的罪人。】 簪中剑出鞘,第一次见血,就是往主人自己的脸上划去。 雷念儿吓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用此生最快的反应力,把贝婧初扑倒。 “殿下您要做什么!” 贝婧初躺在地上,眼底全是不符合年龄的狠劲儿和疯狂。 “一张脸而已,划烂它,就没人认得出我们。” “这样,我们就能一直保持安全,直到救兵来为止。” 说着,她被摁住的手又往脸上划去,雷念儿根本按不住。 她知道公主力气大,用全身的重量压上去,但那只握着簪剑的小手,还是离脸的距离越来越近。 “看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 “你要看着殿下毁容吗!” 这话明显是对颜未说的。 颜未立在一边动都不动,只说:“属下听从公主的一切命令,不会违抗。” 雷念儿:......娘的! 疯了疯了,全疯了! 不出意外地,贝婧初挣脱开雷念儿的束缚,簪剑银白的剑身上,染上了鲜红的血迹。 雷念儿倒吸一口凉气。 好狠—— “殿下......” 执匕的小女孩却分外冷静,掏出手帕,擦拭着剑身上——自己的血。 “没事的念儿,我知道你担心我。” “容颜有瑕是不好看,回去之后,我就努力祛疤。” 雷念儿伸手想摸,又在距离一寸之远的地方停住,问:“可要是祛不了了呢?” “但我们现在能活下来,我也不会威胁到大越的战局。” “脸上两道疤而已,和命比起来,根本不重要的。” “夫子带回消息后,阿耶见我迟迟不归,必会派人来救。” “现在的难处是,要等到救兵来的时候。” 贝婧初懊悔地捶了捶脑袋。 “早知城中更危险,我们不该进城的。” “现下好了,进来容易出去难,出城门一定会被发现。” 颜未伸出手臂,挡住她锤头的手,开解道:“殿下,城外野兽凶猛。” “在城外,未必就安全了。” “殿下不要责怪自己,您把自己脑子打傻了,我们可怎么办?” 贝婧初也没再给自己自怨自艾的时间,脸上的疼痛,提醒着她现在的处境。 【既已入了局,难以抽身而退,就时刻不能掉以轻心。】 她思考着现在的局面:“财物都在后面押送,没有运来。” “就算是运来了,我们也不能暴露身份去取。” “不能保证是刺史先找到我,还是叛徒先找到我。” “我的银子都是被长烟皓月带着的,我自己还真是身无分文。” 雷念儿掏出自己的钱袋,打开给贝婧初看,里面倒是有满满一袋的银子。 贝婧初让她收好,并许诺:“回去后,我以十倍黄金还你。” 雷念儿知道公主的性子,也没推辞,大方谢恩。 贝婧初打量了自己身上的衣饰,“我身上的料子是最好的贡品,要是被识货的人认出来就完了。” “真可惜,这些衣饰拿去当了,也能卖不少银子的。” 第204章 再见阿鱼 贝婧初让他们先找个小院儿安置下来。 她让雷念儿选了个价钱低的地方。 宅行的人见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小女孩,起了善心提醒:“这儿的地方好,院子也宽敞,就是以前死过人,不吉利,屋主才降了价。” 他朝着颜未问:“您几位要不再选一个?” 雷念儿回头问:“殿......妹妹,你觉得呢?” “就这里吧。” “未来还不知要待多久,银子还是省着点儿用。” 宅行的人有些稀奇,这三人竟然不是听那位长兄的,反倒二人都听小妹的话。 真是奇也怪哉。 雷念儿微微侧头,看着冷静安排的小姑娘。 离开的安全的环境,她身上那份属于孩子的稚气似乎消失了。 宅行的人带着他们去找屋主。 屋主是个眼熟的妇人,贝婧初扫了一眼,或许是和见过的人长得肖似吧。 而妇人看着眼前的三人,尤其是最小的那个小女孩,人却僵住了。 她的脸被纱布包着,似乎是受了伤,看不见脸。 但腰间挂着的那枚莹白的平安扣吸引了她。 世上的美玉不少,她在宫里和县丞的府上见过许多。 但没有一枚,质地如公主佩戴的那一枚一样。 没有一丝杂质,不似凡物。 再看这小女孩的年纪,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她脑海中。 不可能啊。 殿下,应该在宫里,不可能出现在德州。 宅行的人向她介绍:“鱼娘子,这几位就是要租您院子的客人。” “您看看,要是行的话,今日就能付钱。” 阿鱼回过神来,愣愣地应好。 但她的眼睛依旧死死锁在那枚平安扣上。 贝婧初注意到她的视线,暗道不好。 她为了隐藏身份已经把身上所有贵重的饰品当的当、销毁的销毁了。 可这枚平安扣是系统的承载,不能离身,反倒是显眼之物了。 一看,就不是他们这样普通人家打扮的人能戴得起的。 贝婧初心中顿时闪过无数念头,甚至考虑要不要杀人灭口。 那妇人起身,对着宅行的人说:“有劳您了,明日我会清点好佣金去宅行的,您先回去吧。” 宅行的人犹豫:“鱼娘子,这还没签租契呢。” 妇人态度强硬:“签没签,我明日都会给你,现在,您先离开吧。” 这样子实在反常,贝婧初三人都如一张紧绷的弓,准备随时射出离弦之箭。 宅行的人走后,妇人却是直接唤了出来:“殿下,殿下,是我。” 被唤了殿下二字,贝婧初的第一反应是——“杀了她!” 她已经拔下了头上的簪剑。 然而妇人蹲到她身前,用小心翼翼的语气同她说话:“您应该不记得我了,我曾做过你的傅母。” “你是喝我的奶水长大的,殿下。” 贝婧初试探问道:“鱼嬷嬷?” “是我。” 想到系统升级前,鱼嬷嬷70的好感度,贝婧初默默捏紧了簪剑。 一点一点地,藏进袖子里。 她盯着阿鱼的眼睛,那是直通灵魂的窗户。 贝婧初认真道:“嬷嬷,我的身份,一定要保密。” “如果泄露了出去,我会死的。” 想了想,她还是不放心,加了一句:“你也会死。” 听到公主心中满满的防备,雷念儿眼睛一酸,微微偏头。 可恶的突宁,该死的叛徒。 如果不是他们,殿下何须这样草木皆兵。 阿鱼想要去摸她缠着止血纱布的脸,心疼道:“所以,殿下的脸,是因为这才伤的吗?” 说着,她的眼中滚落两滴泪下来。 离开皇宫的时候还好好的,她还是个圆圆胖胖的健康小宝宝,怎么一转眼,就带着一脸伤和一身的狼狈站到她面前呢。 贝婧初纠正她:“鱼......鱼姨,别叫殿下,叫我......漾漾。” 这句话说完,旁边的雷念儿突然往地上倒去。 颜未眼疾手快地捞住她,但是雷念儿仿佛脱力一般捂着心口,气促地喘息。 贝婧初也凑过去,:“念儿!你怎么了?!” “不知道......殿,妹妹,我听到这个名字,好难受。” “心口,心口好痛。” “好难过,好想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贝婧初问鱼嬷嬷:“鱼姨,能帮我们找一下郎中吗?” 雷念儿却握住贝婧初的手腕,阻止道:“别去。” “我在好了,只是刚才那一下难忍。” “让我缓缓就行了。” 等她缓好,贝婧初疑惑地问:“你是听不得那两个字?” 【世界上还会有这么奇怪的病?】 【靠音波的吗?】 雷念儿虚弱地笑笑:“无事的,妹妹。” 只是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一瞬陌生的画面。 从胸腔里传来一股想要毁灭全世界的绝望。 雷念儿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她问:“你可以再说一遍那个名字吗?” 贝婧初:? 【真的有人喜欢作死吗?】 【哇靠,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样子有多吓人,我以为你要死了。】 雷念儿撑着力气解释道:“再说一遍吧,我想看看是不是偶然。” 于是贝婧初小心开口:“漾漾?” 没有反应。 雷念儿摸着心口,轻笑:“我就说,怎么会有害怕一个名字的病。” “应当是个意外。” 贝婧初觉得更恐怖了:【她不会有心脏病吧!】 雷念儿:......说的是心疾吗?那应当是没有的。 不然她和公主一起高强度练武,人早没了。 鱼嬷嬷打量了一下自己这处院子,还是建议道:“漾漾。” “我这处院子,曾出过命案。” “鬼神之说先不论,出过命案的住处便宜些,是因为凶手可能还会回来。” “你们的安全重要,别住这里。” 第205章 昕儿 “我如今在县丞府上当教习先生,有几分薄面。” “不如,你们跟我一起,去我的院子里住,就说是我的远亲。” 贝婧初垂头权衡着:【德州内到处通缉我,能做到这种地步,定然不是一个县丞能做到的。】 【所以县丞叛变的可能小。】 【而那群通缉的叛徒,应该也想不到我就住在他们下属的官邸。】 【官兵搜查,也不会仔细查官员住处。】 见贝婧初不答,阿鱼忙解释道:“我知道,说是我的亲戚,委屈了......委屈了漾漾。” “我绝无高攀之意。” 贝婧初回道:“鱼姨,你是我的傅母,有什么高不高攀的。” “这次多谢你,若我能顺利度过危机,回宫后,我会向陛下给你请赏。” “必是厚赏。” 贝婧初一件件地、有条不紊地把事情安排好。 接下来,她看向颜未。 “你的面具,是不能取的吗?” “面目遮遮掩掩,难免引人怀疑。” 颜未把手按在面具上,声音闷闷的。 “这是从前执行任务时伤了脸。” “为了不吓到别人,才戴上的。” 【原来是这样......】 贝婧初露出的眼睛弯成一道小月牙,笑着说:“没关系呀,我们现在是一样的啦~” “脸上都有伤,走出去还更像兄妹呢。” 在昏暗的屋子里,小女孩的笑意像一缕暖阳。 让其他人生出了一种,他们总能战胜万难的勇气。 还没有到绝境,不是吗? 颜未取下了常年焊在脸上的面具。 他的伤,和贝婧初的不一样。 贝婧初知道,割的是自己的脸,下手留了分寸。 但敌人是不会留手的。 所以颜未脸上的痕迹,确实吓人。 但贝婧初没被吓到,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这张看起来吓人的脸,它的主人,是她的守护者。 去往县丞府邸的马车上,几人老老实实地坐好。 贝婧初自出生起,就没坐过这么简陋的马车。 就连雷念儿也没坐过。 但两个小姑娘此时都乖乖地坐着,没有任何失礼嫌弃的地方。 阿鱼看着,只觉得她们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凑到公主旁边,小声询问:“漾漾这平安扣一看就不是凡物,怎么不找东西遮上?” 贝婧初拨弄了一下它,回道:“揣在怀里,我怕掉了,或是被偷。 “挂腰上要稳固些。” “本想先找住处,再一一解决的,没成想遇到了鱼姨。” 她声音甜甜的,带着庆幸的味道:“幸好没来得及遮,不然我们就要生生错过了。” 阿鱼感慨万千:“是啊。” “如果不是它,我又怎么能一下认出你呢。” 说起来,她原本是能听到这孩子心声的。 这也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分辨方式。 但这次却没有了。 听不到她的心声,她根本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和一眼便能看透想法的单纯小孩子完全不一样。 只六年,这孩子的心思,就重得让人看不透了。 也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她都经历了什么磨难,才养着现在的心性。 阿鱼一阵心疼。 她带着人回来的,自然要请示主人家一声。 阿鱼去找县丞说明:“明府,有三人是我的远亲,我想带着他们在您给我安排的院子里住下。” “一应花销,也由我们自己来承担,只是收容个落脚的地方,暂住两三个月。” 县丞极好说话,笑呵呵地答应:“鱼娘子,这么做就生分了。” “你教导了我的女儿们六年多,咱们也算友人。” “养三张嘴而已,能是多大事,在下还不至于如此抠搜。” “你亲戚安心住下便是。” 府里多了三个人,县丞派人去知会自己妻子一声。 报信的人走后,在县丞夫人处的姨娘微微侧目。 言语里冒着酸气:“夫人,主君对她未免也太客气了。” “不会真看上这位鱼娘子了吧?” “虽然她生过孩子了,但气质上佳,也是别有风姿。” 夫人烦躁地呵斥了她一声。 “住嘴。” “如今天坞公主何等荣宠。” “鱼娘子曾做过她的傅母,日后夫君若有机会去京城,靠这个,或许就是一个和公主搭上话的机会。” “不过住几个人而已,不算什么。” “你别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猜测,去议论人家。” 说着,夫人想起了什么:“鱼娘子在我们府上都住了六年,你为何如今才起这种猜测?” 姨娘捏着帕子,嗫喏道:“那还不是......这六年里,主君对她太照顾了。” 夫人不耐烦地让她闭嘴。 “要不是你是我的陪嫁,就你这蠢脑子,我都懒得和你说一句废话。” 而讨论中心的阿鱼,此时只忙着给贝婧初布置房间。 贝婧初被牵着来到一个十分宽敞精美的屋子。 和她自己的寝宫自然比不了,但处处透着属于小女孩的温馨气息。 梳妆台上,甚至有一盏小花灯。 这种非必须品的东西…… 看来这个房间,以前是有主人的。 一个和她年岁差不多的女孩被带到她面前。 阿鱼扬着眉梢,有些高兴地朝着她介绍:“昕儿,这是漾漾妹妹,比你小两个月。” “让妹妹暂住一段时日,你年长些,要好好照顾妹妹,知道吗?” 说到这里,阿鱼都有些紧张。 没想到,有一天,她的女儿竟有机会,唤公主一声妹妹。 她满心欢喜地,想看这两个她最疼爱的孩子相爱相亲的场面。 昕儿却直接冲上前,大力地推了一把贝婧初。 贝婧初没有防备,被推了一下。 但她习武的底子在,底盘稳如泰山。 昕儿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是让她身形晃了晃。 连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下。 昕儿满是敌意地大喊:“她才不是我妹妹!” “我没有妹妹!” “这里是我家,这是我的房间!让她滚出去!” 第206章 感觉自己像绿茶 “昕儿!” 阿鱼严厉地呵斥她:“谁和你说的这是你家,这是明公的家。” “阿娘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一个房间而已,让一段时间给妹妹又怎么了?” 要知道,这孩子的命,都算是公主救的。 要不是殿下有神通,让她听到自己女儿被她那禽兽父亲丢进弃婴塔。 这孩子早就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在角落里化成灰了。 就连现在,能在县丞府里谋的一个教习先生的活儿,有现在的地位,也全靠公主的荫庇。 她们不能做不知恩的人。 昕儿咬着唇,满脸委屈,“阿娘你不疼我了!” “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骂我!” 贝婧初揉着额角,一阵头大。 她拉拉阿鱼的手,劝道:“鱼姨,不用为了我委屈昕儿。” “我住哪里都没什么的。” 说完,阿鱼一脸爱怜地盯着她,随后又斥责了昕儿:“看看妹妹多懂事,再看看你!” 贝婧初:……这氛围不对。 怎么感觉她像个绿茶? 天可怜见,她真不是这意思! 昕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贝婧初,瘪了下嘴,随后哭着跑出去。 路过贝婧初时,还狠狠地撞了她一下。 虽然也没让贝婧初移动半分,反倒她自己被反冲了一个趔趄。 面对这尴尬的场面,贝婧初并不觉得一个房间有什么好争的。 反正对她来说,都是生活降级,多降一点和少降一点的区别不大。 她劝解阿鱼:“鱼姨,昕儿住的房间,一定是院子里最好的吧,所以你才想誊给我。” “但我一到来就抢走她屋子的话,昕儿对我有敌意也是正常的。” “对我来说,住好一点,住差一点,都是一样的。” “所以不用委屈昕儿,她还是个孩子,不用太懂事的。” 贝婧初以为自己的开解很到位,结果阿鱼眼神越来越心疼,最后发出一声长叹:“可是你也是个孩子呀!” “你也不必懂事的。” 贝婧初:【不是,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声音带着熟悉的朦胧感传来,时隔多年,阿鱼再次听到了小公主的心声。 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安稳感。 阿鱼顺着她的意,换了个空房间里最好的。 并交代道:“漾漾等上两日,我去找人牙子买两个丫鬟来。” “我是县丞府上的教习先生,并非主人家。” “院子里有洒扫的仆役,并无贴身侍候的下人。” “但鱼姨会给你配好的,不让你受太多委屈。” 贝婧初摇摇头,拒绝:“现在这情况,还讲什么伺候不伺候的。” “能有个安身之处就不错了。” “况且,昕儿作为鱼姨的女儿,都没有配奴仆。” “而我一个远房亲戚,你却给我配上了,就十分的不对劲。” “鱼姨,我能照顾好自己。” 两人以为,这件事就翻篇了,没想到刚安置好,昕儿就找上了门。 “你给我娘下了什么迷魂汤?” “她以前从来不会照顾亲戚家的孩子胜过我。” “你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穷酸亲戚?” “一身小家子气的,没住过好屋子吗?连别人都闺房都想抢。” 她目光上下扫视了一圈,露出最直白的刻薄。 “乡下来的,就是磕掺。” 贝婧初觉得自己进化了,这种程度的嘴炮攻击,已经经不起她内心任何波澜了。 等待救兵的时光无聊,来了一个主动送上门的乐子。 贝婧初难得放松一下。 于是她从善如流:“啊对对对。” 昕儿:…… 怎么感觉被嘲讽了? 她默了一下,重振旗鼓。 “你自己没有娘吗?为什么要抢我的娘?” 这嘴委实讨人厌。 贝婧初都想不通,鱼嬷嬷一个温柔大方的人,怎么会生出一个骄横跋扈的女儿。 但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亲娘,那有和没有的区别真的不大。 于是她点点头,坦诚道:“我没娘。” 昕儿一哽。 但没几下,面上的神情就换成了讥讽:“原来真是个没娘的野孩子。” “难怪见到别人的娘,就像苍蝇一样扒着不放。” “我告诉你,虽然阿娘说,你是我们的亲戚。” “但她只是可怜你而已。” “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你是怎么样都越不过我去的!” 她说完,等着贝婧初的反应。 贝婧初只是点点头,附和道:“合理。” 昕儿:……好没成就感。 她望着眼前女孩裹着纱布的脸,找到了另一个攻击点:“丑八怪。” “一个毁容的可怜虫。” 这次,对面的人终于不再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她成功了。 “啪”的一声脆响,茶盏溅在昕儿脚边,四分五裂。 贝婧初蹲下,拾起一块碎瓷片,单手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揪过来。 碎瓷片抵上她的脸颊。 昕儿被吓得发抖。 “你、你,你要做什么!” “你放开我!” 贝婧初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显得分外阴森。 “你不是瞧不起丑八怪吗?” “那就让我们一起当丑八怪吧。” “瞧瞧你这脸,光滑细腻。” “在上面划几道伤口,应当很有趣~” 瓷片抵在她脸上的力道渐渐加大。 昕儿尖叫起来,疯狂地挣动,却挣脱不了一丝一毫。 悠悠的声音传来:“再动,我一个手滑,你的脸上就会多一跳伤口哦~” 昕儿顿时不敢再动了。 “我错了,我错了!” “求你,求你不要伤我的脸呜呜呜呜——” 但是那个魔鬼却没有放过她,而是含着笑意问:“那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我,我不该说你丑。” “还有呢?” “不该骂你是没娘的野孩子。” 贝婧初冷笑一声:“既然都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还我行我素?” “你不是知道错了,只是因为自己受到了威胁。” 贝婧初觉得无趣,放开手,昕儿被丢开,跌坐在地上。 “滚吧。” 不敢再说话,怕这个魔鬼又来划她的脸,昕儿爬起来跑了。 那利落的动作,活像身后有恶鬼在追一样。 昕儿哭着跑去找母亲,阿鱼正坐在院子里打穗子。 她红着眼过去告状:“阿娘,那个漾漾欺负我。” “她想要割伤我的脸,让我变成和她一样的丑八怪。” 她本是想寻求安慰,没想到一直疼爱她的母亲却皱眉问道:“你叫谁丑八怪?” 第207章 拙劣的栽赃 “谁教你这么说妹妹的?” “阿娘?” 昕儿懵了,她再一次强调:“她想要割伤我的脸!” 阿鱼用脚指头都猜到了:“你是不是去寻了人家的不痛快?” 虽然事实如此,但昕儿还是不能接受。 为什么阿娘一定觉得,就是她不懂事? 这么笃定地认为,那个丑八怪不会无缘无故欺负她? 在那个人来之前,阿娘一直都是无条件站在她身后的。 昕儿只觉得委屈坏了。 她抢过阿鱼手中打了一半的穗子,狠狠往地上扔掉。 “我不要你打的穗子,不要你给我的东西,你去找你那个漾漾吧!” 阿鱼要被气死了,“臭丫头你干什么?” “这又不是给你的,就是给妹妹打的。” “你娘我辛辛苦苦做了半天,你给我扔了!” 昕儿受到了大打击,又哭着跑了。 阿鱼没把小孩子的哭闹放在心上,重新又拾了线,继续做她没完成的东西。 于是贝婧初收到了一个吉祥结的穗子。 阿鱼想把她平安扣上的挂穗换下来,“你玉佩上的结脏了,鱼姨给你重新做了一个。” 贝婧初接过穗子,是熟悉又陌生的吉祥结。 很早以前,阿鱼还在宫里的时候,她的平安扣上,挂的就是这种带着吉祥结的穗子。 原来是她编的。 后来隔一段时候换一次,新的就替了旧的。 那些鱼嬷嬷在的痕迹,也被渐渐地抹去。 只有好感度页面挂了很久的名字,提醒着她,还有一个喜爱她的傅母。 阿鱼犹豫着伸手,缓缓地、轻轻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虽然说这样的话不该,也就在此时,我才敢说出来。” “在我心里,漾漾就和我的孩子一样。” “只是那时,昕儿更需要我,我才离开的。” “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但如果见到你的代价,是你身陷险境的话。” “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见你。” “只远远地听着你的消息,听着你受到赞美殊荣。” 贝婧初心下微暖,如一株被连根拔出的花,在陌生的地方,扎根到了熟悉的土壤。 鱼嬷嬷很喜欢她,但她的女儿是和她完全相反的态度。 从前身份高贵,没有人敢对她表示直白的恶意。 陡然遇见了个莽的,贝婧初还不习惯。 当贝婧初看见昕儿拉着阿鱼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时,就知道又来了。 昕儿拉着阿鱼走过来,指着贝婧初都鼻子,大喊道:“阿娘,就是她偷的。” “她偷了我的珍珠!” 阿鱼:? 她看了一眼贝婧初,又怒又尴尬。 “昕儿!你又在胡闹什么?” “阿娘,我没胡闹,就是她偷了我的珍珠!” 为了佐证自己的指控,昕儿还直直地跑到一个积了薄灰的柜子前。 准确地找到了第二个抽屉,拉开。 里面,一个精美的锦盒被她拿了出来。 她打开锦盒,举着里面盛的一个莹润但小巧的珍珠,被托在戒托上。 是一枚小小的珍珠戒指。 昕儿高高举着盒子当证据,理直气壮地说:“她一个乡下来的,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见了就想偷了,很奇怪吗?” 阿鱼:“你在说什么?” 旁边的贝婧初抿着唇,欲言又止,像是一个饱受欺凌,却倔强不言的小白莲。 这可怜的作态,看得昕儿一阵气闷。 然而实际上,她欲言又止的是:【要绷不住了。】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小的珍珠。】 【我拿来做镶衣服镶鞋的都比这大。】 阿鱼:......这个她知道。 丢死人了—— 她忙让昕儿住嘴:“你胡乱说什么。” “漾漾不是眼皮子浅的人,更不可能偷你的珍珠。” 昕儿拿着自己舍不得戴的,珍贵的珍珠戒指,满是不平。 “为什么阿娘就相信她,不相信我?” “为什么你更喜欢她?” “我才是你的亲生孩子啊。” “她就是个小贼,她不配被阿娘喜欢!” 阿鱼的脸色已经渐渐沉了下来。 “昕儿,既然你说,是漾漾偷的你的东西。” “那为什么,你知道它放在哪里?” 昕儿顿住了。 阿鱼叹了一口气:“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你拙劣的陷害伎俩,我都没有在一开始揭穿你。” “想着回去再和你细说,给你留一分脸面。” “结果你竟还是不依不饶,定要把这个罪名栽赃到无辜的人身上。” “我甚至都不明白,漾漾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对她排斥到,连做人的底线都没有了。” “你说你这样子,还问阿娘为什么更喜欢漾漾。”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昕儿被吓哭了,抱着阿鱼的腿不撒手。 “阿娘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阿鱼眉头一皱:“我何时说过不要你了?” 或许是她声音太小了,正在大哭的昕儿没有听见,依旧哭喊着:“阿娘——我是怕你更喜欢她——” “她来了以后,你让我把我的房间,我的玩具都给她。” “阿娘做的东西,也不再是我一个人能用的。” “每次遇到事情,你都向着她。”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只想让她做你的女儿——” “阿娘,我会乖的,你别不要我。” “我担心你有了她之后,就不会要我了。” 阿鱼只得去抱她,“怎么可能呢?” “你是我女儿,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昕儿流着鼻涕要求道:“那你要更喜欢我一点。” 阿鱼:......这得寸进尺的小丫头。 见她犹豫了,昕儿哭得更伤心,可以看得出来的,是真的害怕难过。 贝婧初不想再被小孩的哭声折磨耳朵,劝她:“不是,鱼姨只是对别人家的孩子客气些。” “因为我是客人。” “她内心其实是更喜欢你的。” 昕儿期待地问:“真、真的吗?” 贝婧初点点头。 “我没有阿娘,我的阿耶最喜欢我。” “你虽然没有阿耶,但你的阿娘最喜欢你。” “我阿耶有时候对别人家的小孩也很客气的,但我知道,我阿耶最喜欢的还是我。” 贝婧初默默地给自己阿耶扣了一个客气的帽子。 虽然她从没见过阿耶对别人客气。 终于哄好了,贝婧初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小机灵鬼。 哄孩子很简单,只需要编排一个阿耶。 第208章 完整的童年 哄完之后,她开始算账了。 “昕儿,虽然你担心鱼姨不喜欢你了,这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你知道,如果你栽赃的事情真成功了,我会面临什么吗?” 昕儿缩了缩脖子,心虚道:“阿娘会不喜欢你,开始讨厌你。” 贝婧初、阿鱼:...... 【果然是小孩子,想事情真的太简单了。】 贝婧初说:“不是的,我会被赶出去。” 【如果我真是一个远亲的话。】 “我会流浪街头,成为乞丐,只能饥一顿饱一顿,吃别人的馊饭。” 【如果我没有本事,没有银两的话。】 “若是你闹大了,我甚至还可能坐牢。” 昕儿越听越懵,表情逐渐惊恐。 “会这么严重吗?” 贝婧初点头,随后对着阿鱼说:“鱼姨,孩子还是要打一顿,才有一个完整的童年,对不对。” 阿鱼觉得很对,并用行动表明了对贝婧初的支持。 最后她领着哭唧唧的昕儿走时,很想澄清一下,她对贝婧初好,并不是对别人家的孩子客气。 她们在她心里是一样的。 只是殿下以前不需要她而已。 但是面对女儿没有安全感的样子,阿鱼还是没有急着否决,不想让她们的矛盾再闹大。 尤其是自己女儿单方面挑事。 ...... 七岁的生辰,是贝婧初过得最简陋的一个生辰。 只一碗清汤长寿面而已。 但能聚的人还是聚拢了来,让这一天显得更热闹点。 昕儿也被阿鱼强行按在凳子上。 阿鱼端着面上来,“来了来了,做好了。” 氤氲的热气和油香冒了上来,温暖的烟火气,让这一场劫难添了几分温馨。 但是贝婧初望着眼前的一大碗长寿面,陷入了沉默。 真的很大一碗。 长寿面是一整根奇长的面条做的一碗,吃的时候不能咬断,祝福寿星能长寿。 但是面前这大大一碗,贝婧初怀疑,自己会被噎死吧。 【好沉重的关爱。】 颜未在一边只是微笑。 没有面具的遮挡,满是伤痕的脸,笑起来也十分骇人。 但他并不惧旁人的眼光,只要主子不会被吓到就行。 昕儿的眼神在两张被破坏的脸上游移着,眼里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怜悯。 面对贝婧初的内心戏吐槽,阿鱼尴尬地笑了笑。 她是做得太长了,有点为难孩子。 “漾漾是不是吃不下?” 贝婧初脑袋点成大摆锤。 好在阿鱼也知道,自己沉重的爱,小孩子多是吃不下的。 她另外备了一碗小一些的。 虽然贝婧初还是觉得很长,但至少是人能吃完的了。 小孩认真地嗦着那一根面条,包在嘴里不咀嚼。 腮帮子一点一点地鼓起来。 雷念儿伸出不受控制的小手,戳了一下。 “唔!” 贝婧初怒视她。 但嘴里被面条塞着,说不了话,只能用眼神谴责。 雷念儿收回手,装作无事发生。 好难得咽完了这份沉重的爱,阿鱼又心疼了。 “这是漾漾过得最简单的生辰了吧。” 她依稀还记得,那时公主百日宴的盛大。 贝婧初到无所谓:“这种时候还能过生辰,我已经很开心了。” “有人给我做长寿面,关心我的人在我身边,祝我长寿。” 就连平时张牙舞爪的昕儿也憋着一口气,双手环胸,不是很乐意地说道:“今天你生辰,我不骂你。” “阿娘说,生辰是很重要的,要开开心心的。” 贝婧初敷衍道:“好好好。” [叮~系统升级,好感页面显示升至90。] 贝婧初:...... 她有了一个疑问:[你再升,升到100以后怎么办?] [系统:那就升到100以后了呀亲~] 贝婧初:[......你不要学那个人工智障的语气,说人话。] [并没有呢亲......] 贝婧初:[老子数到三。] [好凶哦宿主,人家也不知道吗嘛~] [人家只是个废物统子,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贝婧初:......并不是很想想起这个扎心的事实。 和谐地过完生辰,日子又回到鸡飞狗跳。 贝婧初一直低调地待在小院儿里,尽量不出去暴露在外人的目光下。 唯一的不安定因素就是昕儿,她虽然吃到了教训,没再用过下作的手段。 但总学不会好好说话。 不自量力的小孩每次都来找她麻烦,然后被怼回去,或者被武力制裁。 气焰一次比一次小,慢慢的好像熄了。 现在过来更像是闲聊的了。 贝婧初打着招呼:“又来找我玩了?” 昕儿脖子一梗,抱着手臂,坚持道:“我才没有呢!” “我是来骂你的!” “好好好。” 昕儿:……又来了,这熟悉的敷衍感。 她两根手指绞着自己手帕,小声说道:“有一个人,我觉得很怪。” “我发现你很聪明,您能不能帮我分析分析。” “就是县丞家的大郎马统。” 贝婧初打断她的话:“等一下,马什么?” “马统,怎么了?” “是哪个马,哪个桶?” “就是马驹的马,统帅的统啊。” “哦......” 贝婧初明白了:“原来是这个统啊,我还以为是那个桶呢。” “哪个桶?” 一个有味道的桶。 贝婧初摆摆手,“没事没事,你说你的。” 虽然就算是这个统,也挺有味道的。 昕儿继续说:“就是吧,他有点怪怪的。” “我四五岁的时候,他见到我都是很鄙夷的样子。” “眼睛长到脑袋上去了,鼻孔朝天的,觉得所有人都不如他的。” “最近却总是给我好吃的。” “不过他说,要吃好吃的,只能去他院子里头吃。” 前面还正常的,贝婧初笑着听小女孩讲话。 以前身边的聪明小孩太多了,难得碰上一个笨的,在她身边不用动脑子,那叫一个放松。 贝婧初有重回人间的快乐感。 第209章 禽兽 但是这句话说完,她的脑子又开始运转起来了。 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小。 她问:“然后呢?” “他就摸我。” “他摸你!”贝婧初直接没控制住音量。 “他摸你哪儿?” 昕儿看了一眼外边,上来捂她的嘴:“你小声点儿!” 但是她丁点儿大的力气,怎么可能捂得住。 贝婧初扒开她的手,怒吼:“凎!禽兽!” “你怎么不告诉你娘?” 昕儿解释道:“大郎君说,我娘是在县丞家做事的,我要是告诉了我娘,他就让县丞解雇她。” 她微微皱着小眉头思考:“摸一摸又不会掉块肉,只是我觉得不适应而已。” 贝婧初倒吸一口凉气,跌坐在椅子上,呈死鱼状抬头望天。 昕儿去推她,“哎哎,你怎么了?” 被她推的小孩全身都僵了,像个尸体一样,把昕儿吓一跳。 贝婧初让自己强行回魂,坐直起来,问:“多久了?” “什么?” “我问你,他和你这样多久了?” 昕儿回忆了一下,道:“三个月前开始,就这样。” 昕儿手指继续搅弄着手帕,说:“他很突然地开始关心我,但是也真的很关心我。” “之前也是他说的,你来了,阿娘就不喜欢我了。” “他说我只能依靠他。” “所以,我就听他的话,陷害你偷珍珠。” “对不起啊漾漾。” 贝婧初:...... 原来这孩子不仅脑子有坑,背后还有人在她脑子里持续挖坑,试图进行精神控制。 贝婧初一拳捶到桌角上,把桌角捶了坑。 她的手也是肉做的,这么捶一下还是挺疼。 贝婧初捂着手,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咬着牙骂道:“畜生啊!” “你知不知道,他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 昕儿懵懵地问:“意味着什么?” 贝婧初:...... 她想到了,猥亵幼童的人渣之所以能得手,就是因为幼小的孩子对这方面不懂。 小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一旦长大,有了世俗道德,羞耻伦理,伤害就是突如其来。 昕儿懵懂的样子,让贝婧初一阵叹气。 “唉——” 贝婧初背着手,像个小老头似的走来走去,又重重地发出一声长叹:“唉!——” 昕儿:? “你干嘛?” 贝婧初蹲下,两只小胳膊抓住头发,重重地挠着,又一边叹息:“唉!!!” 昕儿跺了下脚,焦急问道:“到底怎么了嘛!” 贝婧初:“造孽啊!” 她的眼神过于的清澈愚蠢,现在这种时候,做长辈也,也不会给小孩讲那些生理知识,更以谈论此事为耻。 贝婧初科普的话冲到嘴边,然后停下。 对面被打磨光滑的铜镜里,倒映出她此时的脸,提醒着她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正被叛徒通缉。 面对还在等她答案的昕儿,贝婧初心中溢满愧疚。 现在情况特殊,她不能为了给阿鱼的孩子讨公道,就把事情闹大,让人注意到她。 贝婧初双手紧紧攥着,两只手互相捏得通红,就像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心脏。 以后,等以后。 等局势稳定,她必然替鱼嬷嬷,把那恶贼碎尸万段。 贝婧初深吸一口气,忍着心痛,朝昕儿解释道:“县丞家势大,马统说得对,你要是告诉了鱼姨,我们确实斗不过他们。” “但你以后别在和他接触了,他不是好人。” 昕儿不明所以:“我觉得他是个好人啊。” “又关心我,又给我好吃的,给我送首饰。” “他说他就喜欢我这样的漂亮小孩子。” “只是摸我的时候,我不太舒服而已。” 贝婧初越听越心塞,猛虎搓脸,深吸一口气。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骂了一种植物出来:“草!” 面对冥顽不灵的小白兔,她只得露出标准的反派表情,狞笑着威胁:“桀桀桀桀桀。” “你必须听我的,要是让我知道了,我就把这件事告诉鱼姨。” “让咱们一群人都和马统对上,然后被赶出去流落街头。” 昕儿:!!! “呜呜呜呜呜,世上还是坏人多啊,我给你掏心窝子,你跟我玩心眼子呜呜呜呜呜——” “早知道我不告诉你了,亏我还信任你呢呜呜呜呜呜~” 贝婧初心情复杂,等这娃长大以后,就知道自己没信错人了。 但愿她不要有心理阴影。 没过多久,贝婧初还是见到了那个猥亵幼童的禽兽。 昕儿举着手朝着她发誓:“我有一直没去找他,是他来找我的。” 对面的男人眼神突然不善起来。 贝婧初:......厌蠢症犯了谢谢。 她已经尽量低调了,没想到还是节外生枝。 可能这就是多管闲事的报应吧。 听说是县丞家的大郎君,贝婧初本来以为是个少年。 没想到竟是一个成年男子了。 更没想到的是,这人竟收起了不善的眼神,对着她说:“听说你是鱼娘子的远亲,不如和昕儿一起到我院子里做客吧。” 贝婧初:......好恶心啊。 你还是继续用那种想刮了我的眼神来看我吧,那个眼神舒适些。 尤其对方用那种诱骗小孩子的作态。 他打量的视线,像一只无形的手,直叫人胃里的酸水往上冒。 但情势逼人,贝婧初只能忍住想砍人的冲动,好声好气地威胁:“郎君,昕儿脑子笨,不懂事。” “她不明白你在做什么,我却是明白的。” “不知道明公是不是在意仕途的人。” “大郎君对幼女感兴趣的事情,如果被外人知道了,不知明公会不会发怒。” 县丞在百姓堆里也是天大的官了,马统显然是被捧惯了,面露怒容。 “你!” “你威胁我!” 贝婧初一点儿不被他的无能狂怒吓到,继续威胁:“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毕竟我们姊妹无依无靠的,只有鱼娘子做依仗而已。” “而鱼娘子也没甚依凭,不过她若是出事,意外到只能认了,要是因为被人打压而出个什么状况。” “宫里的天坞公主肯定不会放任不理的。” “您说对不对?” 马统恶狠狠地咬牙:“好好好。”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你给我等着!” 第210章 烽火 贝婧初长舒一口气,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还要借自己的势来震慑别人。 “以弱攻强的局势还真不习惯......” 她还是比较喜欢强权服人的感觉。 阿耶呀~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 贝婧初心里有点酸酸的委屈,出生起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给孩子委屈坏了。 昕儿没听清贝婧初的自言自语,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贝婧初没说话,蹲角落里自闭去了。 昕儿:? 怎么了这是? 那边,跟在马统身边的小厮见自己主子吃了瘪,劝道:“郎君何必与那个脸都花了的丑丫头置气。” “您喜欢年纪小的女孩子,丫鬟里大把都是。” “漂亮的也多。” “您不都已经玩儿了几个了嘛?” “怎的现在先是看上了那个昕儿,和那丑丫头。” “昕儿虽然风险高,但也还算可爱。那个丑丫头不仅脸不行,风险还高。” “郎君何必自讨苦吃,奴婢再去给您物色两个可人的小女孩就是了。” 马统咂咂嘴,一脸索然无味。 “那些丫鬟都是奴籍,确实可人。” “但身份太低了,玩起来不刺激,腻了。” 身为小厮,他担负起了帮主人分忧的责任,说道:“那大郎君也不必怄气,气坏了自己可遭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不过嘴上厉害。” “您直接用强,把她绑来玩儿了。” “刚才看她那机灵劲儿,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您就算是弄了她,对谁的影响更大,她难道还敢把这么没脸的事宣扬出去不成?” “您喜欢刺激的,那反抗的小辣椒不是更刺激吗?” 马统笑意渐深,掏出一块碎银子赏给小厮。 “不愧是你啊,果然是从小跟在我身边的,就是了解我。” “这事儿你去办吧,事成了,重重赏你。” “谢郎君!” ...... 外头飘着雪,寒风呼啸。 门被敲响,隐约传来鱼嬷嬷的声音:“漾漾,你冷不冷?” 贝婧初打开木门,发出一声“吱呀”的声音。 阿鱼披着斗篷走进来,见她没穿好衣服就来开门,赶忙把贝婧初往床上赶去。 说起来,在这里,还是贝婧初睡炕。 阿鱼摸了一下床上,是暖的,又摸了一下她的小手和小脚,也是暖的,才放下心来。 她叹息道:“现在是深冬了,出去的时候,看见外面街上又冻死了好几个人。” “那尸体瞧着真可怜,大雪天的,身上也没件厚衣裳,脚都是光着的。” “记得小时候,烧炕的柴火都不够,冬天里总是冷得很。” “就这么挨着挨着,进了宫。” “之后就再也没受过饿和冻。” 她还是觉得心疼:“不过对漾漾来说,这是吃苦了吧。” 贝婧初没这么不懂事,她摇头,心口如一道:“已经很好了,鱼姨。” “你都说了,外面冻死了好多人,这时候能有个温饱,已经很不错了。” 外面的风雨好像打扰不了她安宁的小天地,但贝婧初总觉得危险躲在暗处,不敢松懈。 这里人生地不熟,没有自己的势力自己的人。 系统的紧急提醒,又只有在生命危险关头才会有。 想到那个觊觎幼童的变态,贝婧初只能自己留心着,一边关注有关县丞府内人的情报。 她翻找着系统页面,只翻到了一处有疑虑的地方,府中有下人购置了迷药。 过了两天,她喝水时,就知道事情又来了。 水一进唇间,舌头就先尝到了不对。 以前天天有人试毒的时候,倒没人敢下药。 现在成了一个小透明,倒是尝到了迷药的滋味。 贝婧初猛地把嘴里还没喝下去的熟水喷出去,用力把手中的茶杯掷了出去,造出大的声响。 并大喊了一声:“颜未!” 她虽体谅颜未的身体,也没让他放弃本来的职责。 颜未就住在她右边的厢房。 听到动静立马出来。 此时院子里,贝婧初正被扛着。 对方甚至还谨慎地派了两个人。 那药效猛,贝婧初身上的力软了许多,不然这两人根本劫不走她。 但两个普通人,就算体格壮一些,也抗不过颜未的一个回合。 没人注意到,贝婧初被抱回来的过程中,她挂在脖子上的一荷包开了线,破了个口子。 一块白璧无瑕的平安扣掉到了雪地中,被掩盖在了茫茫的纯白里。 贝婧初平息着药效,让颜未把念儿叫来。 小姑娘听后自然是想找马统算账,被拦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收拾他不急于一时,咱们先把这一关度过了来,别引人注意。” 贝婧初眸色深深,冷静分析道:“我一开始还抱着侥幸的心态,觉得有县丞的仕途做顾虑,那贼子不至于这么大胆。”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这些狂徒的贼心。” 贝婧初嫌恶地皱着眉。 “现在明显是被那贼子盯上了。” “如果我走的话,昕儿肯定逃不了。” “但我现在自身难保,也管不了她。” “只是要离开,势必要给鱼姨一个理由。” “要怎样才能不惊动他们,悄悄地离开,咱们还得想一想。” 次日,除夕佳节。 外面虽是大雪天,但却是城中烟火最温暖的时候。 家家户户都洋溢着团圆的幸福,守城的士兵遥遥望着远方的一扇扇窗户里露出的暖光,面露向往之色。 “真是倒霉,除夕了还轮到守城。” 同值的人心态好许多,劝他道:“除夕值夜,能得一碗肉饺子呢。” “咱们也少吃一口家里的粮不是?” 抱怨的士兵叹了口气,只能无奈接受。 他们眺望着城外的远方,一片平静的黑暗旷野里,突然出现了黑压压的阴影。 还伴随着一阵越来越近的,奔腾的脚步声。 有人的、有马的、有车轮子的。 士兵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看着同伴们,从他们的脸上发现了同样的惊恐。 烽火被点燃。 第211章 交粮不杀 晨光熹微的时候,贝婧初的门口传来一阵大力的拍门声:“漾漾,快起来!” “外面打起来了了,敌军已经攻破了城门,冲进来了!” 梦境中的贝婧初听到鱼嬷嬷地声音,猛地睁开眼睛。 她脑子轰的一声。 虽然早从突宁想劫持她的时候,就猜到有战事发生,但一夜之间的风云变幻,还是让她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她翻身从床上爬起来,隔壁的颜未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 贝婧初打开门,鱼嬷嬷拉着昕儿站在她门口。 来不及多问其他的,此时的时间争分夺秒。 “颜未去叫念儿,我们快逃。” “鱼姨,你之前租给我们的小院子,马府里可有其他人知晓。” 阿鱼摇摇头道:“不曾,我知晓财不露白的道理,从没告诉别人。” 贝婧初颔首表示知晓,果断决定:“就逃到那里去。” 雷念儿还没来得及梳洗,直接裹了个斗篷就被颜未提留了过来。 当然,贝婧初他们几人都没好到哪里去。 县丞府内一片混乱,颜未抢了匹马,拴上马车,跳上车当马夫,载着四个人逃去。 一向骄纵的昕儿此时也没说话,只睁着一双滴溜溜地大眼睛,不安地缩在阿鱼怀里。 贝婧初他们没有耽误一刻的时间,趁着敌军的兵马还没入城管控街道的时候跑了。 而后面舍不得财产,收拾金银细软,耽误很长时间的人就没那么好命了,直接被当场拦下,就地格杀。 到了地方,贝婧初才找到机会问鱼嬷嬷具体情况。 “县丞呢?” “他逃了。” “我本来在给马府的娘子们上早课,听见夫人叫骂,县丞在昨夜攻城的时候就逃了。” 【昨夜攻城的时候......也对,官员定是一早收到消息的。】 但是贝婧初非常愤怒:“身为朝廷命官,不说在战时指挥调度,竟然弃城而逃!” 她无语地长吐了好几口气。 “弃城而逃先不说了,听你说,早上还在教娘子们上课,他没带上他的妻儿吗?” “甚至没知会一声让他们赶紧逃?” 鱼嬷嬷麻利地掖好几个小孩的衣服,一边烧炭生火,一边回复:“这我就不清楚了,但见他们一开始平静得无事发生的样子,应当是不知道的。” 贝婧初更无语地抿了一下嘴,心中骂道:【人渣。】 【留下妻儿在府中,定是为了让人相信,他不是逃命,好放他出城。】 【结果谁能想到,这人自私起来,什么妻儿子嗣,都可以不管不顾。】 阿鱼的院子因为出过命案难租,才让他们在这关头有了个避难的地方。 小院儿里剩了点上一户住时,没带走的米粮炭火。 阿鱼烧好汤婆子,几个人煨在一起相互取暖,也是在风雨飘摇的现在,互相给予力量。 贝婧初望着外面的天空。 【日前在**(系统)里看到,阿耶已经点兵,大军就要到德州了。】、 【现在算算日程,不出意外的话,约摸过个五六日,就该是越朝翻身的时候了。】 贝婧初靠在雷念儿怀里,不断给自己打气:【再等等,再等等。】 听到心声的几人,黯淡的眼眸里亮起点点的希望。 贝婧初想再翻系统,看看军队的行进路程。 点进去却是一片空白。 往脖子上一摸,果然没摸到。 贝婧初一惊,随后把自己全身都摸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完了完了。” 雷念儿凑过来关心:“怎么了?” 贝婧初:“没事,没事,车到山前没有路,船到桥头自然沉罢了。” ? “总算知道了,什么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漾漾,到底怎么了?” 贝婧初把头埋进掌心,咬着牙逼自己冷静。 【越是困境,就越不能急。】 心里一团火焦躁地烧着,大脑却越来越清晰。 外面的传来吆喝声:“各位乡亲们,突宁军都是好人,不伤老百姓——” “大家把自家的余粮都收拾出来,一会儿军爷们来拿——” “他们只要钱粮,不伤人——” “不反抗就没事——” 吆喝的声音一遍遍地重复,渐渐远去。 阿鱼拍着胸脯:“还好还好,突宁不准备伤害我们,只要交钱粮就行。” “人在就好,这些东西虽然舍不得,总归还能赚的。” 靠在雷念儿怀里的贝婧初却满是犹疑,她自言自语道:“待宰的羔羊,能信豺狼说的,不会吃了自己的话吗?” “我对外敌的话,保持怀疑。” 贝婧初蹭起身子,朝阿鱼交代道:“鱼姨,财物不要全部交上去。” “我们翻出最旧的衣服来,划破它们,穿得破烂穷苦一些。” “钱财,只交一点就是了。” 阿鱼迟疑道:“可要是被发现了我们撒谎......” 贝婧初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引人注意,但思考良久,她还是决定:“别对敌人太实诚了,咱们把东西都藏严实一点就是。” 不久,两个突宁的兵士闯了进来,阿鱼把钱粮递给他们。 两人点了一下袋子里的东西,扫了一眼家徒四壁的院子,和聚集在一处老弱病残的几人,一言不发地走了。 阿鱼庆幸地笑着:“原来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真不伤人的。” 贝婧初却没有这么乐观,她回想刚才,突宁士兵进来的场景,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般门户大开,所有人都一览无余。” “大家以为安全,无人逃命,是不是可以清点人数、男女、老幼几何?” 阿鱼被吓得僵坐在炕上,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会吧。” 贝婧初心中祈祷:【只但愿真的不会......】 “鱼姨,我们要找个避难的地方。” “不能将生存的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 种种细节告诉着她,一切不会这么简单。 第212章 德州十日 贝婧初从炕上跳下来,说道:“咱们去把地窖收拾出来,堆些保暖的东西,能做干粮的都做成干粮放进去。” “再想些办法,把地窖入口隐蔽起来。” 说着就行动起来。 ...... 外面的街道上,远远的,就驻守着一个突宁士兵,不允许百姓外出走动。 小院儿的邻居是一家热情的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个大婶热情地寒暄着。 “东西都被收走了,这个冬天可难过咯。” 阿鱼笑着回话:“不过命保下来了,一家人都还整整齐齐的,只是要吃饭,只能找人借粮了。” “是啊往后啊,不知道要还几年,才能还得完这个冬天欠下的债了。” “本来攒了好些肉粮,平时舍不得吃,就等着好好过个年呢!” “早知道有今天,平时就不省那一口了。” “哎哟我是真馋呐!” “希望突宁来的官儿是个好的,让咱们能过太平日子,别再打仗了。” 一听就知道,这家人性格单纯,定是真的将钱粮都交了上去。 或许是百姓大多都一样的淳朴。 贝婧初满心的忧愁,一个温暖的手指点上她的眉心,揉了揉。 是念儿。 “你的眉头从今天起,就没展平过。” 第二日,说好不收钱就走的突宁官兵又来了第二次。 隔壁传来阵阵哀嚎:“军爷!军爷!我们昨日都交完了,我们真的没有钱了!” “啊!!!!” 贝婧初的耳朵被捂住,她和昕儿两人被阿鱼一手一个,捂住一只耳朵,另一只耳朵埋进她的怀里。 静静等待风波过去。 下一个就轮到了他们。 好几个官兵闯进小院,粗鲁地翻箱倒柜。 把剩余的财物也搜刮了出来。 其中一人一脚踩在地窖的泥土上时,贝婧初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最终几个人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他们真正的秘密。 或许是搜出来的东西喂饱了他们,几人没有杀人的举动,只是一人翻出了一张帕子,因为他们的上峰交代了:“给这些小孩子的脸都擦擦,越朝皇帝的大女儿被困在了德州。” “要是找到她,可以直接和越朝皇帝谈条件,让他割五座城池过来。” 一张不知道擦过多少人脸的,带着脏污的布被盖到贝婧初脸上。 她忍着不适,憋着气。 另一人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画纸,对比着,盯了一会儿,冲着同伴摇摇头。 于是他们把目标转向了昕儿。 确定两人都不是,他们才离开。 人走后,阿鱼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昕儿嘴一瘪,就要哭出声,被阿鱼一把捂住嘴。 “嘘~囡囡乖,安静。” “现在不能哭,要是他们听到哭声,有可能被吸引回来,明白吗?” 昕儿的眼神更恐惧了,但她点点头,没有再哭出来。 在危险的时候,不懂事的小孩也会很乖的。 但是幸运的,懂得隐藏的人似乎并不多。 或许是昨日和鱼嬷嬷一样的顾虑:万一撒谎被发现了怎么办? 哀嚎声不断传来,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代表着距离越来越远。 阿鱼和颜未两个大人出去查看情况,隔壁的大婶却惊道:“你们怎么没事?” 她指着颜未问:“他怎么没事!” 地上是一个大叔的尸体,应该是她的丈夫。 不一样的遭遇让大婶心里失衡,像一头恶鬼一样,仿佛要生吞了他们的肉。 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和孩子们一起,对着那具尸体嚎啕大哭。 处处皆是生离死别。 屋内,雷念儿牵着贝婧初的手,仿佛在找主心骨,她无措地问:“妹妹,现在怎么办?” 贝婧初另一只手捂着额头,“先是劫财,等劫财劫完了,如果他们想止戈,就该结束了。” “但我觉得不可能。” “烧杀抢掠,一直都是一起的。” 她起身说道:“走,所有人都去地窖里躲起来!” 第三日、第四日,都很安静。 只是附近的百姓没有了粮食,忍饥挨饿,一个个面黄肌瘦。 除了贝婧初之外,年纪最小的昕儿哭闹起来:“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外面明明没事了,这里又冷又闷!” 阿鱼一耳光重重地扇在她脸上,怒道:“安静!” 昕儿捂着脸,又委屈又吃惊。 “阿娘......” “什么时候了,还闹着不舒服,我就是平时太惯着你了。” “听漾漾的没错,先把这几天等过去,你别给我闹!” 昕儿忍着憋闷的不适,委屈地念叨:“为什么就要听她的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真的很不舒服,为什么不能听我的嘛。” 此时和小孩子讲道理讲不通,阿鱼继续武力镇压,还不允许她哭出来。 昕儿的怨念和不满越冒越重,对贝婧初的决定的不服也达到顶点。 她已经在心里悄悄地决定,明天就跑出去。 到了第五天,听着上面的响动,昕儿瑟瑟发抖地缩在母亲的怀里,再升不起一点出去的念头。 地窖的上方传来阵阵搜寻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不是贝婧初的错觉,这次的惨叫声里,除了有被打杀的,还有......女子被凌辱时的隐约哀鸣。 她把手伸到自己的脖子上,像是想要拿开脖子上无形的手,一种窒息感萦绕着。 【原来,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屠城。】 【原来一开始说的交粮不杀,都是麻痹人心的手段。】 【让城中的百姓乖乖地把自己的钱粮交上去,饿上个几天,更是失去反抗的能力,比兔子更易杀。】 【而这些人,这些人......】 贝婧初眼眶里蓄满泪花。 【这些人,都是越朝的百姓。】 压抑的沉默漫开在地窖里,但伤心又算什么。 他们每个人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外面的屠杀持续了两天,第七日,熟悉的,一开始出现的吆喝声又传来:“大家伙儿们,屠城结束了——” “该出来的都出来吧——” “现在出来的,代表你投降了,可以留一条命。明天再出来,就要杀了——” 这话,放在人清醒的时候,肯定不会信。 但现在,连食物充足的他们,都忍不住有上去透透气的冲动,更别说,一直饿着肚子,好几天没吃东西百姓呢。 第213章 听话 昕儿站起来,被阿鱼一把拉回来。 “你干什么!” “阿娘,他们说,外面安全了,今天出去不会死,明天出去就会死了。” “我们要赶快出去呀!” 阿鱼内心也有点动摇,自由的渴望驱使着她。 她朝着贝婧初看过去。 透过预留的透气孔照射进来的昏暗光线,贝婧初轻轻摇了摇头。 “贼子狡诈。” “上一次,就骗了我们,现在出去,只是引蛇出洞。” “不能出去。” 昕儿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我们要在地窖里待一辈子吗?” “也不可能躲一辈子,万一这次是真的放过我们了呢?” 贝婧初心下一凉。 【昕儿的想法,就是那些躲着的,还活着的人都想法吧。】 【然后,今天又会多一批刀下亡魂。】 贝婧初咬了一口自己的手,神经质一样想感受疼痛。 她说:“不会的,大越的军队会把突宁打回去的。” 昕儿还是哭着说:“那要多久啊——” “万一他们不打呢,我们就要一直躲着吗——” 贝婧初垂下眼,【是啊,对于不知道消息的普通人,他们不知道越朝并没有放弃德州这块土地。】 【也不知道越朝有了秘密武器。】 【他们会愿意,赌一次恶鬼的善心。】 贝婧初很难受,往雷念儿怀里埋去,不想再说话,也不想再管外面的事情。 雷念儿拍了拍她的背,抬起头。 昏暗里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声音更是黑沉沉的。 “昕儿,你娘舍不得对你如何,但我不是你娘。” “你要是敢跑出去,给漾漾带来麻烦,我会直接弄死你。” “给你一个痛快,也免了你凄惨地死在敌人手里。” 她完全不像是威胁的样子,昕儿能感觉到,她是说真的。 “阿娘……” 昕儿找母亲求助,没想到阿鱼却说:“念儿……说得对。” “如果这孩子真的不懂事,擅自出去,你就杀了她吧。” 昨日被凌辱的惨叫声里,阿鱼听到了幼小女童尖利的惨叫。 突宁的贼寇不是人,是畜生。 死在自己人手里,真算得上幸运了。 “阿娘?!” 阿鱼甩开昕儿扑过来的手,严厉着声线教育道:“我平日娇惯你,不忍你受任何委屈,也不要求你懂事。”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敌军屠城的时候。” “昕儿,别任性了,懂一点事吧。” 说着,阿鱼心里也是一阵阵地疼。 还是七岁的小孩子,如果不是因为战事,哪里用得着懂事。 贝婧初双手捧着脸,迷茫地想。 【越朝的大军怎么还没到……】 【定然是出意外了,总也不能是阿耶不要我了。】 【就算不要我了,也不可能放弃德州吧。】 知道人肯定会来的,只是不知道还要等几天。 未知的希望总是最让人难捱。 贝婧初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被子,和雷念儿靠在一起取暖。 以前总是她更强大自信,是她们的领头羊。 这是第一次,她难得脆弱,雷念儿像个姐姐一样抱着她。 但她明明也很害怕。 这天晚上,持续的流亡和担惊受怕,或许再加上地窖里的阴冷,贝婧初终于发起了高烧。 作为一个身体倍儿棒,从不生病让长辈操心的小孩,还是没逃过病来如山倒。 身上软绵绵的,比中了迷药时更没有力气。 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撑着,疼得下一秒就像要爆开。 贝婧初身上发冷,直往暖和的地方钻。 雷念儿的手摸着她的额头,慌道:“不行,太烫了。” “鱼姨,这附近有没有药材店,我和颜未去找。” 旁边的昕儿也一样地躺在阿鱼怀里,小脸潮红,额头滚烫。 阿鱼担心地看着两个孩子,再探着外面深不见底的黑夜,喃喃道:“小时候,我阿兄就是在一个夜晚生了场病。” “家里穷,药材金贵。” “买药的钱,够一家吃好多好多顿饭了。” “阿娘说,阿兄一定能熬过去。” “但他没熬过去。” “等他额头的温度降下来的时候,去摸他的鼻息,发现没气了。” 阿鱼抱紧自己的女儿,坚定道:“你们两个先照顾好她们,我出去找药。” 雷念儿拉上她,说:“鱼姨,我也一起去,我有些身手,如果有贼寇的动静,我能先发觉。” “我们只用把武功最厉害的颜未留下,保障她们的安全。” 阿鱼想了想,同意了。 “你知道要找哪些东西吗?” “我不通医术,但只是找点最简单的麻黄和姜回来,也比坐着等死强。” 两人商量的声音传进贝婧初耳朵里,她没办法说出话,只能在心里喊:【别......去......】 【念儿、鱼姨,别出去......】 半梦半醒间,就连心声都是断断续续的。 一直在念叨:【别出去,别出去,别出去。】 然而能听到心声的几人,没有人去遵守她的诉求。 昕儿的状况要好些,只是难受,意识偶尔能清醒。 趁着她还没再次昏睡的时候,阿鱼捧着她的小脸交待:“昕儿,你一定要记着阿娘的话。” “什么都可以不记,一定要记这一句。” 她眼里噙着泪,摸着女儿的脸颊,温声交代:“以后,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听漾漾妹妹的话。” “她很聪明,也不会害你。” “你跟着她,你们俩互相照应。” “记着,记在骨子里,一定一定要听漾漾的话。” “记住没有!” 昕儿有气无力的声音糯糯地回道:“我记住了阿娘,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我病能好的,你不要出去好不好。” 当然是不好的。 都知道出去危险,但是重要的人,让她们克服对危险的恐惧。 阿鱼和雷念儿还是披着星月,打开了地窖的门,走了出去。 外头很安静。 本该是热闹的村子,现在却渺无人烟。 没有半夜犬吠的声音,甚至连鸟鸣都没有。 或许是察觉到了危险,这些小生灵都躲了起来,有可能是被残暴的敌人顺手虐杀。 隔壁也是一片寂静,不知道那邻居大婶在丧夫之后,有没有保住自己和孩子们的性命。 第214章 “游戏” 她们尽力轻手轻脚地走去最近的药铺。 雷念儿带着阿鱼,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两拨巡逻的人。 再到前面,阿鱼说,是一片较为开阔的草地,雷念儿提着心,盘算着怎么安全通过。 走了两小步,她踢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个人。 再仔细一看,是一堆人。 他们被捆着,倒在地上,身上是破破烂烂的伤口。 顺着他们,抬眼望去,一片繁茂的草地上,全是人。 他们三四人被分成一份,捆起来。 被捆绑着倒在地上,看样子死去没超过一天。 到了夜里,还没人收尸。 雷念儿险些惊叫出来,但死死捂住嘴。 殿下猜对了,白日里,敌军说的放他们一马的话,果然是引剩余百姓出去的谎言。 他们的脚没被绑住,地上是凌乱的脚步。 那是不是,死之前,还进行了一场追逐“游戏。” 而两三个人被绑在一起,逃跑的方向肯定不尽相同。 或许中途会被绊倒,然后被追上,杀了。 或许还会和被绑在一起的“同伴”内讧。 只为了满足敌人虐杀的快感。 是的,虐杀。 如她脚下这具尸体。 杀死一个人,真的需要捅这么多刀吗? 把好好一个人,捅成了破破烂烂的布条。 经此一役,德州内,究竟还剩下多少活人。 ...... 不知过了多久,地窖被打开,颜未往门口走近,捏紧了手中的武器。 熟悉的身影出现,颜未依旧没有放下警惕,等到关门后,她身后没有出现敌人的行迹,颜未才收刀入鞘。 雷念儿把药手中的药材递过去。 见只她一个,颜未难得关心贝婧初以外的人,问了一句:“鱼娘子呢?” 雷念儿双膝一软,跌在地上,含糊不清地说:“不知道......” 她这才发现,雷念儿微微发着抖。 “我们被发现了,鱼姨掩护我,让我把药拿回来。” 雷念儿也哭了出来:“我不知道,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知道她怎么了。” “我希望她能找到机会逃回来。” 她喘息着,哭着祈祷。 但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个可能太小了。 或者说,根本不可能的。 这里不能烧水,贝婧初体验了一次干嚼药材。 苦且难以下咽,随着水被递到唇间,在求生的本能下,她还是咽了下去。 熬过了刺骨的寒夜,天亮时,她就收到了这份噩耗。 “你说,什么?” “漾漾,都是我,都怪我,我不该一个人回来。” 贝婧初像是极冷静一般,说:“不怪你,你回来就很好了。” 【那该怪谁呢?】 【怪敌人,怪突宁。】 【怪屠城的恶鬼。】 眼泪模糊了视线,贝婧初努力睁大着眼睛,还是阻止不了温热的水珠从脸颊滑落,流到下巴处的时候,又变得沁冷。 最后她放弃了,任它持续地流了出来。 但忍着,不发出声音,害怕外面路过的敌人听到动静。 昕儿也在此时悠悠转醒,少了一个人回来,肯定是瞒不住的。 她哭闹着要出去找母亲,没有阿鱼再耐心劝着,颜未一个手刀劈晕了她。 少了她的动静,剩下的几人都安静的、死寂的蜷在一起。 贝婧初环着自己的膝盖,陷入了一种极度自厌的情绪。 【一个人,一群人的力量,也太渺小了。】 【我以为我是公主,是最优秀的公主,我很了不起。】 【原来我什么都不是,脱离了太极宫,我什么都做不到。】 颜未想说什么,但雷念儿先说了出来:“漾漾。” “回去之后,我们想办法,把突宁灭掉吧。” 现在看来,像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安慰。 但贝婧初没觉得这是空想,反而还在计划着:“一个人的地位越高,权利越大,对人世间的影响也越大,就能改变越多的东西。” 她朝着透气孔的方向伸了伸手,像是想抓住什么东西。 今天,已经是第八日。 她逼着自己继续撑下去。 再次醒来的昕儿没有闹了,仿佛成了一个哑巴,也是安静地乖乖坐在那里。 眼神空洞,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让贝婧初心里一揪。 她说:“昕儿,如果我们活下来了。” “如果我们出去了,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 “你不是没有亲人了,我们是亲戚啊。” 昕儿不知听没听进去,但她口中小声地呢喃着:“阿娘说,让我听你的话。” “我听话,我不哭了,不出去透气了。” “阿娘能不能回来?” 贝婧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第九日,搜查的动静不断传来。 贝婧初让所有人都尽力填饱肚子。 她说:“没有被搜到,是万幸。” “但如果被找到,我们要有一战的能力。” “尽力地......拖延时间。” 【只能是拖延时间,再高的武林高手,也敌不过千军万马一拥而上。】 间歇着,能听到有人被找到的声音。 贝婧初拼命往嘴里塞着拉嗓子的,难咽的干粮。 第十日,地窖的门,被掀开了。 士兵狞笑着,本以为又抓到一窝没有反抗之力的兔子。 一把泛着寒光的,久不见天日的刀,直接砍下了他的头颅。 贼寇的脑袋滚过在地上,转了转,表情定格在想要捕猎的残忍笑意中。 地窖狭小的出口跃出一个人,他转身朝里伸手,一只小手伸了出来。 颜未小臂用力,一拉,贝婧初顺着他的力跳了上去。 随后,开始逃命。 心中充斥着对里面两个人的担忧,但贝婧初知道,她自己不被抓住,才是最要紧的事。 这次颜未没再抱着贝婧初逃,两个人拉着的速度要快许多。 走街串巷地躲避,躲不过就砍死敌人。 但是一个小女孩身边有高手相护,实在是再明显不过的怪事。 随着消息传开,越来越多的兵力开始追逐两人。 直到贝婧初没有力气再跑了,小女孩手中的乌木剑簪,剑柄也被染成了深红。 指甲缝里全是敌人干涸的血。 第215章 援军到了 城外,终于抵达的越朝援军开始攻城。 突宁将军自信的笑脸,在自己的人马被炸成肉花时,迅速溃散。 节节败退中,他迎来了唯一的转机。 “将军,找到一个小女孩,疑似越朝皇帝的大女儿。” 另一边的越朝军营,也得到了消息。 “报——将军,潜入的援队有殿下的消息了。” 坐在帅位的人正是雷宁,此时的他,沙盘前的他和在京中时,完全是判若两人的模样。 任谁也难以相信,这个威严沉着的主帅,是那个憨厚老实的金吾卫大将军。 听到公主的消息,雷宁和众部下全都提起了一颗心,生怕是什么噩耗。 他们大军虽因为辎重火药受潮的原因,慢了一步,但救援的小队早就派了出去。 却一直没寻到天坞公主一丝一毫的踪迹。 不知道是她藏得太好,还是已经身首异处。 身在贼窝里,本来就是凶多吉少。 大家都互相安慰,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证明公主没有落在敌寇手上。 将士带来的消息不好也不坏,而是:“殿下性命无忧,在躲避敌军的追捕。” “但是把自己人也躲过去了,他们正在继续搜寻。” “我们先找到了雷娘子。” 雷宁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雷娘子指的是他的长女念儿。 他笑了笑,赞道:“好好好,先把念儿安置好。” “要紧的还是先搜寻公主。” “你去给念儿传个话,我得空便去看她。” ...... 前方越朝猛攻着,突宁没有办法用全力追捕贝婧初,但他们也夹了许多抓捕的人手。 可就算贝婧初力竭,两人已经被前后围攻逼到了墙角。 颜未一把刀横在面前,没有让一个人能抓到她一根头发。 他看上去骁勇无双,贝婧初却看得出来,他的症状又发作了。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颜未蹙着眉,额角处的冷汗如雨一般滴滴答答落下。 【他快撑不住了。】 “颜未,下来吧,换我来。” 他没听话,继续如砍瓜切菜一般收割着一波又一波如蝗虫般的敌军。 如果没有经历过他上一次的发作,知道他怎样的痛苦。 贝婧初会真的以为,他无恙,他还能坚持。 “颜未,先退下,你歇歇。” 他不听。 他手中的刀继续挥着。 更多的敌人倒下了。 他吐出了一口血。 他支撑不住了,单膝抵在地上,但挣扎着,想再次站起来。 贝婧初上前去,接过颜未手中的刀,又硬生生地杀开了一块空地。 突然,进攻的人停住了。 一个男人用听不懂的语言骂骂咧咧着:“一群废物。” “抓一个小孩都抓不住,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腾格里下来的孩子不成。” 人群让开一条路,他走了过来。 将领打扮的突宁人直直地朝着贝婧初走了过来。 贝婧初喘着粗气,如果这人不是酒囊饭袋,她没有一战之力了。 就算他不亲自上阵,贝婧初也没有力气再面对这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颜未捂着胸口,想重新站起来,但还是敌不过身体的疼痛。 对面的突宁将领朝她伸出手,用不太熟悉的越朝话道:“小公主,乖乖到我身边来吧。” “你过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努力做出慈眉善目的样子,想要诱骗小孩子。 但那不知被多少人命缠上的凶相,让他温和的样子没有任何说服力。 贝婧初把手里的长刀往脖子上一横,明明是自己身处弱态,却不低一丝气势。 “你想要的,是能威胁我阿耶的活人,但要是尸体呢?” 对面的人一愣,真的被她唬住了一下子。 既然这个小孩已经识破了他的目的,他也没必要再装好人,露出了本来面目,威胁道:“听说越朝人最讲究入土为安,我要是鞭尸你,你觉得,越朝皇帝会不会心疼他的女儿,你们的主帅会不会顾忌?” 贝婧初哼笑一声:“果然卑鄙。” “既然你威胁我,不想我死,就证明活着的我更有用。” “所以你大可以试试,我敢不敢割了自己的喉咙。” 她没有开玩笑,如果落在突宁手上,用来威胁越朝,她还不如现在就自尽! 那突宁将领一时被震撼住了,一个幼童,怎么能有视死如归的决心。 越朝的王室,竟然连孩童,都有不屈的气节吗? 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稍微静下来,贝婧初才听到不远处,那不间歇的,熟悉的轰鸣声。 她微愣。 【越朝的援军......终于到了?】 【难怪抓我的兵力越来越多,就连将领都来了。】 贝婧初我在刀柄上的手紧了紧,横在脖子上的长刀越发坚定。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棋差一着的时候,就越不能放松警惕。】 【不能让贼寇得手。】 她拖延的时间没有白费,一只飞镖朝她脖子上的刀打过去。 贝婧初没有分清敌友,抬刀格挡。 但那把长刀从她的脖子上放了下来。 四面八方的援军围了过来,颜朝快速挤到了贝婧初身边。 “殿下,属下来迟了……您的脸?” 【这时候叙什么旧......】 贝婧初打住她继续往下说:“先别管这个,我们快走。” 颜朝注意到了颜未的状态,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带着人,护送着贝婧初先离开。 贝婧初不忘吩咐:“找个人把颜仲背上。” 越朝的援救队拖着他们的人马,很快就摆脱了追捕。 途经城门,城墙上,挂着马府的家眷。 风干的尸身。 当然不只是马府的,而是她只认得马府的人罢了。 不难推测,其他的尸体,也都是官眷的。 那个对昕儿下手的禽兽,在贝婧初的设想里,他会在阿耶来接她后,她恢复身份时,被她下令弄死。 仅有一面之缘,却令人印象深刻的马夫人,那是一个精明的女人。 旁边是她的陪嫁姨娘。 被鱼嬷嬷教导过的几个娘子,她也认得。 被挂在城头,尸体风吹日晒,以震慑之用。 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 在敌军的铁蹄下,都成了尸体。 两军交战当前,也无人管他们。 他们依旧被悬挂在那里,或是让人怯步,或是激发人的斗志。 第216章 史书封存 回到大越的军营,哪怕不是熟悉的地方,但处处是熟悉的战袍。 贝婧初久违地安心,甚至有种热泪盈眶的怀念。 有人远远地在喊她:“殿下!”长烟和皓月奔了过来。 许久不见,几个小女孩都是又担心又想念。 长烟看见贝婧初脸上的疤,惊呼:“殿下,您......您的脸......” 皓月捂住长烟的嘴,贴心地岔开话题:“殿下受惊了,我们让人准备好热水和茶点,殿下先去沐浴去乏吧。” 后边的雷宁走了过来,殿下安:“您受苦了。” 贝婧初让他快快平身,还没等他站直,便先交代道:“将军,念儿还在里面,我给你说位置,你立刻派人去接应她们。” “秉殿下,念儿得您庇佑,先被我们找到,已经安置好了。” 那就好。 “许少卿和墨晴郡君可还安好?” 雷宁答道:“性命无虞。” “殿下无事便好,臣还要指挥调度,具体事由,等战事告捷后,臣再一一向殿下禀报。” 雷宁欲走,贝婧初问道:“将军,我以前的傅母也在德州,与我走散了。” “您找人再寻她一下吧。” “遵命。” 交代完,贝婧初才去沐浴。 躲藏的日子没法爱干净,她觉得自己身上都馊了。 她在临时搭的帐篷里认真洗漱着,外面的皓月戳着长烟的额角。 “你会不会说话。” “殿下损了容颜,自己的心情就够糟糕了,你还一惊一乍的。” “咱们要稳重一点儿,不把这当回事,殿下受我们的影响,才能不把那些伤当回事。” “知道吗?” 长烟像个被训的孙子一样,揣着手手,乖巧点头。 贝婧初收拾好,召来军医,处理身上的细小伤痕。 随后也不休息,一刻不停地去找雷念儿。 回自家地盘的好处就是,她不用自己走了,去哪儿都是被抬过去的。 雷念儿的帐篷里传来雷宁和她说话的声音。 “战事重要,阿耶分身乏术,抽不出来看我是正常的。” “这点道理,念儿懂得。” “况且看伤的是军医,阿耶来了也没什么用。” 道理是这个道理,雷宁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被直白的说出来,怎么感觉心里一梗呢。 显得他这个阿耶很没用一样。 通报后,贝婧初进去。 “将军,德州战事已经结束了吗?” 雷宁回道:“秉殿下,德州已经攻回来了,也派人向您的营帐去报了喜,想是殿下错过了。” 雷宁继续请罪:“臣心系女儿,没有及时去找殿下问安,殿下恕罪。” “嗯嗯。” 贝婧初敷衍地应了,看都不再看雷宁一眼,直直朝着床上的雷念儿冲去。 “念儿——” “殿下。” “听说你受伤了,昕儿呢,她和你一起还好吗?” 或许是知道自己和贝婧初患难后的感情,雷念儿现在都懒得起身行礼了。 只懒懒地躺在床上,拉着贝婧初伸过来的手,说道:“殿下引开了大部分的人,只有少数想捡漏的下了地窖。” “我把他们都解决了,身上挂了些彩。” “放心,都是小伤。” 雷宁在一边补刀:“是,腿都断了都小伤。” 雷念儿:…… 不知为何,两个小丫头黏黏腻腻的样子,让雷宁这个做阿耶的觉得自己很碍眼。 错觉,一定是错觉。 战胜后,情势倒转。 原本想俘虏她的,一面之缘的突宁将领,变成的被俘获的阶下囚。 被绑着跪在前方的人,是攻打德州的主帅,也是下令屠城的罪魁祸首。 但贝婧初暂时没空去管他们,现在要紧的是找到阿鱼。 正当她转身欲走的时候,脑子里的提示音出现了。 [叮~检测到重要道具。] 重要道具...... 她眼睛往四周仔细搜寻着附近的每一处地方。 皓月问:“殿下,怎么了?” “把他脖子上的东西给我拽下来。” 突宁主帅脖子上的细绳被直接绷断,他闷哼一声。 一块美玉被递到了贝婧初面前,正是她丢失的平安扣。 贼子就是贼子,见到好东西,就迫不及待地占为己有。 贝婧初一拿到系统,来不及安慰它的伤心,先查鱼嬷嬷的消息。 但阿鱼不是重要人物,系统不会特意提醒。 她的消息被淹没在密密麻麻的情报里,不知道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 短时间内,她翻不到。 正在系统内搜查着,将士来报:“殿下,您要找的人,好像找到了。” “是与不是,您去认认吧。” 为什么要认认? 问她不就行吗? 贝婧初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但真正见到人的时候,她还是不能接受。 “殿下节哀。” 节哀,怎么能节哀。 寿终正寝、无疾而终,还能安慰自己节哀。 可她,只剩一颗头骨了。 贝婧初朝着熟悉的面容伸手去,尸体的脸上还维持着狰狞的痛苦神情。 她甚至不敢想象,她都遭遇过什么。 【连被刽子手枭首的罪犯,死前都不会这么痛苦。】 【凭什么,什么错都没犯过的,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一生的女人,却要被折磨而死。】 在皓月的记忆里,公主的心声总是轻快的、狡黠的。 这是第一次,声嘶力竭的。 她为什么不说出来,是没力气说了吗? 她见殿下把那颗骇人的头颅抱进怀里,像是被抽干了全部的力气。 她头埋下,只剩瘦小的肩膀,微微震颤着。 皓月鼓着勇气去拍她的肩膀,劝道:“殿下,想哭,就哭出来吧。” 贝婧初抬起头,紧紧闭了闭眼,“为什么要哭?我哭不出来。” 她像是一棵失了生机的小树苗,有气无力地说着。 这血腥绝望的十天,在史官的笔下,仅仅四个字总结:“德州十日”。 一个城池的屠尽,最后也只有一个描述:“涂炭生灵”。 轻飘飘地,被墨洇在纸上,供后人观阅。 第217章 优待 阿鱼的遗容被尽力地整理好,贝婧初让昕儿来给她母亲送行。 小女孩换上了孝服,她拜完了母亲的墓碑。 在她之后,贝婧初也撩起裙摆,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头。 回程之前,昕儿朝她认错:“殿下恕罪,我以前不懂事,多有冒犯。” 昕儿十分害怕的样子,知道了贝婧初的身份,害怕她来找自己麻烦。 也终于知道,自己以前干的是什么蠢事。 阿娘为什么维护她。 阿娘是在给她铺路,可是她再也没有阿娘了。 贝婧初当然不会和她计较。 尤其是阿鱼在天有灵。 她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派人去请雷宁来问话。 “德州被攻破的当晚,马县丞弃城而逃。” “我想问,他是如何处置的?” 雷宁低头回答:“殿下,陛下有令,若有弃城的官员,一律五马分尸。” “臣来的时候,已经把他碎尸了。” 贝婧初勾唇笑了笑,“好。” 既然秘密武器被祭出,自然要趁其不备,一鼓作气。 大军留在德州,继续朝突宁的地盘进军。 雷宁分了一支军队,护送贝婧初一行人回京。 并将突宁的俘虏一起押送回去。 车马声势浩大地往回赶。 贝婧初他们坐在各自的马车里,但俘虏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囚车四面通风。 此时本就是冬日刚刚结束的化雪时分,倒春寒的刺骨比冬天的一些时候更冷几分。 原本怕他们被冻死了,囚车周围还铺上了厚厚的隔温帘。 但是出发以后,贝婧初下令把帘子撤下来,且连囚车都不允许他们再坐。 全都像流放犯人一样,被绑着手脚,一根绳牵着,跟在队伍里走路。 至于路上是累死了,还是冻死了,都是活该。 下令屠城的人,被冻死,都是轻饶了。 路上,果然有人撑不住了,开始闹事。 一个小将来问贝婧初如何处理。 她下马车,带上一个会突宁语的士兵去看。 闹事的,正是那日追捕贝婧初的将领。 他肩上靠着一个人。 即使手被绑住,他也调整着姿势,护着靠在肩上的少年。 见贝婧初来了,他用不熟练的越朝话请求着:“公主,我弟弟,病了。” “让,他休息。” 贝婧初没有动一丝恻隐之心,眼前他们凄惨的样子,只让她痛快。 她说:“不可能。” “要么走,要么死。” “病了算什么,死了正好。” 那将领急了,下意识地用了突宁的语言。 贝婧初身边的兵士翻译:“越朝一向说自己宽厚大度,都是优待俘虏的。” 听完,她的声音带上了嘲讽:“所以你们就敢肆无忌惮地侵略,觉得被抓了也不用付出代价?” “我告诉你,我不是宽宏大度的人,在我手下一天,你们没资格过舒坦日子。” 突宁将领想要挣开麻绳,但一圈圈绑得死紧,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 就像一条上岸濒死的鱼,做着最后的挣扎。 和被屠的百姓一样无能为力。 他只能用母语,泄愤似的吼着:“就算你现在折腾我们有什么用,你也不能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路上!” “等我们到了越京,虽然会被关起来,但还是会和那些被俘的前辈一样,被好吃好喝地招待,彰显你们的大国风度。” “你根本就没有权利虐待我们!” 贝婧初抽出身旁士兵的刀,直接往他身上戳了一个窟窿。 那将领的声音止住了。 贝婧初把刀递回去,说:“我说了,要么走,要么死。” “你们现在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再闹,杀了你哟~” 见人安静了,她轻蔑道:“没意思,还以为多有骨气。” 她走回去时,路过雷念儿的车,她掀开帘子,冲着贝婧初问:“殿下,能否上来坐坐?” 贝婧初上了车,雷念儿和昕儿都被安顿在这辆车上。 上来后,车门关上,队伍重新始动。 雷念儿顾虑道:“大越确实一直有优待战俘的传统,以显示我大越的气度。” “虽然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要显示这个气度,也不明白干嘛优待侵略自己的敌人。” “但殿下明目张胆地惩治他们,回去之后,陛下会不会责怪。” “那些臣子,又会不会对殿下口诛笔伐,说您不够仁善。” 一直沉默的昕儿突然问:“所以,我阿娘就该死吗?” “杀了他们的敌人,被我们抓到后,还不能受到惩罚吗?” “我甚至觉得,这还不够。” 雷念儿哑口无言。 当然不是,只是京城里,从来不论正义,不论道理。 是政治的较量,是尊卑的比较。 这是她七岁的时候,也不能明白的道理。 但这一切,说给一个因屠城而丧母的小孩,实在太没有人性。 好在贝婧初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她不在乎:“如果害怕那些愚人的嘴,害怕阿耶责怪,我就让他们好过。” “那我心里才是真正不好过。” “念儿,我已经足够理智了,否则我现在就该动私刑,把他们一个个全都刮了。” “回京后,他们有什么异议再说吧。” “至少在这个队伍里,是我做主。” 她不可能让他们好过。 果然,路上,那个生病的少年和另一些没撑下去的俘虏死了。 他们请示贝婧初如何处理的时候,她坐在马车里,眼皮也不抬一下,只说:“致命部位全都补一刀,确定死透了,就拉出去挖个坑埋了。” 如果不是怕尸体滋生病毒,感染到附近的百姓,贝婧初都懒得让他们去埋。 离京城越来越近,连俘虏的将领们也期待着早日入京。 以为进了京城就能歇歇,不用在这个不懂事的小孩手下被折磨。 甚至还可以控诉她虐待俘虏的事。 他们到京郊的时候,贝婧初让雷念儿先回家。 “你腿脚不便,就不用随我进宫跑一趟了。” “雷夫人应当也忧心你得紧,念儿回家陪母亲吧。” 雷念儿自然不会拒绝。 公主遇险,她一直跟在身边,消息传回京后,也不知道母亲怎样担惊受怕。 第218章 回宫 车队里,报信的人快马先一步往太极宫传信。 宫中禁止御马,得到消息的宫人在宫道上飞奔,用传紧急军情的速度赶。 御书房内,贵妃正秉明近日的后宫事务。 小太监匆匆进来在蒋之贤耳边说了一番。 蒋之贤立马挂上喜悦至极的笑,喊道:“陛下大喜!” “天坞公主的车驾已到京郊了,再算算距离,现下应当进城了!” 皇帝一下站了起来,因为起得太急,甚至眩晕了一下,旁边的太监伸着手去扶。 “不用。” 贝恒挥开他们,吩咐道:“摆驾宫门,迎公主回来。” 路过时,贵妃拉住他的胳膊,请求道:“陛下,妾也要去。” 贝恒这才想起,太极宫内担心小家伙的人有许多。 遂道:“给太后和贤妃处传个消息。” 此时,太后在小佛堂里,虔诚地诵经祈福。 手中的佛珠手串熟练地转着,每一颗都被盘得油亮,足见它的主人,用它祈祷神佛的时间有多久。 自孙女失踪的消息传来,太后就进了这个小佛堂,日日祈祷。 就算找到人了,只要孩子还有一日没回家,就一日也不出去。 她的祈祷终于有了回应,慧姑姑还刚刚打开门,还没走到她身边,就不顾形象地喊:“太后!大公主回来了!” 太后睁开眼睛,从蒲团上,站起来。 慧姑姑已经快步走到了她跟前,笑着说:“陛下派人来传话,公主已经进城了。” “估摸着再过一会儿就能回宫了,太后可要去接公主?” 太后放下佛珠,朝着上方的佛像拜了拜,随后转身就走。 “当然要去,哀家要早点见到初儿才安心呢。” 她换衣梳洗了一番,赶到宫门时,贤妃也已经到了。 远远的,一行车队从外面驶入。 车轮缓缓停下,贝婧初被扶着,踏着脚蹬,从车上下来。 “儿拜见陛下、太后殿下、贵妃、贤妃。” 还没起得来,太后就走下台阶来抱她。 “我的初儿,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瞧你,瘦得都只剩一把骨头了!” “快让大母好好看看你。” 说着,太后把她拉远了些,仔细地打量着,并疑惑地问道:“为何戴着面纱?” “大母,我们回去再说这事。” 进到宣室殿正殿,众人聚上来关心贝婧初都情况。 她取下脸上的面纱,瘢痕交错的脸露了出来,几个长辈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贵妃惊呼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贝婧初也不隐瞒,把实情说了出来。 其实现在已经好多了,刚结痂的那段时间才是真吓人。 太后心疼地抱着她哭,其他长辈虽然没太后这么夸张,但疼惜之情,亦是分毫不减。 贤妃转头去吩咐人请太医来。 趁着这会儿功夫,贝婧初把昕儿拉过来,带到贵妃面前。 “姨姨,这位是昕儿,她母亲为了救我惨死,她的父亲估计也在德州死于非命了。” “我想求您通融,留她在宫里陪我。” 贵妃摆摆手:“都是小事。” 昕儿握着她的手紧紧的。 从前,她见过最富丽堂皇的地方,就是马县丞的府邸。 知道她是公主,却没想过,公主应该是怎样的。 这片巍峨高耸的殿宇震撼了她,来到一个和宫墙一样高不可攀的地方。 她紧紧地抓住身边唯一熟悉的人,像是植物的根系缠绕土地。 没等多久,太医们赶来为贝婧初看脸上的伤。 沈太医瞧完之后,庆幸道:“这伤痕看着可怖,但下手还算有分寸,并不深,没有伤及根本。” “坚持涂药,伤痕会慢慢变浅,至于能不能消散,就要看个人体质了。” “不过殿下一向愈合伤口很快,想是有复原的希望。” 有恢复的希望,众人的心情好了许多。 见贝婧初面有倦色,一一离开,让她休息。 长辈们走了后,小的又来了。 散学的贝嫣羽在宣室殿外求见,被招进来后没看到阿姊,只看到并不是很想看到的阿耶。 贝嫣羽扬着小脑袋,脆生生道:“阿耶,我听说长姊回宫了!” “长姊在哪里呀,我想找长姊陪我玩~” “长姊赶了一路累了,嫣羽乖,让长姊休息一天,明日再陪你玩。” 贝嫣羽只得悻悻地走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孩被同样的借口打发来了出去。 “鱼姨......” 然而他们盼着,明日复明日,长姊还是没陪他们玩。 回宫后,贝婧初一直提着的气像是泄了出来。 整日缩在自己的寝殿,要不是宫人劝着哄着,连膳食都不进了。 已经一天了,这样不行,贝恒抽了个空去开解她。 进她寝宫的时候,小女孩蜷着腿,坐在床上,一只手摸着平安扣上的穗子。 她转头过来,唤了声:“阿耶。” 除了精神差了些,很平常的样子。 她说:“我想给阿鱼请厚赏。” “朕可以下旨,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风光厚葬。” 【风光厚葬......】 【尸骨都只剩一口头颅的人,再厚葬,真的能安息吗?】 “那昕儿呢?” “我不相信,给死人厚赏能弥补什么。” “阿耶,我要收昕儿做义妹。” 皇帝很好说话:“可以,朕封她做县主。” 贝婧初喃喃地问着:“阿耶,你说,为什么打仗都赢了,还要屠城呢?” “就因为敌人残暴不仁吗?” 比起问,贝婧初更像是自言自语,她没指望得到答案。 然而,皇帝却说话了:“其实,大越攻打他国的时候,也屠过城的。” 贝婧初有些难以相信。 她问:“为什么?” 【我以为,是外邦残暴、嗜血。】 【但为什么,越朝也会屠城?】 贝婧初迷茫疑惑地看着皇帝。 贝恒解释道:“为了防止军队哗变。” “你知道,打仗这件事,上一刻和你谈笑风生、畅想未来的兄弟,下一刻就可能死在敌人的刀下。” “死亡的阴影会随时笼罩着将士们。” “而屠城,将镰刀伸向无能羔羊,可以释放他们的压力和情绪。” “也不用再担心,民间势力聚集起来,待他们势弱的时候反抗,造成麻烦。” 第219章 围师遗阙 “而除掉男子,留下女子,施暴也好,通婚也好。” “则是可以最快地繁衍生息,只需一代,就能让被攻下的城池,里面的人,全都变成自己的血脉。” “这是一个十分残忍的手段,确实见效最快,损失最小的手段。” 这些道理一字一句地凿在贝婧初心上。 阿耶理智到冷酷的话,让她清醒地意识到这场惨绝人寰的悲剧,都是权衡利弊的考量。 她垂下头,想着:【其实,以杀戮来消解压力,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比如我现在,就想杀了突宁的那些兵将。】 皇帝听后,眸光一动,想到了一个让孩子出屋的办法:“明早小朝会,会商议如何处置俘虏。” “你想不想去听听?” 小孩提起了一点精神,皇帝知道自己办法用对了。 他继续加大火力:“你来了,还能给个意见。” “但要是不来,估计就得按惯例,优待俘虏了” 贝婧初蹭起来,干脆利落地答应:“我要去!” 贝恒欣慰点点头,总算恢复点活力了。 其实还是很想念以前那个四处捣蛋的小兔崽子。 第二日小朝会,果然有人建议,按例优待俘虏。 贝婧初第一个就炸了:“优待战俘,彰显大越肚量?” “曹侍中,我差点以为你是突宁派来的奸细!” “别说优待,我要活刮了他们!” “贼子不会因为你的宽容,就感恩悔过。” “他们只会觉得你好欺负,随时都再来踩上一脚。” “我要让他们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让其他人知道,犯我大越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曹侍中双手一鞠,状似恭敬,实则口中的话却是:“公主旁听朝政学习,安静聆听便是。” “殿下才从德州归来,所言难免意气用事。” “但两国之争,并非互相报复。” 贝婧初下半张脸被半面雕花的黄金面具覆盖,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幼圆的眼泛着寒光。 “曹侍中在京里养尊处优,对德州最大的感触,不过是一封封十万火急的战报。” “你知道,被屠的德州百姓有多少人吗?” “你知道万人坑、乱葬岗有多大多深吗?” “你见过满地成堆的尸体吗?” “就算给他们每条人命,只算一刀,每人活剐三千刀,也是还不完孽的!” “你当然可以高高在上地理智批判。” “因为你在安乐富贵窝里享乐人生!” 贝婧初转向皇帝,一拜。 “陛下,儿请求严惩贼子!” 许兰期叹了口气,出列道:“殿下,围师遗阙,穷寇勿迫。” “对于陷入绝境的人,不能太过逼迫,否则容易引起敌人困兽之斗,反而给他们背水一战的决心。” “优待战俘,不仅是扬我国威,还可以消磨敌人的斗志,毕竟被俘后,也能有一条活路。” “如果战俘被捕后,受到虐待,那么他们在被捕前,定会拼命反抗,给我军造成更大的伤亡。” 这话有道理,但是贝婧初不同意:“那不一样,投降的,可以饶恕,负隅顽抗后被抓的,就必须不得好死。” “否则,你觉得敌人会不会认为,攻打你的地盘、屠戮你的子民,反正也不用付出代价,最后还会被你好好地供养起来?” 童怀恩还来补了一句:“就算是投降的俘虏,也不配得到和大越子民同等的待遇,他们手上,谁敢说没沾我们同胞的血?” “臣记得,工部缺徭役?” “修长城、挖沟渠,不让他们死,给口饭吃就够仁慈了。” 贝婧初满意了。 【总算有人说句人话了。】 她顺势请求:“那对于这一批穷凶极恶,垂死挣扎也不降的俘虏,就凌迟了吧。” “也能震慑他国,扬我大越国威,让他们都知道,犯我大越,虽远必诛。” 皇帝:......你就是想刮了人家对吧? “准。” 贝婧初得寸进尺:“儿想亲自行刑!” 皇帝:“......监刑可以,亲自行刑不行。” “是,谢陛下。” 贝婧初没反驳,顺从地应了下来,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反正到时候可以先斩后奏,我自己上手了也没人敢拦我。】 皇帝:......算了,你开心就好。 下朝后,贝婧初拿着手令去了公主殿。 昕儿和贝婳她们一样,被安排在公主殿里。 见到贝婧初,她立马迎了上来。 没等她别扭地施礼,贝婧初就把手令摊开到她面前,说:“昕儿你看,我们可以惩罚那群恶贼了。” “你要不要去观刑。” 昕儿是个胆小的孩子,她怕很多东西,怕老鼠、怕虫。 连杀鸡杀猪都不敢看。 每次都是阿娘笑着去打掉爬到她面前的虫子,捂住她的眼睛。 有时更是嘲笑她:“怎么一个小虫子也能让你叫得跟唢呐响了似的。” 更是说着:“要是哪天离开了娘,可怎么办哟。” 阿娘...... 昕儿说:“我要去。” 她们走进阴暗地囚室里,在带领下,直通往关押俘虏的牢房。 他们注意到这边,先前闹事的突宁将领咧开了嘴,说:“越朝的小公主,我就说吧,你再恨,我们也被放出去的。” 他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还有恨意。 应该是恨她狠毒,路上对他们苛刻,让他弟弟被冻死。 但是他的得意和恨意,定格在贝婧初开口之后。 她说:“我是来杀你们的。” 首先便是突宁的主帅,被拉出来,绑到了刑架上。 “你们要对将军做什么!” 有人闯过来,扑在了牢房的栏杆上,伸着手,想阻止。 但也只能和当初的德州百姓一样无力,眼睁睁地看着不能接受的惨状发生,恐惧着镰刀下一把就会挥向自己的头颅。 第220章 继承人 在场的人中,贝婧初只关心一个人的情绪。 她倒是担心昕儿会不会被吓到,毕竟是个正常小孩。 “你要是觉得害怕,就出去别看。” 昕儿轻轻摇摇头,“看着害死我娘的人被千刀万剐,我为什么会怕?” 既然这样...... 贝婧初把匕首递给她,问:“你想不想划一刀?” 昕儿:? 但她只愣了两下,还是把匕首拿了过去。 她握着手柄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错的,一看就知道,是从不拿武器拿刀的柔弱小姑娘。 她扣着刀柄的指尖泛白,对着绑在刑架上的男子,犹豫了许久,还是戳不下去。 她转身蹲在地上,空着的手抱住头,哭道:“不行不行,我做不到,我没用。” “我下不去手。” “我竟然对杀我娘的仇人都下不了手,我没用!” 一片阴影笼罩了她,一片丝绸拂过她的鼻尖,残留在上面的梅花的熏香钻了进去。 比她还小两个月的公主掰开她紧紧握住匕首的掌心,把短匕接了过去。 头顶上她的声音传来:“没事,你敢看着,已经很勇敢了。” “昕儿阿姊,你要睁大眼睛,替你娘好生看着。” 第一刀,贝婧初划下了他大腿上的一片肉。 那一片肉块厚薄均匀,拿到灯下,还可透光。 如果她去做厨子的话,或许还是个片生鱼片的好手。 突宁主帅的惨叫声喊不出来,他的嘴被牢牢堵住,防止他咬舌自尽。 又划了十来刀,贝婧初把匕首交还给了行刑人。 毕竟她技术不好,要是让人提前死了,那不就便宜了他们? 真的好惨,那人咽气的时候,只剩了一副骨架。 整个牢房都弥漫着一股铁锈味。 如果不是知道前因,别人或许会觉得,她是一个残暴的人吧? 不知怎的,有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她终于哭了出来,这次像个真正的七岁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地嚎啕大哭。 怎么也哄不好的那种。 等人都被处置完,贝婧初的精神气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皇帝知道,该处理另一件事了。 “听说,颜仲不行了。” 一听这话,贝婧初就知道,颜未要被放弃了。 那天他的状态,被太多人看到了。 阿耶知道了也不奇怪。 但她承诺过会救他的。 “阿耶,让我治他吧。” “让他就在我身边,做个侍卫。” “德州一行,如果不是他全力护住我,我早就没了。” 皇帝在别人的事情上,总是冷酷得不近人情,“保护主人,本来就是暗卫的天职。” “他不行了,阿耶会给你第二个颜仲。” “你知道治一个元气耗尽的人,需要花多少的资源和财富吗?” 他甚至不解:“你的感情也实在太充沛了些,为何连暗卫也能让你升起恻隐之心?” 贝婧初垂眼,脑海里快速过着能说服阿耶的理由。 【如果我真的说,是因为怜悯,阿耶肯定不会答应。】 贝恒捏着笔杆,继续在奏折上批阅着,等着孩子能编个什么说服他的借口。 没一会儿,贝婧初说:“以颜仲为例,就知道我不会慢待手下,那么跟着我的人,会更忠心。” “也能吸引别人,愿意为我做事。” 贝恒叠起奏本,轻笑了一声:“行。” 这个理由说服他了。 那就是下一件事了。 “德州之行,你历练得也够了。” “博堂那群夫子认为你历练得够了,可以出师了。” “歇息半个月吧。” “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时间够了,阿耶该给你派活了。” 贝婧初故作不知地问道:“公主成年或出师之后,不就应该享乐了吗?” “给我派什么活,从现在到及笄,我还能玩八年呢。” 小崽子睁眼说瞎话,贝恒看得透透,哦不,听得透透的。 “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和公主议事。” 宫人们都退了出去,拉上了御书房的门。 贝恒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下来活动活动筋骨。 “朕整日久坐,这龙椅是最舒适柔软的。” “初儿想去坐坐吗?试试这世上最舒适的椅子是什么感觉。” 贝婧初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喊了一声:“阿耶?” 面上非常镇静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已经翻了。 【我去,受刺激的不是我吗?】 【怎么感觉阿耶疯了?】 【这是想坐就能坐的吗?是想让人试就让人试的吗?】 【你清醒一点!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喂!】 许久没被心声轰炸的贝恒耳朵有点痒。 他忍住想捂耳朵的冲动。 小崽子的心声还没完:【这是象征!是皇位的象征懂不懂啊?】 【别人坐了这个椅子不是要杀头的吗?】 【虽然你应该不会突然看不惯我想砍了我。】 【但是吧但是,总觉得有陷阱。】 贝恒还是没忍住揉了揉耳朵。 他坐到贝婧初身边,干脆直接了当地明确了出来:“朕之所以让你去为朝廷做事,其用意你应该明白。” “你要做事,要取得自己想要的位置,就该服众,用你自己的能力。” “不说所有人,让大部分人,或者说,那些重要的人,都承认你的本事。” “让他们觉得,除你之外,没人比你更有带领他们。” 比如他自己,目前的孩子里,除了这个长女,没人更有资格成为大越的下一任君王。 她和她的弟弟妹妹拉开了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 甚至超过了他预想中的,对继承人的一切期待。 除了是个公主。 除了太重情重义。 但没事,继承人不是生出来的,是教出来的。 她才七岁,就已经改掉了心软的毛病,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比他更合格的帝王。 听完阿耶的话,贝婧初猛地瞪大眼睛,但不敢说出口。 毕竟人家皇帝还在世,身体好好的。 不知道老爹已经被自己吐槽习惯的她以为,这位暴君还是忌讳别人图谋皇位的。 她没敢问出来,皇帝却已经答了出来:“对,朕说的,就是那个意思。” “你难道不想灭了突宁吗?” “你难道不想让女子们有选择自由的权利吗?” “你不去争,你如何指挥大越的将士们举刀突宁。” “你不争,如何让大越朝着你所希望的样子发展。” “说出来吧,只要你不是现在就想谋朝篡位,朕不会生气。” 第221章 桂夫人二胎 另一边的雷念儿回家后,被母亲拉着好一顿嗔怪。 看着腿断了,被木板架住裹着,只能被人搬着行动的女儿,桂夫人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你进宫后,本以为是搏个无忧的前程。” “娘之前还教你藏锋,没想到天坞公主竟是个早早进博堂的人物。” “到叫你小小年纪,就经受不该有的磨难。” 雷念儿忍不住吐槽:“娘,殿下比我小多了,不也一样吗?” 母亲瞪了她一眼,嗔道:“人家是公主、是天才。” “你就是个小傻子,你怎么跟人家比?” 雷念儿小声逼逼:“我哪里傻了?” 桂夫人不理她,反正她看这丫头,怎么看都不聪明。 “平安回来就好,德州那地方,能活着回来就是万幸了。” 她捏住女儿的肩膀,嘱咐道:“这次回来,就别出去了。” “你父亲这次征讨突宁,如果立了战功,咱们就求他去向皇上讨一个恩典,不让你给公主做伴读了。” “殿下前途无量,但其中的危险,咱们家消受不起。” 雷念儿的拒绝还没说出口,母亲又炸了一个惊天大雷给她:“阿娘在给你相看人家了。” 雷念儿震惊了:“阿娘......你在说什么?” 桂夫人没觉得一点不对,笑道:“还害羞呢。” “你也不小了,都十二了。” “还有三年就及笄了,这看夫婿呀,是要关乎一辈子的事。” 桂夫人带着向往,像是在幻想她将来成婚后幸福美满的样子。 “姑娘家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不能马马虎虎地随便看一个将就了。” “为娘从现在给你选,仔仔细细地挑,定能挑个样样都满意的好人家。” 桂夫人摸着雷念儿的头,温柔地说:“娘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我定要把你的将来都打算好了,让你在这世上,能少吃一点苦,就少吃一点苦。” 雷念儿从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她总觉得自己还小。 她低头,少女胸前的曲线只是微微鼓起的两个小馒头,都还没长好。 她犹豫着说出自己一直憋在心里,不敢对母亲开口的话:“阿娘,我可不可以不嫁人?” 桂夫人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带上了严厉的凶相:“你怎么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人这一生,本就该是长大、成亲、生儿育女。” “你不嫁人,你想做什么?在雷家待一辈子?” 雷念儿小声反驳:“那我就在阿娘身边尽孝,难道娘就这么不待见我,非得赶我走吗?” 桂夫人一下子泄了气,叹道:“娘自然是希望你能一直待在身边的,可我和你父亲不在了怎么办?” “你妹妹不少,但却没个兄弟。” “你父亲又是在战场上拼命的人,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有意外。” “到时候一家子女眷无依无靠的,就算留下钱财,也难守住。” “倒不如趁着你父亲势头正盛,给你找个显贵之家,也不怕下半生无依。” 雷念儿垂着头,说道:“可是,像阿耶这样,从前那么喜爱先夫人,不也是说弃就弃吗?” “谁能保证,自己找到的一定是良人,又一定会一直好好待自己。” “而且,阿耶已经是京中万里挑一的好丈夫了。” “我都不敢想,以后遇到更糟糕的人,我怎么忍......” 桂夫人沉默了,过了些许,她只说:“世道如此。” “念儿,你没有更好的路走。” “你已经比世上九成的女子都幸运了。” “你父亲是天子的刀,是金吾卫大将军。” “你是大越最顶尖的那一拨贵女,你至少往后一生,可以锦衣玉食,仆从成群,地位崇高,众星捧月。” “就算夫婿不是个良人,又怎样呢?” 雷念儿差点就被说服了,但可能是被公主忽悠出经验了,她发现了漏洞:“不嫁人,我也能锦衣玉食、仆从成群。” “不试试,怎么就知道我保不住自己拥有的东西!” 她和母亲幼年时相依为命,感情深厚,一直都乖顺懂事,鲜少悖逆她的。 桂夫人被女儿突如其来的忤逆打懵了,气得站起来。 “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你这孩子,现在为何一点儿都不听话了?” “我!” 这句话说完,桂夫人捂着头,似是极难受的样子,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雷念儿急得忘了自己的腿伤还没好,想要蹭起来,结果牵扯到伤口,疼得眼冒金星。 缓过来,她只能朝着门外大喊:“快来人啊!夫人晕倒了!” 几个丫鬟冲进来扶桂夫人,雷念儿挑了两个去找府医。 桂夫人被扶到最近的厢房去休息,雷念儿也被丫鬟从床上搬下来,抬到桂夫人床前去。 府医诊完脉后,挂上了喜色,朝着雷念儿恭喜道:“大娘子,夫人是滑脉之相。” “方才怒火攻心,鄙人开些药去,服下就无大碍了。” “就是夫人不宜再动气了。” 雷念儿不解,如果不是府医疯了,阿娘晕在这里,他竟然能露出笑来? 直到旁边的丫鬟轻笑一声,道:“大娘子还是个姑娘呢,不懂是常事。” “夫人这是怀了小主子了,大娘子要有最嫡亲的弟弟妹妹了。” 雷念儿懵懵地看着床上的母亲,她此时悠悠转醒,当是听到了这些话,迷蒙的眼一下亮了起来。 “我是有孕了?” 算了算月份,正是雷宁出征之前怀上的。 屋子里喜气洋洋,雷念儿的心却直往下落。 母亲拉着她的小手,摸在肚子上,满是慈爱与希望道:“念儿,这一胎要是个弟弟,咱们娘儿俩以后就有依靠了。” “你对弟弟好,你们感情好的话,将来你老有所依,娘也就不逼你出嫁了。” 雷念儿迷茫地感受着掌心下,母亲平坦的腹部传来的温度。 母亲是爱她的,她明白。 但为什么,她的未来,是要赌在这个没有一点存在感的胎儿身上呢? 第222章 大声密谋 外头丫鬟通报:“夫人,伯夫人来访。” “让她进来吧。” 雷念儿不解:“娘,伯夫人是谁?” 母亲皱着眉头,像是好心情都被搅碎了。 “是你大伯母,说起来,你去萍州的时候不是还见过吗?” 雷念儿想起来了,不就是萍州时去拜访的那家亲戚吗? 不知道是和她阿耶还是阿娘哪个有仇,非常没有风度地迁怒到她一个小辈身上。 但还没等她交代,雷伯母已经带着女儿走了进来,热情笑道:“弟妇啊,听说念儿回来了,做伯母的当然得来看看孩子。” 她观察了一圈,状似疑惑道:“不过弟妇好端端的,怎么躺到了厢房来?府医也在这里。” “莫不是......念儿一回来就把自己母亲气病了?” 雷夫人当然不能承认,她不可能让女儿背上不孝的罪名,便喜悦地回道:“阿嫂不知,弟妇我是给念儿添了弟妹,最近身子弱些。” “您是儿女双全的人,应该懂得,这女人孕中就是难伺候。” 雷伯母拉着女儿找了个地方坐下,“原是如此。” “真是喜事,恭喜弟妇了。” “当初念儿到我家做客的时候,与我闲聊,还说此生最幸福的便是母亲只有她一个孩子。” “若是将来你有了另一个,她就等生下来之后掐死呢~” 雷念儿震惊了,除了雷楠儿,世上竟还有人能如此颠倒黑白,空口污蔑。 她虽然对这个还未到来的弟妹有些抵触,但绝没到要掐死他们的地步。 她立刻对着母亲慌忙摇头,解释道:“阿娘,我从未说过这种话。” “我向来不与旁人交心,怎么可能和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伯母推心置腹地说这些?” 桂夫人也是向着她的,沉下脸道:“不知阿嫂在我面前造谣念儿,是何居心?” 见两人不上当,雷伯母把矛头对准了更小的那个。 捂着嘴咯咯直笑,指着雷念儿对女儿说道:“瞧瞧,你这堂妹还发脾气了。” 她转过脸,对着雷念儿,也是笑盈盈地说:“伯母也是看你小,见你亲近,才逗逗你。” “你一个晚辈,一点儿礼数都不懂,竟然还顶撞长辈了。” “我也是逗你罢了,你别不识逗。” 雷伯母给自己挽尊完,说了一声,带着女儿便走了,完全没给雷念儿反驳的余地。 她避开伤处,捶了一下腿。 可恨她腿断了还没长好,不然非得冲出去和这人理论! 下人们噤声立在一边,母亲心疼地拉过她捶腿的手,骂道:“好好地打自己做什么!” “这腿真是多灾多难,好容易要养好了,别被你自己个儿打坏了!” 还没等她心里涌上暖流,母亲又问道:“念儿,你告诉娘,等弟弟或是妹妹生下来以后,你真的不会伤害他吗?” 雷念儿被的她不信任刺伤了。 “阿娘觉得,我是手足相残的人?” 桂夫人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胡话,讪讪地收回手,解释道:“这不是你习惯了阿娘只疼你一个人,怕你因为这孩子吃醋嘛。” “所以念儿是绝对不会伤害弟妹的,是不是?” 她竟然还是不相信她。 雷念儿只得做下保证:“是。” 但心中有一小块地方,被挖了一个浅浅的洞。 雷伯母住的客院里,那正当妙龄的女子问雷伯母:“阿娘,堂妹真的说过要掐死弟妹的话吗?” 雷伯母不屑一笑:“当然没有。” “但有没有的,又讲不了证据。” “我说她说了,她自然也会说她没说。” “只要雷宁的妻子怀疑了,开始提防她女儿就够了。” “动动嘴皮子的事,就能搅得他一家不宁,这么划算的事我为什么不做?” 说完,她想到什么,眉眼一沉,忧思起来。 少女轻轻唤她:“阿娘,有什么问题吗?” 雷伯母紧紧捏着团扇的扇柄,恨恨道:“但愿我那好弟妇这次怀的不是男胎。” “如果雷宁一辈子没儿子,以后雷家的基业就会交到你兄长手上。” “他当年算计你阿耶,这辈子就都替你兄长挣家产,都是报应!”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雷伯母话虽说得重,声音却是极小的,越说越觉得憋屈,重重地把扇子往桌上一拍,才消了些郁气。 她身边的少女害怕得瑟缩了一下。 ...... 雷念儿觉得,在自己家里养伤,反而不自在。 物是人非,保养得极好的府中景物十年如一日,没有岁月的痕迹。 但人变了。 不知是母亲变了,还是她变了。 可能是都变了。 正当她心情沉闷时,公主驾到了。 她一来便屏退左右,和她说悄悄话:“念儿,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将来不想嫁人。” “虽然大越是有女户的,但雷将军是绝不会允许你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你已经十二岁了,还有三年就及笄了,更早说,还有两年就要相看人家了。” 雷念儿:...... 怎么连你也开始催婚了! 殿下呢?这不是她认识的殿下! 贝婧初看出她误会了,觉得有些好笑。 “想什么呢,我不是来打听你的亲事的。” “我是来告诉你,或许,现在有一个不用嫁人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了。” 雷念儿:? 这种大事,贝婧初不可能单打独斗,共谋的第一个人选,一定要是对她真心忠诚的。 系统界面里,现在只有90好感以上的了。 阿耶、念儿、颜未、贤妃、贵妃和皓月。 她的第一个共犯,自然就是和她一条船,且在好感页面上的原女主了。 贝婧初问她:“念儿,你觉得,我的才能如何?” “自然是不世之材,世无其二。” 她又问:“同样作为陛下的孩子,如果我以公主之身,去争一争储君的位置,你觉得,我可以吗?” 雷念儿猛地瞪大眼睛,直起身捂住她的嘴,并小心地看了看外边,嘘声道:“殿下慎言!” “隔墙有耳,这话可不能传到陛下那里去!” 贝婧初拿下她的手,坦然道:“没事,我不怕。” 雷念儿:......你不怕我怕。 第223章 比阿耶的暴君名声好听多了 “反正就是一句话,我干了,你帮不帮我?” 雷念儿:……这怎么还带威胁的? “我自然是想助殿下的,但我又能帮殿下什么?” “我人微言轻,只怕无法做您的臂膀。” 贝婧初稀奇地弯下腰,去瞅瞅难得不在状态的念儿。 【还给孩子整自卑了?】 雷念儿低垂的视线猛然凑近一张大脸,顾影自怜的情绪一下子卡了壳,泄了出去。 凑到面前的大脸传来稚嫩却令人安定的声音:“如何用人,是我的事。” “这个人肯不肯被我用,才是她的事。” 想到阿娘耳提面命的话,她从心里深深地抵触着。 如果,如果……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挣脱枷锁的路。 虽然异想天开,虽然容易万劫不复。 她把腿上的毛毯捏出褶皱,问:“殿下想好怎么走了吗?” “若要成事,不能只凭一腔意气。” 贝婧初得意地眯了眯眼,面具上的半张脸眉眼弯弯。 【我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早就想好啦~】 【只是怕有疏漏,找人商量一下嘛。】 【说不定念儿这个笨笨还没有我想得全呢!】 听得一字不漏地雷念儿:……公主真是一如既往地自恋哈。 “世上没有公主为储君的规矩,若要行这开天辟地第一遭,就要收到足够的筹码。” “我们不像嫡长子,有祖宗家法的保护,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得到拥护。” 雷念儿接过话头:“所以,我们要得到拥护殿下的人,只能自己去争取,拉拢势力?” 贝婧初拍爪爪,赞道:“孺子可教!” 雷念儿:.......还是不太习惯一个比她矮很多的小豆丁像是在教导她的样子。 她盯着小孩,有些出神。 直到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雷念儿才发觉自己刚才在想什么:“殿下,您戴着面具,不闷吗?” 贝婧初:??? “你的关注点好奇怪,不过确实闷闷的。” 她建议道:“在这儿就摘了吧,我又不敢嫌弃殿下。” 贝婧初抓住了盲点:“是不敢,而不是不会是吧?” 雷念儿微笑。 【哼!】 贝婧初生气了,转过身背对她。 背后被少女的手指点了一下。 【既然她都来哄我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她吧~】 【但是不能现在就原谅哦,不然显得我太好哄了一点。】 背后又被点了一下。 贝婧初骄傲地扬起脑袋,转了回来。 她凑过去,“你知道的吧,朝堂官员都分为士族与寒门两种出身,而这两派没有和谐的时候。” 雷念儿在弘文馆学了七年,肚子里自然有点东西:“士族如今好不容易被弹压下去,如果殿下拉拢他们支持你,陛下第一个不同意。” “再者,他们本就被累世的富贵养大了野心。” “您如今朝他们索取了一分的助力,将来若有幸,怕是要用十分的让权去填饱他们的胃口。” “再者,我们现在能给士族的好处,不足以让他们违背所谓的祖宗家法,来支持您。” 贝婧初拍拍她聪明的脑袋瓜,“是的,而且大越不能再出现前朝那样,皇权被世家死死压住的情况了。” “我们拉拢不了所有人的,倒不如扶持寒门子弟。” “被我一手拉上来的,自然是我的人。” “不忠的,我也能随时把他们按下去。” “况且,显贵有多少?落魄的读书人又有多少?” “世上还是无权无势的人多些,每个人的力量虽然不大,但是人多啊。” “拉拢寒门,就是拉拢天下人笔杆子。” “我都能想象到,自今日起,我的名声不知道会多好听。” 说到这里,贝婧初有点想笑。 【至少比阿耶的暴君名声好听多了哈哈哈哈~】 雷念儿:...... 你的关注点明明也很奇怪。 贝婧初还没说完:“还有......女子。” “天下间,不论寒门士族,女子占了一半。” “就算一开始,她们不敢明着支持我们,但有人带头之后,声势大了起来。” “所有人......\" 【哦不,这么说太绝对了,有些人脑子有坑。】 贝婧初严谨了一下措辞:“除了一些脑子有问题的,没人会放弃自己所在的人群,能有更多的利益。” 说服这个小共犯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贝婧初喝口水准备走了,谁知被坐在椅子上的小残废拉住了胳膊。 她请求道:“殿下,我不想在家里养伤了,能不能和你回宫去呀?” 贝婧初觉得不对劲,哪有人不想家的,除非...... “谁给你委屈受了?” 【不对呀,现在雷家是念儿的母亲一人独大,谁能给她委屈受?】 于是她猜测:“你是被母亲教训了?” 雷念儿小幅度点了点脑袋。 【这种亲子关系就很让人头大了唉~】 贝婧初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具体情况,也不好做评论,便问道:“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听着雷念儿的倾诉,她眉头越皱越紧。 【桂夫人是念儿的母亲,我也不能说她的不是。】 贝婧初答应了。 “你想要待在我身边,我乐意之至。” 她只提醒道:“你现在想回宫,但是一旦回宫就难回家了,到时候你不会想母亲吗?” 那自然是会想的。 雷念儿犹豫了,尤其现在那讨人厌的伯母也住在家里,母亲还怀着孩子。 侍女和她说,怀孕的妇人是很脆弱的。 那她要是回去了,阿娘被找麻烦怎么办。 雷念儿收回了手,“殿下说得对,等我把伤养好,再回宫去。” 临走前,贝婧初问了一句:“听起来,你伯母来者不善,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了?” “真的吗?”雷念儿面露期待。 “假的,这点小事,自己搞。” “以后的麻烦多着呢,你想有立足的本事,这不是正好练手的机会吗?” 雷念儿:“哦。” 第224章 东宫内率 贝婧初跨出房门,一个模样乖巧温和的女孩立在门口,见她出来,行了一个礼。 “小女雷楠儿,请天坞公主安。” 她穿着纯白锦缎的襦裙,像一只柔弱的小白兔,软软嫩嫩的惹人怜爱。 【啧,真漂亮。如果不是记得她是霸凌姐的话,我一定会因为她的脸,对她很有好感的。】 里头的雷念儿咳了一声。 霸凌姐,初初一天天的,给人都取的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号。 “起来吧。” 贝婧初说完后,雷楠儿才直起身子道:“谢殿下。” “小女是来看长姊的,没想到殿下也在这儿。” 里面的雷念儿无情拆台:“我躺十天半个月的也没见你跑得多勤快,公主来了就装好姊妹吗?” 雷楠儿的笑容一僵。 贝婧初也没时间去和一个等闲之人耗,笑笑走了。 她走后,雷楠儿没有直接回去。 或许是来都来了,也或是做戏做全套。 雷念儿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漠然地注视着她走进来。 还记得,先夫人刚去世的时候,她对这个妹妹的害怕还未完全消失。 每次她靠近自己的时候,明明没人再欺负她,可身上就如出现幻觉般疼痛起来。 她始终不相信,一个天生就会欺凌姊妹的恶魔,会变得纯良起来。 果然,她不是磨掉了爪牙,只是换了欺辱的人而已。 她在宫里时,娘写过信来,雷楠儿惹不起她了,便开始欺负三妹。 三妹比她当年更懦弱,一直没敢声张出来,直到她没忍住自尽,这件事才闹大。 父亲当时大怒,把雷楠儿禁足,不许她再接触任何庶出的妹妹。 多好笑啊,大怒的惩罚就是禁足她。 三妹差点死了,也只是让她不再接触妹妹们而已。 阿耶的偏心一直偏得厉害。 虽然,现在她自己也是被偏心的一员,但雷念儿永远不会忘记五岁前的日日夜夜。 雷楠儿带着丫鬟走进来,期期艾艾地在椅子上坐下,捏着帕子说道:“长姊,我害怕。” “刚才公主一个眼神过来,真是吓到我了。” “听说她亲自监刑,凌迟了所有俘虏。” “这实在是太残忍、太可怜了。” “人死不过一刀,何必要折磨他们呢。” 她泫然欲泣地捧着心口,穿着白裙子,像是一个慈悲心肠的小仙女,露出不忍看凡间疾苦的怜悯目光。 也就是这样,阿耶以为她现在真的改了,是一个善良的小姑娘了。 后来认识她们的人,也不相信雷楠儿会是欺凌姊妹为乐的人。 但,她这次装善良,好像找错了对比的人。 “楠儿,背后说人坏话,议论到公主头上了。” “下去掌嘴二十。” 说完,她身边的下人就围了上去。 雷楠儿带的那几个人定然是顶不了用的,她慌张中又浮现出昔日狠厉的神色,威胁道:“长姊,雷家没有这样的规矩!” “你分明是公报私仇!” “阿耶说过,让我们冰释前嫌的,你趁着他不在就折磨我,等阿耶回来,定不会饶你。” 雷念儿被她唬得怕了一瞬,手又捏住毛毯,但面上不为所动。 “阿耶没回来,你就不该到我的院子里蹦跶,等他还朝,我早进宫了。” “他还敢追到宫里来罚我不成?” “再说了,处决敌人是残忍。” “你这话讲给阿耶听听,他在前线杀敌,看着将士被突宁一个个击倒,你这话等他回来讲给他听听。” “他罚你只会更狠!”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二娘子拉下去。” 她被带下去时的眼神十分怨毒,但雷念儿心里却像是散去了什么长久聚集的阴霾。 隔了七年了,这是她第一次能反击曾经高高在上欺凌自己的人。 因为父亲不在。 有话语权的感觉真好啊。 雷府外面,贝婧初已经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憋了一路的皓月早就憋不住了,想和公主分享八卦。 她小小声开口:“殿下,我知道雷家伯夫人为什么对雷娘子他们有敌意。” 贝婧初眼睛喂喂睁大,心中直叹:【不愧是我的人类版情报小能手,这消息渠道太强了!】 但她面上还是一个稳重的公主,只道:“说来听听。” 早已看透她本质的皓月装作不知,悄咪咪地过去咬耳朵,长烟也悄摸摸地凑着耳朵过去。 浩宇用气声说:“雷将军的兄长,以前是东宫左内率府率。” 【东宫......我记得阿耶没做过太子,所以......】 皓月没让她猜,直接坦率地说了出来:“是先太子的亲信。” “哦......然后呢?” 皓月挠挠头,憨笑道:“然后就不知道了。” 【行吧,政治对家,现在又是阿耶赢了,看不惯对方也是正常的。】 说到这里,贝婧初想起一件事:“皓月,好像大越开国以来,没有一个太子是顺利即位的耶~” 皓月:“......殿下,大越开国至今,本来也只有两个太子,您不要说得这么可怕好吗,感觉太子之位不吉利一样。” “好嗷。” 回宫后,贝婧初还没坐下,就听宫人通报,说周郡君小坐多时了。 她让人去把她请进来。 周欢酒走得比引路的典仪还快,裙摆翻飞,淑女不了一点儿。 还没走近,就听到她洪亮的嗓门:“你回宫后就一直不肯见人,我都快急死了。” “他们说你人好好的,可你这种跟猴子似的到处凑热闹的人都闭门不出了,说你好好的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贝婧初:......谁跟猴子似的,你给我好好说话嗷。 可惜现在的周欢酒听不到她的心声,不知道她的无语。 而她也发现自己听不到心声了,顿时觉得问题更严重了。 “你被怎么样了呀,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 “哎呀这可严重的,要不咱们去太后的小佛堂拜一拜吧。” “听说你脸上也受伤了,把这闪瞎人的面具取下了,我瞧瞧行不行。” 贝婧初:“不要。” “我可是你表姑!” 贝婧初:“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要。” 行吧...... 她问起另一件事:“贝钤托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博堂去。” 贝婧初扯起嘴角,露出八颗小白牙,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戴着面具,别人看不到她的牙。 第225章 薅公主的羊毛 她默默把牙收回去,心中庆幸:【反正也没人知道,我威武的形象还是能保住的!】 身后的皓月无声地嘲笑了一下,把长烟看得莫名其妙。 贝婧初把自己的小表情改成嘚瑟地挑了挑眉,骄傲地宣布:“我已经出师了!” “我,贝婧初,再也不是每天都要苦哈哈上学的小孩了!” 周欢酒:...... “不是,凭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对比和突如其来的伤害,让周欢酒觉得白担心她了,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我之前休息了一年已经很高兴了,结果你直接就出师了。” “那你岂不是每天都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从此就可以躺着当一条咸鱼了?” “真是太幸福了,我要羡慕哭了。” 这话,反倒把贝婧初说卡壳了。 她分析:“倒也不是每天都能自然醒......” “也不能一直躺着当咸鱼......” 在周欢酒疑惑的眼神下,她越说越小声。 呜呜呜,那这个毕业有什么意义。 就是从学牲变成打工人而已。 宣室殿内,一个小女孩轻轻地碎了。 问她学堂事宜的不止周欢酒,在知道她出师以后,贝婳也有自己的考量。 她来找她商量:“堂妹......” “你虽然已经出师了,我跟着你,应该也能算出师的。” “但我觉得我能力不行。” “本来我是你的伴读,但你现在都不上学堂了,就不需要我时刻跟在身边了。” “我还是想回中堂去多学几年。” 她抿着唇,整个小孩人丧丧的。 “我是不是很笨啊?给你们拖后腿了。” 见堂姊又开始沮丧,贝婧初拉着她的手安慰:“堂姊你别这样想,你不笨的。” 贝婳眼睛亮亮地望过来,只听她说道:“是我们太聪明了,对比得你很笨而已。” 贝婳的眼神,“啪”的一声,灭了。 正安慰人的小公主迷茫地抠抠头,不明白小孩子怎么眼里突然没光了。 她说的就是实话啊。 唉~堂姊好难哄哦~ 收拾好心情的贝婧初,也特地腾出时间,到宫外的酒楼和许久不见的小伙伴们小聚一下。 在小孩们纯真的笑容下,贝婧初一一扫过众人的脸。 【许承昼,许兰期的儿子,姑姑许欣姝,脑子也算不错,很有用。】 【这个,曹侍中的侄子,人笨,但他伯父有价值。】 【那个,......】 旁边的皓月歪头看了看她,轻轻叹了一下。 这边贝婧初捶了一下笑嘻嘻凑过来的贝钤,把少年捶得捂着胳膊,直喊要断了。 贝婧初开始算账:“我回宫这么多天都不知道来看看我,问个话还要酒酒帮忙传,你是没嘴还是没腿?” “一点兄妹情都没有,跑一趟宣室殿能把你腿跑折了吗?” 贝钤捂着胳膊直喊冤:“我得叫大理寺来评评理呀。” “是我不想找你吗?我往宫里递了多少牌子,全都石沉大海。为了找你,我还能强闯太极宫不成?” “你表兄我还没活够呢。” 贝婧初理亏、贝婧初偏头、贝婧初装听不见。 许承昼也委委屈巴巴地表示:“我也递了好多次牌子的。” 其他小伙伴们也跟着谴责。 贝婧初依稀想起来,自己自闭的时候,典仪有来报过,谁谁谁和谁谁谁想求见,她回了个:“不。” 多说一个字的精力都没有。 然后典仪就没再找她了,原来这就是一键否决吗。 贝婧初心虚地认错:“我的错我的错,今天这顿我请行吗?” 包厢里静了静,随后沸腾起来。 “哈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铁公鸡都拔毛了!” 贝钤和许承昼击掌庆贺,另一边的阿昙还高兴地跳了两下。 同窗们端起杯子,学着自家父母的模样推杯换盏,庆祝有生之年终于占到了天坞公主的便宜。 贝婧初:...... 有这么夸张? 她平时真的有这么抠吗? 博堂的师兄们在一堆孩子里格格不入,只有脸皮最厚,年龄也相仿的贝钤混入其中毫无违和感。 其余人都弱小可怜地挤在角落自斟自酌。 她拿着装葡萄汁的酒杯去找他们:“师兄们好。” 一人玩笑道:“哪里配称得上殿下的师兄,您才进博堂一年不到就出师了。” “也就出去历练了一次,哪儿像咱们,来来回回都两三年了,也没见得夫子松口,说一句可以了。” “想来陛下爱女知心确实让人感动,让先生们放您出来,还是以出师的名义。” 前面的话还正常,但听着听着就不对味儿了,颇为阴阳怪气。 这是在说她阿耶为了不让她出去再冒险,不仅让她不再去博堂,还逼迫夫子人承认没本事的她已经有坐朝堂、掌乾坤的本事了。 贝婧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 呃......好吧,对于自己现在的情况,见过了各种天才的新闻,她是能相信的。 但此时的信息太闭塞了,应当没多少人能意识到,像她这么聪明的小孩,和正常的小孩是不一样的! 连和她一起出去师兄都有质疑的,那不知情的吃瓜群众,猜测岂不是更离谱? 生活不易,初初叹气。 有点心累哦。 贝婧初也懒得和不重要的人辩解,可旁边的郭央却不乐意了。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殿下和我们一同出行,一同历练,她什么本事你没看见吗?” “殿下本来就没有再历练的必要了,你自己脑子不灵光,看问题永远只看表面,夫子觉得你出不了师。” 那少年瞪他,郭央挑衅道:“瞪我也没用,瞪我你的实力也就那样。”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这次也出师了。” “嘿嘿,没想到吧。” 好欠揍啊...... 想起自己刚进博堂的时候,这个郭央还是个刺头,就他盯着她带了太多的东西在那儿不满。 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发癫帮她刺别人了。 面对他的嘴替行为,贝婧初回以一个微笑。 突然想起来,现在别人看不到她的笑。 于是拍了拍郭央的肩膀,小伙子,你很有前途啊。 第226章 一模一样的话术 大家的话题开始发散,有家中长辈是武将的,开始大谈这次反击突宁的神兵。 “那神兵的名字叫火药,你们知道有多神奇吗?” “只要提前埋在地下,然后一根引线烧过去,就能把敌人炸得血肉横飞。” “我大越真是奇人异士、人才辈出。” 那少年骄傲满满的样子,其他的学生也跟着豪情万丈起来。 “这一次攻打突宁势如破竹,可惜来得早了点,咱们火药没造够。” “不然的话,王都都能直接给他薅下来。” 贝婧初默默地看向周欢酒,她的嘴角咧得都快崩开了。 周欢酒正欲张嘴说话,她眼疾手快地过去把她的嘴捂上。 “唔——” 害怕她是个包不住话的大嘴巴。 憋了一个秘密老久了,正逢小伙伴们当着她的面把她夸上天,这炫耀的感觉,她觉得自己都憋不住。 注意到这边动静的贝钤脑袋上缓缓打了一个不存在的问号。 “没事没事,我和酒酒玩儿呢,表兄你玩自己的哈。” 贝钤不确定地伸出手指,指着周欢酒,疑惑道:“可是,她好像要死了唉?” 她这才注意到,手下的周欢酒已经翻白眼了,鼻子也被她的手掌边缘堵住了。 贝婧初猛地撒手。 完犊子,自家人才差点被自己暗杀,阿耶知道了会骂死她吧。 那边还在讨论:“你们说,造出火药的是谁?” “这肯定不是现在才弄出来的,不然没时间秘密地大量生产出来。” “那个人定是像许少卿一样,被藏起来了。” “如今战事已起,也快到封赏的时候了。” 许承昼打趣道:“总不能再和上次一样,是某位女中豪杰吧?” 一边的周欢酒鼓着嘴,很想叫唤:我呀我呀,就是本姑娘我呀! 但是旁边的某位公主盯着蠢蠢欲动的她,周欢酒害怕再被憋死,只能不甘地低头干饭,不参与桌上的讨论。 阿昙觉得许承昼说的荒谬:“怎么可能?” “已经出了一位奇才是女子,再出这么一个,又是姑娘?” “那这天运近年是都偏爱女子些吗?将来是不是还要乾坤颠倒了?” 他这话像是说笑般的,也没人在意。 此时宫里,没得到出宫允许的贝嫣羽闷闷不乐地去找杨采女。 “阿娘,阿耶坏。” “长姊出宫去找同窗玩儿了,他不让我和弟弟妹妹一起去,说我们在宫里经常见到长姊。” “可是我想和长姊他们玩啊。” 杨采女抱着女儿,出神地自言自语:“她还真是命大......” “阿娘?” 杨采女笑笑:“没什么,嫣羽,阿娘是在说你长姊福大命大呢,竟能化险为夷,真是上苍保佑。” 贝嫣羽傻傻的点头:“是呀是呀。” 憨憨的模样让杨采女看得闹心。 看来这辈子,真的没有给家人报仇的指望了吗? 贝婧初到处交际的这几天,前线的捷报也接二连三地传来。 最功不可没的周欢酒自然也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 她被召到御书房。 皇帝和自己这个小表妹商量:“前线大捷,你是大功臣。” “但是要想好,一旦你受封,就再也不能出京城了。” 周欢酒没明白,皇帝哽了一下,不太习惯和笨笨的小孩交流,一句话都要完完全全掰扯清楚。 但看在是大功臣的面子上,塑料表兄也用上了难得的耐心。 “和九死一生才回京的许少卿一样,一旦你的作用被天下知晓,就会引来敌国或叛军的觊觎。” “对他们来说,绑不走你,让你死了也比你继续为大越效力来得好。” “而京城的是戒备最严密的地方,出去了,就不安全了。” “许少卿是因为要司全国农桑,不得已四处查看。” “你却是不用的,所以,你不得出京城一步。” 周欢酒愣了愣,想到看到的游记里那些大好河山。 海是蓝色的,水天一色、一望无垠,她没见过,也想象不了。 山岳奇石、登上高山之后,仿佛可以和云拥抱。 她还没出过京城,如果答应了,那她的一生,都将被困在这个城池了。 她跪下行礼道:“谢陛下隆恩。” “妾愿意不出京城一步,希望荣耀加身。” 皇帝合上一本折子。 “行,那今日起,你就该自称臣了。” “而且也不用去弘文馆了。” 周欢酒:!!! 那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早知道不用再上学了,不出京城算什么,她连犹豫都不带一下的。 但凡纠结一下,就是对不上学的不尊重! 皇帝交代:“朕会给你安排个工部的虚职,你好好弄你感兴趣的东西就行了。” 没有经历过社畜险恶的周欢酒傻傻地期待着美好的未来。 次日,当皇帝说出:“此等功臣,是不是也当位列公侯,才可?” 和当年封许欣姝时一模一样的的开局,朝臣们有了不祥的预感。 皇帝还继续说着相同的话术:“朕还决定让此人任军器监。” 直到周欢酒上殿时,这五年新晋的官员顿时一惊。 但早就经历过许欣姝封侯事件的官员们都无语了,陛下这话术真是一点儿都不变呐...... 自然也有人提出了质疑:“陛下,之前的许少卿是女子之身也就罢了。” “这周郡君,甚至还未及豆蔻之龄。” “完全就是个孩子!”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家小子现在这个年龄,连童生都没考上呢。 帝王心腹许兰期稳定发挥,质问道:“我大越人才少年出英雄,难道不是好事?” “稚龄便能做出神兵,难道不是好事?” “她现在还不过豆蔻,那直到她死,将来还能为大越造几十年的利器,难道不是好事?” 其他人被说服了,唯独站在下方的周欢酒,隐隐地觉得中书令的话不太礼貌。 但偏科战神对人际方面并不聪明的小脑袋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究竟是哪里不礼貌。 第227章 那......侯娘? 一顿输出让他们无话可说。 最后周欢酒也和许欣姝一样的待遇封了候,不过因其年岁太小,官比许欣姝低了一阶,任军器监丞。 然而事情还没完,因为皇帝又丢出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有许少卿和周监丞为例,朕实在不能不多想。” “世上百姓,女子占半分。” “这其中,有多少人物被埋没于后宅。” “实在令人惋惜心痛!” “不如,改革科举,令女子也可入仕。” 这话像滴入油锅中的水,让场面直接沸腾溅开。 一大群人直接跪下:“陛下不可!” “望陛下深思!” “请陛下收回成命!” 嘈杂的劝诫声都是一个意思。 下面的人里,一向是帝王男版解语花的许兰期都懵了。 皇帝静静地独坐高台,见事态发展。 还是老招数,先提一个绝不可能完成的,不合理的要求,再退一步,就容易很多。 招不在老,好用就行,一招鲜吃遍天嘛。 在群情激奋的反对下,贝恒“退让”一步。 “朕只是想招贤纳士,像许卿和周卿这样的国之重器,再损失一二岂不是可惜?” “他们是皇亲士族,所以才能可以上达到朕面前。” “那隐于民间的普通人呢?就算自身有才,却投效无门,更甚者,便宜了别国去,那才是剜心割肉般的损失啊。” 这话实在是太有道理,没人敢说人才损失了就损失了呗,便宜别国就便宜别国了吧。 说了怕是会被当成奸细,当场推出去乱棍打死,抄家灭族一条龙。 众人也只能赞“陛下圣明”。 圣明的陛下问诸位有何良策。 左谏议大夫提议:“陛下,让女子同样为官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 “世间阴阳乾坤,各司其职。” “如果让女子做了男子的职责,乾坤混乱,阴阳颠倒,必会大乱。” “但如周监丞这般的人物也不可错失,臣建议,陛下可设御史去民间各处探访。” “有突出才能者,进行考校,立功后,再授予赏赐和职位。” 大殿正中间的周欢酒都听出不对了,她再呆,也知道科举是考校通过后,便能授官。 可御史探访出的女子,却是要立功后才能有职位。 和她一样。 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最终,左谏议大夫的提议被采纳。 下朝后的周欢酒回仁寿殿,她先去向太后请安。 主殿内,殿门紧闭,蕙姑姑守在门口。 周欢酒觉得长姑越来越懒了,经常白天睡觉,一睡就睡很久。 而且长姑现在睡觉的值夜人都不是宫女了,而是那两个长得俊俏的太监。 很奇怪。 她问:“姑姑,长姑可是在小憩?” 蕙姑姑脸上的笑有点奇怪,每次长姑白天睡觉,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蕙姑姑的笑都很奇怪。 唉~奇怪的大人们。 蕙姑姑回是:“太后正歇息呢,奴婢会向太后转达郡君的请安。” 周欢酒怼了怼手指,纠结道:“可是......我有事想亲自对长姑说唉。” “那等长姑醒了,姑姑再传我可好?” 蕙姑姑正准备回复,屋内就传来了太后的声音:“让酒儿进来吧,哀家起了。” 周欢酒被传了进去。 长姑的发髻有些凌乱,脸上还泛着饱满的红晕,十分的光彩宜人,精气十足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几年的长姑越活越年轻了耶。 她身后站着的,正是一直跟在她身边,十分受宠的俊俏太监。 “酒儿,什么事想和长姑说?” 周欢酒收回神道:“长姑,表兄下旨,给了我军器监丞的职位。让我搬出宫去,到工部上任。” 太后,和看着周欢酒长大的满室宫人皆是一愣。 “你?军器监?” 她一时间没把面前的豆蔻少女和军器监这个地方联系起来。 刚刚剧烈运动完的脑子不太好使。 不是昨儿个还在她这儿撒娇,说不想去学堂吗? 怎么今日就说要去军器监了? 不过懵完之后,她也迅速的反应过来:“难道说,你一天在寝宫里叮叮当当的,还差点烧了哀家仁寿殿的东西,是和军器有关?” 周欢酒点头,“其实也不完全是我的功劳,是初初给了我一本奇书,我照着上面的琢磨,弄出了火药。” “表兄说,这个东西在突宁战场上很好用,遂给了我封赏。” 太后怜悯的看向自己的傻侄女,还封赏呢。 你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压榨生活吗? 向太后辞行,姑侄俩依依惜别了好久。 得空后的周欢酒第一时间派人去告诉母亲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得到消息的周夫人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胳膊。 “不疼,果然是做梦” 她面前报信的小丫鬟瘪着嘴,委屈道:“夫人,您掐的是我的胳膊。” 周夫人:...... “抱歉,你下去擦擦药吧。” 她又掐了一下自己,这次是疼的,不是做梦? 报信的小丫鬟无语地劝道:“夫人,您就算不掐奴婢,也别掐自己呀。” “咱们娘子,哦不,咱们侯爷马上就回来了,要是见您胳膊上有青紫的,还以为奴婢们虐待了您呢。” 侯爷这个称呼让周夫人不习惯,她问:“酒儿虽封了侯......” 说起这件事,她都还是晕晕乎乎的。 “酒儿封侯,但叫侯爷,是不是怪怪的?毕竟她是个姑娘。” 丫鬟迟疑:“那......候娘?” 周夫人:......更怪了。 “侯爷就侯爷吧。” 她双手合十,朝着自家小佛堂的方向拜了拜。 “老天保佑啊。” 她激动地自言自语:“我本以为,自己未得一子,便只能忍气吞声一辈子。” “没想到我儿竟如此出息!” “那丫头看着憨憨的,我知道她有总有自己的本事,却没想到她这么大本事!” 丫鬟看着自己被捏得生疼的手,还必须保持微笑,默默地心疼自己。 一向端庄的周夫人满腔的激动根本压不住,可她也做不到跟女儿似的,一高兴就像返祖的野猴子,在院子里撒欢。 她最多就是在屋子里多走一走,转来转去。 第228章 周夫人,不,李娘子 转着转着,听人报喜说酒儿回来了。 她一愣,这么快? 她瞪了一眼报信的丫鬟:“酒儿紧跟着就回来,你怎么不说一声的?” “早知道我就不在屋子里转悠了,早早梳洗了去迎她去。” 丫鬟很冤枉:“夫人,奴婢说了的,您不是还说不习惯侯爷的称呼吗?” 周夫人想起来了,但她以为的马上是过两天,没想到是过一会儿啊。 到家的周欢酒自然被母亲拉着夸奖了半天,母亲那溢美之词让脸皮并不厚的她都羞臊了起来。 高兴的时光没多久,又有人来通传了:“夫人,周家那人来了。” “那人”指的就是周誉,酒儿的生父。 每次他来,都是被她拦在挽园外的。 一开始拦了几次,这人便在挽园门口大吵大闹。 酒儿那时还未回宫,直接派人把他绑起来,丢回了周家的庄子去,他便也没再闹过。 只是隔三差五地,会过来缠着,企图想进来。 周夫人本来是眼不见心不烦的,但这一次...... “酒儿,如果阿娘想和离,你会帮阿娘的吗?” 周欢酒开心还来不及,重重地点头:“嗯!” 等等,头点重了,有点晕。 周誉大摇大摆地被带进来,一遍还大言不惭地说着:“夫人啊,你是终于想通了,要和为夫重修旧好了吗?” “虽然为夫喜欢的是男人,但我们可以做知己、做姊妹呀!” 他极为自然地,又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摊着手讲道理:“你看看,你也喜欢男人,我也喜欢男人。” “我们喜欢的都一样,试问天下那个丈夫能理解自己夫人的,但我就可以完全理解你。” 自从发现周誉并不喜欢女子后,周夫人总觉得,他的坐姿、走路、嗓音等等,都带着些柔媚? 她不忍直视地别开眼。 周誉这次来的目的还是不变,想要住进这宽敞舒适的挽园,但他的说辞似乎改了。 他像是站在周欢酒的角度,想个慈父一样,语重心长地劝道:“酒儿虽然得太后宠爱,但将来最坚实的依靠,还得是兄弟。” “陛下并没有将咱们赶尽杀绝,我虽然被夺了爵,但我的孩子们还能通过科考入仕的。” “酒儿啊,书院的夫子说你弟弟的天赋很不错,不是没有金榜题名的可能性。” “这太后和陛下对你再厚赏,那也是外人家。” “你姓周,不姓贝。” “将来和你最紧密的,还是同宗同族的兄弟们。” 他谴责周夫人:“酒儿啊,你娘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这关乎到你的未来,你的后半生。” “而你这没心肝的娘,只顾自己痛快,和阿耶闹矛盾分家,是一点都不管你这个女儿啊。” “阿耶才是真为你好。” “你还不趁着你弟弟们没长大,把他们都接过来培养感情?” “不然等他们长大后功成名就了,不认你,你才等着后悔去吧!” “像现在,芝芝和你的弟弟们感情都更深了。” “你要再不抓紧,将来他们偏心芝芝,酒儿可就真没兄弟支持了。” 如果贝婧初在这里的话,定会想起,原着里的真假千金故事,周欢芝就是和国公府里的男孩们都培养出了姐弟情,尤其是那个被封为世子的二郎。 等真千金周欢酒被找回去之后,就是格格不入的局面。 在府里有势力、有地位的人全都向着周欢芝,她一个人孤立无援,没人支持、没人心疼。 所有人敌视着她,算计她在宴会上出丑,毁掉她的名节等等。 然后全家被她投毒毒死了。 这次,周欢酒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改变,但她知道,自己不需要靠那些所谓的兄弟。 周欢酒晦气地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小胳膊环住胸口,让人呈上刚才他啰嗦时写好的,墨迹还未干的和离书。 丫鬟把和离书递到周誉面前,周夫人不屑道:“周誉,你以为你自己那些儿子很金贵吗?” “酒儿才不惜得这些。” “你签了这和离书滚吧。” 周誉瞠目结舌地拿着和离书,质问:“你这疯妇什么意思?” “你真敢与我和离?” “你可想好了?你要真与我和离了,日后若有个什么,你们母女就是求我,我也绝不会原谅你们的!” 说着威胁的话,却是色厉内荏。 分明就是他自己见她们娘儿俩有用,扒着不放。 见他磨磨唧唧的,周夫人直接使唤人把他按住。 “字不会写了,手印会按吧?” 周誉被好几个人按着,抓住他的大拇指就往和离书上按。 他这时才看清楚和离书上的字样。 写的人不愧是挽园的人,和离的理由都是他为人下作,自觉配不上夫人,自惭形秽,遂和离。 周誉目眦欲裂。 “疯妇竟敢!” “你毁我清名!” 周夫人都说倦了:“你名声七年前就臭了,哪里来的清名?” 被放开的周誉头冠都掉了下来,许久没洗过的头也散发出臭味,整个人没有一丝形象可言,像个无家可归的乞丐。 但他依旧仰着头,颐指气使。 “好好好,就看离了我,你们两个能落得个什么好下场,谁家女婿愿意养着丈母娘?” “你个疯婆子,到时候别来求我,我是不会原谅你们的,我等着你们求我!” 被放开的一瞬,他还扑腾着上来,想撕毁和离书。 挽园的下人赶紧拿着和离书跑得远远的。 周夫人,不,李娘子。 李娘子神秘一笑:“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你以为我没有考量过吗?” “那你要不猜猜,为什么我突然就坚定地要与你和离呢?” 一边的周欢酒到现在都没插话,生怕不太聪明的自己拖后腿。 只听母亲的声音带着无上的自豪:“因为我的女儿,根本就不需要兄弟。” “她是大越最有出息的娘子,她自己就能封侯拜相、用无上功绩成为朝廷命官,起步五品。” 第229章 开国女战神 “她根本不用担心以后,她自己就能给自己挣一条通天大道!” 周欢酒被夸得小脸一红。 没那么夸张啦~她不是最出息的呀~ 但阿娘那么高兴,她还是不要扫兴吧。 对面的周誉以为这女人疯了,怎么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她旁边一直当个小哑巴不说话的长女,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小孩的脚尖都只堪堪点到地上,脚都不能完全踩到地板。 然后这疯女人说,周欢酒,已经......封侯了? 五品了? 周誉抓了一把自己头发,抓了一手的虱子。 他说了出来:“不是,你癔症了吧?” “就算编,也编个像样的理由啊。” “倒不如说点现实的,酒儿她二弟,学业上不错,书院的夫子说,按这个势头不断的话,他弱冠之龄就足够金榜题名了。” “你是编的,我可不是编的。” “反正和离书签了,到时候二郎的出息,我们周家可不会分你们半点。” 他放着狠话被赶出去,挽园里终于清净了。 李娘子拉着女儿的手,喜道:“明日,娘收拾收拾,再去告诉你舅舅这个好消息。” “以他们的境界,不知何年何月才知道我儿扬眉吐气。” 周欢酒迟疑:“娘,不必这么高调吧。” 被巨大惊喜冲昏的李娘子完全不管,叉着腰笑道:“那不行!” “酒儿是娘的骄傲,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人高中状元都要打马游街、衣锦还乡呢!” “你这七点可比状元威风多了。” “京城里一只狗不知道,都是娘传扬的不到位。” 周欢酒:??? “不要啊!” “好丢人的!” 周欢酒好说歹说,各种撒泼,才阻止了自己亲娘想要晒娃的想法。 歇了一日,第一天上职的她活力满满地去工部点卯了。 周欢酒走了没多久的挽园又再次热闹起来,周誉趁着李娘子外出的间隙冲了过来。 “夫人!夫人!” “这才一天多呢,和离书你没拿去衙门吧?” “咱们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以后不喜欢男人了,我就喜欢你。” “夫人!夫人!” 他被家丁们拦住,近不了李娘子的身。 和离后的李娘子有一种甩脱包袱的美,格外的富有生机。 她心情不错地停下来,和无关之人废话:“我拿到第一天就送衙门去办好和离了。” “身上沾了秽物,谁不是趁早洗掉。” “滚。” 周誉还在吵着:“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呐!” “夫人,酒儿也是我的孩子,你不能让我们父女分离呀......你个毒妇!还我孩子!” 上了马车远走了李娘子掀开帘子,回头,吩咐拦着他的家丁:“把他给我打一顿再扔回去!” 不说还好,一说父女分离,她就想起七年前,这个畜生拐走酒儿给那野种腾位置的事。 “打!给我狠狠地打!” ...... 突宁侵略越朝,被反打回去,节节败退。 贝婧初记得,原着里是有提过,暴君在位期间,越朝给突宁送了宗室女,封为公主和亲。 还给了许多岁贡。 但只是一笔带过,没有写明。 她以为只是拉拢外邦的手段,现在想来,就是这个时候,越朝输了战事,只得纳贡。 对于阿耶来说,一定是非常耻辱的事。 好在这次,局势发生了颠倒,突宁送上了降书。 主战派和主和派争吵不休好几天,皇帝都没定下个结果。 直到他翻开一个普通的折子,看到了一段不普通的内容。 是对于突宁降书的建议。 他先粗略地浏览了一遍,一看落款:臣,仁卫候贝钤敬上。 不确定,再看看。 于是他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心中对这个外甥大赞:“太狗了!” 这不要脸的程度,至少当了十年以上的狗。 看看他说的是什么。 接受投降和突宁的贡品,抓紧这段时间继续生产军械。 再趁他们以为休战,松懈没有防备的时候,直接搞偷袭。 这是人能想出的主意? 好损,但是他喜欢。 贝恒批了下去,令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联合商讨此计,拟个章程出来。 再批几本,就翻到了弘文馆夫子送来的折子,点名贝钤已经出师,可以入朝任职了。 想到刚才那个损招,皇帝深以为然。 大家读书人的傲骨挺重的,他手下臣子,还真没人比他这外甥更损的。 此时,宫外的贝钤正在向咸宁长公主请安。 她身旁坐着的,是她最喜爱的面首之一。 模样身形不是最拔尖的,却是一个芝兰玉树的君子模样。 他为人博学,也常会教导贝钤。 等贝钤离开后,二人收起了长辈的温和面具。 面首站到咸宁长公主身后,醇厚的声音传来:“殿下,陛下先是厚赏了许、周二人,授于高官厚禄,又有意择女子中的人才为官。” “这局面是不是对您有利?” 贝尽莞擦拭着手中的短匕,这匕首简朴,和她所爱的华贵之物没有一丝相似之处,见血封喉,是饮过血的利器。 她没有接话,而是叹道:“我这位阿兄,还真是个开明的君王。” 面首不以为然:“许周二人盖世之功,本就该以高位厚爵拉拢,算什么开明?” 贝尽莞却嘲讽一笑:“是,不算什么。” “可她们若是放在皇考和太祖的时候,就算立了功,功劳也会封在她们的父兄头上。” “皇考不是干过这事吗?” 面首沉默了。 贝尽莞继续细心地擦拭着手中的匕首,出神道:“姑姑啊,是开国时的女战神。” “越朝的江山,有她一半的功劳。” “是她先攻入的京城,开城门迎父登基。” “我从小就听她的故事长大。” 也记得她温暖的手心,记得自己收到这把小匕首时的欣喜。 也记得她蹊跷的离世,里面,有皇考的痕迹。 她比她幸运。 因为姑姑的兄弟,先皇,是个古板无比,疑心深重的君王。 而她的兄弟,还算是个开明的君主。 但是...... “唉~”咸宁长公主轻叹了一声。 “陛下突然搞女子为官的动作,终归是个好事,大越的人才,还是多几个浮出水面好些。” 第230章 初初换牙 开明的贝恒带着自家兔崽子给母亲请安,太后正劝他把兔崽子扫地出门。 \"男女七岁不同席,初儿也大了,再和你同住不像话。\" 皇帝振振有词:“朕是她阿耶!” “和朕住一起怎么了?” “乳牙都没掉完呢,哪里就大了?” 旁边贝婧初捂着自己嘴,一个字都不说。 因为:【呜呜呜呜呜,换牙了,好难过,说话都漏风。】 贝恒差点没忍住笑场。 虽然听不到孙女的心声了,但她那哀伤的样子实在太明显了。 太后温柔地朝她挥挥手帕,哄道:“初儿,来,到大母这儿来。” “大母看看你的牙,放心,不会笑你的。” 贝婧初警惕地挪过去,大母期待的目光还是那么和蔼包容。 她心下感动,放下手走过去。 小嘴被掰开,一个黑黑的门牙缺口显露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 贝婧初气的咬了太后的指尖一口跑开。 小牙印都是缺了一角的,太后笑得更欢了。 “哎哟没事,小牙掉了还会长的,到时候我们初儿还是漂亮的孩子。” “就是这时候是个缺牙妹妹哈哈哈哈。” 贝婧初抿嘴,拒绝再说一句话。 她已经被伤透了,伤透的心不会再爱了。 笑完的太后正色道:“恒儿,哀家知道你舍不得。” “可初儿到底个姑娘家。” “公主殿离宣室殿就隔了一门,你不也常去公主殿看嫣羽吗?” “就是顺着把两个小的都看了而已。” 贝恒梗着脖子,就是不干。 太后无奈:“那你问问初儿,说不定小丫头早就烦你,不想和你一起住了呢?” 贝恒很有自信:“怎么可能......?” 他转头,后面的小公主朝的太后的方向拼命点头,跟啄木鸟似的。 发现他看过来,立刻停下动作,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贝恒:......小没良心的! 搬宫殿的贝婧初在忙忙碌碌的太监里注意到了一个小孩。 无他,实在是太眉清目秀了。 进皇宫的长相,至少都要周正无瑕疵,在一堆周正里,竟还能好看得突出。 【能看出,这小孩要不是太监,长大了不知得迷倒多少小姑娘。】 【嗯,不对,也有可能迷倒断袖。】 她指着她问消息最灵通的皓月:“你知道那个最好看的小太监是谁吗?” 皓月对这种消息信手拈来:“殿下,是几年前蒋公公送来的珑守,您送到禁苑养马去了。” “现下咱们宫里搬迁,被指派来帮忙的。” 提起这人,她就想起来了。 【这不是xxx(原着里)的那个渣男嘛!】 【一开始被祁氏拿来和我调换身份,冒充皇子的那个。】 皓月的脑子瞬间烧掉了。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皇室秘辛。 但没等她继续消化这个心声,公主就吩咐了:“把他叫来。” 因着皓月愣神,长烟出声唤他:“珑守,殿下唤你。” 俊秀的小太监放下手中的箱子,忙着快步走来行礼。 “殿下安。” “您有何吩咐?” 一开口,他缺掉的两颗门牙露了出来。 贝婧初:...... 【天涯同命人哦......】 她舔了舔自己牙根,另一颗门牙也松了。 【求求了,快点长出来吧!】 皓月听着非常开心,她永远也忘不了自己换门牙的时候,殿下的嘲笑给她带来的伤害! 随便问了两句话,贝婧初放他回去了。 她摸着下巴沉思,问身边的两个贴身宫女:“他看起来好像很正常的样子唉,难道是装的?” “可是不像装的呀。” “演得如此真实,好可怕的心机。” 长烟不明:“殿下是看出什么了吗?” “就是没看出什么呀!” “我之前折腾他,他都没有心生怨恨吗?” 长烟没想起来:“殿下什么时候折腾过他了?” 贝婧初记得很清楚:“他很小的时候,我就让他各种跑腿,还让他喂马来着。” “当时珑守不是还差点被踢了来着吗?” 长烟更疑惑了:“殿下那叫折腾?” “宫里的奴才哪儿有不干活的,殿下分明是正常的指派啊。” 贝婧初:【原来是这样吗?】 皓月也懵懵的,原来殿下认为那样就是折腾吗? 好可爱的殿下。 贝婧初不信长烟的说法:【他真的没怨气吗?】 【换成我,怨气能比厉鬼还重。】 【难道这辈子变成真善美白莲花了?】 【好奇怪哦~】 本来准备把这人继续抛到脑后不管,但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珑守和蒋公公的关系如何?” “我记得,蒋公公曾收他为义子。” 这个小问题根本难不倒皓月:“蒋公公的义子不少,有五六个呢。” “不过他最疼爱的便是珑守,奴婢听说,珑守是婴孩时便被蒋公公养着的,渐渐的,就视如己出了。” 贝婧初歪歪头,双眼微眯。 【蒋公公阿耶身边的总领太监,贴身伺候的人。】 【和他打好关系,至少不会在阿耶面前进谗言。】 【这种贴身下人的谗言听久了,可比嫔妃的枕边风更厉害。】 【看来,这次必须给珑守个机会了。】 【不过将来净了根,也没本事当渣男了吧?】 皓月没听懂贝婧初在想什么,但她已经习惯了。 贝婧初问皓月:“我身边还有空的太监职位吗?” 皓月回道:“有的殿下,小任子前日伤口包扎不及时,得炎症病逝了,奴婢正为殿下选新的补上呢。” “死了?” 【哦,也对,医疗不发达嘛,身体扛不住的,死了也正常。】 来了七年,贝婧初已经见过许多熟面孔来来又去,今日死个太监、后日死个嫔妃。 多平常的一件事。 收拾完公主的东西,下人的一应物品也被他们带走。 长烟的那一堆木头尤其醒目。 贝婧初想起了那个简易版的火铳。 第231章 造武器 自那之后,长烟也没再拿更具攻击性的武器给她。 她在考虑要不要给孩子找个师父。 天才再是天才,自己摸索,也没有师父领进门来得快。 酒酒是有教材看,许欣姝自己有找农夫请教。 最近许欣姝也发现了群体的力量,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研究了,开始招人手。 把短时间内改造武器的重担压在一个小孩子身上,贝婧初觉得自己为人的底线不能这么残忍。 有了想法就去找阿耶。 她在御书房里头头是道地分析:“这次偷袭之后,终归还是要止战的。” “我们只攻下了突宁一半的国土,还有一半呢。” “火药已经不再是秘密,下一次开战,要减少兵马的损失,我们就务必要拿出让他们更措手不及的武器。” “让他们的休养生息后,没有卷土重来的余地。” “每一次以为自己足够再侵犯越朝,却被我们的新武器打得猝不及防,跪地求饶。” 皇帝深以为然:“你有何高见?” 贝婧初拱手:“陛下,儿请愿,用为自己修建别院的名义,悬赏召集天下工匠。” “秘密制作火器。” 她言辞恳切:“您相信儿,火药的用法并不单一。” “等下次开战,儿必送陛下一个惊喜。” 郑重的称呼,贝婧初并没有以一个女儿的身份找父亲。 而是以一个公主的身份下承诺。 皇帝听得出来。 “准了。” 于是,在天坞公主八岁生辰的这天。 天子下令,万金悬赏,招天下工匠,为公主修建别业,作为其平安归来的生辰贺礼。 不出所料,下令之后,又有人劝诫。 称皇帝宠孩子太过,不符合规制且劳民伤财。 雪花般的折子,全都被视而不见。 皇帝还变本加厉,任命工部尚书亲自负责此事。 收到传旨的工部尚书头大,唉声叹气的,对着自己妻子小声抱怨:“陛下对孩子未免也太纵容了。” “这架势,像是要再整个皇宫似的。” “就修个别业,还要我亲自监工。” “随便派个将作监的中校之类的,就足够重视了。” “我堂堂工部尚书,一天事忙得很,竟还要陪陛下哄闺女。” “杀鸡焉用牛刀啊!” 妻子劝他:“夫君在家说两句就算了,在外头可不能表露一丝愤懑之意。”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为公主监工,是陛下看重夫君,咱们谢恩就是。” 工部尚书系好官服的腰带,吻了一下老妻的额头。 “为夫如何不知?” “好了,我这就去谢恩去。” 等人走后,尚书夫人吩咐小厨房多备些下酒菜,让他回来时,能醉一醉消愁。 结果回家的工部尚书春光满面,脸上的褶子都藏满了开心。 这作态,反倒把尚书夫人看得心疼。 瞧瞧这为了不留把柄,强颜欢笑的样子。 真是苦了他了。 关上房门,夫人给他倒酒。 “现下只有我们夫妻二人,你这次的确是被大材小用了。” “夫君心中郁结,来喝些暖酒吧。” 工部尚书却信誓旦旦、义正言辞道:“哪里叫大材小用?” “陛下分明这是看重我,才让我负责这次监工的。” “否则他怎么不找别人?” “能给公主建别业,是我的荣幸!” 他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去御书房的时候,他才知道陛下召集工匠的真正目的。 这种事交给他负责,不就是看中他吗。 虽然是让他听从天坞公主的吩咐。 但常在御书房议事的老头早就见过那位天才少女的本事,知道公主不是乱来的人。 要保密的工部尚书只能把高兴憋在心里,咬住嘴不说。 旁边的夫人:...... 不是你自己说的大材小用吗? 神经...... 事情吩咐下去,招了一批工匠。 贝婧初交待长烟:“这一批来的,都是筛选的全国最顶尖的工匠。” “你既善此道,难得有机会,便要抓紧了。” 长烟笑意收都收不住,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天降惊喜。 遇上了一个机会,还遇上了一个支持她学艺的主子。 但是事情的发展并不顺利,长烟蔫哒哒地回来。 “殿下。” “那些师傅们都说自家手艺不传外人,并不肯教我。” 这句话一出,贝婧初立马皱了眉头。 倒不是因为别人藏私不肯教长烟,而是藏私,就代表他们之间也不会交流技术。 召集百家,并不是一处发力,而是各家争鸣。 那召集他们的意义在哪里? 她放下书简,问:“这事,工部尚书知道吗?” “奴婢不知。” 她重新拿起书,成竹在胸的样子吩咐长烟:“你先回那边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贝婧初直接密召了工部尚书进宣室殿。 而他的回答明显是知道的。 “殿下,这群匠人都是家传的绝学,总把自己的拿手绝活抱得死死的。” “臣早已派人游说,如今已经有人松动了。” “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把自己的看家本事都交出来。” 这说辞听得贝婧初捂脸,深吸一口气,心里疯狂安慰自己。 【没事,人脑子会短路是正常的,不要因为人家老大爷傻了一次就生气。】 一边的皓月心里默默计数,看殿下这次能忍多久。 她问:“那现在进展怎样?” “秉殿下,现在的进展是慢,还没有做出成果的迹象。” “毕竟他们都是独自琢磨,没有和别人商议讨论。” “但等臣的人说通之后,进展定然就快了。” 贝婧初吸气,再吐气,再吸气。 憋不住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游说?” “过一段时间?” “没有做出成果的迹象?” “这等你游说够了,几个月过去了?” “我们准备的是和突宁作战的武器!” “这次休战之后,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 “我们的武器多一分力,前线的将士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 “你没有一点对时间的紧迫感吗?” 一个老头子被一奶娃娃训得抬不起头。 “臣有罪,殿下,臣只是想着礼遇他们......” 贝婧初嗤笑一声:“有才者确实该礼遇,但这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你的职责是要管着他们,让他们遵从我们指的方向,凝成一股力,而不是各自分散,各成一派。” “不服从管教的人,对我们是没用的。” “司空尚书,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工部尚书是姿态极端正:“还请殿下指示。” 第232章 藏私 但贝婧初对他的回答不满意:“什么都要我指示,你是来吃干饭的吗?” “你以为陛下派给本公主的任务只有这一个?” “精力都费在这上面,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自己说,怎么办?” 他问道:“重金利诱?” “可,但如果有人认死理,仍藏着掖着不配合怎么办?” “那......那就重罚。” “原来尚书不是想不到,只是方向错了。” “你记住,咱们时间不多,一朝一夕皆得争。” 小女孩威严满满地样子。 此时贝婧初感谢自己的面具,如果不是有面具在,她一说话,缺掉的门牙就露了出来。 哪里还有威风可言。 此时,别业暗中的密宫里。 所有人都泾渭分明,甚至拉上帘子。 有的人还带着徒弟,让他们盯紧了,不让外人有眼神瞟到这边。 面对长烟的求学,匠人傲气满满地摆着臭脸:“咱们手艺都是祖祖辈辈代代相传的,不传外人。” “就算是收徒弟,也是传男不传女。” “你这丫头姿色不错的,人也勤快,倒是可以做我儿媳妇怎么样?” “将来你生了我孙子,说不定我儿子心情好,就传你个一招半式的。” 说着,他旁边十四五岁,正随口吐了口老痰的半大少年眼睛一亮,直点头:“好的阿耶!” “我愿意我愿意!” 长烟:......我不愿意! 就算她年纪小不懂事,也知道这买卖亏大了。 更别说,在说完这提议后,这些人开始若有若无打量她的眼神。 他们不知道她是宫女,只以为是其中哪位带进来的女儿。 还曾戏谑过她,她阿耶带传人,竟带姑娘,是不是家中没用兄弟。 每次她想问个什么,都把她视作偷师的贼。 长烟很委屈,但匠人那边也觉得自己有理。 家传的本事,多值钱呢! 自家媳妇都不配学完,怎么能随随便便传给一外人。 正当长烟不知所措时,工部尚书来了。 “明公。” 他们也不知道,来监工他们的人是工部尚书这样的来头,只知道是个官。 他来了也不废话,直接让人打开身后的箱子。 金灿灿的光闪了出来。 “愿意把自己家传本事都献出来的,赏黄金十两。”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蠢蠢欲动。 对大部分百姓来说,黄金十两是天一样的数字。 很快就有人起了头。 “我这本事,藏着掖着一辈子也赚不了十两黄金。” “还不如换一笔钱财,回去给家人过好日子。” 只剩下了几个硬骨头,他们的穿着都比其他人略好些,看来是手艺卖得好,不差钱的。 “给你们钱财,让你们卖手艺,是给面子。” “但还是有人没弄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是,榜上招的,是修别业人匠人。” “他们在外面正热火朝天地修着。” “而你们,技艺最精湛的人,则被带到了这里。” “诸位不必知道自己做的东西有什么用途,只需知道,你们是在为朝廷做事。” “没有人可以藏私!” “要么,拿了钱,把东西都交出来。” “要么,就别怪我不客气!” 又有部分被吓到的人松动,上前拿了钱。 最后只剩两个犟种,捂着自己的家传绝学,就是不肯传授。 其中一个,就是打着让长烟给他做儿媳妇的。 司空尚书挑中了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人压到椅子上。 宽厚沉重,又带着尖刺的板子只打了一下,那人就试图扭着屁股,拼命求饶。 “明公明公!饶命!” “草民不敢了!我们一定听令听话!” 见他的下场,另一个人也服软了。 他从长椅上被放下来。 工部尚书带着剩下的黄金离开。 他儿子上前,腆着脸问:“明公,我们的黄金还没拿呢。” 工部尚书理都不理,直接走了。 行刑的看守人无语:“最后一步了,还不肯听命,还想要黄金?” “不听话的人,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那少年无措:“这,这......” 这下,等长烟去请教的时候,无人再敢闭口不答。 只除了刚被打一顿的老汉:“起开,别烦老子。” 长烟气定神闲:“这位师傅,您还这样藏着掖着,我便去向门卫告状了。” “您是想再挨一顿板子不成。” 他那伤一直没好。 密宫里的传授的氛围,自长烟起头,逐渐好了起来。 都是招来的最顶尖的匠人。 许多人在请教讨论完之后,更是灵感迸发。 没多久,贝婧初就收到了一个初具雏形的火炮。 工部尚书向她介绍使用方法:“放一些碎石、贴片塞进桶内。” “点燃火药,便能向远方炸出去漫天碎石。” “一炮便能伤倒一大片敌军。” 虽然只是个土炮的样子,但贝婧初珍惜地摸着粗糙地炮身。 “试过了吗?” “自然是试过了,才敢向殿下邀功。” “殿下的决断是对的,只有让匠人们互相毫无保留地交流,才能最快地造出新的厉害的武器。” 贝婧初忽略掉他的赞扬,高兴地轻轻拍炮身。 “造出这玩意儿的人,按功劳厚赏。” “是。” “听说,长烟姑娘也出了不少力,一些关键的点子都是她提的。” 贝婧初微微侧目,天才果然是天才。 她笑得更开心了些,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莫名自豪感,完全忘了自己比人家年纪小,还是个八岁的宝宝。 不过一切笑意被面具遮挡,只有眼睛微微弯出不可察觉的弧度,颇有种喜怒不显的味道。 “那按例赏便是了。” 第233章 和亲公主 第233章和亲公主 第233章和亲公主 越朝接了突宁的降书,突宁赔款割地称臣,加送美人。 路上,这位本该乖顺的和亲公主却异常跋扈,刁钻的脾气让接亲的队伍怨声载道。 一侍卫忍不住了:“老子不伺候了!” “小娘儿们说是和亲的公主,实则就是一个异族贡女。” “一个贡品而已,今日嫌东边的河水不够甘甜,要喝西边的。” “明日嫌拉她马车的马匹不够健硕,要换她顺眼的。” “惯得她臭毛病!” “就算打她一顿,突宁还敢再开战吗?” 说着他就把水桶往地上一丢,挽起袖子准备去找茬了。 旁边被指使着一同来打水的侍卫拉住他,“你冷静点。” “这公主确实美貌。” “万一就成了陛下的嫔妃,到时候找你算账,吹吹枕头风,说不定你脑袋就分家了。” “咱们还是忍忍吧,把这段路熬过去,送她到京城就好了。” 接亲的车队停靠在一小河边歇息,和公主同行的质子坐在她的身旁,面露期待和自豪。 “妹妹,你是我们突宁的第一美人,是我们的瑰宝,绝世的妖姬。” “只要你勾勾手指,任何男人都会拜倒在你的罗裙之下。” “越朝皇帝再怎么样,也是个男人,只要是个男人,就逃不过你的手掌心。” “你要迷住他,迷得他神魂颠倒,让他成为你的狗。” 风情万种的女子勾起红唇,小麦色的皮肤嵌着浓烈艳丽的五官,高挺的鼻梁让这张脸尤为精致。 她姿态勾人地摸着辫子。 “阿兄放心,突宁的勇士皆钦慕于我。” “这越朝的皇帝也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不爱上我。” “等他爱上了我,我必让他将我们所有的土地还回来,还要再割地赔礼才行。” 她周围陪嫁的奴隶,都没有对她的大言不惭表示异样。 她们公主是突宁最美的女子,让所有勇士神魂颠倒、争相求娶。 甚至隔得近,听到这话的侍卫们,这不得不承认,她确实美丽,配得上这份傲气。 终于走到京城,礼部按例派人来接。 她走下马车,腰间的铃铛叮铃作响。 与众不同的美人一出现,就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因是贡女,并没有宴席接风,直接被抬进后宫,换了衣服,成了其中一个无足轻重的,最低阶的采女。 还被赏了一个封号,可能是因为来自突宁,非常简单粗暴地就称为宁采女。 而她带来越朝的一大批陪嫁,最终只能选一个。 宁采女当然不干,和来接人的嬷嬷顶着。 “我是突宁的公主,代表着两国的和平。” “你们应当礼遇我!” “我一个公主,怎么能就两个人伺候?” 嬷嬷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宁采女,管你是突宁的公主,还是宁突,现在都是大越后宫的采女。” 她见这贡女颇有姿色,说话都算缓和的。 “在大越的后宫,就要守大越后宫的规矩。” 她心中暗自发誓,等越朝皇帝被她迷倒之后,她一定要让他为今日虐待她的事情赔礼! 然而,她进宫多日,都没有见到皇帝的一片衣角。 宁采女懵了,她的大展宏图从一开始就折戟沉沙。 “越朝的皇帝都不进后宫的吗?” “他还是个男人吗?别不是不行吧!” 陪嫁的一个奴隶提醒她:“公......采女,陛下是来了后宫的,只是不找你罢了。” 宁采女一耳光甩过去,用突宁话呵斥道:“贱婢,谁让你多话的!” “你以为来了越朝皇宫,你就是越朝的宫女的吗?” “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出身?” “告诉你,你永远都是突宁的奴隶。” 她用越朝话吩咐:“拉出去,舌头割了。” 结果另一个宫女不为所动:“采女,宫女不得随意打杀。” “您要对她施以重刑,需请示贵妃。” 宁采女皱眉,用母语嘀咕:“越朝处置一个奴婢,竟然还要请示什么贵妃。” “放在我们突宁,奴隶都是主人想杀就杀的,杀着玩儿都可以。” “就和自己的瓶子一样,想砸碎了挺响,就砸。” “越朝一点儿也不方便。” 她咕哝着,此时脸颊微鼓,娇声抱怨,有种天真的可爱。 宫女都被她的美吸引了一下,而听懂她话语的陪嫁奴隶却是庆幸万分。 原来,原来越朝的奴婢,不是主人说杀就杀的吗,想怎么虐待就怎么虐待的吗? 只要给口饭吃,就该感激万分的。 越朝......原来是这样的仙境。 她向着故国坚定的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宁采女在后宫过得憋屈,她觉得,一切的困境都来自于,皇帝没有见到她的脸。 这日,御书房内,贝婧初和一系重臣,正在商讨民间有起义之事。 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众人心下好奇,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竟有人敢强闯御书房? 蒋公公进来告罪:“陛下,是宁采女闹着要见您。” “毕竟是后妃,她强闯,奴婢们不敢伤了她。” 皇帝一愣:“宁采女?谁呀?” 他后宫里何时出了个和九族没有羁绊的憨货? “陛下,是突宁送来的那位和亲公主。” “哦~”这道声音来自某个漏风的小棉袄,充满了看八卦的味道。 底下的近臣们虽然不敢和某公主一样明目张胆,可一个个也是憋不住的看好戏的神色。 谈话间,竟真被那宁采女闯了进来。 这位和亲公主的真容,第一次展露在人前。 贝婧初扫了一下她的脸。 如果是旁人,喜欢美人的她,会对这姑娘抱有好感。 但一想到这是突宁的公主,她就忍不住迁怒,无法抑制地厌恶。 皇帝的脸顿时就黑了,“今日守门的侍卫,全部杖毙!” “其亲缘家眷,奚数革职流放!” 殿内所有大臣和宫人跪下:“陛下息怒!” 但是陛下息不了怒:“一个后妃强闯都拦不住,朕殿里的机要是不是跟筛子一样,想漏就漏!” 贝婧初被这严厉至极的刑罚弄得愣了一下,但也只是愣了一下。 第234章 “团宠” 第234章“团宠” 第234章“团宠” 御书房的小会自然没再继续,回到家的许兰期和自己妻子感叹:“突宁这把美人计用得是实打实的,目的明显。” 许夫人想着:“正是过于明显的美人计,那便不容易上当。” “夫君何必忧心?” 许兰期耸耸肩,“谁知道呢?” “陛下虽然平时看着是个不好色的木头,万一是没遇到自己喜欢的类型呢。” “突宁送来和亲的公主,可是和大越女子完全不一样的情态。” “今日陛下震怒,但也只罚了侍卫,并没有动那位宁采女。” “说不定,陛下这次就开了情窍,有了个专宠的妃子呢?” “毕竟是个男人,平时循规蹈矩的,要是真遇上一个入眼的人,突然昏头也是有可能的。” 他说着,只觉夫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对,预感使他停住了嘴。 果然,夫人阴恻恻地开口:“所以,你现在循规蹈矩,敬妻爱子,都是因为没碰上喜欢的?” 许兰期:??? 不是,这怎么扯到他身上来了? 女人的脑子都是怎么转的? 夫人继续问:“所以,你遇到喜欢的,也就会头脑发昏、宠妾灭妻了?” 许兰期:???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追了夫人,闹起来让下人看见不好看。” “......” “夫人,苍天可鉴,我真没这个想法!” “......” “夫人,我喜欢的是你,我不会对其她女子头脑发昏的!” 此刻,除了在陛下那儿,中书令的求生欲达到了巅峰。 第二日清晨,还在猜测皇上会不会为色所迷的许兰期被打脸得猝不及防。 因为和亲公主“病逝”的国书已经从礼部寄出去了。 许兰期:......好嘛,陛下还是那个陛下,是他被和亲公主的美色迷了眼,以为真的可以祸国殃民。 突宁的一面好牌呀,就这么浪费在了一个心里只有江山的男人身上。 而“病逝”的宁采女并没有死,只是在死的路上。 芳贵妃带着匕首、白绫、毒酒,自尽三件套,坐在她面前。 “宁采女,选一个吧。” 宁采女吵着要见皇帝:“不可能!” “你嫉妒我!” “我这么美,所有男人都该为我倾倒,亲吻我的足尖。” “献出我想要的一切,给我垫脚,都要担心我的脚有没有被硌到。” “越朝的皇帝爱我还来不及,不可能杀我。” “是你嫉妒我!” 贵妃听得五官越来越扭曲。 她好自信,她的自信能不能分她一点点? 五官乱飞的贵妃刚控制好表情,宁采女又说话了。 “没想到,我来越朝,竟死在了女人间的嫉妒上。” 她艳丽的眉眼像一只恶鬼,诅咒着:“突宁的将士会为我报仇!” “他们的铁骑将踏遍越朝的每一片土地,用越朝人的血来祭奠我。” “我的尸骨会被他们用锦簇的鲜花迎回故乡。” 她语调和越朝人区别很大,便像是一场咏叹。 看得出,这是一个在突宁王室被万千宠爱到宠坏的公主,她一直有种莫名的底气。 觉得所有人都会爱她,突宁也一定会用最盛大的仪式迎她回家。 不知道她被宠爱的原因是容貌,还是什么缘故。 芳贵妃却想打破她这离谱的自信,因为刚才被恶心到了。 坐在高座上的女子轻启朱唇:“宁采女你对突宁忠诚,为其鞠躬尽瘁付出一切。” “但他们却把你当做丢弃的棋子。” “也不知道你是明明知道,却奋不顾身,还是被他们骗了。” 那公主不相信,冲着贵妃大吼:“你闭嘴!” “你是想分开我和故乡的感情!” 虽然词不达意,但贵妃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柔柔一笑,问:“宁采女,你若真能使美人计,迷倒陛下,让他为情乱智。” “那直接做大越的皇后,不是尊贵多了?” “突宁却要求你迷得陛下不理朝政,让他们能顺利攻入大越。” “就算最后胜了,你是大功臣。” “那回去之后的地位,能有做大越皇后来得高?” “而这风险又是极大。” “比如现在,呃......虽然强闯御书房,是因为你蠢。” 贵妃不理解,同样是人的脑子,为什么有的人能蠢得像其他物种? 无语完的贵妃,又逼着自己调整心态。“你说你是爷娘的掌上明珠,但从被送过来的时候,你就被抛弃了,他们也没想过接你回去。” “陛下没想开战,便递了国书往突宁那边,说你水土不服,遗憾薨了。” “你猜,突宁那边的回信是什么?” “他们说,会送一个更美、更健康、更乖顺的公主来。” 宁采女跌坐在地上,随后歇斯底里地喊:“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 那声音震得贵妃耳朵疼,旁边的嬷嬷们捂住她的嘴,把她绑起来。 “怎么不可能?” “越朝以前也送过和亲公主,虽然对不住那些宗室女子,但从不会给她们安排什么任务。” “你的爷娘,实在残忍,连我们对养女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贵妃捂住鼻子嫌恶道:“既然你不愿自尽,那就我们帮你自尽。” 她挥了一下手,“了结了吧。” 那个雄心壮志的一代突宁佳人,就被无声无息地勒死在大越的后宫。 贵妃瞥了眼她的脸,叹道:“美貌啊,真的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 “尤其皇帝,是不可能缺美人的。” 她死去的消息,让贝婧初感慨了一下。 “宁采女,在突宁是被捧在手心的,最尊贵的公主。” “但危机时刻,她就变成了礼物。” 贝婧初小手撑着脸,声音带着怅然的感慨:“想来,她在王室,也是被团宠的存在,不然也养不出一个骄纵跋扈的性子。” “所以呀,当个什么也不会的团宠废物,到关键时刻,也是被第一个放弃的。” “还会被一直宠爱她的家人榨出最后一丝价值,比如,她们美丽的脸。” “皓月,你说,这是不是很可怕?” 皓月:“锦上添花的东西,在雪中时,本来就可以扔掉。” 第235章 文熙皇帝 第235章文熙皇帝 第235章文熙皇帝 突宁公主死的这一日,正是越朝撕毁约定,偷袭突宁的时候。 这一次又连攻六城才完。 突宁虽然气愤,但不敢有异议,只能接受越朝高高在上的歇战要求。 还送了更多的贡品和美人。 最顶尖的美人被献给皇帝,剩下的赏赐给权贵近臣。 像是一场瓜分猎物的盛宴。 突宁的贡女能歌善舞,和中原的歌舞是完全不一样的风味。 在宴会中拿出来,能增添许多风采。 京中贵族顿时兴起了养突宁婢女的风气,称为菩萨蛮。 突宁贡女别有风情,贵族家中有菩萨蛮皆是身份的象征。 就连贝婧初也被分了几个。 组成一支舞队,用来观赏消遣,很是不错。 幸好,战胜的是他们。 如果战胜的是突宁,就是大越的人被送过去为奴为婢。 她可不信,那群穷凶极恶的野蛮人,会对越朝的人多么善待礼遇。 ...... 上次被宁采女打断的议事,不是件大事。 就是年州水患,民间有人起义。 但民间小规模起义时有发生,实际就是占山为王的山匪。 要注意的还是年州水患的问题。 唯一新奇些的地方,不过是那带领起义的叛军,是个女子。 但今日,新的奏报被十万火急地交上来。 贝恒看完后拍案而起,将奏本狠狠砸在地上。 “疯了疯了,简直疯了。” 贝婧初捡起被皇帝扔到地上的奏简。 那时商讨,他们并没太当回事,皇帝下令,让当地官员调兵镇压。 然,今日的奏报又换了一个天地。 那女子已经攻破庄州,圈地称王,自封文熙皇帝。 贝婧初被小小地震撼了一把:【好厉害~】 【真是女中豪杰。】 这心声让贝恒要气死了。 小没良心的,这是你自己家的江山! 阿耶正在气头上,贝婧初转述了奏章上的内容。 都攻下一个州府了,这民间起义的女皇帝已经对大越造成的威胁。 只是...... “年州洪灾,朝廷已经发了赈灾粮下去,足够百姓活命。” “为何民间还出了一场大规模的起义?” “短短时日,叛军就膨胀至数万人。” “一个普通女人,能招揽数万兵马,真是不可思议。” 贝婧初合上奏本,放回御案上。 “那便是,赈灾的粮食,并没有完全送到难民的手上,而是被中饱私囊到了不知谁的肚子里。” “造反是抄家的死罪,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但凡有一口吃的,百姓也不会反。” 皇帝揉着额角,“当务之急,是尽早镇压。” “你们认为,谁出征合适?” 贝婧初自然推荐雷宁。 尚书令不太赞同:“殿下,雷将军才从突宁战场上回来。” “泱泱大越也不是就这一人可用了,让雷将军多歇息会儿吧。” 贝婧初当然明白这老头的意思:【不就是担心他功高盖主,对阿耶不利嘛。】 【但是那个愚忠到阿耶让他死,他就能马上自尽的家伙,不可能对皇权不利的。】 【可惜呀,这就是信息差。】 (sorry宝宝们,昨天晚上我妈妈突然病了,然后今天耽误了码字的时间。 容我今天请个假,谢谢追更的宝宝们,爱你萌~) 第236章 宣朝启公主 第236章宣朝启公主 “当年,宣朝启公主也是这样,散尽家财,招兵买马。” “由一开始的数百人,最终号令七万兵马。” “以女子之身,随父打下半壁江山。” 长辈开国的故事,贝婧初当然是耳熟能详。 “所以这称帝起义的女子,和我那早逝的姑祖母一样的不能小瞧。” 不过,这次贝婧初发现了一个问题:【既然姑祖母英勇无双,巾帼豪杰。】 【那大越江山平定之后,为何就销声匿迹了?】 【难道是身体不好?】 听到女儿的想法,贝恒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的姑母。 她去世的时候还年轻,并没有老到暗伤发作的年纪。 只是精神头不好,就像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雌鹰,被关在金织玉雕的鸟笼里。 惶惶地望着可看不可及的天空,到死也没再出去。 她一直心中郁结。 贝恒忽然就想通了什么。 但他对父亲的做法不理解。 大越后来确实人才济济,不像开国时,无人可用到让自家姊妹上阵。 但,为什么要把已经会捕猎的猛兽重新关回院子里。 多浪费啊! 难道就因为那些臣子和世俗之人的多嘴,就浪费了一个良将? 不是,越朝的人才溢出到放不下了吗你就这样搞? 知不知道你儿子求贤若渴啊! 一头好牛马你管它是公牛还是母牛啊,能耕地不就行了? 好好一头好使的牛马,你放着不用? 贝恒眉头紧皱。 感觉先帝还算英武的形象,在他的心中塌了一角。 还记得,姑母那天以军礼下葬,许多人歌颂她的殊荣。 可这本来就是她应得的东西。 对大越开国有赫赫战功的人,得到个军礼下葬,竟然就是殊荣了? 反应过来的皇帝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究竟是这个世界癫了,还是他癫了。 没注意到阿耶在怀疑人生,贝婧初做下总结:“不可否认,雷将军在领军一道的指挥才能是最强的。” “如今突宁战事刚歇,也只能劳烦他再跑一趟了。” 对于贝恒来说,朝中大将,哪个做主帅都是没问题的。 但小兔崽子有自己的考量,当阿耶的当然是满足她了。 得到旨意的贝婧初将笑意藏在面具底下,忍着激动的心去公主殿找雷念儿。 “念儿,你听我说。” “雷将军是主帅,他是有资格带家眷随军的。” “这次你求他带你去。” “到了那边,怎么表现自己,就要看你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但切记不要冒进,我们本就在做违逆世道的事,如果不是一击即中,发光发彩,反而添了乱子,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她握着的,比自己大一圈的手在微微冒汗。 念儿定是非常紧张。 她安着她的心:“每次学兵法的时候,你都是第一个融会贯通的。” “别担心,别担心,大不了这次机会错过了,也没什么的。” 雷念儿紧紧扣住她的指尖,低声道:“我不会让殿下为我争取的时机白费的。” 贝婧初心中微软。 雷念儿还在说:“我们长这么大,大越就只有这两场战役。” “很难再遇到下一次,也最好不要有下一次。” “就算有下一次,朝中那么多武将,也不可能连着三次都派我父亲。” 念儿比她大很多,其实才十三岁。 和她不一样,她是个真正的孩子。 虽然在越朝,她已经要准备嫁人了。 但贝婧初总觉得,她明明就是个孩子。 “其实,我才八岁。”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这未必就是唯一的机会。” “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雷念儿应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但没想到,计划的第一步就进行不了。 她提出这个要求后,被母亲激烈地反对:“你跟着你父亲去战场做什么?” “那地方瞬息万变,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你阿耶是必须为大越献身,置生死于度外,你去凑什么热闹?” “你以为那是好玩的地方吗?” “念儿,你是快出阁的姑娘了,懂事点好不好?” 桂夫人激动地站起来,雷宁小心的去扶她:“夫人,小心孩子,你还大着肚子呢!” 雷宁格外重视这一胎,因为御医诊断,约莫是个男胎。 老来得子的雷宁宝贝得不行,所以本来态度随意的他,自然也站在桂夫人这边。 “念儿,前线确实危险,你娘就你一个女儿,别让她担心。” “现在你也不用去学堂了,就在家里算算账、绣绣花,等着你弟弟出生,到时带着他,这样不好吗?” “别到时候去了,你出了什么危险,让你娘动了胎气怎么办?” 雷念儿不知道如何反驳,被左一句右一句的道理弄得无措,只喃喃道:“我要去。” “娘记得你小时候是极为懂事的,怎么大了反倒任性起来?” 雷念儿犟着不说话,眼看桂夫人被气狠,雷宁慌不择路地出馊主意:“念儿,你看你把母亲气成什么样子?” “再任性,为父就要动家法了!” 桂夫人惊了:“将军!” “您这是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做错了,雷宁尴尬地伸手想解释。 桂夫人避开他,走到女儿身边去。 “将军,妾身和念儿自己商量,您先出去吧。” 雷宁犹豫:“可她要是再气着你......” 桂夫人咬牙切齿道:“那也没您张口就要给孩子动家法气得狠!” 雷宁:“......好叭。” 关上门,少了一个煽风点火的,气氛顿时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 桂夫人也柔下声来:“念儿,告诉母亲,你为什么想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你定然是有你的原因的,让阿娘知道,好吗?” 雷念儿没有想说的欲望:“我说了,母亲也不会理解的。” “可你连说都不说,阿娘便一定不能理解啊。” “我不甘心,父亲不关心我,但阿娘你是知道的。” “我生于将门之家,家里的所有兵书都被我带去宫里看完了、翻烂了。” “府中的每一块沙盘我都熟悉,十八般武艺我不是样样精通,但枪和剑,整个京城,有几个儿郎能赢过我?” 第237章 梅香 第237章梅香 桂夫人正欲开口,她已经知道母亲要说什么,直接就问:“我学了这么多,日日挑灯夜读、耗尽心血。难道就是为了得个刻苦博学的名声,为将来说亲增添筹码嫁妆吗?” “难道我就只能被关在后院里生孩子、带孩子、管姨娘下人吗?”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只能纸上谈兵,因为我根本没有机会,我连做一个小兵往上爬的机会都没有。” “唯一的机会就是这次随军,幸好我的父亲有用。” “母亲知道宣朝启公主吗?我不敢和公主那样的奇女子相比。” “但她最后郁郁而终,母亲难道忍心看着我郁结于心,年纪轻轻因心病病逝吗?” 桂夫人抚着肚子,声音染上了哭腔:“可是,在后宅一生安稳不好吗?” “去了那危险的地方,你忍心让为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雷念儿掰着指头算。 “母亲,后宅就不危险了吗?” “先不说那些阴司之事,就是死在产床上的妇人就有三成。” “若遇风雨,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 “娘,我学了一身本事,不甘让它们全部作废。” “求您让我试试吧。” “如果不去试试,我会永远记得,永远遗憾,抱憾终身。” 她摸向母亲的肚子,说:“您现在有了弟弟,就算我有个意外,您也有别的依靠了唔——” 母亲捂住她的嘴,“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被放开嘴的雷念儿无情吐槽:“刚还说我该准备出阁了,现在又说童言无忌。” 说完就被母亲拧了一下耳朵。 雷念儿:...... 她再接再厉地劝说母亲:“就算没成功,等试过这一次,我不就能接受,能向世道妥协了么?” 终于,桂夫人松口了。 “好,等你去了,就知道自己多么渺小,你想做的事情有多艰难。” “你根本不可能成功。” “我放你去,但等你回来,就给我安心待嫁。” 这是一份赌约。 雷念儿倔强地仰着小脸,“好。” 桂夫人出去后,雷念儿倔强的神情收了回去,眼珠子转啊转的,心虚地摸摸下巴。 那什么,口头的约定嘛,又没有白纸黑字的,也不是非要遵守。 就算她这次失败了,之后违约,阿娘也不能把她扔牢里去是不是。 雷念儿觉得自己跟着公主,好像学坏了。 母女俩商量好了,这次是一起请求雷宁,他当然一口答应。 雷楠儿那边得到消息晚,等她听说的时候,已经临近出发了。 丫鬟急急地说明情况,雷楠儿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悠悠地转着扇子,微仰着下巴,是藏不住的骄傲。 “她自己要去受苦受风,回来变成一个粗糙的黄脸婆,当然是好事。” “本来家里两个嫡女,她还占长。” “现在嘛,我冰肌玉骨,娇柔白嫩,知书达理,严守妇德。” “她皮肤干糙,五大三粗,还去军队,混在男人堆儿里,说不定人家还怀疑她的贞洁。” “将来高门联姻雷家的时候,你觉得选谁啊?” 丫鬟想说,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二娘子年纪小,想不到那么深的东西,内心永远只有攀比较劲。 但想到自己之前所受的责罚,丫鬟们默契地选择了闭嘴,任她坐在那里独自得意。 出征时,让雷念儿没想到的是,这次还见到个熟人。 “贝钤,你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陛下莫不是派你去做军师?” 贝钤回以商业微笑和商业夸赞:“雷娘子聪慧。” 假得不行。 像是应和雷念儿说的话,他还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主帅,在下是文臣,身子差了些。” “舟车劳顿,路上身体可能熬不住。” “不如再加两个软垫可好?” 雷宁当然不会看着陛下派给他的“文弱”军师病在车上,不仅给他加了软垫,还因着天热了些,给他的马车里放了冰。 雷念儿看着旁边给她自己准备的,简陋的马车。 当即一咕噜爬到了贝钤的车上。 见他懒懒地躺在靠垫上,雷念儿问:“喂,你身体真那么差?” 贝钤立马就装起来了,捂着心口,一副病弱美男的样子。 “唉~我这糟心的身子,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必须吃最好的,用最好的。” “差上一点儿都不行,好在不耽误行路,否则就太拖大家的后腿了。” 雷念儿:......之前博堂历练的时候,你怎么很能吃苦的样子。 这演技一点都不好。 但是对他的脸皮,她表示深深的敬佩。 死皮赖脸跟着贝钤一路,因为他待遇太好,雷念儿行军路上竟然还胖了一圈。 唯一的插曲就是,路上扎营休息的时候掉下来一条蛇。 贝钤被吓出惊恐面具,疯狂尖叫,旁边的雷念儿随手捡了跟树杈子,面无表情地一把插穿蛇的七寸。 把还在抽动的蛇举到贝钤面前,问道:“要烤着还是炖汤吃?” 贝钤:!!!!恐怖如斯! 然而当他喝到蛇羹时。 艾玛真香。 吃饱喝足的贝小爷心情很好,上马车后,问雷念儿:“天坞公主最近是打算夺权了吗?” 雷念儿:!!!! 她已经偷偷拔刀了,准备先威胁一通这小子。 贝钤:“......雷娘子,别误伤友军。” 雷念儿把刀收回去,但不承认:“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贝钤把手拢在脑后,往后一倒。 磕到了头。 装逼失败的贝钤:...... 他若无其事地坐起来。 “前几日发现,工部尚书知道了殿下喜爱金银,或许他们最近时有来往。” “宫内的事我不清楚,但上次我递上去的折子,沾上了公主习惯熏的梅香。” “后来我拜访各府,发现许多重臣被批回来的折子都有。” 马车摇摇晃晃地快速在路上行驶,少年懒懒道:“这证明,交到陛下手上的重要奏折,都是被殿下过目了的。” 第238章 百夫长 第238章百夫长 雷念儿:...... 这人好可怕。 贝钤伸手往抽屉里拿了个橘子剥起来。 “你想要从你父亲这里为切入点,进入军营?” 少年大叹一声:“难喏——” 虽然是事实,但一次又一次地被否定,雷念儿有些恼了。 “当年,宣朝启公主......”她下意识地想用这个例子反驳。 但是贝钤并不想听小姑娘带着侥幸的辩论。 “宣朝启公主有才不假,但世上不只公主一位女子有领军之才,不过是她的时机运道刚刚好。” “且,大越建国之后,公主也没再上过战场,手上也再无一丝兵权。” 雷念儿沉默了。 口中咬着橘瓣的少年含糊不清地说道:“没事,我可以帮你。” “你是只欠东风,我帮你留意着东风。” “多谢。” 贝钤摆摆手:“不过,我是要一个条件的。” 雷念儿警惕地看着他。 贝钤扶额道:“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我想上殿下的船。” “帮你,是给殿下的投名状。” “回去后,雷娘子记得替我邀功。” 大军赶到的第一时间,就破了庄州驻地兵马和年州叛军胶着的局。 将叛军打回了年州。 雷念儿并没有逞凶冒进,而是在后方帮忙打杂,没有一点高门娘子的架子。 下属时常对着雷宁夸赞,让他也觉得面上有光。 她静静地等待着一个机会。 记着公主说过的话,等不到也没什么,但必须一击即中、一鸣惊人。 她回营帐的路上,路过营地临时的茅房,里面传来恶臭。 雷念儿低头捂着鼻子,快速路过这一块。 结果低头走着没看路,把正在沉思的钤小侯爷撞了个人仰马翻。 “哎哟!” 雷念儿:...... “你杵在这儿干嘛呢?” 她一放松,就吸入了一口臭气。 雷念儿又慌忙捂住鼻子,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打量贝钤:“军师难道......有什么闻特别的东西的癖好?” 贝钤:......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他要闹了。 军师无语地站起来,在她耳边耳语了一番,只见雷念儿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看贝钤的眼神变成了惊吓。 这小子的脑子里怎么尽是些奇诡的损招? 军师得意地挑挑眉,拍拍屁股走向主帐。 雷念儿被挡在外面不能进去,里头贝钤见了,向雷宁建议道:“将军,让雷娘子进来吧。” “家眷虽然不能进主帐,但雷娘子是您的千金,对大越的忠诚自然不必怀疑。” “方才,雷娘子有一计策,在下听了觉得十分有道理。” “但转述的话,总归有差错,不如让她进来说说。” 雷宁让人把机要图纸等物都收起来,才把女儿放进主帐。 进来的雷念儿对此景象十分陌生,这时的父亲比平日里的威严许多。 他问:“念儿,听说你有计策,军帐重地,不要胡闹。” “快说吧。” 雷念儿硬着头皮问道:“主帅,营地众将士的秽物,都是怎么处理的?” 原谅她,这个计策实在太不要脸了,她难以启齿。 雷宁回她:“挖个大坑,走之后埋了就是。” “虽然耗费人力了些,但比以前不处理,然后暴露大军行踪来得好。” 雷念儿点点头,道:“我之前观一古籍,是医术一道的。” “大意为,人受伤后,如果伤口处很脏,便容易引发炎症,哪怕是个小小的口子,也能轻易要了一条命。” “而人出恭的秽物,又是最脏的。” “沾到了伤口上,就更是要命。” 此时,有人懵着,但也有聪明人已经反应了过来。 “雷娘子的意思是,让我们把那些秽物弄到敌军的伤口上?” 有人不过脑子地问了出来:“那怎么弄到伤口上呢?泼过去么?” “这样也很麻烦。” 雷念儿:...... 雷宁已经想到了关头:“应当是涂在箭头、利刃处,伤到敌人的同时,便把那些东西弄进伤口去。” 贝钤赞同:“这可都是好东西,赶紧收集起来,火炮里的碎石什么的,这么多武器,都不够用呢,可别扔了。” 本来难以处理的秽物,就这样变成了利器。 雷宁发现,他好像不认识自己的孩子了。 他不知道念儿的学业怎样,好好陪着公主,做她伴读的职责就够了。 不知道她擅长什么东西。 但今天,这孩子以一种下属的姿态站在他面前,让他十分陌生。 并不关注的小树苗,在不知道的时候,突然就长成了茁壮结实的样子。 出去后的雷念儿有些羞愧,问贝钤:“这功劳真安我头上啊?” “不太好吧?” 军师无所谓:“我出的损招多的很,不差这一个。” 倒也是...... 结果贝钤又加了一句:“损成这样的还是难得。” “所以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扣你功德,不扣我的啊。” 雷念儿:?? 第一个起义称帝的女皇并没有撑多久。 她在大军的围剿下,绞尽脑汁,使了各种计策,但不及一力降十会。 而回京请功的名单上,出现了一个女孩的名字。 依旧蹭着马车的雷念儿在车上谢贝钤。 军师懒洋洋地躺着,并没有受功。 “没有,我只是给了你一个进主帐的机会。后面的,全靠你自己。” “我们同在学堂几年,我知道你的本事。” “斥候叛变,也是你识破的。” “如果当时不是你留意细节,我军会中他们的埋伏,损伤一堆兵将。” 但是他强调一点:“别忘了替我找殿下邀功。” 雷念儿微笑:“那是自然。” 回来后,论功行赏。 有许欣姝和周欢酒两个人在前,出现第三个,诸人的反应已经没那么大了。 雷念儿被封了一个百夫长。 职位很低,但她却激动。 万事开头难。 只要有了这个头,后来的就容易多了。 第239章 清腐 第239章清腐 回家的雷念儿乖巧地跟在父亲身后,去找母亲。 雷宁首先就去帮她说好话:“夫人,这次念儿还帮了我呢。” “若不是因着她,我们定会折损不少将士。” 桂夫人摸着肚子,从头到尾打量着自己这个女儿。 本是为了让她收心,没想到竟真让她发挥了自己的用处。 见她虽然瘦了、黑了一些。 但眼睛晶亮的样子,生机与活气是那么的蓬勃。 她是不是错了? 人生一世,本就该快意地活一场。 她自己做不到,但是她的女儿做得到。 可,可为人父母,哪里忍心看自己的孩子去冒险? 雷宁倒是骄傲得不行。 他至今膝下无子,没有人承接衣钵。 自己女儿虽然职位低,也算入了武将的门槛。 他看着这个孩子,发现她似乎可以走除了嫁人外的另一条路。 就算失败了,又有什么关系。 他也不止一个女儿...... 雷宁把喜讯通知了雷家,并在自己摆了一桌家宴,庆祝大女儿步入官场。 席面上,意娘笑得十分勉强,但作为伯母,她敢欺负小辈,却不敢在雷宁面前说冷场的话。 旁边的雷楠儿疑惑极了。 小时候,父亲只疼爱她。 母亲死后,父亲眼里有了雷念儿,她们的地位逐渐相当。 但这一次,他的眼中却只有雷念儿了。 那欣赏的目光,就像她是他的骄傲。 父亲一直疼爱她,却从没将她视为过......骄傲。 散席后的她自言自语:“不过一个最低等的百夫长。” “平时,连雷家的边都摸不到。” “雷念儿放着好好的贵女不做,跑去军营里做一个区区的百夫长。” “这样的蠢人,阿耶为什么会欣赏她?” “她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但她房中站满的侍女,却无一人敢出声回答。 寂静的氛围让她不安,雷楠儿狠狠地把瓷杯往地上一掷。 “你们都哑巴了吗?说话呀!” 侍女们跪了一地,但没有一人敢真的开口。 发疯的不止她一个,同住雷府的意娘也产生了危机感。 “怎么回事?” “雷宁这是哪根筋搭错了,放着好好的侄子不培养,开始培养他女儿了?” 意娘站起来,手撑在扶手上,但整个人显得不知所措。 “一个小丫头,能建什么功?” “他知道培养女儿,需要付出多少的资源和代价吗?” “比扶持你兄长的花的力气,更甚十倍百倍!” 她女儿不明白:“可是,自己亲生女儿,本就比侄子更亲近啊。” “正常人家也不会便宜外人......” “啪!” 她还没说完,意娘的巴掌就甩了过去,扇得她脸烫烫的。 “你不向着自己亲兄长,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少女只能委屈地捂着脸。 雷家这边各自欢喜各自愁。 平定完战事,宫里的贝婧初和皇帝正商量着年州贪腐之事。 这件事,还不能找重臣商讨,因为他们,也可能是罪人。 只能父女两个商量。 贝恒甚至还挺高兴,至少有人商量了,放以前,只能他自己一个人想。 “说到底,这次动乱的根源就在于,年州官吏贪腐之风严重。” “好好的赈灾粮被送过去,路上层层剥削,到了百姓手里,就没几粒米了。” “而大越并非是年州一块蛀虫,而是朝中掌权的,谁都啃一口。” 贝婧初理所应当道:“那边挖掉蛀虫就是。” 这简单粗暴的态度让皇帝一哽。 还好贝婧初并没有傻掉。 “我知道,蛀虫太多了,全挖掉的话,越朝根基不稳,江山威矣。” “但外敌本就虎视眈眈,任我们有再强大的武器,自己人拖后腿的话,内部蛀空,直接就散了。” “就像这次,要是起义发生在攻打突宁的时候,内忧外患的,朝廷的兵马足够调吗?” “我也知道,阿耶是想等着一点一点,和风细雨地来。” “可年州这么嚣张的贪案都出来了,越朝病得严重,等不起了。” “如果这次没处理好,清腐导致贝氏亡,而不清腐则亡中原。” 她直接站到御案前,问:“阿耶选择什么?” 贝恒沉默良久,无力叹息:“若真只能选一个,朕自然是希望中原能留存下来。” “你说得没错。” “那初儿可有何想法?” 贝婧初也不是那么莽的。 【水至清则无鱼,要真严刑重罚,把所有贪赃受贿的一竿子打死,估计除了新来的,朝廷就没人了。】 【这不是逼人家造反吗?】 【唉~越朝这水也太混了!】 所以她说:“先给他们个机会,把赃款都交回来的,从轻处置。” “拒绝交或不承认的,待查出来以后,按所贪数目处置。” “最高可达车裂之刑。” 两人商议好细节,这是天坞公主第一个被皇帝派的,明面上的任务。 贝婧初默默惋惜:【本来以为自己会有个好名声的呜呜呜。】 【这下搞了他们的钱,损了他们的利益,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我捏~】 【初初我呀,以后就要当个臭名昭著的公主了呢。】 【阿耶是暴君,女儿是暴公主,不愧是亲生的嘿~】 贝恒:...... 次日,任公主督查清赃。 旨意一出朝野皆惊的同时,他们细想起来,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首先身份不够高的,当场就压不住人。 算来算去,竟只有公主最合适。 贝婧初首先就在朝堂上勒令众人还债,缴纳者可从轻处置,限时三日。 下朝后,尚书令等重臣匆匆回家清点财物。 但第一日的户部确实门可罗雀,没人愿意做第一个还赃款的出头鸟。 贝婧初无奈:“没有出头鸟,就逼一个出头鸟。” 已经加入小团队的贝钤附和问:“殿下打算拿谁开刀?” 贝婧初皱眉:“表兄,别说得这么血腥,我明明是很温和地劝他们。” “而且对方识相听劝,也不用开刀的。” 她已经想好的人选:“首先,就找中书令吧。” “他是陛下最心腹的臣子,他的动作,很大程度代表了陛下的意思。” “啧,可怜的陛下,就连心腹近臣都有贪赃,这怎叫一个背刺了得?” 而许家,许兰期也已经备好了茶点。 第240章 抄家 第240章抄家 但他备好的茶点并没有用,因为公主殿下忙得很,懒得亲自跑。 中书令被请到的户部。 房中,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此起彼伏,还伴着翻阅账目的声音。 除了户部原本的官员,贝婳等,弘文馆中账目学得好的学生都被贝婧初抓了壮丁过来。 许兰期的亲儿子许承昼都在里面。 还有那些考上举子,却因官职不够赋闲在家的。 谭家一些有能力的账房先生都被她弄了过来,主打一个物尽其用。 就连贝婧初自己,在有空的时候也跟着算上两下。 原本宽敞的户部乌泱泱一群人,许兰期过来,见这场面,就知道要完。 不过不是他要完,而是一些侥幸天坞公主查不出账的人要完。 看看他面前这人翻的,得是十年前的账本了吧。 此时人满为患,贝婧初只能把许兰期带到一个极为偏僻的屋子,才能单独说会儿话。 他请罪:“臣知道,这事做得不地道。” “但在一滩浑水的时候,太铮铮傲骨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朝中之人党同伐异,我若不收些贿赂,也敌不过别人在陛下面前三人成虎的谗言。” “臣只想知道,这一次,究竟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是陛下钓鱼的饵?” 贝婧初知他是当局者迷,为了让他当第一个还债的人,她也抛一个定心丸给他:“你也知道,法不责众,我们只会惩治负隅顽抗的人。” 有了中书令做第一人,后面还赃的人蜂拥而至。 看着逐渐充盈的国库,公主惊喜的同时又十分嫌弃。 这些人,到底贪了多少钱财。 自然,还是有人存着或不屑,或侥幸的心态,咬死自己没有贪赃。 看着对不上号的名单,贝婧初没有动作。 因为他们还没查完。 众人等着三日后惩治结果。 然而,三日之后,京中竟毫无动静。 那些交上钱财的人,看见藏私的同僚依旧过着和之前一样奢靡的日子。 再比起他们为了还钱,勒紧裤腰带,不由暗自后悔。 早知道,就不听天坞公主的吓唬,打死不认好了。 结果真是唬他们一场,拿走了钱财。 比如郭尚书家。 邻府就是齐尚书的府邸。 他们家并没有按时还债,坚持自己清正廉明。 但实际上有没有伸手,他们又是邻居又是同僚的,哪儿能看不出蛛丝马迹? 看隔壁家虽然收敛了,可比起他们真正的节衣缩食来说,已经是挥霍无度。 郭尚书那叫一个心烦,看着自己儿子就来气:“都是你,非要劝说为父还债,现在被积蓄少了不说,还被罚了俸!” “隔壁家的过得多好,我你真是昏了头了。” 郭央被骂得无语,倒了杯茶递给父亲:“您这是因为天热,心绪烦躁了吧。” “父亲也是知道的,如果这次轻轻放过,陛下的威严还要不要?” “之后肯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的大动作,与其赌自己会不会成为漏网之鱼,不如直接认错,从轻处置。” 郭尚书被现在的苦日子闹得心慌,不赞同他的话了:“为父收手得早,时间久远。” “就算是查,也难以查出来。” “更多的是不可能查出来。” 他后悔地拍了一下手,叹道:“早知道不该听你这没经过世事的小子的。” “轻易就被吓住了。” “就算你从博堂出师了又怎样?” “年轻就是年轻,经历得太少,哪儿像我们这些老头子一样久经官场。” 听着他后悔抱怨的不孝子大胆开喷:“最近家里的用度确实差了些,但也是您贪污的报应不是吗?” “要不是这次翻出来,儿子都想不到,父亲竟是个贪官。” 郭尚书吹胡子瞪眼:“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嫌你老子给你丢人了?” 郭央:“嗯。” “......” 郭尚书重振旗鼓:“那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 “如果不是我昧着良心,你们兄弟姊妹的日子能这么滋润?” 郭央丝毫不惧:“所以现在就过得一样苦,阿姊的嫁妆都被您要回来救急了,让她在婆家都抬不起头。” “......” 被怼得体无完肤的郭尚书怒吼:“滚——!” 郭央:“好嘞。” 郭尚书后悔着。 结果,傍晚,他赞叹对方明智的齐家就被围了。 天坞公主坐在齐家门口,她身旁的官员一笔一笔地念着齐家这些年来所贪的赃款。 齐尚书和所有的家眷被绑住压在跪在门口。 一箱又一箱的财宝被翻箱倒柜后抬出来。 竟是抄家了。 昨日还光鲜的齐尚书磕着头,向那小孩子祈求,放过他的家眷。 带着面具的女孩不辨喜怒,但声音里听不出喜色:“看看你搜刮的民脂民膏。” “那些因此死去的人就不是别人的家人吗?” “本公主没有给过你们机会?还款的三日,你在做什么?” “如今只有依法招办。” 一个少年突然冲着她喊道:“殿下,殿下,您开恩放过我吧。” “我们是同门啊。” “我曾经也是弘文馆的学生。” 贝婧初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以她的记忆力,不可能忘记自己的同窗。 “你此时应当没有到出学堂的年纪,也不见得朝堂上有你这个人物。” “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少年支支吾吾:“殿下,我确实是弘文馆的学生,还和周监丞是最好的朋友。” “只不过因为和弘文馆的同窗合不来,就回家修养了,错过了和殿下一同进学的机会。” 贝婧初似乎想起了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齐昀。” 好了,她想起来了。 不是什么好东西。 “酒酒是同我提过你的。” 那少年脸色,一下子白了下来。 贝婧初继续说:“先不论你是个怎样的人,此时此刻,法不容情。” “就连你的父亲,费了一生心血,坐上帝王近臣的位置。” “可贪赃不还,一样的要被抄家。” 齐尚书在那里哀求她,放过他的孩子们。 但贝婧初只觉得道德绑架,烦得很。 遂吩咐道:“再闹的人,堵上他的嘴。” 周围百姓围在一边瞧热闹。 “这是怎么了?哎哟,真可怜,瞧瞧,被绑的人里面还有小孩子吧?” “听说是个贪官,被抄家了。” “哦,那没事了。” “可怎么是个小孩子带人来的?” “那小姑娘脸上戴的面具是金子做的吧,真富贵呢,” 消息最灵通的人自豪地和旁边的人分享八卦:“你们不知道吧?” “这带人来的小姑娘,是公主哩。” “公主殿下为咱们老百姓除贪官来了。” 贝婧初没管人群的围观,她正需要立威。 不然如齐尚书这样的,还真以为她是说着玩玩儿。 之后的几日,刑场和流放的人络绎不绝。 京城的官职空了好些出来。 第241章 男主剧本 第241章男主剧本 解决完这边,就是其它州府。 贝婧初不会一个个地方亲自跑,交代了信得过的人,按照同样的套路来。 但是有京城的血洗例子在,州府的官员们负隅顽抗的就少了。 只要交钱就保命,他们还是选择凑钱。 不把人逼到绝境,就不会逼他们奋起反抗。 唯有实在贪得太多,凑不出钱的人没有办法,但除了认罪,也不敢说造反。 庄州别驾是一个清廉的人。 但正是因为过于清廉,和其他人合不来。 不会讨好上峰,也无法拉拢下属。 他抱不了团。 所以一身才华,但升迁困难。 直到鬓角生白,熬到了别驾的位置,也高不过年纪轻轻,但会笼络人心、结党营私的刺史。 而这个新的上峰,又因为他送的礼物不够贵重,而独独排挤他。 这便算了。 可他们拿的,都是用来给百姓的银子,搜刮的都是百姓交的地税。 一件很好解决的事情,就因为银子被贪掉,成了一笔烂账。 而这样的事太多,他就连告发都不知道告谁。 难道与整个官场为敌吗? 他郁郁不得志,甚至想着辞官回乡。 大越啊!危矣! 这样的国,没有以后了。 可今日,他们便接到了御史的带来的公文。 天坞公主斩杀了京城的一众贪官污吏。 下一步就是把清腐的手,伸向了庄州。 一听是最后的还赃机会,那些人纷纷把肚子里的钱财都吐了出来。 有些自以为聪明的,见御史是个小姑娘,就想去贿赂她。 结果被这个姓雷的小姑娘当场处决。 最后,还不了赃款的刺史被下狱,一直清明独身,却处处受排挤的别驾,接替了上峰的位置。 他朝着京城的方向,下拜,高呼:“殿下千岁!” “大越,有救了!” 同样的事情在各处发生。 等这件事落幕的时候,贝婧初已经十岁了。 天坞公主的名号如雷贯耳地在整个越朝被人记住。 那些官吏再想起她,再也不是帝王最宠爱的长女,而是女承父业,如出一辙的残暴公主。 所以,贝婧初在民间的声名就不太好听了。 听到她自己的坏话时,贝婧初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笑。 动了士族的利益,损失名声,是必然的。 毕竟,他们最会用笔杆子杀人。 “皓月,我好像拿了男主剧本。” 皓月:? “就是那种什么邪王、残王。” “王爷各种残暴不仁的名声,所有人都怕他。” “结果女主和他先婚后爱以后,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名声并没有那么不堪?” 皓月没听明白,疑惑地问道:“殿下是想招驸马了吗?” 才十岁的贝婧初:【.......你在想什么恐怖的东西啊?我还是个孩子!】 皓月知道,所以皓月才疑惑。 被这么一打岔,贝婧初也从自己拿了男主剧本的情绪里走了出来。 她没去阻止自己的名声变差,而是任由她愈演愈烈。 在挽园的周欢酒听到下人的窃窃私语:“你听说了吗?” “说书先生说的那位茹毛饮血,抓童男童女去炼丹的公主,其实正是天坞公主。” 后面的渐渐声音小了。 周欢酒:??? 贝婧初正在咸宁公主府,和她的狗军师下棋。 黑子被放了下去,贝婧初看准时机,放下白子。 下一刻,狗军师悔棋了:“不算不算,这个不算。” 他说着,还直接伸手,把两个棋子重新放回棋篓子里。 贝婧初:...... “这已经是你第十个不算了。” 贝钤讲着道理:“表妹别那么小气,下棋本来下的就是个开心嘛~” 贝婧初木着脸:“可是我不开心......” 正批判着狗军师不要脸的行为,以及强调要尊老爱幼,爱护表妹,并且要尊敬公主。 此时有人报周君候请见。 周欢酒红着眼睛进来,“初初让我好找,递了牌子进宫,结果说你到咸宁公主府来了。” “你真是一点儿都不着急,你知道你现在的名声差到什么地步了吗?” “简直跟吃人肉的魔头没什么两样。” 对于她的着急,贝婧初只是神秘一笑。 “这个嘛,就相当于是免费做宣传了。” 周欢酒没明白,贝婧初一边偷摸摸顺走棋盘上的两颗棋子,一边解释道:“坏人做了一件好事,大家就觉得他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别人就会觉得他以前的好都是假惺惺。” “所以,我的名声如果差到了极点,那么,此时我再挽回一二自己的名声,便是事半功倍。” 贝钤在旁边补充:“再者,在接触到京城最核心的利益前,并没有多少人关心天坞公主是谁。” “如果一个人一开始就在你面前说,天坞公主是个好人,你只会不明所以,天坞公主是哪根葱?” 一边的天坞公主:......感觉有被他的话冒犯到。 “但是一堆人都在你旁边,说天坞公主是个坏人,你心中就会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到时再告诉你,天坞公主是个好人,你才会恍然大悟,哦,原来她是个好人。” “既然有人帮我们宣扬殿下的名号,干嘛不利用利用?” 第242章 谣言 第242章谣言 周欢酒不高兴:“为什么和你们比起来,我好像很傻的样子?” 贝婧初安慰她:“没事的酒酒。” 周欢酒并没有被她善解人意的样子骗到,她已经被骗过很多次了。 果然,下一刻,贝婧初就说道:“你有自知之明,已经很好啦~” 周欢酒:“......” 贝钤:“哈哈哈哈。” 贝婧初:??? 难道是她安慰得不对吗? 时至正午,下人来请:“殿下,长公主请您留下用膳。” 度过一段和乐的午膳,小辈们又出去商量他们的事。 咸宁长公主闷闷不乐地对面首抱怨着:“陛下,给我们姊妹们都派了任务,以后不能再当养尊处优、无所事事的长公主了。” 面首笑道:“这不正是殿下想要的吗?” “是啊,这是我想要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可我不太开心。” “陛下做这些的目的太明显了,他要抬举他的女儿。” 她盯着贝钤的院子,语气是说不出的惆怅:“那小丫头的运道是真好。” “她遇上了一个好父亲。” “可为什么,我没有这种运气。” “我承认,我有点嫉妒。” “如果当年,阿耶也是这样子,今日的天地,就会换一圈了。” 身边一直安静着,贝尽莞佯怒问面首:“你怎么也不开解我一下?” “殿下心中自有章法,您也知道,自己出身皇族,比世上大多人都幸运了。” “情绪什么的,只能您自己控制。” 贝尽莞低头轻笑:“还是你最懂我。” 临近科举,贝婧初拨了些银子,去给考生们送些御寒之物。 春天的夜,也是凉的,贡院里,东西不够可挨不住。 算账的贝婳忍不住吐槽:“殿下明明有钱得很,但一直抠的不行。” 不少自南方来的举子没料到京城的寒冷,贝婧初发下去的皮毛正是实用。 很是买了一波人心,但也有脑子轴的, 如贡院前,谭娘子带着人手散东西。 她们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贝婧初向寒门考生卖好,自然不会做好事不留名。 一听到名号,那考生顿时把毛皮扔回去:“我不要了!” “君子不受嗟来之食。” 他的有人赶紧捡回来,爱惜地摸摸,责问道:“你怎么回事?疯了?” “多好的东西让你这么糟蹋,书里也没教你糟蹋东西啊。” 忿气的书生指着那御寒的毛皮,疾言厉色道:“你可知这是什么?” “这些毛皮身上,都是多少忠良的血?” “天坞公主为了查抄钱财,充盈私库,陷害忠良,难道你不知道......唔!” 他的同伴捂住他的嘴,朝着伙计赔礼:“你别见怪,这人他脑子最近不正常。” “我二人对殿下没有丝毫不满之意。” 谭娘子自然也是憋了火气的,好心地给他们送东西,竟然还嫌弃公主。 “把这两人给我扔出去,晦气!” 那两人被扔出去,不满的书生依旧满脸傲气:“本来就不稀罕,此等用忠臣之血换来的毛皮,也是恶臭的。” 第243章 跟风 第243章跟风 “残杀良臣的人必遭天谴!” “用它们的人也考不上功名!” 好恶毒的诅咒。 他同伴头都大了,此时也不再管他有什么后果,连忙撇清干系:“娘子,你明鉴,我和他不是一伙儿的,我没有对公主殿下有不满!” “娘子,那毛皮我需要的!” 但他还是跟着冤种朋友被一起扔了出去。 冤种朋友无语了:“你怎么回事?” “是,流传的消息,民谣说书,都是说天坞公主残杀忠良来充自己的私库。” “然后陛下被蒙蔽,以为被害的都是贪官。” “但我们现在只是底层的学生,只是个举子,还没考上进士。” “我们还没法触摸到那些消息的真实性,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武断地就认为听到的话都是真的?” 书生不服:“你怎么就觉得是假的了,真相直白地就摆在你面前,有什么好怀疑的?” 两人争论间,一队官兵带着人来了,前面领头的是谭娘子。 谭娘子伸手指着书生:“就是他,造谣诽谤公主的名声。” 那书生还是铮铮傲骨不低头的样子:“我说的是事实,哪儿有诽谤?” 领头的一挥手:“带走。” 他旁边的友人吓坏了,赶忙离得他远远的。 那书生被带走,他还是秉着一丝友情上去问了句:“兄台,没几日就要科举了。” “在进考场前,他放得出来吗?” 领头的人无语:“造谣皇室,还想考试?” “功名都没了。” 朋友被吓得一身冷汗,还好他没有跟风附和。 这些风声,贝婧初根本不知道。 因为太多了,她干脆不管了。 倒是皓月有些担心:“殿下不是想拉拢寒门举子吗?” “他们误会殿下,您不就拉拢不了他们吗?” 贝婧初翻看着考生的文章,从中选人。 “我提拔的,肯定是出身于寒门的代表人物。” “但值得我提拔的,必须是聪明人。” “我懒得费力去调教蠢货。” “这次,也是帮我选眼力好的学子。” “若是不能明辨是非,将来也只会拖我后腿。” “至于其他人云亦云的,待我名声洗清,自然也跟着捧我了,不用在意。” 她一面翻阅,一面在昏黄的灯光下揉着眼睛。 皓月看着心疼,劝道:“殿下想拉拢人,找乡试的前几名就好了。” “何必自己费力地一个个看举子的文章?” 贝婧初打了个哈欠,仍一目十行地浏览着。 “各州府乡试前几名的,是文史、诗词样样皆佳的人才。” “这样的人值得拉拢,但沧海里也有遗珠。” “我只在乎策论和珠算,诗词书法什么的,可以先放一放。” 【咳,比如我自己诗词就不好,这不是影响不大嘛~】 【也得给没有文采但聪明的人一点机会不是?】 皓月:......殿下的诗词确实烂得离奇。 贝婧初找到一篇惊艳的策论。 这个举子的名次就低了。 字不太好看,诗词也没有出彩之处,全是匠气。 可行文新颖。 第244章 撒网战术 第244章撒网战术 这人综合起来简直就是吊车尾的,尤其那字,跟没练过似的。 就是靠的策论,硬生生抬到了能中举的高度。 【乡试的解元什么的,定然有许多人盯上,要把他们收入囊中,开出的价码肯定很高。】 【这种无人问津的小可怜,才是捡漏的宝贝。】 贝婧初两眼放光。 皓月:又学到新东西了捏~ 刚刚还在感叹的她就被派了任务:“名单上的这些人,你和贝钤各自分分,去把他们拿下。”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纯凭自愿,不予威逼。” 皓月自信爆棚,“殿下放心,殿下的名头说出去,肯定马到成功。” 贝婧初欲言又止,【你还是不要太自信了。】 皓月觉得殿下的想法太悲观了,他们殿下可是天坞公主! 怎么可能招不到人。 ...... 秦予屏是萍州的解元,来京城会试,自然有不少人想要将他收入囊中。 甚至有人想要和他缔结婚约,把女儿嫁给他。 可来的都不是什么大人物。 虽然对他来说足够了,可放眼整个大越,就算不上什么。 秦予屏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他知道,一旦和谁绑在了一起,就要终身为他们卖命了。 但是单打独斗,是没有前途的。 除非有贵人提携,不然就只能在最低等的官职混一辈子。 一开始,他有些自得,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来找他。 可等了许久,来得人里,最高的是个五品的官员。 秦予屏打算放弃了。 就投靠那个人吧,本来就只是个举子。 每年的解元那么多,凭什么他就被有权有势的人发现。 正当他准备回信的时候,收到了一封邀请信,让他赴雨楼一叙。 雨楼是谭家的酒楼,非谭家最尊贵的客人不能进。 但实际上,就是达官显贵消遣的地方。 之前邀请他的人里,还没人有资格进雨楼去。 秦予屏拿着请柬,掩盖不住的激动。 泼天大运就要朝他扑过来了! 他拿出最体面的衣裳,梳洗打扮好,等到时辰去赴约。 雨楼的人先把他拦下,见到请柬后,没有把他带到楼上的雅间,反而带着他进了后院,领进了一间厢房。 他心下更加紧张。 这次见的人,身份竟如此之高吗? 进了厢房,也没有见到那人真容。 一块纱织的屏风横在前面。 秦予屏在秦家落魄之前,也是享过好日子的。 看得出这屋里的装潢,都是低调却满是奢华。 面前的纱屏,都是一寸千金的顶级苏绣。 他姿态更加恭敬。 领路的侍者离开,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袅袅的烟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 对面的人终于开口:“秦郎君。” 是个少女的声音。 秦予屏一惊,之前也有过让自家娘子来见他的。 就是直接想看,让他做女婿的。 这次不会也是...... 但是想着这家人的地位,他觉得卖身也没什么。 皓月不知道对面之人的想法,她只能读公主的心,否则现在已经冲上去给他大逼斗了。 “秦郎君是解元,才华不用多说。” “但科举三年一次,大越这么州府,每次会出多少解元。” “您可千万别犯那恃才傲物的错。” “跟着对的人,走对了路,你的才华,才能落到实用处。” 一句话就说到了要害处,秦予屏不得不地下高傲的头颅。 这个劝人的方法,皓月还是在公主那里学到的。 听说叫什么批哟诶? 就是先打压对方,让对方不自信,最后再施以小恩小惠,就能用最小的代价收买人心。 公主当时,好像说是阴招来着? 不管了,好用就行。 打击完举子的信心,皓月才报出了贝婧初的名号:“天坞公主慧眼识珠,看中您的潜力。” “郎君要知道,千里马多得是,伯乐可就这一个。” “您要是不抓紧了,有得是人想要追随殿下。” 秦予屏手中的茶杯被晃出了水。 天坞公主...... 就是那个在传闻中,屠杀忠良,中饱私囊的妖女。 小小年纪便心性残忍的魔鬼。 秦予屏没想过,公主会想要拉拢他。 此时皓月也没有说话,在给人思考的时间。 当初,秦予屏在听到传闻的时候,却分析出了另一种信息。 名声差,代表她动了文臣的利益。 所以和公主一派,就是和贵族文臣为敌。 能屠杀臣子,代表她手握大权,简在帝心。 而她现在又在拉拢举子,代表想要亲自培植自己的嫡系。 这玩得有点刺激,牵扯进皇家斗争,要么大富大贵,要么尸骨无存。 秦予屏思虑良久,决定,干了! 人活一生,哪里有白得的,没有一丝风险的富贵。 要真决定庸碌一生,连科举都不用考,直接回家种田算了。 他甚至激动万分,这种好事,竟然都被他撞上了。 这得是什么大运! 他装作沉稳的样子,朝着屏风后面举杯:“今日无酒,在下便以茶代酒,敬您。” “愿为殿下马首是瞻。” 隔着屏风,只能看到影子,对面的皓月高深莫测,实际上在桌子地下搓手手。 芜湖~终于有一个上道的了。 她将一个小木盒推了出去,“郎君诚意足,这是殿下送您的见面礼。” 秦予屏接过木盒,小臂长的一个盒子,重得他差点没拿起来。 他抱着盒子,怀着对前路的期待走出去。 他就知道,金子一定会发光的。 他这一身才华,一定能遇到贵人赏识的。 就是不知道,公主是如何在茫茫学子中挑中了他。 他身上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品性? 难道是这帅气逼人的脸吗? 此时,和他同乡的举子被带了过来,朝着迎面打招呼:“秦兄,你也是被请来这里的吗?” 秦予屏:......合着,天坞公主不是看重他,而是撒网式捞鱼啊。 他就这样郁闷地回到了自己租的小草屋里。 秦予屏打开木盒,里面满满当当的灿灿金光闪瞎了他的眼。 风骨俱佳的翩翩公子震撼地感叹了一声:“草。” 再华丽的辞藻,都不及这个字能代表他的心情。 不被赏识的心情顿时消散。 撒网好啊,撒网好。 殿下不撒网,他怎么能被捞上岸呢。 第245章 白莲花初 第245章白莲花初 解元的心情都如此沉重,名次落后的举子就更不用说了。 罗啸泉便是贝婧初看好的那位偏科战神,全靠策论拉高名次。 他的门前没有一个人登门拜访,罗啸泉一边疯狂地练字、写诗、练习珠算。 这几日练习到手腕酸疼,但是都不如人意。 老师说过,以他的能力,能考上举人已经是运气顶好,遇到了一个欣赏他策论的考官。 但是考上进士就难了。 甚至劝他不要来京城,白花盘缠。 不将其他能力提起来,他永远都只能止步举人。 当他被请到雨楼,听到天坞公主想招揽他的时候,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殿下能让我考上进士吗?否则我只是一个举子,不一定能坐上官位,说不定赋闲一辈子,对殿下根本没用啊。” 他忍不住皱眉。 虽然这对他有利,但读书人对舞弊之事也是抵触的。 原来官场竟是这般的黑暗,公主的一句话,就能让他成为进士。 那其他的贵族不也是轻而易举...... 正当他出神着,心中痛骂这黑暗的朝廷时。 那位姑娘却嫌弃道:“你想什么呢?” “举子也能做官,只是难升迁罢了。” “但你入了殿下的眼,还怕将来没有机遇?” “只要你有能力,功名高一点低一点根本不重要好吗?” 罗啸泉:......对不起,是他想岔了。 这位更是好说服。 但除了几个脑子清醒的,皓月的进展并不顺利。 信心满满出去的皓月,垂头丧气地回来。 “呜呜呜殿下,他们好过分。” 见她被打击得不像样子,贝婧初好笑:“怎么啦?是没招到人?” 皓月委委屈屈地摇摇头:“不是的,殿下列了好长一串的名单,撒网似的捞,怎么也能捞到几条。” “就是一些混蛋,对殿下有偏见,一听到是殿下招揽,就先骂女子不得牝鸡司晨。” “有的说蛇蝎心肠,最毒妇人心。” “有的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偏奴婢不敢闹太大了,把他们全都押走,让您的名声越描越黑。” 皓月说得气愤,贝婧初都不为所动。 【有一点无聊唉~】 【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个词,没点新鲜的吗?】 【读书人的造词功力不行啊。】 【不对,也有写诗骂我的好像。】 【有几篇文采还不错来着。】 但她面子上一点都不扫兴,跟着骂道:“真是太过分了!” 皓月:...... 她不想和公主说话了。 转头发现,比她任务还重的钤小侯爷已经躺平了。 “侯爷,您都找完人了?” 贝钤悠哉地躺在躺椅上,嘲笑皓月:“我可不像你也一样,还忍着气、耗着时间去劝一劝那些蠢货。” “对表妹有一丝不服的,当场就直接送客。” “成见哪儿是那么容易改的。” 贝婧初在心里默默附和:【确实,皓月傻兮兮了一些。】 【不过自己的小丫鬟,自己忍着。】 贝婧初面上还是温柔的模样,皓月却绷不住,委屈地掉小珍珠。 贝婧初:??? 【这孩子是咋的了?】 【我也妹骂她呀!】 前两年清贪吏,空了好些位置出来。 贝婧初借着自己的机会,直接把投靠她的人,全部安插到了该去的位置上。 名声已经降到了低谷,自然就该反击了。 她的方式很简单,就是砸钱。 什么唱戏的、说书的、写话本子的。 和娱乐沾点边的东西,全部都给她歌功颂德。 人家抹黑她,都不敢提天坞公主的名号,只敢再编一个不存在的公主,然后再和她扯上关系。 但贝婧初就没这顾虑了。 直接用真名,往天上夸,能怎么夸就怎么夸。 有钱能使鬼推磨。 谭家产业赚的银子加上天坞交上来的地税,贝婧初的私库充盈的很。 嗯,再加上她平时抠。 那叫一个开源节流,财产都要用一个专用的庄子来放。 砸钱的效果立竿见影。 三月三上巳节,是洗涤污垢、去除邪祟的好日子。 京城的官民都会来到曲江池边沾水。 这一日,也会在池边举办祭祀。 是官民同乐的日子。 对有目的的人来说,也是和平日里见不到的人物攀谈交际的日子。 贝婧初也来到池边,手中捻着一串圆润饱满的檀木珠串,很是沉静的样子。 长烟打趣她:“殿下最近是被太后影响,开始信佛了吗?” “可也没见您诵经祷告什么的,怎么总是拿着这佛珠?” 贝婧初神神秘秘地问:“你知道,京圈佛子吗?” 长烟:? “反正就拿着个佛珠到处走,也不忌口忌色忌作孽什么的。” “就......给人感觉很高深。” “佛珠这玩意儿是装逼利器!” 小公主单手持着佛珠转转转,低垂着眉眼。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死样儿,还真能唬人。 小姑娘口中呢喃着什么,像是诵经的样子,很有悲天悯人的味道,只有离得近的侍女和侍卫们才听到:“还是男主剧本够装逼。” “从今天起,我就是京圈佛子贝婧初!” 长烟:......虽然不理解殿下在说什么,可就是很欠揍的样子。 曲江池人多,前边一老妇人被挤倒在地上。 贝婧初让人去扶,顺便去找郎中。 那老妇人被扶起来后道谢,却拒绝去找郎中。 “姑娘,一会儿老婆子我自己去就行了。” “祭祀最重心诚,我想再给天坞公主祈个福。” 听到是自己,贝婧初小耳朵竖了起来。 “公主哟,受了太多委屈。” “本来是好好的惩治贪官,为民谋利的事情,被冤枉了两年。” “那戏文里都说了,公主殿下被百姓辜负,伤心得很。” “日渐消瘦、以泪洗面,茶不思饭不想。” “即使百姓以痛问候,她还是报以善良。” “真是好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啊!” 第246章 阴阳怪气 第246章阴阳怪气 贝婧初:??? 真能编啊。 好好好,就这么宣传她。 这钱真是没白花。 侍卫们面无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憋着。 但贝婧初的小丫鬟们一个都没绷住,低头笑了出来。 远处的人群里挤进一个穿湛蓝衣袍的少年,焦急地跑过来:“娘,不是说了不要随意走动吗?” “怎么我买个橘子,你就不见了?” “你怎么样?” 老妇人岔开话题:“屏儿,是我摔了,这位小娘子扶的我,咱们快谢过人家。” 秦予屏谢完小丫鬟之后,准备再向主人家道谢。 刚转过头,就见到那位小娘子身边的侍女,正是在他投靠后,最常接触的——皓月姑娘。 那么这小娘子的身份...... 他近日是什么运气? 皓月也附耳,在贝婧初旁边介绍道:“殿下,这郎君是我们的人。” “秦予屏,被您安排做了门下左拾遗。” 她赞许地朝皓月眨了眨眼,【小丫头最近不错呀,眼力见越来越好了。】 皓月退后一步,深藏功与名。 秦予屏安顿好母亲后上来拜见:“请殿下安。” “入京两个月,终于有幸得见殿下真容。” 贝婧初下意识吐槽:“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 说完,贝婧初才发现这样好像太下对方面子了,遂转移话题:“我记得给了你们一笔钱财的,怎么也不给老夫人请些丫鬟?” “殿下,京中寸土寸金,您给的实在是多,都够买个小院了。” “但买完小院就用完了,臣需等俸禄下发后,才能把仆从的事提上日程。” 好嘛,原来大越的房价也贵啊。 看来她给的那一笔还算买房安置费了。 贝婧初为自己发钱的明智之举点赞,心中的小人叉腰得意:【哦吼吼,我果然是个大方的老板。】 【跟着我的属下都有福了!】 皓月:...... 虽然是事实,但是并不想听殿下臭屁的样子。 秦予屏寒暄:“殿下来曲江池边,可是有何目的?” “凑热闹。” “啊?” 啊什么啊,她就不能凑热闹吗? 贝婧初有点嫌弃,感觉自己新招的人脑子不太好,别不是她看走眼了吧? 毫不掩饰的嫌弃,让秦予屏回过神来,接受公主也会出宫凑热闹的事实。 不怪他,实在是这位小殿下给他的印象,就是个谋算深沉,心思沉重的公主。 没想到,见到真人,倒真和一个小孩子一般。 还不到他胸口的十岁小女孩梳着双环髻,童真得看不出一点阴霾。 人家现在就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了,想到自己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秦予屏觉得自己堂堂解元仿佛是个废物。 而废物解元已经被安排了官职了,甚至,现在会试的结果都还没放榜。 他虽然对自己中进士是有信心的,但万一嘛。 所以作为公主一脉的人,他劝道:“殿下对下大方,是我等的幸事,但现在放榜的名额都还没出来,我们就被安排上了官职,是否会让您被诟病?” “臣觉得,等放榜之后再定官职,是否更名正言顺?” 到底是十岁的小女娃,估计是为了安他们的心,就急吼吼地把位置定下来了。 考虑事情一点都不周到。 还是要他们时刻提醒着点啊。 不了解天坞公主的秦予屏觉得自己现在无比重要,身上肩负了劝诫公主的艰巨任务。 公主这一派,没他不行! 贝婧初不知道旁边新收的下属在脑补什么,漫不经心地观赏着前方的祭祀典礼,对他的考量表示赞同:“你说得有道理。” “但是,秦郎君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 “我这一派,从根上,从我这里开始,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因为没有公主插手政事的规矩。” “现在都还有一堆老顽固在那里,牝~鸡~司~晨~” “败~坏~朝~纲~” “阴~阳~颠~倒~” “乾~坤~混~乱~” 秦予屏:...... 殿下这一字一顿,还拐个弯儿的说话,好阴阳怪气啊。 老阴阳人贝婧初提醒他:“咱们这一系的人办事,得先求实用,再讲名声。” “你们的能力在哪里,我都是有数的。” “朝廷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占了一个就少一个。” “等会试的结果出来,其他人不盯着空缺的官位?” “趁人家现在还忙着考试,唉~咱们先抢了!” “主打一个措手不及。” 秦予屏:...... 他有一种上错船的感觉。 自己跟的这个主上,似乎道德底线有点低。 却也是真的才智惊人。 “是臣班门弄斧了,殿下见谅。” 贝婧初不在意:“不妨事,人总有疏漏,大家商量着来,差池就少些。” 这肚量,让秦予屏再次感叹。 贝婧初安慰他:“你只是笨了一点,眼界低了一点,考虑不周了一点。但是礼貌,还是很有长处的。” 刚刚还在感动的秦予屏:? ...... 秦予屏担心自己落榜的事终没有成功,他甚至还是会元。 三年一出的会元,还是自解元到会元,连中双元。 这样的人,本会接到许多橄榄枝,但之前的提前授职,大家都知道这是天坞公主的人了。 秦予屏就没有再接到其他势力的邀请。 原本他该后悔的,但他亲自见过那位小公主。 秦予屏觉得,自己似乎并没选错。 第247章 贝钤的好嘴 第247章贝钤的好嘴 没有上朝资格的他不知道,今日的朝会上,天坞公主还搞了个大动作。 首先,上表陛下,求允许女子一同科举入仕。 其次,取消贞节牌坊、烈女节妇的褒奖,鼓励寡妇再嫁。 这离经叛道的要求,自然让反对之声沸反盈天。 一人出列:“女子怎能和男子一样科举?她们本就不适合做官。” 贝婧初刚想怼回去,贝钤从队列中走了出来:“自开国宣朝启公主,到现在的周监丞等人,已经十几名女子为大越立下或大或小的功劳,在朝中任职。” “又不是说女子都来做官,科举本就是来筛选做官的人。” “通过了考核便行,只是不考虑男女的影响,重要吗?” “既然人家能通过,就代表有做官的本事。” 一杀。 “那女子若是有孕了,耽误政事怎么办?” 贝钤:“谁家父母去世了,没有六年的丁忧。” “朝廷是离了谁转不了了吗?朝廷只有离了陛下才转不了。” 二杀。 “女子感情用事、妇人之仁......” 贝钤:“是人都感情用事,如果男子断情绝爱,美人计是怎么来的?” 三杀。 “女子天生力弱,精力不足......” 贝钤:“你文官和武将比起来也是精力不足。” 四杀。 “女子本不该和外男接触,若做同僚共事,万一暗通款曲。” 贝钤:“那不正好通婚吗?大家都是同僚,多门当户对。” 五杀。 “怎么能鼓励寡妇改嫁?这是对去世丈夫的不贞。” 贝钤:“正值妙龄的寡妇改嫁后,可以再添多少人口,你算过没有。” “外敌虎视眈眈,正是准备打仗的时候,人丁重要还是贞洁规矩重要?” 六杀。 少年手持笏板,跟块屹立的碑似的,就立在大殿中央,神挡杀神。 一张好嘴舌战群臣。 其余支持贝婧初的人,包括贝婧初本人,都愣是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一场酣畅淋漓的辩驳,贝钤骂了个爽。 皇帝拍板定案的时候,再也没人出来说个不字。 因为说了,绝对能被这位小侯爷怼回去,倒显得他们愚昧无知。 尚书令心烦气闷地回到家,找夫人倾诉这件事。 “你说说,这多荒唐!” “简直跟儿戏一样!” “让女子科举,这不是闹嘛!” “夫人你说对不对,像你一样在家里,就管管家,交际一下,多舒坦。” “若不是咱们男子身上担子重,谁愿意出来做官。” 没想到他最是温柔懂事的夫人,这次却没附和他。 眼神逐渐变得奇怪,问:“夫君的意思是,天坞公主提议,让女子也可参加下一轮春闱?” “而且,陛下还同意了?” “是啊。” 禹夫人直接噌的一下站起来,往女儿的院子里冲。 还一边吩咐下人:“去把三娘的东西都收拾收拾,打包一起上书院去。” “让她别闹性子了,过了这村可能就没这店了!” 眼睁睁看着人去楼空的尚书令伸出尔康手,但没能阻止任何东西。 但并不是任何人都想要这个机会。 雷楠儿在听说时候,更是沾沾自得。 “闹吧闹吧。” “她们越是不符合世道,就越能凸显我这样的女孩子矜贵贤惠。” 而得到的结果也正如她所料。 桂夫人为了避嫌,不管她的亲事,提亲的帖子都是她自己过目的。 她摸着帖子,很是欢喜。 “最近提亲的人,家世都更高了。” “估计就是那些和雷念儿一样,不切实际想和男子争的娘子们,闹着要考科举。” “白白让我捡了便宜。” 她对其中一个很感兴趣。 “这朱家,倒是不错。” 合上婚帖,雷楠儿收敛笑容,起身。 “走吧,去看看我那好弟弟。” “虽然,近不了他的身。” 本来,她以为,阿耶开始看重雷念儿,已经是最糟糕的事。 结果那继室生了个儿子! 是阿耶唯一的儿子。 自从那小贱种出生,阿耶就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更是直言,她有残害姊妹的先例,不允许她接近弟弟。 他还真猜对了。 她恨不得杀了那小贱种才好。 但每日只能笑颜相对,装作极为喜爱弟弟的模样。 她去正院的时候,雷念儿也在屋子里。 雷念儿猜测,小弟应当是被母亲念叨过雷楠儿的事,对着她一口一个坏女人。 但一直想要儿女友爱的父亲,却从没纠正过小弟的话。 她敛下双眼,遮住自己嘲讽的眼神。 果然啊,在儿子面前,以前再受宠的雷楠儿,也比不上他宝贝儿子的一个脚趾头。 明明该快意的,雷念儿却有种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感觉。 出神着,衣袖被扯住。 小孩咬着手指,大大的眼睛巴巴地望着她,口齿不清地喊:“姊.....姊......” 她笑了一下,小孩还是很可爱的。 不知是这年纪的小男孩格外的皮,还是她小弟精力旺盛些。 他不喜欢被长姊抱,而是喜欢扯着长姊的裙摆,往她身上爬,然后再被抱。 雷念儿都习惯了,唯独这次出了点小插曲。 小孩子脚一滑,扑腾了一下,拉住旁边的桌子借力,却连带着桌子一起砸了下去。 雷念儿大惊,伸手把他捞进怀里,却失了平衡,只能另一只手撑在地上,碎瓷片深深地扎进了手掌。 母亲立刻把被惊吓到嚎啕大哭的弟弟抱回去哄,“怎么样怎么样?落儿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痛啊?” 并责问她:“你都不会用手护着他点吗?” 雷念儿心累,像是不认识她了一样。 “我不知道,您也没交代。” “我没带过孩子,不懂。” “而且阿娘,刚才为了捞住他,我的手也伤着了。” 这时,母亲的眼神才移到她被碎瓷片扎着的,汩汩流血的伤口上。 她惊呼:“哎呀,念儿你没事吧?” 雷念儿:......废话,你看我像没事吗? 不想再掰扯,她说:“母亲,我去找府医包扎去。” “好,你快去,别耽误了。” 匆匆交代完,她又将心力都投入在哄更小的那个孩子上。 雷念儿包扎完,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度过。 直到进宫述职的时候,她才摊下来。 “殿下,我好像是个不正常的人。” 【嗯?】贝婧初意识到她情绪不对劲。 【好好的,怎么给孩子弄到怀疑人生了?】 雷念儿犯上作乱着扒拉她,好重一脑袋往她肩上埋。 埋好之后还调整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肩上传来的声音闷闷的:“我好像只想要干净的感情。” “我想要坚定的、纯粹的站在我身边的人。” “不够坚定的,好像,就不珍贵。” 第248章 前生缘 第248章前生缘 “但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雷念儿心跳漏了一拍,但长期的经验告诉她,不要太快感动。 果然,公主继续安慰她:“比如你现在突然伤了脑子,成了个小傻子,我也会养你的!” 雷念儿:......你才小傻子。 贝婧初见她心情好点了,悄悄松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嘛!】 【我是最会安慰人的啦~】 雷念儿:......算了。 忙得飞起的小公主抽空当任人揉捏的知心妹妹,她觉得自己可真是太有爱了。 怎么不算好朋友呢? 终于安扶好情绪低落的小姑娘,她慌忙忙地去处理自己的女子科举事宜。 迎面撞上个到熟不熟的小太监,她随手招呼了一声:“珑守。” “请殿下安。” 点头示意了一下,忙得不行,甚至还因为安慰小姐妹而耽误了时间的公主快速溜走了。 被招呼的人却并不平静。 他身旁一起干活的人一脸艳羡,“珑守,你没觉得,殿下对你和对我们不一样吗?” 他不敢想,反问:“是吗?” “除了那几个大宫女,殿下都记不住我们的名字。” “但她却总能认得你,注意到你。” “就算你在犄角旮旯,只要殿下路过,都会和你打声招呼。” “公主风头正盛、日理万机,对我们从不多加关注。” “却唯独能记住你。” “你说,殿下对你是不是不一样?” 他羡慕他:“你真幸运,义父是陛下身边的首领大总管。” “殿下又记住了你。” “一旦被主子记住,办了好差之后,就容易晋升多了。” “以后你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记我。” 珑守笑着应答。 但很奇怪。 天坞公主和其他的主子不一样。 他有一种,在很久以前就见过她的错觉。 他并不是想要公主的提携,而是想保护她。 真的奇怪。 公主哪里需要他的保护。 入夜,在一场朦胧的梦里,他看见了一个人。 似乎是殿下。 又似乎不是她。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的模样,都是大人了。 她不叫贝婧初,她叫什么? 她叫......漾漾? 梦里的他,好像不是太监。 那是什么。 他叫贝靖袂。 他是......亲王? 一个柔弱苍白的少女用手绢捂着嘴,虚弱得咳嗽着。 “表兄~都是妾身子不争气,需要漾漾的血做药引。” “曲儿知道,漾漾姑娘是你的人。” 她又虚弱地咳了两声,“皇后姑姊属意妾做您的王妃,可妾突发心疾,天玉寺的高僧合了八字,说是漾漾的血与我相合。” “咱们从小青梅竹马,曲儿知道表兄最疼我了。” 漾漾坐在一边,她的面色更没有活气,和祁夜曲比起来,不知道谁像是更虚弱的人。 她像是认命似的,也不辩解一句,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隐约透露出一点猩红。 定然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类状况了。 贝靖袂也淡然地说:“那就继续好了,本王会找太医给漾漾补血,让她多撑一段时日,做好你的药引子。” 祁夜曲用绢帕盖住自己得意的笑,而另一边的漾漾,就是毫不掩饰的落寞。 “漾漾妹妹,委屈你了,要不是我这身子,王爷也不会让你做药引子,导致身子虚弱,久病不出。” “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是多么的活泼,现在都憔悴成人干了。” 漾漾回道:“不敢同表姑娘称姊妹。” 祁夜曲缩了缩肩膀,像是被说了什么很重的话,楚楚可怜地依在椅子上,一只手去扯贝靖袂的手臂。 “表兄......” 他打断她们的交锋:“行了,本王还有事,你们身子都不好,回去歇着吧。” 出去的时候,祁夜曲朝漾漾和善笑着:“等着妹妹今日的药引了。” 三个人心思各异地散去。 回到自己院子的女孩,第一件事就是解开手腕上的止血带,露出光滑白皙,没有一丝伤痕的皓腕。 “热死了热死了!” “谁家好人大夏天的绑这么厚一圈绷带,我手腕都要悟出痱子了。” 书房里,侍从问贝靖袂:“王爷,庄子的鸡被杀完了,今日给表姑娘的药引子换成猪血可不可以?” 贝靖袂停笔,犹疑道:“她能喝出来味道不一样吧?” 而且,庄子上的鸡都被杀完了...... 他觉得很离谱:“她是什么妖怪吗?喝血这么猛。” “让你盯着她要喝生的喝完,你确定都盯着的?” 侍从确定点头。 贝靖袂啧了一声,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露出痛苦面具。 好狠的女人。 “她不会以为,能这样把漾漾吸干吧?” 侍从:......怎么不会呢? 从祁夜曲装病的时候开始,贝靖袂就觉得自己的脑子被侮辱了。 “这点伎俩当本王看不出来,是觉得我的脑仁还没核桃大吗?” “我也没答应让她当王妃呀,怎么就开始代入情敌关系了?” 贝靖袂很烦躁,并不是很想让祁家这个表妹住在王府。 可皇后耳提面命,他也不能强硬赶人,便成了现在这个局势。 “猪血就猪血吧。” “不是爱喝血吗,爱喝就多喝。” 侍从:“......是。” 第249章 十岁就阉啊? 第249章十岁就阉啊? 他手上是真有急事,处理完已经到了正午。 贝靖袂去到了王府里,守卫最森严的院子。 女孩的院子是王府里最舒适、风水最好的一处。 门口的侍卫轮换值岗,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进来。 看上去,还以为院子里住的人正被幽禁。 实际上,这一切只是为了防止别人闯入。 在这个小院里的人都是他的忠仆。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这个地方,是可以抛却迷障,做回他自己的地方。 他走进去,里面的装潢用度处处精致,一些甚至比他自己的更好。 比如宫中赏赐的八颗荔枝,五颗都被打包来了这里。 而这个院子的主人正在午憩。 她被他养得很好。 一头乌黑的长发顺滑的从肩膀散落下去,身上的裙子是蜀地所产的单丝罗所制。 每匹仅重五两,在炎夏时节,是最舒适的衣料。 卸去装病用的脂粉,她面色红润光泽,很是健康的样子。 一看就知道,能长长久久地,陪他长命百岁,一世白头。 她嘴角挂着浅笑,应当是进入了一场酣眠。 不远处的冰盆也没化多少,看得出有时常换冰。 屋内凉爽,但窗外的一缕烈阳照到了她的眼睛上。 贝靖袂想去挡住,但迟了,她已经醒了。 先是一个灿烂的笑,她迷蒙的声音有些黏糊:“本来在等你,没想到睡着了。” 忽然,她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 “把脸涂白的脂粉都快用完了,你也让人送点新的来了。” “话说,牛的身子也经不住天天放血吧?” “我现在还活着,不是很诡异吗?” “......”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吧...... “没事,他们那群癫公颠婆不一定能想到。” 漾漾:恕她直言,你明明也很癫。 “唉~我这些假消息,也不知道念儿阿姊听了,会不会难过。” “她一定觉得我在这里受了大委屈,被你虐惨了。” “但是我知道,为了我不让人盯上我,不能告诉她。” 贝靖袂很歉疚。 即使知道,住进王府以后,她不用再做舞女,每天锦衣玉食、过着和从前比起来人上人的日子。 但他依旧歉疚。 “皇后,不允许我有喜爱的人。” “陛下,也不会允许我娶舞女为妻。” “漾漾,史上没有做过舞女的太子妃,却有做过舞女的皇后。” “如果我这次任性了,我们会输的。” “你等等我。” 少年的感情直白且真诚,将内心的一切都坦诚相待。 不想让心上人误会半分。 “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可以威胁我的人。” “再强的防护,也害怕百密一疏。” “自从和我在一起,你也甚少出门了。” 她说,她的身份,并不敢奢求皇后的位置,但贝靖袂不赞同。 他很认真,很严肃地承诺:“我不能一边让你等我,一边又什么都不给。” “最吝啬的财主也不至于。” “以后我能给你的,也不过一个名分而已。” “你要是真的什么都不求,我又怎么好意思开口,让你等我。” 画面一转,到了一座画舫上。 靡靡之音满是情与欲的欢愉。 贝靖袂不明白,贝靖褚为什么敢于流连花丛。 皇后对他教导极为严苛,一丝的偷懒懈怠,都像是该死一样的罪。 早晨只是稍稍赖床,就会换来一顿责罚。 皇后总教导他:“连人最原始的欲望都不能克制,你还想成什么大事?” “你只能用理智去做事,而不能让欲望牵着你走。” 心上装了一个人,是他此生对母亲唯一一次的,最大的反叛。 而丽德妃对贝靖褚,却并没有这般苛刻。 后来,他发现,那些妃嫔对孩子,都没有这般苛刻。 只有皇后,只有他的母亲。 就好像,他不是她的亲生孩子一样。 只是一个争夺荣华的工具,一个不配有七情六欲的傀儡。 如果被皇后知道了漾漾的事,她会怎样? 会不会和他小时候偷偷养的狸奴那样,被弄死扔掉。 只为了让他不分心。 但现在的他不是当年无依无靠的小孩,他有能力保护自己在意的存在。 只是不敢赌而已。 贝靖袂想着,不停地往杯中添酒。 贝靖褚来寒暄:“兄长怎的一个人喝闷酒?” “就算你不喜欢这里的姑娘,但上次不是带了个舞姬回去?” “也不是孤身一人了,怎么不带出来作伴?” “美酒配美人,才是人间乐事。” 当然是,不想她被你这浪荡公子调戏。 但贝靖袂只是面无表情道:“一个玩意儿罢了,没想得起来。” 天亮了,梦醒了。 昨夜的一场梦到早晨的时候,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象。 和他一个屋的人问:“珑守,你是不是到净身的年纪了?” 好像......是的。 ...... 这日,贝婧初继续坐在自己的书案前忙事情,外面的小丫鬟进来朝着皓月说了什么。 皓月便轻声转述来:“殿下,蒋公公求见,似乎很着急。” 一说放人进来,蒋公公就慌忙跑进来,脸上的肥肉随着步伐弹跳着,让人不由感叹宣室殿的伙食真好。 胖公公噗通一声跪下,行了个大礼,把贝婧初吓了一跳。 这种非重大场面,行常礼,弯弯腰屈屈膝的就够了。 御前大太监一点都没了平日里的气度,求道:“殿下,请您帮帮老奴吧。” 贝婧初起身过去。 “公公请起,您是阿耶身边的老人了,若蒙冤屈,阿耶定会做主。” “为何要来寻我?” 她去扶蒋公公,胖公公却不愿起来。 哦豁,还是大事呢。 阿耶都兜不住了,难道她还能兜住了? 贝婧初甚至有些怕怕的,这位蒋公公别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事情吧。 蒋公公继续跪着说:“奴婢是求了陛下的,但陛下让奴婢来找您,说是您原谅了才行。” 贝婧初心里就是一句【完了】。 原来还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啊,好像还是很严重的嘞。 蒋公公犹豫一会儿,下定决心似的说出口:“陛下既然同意奴婢过来,应当也是同意奴婢告诉您,您的生母是为何进冷宫的。” 贝婧初想节省时间,长话短说,便插话道:“这个我知道。” 蒋公公顿了一下,便继续道:“臣的义子珑守,当年便是祁氏用来调换您的婴儿。” “陛下的意思是,让他做殿下的仆从,也算赎罪。” “但奴婢养了这孩子十年,渐渐视如己出,不忍他真的做一个阉人。” “今日便是他净身的日子了,奴婢想求殿下宽恕他,当年他也只是个婴孩。” “殿下大恩大德,奴婢定然拼力相报。” 贝婧初:!原来这么快就到日子了吗? 十岁就阉啊? 贝婧初答应了。 这滑溜的胖公公平时也不受贿,难得有卖他好的机会,要是这次她不同意,反倒是结仇。 第250章 记仇初 第250章记仇初 “公公先去找人停手,让他们别动刀子,我去找阿耶说。” 看着行动不便的胖太监一下就站起来了,灵活得不行。 说完一句“谢殿下”便匆匆跑了。 身姿那叫一个灵活矫健。 他过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小男孩已经被绑到刑架上扒了裤子,围着他的一个人正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在火上翻转烤着。 “停手!停手!” 他命令行刑终止。 小孩被松绑,一言不发的给自己穿裤子。 蒋之贤平复呼吸喘着气。 “可怜我这老胳膊老腿,多少年没疾跑过了。” “你这小子,突然找人给我传话,说不想做太监了。” “把我累得,呼~呼~” 他边说边喘着。 “我生怕其他人腿脚不快,给你传消息慢一步,让你直接没根儿了。” 蒋之贤扇着领口,散一散奔跑后的热气。 被放下的珑守朝着他郑重一拜:“谢父亲。” 父亲两个字叫得蒋之贤心间一软。 他虽然不能有亲生的孩子,可养他这么大,和亲生的有什么区别? “起来吧,别突然整这死出。” 珑守:“......哦。” 被义父盯着,珑守有些小紧张。 头顶上传来声音:“你......” “唉!” “陛下那边虽然还没发话,但天坞公主去帮你求情,这种事上,应是没多大问题的。” 珑守懵逼:“公主帮我求情?” 蒋公公:“......这是重点吗?” “没有净身,你就不能在内宫待了。” “回去收拾你的细软吧,那边消息下来,你就立即出宫。” 珑守被他摸了摸头。 “正好了,你也难得才能回家一次。” “回去之后,也不用再伺候人了。” “在家里待着,长大之后,和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 “给阿耶生几个小孙子。” 小男孩咬着唇,不太甘愿的样子。 “阿耶,我有自己的想法。” “或许是科举、从军、经商。” “我当是有出路的。” “总之,不能在将军府做一个闲人郎君,等着阿耶安排的娶妻生子。” 头顶上的胖太监“嘁”了一声。 “随便,爱咋咋地,但求你给我想好了,不要临到关头了才来通知我你反悔了。” “知道了吗小祖宗!” 珑守心虚地拢起袖子揣好手,乖乖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 珑守的事情只是个小插曲。 刚穿过来的时候,贝婧初看这小渣男不顺眼。 但现在完全看开了,只当是为了卖蒋公公一个好,不去为没发生过的事计较。 很快,这人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这日,她忙里偷闲地在雨楼听曲。 而这份闲暇时光,都不是完全闲下来玩的。 她眯着眼,伴着伶人清浅的琴声浅眠。 没多久,皓月推了推她,轻声道:“殿下,中书令到了。” 她睁眼,许兰期拱手道:“请殿下安。” 贝婧初摆了下手,皓月便招呼着伶人们和许家侍从都退下,自己则守在了门外。 她抬手斟了杯茶,递到许兰期面前。 也不急着进入正题,像是老朋友一般闲聊。 时机正好的时候,才开始试探许兰期对于立储的看法。 老狐狸突然提起另一个人:“六皇子八岁了,听说在弘文馆也是难得的聪慧,受夫子喜爱。” “只是不如殿下当年无人能及的程度。” “比起您来,六殿下显然优势更大。” 【哦豁,被讨价还价了。】 贝婧初皮笑肉不笑地提了下嘴角。 【以为本公主是菜市的白菜吗?还和别的皇嗣摆在一起任你挑选做买卖的是不是?】 心声传入门口的皓月耳中,她默默抿唇、屏住呼吸,为屋内的中书令祈祷。 娘耶,你别激怒她了。 屋内的贝婧初并没有发火,反而认真地讲道理:“他们和我比起来,唯一的优势不过是大越世道的偏见。” “但世道的偏见,只是无数难关中的一项。” “只要克服了这点,中书令认为,遇上其他的困难考验,我的弟弟们,真的会比我更好吗?” “陛下,也正是这样的想法。” 讲完道理,她把笑容一收,开始攻击:“中书令,天子心腹,皇帝近臣。” “按理说,你应当对陛下忠诚无二是吧?” 对面的许兰期隐隐不安,却维持着架势道:“臣自然对陛下忠心不二。” 他刚刚还想讨价还价的小公主却冷冷地、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撒谎。” “你对陛下的忠诚是有限度的。” “你不可能叛国、不可能谋反。” “但立储一道上,你却有自己的谋算。” “还记得我刚出生不久,两位阿兄夭折,你提议过继华原郡王之子为皇嗣。” 许兰期一顿,身子明显一僵。额间隐约冒出冷汗。 贝婧初猜到他在怕什么,轻笑一声:“陛下没有记仇,也不是陛下告诉我的。” “是我自己记得。” 许兰期:??? “殿下的意思是......” “是,我记得婴孩时候的事情。” 顿了一下,贝婧初补充道:“还记得我被许少卿带出宫的时候你掐我脸的事。” 许兰期:! “哦对了,你还说陛下是心脏的东西。” 许兰期:!! “你还说我年纪小,就算听了也告不了状。” 许兰期双手合十,虔诚朝拜:“殿下,好殿下,求您忘了吧。” 贝婧初嘚瑟地撅了下小嘴,哼,忘不了一点儿。 她可记仇啦! 打趣完后,她正了神色,回归正题,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许兰期。 把他看得毛骨悚然,像是能搜魂一样被人看透。 “那时你心中既有人选,必然就是和华原郡王达成了什么协议。”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有私心。” “许家出了个中书令,已经是烈火烹油,你自身无法晋升。” “那你求的必然是改朝换代后的事,让你的儿女有个好前程。” “许家在您心中的位置,也是不低呀。” 第251章 立储 第251章立储 笑面狐狸的面具被戳破,甚至被从头到脚,乃至灵魂都分析了个透彻。 许兰期心下发慌,再也维持不住一惯油滑的笑意。 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变的! 才十岁的女娃娃,看人心这么透彻。 当年的一次小差错,朝中都没几个人记得,也不会因此看透他的私心。 贝婧初感受到了他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终于舒坦了。 看怪物忌惮的眼神比看货物挑选的眼神舒服。 她嘬了口热茶润润喉,热水流下,胸腔里一阵暖意。 休息了这一下,她再继续打破某老狐狸的心理防线:“其实,陛下也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他自欺欺人,不愿意相信。” “我猜,你们当年在学堂的感情一定很好。” 就像她和念儿。 “阿耶登基既然是血雨腥风,你们定然经历过不少患难,甚至他将对另一个死去伴读的愧疚也加到你身上。” “只要你没触及到他的底线,他就不愿意怀疑你、审视你、责罚你。” 贝婧初叹了一声。 阿耶总不喜她心软。 但对于他认为重要的人,如许兰期一流,明明他自己也心软。 “许家现在有中书令,许少卿也封侯。” “盛极必衰、功高震主。” “再进一步有多危险,您应该知道。” “所以,我也不可能许诺,给您什么东西。” “自然,也不会要求中书令帮我什么。” “但陛下若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希望您不要脑子一抽,做拖后腿的那个才好。” 他终于学乖了,立场明确地表示:“当然,臣永远追随陛下的圣意。” 贝婧初满意微笑,不再多言,让皓月召了伶人进来,继续听曲。 结果吓了别人一通,是要遭报应的。 许兰期开始吓她了:“殿下,您看我家许承昼那小子,有资格做您的正房吗?” “噗!”她喉间的茶水喷了出来。 许兰期竟毫无良心地还在推销自己亲儿子:“臣一定会教导好他,要有做正室的气度,绝不会拈酸吃醋,阻止殿下找别人快活的。” “......” “臣也会盯着他保持好纯阳之身,严守男德。” “......” “还会管着他练好身段,话说殿下是喜欢文秀些的男子,还是壮硕些的男子?” “......” “实在不行,侧室也可以,但是总得要个名分吧?” “......皓月,送客!” 被赶出去的中书令扒着门缝,还在求着:“殿下,给个机会吧殿下,我家小子姿色还是不错的殿下!” ...... 贝婧初认为可能惹麻烦的几个重臣,在这几日被她一一约谈。 所有的动作也没有隐瞒皇帝。 等她终于准备好一切,进入御书房,朝着父亲郑重道:“陛下,儿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跨越千百年,数代王朝,至今没有人跨越的一步。】 【准备好了,做第一个先例。】 【准备好了,面对先天的偏见,向世人证明,能力比男女更重要。】 【也准备好了,做引导一个王朝的领路人。】 上方的帝王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没对小孩子的豪言壮语评判什么,但是作为老父亲交代:“准备好了就洗洗睡,明日早朝就知道结果了。” “......好嘛。” 第二日早朝。 臣子们和往常一样,困困地站在两旁。 毕竟天不亮就爬起来,为了防止拉肚子,也不用早膳。 每天基本上没什么大事,多是些细节上的鸡毛蒜皮,和三省六部的总结上报。 这日的例行流程走完之后,大家都盼着早些下朝好休息了。 只有被约谈过的一些重臣略略紧张,只觉朝中似风雨欲来的平静。 高坐上的皇帝朝自己的男版解语花递了个眼神,许兰期无奈走出来。 “陛下,臣有奏。” “如今,皇嗣们已经长成,为保社稷安稳,臣提议立储君。” 一句惊雷,直接把打瞌睡的朝臣们全干醒了。 今天玩儿这么大? 而一些敏感的人,注意到说的是皇嗣,而不是皇子。 不少人偷偷观察皇帝的表情,只见皇帝沉声问:“爱卿可有提议。” 许兰期无语,老的小的,非逮着他一个人薅是吧? 他只能硬着头皮推举道:“臣认为,立储之举,不过是立嫡立长立贤。” “中宫空虚已久,便是长和贤来论。” “皇子中论长,应当是三皇子,但六皇子更为灵秀。” 不明所以的吃瓜朝臣:听君一席话,如听君一席话。 你好像在说废话。 陛下问你谁好,你说这个也好,那个也好。 但下面一句话却惊掉他们的下巴。 “二人皆是难全,可天坞公主,却是既长又贤。” “年少成名,肃清朝纲,奇策百出。” “臣以为,公主实乃不二人选。” 整个大殿都寂静了好一会儿,连外面朔朔的风声都肆意回荡进来。 随之就是滚水般的沸腾,后方更有人激动地直言:“你疯了?” 说完之后,许兰期顿回了队列里,坚决不再说一句话了。 这父女俩该有点良心,不能啥啥都让他上。 有人直接出来参许兰期:“禀陛下,中书令在朝堂之上胡言乱语,蔑视皇威,应当治罪才是!” 结果,却没几个人附和他,一道略沙哑的女声响起:“臣,司农寺少卿许欣姝附议中书令之请。” “臣,中书侍郎童怀恩附议。” “臣,军器监丞周欢酒附议。” “臣,吏部司郎中贝钤附议。” “臣,司封司员外郎郭央附议。” “臣,弘文祭酒......” 一片人先跪下。 在皇帝表露出赞同姿态后,一系重臣也纷纷跪下。 “臣,金吾卫大将军雷宁......” “臣,尚书令......” “臣,......” “......” 整个朝局几乎是一边倒的情况。 贝婧初看着这一切。 这是她准备良久,精心谋划,才迎来的今天。 天时的、地利、人和,统统占尽。 压倒性地破除所有阻碍,成为众望所归的存在。 这样,她才能稳稳当当地坐上去。 如果这次不成,就是打草惊蛇,再而衰,三而竭。 第252章 皇太子 第252章皇太子 所以她等了好久,将一切的准备都做到最充分。 大多随波逐流的臣子,见肱骨之臣全都附议,便也跟着倒戈。 整个朝堂站立着的人没几个,只有一些老顽固,在那里慌乱伤心地念叨:“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你们不能这样乱来啊陛下!” 但是他们的自以为激烈的反抗,没办法对局势有分毫的撼动。 “朕也以为,天坞公主是不二之选。” 蒋之贤端上来一张圣旨,展开。 这下,就连反对的那些人也只能跪了下来。 【阿耶竟然早就写好了吗?】 贝婧初心绪微微复杂,眼中也有酸涩之意。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 响亮的宣旨声回响在大殿里: “建储以奉宗庙,总监抚以宁邦国,既又在于至公,亦事兼于权道。以贤而立,则王季兴周;以贵而生,则明帝定汉。详储方册。岂不然乎?天坞公主婧初,才为明德,至性仁孝,淑哲惠和。好礼无倦,强学不怠。朕位此子,实允众望,可守器承祧,永固百世,以贞万国。宜立婧初为皇太子,所司备礼册命。” 贝婧初恭敬地抬起双手:“臣接旨。” “吾皇,万岁。” 下朝。 贝婧初被围了一圈。 一群高高大大的男女老少围着一个小孩子拱手道喜。 一声声的“贺太子殿下”。 但是远远看过来,某太子的身影被淹没得根本看不到。 太子狼狈地踮脚脚,想要呼吸一下上方透过来的新鲜空气。 但失败。 救命,封太子的第一天就要憋死了吗? 她挨着一个个打发完,人走后,终于能透口气。 太子不怕应酬,但太子怕你们全跑上来应酬。 此时相熟的小伙伴才笑嘻嘻地凑上来。 贝钤说是恭喜,但总有股调侃的意味:“贺太子殿下。” 贝婧初丝毫不客气:“谢谢,光说可不行,礼金在哪儿?” 贝钤:...... 消息传得极快,雷念儿来找她的时候有点小委屈:“呜呜呜,听说贝钤他们都在朝会上顶你。” “可惜我官太小了,连早朝都上不去,都帮不了你的忙。” 贝婧初刚张口,嘴就被大逆不道地捂住了。 雷念儿掷地有声:“这次别安慰了,我不需要谢谢。” 贝婧初:“......” 【看来念儿内心强大了耶,都不需要我的安慰了,真是个坚强的女孩子。】 雷念儿欲言又止,还是没说出真相。 算了,唉~ 贝婧初吞下自己安慰,直接讲实在的:“没事,军营里的升职,我帮不了你,但是在东宫可以。 “你来,我让你做我的禁卫统领,干不干?” 雷念儿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臣谢殿下提携!” 谢恩得那叫一个迅速。 谢了恩就没有反悔机会了嘿嘿嘿。 朝太后报喜的人自然少不了,有小太监去往仁寿殿传消息:“蕙姑姑,今日朝会,陛下立太子了,是天坞公主。” 蕙姑姑眉目一立,训斥道:“你失心疯了吗?” “这种掉脑袋的事也敢拿出来开玩笑?” “公主怎么可能当太子。” 被训的小太监委屈得不行:“姑姑,千真万确,奴婢怎么敢用这种大事来说笑。” “天坞公主就是被立为太子了,公主殿那边已经在收拾了,不日便搬到东宫去。” 蕙姑姑盯着小太监的眼睛,严肃地问:“你真没撒谎?” 小太监无语了:“您不信,就去找别人打听吧,反正会昭告天下的。” 蕙姑姑深吸一口气,把银子塞到他手里,回身进仁寿殿主殿去。 她收拾好表情,挂上灿烂的笑容:“太后,有喜事,陛下立储了,今日早朝,下令立天坞公主为皇太子。” 消息来得突然,太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恒儿立了公主......做皇太子?” 这几个字组合起来,听上去就很荒谬。 蕙姑姑笑着颔首:“奴婢也觉得惊诧呢,要不是再三确定,也不敢来回禀太后。” “我知道这孩子才能出众,她做的那些事,我都有看在眼里。” “可是立太子......我是真没想到。” 她担心道:“朝中无人有异议吗?” 蕙姑姑为难:“这......奴婢也不知。” 太后忧愁地叹声道:“圣旨已下,有异议又怎样?” “只盼她能走稳这条路。” 说着,她便伤感起来:“哀家本以为,你死我活的夺嫡之事,是皇子们的事。” “至今都不敢和孙儿们太亲近,免得到时受不住心伤。” “没想到初儿这小妮子竟横插一脚卷进去。” “我本以为她是想做个摄政公主,想着自己手上有实权,未来能过得松快些。” “没想到这父女俩打的是让她做储君的主意,真是......” “恒儿是忘了自己当年的凶险吗!” 蕙姑姑不敢接话。 太后沉默良久,才无奈道:“哀家也不能先唱衰了。” “你备一份赏,送到东宫去吧。” “是。” 第253章 “后悔” 第253章“后悔” 为了准备皇太子册封礼,太极宫内也是难得的喜气。 冷宫的宫人们也收到了赏赐的封红。 祁氏已经见怪不怪了。 冷宫里本是死寂之地,没有希望。 唯有得到银子的时候,这些宫人才会开心上两日。 她进冷宫已经十年了,皇上却一次都没想起过她。 她听着自己生的小丫头倍受宠爱。 先是给封地,后是掌实权,且灵慧无双,天下皆知。 祁氏才开始隐隐的后悔。 如果当初没有做出换子的事情,就守着这个女儿,她虽然做不了皇后,但也能风光无限。 跟着母凭女贵。 当然,如果换子成功是更好的,她就能把“儿子”培养成夺位的工具。 女儿终归是次了点,但总比在冷宫等死的日子强。 她麻木的心绪一直持续到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号。 “什么天坞公主?她又怎么了?是有得了什么新的赏赐吗?” 小宫女打量了她一眼,道:“天坞公主,哦,就是你生的那个公主,被封了皇太子入主东宫。” “天呐,这可是历朝历代第一个当太子的公主。” “真是太神奇了,我从来都没想过,公主竟也能当太子呢!” 她也没想过...... “不可能!” “你撒谎!你骗我!” 她疯了一样抓住小宫女的领子,恶狠狠地说:“冷宫的日子已经让你闲到没事逗人的程度了吗?” “用这种谎言来刺激我。” “看我崩溃很有趣是不是,贱人!” 其他的宫人上前来把他们拉开,祁氏一身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一点也不像吃糠咽菜十年的样子。 三五个人都按不动她,她还扑腾着上前想对那个宫女动手。 嘴里不断地吼着:“不可能!一个女儿,怎么可能当太子,她怎么配!” 旁边的人呵斥她:“大胆刁妇,也敢对太子殿下口出不敬,配不配是你说了算的吗?”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那个被她认为无用的,被她想换走的,抛弃的女儿,成了越朝的皇太子。 未来还会成为大越的君王。 而她,生下她的生母,本该随着她的晋封,为了给太子嫡长的名分而母凭女贵,登上皇后宝座。 未来再成为太后,实现一个女人最光辉的一生。 史书留名,歌颂她的传奇。 葬入皇陵,被贝家后代万世朝拜。 但是因为她的愚蠢,现在她只是一个身在冷宫的废人。 就连全家都被诛连至死。 祁氏猛然大笑起来,笑声极其怪异尖利,像是被什么妖物附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从一开始的疯狂逐渐变轻。 “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会怎样呢? 知道这个女儿和儿子一样有用,甚至靠着自己就能成为储君,她一定会是最慈爱的母亲。 可是,她又怎能想到,一个公主还能当太子呢? “老天!你为什么要跟我开这样一个玩笑!” 她在那里质问上苍,但上苍并不给她一点回应。 生生的,祁氏呕出一口猩红的血来。 旁边的宫人们离这个疯婆子远了又远,生怕被波及到。 他们面面相觑,还是把消息报了上去。 毕竟是储君生母,万一他们新的皇太子是个愚孝之人呢? 于是贝婧初被皓月告诉:“殿下,冷宫里的祁氏疯了。” 贝婧初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么个人。 是她的亲生母亲。 一出生就是被换走,祁氏被降罪。 想到原著里的轨迹,她后来会过的多么惨,她也没去见过自己生母。 现在听说她疯了,倒是有了去见面的想法。 只是见见而已。 到冷宫的时候,祁氏正抱着个襁褓哄着。 那襁褓比她身上的衣料好太多,虽然不是什么锦绣,但至少是干净柔软的。 不过襁褓里裹的不是婴儿,而是一团布团。 “乖哦~乖~” “我女儿真乖。” “你和阿娘最亲近了是不是?阿娘也是最疼我们囡囡了。” “所以,等你长大后,也是最孝顺阿娘,把阿娘当成最重要的人是不是?” “宝宝,你是太子,你是最出息的姑娘!” “乖~” 她过分慈爱地抱着怀中的襁褓,像是抱着她的全世界。 但贝婧初没有感受到慈母之心,而是满满的欲望。 望女成凤的欲望。 这份浓稠的欲望包裹着一个没有生命的襁褓,在一边的她都感到了窒息。 她抬起头,看见了门口的贝婧初,傻傻地笑着:“告诉你小丫头,我女儿可是太子!” “我是太子的母亲,你知道我有多尊贵吗?我是太子的母亲!” 贝婧初只定定地看着这个被刺激疯了女人。 “你是不是后悔,当时换走我的事了?” 疯女人愣了一下,安静了下来。 “你知道,我被换出宫去,被扔了之后会遭遇什么吗?” “首先就是死,如果没有好心人收留,一个婴儿活不过冰天雪地中的第二天。” 她木木地看过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就算万幸被收养,也难遇到好人家,要么是童养媳,要么是为奴为婢。” “或许,也会进入教坊司一类的地方,有太多不敢想的可能。” “如果我过上颠沛流离的一生,你会心疼半分吗?” 她不回答,贝婧初替她回答。 “你不会。” 她记得原著里,她就是被祁氏鸩杀的。 “你只是因为我入主东宫,你与你本唾手可得的荣华失之交臂,才后悔的。” “而不是因为心疼我。” 见完,便像是了解了一桩心事,贝婧初走了。 她在后面呆呆地站着,流下泪来。 但没人知道,是因和孩子的仇怨而哭,还是为失去的富贵而哭。 这日起,冷宫里多了一个疯子,整日抱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襁褓,说是她的女儿。 出冷宫后,皓月支支吾吾地想安慰她:“殿下......您别伤心。” “祁氏不配做您母亲,为她伤心不值得。” “您实在伤心,可以......奴婢也可以给您母爱的!” 她说得像是自告奋勇、英勇就义。 贝婧初:【......big胆!】 皓月没听懂什么叫比个胆,但她觉得公主,哦不,太子很无语。 小姑娘觉得很冤枉,怎么就对她无语了嘛! 她明明是关心殿下! 纯高兴的就属芳贵妃了。 得到了消息,直接就和贤妃一起在熏风殿设宴,完全就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德妃忍不住咕哝:“既不是生母,又不是养母,也不是嫡母。” “明明和公主也没关系,怎么就乐得跟人家母亲似的。” 贤妃纠正她:“德妃称呼错了,现在要称太子了。” 德妃不情不愿的应是。 芳贵妃被她说得不高兴,但还是维持着表情管理,官方地解释:“大越立储,有利社稷稳固,本就是喜事。” “怎么能说和后宫无关呢?” “咱们这是替陛下高兴呢。” 众妃嫔也没有扫兴,纷纷说着吉祥话。 六皇子的生母也没有摆脸子,唯独三皇子的生母德妃,是明摆着的不悦。 芳贵妃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哼,生了个长子,这是觉得初初挡了她儿子的路呢。 第254章 更胜亲母 第254章更胜亲母 “立储大喜,我已向陛下奏明,给各宫添半年的例银以示庆贺。” 有皇子的妃嫔如何想的不知道,但其他人都是真心实意地谢恩了。 正高兴着,更令人开心的消息就来了。 “贵妃,太子殿下来了。” 这个通报让人有种神奇的感觉。 太子是不能进后宫的,男女避大防。 唯独这次,太子是皇女,一些约定的规矩便没了作用。 贝婧初进去,尽完向长辈请安的礼数。 贵妃的喜悦根本藏不住,笑问:“初初现在正是忙着搬寝宫的时候,怎么过来了?” 贝婧初回道:“儿承蒙贵妃和贤妃教导,虽非亲母,但更胜亲母。” “孩儿有了荣光,自然该亲自和母亲报喜。” 其他人偷偷地去看德妃的脸色。 刚还说人家和太子没关系,结果太子一有空就来了,还说她们就和她的亲娘一样。 德妃被妃嫔们打量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易妃会说话许多,当即就赞道:“太子和两位阿姊感情真好,母子缘分又不是只有血脉才能连接。” 德妃不屑地转过头,就她会装好人。 生了一个聪明的儿子,她不信这女人没想过储君的位置。 现在被人占了,竟还滴水不漏的。 因为贝婧初的到来,用完午膳之后,贵妃就送客了,只留下她和贤妃,好好地和小家伙聊聊。 贝婧初的脸颊又被捏住了。 “初初的小脸蛋,现在手感都不好了,是不是偷懒没有涂脂膏?” 她默默拿开某贵妃邪恶的玉爪,她太子殿下不要面子的吗? 贵妃拍拍她,“你这孩子,和陛下一起不声不响地就搞大事。” “你都不知道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以为我自己个儿在做梦呢。” “但是我就是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的。” 贝婧初小脑袋一扬,傲娇道:“胆小鬼,我就敢梦!” 贵妃:......重点是这个吗? 贤妃只有一句交代:“别荒废了你的武艺。” “现在你身份不同以往了,要是出了意外,引起的动荡关系到整个大越。” “侍卫固然重要,但总怕百密一疏。” 说着,贤妃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吐槽:“陛下以前武艺也不错了,结果登基之后整天不动,就伏案在折子堆里,跟焊那儿了似的。” “现在不知荒废成什么样了,我都不好意思找他对打,怕切磋变行刺。” 贝婧初抠抠下巴。 好家伙,原来阿耶以前也是会武的啊。 但是真没看他练过唉。 不知道阿耶和她打,谁厉害一点。 她现在能不能把阿耶揍趴下捏? 大孝女畅想着美好的画面。 另一边,妃子们散去各回自己宫室。 德妃阴郁的神色还是不见好。 丫鬟宽慰她:“主子,当年殿下还小的时候,太子还救过他呢。” 德妃心中窝火:“我也不是忘了恩,就是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心中难受。” 她和贝婧初关系不错,傻小子总喜欢往长姊跟前凑,加上九年前的恩,每逢年节都有送礼往来。 甚至她还畅想过,自己儿子以后荣登大宝,会让天坞公主做最荣宠的长公主。 结果这丫头直接不走寻常路,蹿到储君之位上去了! 如果不是这个意外,她儿子身为长子,本是有极大可能继位的。 再想到易妃,她就更气了。 “我就不信,易妃真的和表面上一样淡然。” “六皇子是有目共睹的聪明,只是比太子当年差了些。” “陛下对六皇子的期望也是高的,我不信易妃没做过通天美梦。” “现在装得清高傲岸的,谁信啊!” 德妃咬着牙:“回去备份礼,送到东宫去。” 再不情不愿,面子上的必须做全,该送的礼还是得送。 易妃也在挑选送给贝婧初的贺礼,老六跟在她旁边。 “你本就非嫡非长,有个聪慧的长处,希望也是大的。” “但既然陛下眼界开明,看到了女儿。” “那论起贤来,咱们母子不得不承认,你确实不如长姊。” 老六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他进中堂的时候,长姊早就离开了。 虽然她不在弘文馆,但处处是她的传说。 姜夫子他们总喜欢用长姊的事情来做例子,然后引出一句话:“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在老六的记忆里,小时候和长姊玩的时间多些。 他进了中堂之后,长姊就一直很忙。 偶尔碰见,也是匆匆地打招呼。 四周的人都在讨论她。 不管在外的名声怎样,在弘文馆里,天坞公主永远是所有学生的崇拜的天才。 所以阿娘说他能力不如长姊,老六一点被打击到的逆反心态都没有。 习惯了。 易妃倒是心态好。 “你这孩子本就没什么进取心,受点打击就容易崩。” “全靠脑子还算灵光。” “陛下皇子少,我本来还担心你因为天赋不错,被推上去。” “到时候你准扛不住。” “现在好了,你只用混吃等死就行了。” 老六:......留个底裤吧阿娘,不用什么都说出来的。 第255章 册封礼 第255章册封礼 东宫宽敞,不像在公主殿,只有一间寝殿。 得到新房子的太子很开心,整个东宫都是她贝婧初的哈哈哈哈哈! 毕竟东宫要大得足够装下储君的整个后院妻妾和子嗣。 当太子的感觉真好啊,能造的地方都大了。 贝婧初自然想到把自己的人移过去,比如昕儿。 她和三年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先不说人靠衣装,一身华服。 就说现在气质沉静,举止有度的小县主,也不是当初自由自在,没有约束的小丫头了。 她手上有几分不慎染上的墨迹,握笔留下的茧子有些厚。 可见平日的用功努力。 她先是到了一声贺,便问着自己最关心的事:“殿下,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攻打突宁呢?” “我能不能帮忙,我想出一份力,我想给阿娘报仇。” 她是活着的,但贝婧初总觉得,她被困在了当初的十日屠城里。 贝婧初只能给她指一个方向,和从前的每一次追问一样:“你先好好进学,等你学好了,哪怕是在军营做一个算账的,也是一份助力是不是?” 昕儿又乖乖地被安抚了。 贝婧初理解她,她们被同样的仇恨缠绕。 都在以报仇为动力,给自己找事做。 就像她夺嫡争权。 如何能走出来呢?走不出来的。 所以,昕儿手上的茧子那么厚,她背后也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 “会有那一天的。” “所以你要做好准备,去迎接那一天,为大越添一份助力是不是。” 她乖巧地点头,沉默地依靠在自己义妹的肩上。 “殿下,我们是亲人吗?” “我希望你说是,因为我没有别的亲人了。” ...... 良辰吉日。 天明两刻钟前,一应仪仗官员已经准备完成。 禁军严防死守,不让一丝意外出现,太极殿戒备森严。 贝婧初穿好太子冕服,坐在车舆上。 晨光微曦,黎明即将破晓。 她等着吉时的到来,按捺住紧张的心绪。 终于,执事官来报时辰已到。 车轮动了起来,仪仗随从和文武侍臣跟在其后,浩浩荡荡地出发。 最前方三师乘车引导,随后便是皇太子车舆。 一路到达太极殿。 此时群官已然各自就位,万众瞩目的时刻早就不止一次,就是这次穿的衣服不一样而已。 贝婧初坦然地走进去。 哦,位置也不一样。 她走到东朝堂偏北之地,面向群臣,位置仅在龙椅下方。 随后,皇帝到了。 两边的乐师队开始奏曲,编钟的乐声格外突出,乐曲庄严。 直到帝王落座,鼓乐停止。 真正的册封礼,开始了。 仪仗官高喊:“拜——” 贝婧初撩袍下拜。 “再拜——” 群臣便跟着一同行跪拜之礼。 而后,中书令起身,手持册案,中书侍郎持玺绶立于中书令对面。 他查验册案后,许兰期启奏帝曰:“有制”。 贝婧初起身,接过册案玺绶,随群臣再拜。 尚书令代帝宣读太子册命诏书。 再拜。 自今日起,她就是,昭告天下的皇太子了。 贝婧初有些晕乎。 就这样做到了。 每一次的斟酌犹豫,谋定后动,只为一击即中。 结果就这么顺利的......做到了。 阿耶对着她勉励一笑,但并未多言。 该说的,该教的,早就说完了。 折腾了一早上,贝婧初的冕服还不能脱下来。 好在宫中无后,不需要再拜皇后。 她便直接朝着太庙去祭祀,将册封之后告知祖先。 给面前的一座座牌位画像上香的时候,贝婧初在想。 要是一些老顽固祖先知道了阿耶立了公主做太子,入夜会不会托梦去骂她和阿耶不孝子孙。 就比如她那位逝去的大父,就是公认的老顽固。 但管他们呢。 她就是,生性不听话、不贤淑、不柔顺、不规矩。 她就是要争一争,问一句——凭什么。 [叮~任务成功,恭喜宿主达成隐藏成就,奖励:解除绑定。] 还没等贝婧初问,为什么奖励是解除绑定,系统就抖了出来:[好感度页面的人都能听见宿主的心声哦~解除之后,宿主就是有隐私的孩子了嘿嘿嘿。] 贝婧初:!!!! (第一卷完) (评论区也是满朝文武一边倒哈哈哈哈,那就继续更第二卷。明天停一天好吗,理一下第二卷的思路,么么宝宝们~) 第256章 飘了 第256章飘了 好不了了! 贝婧初小眼神儿幽怨地注视着前面的人。 他还是裹着可恨的帷帽,在那里悠闲地摆弄他的龟甲。 玛德,最烦装逼的人! 想到因为有了个统子,自己的心声全都被别人听了去,贝婧初就很想去死一死。 刚刚进行完册封礼,本该风光无限的太子殿下只想逃离这个世界。 系统走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把它的存在说出去,否则会对这个世界造成负面影响。 说完就不再吱声了。 任贝婧初再如何抓狂,都没有动静了。 统子和某国师绝对有不可说的联系。 但老狐狸把装傻充愣发挥到了极致,任贝婧初再如何逼问,也不透露一个字。 可恶! 太子无功而返,在被窝里缩了一天一夜才消化掉自己连底裤都没有了的事实。 呜呜呜呜,她是大越最惨的太子了吧呜呜呜。 这些人能听见她的心声竟然不告诉她,太不是人了啊! 贝婧初咬着手指在被窝里嘤嘤嘤,门口有人敲门,传来皓月担忧的询问:“殿下可是身子有恙?奴婢传太医可好?” 暖意还没涌上心间,贝婧初就想起这丫头也是听她心声不告诉她的小混蛋。 在皓月把门掀开一条缝的时候,抓了个软枕扔过去,并控诉道:“坏人!” 被枕头糊脸的皓月,顶着被糊乱的头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好在太子殿下的厚脸皮是天生的,既然都知道了她的真面目,那就干脆——不装了! 贝婧初逐渐放飞自我。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自从贝婧初被立为太子,她这一脉的人,地位也水涨船高。 她身边的亲信都是知进退的,但难免有漏网之鱼。 谭家跟着她后面,已经成为了大越最顶尖的那一批商户家族。 不是皇商,却胜过皇商。 于是有人膨胀了。 谭家一纨绔子弟在酒桌上被狐朋狗友吹捧着:“谭家可是太子船上的,您在前面吃肉,只要领着小弟们喝口汤就行了。” “钱庄的事,谭兄能否找谭家主商量商量合作。” “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像您这样的人物,只一句话就能翻云覆雨的,就帮帮小弟的忙吧。” 纨绔被吹捧得飘了,醉醺醺地摆摆手,很是大方的样子:“好说好说。” 那小弟便也是一脸喜色,道:“谭兄,小弟新纳了两房小妾,房中之术可带劲儿了,要不给您也玩玩?” “玩坏了也不妨事。” 纨绔眉头一拧,嫌弃道:“大爷我不喜欢被用过的。” 忽的,他眼神一瞟,看到了什么,然后凝住了。 小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到了一个穿着朴素但容貌清秀的姑娘。 “谭兄是看上这个了?” 小弟很有行动力,直接招了随从吩咐:“去会会那个姑娘,让她跟了谭郎君。” “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直接绑了去。” 纨绔有些犹豫:“家主说过,不能强迫百姓。” 小弟给他又斟了一杯酒,笑他:“郎君啊,您是什么人,不就是要个姑娘吗?” “怎么可能不愿意,那都是欲拒还迎。” “告诉你啊,这女人说不要,就是要。” “她们就是矜持娇羞一下,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其他人也附和:“您这丰神俊朗,又有钱,当您的姨娘是八辈子的福分。就算是通房丫头都是求不来的。” “她拒绝不过是想抬一抬自己的身价,女人都是这点小伎俩。” “再说了,谭家现在多风光,就算真闹大了,给一笔银子也就按下去了。” 纨绔听着,也就不再阻止。 长烟被绑上来的时候又愤怒又无语。 “不长眼的!你们好大的胆子,还不快放开我!” 厢房里是一群男人的调笑声:“哈哈哈哈看来还是个带劲儿的,谭兄有福啊!” 纨绔亮出自己的身份:“小娘子,我可是谭家人。”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谭家是太子殿下的。” “跟了小爷,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长烟愣了,她大多时候在秘宫里造武器机关,殿下说她身边不缺伺候的人,让她安心专注自己的事。 长烟也就甚少回宫,和其他匠人一样,与世隔绝地待在秘宫里。 今日是定期向公主禀明情况,结果就遇上一个孟浪贼寇。 太子? 什么太子?大越立太子了? 还有谭家不是归顺的公主吗?什么时候变成太子的了? 是另一个谭家,还是说殿下的谭家叛变了? “放开我!我是天坞公主的人,你敢造次,是蔑视公主,不要命了吗?” 猥琐男子嗤笑一声,鄙夷地扫了她一眼。 编谎话也不知道编个像一点的,连天坞公主封了储君都不知道,还敢说是殿下的人。 他不以为意地啧了一声:“哟~还是个小辣椒呢~” “爷就喜欢野的,绑回去!” 长烟:???世上竟真有不怕死的莽夫! 被强行带回谭家的长烟,见到谭家的门,确定了就是她知道的这个谭家。 原来这家人竟真的背叛了公主,另投他人了,可恶! “娘子,你就从了我们郎君吧。” “趁他现在还有个新鲜感,你顺从一点,说不定还能要个名分。” “等他没耐心了,到时你吃了亏,还什么都得不到。” 长烟要无语死了。 宫门前的侍卫都认得她,早被公主打点过,她出入宫禁不需要腰牌,省得在秘宫里丢了被看穿身后之人是公主。 所以她身上也没有信物。 再者,谭家现在背叛,知道了她的身份,说不定还会拿来做文章。 长烟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找不到方向。 而东宫里的贝婧初也开始着急了,皓月还是摇摇头道:“殿下,宫门前接应的人说,没看到长烟的影子。” 那必定是有事了。 她吩咐:“先派人秘密探访,如果一个时辰内没有线索,就出动禁卫,封锁城门。” “怕就怕是被敌国的人绑走了。” 贝婧初深吸一口气,“怪我,想着她来往地宫,配护卫反倒引人起疑。” “不出京城,这么一小段路,不至于出意外。” 事态没发展到出动东宫十率的地步,回给贝婧初的消息却让她更无语。 她立刻带着人前往谭家。 第257章 顺眼的一个而已 第257章顺眼的一个而已 谭家,长烟和纨绔被关在一个厢房里。 她明明满身防备,纨绔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似的,贼兮兮地伸着手:“小娘子,你是想玩你逃我追吗?” “那小爷我来咯~” 他猛地扑过去,长烟抄起桌上的花瓶,给他开了个瓢。 随着瓷片溅碎的声音,血从他额头上流下,糊了满脸。 他调笑的样子转为不可置信的愤怒,指着长烟的鼻子:“贱人!” “你!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人,把她脱了捆起来,拿我的鞭子来!” 长烟:......竟然没晕? 真难杀。 现在的情形对她不利,长烟正思索着对策,门就被撞开。 她心中着急,却见撞门的下人退开,露出身后的谭娘子。 谭娘子见到她的那一刻,眼和嘴全都张大了。 长烟却没有得救的感觉,而是觉得麻烦了,毕竟谭家已经背叛了公主。 可这时,门又被打开了一点,公主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帘里。 一个不安的心,就这么定住了。 她知道,安全了。 公主跃过一地的碎片,跑到她身边,关切地问:“可有受伤?” 长烟轻轻摇头。 贝婧初便把视线投向了罪魁祸首。 谭娘子已经冲上去,对着弟弟来了狠狠一巴掌,厉喝道:“畜生!” “你知道你冒犯的是谁吗?” “长烟姑娘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女官!”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纨绔直接吓尿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 贝婧初皱眉。 谭娘子已经羞得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地问:“殿下,这......” 贝婧初快吐了,“把他洗干净了再带来审。” 纨绔中途被自己的脑补吓晕了过去,下人去禀了谭娘子。 不久,一郎中来施针,生生把他扎醒了去。 他被带到正厅,只见在谭家像天一样独断专行、说一不二的家主都跪在堂下。 纨绔腿一软,没有站住,不像谭娘子一样,好歹有个软垫。 他直接噗通跪地上,膝盖把地面敲出了个闷响。 贝婧初不急着开口,正堂内沉默得压抑。 长烟坐在侧座上想说什么,也被她按下。 谭娘子催促那个蠢货:“还不向殿下认罪!” 纨绔酒终于醒了,或者说没醒,但不得不醒。 他直接磕了一个响头:“殿下恕罪!” 脑门的响声像要磕出了脑震荡。 “臣,臣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的女官。” “大水冲了龙王庙,臣以后一定不再犯!” 许久,上方才传出一声轻轻的:“呵。” 谭娘子心下一凉,听出了殿下对这个回答很不满。 贝婧初问她:“你们认为,重点是冒犯孤的女官吗?” “而是强抢民女!” “孤以公主之身得封储君,这其中的艰难险阻,你以女子之身经商,应当是感同身受。” “孤自己都不敢有一丝行差踏错,你们谭家倒好,直接借着孤的名义横行无忌,欺凌百姓。” “长烟若没有靠山,她就应该被欺辱吗?” “大越的律法,是每个百姓的靠山!” 谭娘子终于意识到了错在哪里,她求道:“妾知错,是妾管束不利,耽误了殿下大事。” “自今日起,妾一定约束好谭家上下。” “还请殿下念在四郎是初犯,饶他一次,妾定当狠狠责罚,严加管教!” 贝婧初头疼地闭上眼,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每个杀人犯第一次杀人时,都是初犯。” “你的责罚是什么?打一顿,养上十天半个月就好的那种吗?” “大越有律,冒犯女官,同谋害朝廷命官,按律当斩。” “孤不会因为被害的是身边人,就妄加重刑。” “把这贼子带去京兆府。” 那纨绔被禁卫驾着拖下去,谭娘子惊慌求道:“殿下,妾的弟弟真的再也不敢了,妾也会管教好族内子弟,绝不再狂妄骄横。” 见她还不明事态,贝婧初看在她跟了自己多年,想忍着不耐烦,和她解释一番自己杀鸡儆猴立规矩的用意。 却从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恨意。 ? 反应过来的贝婧初自嘲冷笑了一声。 好心没好报,隐患可不能留在身边。 再次开口的时候,她语气中最后的一丝温和已经散得干干净净:“你在不满什么?” “你在心疼你那弟弟?” “谭娘子,心疼心疼你打下的谭家基业吧。” “自今日起,它们就不复存在了。” 她的怨恨凝滞了。 “到现在了,你竟然还在为你弟弟求情。” “你谭家从来都不是独一无二,不过是孤挑得顺眼的一个而已。” “看在同为女子,也同有野心的份上,对你惺惺相惜。” “既然你不要这份偏爱,孤换一个就是了。” “孤不需要拖后腿的人。” 说完这句话,贝婧初带着人走了。 谭娘子想去追,却被禁卫拦下,连一丝衣角都摸不到。 她这才意识到,从刚才她对殿下不满怨恨的那一刻,就从这艘船上被丢下去了。 “殿下——妾知错——” 但是任凭怎么喊,都不再得到回应。 谭家的下人,尤其是帮着那纨绔绑长烟的下人,全都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从家主的祈求中,他们都意识到,谭家似乎,要倒了。 谭娘子在正堂枯坐了好久,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亮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没完,谭家还没完。” “去求忆果阿姊,她父亲是尚书令。” “就算被太子厌弃了,尚书令也是不差的。” “我就不信了,太子的权势已经只手遮天到了不给一丝活路的地步。” “总有人能治住她的!” 当谭娘子备礼上门,说完缘由。 备受宠爱的禹忆果去求父亲:“阿耶,谭家把我养大,对我大恩,今日他们遭难,您出手帮一把吧。” 尚书令却沉默了。 禹忆果撒娇着央求:“阿耶,当年要不是谭家救了我,我就没命了。” 第258章 招人 第258章招人 “就算是太子,也不能赶尽杀绝啊!” “是谭四郎犯了事,又不是谭家犯了什么抄家灭族的大罪。” “太子殿下罚得也太狠了,咱们也就帮一把,别让他们被欺负了去,也不会怎样吧?” 尚书令:......咱们全家回乡种田也不算怎么样的话,确实可以这么说的。 他耐心解释道:“为父对你和你亡母有愧,总是宽纵你。” “但绝不代表,可以为你去得罪太子,去和太子对抗。” 禹忆果不明白:“只是拉谭家人一把而已,怎么就是和太子对抗了?” 她咕哝着:“要真是心胸这么狭窄的人,这太子也不怎么样。” 禹寄君:...... “你懂什么?谭家是被太子厌弃的。” “如果他们失势以后并没有落魄,还是过得和以前一样滋润,那其他人会怎么想?” “会认为得罪储君也不是什么大事,殿下服众的威信就会被削弱。” “你觉得,她会把这一切算在谁的头上?是不是你父亲我的头上!” 禹忆果愣愣地辩解:“我......我没想那么多。” 了解孩子性格的尚书令也没怪她,“为父想得到就够了。” “我不是阻止你报恩。” “谭家入京十年来,咱们给他们行了多少方便。” “你甚至为他们引荐了太子,给他们搭上了一条通天梯。” “是他们自己没扶稳,摔了下来。” 见女儿被说得渐渐松动了,他语气也软了些。 “你真要报恩,就自己接济他们去,用你自己的月例。” “但阿耶是不可能为你那早已还清的恩德出力了。” 忆果听明了利害,也没再闹。 她去回了谭娘子:“妹妹,虽然我无法阻止谭家的基业垮掉,但至少我能护着你们人不被欺负。” 但是和心中的预期太大,谭娘子不能接受。 “尚书令这样的权臣,难道也怕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吗!” 忆果直接推开她的手,蹙眉问道:“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我父亲为你们的过错鞠躬尽瘁吗?” “太子年纪再小也是君,尚书令权力再大也是臣,我是欠你们的,但禹家可不欠你们的。” 忆果回家后被宠了十年,脾气见长,成婚后也一直在娘家住着,活着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她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本姑娘的接济多少人求不来,不要就算了,我还热脸贴冷屁股上赶着吗?” 谭娘子才意识到,马上连最后一个靠山都失去了。 她忙腆着脸赔笑,这才把忆果哄好些。 但面带笑容的谭娘子,心中却满是绝望的酸楚。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如果她好好约束族人,不对太子殿下的做法有埋怨,好好地当好一个钱袋子。 现在的谭家不知道多风光。 谭家对于贝婧初而言从来不是无可替代的。 原本她想把事务都交给贝婳打理的,但是孩子还小,她觉得她不行。 贝婧初打消了部分压榨童工的念头,非常有良心的在堂姊可怜兮兮的表情下,划了亿点点产业给她打理。 剩下的,便想着再挑选一家新的商户。 贝婧初懒得一个个面试,干脆召集所有商户,开一场宴会。 消息一经传出,京城内的人家得到消息是最快的,众人都是拼了命地想抢一个机会。 尤其是以前谭家的对手,他们简直是欣喜若狂。 何家便是其中一个。 何夫人拍着大腿,开怀大笑:“哈哈哈哈这谭家以前跟在太子身后吃肉,那是一口汤都不给我们留啊!” “看看那钱庄,多少人眼馋,他们就是做独家的生意。” “这下好了,金饭碗都能砸咯,我老何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她拿着好不容易抢到的一个请柬,如获至宝地捧在手心。 “咱们得记住谭家这次的教训,干什么不好非得强抢民女,和大越的律法作对。” “你情我愿的姑娘那么多,他们是找不到女人了还是怎么的?” “钱和势是保护咱们自己人不受伤害的,而不是去欺凌弱小的。” “做生意最忌显摆,咱们要低调。” 她儿子应是。 何夫人嫁进何家没多久,丈夫就去世了。 一堆人盯着孤儿寡母准备吃绝户,结果她硬是把家业撑了起来,还一步步壮大。 赶上现在,成功迈入拿到请柬的门槛。 她愧疚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道:“你是遗腹子,当年一家豺狼虎豹都盯着咱们。” “要是母亲生下的是个女儿,现在别说掌家业,早就被赶到什么小院子里自生自灭了。” “我的儿,让你从小女扮男装,辛苦你了。” “如果这次咱们投效成功了,有殿下庇佑着,你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一个娘子了。” 何莫生也流露出无限的向往,但她不敢多想,只说:“这次争夺定然激烈,咱们不一定有胜算。” “阿娘不要抱太大希望。” “做一辈子郎君,也好过一开始就被夺去了全部家产。” “阿娘做得没有错。” 宴会设在鱼楼,和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 他们以为是正常的流程,奏乐歌舞,太子再来举杯寒暄,众人献礼等等等等。 结果到场,直接就是所有人饿了的在大厅去用膳,每个人拿号排队,一个个进去面谈。 何夫人拿着号牌,也不知是惊是叹。 还真是闻所未闻。 等叫到了他们,何夫人进去。 先是见到一个小姑娘,她以为是太子,正当行礼,领路的人便介绍道:“何夫人,这位是墨晴郡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见到一位郡君,反正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 小郡君问了她几个问题,何夫人是行家了,根据自己的经验信手拈来。 随后她被领去了下一间屋子。 去的时候,另一家人愁容满面地走了出来。 她不由塞了锭银子,问引路人:“这是?” “自然是没通过考核,被筛下去了。” 正当她问这一间是不是太子时,引路人已经带着她推门进去,里面是一少年。 引路人道:“何夫人,这位是仁卫侯。” 过五关斩六将的,一间间屋子走过去,她把这辈子没见过的权贵子弟都见了个遍。 就算今日无功而返也是值了。 最后一间厢房,引路人道:“何夫人,这位是太子殿下。” 终于......到了。 “妾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第259章 只是换了装扮 第259章只是换了装扮 贝婧初一边批着今日的折子,一边等人来。 烦死了,原来皇帝有皇帝要批的折子,太子也有太子要批的折子。 所以原来她的活都是阿耶在兼职的吗? 怪不得天天窝在御书房里不出来。 贝婧初直接刻了个章,雕了个已阅。 让皓月把不重要的废话折子全印上,重要些的再交给她批阅,一时间效率十分高。 把皇帝都震撼了一把。 在知道小兔崽子的偷懒小技巧后的贝恒:...... 他对贝婧初表示:“你是会躲懒的。” 某太子骄傲地把亲爹地吐槽当夸奖,并倒反天罡地教育亲爹:“是您疑心太重啦~” “像请安折子这种的,完全可以让别人批嘛!” “阿耶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分担你的事,就不会这么累啦~” 于是第二日,东宫收到了六斤的请安折子,蒋公公笑呵呵地传口谕:“殿下,陛下吩咐,他信不过别人,所以这些要您自己批完。” 挖坑给自己跳的贝婧初:...... 于是就有了面试也不忘批折子的太子殿下。 但是贝婧初还是会偷懒一些,拿着个已阅的印章,在哪儿一个个看完后盖上。 天杀的,这些人哪儿来的那么多洋洋洒洒的废话! 什么某某寺主持圆寂了,某某观的道长羽化了。 什么某某地的土特产很好吃,已经进贡了。 什么某某地的四月的雨量大,嗯......这倒是个有用的消息。 但你不用说这么多遍吧! 这是孤第五遍看到这个事情了! 不管是她还是阿耶都没老年痴呆啊喂!不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啊! 贝婧初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阿耶是暴君的名声纯属谣传。 天天看这些废话还没把人拉下去打一顿,而是平静地批,真是好脾气。 现在选商户,有人进来了,贝婧初放下笔。 来的是一个妇人,她有些微的惊讶。 就算现在,女子可以科举经商,但总归是少数。 问了些问题后,这妇人诚意也足。 只最后一项:“你想要投效孤的原因是什么?” 说来无非是为了更多的利益。 在答完后,何夫人却又拜下。 “妾不敢犯欺上之罪,妾有一女儿,因家中斗争,被扮为男胎。” “殿下荣封储君,让女子走上朝堂,小女才有了可以恢复女儿身的希望。” 这回答倒是有意外,让她有些佩服。 但贝婧初并不会因为同情就用她们,只让她回去等。 一天,问完了人后,其他人还好,贝婳却累得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正当她想控诉,贝婧初却先一步堵话:“堂姊你看,是你说能力不足,经验不够,不能接手谭家之前管的产业对不对?” 她懵懵地点头:“......对。” “所以是在给你选帮手对不对?” “对......吧。” “既然是给你选帮手,你是该累一点对不对?” “对。” 晚上,昏昏沉沉的贝婳在半梦半醒间想到睡梦,惊醒。 不对! 不是给她选手下吗?关她什么事啊! 又被忽悠了。 最终敲定了何家,各方面是最适合的。 此时,何家气氛凝重。 何莫生换上了云鬓步摇,恢复了女儿身。 族老们坐在一起,对母女俩的态度从之前的恭敬在现在的严肃,简直天差地别。 更像是三堂会审一般。 “糊涂!你糊涂啊!” 一白胡子族老在一边痛心疾首。 “传出这种事,何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何夫人握着扶手,问他们:“莫生是个儿郎时,你们对她分明没有任何异议。” “她也一直做得很好,认真地学着,从没拖一点后腿,反而添过不少助力。” “为什么她就换了一副装扮,你们就异口同声地说不行。” “像是都忘了,以前是谁对她满意得不得了。” 族老还是皱眉叹气:“她学着接手何家的生意,很多时候你不好与外男接触,是派的莫生去谈的。” “结果你现在说,莫生是个娘子。” “那岂不是和外男拉扯了个遍!” 何夫人:...... 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 但不管她怎么诘问掰扯,人家都用一句话就把她打回来:“何家的娘子和外男往来,让何家的脸往哪儿搁?” 他们甚至恩赐地说:“前面的事,我们就不计较了。” “莫生的名节都受损了,也没法再说好人家,何家也不是不能养她一辈子。” “把她送到道观里清修吧。” “既然长房无后,这掌事的位置也该让给别人。” 第260章 吃绝户 第260章吃绝户 “这何家,十年前还只是年州的一个小商户。” “是我,一点一点地带着你们壮大起来,一步步地走到了京城,在这里站稳脚跟。” “你们眼馋我老婆子打下的家业,拿规矩来压我们母女。” “那你们确定,我们走后,你们守不守得住这个家!” 几人面带犹疑之色,但最终还是下了某种决心:“老大家的,以前你能顶住,是因为莫生是长房长孙,但现在她只是个姑娘。” “所以以后,你们再像之前一样顺利,就难了。” “还是去观里清修吧,忙了十年,让自己歇一歇。” 说得好听! 何莫生火气直冒。 因为繁忙而避世,那也是变卖她们的家产后,金银富足的情况下享乐避世。 而这几人说的情况明明是他们吞下大头,只每月打发些月例给她们母女。 当她们俩是傻子呢! 她不服道:“大越本就可以立女户,现在民风开放多了,不仅官场上有女子身影,做商人的更是多。” “才没落的谭家不就是位女家主?” “你们这些老不休的,少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分明就是想吞了我爷娘打拼出的家业!” “想吃绝户的心思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以为话说得好听,就能掩盖你们不要脸的事了?” “做梦!” 一屋子人被骂得脸一阵青一阵白,但还是装聋作哑的样子:“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事?” “果然姑娘家家的就是任性,容易冲动。” “让你们去清修也是为你们好。” “就这样吧,不用再议了。” 强硬地决定好孤儿寡母的未来,他们准备离开,坐等这笔横财降到他们头上。 几人对视一眼,要商讨如何瓜分这笔绝户钱。 这时下人跑来,“夫人,东宫来人了!” 女官来请何夫人:“太子殿下,请何夫人至东宫一叙。” 一族老试探着问道:“娘子,咱们家现在的掌事人不是她了。” “如果太子是看上了何家,应该换人商谈的,如今新的掌家之人还未选出来,老朽是能说得上两句话的。” 谁知那宫女只是瞥了他一眼,道:“殿下瞧上的是何夫人,并非瞧上了何家。” “你们谁是掌家人,根本不重要。” “何夫人,随吾去东宫吧。” 何夫人跟着女官走了,留何莫生在原地笑得开心。 她打了个哈欠,转身道:“各位,不奉陪了,小女还要收拾行李去清修呢。” 一句话把想挽留的几人堵了回去。 几人聚在一处懊恼:“上次雨楼宴会,她不是去了的吗?” 另一人道:“去是去了,谁知道咱们何家真能被选上啊!” “是她被选上,不是何家被选上。” “咱们这点家业,太子看不上。” “......” 沉默了一会儿,一人出声:“那怎么办?我们才把人得罪死了,难道要把人请回来吗?” “当然要请回来,不然跟着太子身后发家,就像之前的谭家一样,要多容易多容易。” “人家把我们甩了,一口汤都不留。” 何夫人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就是太子殿下用来兜钱的工具,对太子的一切要求都没有异议。 让狮子大开口的贝婧初都不好意思了。 她也猜到,这位何夫人可能是在和她玩心理战术,用友善听话的姿态,让自己对她多一些好感。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明知人家是故意的,也很难做出疾言厉色之态。 毕竟人家是真听话。 那接下来的洽谈就很顺利了。 何夫人带着对未来满满的希冀回家,发现那坏人心情的几个老家伙还没走。 兴致瞬间就不美丽了。 “诸位长辈,都要天黑的点了,还留在寒舍,是想蹭饭吗?” 她故意膈应:“都要收走咱们的家产了,还要在走之前再吸一顿饭钱吗?” “水蛭都没这么能吸吧?” 生意场上能混出头的人,无不是巧舌如簧。 能把人捧到天上飘飘然,噎起人来,口才更是好。 奈何被骂的几位,却不敢像一大早那样高高在上了。 即使被噎了一顿,也挂着笑脸道:“老大家真是娶到了好媳妇,娶妻娶贤,福及三代。” “这不,竟搭上太子的船了。” “咱们何家因为你,就要一步登天了,老大家的,你可是何家的大功臣啊!” “莫生也教得好,这都是你这个做娘的功劳!” 何夫人现在底气足得很,只是冷哼一声:“戏法都没你们变脸来得快,不就是现在有利可图了吗?” “真当人的心不会寒,以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随随便便就能过去?” “你们不用在意我们母女,就当我们娘俩去道观里清修了。” “都还不用你们送月例,是不是很划算?” “何家的产业,咱们分一分。” “看看我们母女走了,你们能不能好好地经营下去。” 几人被赶了出去。 门外,一人恨声道:“我就不信了,两个女人都能行,我们接手了,只会比他们更好。” “这十年都是她碍手碍脚,要是早让我们做主,说不定何家已经是可以和皇商比肩了呢!” 结果没多久,何家就彻底崩盘。 他们才意识到做生意并不是那么容易。 原本联合着一起想吃绝户的族老们互相指责:“都怪你,非说他们两个弱女子好欺负,让我们吞了这笔财产。你看看。这钱是好赚的吗?” 被指责的人不服:“你们要是不心动不起邪念,我也就是说一说。” “要不是你们撺掇,我就是心动也不会行动的!” “......” 这群人推卸着责任争吵不休,但何夫人和何莫生早就是他们高不可攀的存在了,连见都见不到。 第261章 小朝廷 第261章小朝廷 贝婧初找到了新的人替她管钱,但并没有忙完。 大越储君的权力大得吓人。 东宫有属于太子独有的官员小朝廷。 如左庶子、太子詹事、右庶子等官职,几乎就是东宫的中书令、尚书令和门下侍中。 贝婧初繁忙中,不由感叹,难怪做皇帝的都会忌惮太子。 这权力太大了。 东宫空置已久,官员部署几乎是从头来。 她把贝钤调过来填了太子詹事的位置,连升八个品阶的小侯爷直感叹吃到好处了。 三寺划给了贝婳。 十率府划给了雷念儿。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贝婧初还调笑雷念儿:“你现在相当于东宫的金吾卫大将军了,怎么不算女承父业呢。” 雷念儿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任职,当正式的令旨拿到手上时,她才有了实感。 贝婧初嘱咐:“既然任命了你,便是相信你能服众。” “禁卫都是富贵出身的子弟,家世自然比不过你这位大将军之女,但都是心高气傲的主。” “你自己想办法收拾他们,若你做不到,我也不会勉强你。” 贝婧初这话说得软和,实际就是:你没本事坐我给你的位置,那就换人来。 显然,雷念儿也不是蠢的。 她抓着令旨,像是抓着自己的未来,承诺道:“最快最捷径的路,殿下都给我了。” “我不可能做不到。” 不服?打服就行了。 她阿耶唯一的用处就是打仗和治军,耳濡目染多年,怎么也能学个八分。 对于雷念儿升迁之事,雷宁自然是大喜,并叮嘱道:“你要对主上忠心,是打是骂,就算是被猜忌诬陷,心生委屈,也要保持忠心。” 雷念儿不想听他无意义地教导,回道:“女儿忠不忠心,殿下最知晓。” “殿下不是傻子,能看出谁忠谁不忠。” 雷宁:......念儿对太子好像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见此,他也不多嘴,让她回去休息,准备接下来的升迁庆功宴。 整个雷家都是喜气洋洋的,包括雷念儿那些妹妹们。 会来事的,都组着团去向雷念儿送礼道喜。 三妹被雷楠儿欺负得胆小懦弱,但现在人开朗多了,甚至还能和她闲谈上两句:“从前送长姊贺礼,就送些首饰簪子什么的。” “区别只在于工艺和料子。” “后来长姊入了军营,现在又做了东宫统领,都不知道送什么好了,妹妹对武器也没有钻研。” “就怕花大力气买来了,长姊用不上。” 四娘子笑呵呵道:“三姊姊来问我啊,我有研究的,可惜阿耶以前不让咱们习武,也就长姊沾了太子的光。” 她状似不在意的语气中带着遗憾:“若不是耽误了,指不定我的身手也厉害着呢。” 雷念儿不知如何安慰她,作为幸运的一个,此时说什么,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 她只能拍拍她的手,随即岔开话题:“送首饰脂粉的我也爱啊。” 三娘子迟疑着问:“可长姊不是做了武将吗?” “阿姊只是做了武将,又不是做了男人。” “谁说爱武装,就不能爱红妆了?” “谁说的做武将就要像男人一样?” “做了武将,我依旧是女儿家。”她微微挑眉,甚至还带着自豪。 三娘子不知想到什么,舒朗一笑。 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雷楠儿又在自己的院子里发疯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究竟输在哪里?” “她不是要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许多年吗?” “为什么太子一来就让她做了东宫十率统领!” 桌子上是她宝贝的婚帖,对方是一个勋贵世子。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希望。 猛地,雷楠儿撕碎了婚帖。 撕完后,她哭嚎着趴在桌子上。 “阿娘——我好想你啊,阿娘——” “阿娘......” 她死在她四岁的冬日里。 被她的父亲亲手灌下毒酒。 雷楠儿现在懂了父亲下手的原因,她的母亲是谋逆的罪人。 可那是她的母亲,是最疼爱她的人。 她苦心经营着名声,想嫁入高门,有一天能借着夫家的势力报仇。 但她的仇人,却直接一步登天。 一切都是泡影。 ...... 一如往常的繁忙日常,皓月帮着贝婧初筛选递到东宫的折子,贝婧初帮着阿耶筛选递到御案前的折子。 俩小孩作为同样的牛马,一同干着不属于自己的活。 第262章 不受欢迎的人缘 第262章不受欢迎的人缘 皓月比她方便,边看着就能直接把有用信息告诉她了。 “殿下,雷统领奏,昨日有一波刺客妄图潜入,被识破了,当场服毒自尽,没问出来话。” 贝婧初:“......好。” “殿下,咸宁长公主献了两只品相好的细犬,伴您秋猎之用。” 很平常的一份礼,贝婧初“嗯”了一声,继续埋头给阿耶干活。 没看两本,熟悉的名字又冒了出来。 咸宁长公主上奏提议修建运河,增加运力,缓解京城粮食供不应求的压力。 改制后,允许公主参政,这位姑母被任了职务,在朝中很是活跃。 所以看看嘛,这么大一个越朝哪里就缺人才了,只是很多人被迫关在了家里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小太子终于分担完了不属于她的任务。 正当她伸了个懒腰,准备休息一下,外面传来兵戈之声。 贝婧初警惕起来,不一会儿,声响止住,门外是雷念儿的声音:“让殿下受惊了,刺客已经伏诛。” “臣留了两个活口,问出是齐氏的余党。” 贝婧初隐约记得,是她杀过的贪赃的一家。 不过不重要,自从干了那得罪人的活,除了之前的名声被宣传得很差,各种暗杀也是接踵而至,三天两头来一遭。 只是之前住在内宫,防守严密些,刺客们和刺杀皇帝的被混在一堆了,也不知道谁是来针对她的。 搬来东宫以后,贝婧初对自己不受欢迎的人缘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这还是第一次刺杀舞到她面前,往常都是折子呈上来的时候,她才知道。 她无语地摸摸鼻子,让雷念儿去领赏。 很快到了秋猎的日子,贝婧初摩拳擦掌,就等着活动活动。 自从封了太子,整日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御书房,贝婧初已经好久没去透口气了。 趁着这次秋猎兴致勃勃地准备大展身手。 皇家秋猎自然是盛大的,到了猎场,阿耶啰啰嗦嗦地进行完他的领导发言。 贝婧初觉得自己保持微笑的脸都要笑僵了。 她回帐篷换好骑装,出去时正碰上了咸宁长公主。 “太子。” 贝婧初唤道:“姑妹。” 她也换好了骑装,走过来时,利落的步伐英姿飒爽。 她笑道:“秋猎说是狩猎,其实也是练兵演武。” “殿下可要好好表现,让那些不服之人好好看看咱们大越储君的能力。” 贝婧初道谢:“借您吉言。” “不过,太子狩猎时要小心,马儿别跑得太快了。”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当年我兄长才是皇考最满意的储君人选,圣旨都拟好了,就等下发。” “就是狩猎时伤了一只眼睛,成了残废,生生的和太子之位失之交臂,让次兄坐了上去。” 贝婧初当然是听说过的,皓月那丫头,把越朝上下五十年的八卦都搜罗了个遍。 咸宁长公主却转了话锋:“不过嘛,谁做太子似乎不重要,毕竟现在的赢家是陛下,谁还记得那两位?” 这话,在贝婧初面前说,似乎有些冒犯。 毕竟这意思是,太子也会是输家。 她忍了一下不悦,但愿是自己多想。 毕竟她儿子都是自己麾下的,可能姑母是在提醒她,不要得意忘形。 好在咸宁长公主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言语有失,找补道:“我这是提醒太子,要小心为上。” “多谢姑妹提醒,孤会仔细的。” 第263章 秋猎 第263章秋猎 另一边,秦予屏等,被太子新手收的人正在请教贝钤。 “詹事,咱们这次狩猎是不是要收一收力?” “要是打的猎物越过了太子殿下,殿下会不会不高兴?” “东宫的禁卫们定是勇猛,但殿下到底是个小姑娘,不善骑术也是常事。” 贝钤想说出实话,但话到嘴边,他收住了,浮现出某种坏笑。 只要一个熟悉他的人在这里,就能知道年轻有为的小侯爷,此时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但不明所以的愣头青们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认真的回答:“你们考虑得周到。” “殿下心胸大度,但被你们一个个超过了,心里定会不好受的。” “咱们让让她,也给她垫个底。” 一群人达成了共识,唯独某小侯爷努力憋住笑意。 东宫的禁卫们也去准备自己的骑装弓箭。 一侍卫问旁边的同伴:“这次秋猎,咱们不会惨败吧?” “殿下虽然厉害,那也是文治上突出,武艺一道,也没听说有什么卓越的地方。” “到底只是个小女孩子,围猎什么的,肯定不擅长。” 被他拉着谈论的侍卫左右看了一圈,低声呵斥道:“你不要命了,竟敢议论太子。” “我们两个人说说,又不会让其他人听见。” 那人反驳道:“也不一定会输,咱们射的猎物都算在太子头上的。” “哪怕殿下什么都不干,只要不拖后腿,结果也不可能太难看,你别担心。” 侍卫愁道:“那可不一定。” “万一殿下娇气,骑马骑一会儿就要休息什么的。” “我妻子就是这样,每次出来郊游的时候,不是嫌蚊虫咬了,就是嫌太阳晒了。” “坐个马车都能给她坐累。” “出来玩就是躲帐篷里躺着。” “太子也是姑娘家,多半也受不了风吹日晒的,咱们要做好空手而归的准备。” 狩猎开始,贝婧初带着东宫的禁卫整装待发。 咸宁长公主送的细犬和之前突宁进贡的猎鹰都带了。 随着鼓声响起,皇帝射出一箭表示狩猎开始。 只听清脆的一鞭响起,某位不知道自己被怀疑实力的太子驾着马直接冲了出去。 后面的禁卫分成几队,被带领着去追赶。 路过时,溅起的尘土都要好一会儿才散得下去。 不远处见到一群鹿。 贝婧初在此时不动脑子,任雷念儿指挥:“一队二队,走小路包抄。” “三队堵住出口。” “其余人跟着殿下把它们赶到包围圈里。” 而太子本人也不拖后腿,弯弓搭箭,百发百中,没一会儿就是一堆猎物。 她没宣扬过自己的骑术,知道她擅长的人并不多。 小姑娘眉目凌厉的样子和平常相差太多,猎鹰在天空中盘旋,呼啸一声直飞下来。 贝婧初抬手,它稳稳停在她手上。 胳膊一扬,它便又飞了起来,带着狩猎队前往它发现的猎物所在的地方。 秋日的风拂在身上,伴着还算烈的阳光,久违的自由感扑面而来。 贝婧初十分享受这种快意奔袭的感觉,跟着猎鹰到处围猎。 完全不知道,怀疑她能力的侍卫们,已经累得快趴下了。 第264章 这老登 第264章这老登 但是他们没人敢喊一句累,全都咬着牙撑着。 直到雷念儿估摸着他们的体力极限,才劝道:“殿下,歇一会儿吧。” “就算卫队没累,马也累了。” 贝婧初非常善良地挥挥小手,“休息一会儿吧。” 卫队们齐齐松了口气,腰立刻塌了下来。 要不是不敢在太子面前失仪,恨不得直接躺地上去。 有人小声地问同伴:“殿下小姑娘家体力不行?” 被问的侍卫捂脸:“......别说了,我就想静静。” 第一天的收获满满,晚上回营地,清点完猎物报上去,贝婧初就和自己的臣属们围在一堆烤肉,品尝自己捕猎的成果。 一群人老的少的都有,氛围倒是和谐。 吃饱喝足,贝婧初摸着圆鼓鼓的肚皮打了个饱嗝,叹了一声:“就这么悠闲自在的感觉,真舒服。” 结果刚说完这句话,老天就看不下去了,要给她找点事做。 “殿下,出大事了。”皓月看了一眼雷念儿,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神色。 “雷家郎君和秦家的娘子私会,被撞了正着。” “本也不是大事,就是丢脸。” “事关雷家,雷统领是东宫禁卫,她兄弟在秋猎场上干下这等事,陛下问您要不要去瞧瞧。” 贝婧初他们转过头去,只见雷念儿一脸懵逼:“什么雷家郎君,我弟弟才两岁......哦,皓月说的是我堂兄?” 皓月点头。 雷念儿捂脸哀叹:“丢死人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贝婧初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朝雷念儿伸手:“走,咱们瞧瞧怎么个事儿,就当看戏了。” 雷念儿:“......可这是我自己家的戏。” 贝婧初一点儿也不摆架子:“抱歉抱歉。” 到了大帐,小太监掀开门帘,让她们进去。 雷家大郎跪在下方辩解着:“臣今日猎了鹿,便好奇试了试鹿血。” “谁知道秦家娘子出行都不带仆从的,臣还以为是哪家的婢子,便......” 这两句话,贝婧初大致听出前因后果了。 本以为是两人背着长辈相恋私会,结果是直接强来啊。 于是她接话问道:“便可以肆意玩弄?” 雷大郎不吭声了。 雷宁拳头捏得死死的,看样子暴怒非常。 但皇帝在这里,他也不敢造次。 贝婧初抬步坐到了皇帝左面下首去,雷念儿看了眼右面的父亲,再看了眼左面的贝婧初,没有一丝犹豫地跟着坐到左面去了。 雷宁:......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塞塞的。 雷宁起身拱手道:“陛下恕罪,臣这侄子实在顽劣,秦娘子遭此无妄之灾,臣会给他们一个说法,秋猎回去后便上门提亲。” 原本还低着头的雷大郎猛地喊出来:“不要啊伯父,我可是您的侄子!怎么能娶一个七品官的妹妹!” “住嘴!” 呵斥完侄儿后,雷宁请求道:“陛下,事已至此,对秦娘子声誉也有碍,不如干脆结了秦晋之好,就此了结。” 皇帝依旧是想快点结束回去搞政务的心态,贝婧初多了解自己阿耶的德行,在他定论前抢白道:“阿耶既然繁忙,这事就交给儿来调停吧。” 皇帝如蒙大赦,把几人全部赶出了自己的大帐。 贝婧初:......这老登。 第265章 讲条件 第265章讲条件 她只得把人都领回自己的营帐审。 “秦娘子是哪位的家眷?” 雷宁回她:“是门下左补阙秦予屏的妹妹。” 哟呵,这名字熟悉啊,还是她的人。 “是因为秦补阙的官职太低了吗?” “咱们也不能在这里光听罪人的辩驳,也得听听秦娘子和秦补阙的想法。” 雷宁不情愿的样子,他明显是在袒护他那好侄儿,但再不情愿,也不敢说出来。 不多久,秦予屏和秦娘子被请了过来。 贝婧初打断他们的行礼:“免礼,都坐。” “秦娘子,这件事你是受害者,你想怎么做?” “雷家给出的条件是上门提亲,许给秦大郎做妻子,你想如何。” 秦娘子顿了一下,她没想到太子是问她,而不是问的自己兄长。 按惯例问话,都是问主事人的,谁会关心她想要什么。 秦娘子眼中一酸。 秦予屏却在这时插了嘴:“只要雷家诚意足,风风光光地迎吾妹......” 少女的声音响亮地插进来:“我要他进监牢!” “妹妹?” 秦娘子没理他,反而还甩开了他想伸过来的手,坚定道:“我恨不得他死!就算不能死,也依律惩处!” 雷宁急切道:“殿下,说实在话,以秦娘子的家世,原本连雷家的门都够不到,做个妾都是抬举。” “如今为了补偿她的清白,臣已经许诺让她做我侄儿的妻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沉默许久的雷念儿忍无可忍,喝道:“父亲,别再说了!” “你听一下你说的都是什么?竟然还是在殿下面前丢人现眼。” “有你这样的父亲,我在殿下面前都脸上无光,头都抬不起来!” 她走到雷宁面前,已经及笄的小姑娘因为从小练武,身量比同龄人高挑许多。 就算及不上父亲的个子,气势也丝毫不输。 “我忍你很久了,雷家的地位和秦娘子有什么关系?” “不愿就是不愿,强暴就是强暴!” “有的人爱权势,有的人盼知心,有的人甚至就不想成家有夫婿。” “你那居高临下的样子,真令人恶心!” 雷宁被自己亲闺女当场指着鼻子骂,面色涨红,想要驳斥,但雷念儿嘴根本不停:“你为什么要维护一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侄子,为此不惜和殿下对着干?” “如果是我犯了同等的错误,您会维护我吗?” 这话反倒把雷宁问不会了:“就算你强迫了哪家的儿郎,那也是别人占了便宜,我去找他们算账还来不及。” 他面前地少女深吸了口气,平息怒容后,才道:“我真强迫了哪家儿郎,人家可能不喜欢我这样的女子,也可能有自己的心仪之人。” “为什么说是他占了便宜,这是愿与不愿的道理。” “强迫就是强迫,和人的价值没有关系。” “你不想堂兄获罪,可以商量、道歉,求别人原谅宽恕。而不是不可一世地批判人家高攀了你还不知足!” “......” 营帐里静默一片。 直到雷家大郎哭着求道:“堂妹,我知道错了,淫辱妇女可是要坐牢一辈子的。” “我们是家人呐!” 秦予屏也在劝:“妹妹,可如今闹出这种丑闻,你日后还怎么找人家?” “爱谁谁,要是因为我受到伤害而介意的,也不可能是我的良人。” 场面稍显混乱,贝婧初准备出声制止,此时又来了一人:“殿下,雷家二娘子求见。” 雷宁拧起眉头。 “楠儿?她来掺和什么?” 贝婧初看了眼雷念儿,用眼神询问。 雷念儿点点头,她便道:“让她进来。” 豆蔻年华的少女走进来步伐摇曳,刻意营造着婀娜的味道。 但确实是美的。 “妾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万安。” “起来吧,二娘子什么事?” “堂兄之事闹的沸沸扬扬,妾听说在殿下这里审案,便想着来为殿下出出主意。” 全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雷楠儿张开秀口,说道:“殿下,秦家阿姊只是失去了清白,但堂兄可是要坐一辈子牢啊!” “反正秦娘子也挺坚强,没有寻死觅活什么的,何必要做绝呢?” “殿下向来仁善,何不给堂兄一个改正的机会?” 贝婧初:......哪里来的圣母病? 她维持着自己储君的风度,忍住不破口大骂,而是撑起一个微笑。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然后冲两旁的侍卫招了一下手,吩咐道:“把她嘴堵上,拖出去。” “唔!”雷楠儿被堵上嘴,雷宁忙护道:“殿下,小女也是个女儿家,怎么能让侍卫羞辱!” 贝婧初轻飘飘回道:“雷二娘子也挺坚强,不会寻死觅活,不是多大事儿。” “她都不在意,将军急什么。” 雷宁:...... “既然秦娘子不愿,那这贼子就送到大理寺去,依律惩处。” 雷宁还想阻止:“殿下......” 雷念儿打断他:“父亲,这是令旨!太子已经做决定,您是想抗旨吗?” “......臣遵旨。” 贝婧初打发他:“趁着雷郎君还没进去,将军不如好好和自己侄子叙叙旧吧。” 赶走雷宁,营帐里剩下的都是贝婧初的人。 她问秦予屏:“你似乎不满意孤处理的方式?” “臣不敢。” 贝婧初轻哼一声:“你以为要不是在孤的门下,你妹妹被轻薄后,雷宁真会让自己侄子娶她?” “直接给你压下去,再给个妾室的名分,爱做做,不做滚。” 秦予屏惊得微微睁大眼。 “怎么?不信?” 贝婧初想说什么,想到雷念儿的脸面,又止住。 但雷念儿并不忌讳地说了出来:“我母亲是以妾室的名分嫁的雷家,当年也是以小官家的娘子,被他强迫后纳了的。” “当时他与第一任夫人还未成婚,但凡有些诚意,都可以直接娶妻。” “雷宁此人,并不觉得我堂兄的行事有任何问题,他们这算家风了。” “如果不是在秋猎这时,根本闹不到圣上和殿下面前,你们根本没有讲条件的机会。” 秦予屏知道自己犯了糊涂,起身朝着贝婧初一跪,磕了个头。 “臣被好处迷了眼,以为妹妹可以富贵无忧,竟不识殿下好心,罪该万死。” “但臣方才也只是可惜,并无怪罪之意,一切荣耀由殿下带来,不敢有半分不满。” 贝婧初让他起来:“行了,带秦娘子下去吧,你是她的阿兄,要好好开导她。” “是。” 人走后,在一旁当隐形人的皓月开始例行夸夸:“殿下真是仁义!” 贝婧初无奈:“倒也不是完全的仁义。” “金吾卫大将军是阿耶身边的人,禁卫是皇帝的盔甲。” “我和你过从甚密,还有一层从小伴读的理由在,不算突兀。” “但我门下的臣子再和雷家结亲?” 贝婧初揉揉鼻梁,不敢想象那画面。 “和雷将军的关系太紧密了,不是伴读就是姻亲。” “父子相残的事情还少吗?阿耶是不怀疑我,我也不能上赶着作死啊。” 第二日的狩猎也不清静,旁边传来一阵喧闹声,那声音还越来越近。 一失控的马匹迎面朝着贝婧初狂奔而来,上面的人骑术不够,根本控制不住。 贝婧初弯弓搭箭,推测疯马的运动轨迹,将弓拉到最满。 一箭出去,只听一声惨叫,疯马的颅骨被射穿。 马上的人摔下来,被她身边的雷念儿飞奔过去接住。 贝婧初的卫队带的旗很明显,那位被接住的妇人惊魂未定,隔着一段距离遥遥拜谢。 “谢......雷统领和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看来还是个对朝中局势非常了解的夫人。 贝婧初从马上翻下来,问:“夫人是谁人的家眷?可有受伤?” “回殿下,妾室中书侍郎童怀恩之妻。” “方才马镫没有踩好,不知何时伤了脚。” 贝婧初听这名字,想起了幼时听到的八卦。 探花郎爱上了家乡的花魁,却被人强取豪夺,最后在她阿耶的帮助下成功救回心上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直没见到过本人,此时发觉,香巧并不是多么的国色天香,和她想象中的花魁不一样。 但这不重要,情人眼里出西施。 “受伤又没有马匹,猎场危险,孤送夫人回营地吧。” “夫人的同伴呢?要令人知会一声吗?” 香巧尴尬地笑了下,回道:“官夫人们多是嫌弃妾的出身,并没有所谓好友结伴。” 她忐忑地等着,不知道这位太子会不会和那些女眷一样瞧不起她。 “无事,我带夫人回营地。” 贝婧初回头下令:“一队人随孤回营地,其余人原地休息。” “才几步就骑不动了,一群小辣鸡,回去得加练!” 众人:“......是!” 第266章 一箭N雕 第266章一箭n雕 回去路上,贝婧初问香巧:“夫人马匹因何受惊可有前兆?” “回殿下,没有预兆,马是突然就疯了。” 贝婧初转身吩咐皓月:“马的尸体,你传仵作来查验。” “念儿,你带人人去排查一遍事发地附近,看能不能找到马匹失控的原因。” “陛下也在猎场,万事小心。” “是。” 香巧被送回营地,她想,或许是太子还小,不知道她的过去。 凡是知道她以往的女人,不论大的小的,都不愿接近她。 就算强行的往来,那勉强之意藏都藏不住。 香巧长舒一口气。 她被送回来,一个向来与她不对付的夫人见状,“哟”了一声。 “童夫人回来了?怎么?是围猎不顺吗?” “您的体力还是用在榻上擅长些,这里可能不适合您呢。” “......” 这人的夫婿和童怀恩也是政敌,两家已经结了仇,行事说话便没了顾忌。 知道她这个弱点,便找机会踩上一脚。 换成往常,香巧也不会忍气吞声。 但她现在身边有一个未出阁的小殿下,不敢将话说得太明白。 只喝道:“你乱说些什么?收敛些。” 骑装的纹样隔得远便看不清,卫队远远守在营帐外面,妇人显然没认出香巧旁边的人是谁。 还在羞辱着:“一个寒门,一个下九流青楼里的玩意儿出来,狩猎这等事,还是别瞎掺和了。” “到时候命都赔上了,才是贻笑大方。” “童夫人莫怪,我是在好心提醒你呀~” 香巧平时素质不详,遇强则强,但现在一个小太子在旁边,不好破口大骂,只能警告道:“我身边有贵人在,你不要失言。” 妇人捂着嘴惊叹:“你身边竟还能有贵人呢。” “别是因为自己出身太下贱了,看谁都是贵人吧?” 香巧:......今天谁惹她惹得脑子都不清醒了,不是又和她夫君吵架了吧。 香巧只能点明了:“不要在太子殿下面前失仪。” “......” 面对她又惊又恐的神色,贝婧初面带微笑,轻轻颔首。 妇人战战兢兢道:“不知......不知殿下在此,妾、妾失礼。” “不知者无罪,请殿下恕罪。” 贝婧初无语的耸了耸肩,带着香巧回她自己的营帐。 香巧见她态度如常,忍不住心下的好奇:“殿下知道我的身份,不觉得......脏吗?” 说完话,香巧自觉着相了,才十岁的小女孩,估计连青楼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 贝婧初被今日的事涌上了一股难言的思绪,从前读他们的情谊,只觉得凄美。 而这凄美中的凄,背后有多少苦难和泪水。 香巧已经人至中年,甚至身为中书侍郎的夫人,幸福美满,家人和睦。 但因为一段灰暗的过往,她就被一辈子钉在了耻辱柱上。 “我对这世道有一个疑问,似乎没人对此有过困惑,所以我不知道要与何人说。” 香巧像是个温柔的大姐姐,开导迷茫的小妹妹。 尤其是想到这位太子殿下生母被送进了冷宫,就更是怜爱。 想必这孩子,成长的路上一定有很多事不懂,却找不到女长辈倾诉吧。 贝婧初并不知道对方的脑补,她问出了对这个世道一直无人提出的不解之处:“女子就是女子,为什么要被划分为圣女和......荡妇?” 这句话说得有些重了,但贝婧初不吐不快。 平时也没人和她谈论这问题,都把她当小孩子,她真的憋很久了。 “我以前认为,很多人是不会尊重女人的,但好像并不是。” “他们只是把女人划分为了两类,一类是圣女,是母亲、妻子、未来可能成家的人,是没有欲望的快乐,用处被划分为了生育,传宗接代。” “另一类是......”贝婧初认了一下,童夫人应当知道她是在说什么。 “是娼妓,是玩弄的对象,独独为欲望服务,远离生育。” 贝婧初本来不是个交浅言深的人,但这种不适的奇怪之处,在她心中憋了太久了。 甚至在她记忆里那个遥远的时代,也是一样的。 “甚至,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或许是女子为了让自己的地位更高一点,便努力地把自己往圣女的方向靠,做一尊禁欲的泥菩萨。” “且反过来,辱骂仇视另一类女子,以显示自己的高洁。” “明明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是被评判价值的人,为什么要为了自己被赋予了高价,就沾沾自喜呢?” 香巧直接愣了,说不出来一句回应。 但贝婧初也不是要找回应,她只是想找个倾诉的闸口。 “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男人的好色是被肯定的,甚至赞许的。” “他们出入风月场,被称为风流倜傥。” “而女人是不被允许好色,不被允许直面自己的欲望。” “对男女之事是否了解,成为对她们是否天真纯洁的划分。” 香巧呆愣地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涌上了一股莫名的震撼。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告诉她,她以前有多么的卑贱。 就连一直相濡以沫的丈夫,虽然没嫌弃她,却也认为从前的事不光彩。 只是安慰她,被逼迫,被卖掉不是她的错。 现在却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告诉她,她并没有染上污点,因为以男女亲密,来划分女人是否圣洁,本身就是一件荒谬的事。 是啊,怎么不荒谬呢? 但为什么没人质疑。 她也没有质疑过。 是因为一出生,就有人告诉她,和男子来往过多的女人是不检点的,不干净的。 所以,所以就变成了如太阳总会从东边升起一样的道理。 难怪她能做前人所不能做之事,成为千百年来第一个由公主晋封的储君。 真乃奇人也! “殿下所言,妾振聋发聩。” 贝婧初对这个回答很高兴,吐出心声后,没有被否定为无稽之谈,却像是遇到了知己。 不过,她小小地八卦一下:“夫人和童侍郎情谊深厚,传为佳话,我在内宫时便有所耳闻。” “但童侍郎洁身自好,听说对夫人也专一,怎么会在青楼相识呢?” “听起来像假的。” 香巧似忆起了少年光景,甜蜜一笑。 “很多人也因此怀疑他假正经。” “不过是当年他穷得厉害,给不识字的人写信赚钱。” “姑娘们......也没几个识字的。” 说着,人就到了,营帐的帘子被掀开,难得也换上骑装的书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香香你没事吧?” “一听你受伤了,我便向陛下告了假,暂时不用去大帐那边了,可以多陪你会儿。” 一进来,他的目光就黏在香巧身上,贝婧初一行人被忽略得彻彻底底。 她轻咳一声,才引来了某望妻石的一点关注。 “太子殿下?” “臣见过太子殿下。” 香巧笑道:“夫君,路上惊马,是太子殿下救的我。” “否则等抬回来,尸体都凉了。” “咱们要好好谢殿下。” 准备起身的童怀恩又只得拜下:“谢殿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贝婧初摆手道:“不谢,大家都看到我亲自送你夫人回营地,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是我的人了。” 童怀恩:...... 香巧:???!!! 一箭不知多少雕的贝婧初开心地吹了口热茶,嘻嘻~ 第267章 扫黄 第267章扫黄 对于香巧惊马的调查,皓月的办事很利落,很快便来回禀:“殿下,仵作说没问题,为防他撒谎,奴婢还找了三个仵作来验。” “但是方才......”说到这里,皓月没忍住,笑了一下,才继续道:“仁卫侯途经那一处,和童夫人一般惊了马。” “不过没有遇到殿下这样的好心人,随从又不得力。” “好在人没事,从马上摔下来摔得不轻,抱着屁股在那儿嚎呢。” “但奴婢觉着,嚎那么响亮,应当问题不大。” 贝婧初大笑:“哈哈哈哈我也觉得。” 说着,还兴奋地猛拍了一下大腿。 “啊!” 手上传来一阵钻心痛,原来是幸灾乐祸得太猛,忘了自己坐在书案前,手嗑在了书案上。 贝婧初把手抱在肚子上,露出痛苦面具,静静等待这阵痛感缓过去。 皓月看着被徒手敲出裂缝的书案,害怕地默默后退一步。 缓过来的贝婧初:......你后退半步,哦不,后退一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她嘴一瘪,非常委屈。 皓月哄了半个时辰才把她哄好。 既然连着两匹马都在同一处地方出了事,绝对不是什么意外。 贝婧初等着另一面的调查结果。 雷念儿拿着一筐还带着露珠的青草回来了。 “殿下,马匹没有外伤,臣便查了饲料,也没有问题。” “但童夫人和贝钤都说,马儿路过那片地的时候,低头啃了两口草皮。” “臣便摘了些问御医,却说没见过。” 贝婧初拿起采摘回来的新鲜毒草,若有所思。 既然是没有记载的......以后遇上棘手的人,是不是可以制造一些“意外”。 她吩咐:“去把附近的令马儿发狂的草拔了,然后留一些,种到庄子上去。” “这件事不要声张,童夫人和贝钤那边我会去说。” “是。” ...... 太子和皇帝商讨事宜,是格外正常的一件事。 贝婧初拿上盖了印玺的批文,从大帐里走出来,随后直奔贝钤养伤的营帐。 床上趴着的人毫无形象,贝婧初一整个就是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贝钤:...... “你确定自己是来探病的?而不是来气死我。” 贝婧初很给面子地收起笑声,改为静音的笑。 贝钤:......不知为何,感觉嘲讽意味更浓了呢。 笑完的贝婧初给床上的伤患讲了自己今天做的好事:“我去寻了阿耶,想禁了越朝的青楼,阿耶同意了。” 贝钤却不理解地皱眉,问:“干嘛要花精力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 贝婧初不同意了,“什么叫对我没好处的事?你以为谁最支持我坐上储君的位置,自然是能从我身上得益的人。” “寒门和女子是我们要拉拢的人。” “不做一些实际的事,她们又怎么会相信,我得势之后能让她们过得更好。” “怎么让她们相信,扶上位的不是个背刺的叛徒。” 贝钤眉头还是没松,思索着:“只怕不容易,一些人又要闹了。” “平民女子是没有话语权的,殿下的付出不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事实却是如此,但贝婧初还是坚持:“我好不容易当上储君了,权力这么大,连做点自己想做的事都不行,那有什么意义?” “总不能所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稳固地位,一点点对我无意义,但有价值的事都不能占。” “一些精力,我认为花得是值得的,哪怕最后没有回报。” 贝钤还是纠结着,她烦了。 “青楼又不给大越带来多少国税,说禁就禁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你是我的臣属,让你干事就干事。” 贝钤:“......让人家当谋士的时候就是亲亲表兄,现在新人越来越多了,对旧人就没一点耐心了是吧?” “好,好,你这个负心女!” ??? 少年微微撑起来,捂着胸口,像是经受了一番摧残。 他甚至还喘了两声! 要不是她现在还太小,如果此时有人掀帘子进来,还以为她对贝钤做了什么。 贝婧初嫌弃道:“见过随地大小便的,没见过随地大小演的。” 犯贱结束的少年正经了起来。 “人性欲望驱使,即使你明面上封禁,但暗处的依旧不会少。” 说完就被顶了回去:“可明面上没有了,暗处的零星,和现在比起来,会少太多。” 贝钤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接过批文,无奈道:“行,臣遵旨。” “臣臀部伤好些了,能坐了,就给您拟章程去。” 贝婧初眨巴眨巴眼睛,“其实,趴着也能写的。” 贝钤:...... 第268章 出帷含态笑相迎 “表妹,下次去庙里,我一定在佛前许愿,让你长一点良心。” “我一个伤患趴着拟章程,您一个四肢健全,精力旺盛的人干嘛呢?” 贝婧初理直气壮道:“我当然是去玩儿啊!” 贝钤:“......” “孤第一次秋猎,当然要多打些猎物回来,不然堂堂太子,落后了多丢人。” “......” “而且东宫也不是随意出来的,啊当然,我想出来没人敢拦我。” “但这不是平日太忙了嘛,孤能有几日快活,几时能松松筋骨。” “秋猎一共就七日,表兄你忍心让我此时还繁忙于政务吗?” 贝钤:......实不相瞒,他忍心。 但怕得罪这位记仇的小太子,他忍辱负重地咽下了骂人的话。 ...... 秦楼楚馆,歌舞升平。 外面是风流雅韵,一掷千金的文人豪客,附庸风雅。 香料焚烧后的烟香弥漫在堂前、雅间。 姑娘们穿着绫罗绸缎,卖艺献身,但明面上还算和谐。 可在其中简陋偏僻的小房间里,却是女子的哭泣声:“阮妈,我这底下,长了东西,又痒又疼。” 鸨母掀开她的裙子一看,惊道:“你是染上花柳病了!” 那姑娘吓得面色煞白,一个劲儿地哭:“那怎么办?阮妈,求求您,让我歇两日吧。” 老妇人脸上充满着尖酸与不悦,怒道:“歇两日?那不是让你白吃两日干饭?” “可是我疼啊......” 姑娘求不过,便退了一步:“我不歇了,您能替我找个郎中看看吗?” 鸨母不屑:“你以为自己还是什么头牌花魁不成?还配看郎中。” “本就年老色衰,赚不到几两银子,还不够抓药的,药多金贵呀。” 她用铁钳夹起一块烧红的炭,对床上虚弱的姑娘道:“我来给你治,一块疙瘩而已,给那块肉烫烂了,重新长好就没了。” 女人被好些人按住,烧红的炭火怼上了她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随着一声最凄厉的惨叫,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然后,死在了被“治疗”后的第三天。 鸨母轻飘飘地叹了口气:“贱命一条,没福啊,这都撑不过去。” “算了,也省得浪费口粮。” 鸨母嫌晦气地拍拍手,吩咐人:“抬乱葬岗扔了去吧。” 龟公们早就见怪不怪了,这光鲜亮丽的风月场,都是被年轻姣好的女人血泪和生命浇筑的。 就像繁华的绽放,是扎根在湿腐的泥土里。 一日不到,一群才长成的小女孩被人牙子带到了鸨母面前。 她挑了个漂亮周正的小姑娘,替代那个死去的女人,成为下一个摇钱的工具。 小女孩不想,于是她被吊了起来。 手已经酸麻,一天没进水米。 禁闭的密室被打开,大堂内的靡靡之音浅浅地传进来,婉转的嗓音唱着,如出谷黄鹂。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 鸨母抱着手,问她:“今日还不愿接客?” “倒是个硬骨头,但我这里是化骨的地方。” “那就上针刑。” 长针被钉入十指连心的指甲,她想着,放弃吧。 已经来了这个地方,除了屈服,就是死。 “我......” 愿意两个字没说出来,外面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几个官吏被引了进来,鸨母忙关门出去。 第269章 达则兼济天下 隔着一道门,宛如曙光的消息传来:“不是上边有令,秦楼楚馆可以继续舞乐卖艺,但不允许女子卖身。” “你们胆子挺大啊,还敢违令。” 接下来是鸨母急切的声音:“官爷,您这是不给妾身活路啊。” “真正只是来看歌舞的有几个人,谁不知道唱歌弹琴只是这些客人闺房调情的乐趣。” “这要是不允许卖身了,我们还赚什么?” 外面她的影子伸了下手,递过去钱袋形状的东西。 “您就行行好,通融一二,这些是孝敬您的茶钱。” 钱袋被推了回去,他们不通情理的声音却让她想哭:“这我们不管,反正是上面下的令,您要真有本事,就去东宫找太子殿下去。” 太子...... 原来是这个人救的她,救的她们。 官吏开始搜查,门被撞开,小姑娘被带了出去。 外面的光很亮堂,让她都睁不开眼。 似鬼怪般可怕的老妇人被押着按在地上,愤怒地叫嚣着:“凭什么!” “当年我们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我熬过来了,活下来了,结果到了后面,青楼却不许开了。” “凭什么她们就能遇到这种好事,为什么我就不行!” ...... 秋猎结束回城后,贝婧初在帮阿耶干活,看到了弹劾她的折子。 就是弹劾她查封青楼的事。 理由是查封青楼后,许多人少了一个寻欢作乐的方式,耽误了他们写诗的灵感,延误了大越文道的发展。 贝婧初:......神金。 太子面无表情地刻了个“已阅”,把折子丢到一边去。 这事不止有贝钤一个人劝过她,就连童怀恩都不赞成她做这“无意义”的事。 哪怕他自己的妻子也曾身陷囹圄。 贝婧初那时还有耐心解释:“我也不是逞强的烂好人,我一直信奉的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如果我自身难保,我也不会管别人。” “但我有钱,我可以帮扶穷苦的有志之士。” “我有权,我可以更改世间不平的法则。” “若我空占这个位置,却只知争权夺利,巩固地位,其他什么都不做,那我自己都觉得,我不配这个位置。” 但是不理解的人太多了,现在再问她,已经烦了的小太子只有一句话:“让你干你就干!少废话。” 距上次和突宁一战过了三年,两方歇战,却都是休养生息,等待下一次。 但这次,想要突击的却是越朝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贝婧初和一众近臣被召到御书房商讨事宜。 首先便是将领人选。 许兰期认为:“雷将军已经赢了两次战役,再领兵一次,未免功高震主。” “大越这些年来也出了不少新秀,臣以为,可以让年轻人们多练练。” 贝婧初直接顺杆往上爬,推荐自家念儿。 “儿知道雷念儿年轻,经验又少,做主帅是不可能的。” “给个副将什么的,去长长见识罢了。” 曹侍中却蹦出来一句:“谁不知道雷统领是殿下的心腹,殿下如此明目张胆,是任人唯亲、培植势力吗?” 积威还算重的贝婧初已经许久没感受过被人唱反调的滋味了。 好在她记性好,记得这曹侍中的侄儿因为她下的禁娼令,还顶风作案,被按例抓到里牢里,还得关上一年。 可能是心有不满吧。 御书房里沉默了,毕竟许多帝王都会忌惮储君培植势力,骨肉相残的事屡见不鲜。 然后贝婧初却伸出大拇指,赞他:“对呀,你真是个大聪明。” 第270章 朕也觉得你不行 曹侍中:...... 众人:...... 如此理直气壮,是他们没想到的。 而他们去看皇帝的脸色。 皇帝没有脸色,眉头都不跳一下的。 显然就是默认,默认就是纵容。 他还转移话题:“未免发生上次支援德州时,火药受潮,无人能处理的意外,这次周欢酒也一起去。” 一大致商议好人选,贝钤又被任了护军。 现在唯独主帅未定。 皇帝挥退众臣,单独留下贝婧初。 她本以为阿耶是找她单独商议,无聊地抠抠指甲,结果他却冒出了一句:“你去做主帅。” 贝婧初:???这突如其来的压力! 她喊道:“我觉得我不行。” 本以为是盲目相信她能力的阿耶也附和道:“朕也觉得你不行。” 贝婧初:???老登你怎么回事? 反正这老登现在听不到她心声了,大孝女在心中疯狂吐槽。 皇帝甚至还嘱咐道:“过去之后别指手画脚地添乱,当一个吉祥物就够了。” “朕给你派副将,凡事听副将的。” 这下,贝婧初听懂了:“阿耶是想让我做个挂名主帅,这次打突宁是十拿九稳的事,赢了之后给我的履历增一笔光彩?” “嗯,还不算笨,去准备准备吧。” 直到点兵出发的最后一日,贝婧初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昕儿。 “你是说,你们明日就要启程,攻打突宁了?” “是,这是机要,原谅我临近最后一日瞒不住了,才来告诉你。” “昕儿阿姊,我们可以给她报仇了。” 这个“她”是谁,二人都不用说出来,那个活在她们共同回忆中的人。 昕儿听见这个消息,便要求道:“我也要去。” “我知道我帮不了什么,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小女孩整个人都被仇恨淹没,她祈求道:“哪怕是做饭、喂马,只要能给大越的军队出一份力就好,这次报仇,也算我尽了一份心,给我阿娘尽了孝。” “殿下,妹妹。这对你不是什么难事对不对。” “让我去吧,让我去报仇。” 这确实不是难事,这是昕儿的精神支柱,是她努力活着的源泉动力。 她怎么忍心拒绝。 这次的副将,其中一个是雷念儿。 另外一个,被阿耶派来名为辅佐,实为主帅的副官,贝婧初在出发的时候见到了。 “臣穆楚远,拜见太子殿下。” “殿下,臣丑话说在前面,您十岁稚童,陛下有意抬举您,臣也愿意配合。” “但行军不是小儿嬉戏,您不能胡来,乖乖地坐在大帐里,别惹是生非就好。” “就当远游了。” “如果您自以为是,指手画脚耽误了军机,就不要怪臣以下犯上。” 贝婧初:...... 话是很有道理,但是被教育了,好生气怎么办? 贝婧初选择教育回去:“穆副将,知道为什么你分明能力不俗,却迟迟不得晋升吗?” 穆楚远一愣,下意识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说话,你上谏劝孤,分明可以用和缓的说辞。” “比如,说孤年纪小,不宜辛苦,操劳的事交给你。如果孤想学,便跟在你身边看,不容易出事,出兵更稳妥些。” “但你偏偏上来就是一顿警告。” “你说说,你的上峰怎么会喜欢你?” 他被说得怔愣,呆呆地思索着。 找回面子的贝婧初翻身上马,藏在背后的手比了个胜利的耶。 正午休息时,在后面目睹一切的周欢酒说起这件事:“初初对朝中大臣的信息掌握越发娴熟了,一看就能记起这位穆副将有才却多年未晋升。” 贝婧初咬了一口烤肉,含糊道:“窝不知道哇,我瞎猜朵。” 周欢酒:??? 贝婧初饿了一上午,忙着进食,暂时没时间给迷茫的孩子答疑解惑。 一边的贝钤发善心解释:“陛下属意穆副将做本次辅佐殿下的副官,他必是有能之士。” “这些年名声不显,又是一个敢警告太子的脾气,定也得罪了不少人,自然难以晋升。” 贝婧初点点头,表示对自家詹事的肯定。 周欢酒:??? 不是,你们的脑子是怎么转的? 第271章 格格不入 饭后,她迷茫地蹲在马车旁,雷念儿来关心她:“酒酒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失魂般地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我好像被排挤了。” 雷念儿或许是以为有人欺负了她,眉目微竖,问:“谁排挤你?我收拾他去。” 周欢酒哀声叹气地控诉:“是初初和贝钤。” 雷念儿:“......再见。” 早就知道是塑料姐妹情,她拉住雷念儿的手,喊道:“哎哎哎,别走啊。” “我开玩笑的。” 拉着雷念儿一起蹲下来,她双手捧着腮帮子,惆怅道:“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感觉与他们兄妹格格不入。” 雷念儿:笑死,谁不是呢? 因上次和突宁交战,打下的加割地的不少城池,现在的边境不再是德州一带。 再到前面,便是边境舒州。 贝婧初召来穆楚远。 一路上两人都无甚交集,她把一个挂名主帅的形象发挥到了极致。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让干嘛干嘛,听话得不行。 穆楚远本害怕自己会遇到一个指手画脚的外行人,还身居高位,一步错便是全军覆没。 所以一开始才会说重话。 按他说,他宁愿是雷念儿来做主帅,至少她是懂一些的。 结果这位小太子一直乖乖的,一点也不任性吵闹,他想到自己一开始的恶语相向,深觉惭愧。 这次的语气便好了许多:“殿下何事?” “孤有一个想法,咱们先不去舒州,先在倪州歇息两日......” 话还没说完,就被穆楚远打断。 原本还算和煦的青年,此时脸色明显的阴了下来。 “臣本以为殿下虽然年纪小,但胜在听劝,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但现下知道臣果然没看错。” “大军行进不是儿戏,您想在倪州逗留玩乐,自己带人留下便是,竟想让所有人陪您留下。” “殿下,时间是何等重要,一日的粮草是多少开销您知道吗?” “为了一时享乐,竟能有这般自私的想法吗?” 他声声诘问着,贝婧初的嘴角也逐渐拉平。 完蛋玩意儿。 她很想去摇他的肩膀,问问这愤青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她就说了一句,直接就应激了! 等他质问完,贝婧初便问:“说完了吗?” “说完了该孤说了。” “为什么你一意孤行地认为,孤的一切提议都是为了自己玩乐。” “大军连续赶路多日,若是直接前去舒州投入战场,一群疲军,士气能高涨吗?” “如果你是想到舒州后修整两日。” “但若在倪州便修整好了,一到舒州,便直接出兵攻城,是不是能打个出其不意?” 一脸愤懑的青年神色微动。 “孤说的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难以想到的神计。” “一个十岁小孩都能想到的事,你未必想不到。” “不过是因为你心存偏见,认为孤定是个会坏事的骄傲自大,妄自指挥的人,才连听都不听。” “一味认为孤所做的一切都是儿戏胡来。” “就算现在情势调转,你为主帅,我做副将,难道你就不是刚愎自用,听不进建言的人吗?” “穆副将,陛下让你来做副将,是信任你。” “孤因为陛下信任你,所以也信任你。” “而你,却是辜负了孤和陛下两人的信任。” “......” 穆楚远此刻深刻地意识到,面前这个小太子,和他记忆里,嚣张跋扈却脑袋空空的皇亲贵族都不一样。 原来她的那些传言,都不是传言。 第272章 小儿无状 突宁王子捻着指尖细细的黑色粉末,黑粉溜进了他的指甲缝里。 但他却丝毫不在意。 本该是越朝才有的火药到了他们手里,他赞道:“这些探子还是有用的。” “大汗,越朝兵马皆不及我们,不过是运气好,多了一个神兵相助。” “现在我们也有了,越朝的优势也就没了。” “大汗早有收复失地的意思,现在,该我们报复回去了。 他们信心满满地集结人马出发,气势腾腾。 路上,一些人期待着一举攻下越朝后的情景。 “听说那越女很是鲜嫩可口呢!” 另一兵将却反驳道:“平民女人没什么好玩儿的,那些官的家眷才是细皮嫩肉。” “别说女人了,就是男的,也是养尊处优的皮肉光滑。” “去你的!老子对男人才没兴趣。” “总有人感兴趣的不是?攻城之后,有姿色的女人又不是谁都能分到。” 一人想得更兴奋:“那要说,等我们攻入越朝都城之后,里面的达官显贵就多了,一个个都是水灵灵的。” “就不敢再大胆点,想想皇族,听说他们越朝的储君还是个女的。” “你听岔了吧,女的怎么可能当储君?” “赌不赌?等打下来了不就知道了,要是女的,就给我玩,要是男的,就给你玩。” “去你娘的,都说了老子对男的没兴趣。” “要是对男的有兴趣,一个越朝太子算什么,亡国的皇帝岂不是更带劲儿?” 对越朝颇有了解的人对他们解释道:“都城是官眷多,但越朝南方的人才是个顶个的水嫩。” 他们畅想着,结果大军还没到边关,就得到了越朝攻城的急报,让他们全速前进。 到了地方,他们却绝望了。 谁能告诉他们,那些奇奇怪怪又威力巨大的武器是怎么回事? 那个铁桶里射出来的碎石为什么能喷那么远? 投石机投过来的石头为什么会在触地的瞬间爆开? 只是第一场交锋,突宁不说全军覆没,至少折了半数兵马。 领兵的突宁王子早没了春秋大业,建功领赏的美梦,只剩下恐惧。 一场大胜后,贝婧初和一干将领坐在大帐内。 她问道:“后方的守备也太多了,怎么不都投到前面去?” “咱们人马都集到前线上去,早打完早回朝。” 说着,贝婧初还摸出一罐脂膏抹上自己的脸颊,举起铜镜照着,叹道:“这边关的风沙也忒大了,吹得孤脸都干了,一天涂五次脂膏都不行。” “多待一天都难受。” 有人不赞同:“殿下,可是这样一来,粮草等重地的防守就弱了。” 贝婧初揉着自己酸疼的手腕,心疼自己。 当太子竟然也有职业病的,工作量一上来了竟然直接弄出手腕劳损。 她回道:“突宁又不知道粮草的防守弱了,他们现在损兵折将的自顾不暇。”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 将领们面面相觑,“这......” 他们齐齐看向穆楚远,这个真正做主的副将。 然而这位副将却像是被太子灌了迷魂汤,虽也是惊疑的样子,却支持道:“殿下是主帅,军令如山。” “殿下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一众人都惊愕无比,不明白为什么就连穆楚远都跟着小儿的无状之言来做事。 出去后个个都是如丧考妣,担心着此战的未来。 “咱们大越就算是有神兵相助,粮草丰厚,也架不住主帅乱来啊。” “太子在政务上是奇才,但、但.......” 但了半晌,他也没敢再大庭广众下说储君坏话。 不过未尽之语,其余人都猜得到。 政务上是神童鬼才,但军务和政务是两回事。 一定要来掺和,也从小将历练历练便够了,一来就任主帅。 还有穆副将,竟然也迫于太子淫威,不敢反抗。 战友们痛心疾首,深觉以前那个说话得罪人,但刚正不阿的穆楚远变了。 “一点防守都没有,突宁要是偷袭怎么办?” 一旁,一个将领小声附和:“是啊......” “兵马未至,粮草先行,要是连后方都被偷袭了,即使有火器这等优势,也会输的吧......” 趁着散去的空隙,他在隐秘处,偷偷留下记号。 帐内,穆楚远这次直接问了:“殿下做这看似糊涂事,又有什么缘由?” “你猜猜呢?” 贝婧初笑了一下,“穆副将现在能相信我做决定不是任性乱来了,真是可喜可贺。” 被打脸数次的穆楚远抿了一下嘴,“臣也没完全相信,只是殿下要真是乱来,臣便召集部将,再商议一次。” 见贝婧初就是想让他猜,他选择问钤护军:“殿下是想做什么计吗?” 贝钤摊手:“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儿能什么都猜到。” “但我觉得,殿下当是想设个局,毕竟这么大个破绽,她若是不拿来用,我会怀疑殿下被下降头了。” 贝婧初又摸了一罐口脂来涂,边关的天气是真干,她嘴上都泛死皮了,这辈子没这么精致过。 用小勺挖了块口脂后,她边涂边吩咐:“确实,没傻到这种地步。” “穆副将安排上自己绝对信任的,悄悄守着后方粮草和军需吧。” “或许,咱们就要抓到细作了。” 穆楚远惊得站起身来,“军营里有细作?!” “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第273章 消极怠工 贝婧初欣赏自己抹得油光水滑的小嘴,嘟起嘴给镜子里的自己来了个飞吻,一边回道:“不知道呀。” “不过火药是大越的秘方,不能外泄。” “你看突宁这次就搞到了,证明兵部里是有细作的。” “谁知道大军里有没有。” 她终于磨蹭完了,放下镜子,笑嘻嘻的,露出一脸纯良无害的神色说:“这不是骗一骗嘛,就和太医要定时诊平安脉一样。” “军中无事,现在正是我们占上风的时候,也顺便查查有没有细作。” “一个个去搜查太麻烦了,做个局引蛇出洞就好。” “反正现在孤正是被轻视的时候,大家估摸着都和你一样,认为我是将大事当做小儿嬉戏。” 说到这里,贝婧初有些得意地扬起脑袋。 “我这么机灵的人,以后总会被发现的!” “趁着他们还没相信孤就是很有聪明才智,先忽悠一波。” “不然像你一样,发现我可睿智了,就难骗了!” 穆楚远:......话虽很有道理,但是手有点痒,感觉小太子欠欠的。 收到消息的突宁军大喜,拿着探子送来的情报,大笑道:“即使越朝再怎么粮草丰盈、武器如神,也盖不住他们的主帅是个无知小儿。” “今日,趁着他们守备空虚,咱们去截了他们的后方。” “顺便生擒了那小太子,定能大挫越朝的锐气!” 前方的战事比以往的压倒性的胜利更顺畅,几乎是碾压过去的姿态。 许多人都感慨,这次的攻城也太顺利了。 同时,更多的人在担心守备空虚的后方。 有人也是佯装担忧的样子,心中却在暗喜。 这次,突宁当是分了不少兵力走,越军的后方,当是被拿下了吧。 此时后方。 “漂亮!” 贝婧初拍了一下手,毫不掩饰地笑道:“我就说有傻子上当。” 然后伸出小手,朝着贝钤道:“赌输了,给钱。” 贝钤:“......谁能想到这么明显的陷阱,真的有傻子来踩。” “因为傻子觉得我才是那个傻子啊。” “别把人都想得很聪明,聪明的人千篇一律,傻的人傻得千奇百怪。” 被活捉的将领被他们一口一个傻子气得要炸了。 但是只能被压着无能狂怒:“贱人!阴险毒妇,就会使些下作的手段。” 贝婧初敏锐地听到了阴险两个字,笑得十分灿烂:“谢谢夸奖嗷~” 然后飞速胯下脸,让人把他嘴堵上。 “这可是重要人物,别让他们咬舌自尽了。” 穆楚远难得挤出一句夸奖:“殿下不愧是陛下看中的储君,年纪虽小,却不输成人。” 贝婧初一点也不谦虚,顺杆就往上爬:“哼哼,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和年纪没有关系。” 她这话狂妄,但没人反驳。 过往的一切事实,足够撑起她的傲气。 贝婧初打了个响指,吩咐道:“拖下去,拷问出来奸细是谁。” 想了想,她觉得不靠谱,开始摇人:“贝钤,你去。” “好多人呢,撬开一两个的嘴,你不至于办不到吧?” “遵命。” 那人被无情地拖下去,一干人等被今日的反转震慑着,从那小孩子身上,她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隐隐看到了龙椅上那人的影子。 贝婧初背着手,悄悄揉着自己打响指太用力而有些疼的手指,努力维持自己不崩的面部表情。 呜呜呜,她这手也太命运多舛了叭~ 暗处的细作回到军营,听说今日设局诱敌的事,吓出一身冷汗。 但他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不要轻举妄动,知道他身份的人只有两个,他们意志坚定,能熬得住酷刑,不会把他交代出去。 此时的刑室里,贝钤让人停下行刑人抽鞭子的动作。 小狐狸冠冕堂皇道:“别这么粗鲁嘛~见血多不好啊~” “咱们大越是友善之军,别对客人挥鞭子。” “只要你们谁说出奸细是谁,就留命不杀。” 所有人不管知道的,都紧咬牙关,都咬死不知道。 贝钤也不急。 通常的刑讯嘛,是让身体感受到痛苦。 不过让人说实话,最有效的方法是,攻心。 他出去,下令道:“别把他们关在一处,营帐也好,牢房也好,地洞也行。” “分开关在不见光的地方,也不能让他们听到外面的一丁点儿声音。” 就这样,一日两日三日,都没再管这些人。 穆楚远来问过:“护军是忘了殿下的命令吗?” 贝钤不想多解释:“副将别急,殿下都没催,您催什么?” 穆楚远:“......主要是看您一天天悠闲得很,怕你消极怠工忘了。” 他只笑笑,懒得再多言。 穆楚远:......贝家这两人好像都瞧不起他。 穆楚远委屈遁走,找其他弟兄诉苦去。 其中一个谢夕便是,听着他倾诉道:“殿下瞧不起我就算了,人家年纪小小的就能担一国重任,我之前也确实多有冒犯,让她觉得我很蠢。” “可那贝钤凭什么?” “本来就是,殿下让他去审问俘虏,结果他把人关起来就自己玩儿去了。” 谢夕听得越来越欢喜,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上天果然是眷顾他的,让太子犯糊涂,派一个好吃懒做的蠢人来审案。 第274章 摆脱不掉的多疑 贝钤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开始干活。 当他坐到一个突宁将领面前的时候,那人脸上浮现出了与立场相悖的狂喜,用突宁语说了一堆话。 贝钤研习过突宁语,也能从他颠三倒四的语序中听懂。 看来是真关疯了。 这感觉很不好,就和幼年时,他和赵钰闹了矛盾,广德长公主关他禁闭的时候一样。 没有人说话,也不见天日,仆人送饭只是把餐具放在门口就走,没有任何交流。 就连路过的老鼠都能拎起来说说话,不然真的会疯的。 他一直爱洁,却第一次养了一只灰鼠,把自己的饭菜分给它吃。 后来广德长公主放他出来的时候,歉疚地说她忘了。 但她却没如何安抚他,也不愿意给一个拥抱。 或许是嫌弃他许久没梳洗的赃污,还让人拍死了他带出来的灰鼠。 它尖利地“吱”了一声,就被拍死在了扫帚下,死在了见光的时候。 贝钤幼年时不懂,真以为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差劲,不讨母亲欢心的缘故。 现在他只知道利用自己经历过的一切。 被关起来会崩溃,那这些人就多关几日,总能关到要疯的边缘。 现在这个便是。 他是这次捕获的俘虏中,官位最大的。 他许久没开口了,颠三倒四地自说自话:“你想奸细知道谁是对吗?” “告诉你呀我,你们的主帅,哈哈哈哈突宁的奸细就是。” “......” “哦不对,那个姓穆是的,他是我们奸细安插的。” “......” 好像关太狠了,疯得有些厉害。 贝钤趁着人不清醒,就继续攻击他的心防:“我并没有想盘问你,因为已经有人招供了。” “这次是来送你上路的。” “我之前说过,供出人来,就可以留命,既然有人弃暗投明,你就可以死了。” 那人不敢相信:“哥舒奇......招供了?” 贝钤默默记下这个名字,果然关疯了就是好骗,他一边吩咐:“动手。” 像是半点没有想留着他问话的意思。 拿着刀的刽子手逼近他,他慌忙吼道:“等等!我现在招,现在招还能不能留我一命。” 既然同伴都背叛了,他自己守着消息也没用了。 “行啊,但愿你能提供些新的东西,不然一点用都没有。” 供出的两个名字是谢夕和常云。 贝钤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道:“也没什么有用的,哥舒奇早就交代了。” 这句话说完,铁链响动,被绑住的人忽然就挣扎起来,怒道:“你骗我!你骗我!” 贝钤一惊,看来这人还在试探他,谢夕和常云里,要么有一个是他攀咬诬陷的,要么有一个是哥舒奇也不知道的。 被识破了,他无奈摊手:“被发现咯~可怎么办才好呢~” 不管对面的人如何崩溃,贝钤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直接甩甩手走了。 同样的招数用在哥舒奇手上:“你的上峰已经交代了,你们二人,是和细作联络的。” 哥舒奇面上浮现灰败之色。 他招供出来的名字是谢夕。 贝婧初翻完贝钤拿来的供状,对他的办事效率给予肯定:“做得很好,有了方向就去查吧,找到证据就拿下处决了。” 谢夕原本已经放下了心,结果在庆幸完审案的贝钤是个只知玩乐的懒汉后,他就被抓了。 死前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但是突宁首领供出的另一个常云,他们却没查出来破绽。 面对这个结果,贝婧初也没派人去再次探查。 “突宁那边有离间攀咬之嫌,但这招离间挺好用的,若是在非常时候,我怕是也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现在大越优势占尽,倒也不必草木皆兵。” 贝婧初叹了一声:“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如果查不出来证据......就将常校尉调去做闲职,不再接触机要。” “怀疑一旦产生,就很难再信任了。” 贝婧初突然理解了阿耶的多疑,对于他们而言,真的没有精力去辨别谁是忠心,谁有异心。 也不会为了一个不太重要的臣子,去耗费人力还他清白。 臣下要保清白,就只能自证。 第275章 挡不住的热情 碾压般的战役,再加上贝婧初等人绞尽脑汁加快进度,各种损招百出,就为了早些回朝。 这次攻下突宁的速度快得令人惊奇。 一场世代的国仇,以一方的灭亡而告终。 大胜回朝,大军迎接了来自百姓的热情。 在这些年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后,越朝的民风开放起来,路边的姑娘们朝他们扔去花瓣香帕等物。 这些软物没有攻击性,让胜利的氛围更显热闹。 甚至有姑娘喊着:“太子殿下,我想嫁给你——” 贝婧初惊得夹了一下马肚,马儿抗议地嘶鸣了一声,她忙去安抚。 至于那豪放的姑娘,已经有人回了她:“太子殿下是女的。” “女的我也嫁——” “太子还小,你别发疯。” 姑娘的嗓门根本掩盖不住:“那我就等殿下长大——” “我愿意嫁给殿下,哪怕是妾——” 这样喜庆的时候,一些出格的话,当然没有人去挑刺,大家都嘻嘻哈哈地一笑而过。 唯有被调侃话题中心的小太子想捂脸。 救命,有点社死哦~ 刚想着,一物飞速朝着贝婧初的面门砸来。 身体练就的反应控制着她俯身一躲。 “咚!”的一声。 贝婧初回头看她身后的雷念儿,结果雷念儿也回头了。 那物就砸在了她身后的身后的贝钤头上。 她俩都躲了过去。 从贝钤头上滚下来的是颗果子,小侯爷捂着脑袋晕晕乎乎的。 嘈杂的人群里传来骂声:“你傻呀!怎么能扔枇杷呢,还是没熟的。” “都只能扔软的东西呀!” “这是胜利归来的将军们,不是菜市口的死刑犯。” 另一人答道:“错了娘,我给忘了。” 贝婧初:“......哈哈哈。” 到太极殿,自然是一轮回朝后的拜礼。 阿耶脸不红心不跳地花式夸了一顿她,虽然很夸张,但是很有效。 贝婧初预感到,自己的位置坐得越来越稳了。 就算是以后的弟弟们,出了个还算有才的,也撼动不了她了。 散去后,雷念儿准备跟着自家太子一起回东宫,被雷宁拦下了。 “念儿,什么时候回家?” “自从殿下进了东宫,你就跟着一起住进去。” “你是臣属,哪儿有住在主上家的道理?” “为父作为金吾卫大将军,一样是太极宫禁军统领。” “难道为父也一样住进后宫去不成?” 雷念儿气势一点都不弱,回道:“陛下同意的话,也不是不行啊。” 雷宁:...... 来来往往的人看着,他也不能在此时训斥孩子,只得让步道:“那今日回家用膳吧。” “你娘吩咐下人做了一桌子好菜,庆祝你平安归来。” 雷念儿的视线朝贝婧初看过来。 她摆摆手:“想回去就回去吧,孤只是给你留个房间,又不是要你一定到东宫住。” 说完,贝婧初还握着手,扭捏地摇了一下,娇羞道:“人家又不要你暖床的。” 雷宁:??? 雷家的家宴上,意娘夹了一筷子菜给雷念儿,温柔道:“辛苦念儿了,这次灭突宁,你和穆将军是太子的副将。” “想必出谋划策了不少,活都是你们干的,但是功劳大头的都安在主帅身上,真是委屈。” 她以为这样说,能拉起雷念儿的共鸣。 结果反倒是触了她的霉头。 雷念儿直接放下筷子,回道:“伯母不用随意臆测,殿下本就是奇才,我们帮上的都是微末小忙,没有抢功之说。” “还有,伯母在我阿耶府上住了三年了吧。” “堂姊都成婚了,堂兄在牢里也算个归宿了。” “您还在这儿赖着,是准备住下养老不走了吗?” 放筷子的时候没收住力,一下子拍得有些响。 雷宁也立马把自己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呵道:“念儿,你的规矩都去哪儿了?” “伯母是你的长辈,你如何能对长辈口出不敬之语,道歉!” 第276章 草长莺飞 以前,雷念儿是最怕父亲发怒的。 他是雷家的天,是雷家的绝对权威。 但现在她不怕了,这人根本不敢动她。 伤了她,误了初初的公事,就连陛下也会问责他的。 雷念儿一点都不怵,军营里的那些大嗓门多了,早习惯了。 她直视回去:“我说错了什么?” “伯母背后议论储君,忠义又在哪里?” “阿耶一向是最忠君的,怎么现在不管了呢?” 雷宁:......这话说得太有道理。 他的火气一下子被泼了大半,并对意娘劝道:“阿嫂,背后议论储君,确实不该。” “念儿虽然不敬失礼,总归是为了太子而心切,你别计较。” “这事就过了吧,大好的日子,咱们继续、继续。” 意娘正准备咬牙忍下,雷念儿却拍案而起:“过不了!” “她一来就说殿下是无能无为却好大喜功,抢夺下属功劳的昏主。” 雷念儿稳住声音里的心虚,虽然陛下一开始的打算是这样的,但他们不能承认啊。 而且事实也是,殿下发挥的作用一点都不小,却因为年纪小,没上过战场,就被人胡乱猜度。 由她这伯母来看,猜度怀疑的人还不少,只不过很少有人蠢到说出来而已。 她越想越来气:“不给个交代,这事儿没完。” 雷宁皱眉道:“本就是无心之言,你还要怎样?” 雷念儿反问:“阿耶,要是现在有人说陛下残暴无能,德不配位,你怎么办?” “那当然是让金吾卫把人抓起来去官府啊!”理直气壮地说完,雷宁发现大女儿冷冷地看着他。 雷宁:...... 行吧,他理解了。 “你想如何?” 她早看这伯母不顺眼了,见缝插针的就挑事。 “我想让伯母搬出我们家,回她自己萍州的住处去。” “父亲,你是最重伦理纲常的吧?那伯父一人在萍州重病,妻子不照顾却在京城独身逗留夫弟家,又是哪门子的规矩?” “您的规矩可真灵活,都是用来压自己妻儿的是吧?” “严于律自己人,宽于待他人?” 雷宁:......可恶,说不过。 这倒霉孩子哪儿来的这么多辩驳之词。 他深吸一口气,“阿嫂,念儿说得有道理。” 意娘当然不愿意,开始打感情牌:“二弟,你可是答应过你兄长,会好生照顾我们一家子的。” “你侄子被送进了牢狱,终生不得出,现在,你竟然还想把我赶出去?” 出了雷家,她还怎么找对雷宁儿子下手的机会。 只有那小崽子死了,他真正无后,才会拼尽全力救她儿子出牢狱。 早知道因为挑拨了一下太子和这小妮子的关系就牵扯出这些,她干嘛多嘴! 雷念儿态度强硬: “但是,伯母对太子语出不敬是事实,若是你并不犯这些错处,侄女也不至于如此。” “我只是要求您离府归家,并非赶您流落街头。” “伯父那边,应当也想念伯母了。” 一边不敢插嘴的雷楠儿紧紧捏着手帕,看着和父亲、伯母叫板的长姊。 她腰杆挺得笔直,丝毫不惧父亲的威严,也不守雷家的规矩。 她和旁人争辩着自己的道理,有着十足的底气。 凭什么! 为什么! 一开始,这贱人只是个无依无靠,不受宠爱的庶女! 她一个尊贵的嫡女都还要在家里看人眼色,小心谨慎地护着名声,筹谋未来。 一个小小庶女,竟然能到隐隐和父亲平起平坐的地位。 雷家的人都能感觉到,他们家的主君,已经奈何不了大娘子了。 就像这一次,发怒了也只敢责问两句,还被三言两语地顶了回来。 最后也是大娘子做主,把在雷家住了三年的伯母赶了出去。 意娘回身望着雷府的大门。 进京时,想要谋夺一切的野望,竟是一条也没实现。 当时没有顾忌地得罪那雷念儿,想着不过是迟早嫁出去的外嫁女,她怎么能想到,没过多久,这小妮子在家里就有了堪比家主的话语权。 一招失策,她也只能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灰溜溜地赶回去。 皇宫里,贝恒召了不省心的小兔崽子和穆楚远,询问战事细则。 对于皇帝的安抚,穆楚远却不敢领功:“臣并没有受委屈,也并不是将功劳让给了殿下。” “殿下也屡建奇功,还诱敌入饵,抓住了奸细,只是对大军的调度没有经验罢了,臣只是尽了一个副将该做的辅佐之责。” “现在再出兵一次,就算没有臣在,殿下也能游刃有余。” 说完后,穆楚远见到皇帝脸上浮起一个自豪的笑。 那种笑容,有点像平日有人夸他自己的闺女长相可爱时一样。 不会拍马屁而从来没见过皇帝笑的人受宠若惊。 皇帝的语气也和缓了许多:“爱卿过谦了,就算这丫头学得快,这头一次没你带着,也是一团糟。” “这次你还是功不可没的。” “该赏的不会少。”甚至贝恒因为孩子被夸心情好,决定给他升官职的幅度再大些。 穆楚远不知道自己撞了大运,直接谢恩。 皇帝转头到另一边,某个小家伙眼神亮晶晶地期待看着他,仰着脑袋,整个人都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 皇帝:...... 夸奖的话梗在喉间说不出口,这小模样太飘了,再夸下去该不着地了。 冷漠的暴君选择忽视。 一直等着但没被夸的贝婧初不开心了,皱着小眉头抿着嘴很生气。 冷暴力!这就是冷暴力! ...... 春去秋来,草长莺飞。 四年过去,一切都没怎么变样,贝婧初还是那个手握大权的东宫太子。 越朝也是一日比一日的强盛,京城里甚至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 百姓都以身在越朝为傲,不少外族小国的人来越朝,却只是为了为奴为婢,讨一口饭吃。 因为在这里做奴婢,都比在他们自己的国度生活,要幸福得多。 因为来的外族人太多,身在京都的百姓,竟都能说上两句简单的外邦话。 走出家门的女子越来越多,原本极力反对的老顽固,在看见户部收上来的税银猛增时,也闭了嘴。 早朝的时候,一片乌压压的男子官服里,也能零星地看见一些婉约的裙装。 宗亲里,以咸宁长公主势头最猛,再也不是大家印象里那个好男色,哦不,好男色没改。 第277章 这么可怕! 再也不是只知好男色的闲散公主。 这四年正是贝婧初长身体的时候,她抽条长高的速度极快,再也不是那个容易被人群淹没的小豆丁了,那叫一个扬眉吐气。 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少女调侃自己的太子詹事:“莞姑姑最近也是势头正盛,你作为她唯一的儿子,可不是走到哪儿都风光得紧。” “做太子詹事已经够风光了,结果阿娘现在办事也很不错,得了陛下的信重,我一个小可怜因为搭上了你们两个贵人,现在的走到哪儿都有应酬。” “可累死了。” 贝钤埋在公务堆里盯着惺忪的睡眼,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兼表妹怨念道:“你要实在太闲,就来自己拟几个章程。” “陛下让六部拟事,至少要给个方向,时刻把关,还会商议。” “你倒好,直接把活一丢就给我了。” “好殿下,做个人好吗?” 贝婧初一点都没有被谴责的心虚,振振有词道:“我这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都是孤对你的绝对信任,像阿耶那种就是比较多疑的,孤从不疑你,你应该庆幸、荣幸!” 贝钤:“......我谢谢你。” 说完,贝钤的眼睛蓦地瞪大,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她身后,看得贝婧初毛骨悚然,以为又有刺客突破关隘闯进来了。 这时贝钤说话了:“表妹......你裙子,见红了。” 腹下一热,一阵陌生的暖流涌出。 贝婧初把裙摆翻过来一看,一团刺目的鲜红映在上面。 哦,可能是来月经了,问题不大。 小姑娘淡定地放下裙摆,冲着门口喊:“皓月,准备干净衣物和月事带。” 随后对贝钤招呼了一声:“我去更衣了,先走一步,你也回家去吧。” 贝婧初挥挥袖子走了,留在书房的贝钤却开始头脑风暴。 内部出血一般都是内伤,内伤最为难治。 表妹这淡然的反应,想必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看来时常有此事,证明已经病了许久,说不定已经病入膏肓了。 内伤的病痛甚是磨人,她竟然还能面不改色。 而且为了稳定人心,连他都瞒着。 越想越沉默,越想越伤心。 贝钤一路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家,在母亲关心询问之后终于绷不住了:“呜呜呜呜阿娘,我一个朋友好像得了不治之症呜呜呜。”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要英年早逝了呢?” “内伤最难治了,真是天妒英才,给了她这样那样的本事,却要收回她的命呜呜呜呜。” 贝尽莞原本安慰着儿子,在听到他的描述后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和我说着话,裙子上突然就冒出一股血来。” “还非常熟练地让下人准备干净衣物和月什么事带。” “一看就是病入膏肓到已经习惯了呜呜呜呜。” 贝尽莞:...... 幸好这小子没在外面哭,不然多丢人啊。 她不得不拉着儿子讲解这方面的事。 贝钤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他问了一个问题:“流好几日的血,竟然不会死吗?” “......” 贝钤惊恐脸,“女人这么可怕!!!” “......” 贝尽莞:想扔孩子怎么办? 东宫这边,贝婧初拾掇好自己的血迹,换好衣物,就有人来了。 “殿下,雷家来人,想请雷统领回去,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说了是什么事吗?” 宫人答:“未曾,只说雷将军有急事,请他们家大娘子回去。” “你让那人进来。” 贝婧初又唤了个侍卫来:“去找雷统领来书房。” 那下人被唤进来,在书房等了一会儿,贝婧初和一身甲胄的雷念儿就来了。 “父亲找我什么事。” 那下人看了眼主座上的贝婧初,犹豫道:“主君说,不可告知旁人......” “放肆,殿下面前,不得隐瞒,要是不说,证明不重要,我就不回去了。” 下人只得鼓足勇气说出来:“回太子殿下,大娘子,二娘子她、她在夫家杀了姑爷,主君找您回去商议。” !!! 这么劲爆! 雷念儿也是一脸震惊,但随即冷下脸来,让下人回去:“你去回我父亲,雷楠儿杀夫,该如何便如何。” “我不会因为她,耽误东宫的事务。” “临时换防,若中间出了差池,让歹人溜进东宫,殿下的安危出了差池,父亲也赔不起。” 下人并没有把她请回去,但下职之后,雷念儿还是回了一趟雷府。 第二日,贝婧初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雷念儿叹道:“我那妹婿看着是个矜贵郎君,实则竟是个爱打人的主。” “雷楠儿嫁过去以后,表面上光鲜,夫婿家世好,又夫妻和睦,背地里却是伤痕累累。” “那伤......”雷念儿顿了顿。 “和她小时候在我身上留下的,真像啊。” 她毫不掩饰地表露出,自己没有丝毫同情和姊妹亲情,对雷楠儿的遭遇没有一丝心疼。 “殿下,我当时看见的第一眼,竟觉得痛快。” “我没有去报仇,因为我觉得,她不值得我耗费精力。” “但天道轮回,见她下场如此,我还是快意。” “这夫婿是她自己千挑万选,选的门第最高的一家,又能怪谁呢。” 说着,她话锋一转:“但这件事,我认为她没错,如果不在被打死之前反杀,难道要真忍到变成尸体的那天吗?” 贝婧初也觉得如此。 “虽然,杀人者,处以死刑。但越律中,如果丈夫对妻子打骂危及生命,而被反杀。妻子是不会被处死的。” “她在这件事上,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 第278章 催婚贝钤 雷念儿叹道:“如果当初是下嫁,雷宁还能凭权势硬把事压下去。” “偏雷楠儿只图富贵,一心选了个高门,这下是闹大了。” 她嘲讽着:“雷宁还希望我帮忙,一起给她脱罪。” “京兆府审完该是什么罪就什么罪,轻判是她的造化,重判是她倒霉。” “我没有落井下石,都该感谢殿下给我安排的事太多了来不及。” 贝婧初:......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哦~ 她们对雷楠儿没什么好感,吃完瓜就丢一边去了。 京城中的新鲜事每日层出不穷,除了雷家和雷楠儿的亡夫家,没在周围人之间掀起什么水花。 比如咸宁长公主府这边,贝尽莞现在操心的,就是自己便宜儿子的婚事。 她无语地吐槽着:“娘本来也不是爱催婚的长辈,也信奉因缘天定。” “到时候,你要是遇见自己心悦的姑娘,如果我早给你订了亲事,反倒弄巧成拙。” “人到了少年慕艾的年纪,思春是正常的。” “我这顺其自然,一顺就顺到了你二十了。” “陛下子嗣来得晚,都是二十有二得的太子,就这都被臣子们催了好些时候的过继,就怕他膝下无后。” “你虽然没有承担宗族繁衍的重任,但是及冠了还没长醒.......” 贝尽莞捂着头,略头痛的样子。 “夸张,太夸张了。” “连月信都不知道。” 贝钤低着头,乖巧挨训,小幅度戳着手指头。 等母亲说完,他开始推卸责任:“都是太子的问题!” “她给我安排的事儿太多了!” “那么大个东宫,没了我都转不了了阿娘。” “你知道孩儿有多苦,有多累吗!” 贝尽莞不理他的理由,并举例反驳:“你娘我现在也忙,不也没耽误纳新的面首吗?” 贝钤:......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所以母亲继续盘问:“你在东宫任职,太子身边出挑的姑娘有很多,就没一个看上的吗?” “你姨母们那些儿子,十几岁就会和小婢女调情了。” “你娘我七岁就会调戏俊俏小郎君了。” 贝钤:???这是什么很骄傲的事吗? 贝尽莞猜测着:“我真不信你现在还没开窍,难道是你看上的姑娘身份太低了,你不敢和母亲说?” “烟花之地虽然被禁止了财色交易,但你看上谁,赎回来也可以的。” “二十的大小伙子还没长这根筋......”贝尽莞顿了一下,犹豫道:“若是你偏好龙阳,娘劝劝自己,也是能接受的。” “话说我的儿,你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贝钤:...... “可是我自己不能接受......” 小侯爷崩溃挠头,但是无用。 咸宁长公主继续问道“雷念儿和你同是东宫臣属,应当相熟,你们关系是不是挺和谐的?” “......” “要不直接给你送东宫的床上去,我儿长得不错,太子渐大了,应当不会嫌弃你老的。” “......” “你不喜欢巾帼豪杰吗?太子的义姊有个县主的爵位,和你公主之子,也很相配。” “......” “周欢酒和你年岁相近,你们幼年也有同窗之谊,你觉得怎么样?” “......” “阿娘,我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听不下去了,他直接起身遁走,跟屁股后边有人追杀似的。 第279章 酒酒上当 次日的东宫小朝会散去,贝钤被单独留下。 “表兄,姑妹来求我少给你派些活儿,耽误了你的人生大事。” “看在咱们亲戚的面子上,孤也不能就这么耽误了你。” “你这两个月下朝后,不必在詹事府点卯上职了。” “抓紧机会相看人家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消息,贝钤震惊无措之余,有了那么些微的惊喜,问道:“所以是可以不干活了吗?” 贝婧初微笑:“青天白日的做什么美梦,居家办公罢了。” 贝钤:呵,初扒皮还是初扒皮。 得到了并不完整的假期,贝钤走出东宫,冲着门口等候的下人吩咐道:“母亲急了,让我相看人家的消息,你散播出去,” “尽量自然地,传到挽园里去。” 没过多久,东宫里来了一个上钩的姑娘。 “初初,贝钤那厮订婚了吗?” 下人把茶端上去,周欢酒端起来准备猛饮,下一瞬发出一声惨嚎:“烫!烫烫烫烫烫!” “......” 皓月已经吩咐了:“上些冰来。” 此时暖春,还没到用冰的时候。 等冰块从冰窖里被砸上来的时候,周欢酒都痊愈了。 她恢复了满满活力,给自己的行为辩解:“不是,只是有一个小婢女和我说过,她和自己的青梅竹马本来是无话不谈的友人。” “但是,那人成家后,他的妻子便看不惯他们来往太过,不信他们是单纯的友情,觉得他们总是暗中苟且。” “两人的关系便疏远得和陌生人一般,街上碰面了都不会打招呼。” “我那小婢女也理解,她说自己的丈夫若是有情谊深重的青梅,她也是不开心的。” “但是好好的一份幼时情谊,就这么消弭了,未免觉得可惜。” 贝婧初:“所以......?” 周欢酒小手拘谨地握在一起,提了一个建议:“要不,我和他搭个伙凑日子吧。” 贝婧初:???!!!娘耶——你什么时候看上他的! “都那么熟了,我们不至于闹矛盾,而且我对咱们的交情都心里有数,他和咱们这些女孩子走得近了,我也不会乱吃飞醋。”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妻贤夫祸少,要是贝钤看走眼,娶了一个有歪心思的姑娘,他可是太子詹事,会耽误你很多事的,还是大事!” 贝婧初控制住自己的嘴角,忍耐住进入瓜田的欣喜,让自己努力不化身为猹。 熟人的瓜才是最好吃的! 她冠冕堂皇地叹气:“可姻缘这事,不能强求。” “万一表兄不愿意找个相熟之人将就,而一定要寻求自己的真命天女呢?” 对面的某人有些蔫了,弱弱地回:“所以,你探探他的口风嘛~”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 周欢酒的手指甲抠着茶杯的杯沿,“要是问了结果不好,连朋友都做不成。” 有道理,但是贝婧初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而是:“不行,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看上他的?” 周欢酒转移话题:“初初,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贝婧初:“让禁卫绑了,洗干净送我床上。” 周欢酒:??? “开玩笑开玩笑。” 正当周欢酒松了一口气,贝婧初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但我觉得,贝钤这样的,用这种方法很合适呀~” 第280章 询问 “咱们先这样,你直接去把他睡了。” “表兄也不乱搞,身上应当是没病的。” “而且他一天天的熬大夜,像被吸了阳气一样来上朝,我怀疑他可能是肾虚的。” “你正好去试试,要是肾真的虚,这婚事就先罢了,毕竟以后不性福还是很难过的。” 周欢酒一脸懵懂地听着贝婧初在哪儿出主意,旁边的皓月欲言又止很多次,最后选择闭嘴。 算了,殿下高兴就好。 说上头了,贝婧初还从自己的靠枕底下摸出了一本小册子,大喇喇地摊开。 周欢酒脸颊腾地一下红了,捂着眼睛十分崩溃:“啊啊啊!你平时都在看些什么啊!” 贝婧初脸不红心不跳,拉开她捂住眼睛,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手,煞有其事道:“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酒酒,别害羞嘛!” 周欢酒的手抵不过她的牛劲被扯了下来,但是小姑娘死死紧闭双眼,“荒唐,太荒唐了!” “哪里能直接来这么、这么这么的事!还是一点一点试探比较好。” “我我我,我不行,我玩不来这个!” 贝婧初无奈,唉~孩子还是太害羞了。 来回试探什么的,一点效率都没有。 “你想怎样?” “就、就你帮我探探口风嘛~” 说干就干,贝婧初直接让人把贝钤召过来。 周欢酒出声阻止:“现、现在就问啊?” “这么突然的吗?” “不用再隔几日吗?我还没准备......” 贝婧初往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无语道:“再磨磨唧唧的,你心上人就和别人定亲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想找个熟人过日子而已,他才不是我的心上人!” 贝婧初:“啊对对对。” 人来后,周欢酒按计划躲进了后面的屏风里。 隔着一层纱,外面进来了熟悉的人影。 他长大以后,身姿挺拔了许多,人前也越发装得人模狗样。 说话也端着,现在就是用一口清泉般的嗓音,端端正正道:“臣给太子殿下请安。” 不了解的人,都会被这外皮唬住。 贝婧初出声了:“坐吧,之前让你回去相看的事,我倒是有个主意。” “我们小团队里,女孩子挺多的,临时相看的姑娘还是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来的知根知底。” “大家的品性你都是了解的,我莫约也能看出你喜欢傻的。” 周欢酒:??? 屏风外的太子丝毫没觉得自己不礼貌,继续道:“酒酒说起来是咱们的表姑,实际上和你也没血亲,人也够傻。” 周欢酒快忍不住要出声制止了,哪儿有当着面这么说人家的! 她努力想着突然蹦出来后会面临的尴尬,忍住了。 “我欲成好事,给你们二人赐个婚怎么样?” 说完之后,却没有听到回答,周欢酒一颗心掉起来。 就是害怕这样的局面。 他那么聪明,听说聪明的人,都会讨厌笨人的。 可是她一点都不聪明,一定会被嫌弃的吧。 但是她安慰着自己,幸好,幸好。 是初初问的,不是她问的。 就算被嫌弃了,她也可以装作不知道,继续做天不怕地不怕的周欢酒。 第281章 play的一环 一声瓷杯碰撞的轻响后,他回答了:“表妹不是喜欢乱点鸳鸯谱的人,结亲便结仇的话,臣下反而会记恨你。” “所以,是有人问过了吧?” “让我想想是谁,希望我和她联姻的人应该是没有的。” “李娘子也不是有资格随意进东宫的。” 他看着自己茶案上未散的水痕,问道:“是不是酒酒本人来问的?” 周欢酒的心跳直接漏了一拍。 祈求着贝婧初否认,这是她最后的面具了,要是被发现了还被拒绝,真的就没尊严了。 贝婧初视线往旁边瞟了一下,一道衣角细细地颤着。 她说:“别问那么多,问就是不是。” “你说你愿不愿意就行了。” “有的人明明性格大大咧咧的,遇上男女情谊,便总是拧巴。” “明里暗里的暗示看不懂,要么就是装看不懂,真以为我对她就是朋友了。” 贝婧初只抓住了华点:好啊,你们俩背着我们搞暧昧是吧?!!! 森气! 贝钤像是在对贝婧初说心事,眼神却看向殿内角落。 “我总是找不到机会对她说,不要总觉得自己这也配不上,那也配不上。” “人都有各自的优劣之处,她自身足够璀璨,谁都配得上。” “如果有人拒绝她的少女心事,也只是各花入各眼的区别,并非她不够优秀。” “我希望,有一日,能看见她勇敢一点。” 周欢酒在屏风背后听得发愣,一阵被鼓励的激动从胸腔内涌出。 结果下一刻,太子提出犀利的问题:“所以,你明明也喜欢人家你怎么不说?” 贝钤:...... “说得好令人感动哟~你也害怕自己被拒绝是吧?” 贝钤:...... “然后你用相看的事逼人家先出手?” 贝钤:...... “咦~阴险老狗,谈个恋爱都要玩套路。” “就是不想做先开口的那个。” “人家以后怎么玩儿得过你呀!” 贝钤:“告辞!” 面对他妄图逃窜的背影,贝婧初只轻飘飘冒出一句:“赐婚不要了?” “走了就没有了哦~” 小侯爷状似无事发生地转回身来,实则怎么也藏不住那灰溜溜的感觉。 贝婧初:拿捏~ “你回去自己写哦。” 贝钤并不是很想加班,挣扎道:“拟旨不是左庶子的事吗?” “你自己的赐婚令旨,你自己去拟,还要人左庶子帮忙,害不害臊?” “自己写,顺便借此表明心意。” 贝钤走后,周欢酒也从屏风内踱步出来,红着脸谢过后走了。 第一次当红娘的贝婧初有点激动,有种终于要吃发小的婚宴席的兴奋感,甚至都想好他们俩孩子的名字了。 毕竟她肯定能当干娘的! 激动劲儿过了一点,她突然想起什么。 “皓月。” “在。” “我是不是成了他们play的一环?” “虽然奴婢没听懂您的话,但觉得您表达的意思是对的。” 她肯定道:“您就是他们普雷的一环!” 贝婧初:...... 第282章 名字 自从两人的好事传出去,周围的小伙伴们全都惊掉了下巴。 一波又一波的熟人上门拜访,全部站在吃瓜第一线。 就连避世在地宫的长烟出来后,听了这消息都跃跃欲试地想去凑热闹。 孩子好难得出来放风,贝婧初宠着她,带她去吃瓜。 也没发拜帖,直冲咸宁长公主府,结果扑了个空。 得知难得休沐,他们一家人去了庄子玩。 出都出来了,她们干脆也去庄子上蹭吃蹭喝去。 到了门前,咸宁长公主带着人来迎接。 贝婧初递上礼物赔罪:“是孤擅自打扰,姑妹玩自己的去,表兄招待我就好。” 贝尽莞慈和一笑:“也好,太子还是不习惯和我们这些长辈一起的,我们玩的太无趣了。” 贝婧初:......并不呢,这世上应该没人玩得比你更有趣了。 她觉得自己的道行还要再朝着咸宁姑姑学学。 贝尽莞走后,她开始八卦:“最近来拜访的人是不是挺多?” “想必都如我一般震惊。” 她把长烟拉过来,“咱们长烟一直是个稳重的姑娘,知道你们在一起后,都想来瞧瞧。” 贝钤冷笑一声:“瞧够了吗?” “小爷我依旧是那么的帅气逼人、风流倜傥。” 贝婧初:...... 长烟:...... 后面跟着的一众仆人:...... 这怨气大的,跟失恋一样是怎么回事哦~ “酒酒怎么不在?” “休沐游玩,不应该正是甜甜蜜蜜,培养感情的时候吗?” 贝钤带着怨气回答:“她说有了感悟,要做新东西,不仅不出来休息,还叫我不要打扰她。” 贝钤说着,人都丧丧的。 贝婧初懂了,小情侣热恋期嘛,结果酒酒事业心上身,直接闭关了。 嘿嘿嘿嘿...... “唉。” 贝婧初折了根树枝条,怼了一下他的胳膊,问:“你有没有想好,你们俩孩子以后叫什么名字?” 她眼睛都在冒光,浑身都藏不住兴奋的意味。 贝钤:...... “不是,我成亲,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贝婧初非常自然地回答:“看热闹啊。” 说得中气十足,一点心虚都没有。 “真的真的,我就不信,你没想。” “你的性子,要是对谁有意思,肯定早就想好孩子名字叫什么了。” 想到香香软软的宝宝,贝婧初就很期待。 “宫里最近都没有小宝宝出生,小六都长大了,现在一点都不好摸。” “等酒酒有了宝宝,就又可以玩宝宝了。” “啊,可爱的宝宝~” 贝钤:“......我的孩子是拿来给你们玩的吗?” 但他还是很认真地答道:“我确实早就想过了,如果是男孩,就叫云乐。锦里洵云乐,苍生待早苏。” “如果是女孩呢,春煖锦棠覆径,夏凉红藕盈池。就叫棠盈。”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我人都还没娶到。” 不仅没娶到,那边人还在闭关。 做新东西比未婚夫重要多了,贝钤对于自己的地位感到心塞。 第283章 他都没遭报应 走到会客室,两人支开多余的仆人,开始聊正事。 贝钤身上的气息更丧了。 “太子殿下,我宁愿你是真来看热闹的。” “休沐,今日是休沐!” “为什么休沐日还要让我应付上峰!” “应付你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要带公务来找我!” “我要休息,休息!” 又没约到人,又被带着公务来找的小侯爷开始发癫,把太子殿下吓了一跳。 她都不太敢继续开口了,没有老婆陪的男人好可怕...... 发完癫的小侯爷理了理衣衫,居坐下来,温言笑道:“殿下请说,臣定赴汤蹈火,为您排忧解难。” 贝婧初只觉得更可怕了。 兄弟你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终于开始思考,自己平日里给他们派活,是不是压榨得太狠了,孩子精神状态都不好了。 打工人的呐喊终于被资本家听进了耳朵里,以至于她开恩道:“这次你成婚,孤再给你加三日的假吧。” 贝钤立刻精神了起来。 见他状态好些,贝婧初才说近日遇到的事:“何莫生那边生意出了点岔子,现在需要钱来周转。” “但是我们的账早就投进了另一个生意里,留下的储备银子不够,两边都不能断。” 略显拮据的贝婧初笑嘻嘻地伸出两只胳膊:“借点钱呗。” 贝钤捂紧了自己的钱袋子。 这怕被欠债的模样实在是太侮辱她啦! 贝婧初承认自己平时压榨他们是有点多,但是从来都没有欠债不还的风评好不好。 她以前根本没借过钱! 捂着钱袋子的贝钤在她怒气快冒出来之前打断:“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仅可以借到钱,甚至不用还。” 这话让人好生心动,但贝婧初警觉地竖起耳朵,连吃带拿的办法,总觉得不是什么人能干出来的事。 果然,贝钤说:“要不哪天你偷偷带几个盗墓贼去把先帝们的陵给刨了,里面的陪葬品金银什么的烧一烧,还会缺吗?” ...... 室内一片的寂静,贝婧初和后方的长烟皓月目瞪口呆。 贝婧初以为自己对他的狗有一个清晰的认知,现在看来认知得还不够清晰。 “我以前认为,我已经够没下限了,是会遭报应的。” “现在看你还活得好好的,我安心多了。” “表兄,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祖宗我的祖宗,好像都一样。” “所以咱们并非盗墓,而是啃老。” ...... 第一次见想自掘祖坟的孝子贤孙。 “虽然可以,但是不至于不至于,亏些银子罢了,功德扣了难补的。” 太阳西斜,一行人玩得畅快。 出了庄子后,长烟却蹙着眉,在贝婧初耳边说道:“殿下,这个庄子有不对劲。” 贝婧初笑容微敛,“你说。” “奴婢经过的时候,看到了机关的痕迹。” “寻常人家,也会在自己的别院庄子里建密道吗?” 长烟问得小心,或许是不了解贵胄家中的情况,怕自己误会了。 但贝婧初却知道,不会的。 第284章 孩子吵 她在想,贝钤知道这件事吗? 作为太子詹事的他,难道也不可信了吗? “明日他们回城后,你领着人来探一探,不要打草惊蛇。” 次日,长烟带回了消息:“殿下,奴婢带着人偷偷潜进去,路上还有些机关,好在奴婢破解了。” “外面看着幽闭,进去深一些,却有人在路上看守。” “奴婢记得您不要打草惊蛇的吩咐,就退回来了。” 贝婧初听得心里越来越沉,默了一息,才轻声道:“知道了。” 各家都有秘密,但没有谁家的秘密需要掩盖到这种地步。 “再探,带一份迷香去,把守卫熏睡着以后进去。” 长烟立刻再探,不久就回来禀报:“殿下,是一条通往庄子外的密道,中间是一个放金银财物的库房,非常大。” “奴婢粗略看了一下,已经赶上钱庄四年的盈利了。” “咱们的钱庄盈收是多么庞大,您是最知晓的。” 对,她知道。 所以一个普通的长公主,是不可能有这么多钱财的。 难道是贪污吗? 贝婧初竟是松了口气,作为皇亲,咸宁姑姑至多被降爵,贝钤他们也不会受到牵连。 大越清腐风波过去已久,虽然因为这件事斩了太多人,贝婧初和自家阿耶到现在还被仇家接连刺杀。 她偷偷带着人查从咸宁长公主手上流过的公款,但账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不对劲的痕迹。 面对这个结果,贝婧初也只能继续查。 暗地里的事还没有摆到明面上,日子依旧是和谐过下去。 正月十五元宵节,没有宵禁。 宫宴散去,难得的年节,所有人都抛却了烦恼出来庆贺。 贝婧初也和往年一样,从没守过不得出宫的规矩,和一众小伙伴们一起去看灯游玩。 身后还拖了几个尾巴。 二公主贝嫣羽挽着她的胳膊,一甩一甩地撒娇,朝着三皇子贝靖裕嘚瑟。 男孩气得不干了,也上来去挽她另一只胳膊。 贝嫣羽气呼呼地去拍他:“阿耶说了,你是男孩子,你已经十三岁了,不能再牵长姊了!” “只有妹妹可以牵长姊,弟弟长大了不行!” 贝靖裕躲过她的巴掌攻击后又挽上来。 “我就牵我就牵!” “有本事你打我呀!略略略略略略略~” 贝嫣羽真过去打,男孩立刻惨嚎:“长姊救命!” “你管管她——” 贝婧初:......耳朵疼。 好吵,头有点痛。 她试图劝架:“你们别闹了,乖一点。” ......还在吵...... “这是在外面,你们二人注意一下咱们家的形象。” 并没有作用。 贝婧初深吸一口气,吼道:“停!老子数三声!再闹给我回宫去!三——二——” 两小孩立刻安静下来,乖乖地分开在她两边,跟小羊羔一样。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闹腾啥呢。 想到自己本来应该还要带三个,贝婧初就忍不住打了寒颤。 孩子们憋在宫里,都想看外面的世界,小孩们全都来撒娇求她。 第285章 与月争辉 贝婧初差点就心软都答应了。 要不是她觉得,弟弟妹妹全部带出来,要是遇上个刺杀什么的,简直叫个一网打尽。 就只带了两个大些的,好管的......相对好管的出来。 一路上还是吵得脑仁跳。 宫门前,小伙伴们来迎,见到她旁边的两个小祖宗,都是僵了一下脸。 贝婧初头疼问道:“今夜怎么玩,带着这俩小屁孩,我是一点都不敢往人流里钻。” 周欢酒上来道:“正要和你说呢。” “元宵赏灯,咸宁长公主便在山上做了一百支灯树供宾客观赏。” “人家是发请柬,咱们初初自然是要亲自来请了。” 离太极宫稍远些,离那山还有百里之远,上面的光便很显眼了。 再走近些,甚至与月争辉。 月华都不及那灯的光明。 真是耗财耗力的壮观奢华。 到了地方,一对狗情侣的手自然地牵在一起。 贝婧初嫌弃地“咦~”了一声。 周欢酒被咦得想挣开,厚脸皮的某人不放的同时,切了一声:“羡慕的话,回头我求陛下给你也赐个婚。” 说到这里,贝婧初可不困了,她骄傲地一扬下巴,说:“阿耶和我商量了,等我再长几岁,给我选面首。” 贝嫣羽眼睛一亮,问:“长姊长姊,我也可以选吗?” “你去问阿耶呀,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会同意的。” 贝靖裕也来凑热闹:“长姊我也要选面首!” “......” “......” 贝嫣羽伸脚轻轻踹了他一下,“你是选皇子妃,面首是男的。” “哦。” 嬉闹一阵,贝婧初拉着人,招呼着弟妹们先行离开。 “走走走念儿,昕儿阿姊,咱们上别处玩去。” “人家不知道多想过二人世界,咱们在这里杵着,比灯树还闪耀呢!” 一个明亮热闹的夜晚,路过一棵棵挂上彩灯的树。 树上都被挂了灯,不好藏人,贝婧初让颜朝他们干脆下来,当贴身侍卫一样直接走在身边。 昕儿的眼睛被黏在一个花灯上走不动了,贝婧初拉着她去找咸宁长公主求送。 她是灯宴的主人,风头无两地游走在众人之间,极致地张扬。 但贝婧初今夜只想好好过一个元宵夜,不去想太多,只当一个侄女儿,带着昕儿去找姑姑讨一个花灯。 贝尽莞乐呵呵地让他们看上哪个就拿,于是几个人化身土匪,人手提了一个花灯在山上蹿。 遇到熟人了寒暄几句,比如许承昼,直接就跟在屁股后面一起了。 小团队越来越壮大。 会看见些订了婚事的郎君娘子交谈两句,少男少女脸上都不太自在,泛着不自然的红。 抛去一切芥蒂和烦忧的一晚,玩完之后,白日又回到正轨。 咸宁长公主现在也进入到了近臣的行列里,是唯一一个得帝王信任抬举的宗室。 为了嘉奖她,贝尽莞也被赐了和亲王同等的待遇。 贝婧初去御书房路上碰上她,还被她拉住,兴致勃勃地闲聊起来。 第286章 备战玉浑 “小孩子成个婚真麻烦,三书六礼纳吉纳征。” “钤儿那孩子现在越发不着家,一有空就往挽园跑。” “幸好姑妹我身边不缺人陪,我要真是那等老实守着儿子的老太太,早被这给儿媳妇养的不孝子给气死了。” 贝婧初心中再如何猜测,脸上也不露出多余的神情来。 所以,咸宁姑姑这热情慈爱的皮囊下,有没有藏着什么心思呢。 她笑道:“表兄找酒酒去,您还自在些。” “别看姑妹嘴上抱怨,他要是真黏着您,您还嫌烦。” 说着进了御书房落座。 阿耶的习惯一直是先和近臣商议,没问题的话再拿到朝会上说。 除非是他早已决定,一意孤行,不容置喙,反对也没用的事。 “玉浑前几年幼帝登基,太后临朝。” “这几日收到消息,他们的辅政大臣和幼帝对上了,玉浑内部一团乱麻。” “上次战事了结,休养了四年,趁此机会,朕有意出兵玉浑,诸位可有异议?” 许兰期回道:“大越如今国库充盈,能人辈出,武器兵马也尽皆优良,万事俱备,臣等实在没有劝阻陛下的理由。” “况且,机不可失。” 其他人都不出声,显然是没有要补充的地方了,贝婧初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趁他病要他命。 咸宁长公主倒是不赞同:“现在大越国力强盛,但行军到底是劳民伤财。” “百姓富足也没几年,当初攻打突宁是因为他们先犯我疆土。” “玉浑不过是在边境劫掠一二,在突宁被灭后也收敛许多。” “陛下,不如待大越再积蓄些实力如何?” 皇帝横过去一眼。 “咸宁,时不我待,你平日也不是前瞻后顾的性子。” “再等又是要等多久?明日复明日,明年复明年么?” 贝尽莞低头,“陛下英明。” 见无人有异议了,贝恒又开始安排:“上次太子挂帅表现不错,这次便依旧你来吧,明日早朝告知百官。” 这次也没人反对。 出宫时,咸宁长公主没再找谁闲聊,直直走到宫门,上了马车。 正当她催促马夫回去,外面便响起了贝婧初的声音:“姑妹莫急,孤想再去您府上做客,您是否欢迎?” 说完,马车里却没有回答。 过了几瞬,一张笑面从掀开的车窗里露出来。 “太子要来寒舍,姑妹自然是不胜荣幸的。” “但陛下给了你重担,你此时不在东宫筹备,到处跑什么,也不怕办砸吗?” 贝婧初给出理由:“大越这几次出兵,表兄次次做军师。” “我随您回去,顺便同表兄聊聊。” 车窗被关上,又过了好几息,隔着木头的闷声从里传出来:“我这马车小,搭着太子委屈了你。” “您自己乘车来吧,我会命钤儿好好招待的。” 那辆宽大豪华的马车就这么被马夫驾着拉走了。 贝婧初也懒得乘车,让人备马,骑着就去往咸宁长公主府。 贝钤把她迎进书房,门一关就失去了下属的恭敬,直接吐槽道:“你这两日来得也太勤了,我这儿真没热闹事。” 第287章 帮亲帮理 “再跑勤一点儿,小爷要怀疑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酒酒可是会吃醋的。” 他嘴上没把门地打着哈哈,说完后却敛了笑意,担忧道:“出什么事了吗?”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说来听听,大不了招数损一点,总有解决办法的。” “贝钤。” 她难得直呼大名。 “我一直视你为最信重的人之一,从无半分疑心,这你是知道的。” “我今日再信你一次,你可有做过一丝背叛我的事?” 贝钤:“如果你说坑过你没有,那还是有很多次的。” “但要说背叛,绝无可能。” “发生了什么事?” 按理说,不应该让敌人有所察觉。 但贝钤的行迹一如往常。 她就赌一赌,赌他被咸宁长公主排除在外,赌他并不知情。 “咸宁长公主有何异常,你发现过没有?” “母亲犯了何事?” “她犯了何事我还不知道,只是有异常。” 贝钤有些恼:“表妹,你是太子,就算是要判一个人的罪,也不能只凭臆测。” 他慌了。 贝婧初不是一个仅凭臆测就给人断罪行的人。 贝钤也知道,所以他才不能接受。 贝婧初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瞧着他,等他自己冷静下来。 贝钤问:“事情大么?” 她还没回答,他就说了:“定是大事。” “如果是小事,轻轻罚过就好了,何必轮到你这么紧张地来找我。” 他接受了:“说吧,什么事。” 但他并没有说,他是站在长公主那一边,还是法的那一边。 贝尽莞是他的母亲,和广德长公主不一样,是养他长大的人。 他表现得很自然,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贝婧初有些懊恼,竟然想从这狐狸嘴里套话。 已经暴露了,就没法再藏下去。 她只得说:“姑妹涉嫌贪赃,阿耶忌讳这事,不过姑妹是皇亲,不至于到处死的地步。” “但罚是要罚的,可能会降爵,我来问问你知不知道。” 贝钤倒是放松了下来,“这我确实不知。” “母亲府中开销确实大,我以为她自有弄钱的法子,没想到动了朝廷的官银。” 这个罪,说不严重,也严重。 值得贝婧初今日跑这一趟。 暂时糊弄过去贝钤,她出去后直奔御书房。 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能回过味儿去,告知贝尽莞。 她不能确定他是会帮亲还是帮理。 要趁着咸宁长公主发觉不对之前,向阿耶请命搜查庄子的地下库房。 否则她发现后,转移了地方,这一点尾巴都抓不到了。 此时,长公主府内,贝尽莞和自己的面首发生的争吵。 男人焦怒道:“越朝攻打玉浑,你为何不劝阻?” “我怎么没劝?如今越朝先机占尽,那什么理由劝?怎么说得过去?” 面首:“那必须拖延点兵开拔的时间,我要传信给玉浑,做好准备。” 贝尽莞直接打断他的美梦:“拖不了,兵贵神速。” “皇帝和那小太子都是雷厉风行的性格,玉浑正值内乱,他们巴不得明日就冲到边关去。” “我没办法,要办法你自己想。” 第288章 株连 贝婧初把自己知晓的事情告诉了阿耶,她以为会查很久,至少要好几日。 没料到仅仅过了一夜,天明时分,便得到了结果——私通外敌,谋夺皇位。 罪同叛国。 叛国? 为什么会是叛国? 咸宁姑姑竟然糊涂到这种程度。 阿耶捂着眼睛,疲惫道:“昔日鲁王,今日咸宁。” “竟无一不是狼子野心的货色。” 他像是丧失元气一般,斜靠在扶手和椅背间的空隙处。 贝婧初不由想到自己的那些弟妹,他们一个个有的闹腾、有的安静。 但无一例外,她一发火,小孩们就乖巧了下来,不敢造次。 都是讨人喜爱的孩子。 当初的阿耶看咸宁姑姑和鲁王,是不是也一样的。 她和弟妹们也会走到这一步吗? 谁会背叛她? 嫣羽? 阿裕? 一直想到最小的六弟,贝婧初也想不出来。 她和他们的感情,好像都不错。 小孩们对她这个长姊畏惧,崇拜,又亲近。 所以,阿耶真的很难过,很难过。 缓过来些的贝恒终于恢复了平时的语调,但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却出卖了他的不平静。 “你和朕说的,朕连夜包抄了那座库房,但还没顺藤摸瓜下去,她身边人就自己暴露了。” 贝婧初惊诧。 咸宁长公主如果发现了端倪,要么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实力直接反抗,要么快速遁走隐居,都是有几分生机的活路。 为什么会自爆? 贝婧初还没转过弯儿来,想了一夜的贝恒却是想通了的。 “那些奸细真是忠心,以身入局。” “如此一来,朕近几日真不敢发兵玉浑了。” “钉子不拔出来,还不知道肉里扎了多少。” 他苦笑一声道:“为何别家的臣下忠心不二,奋不顾身,以命为自己母国拖延喘息的时间。” “朕身边却都是野心勃勃的豺狼虎豹。” “疑心重......朕又何尝想疑心重。” “稍微给一些信任,就被自己的亲生弟妹背刺一刀。” ...... 脑子里装了太多的东西,上次鲁王谋反,她是手握剧本的人。 用着神的第三只眼去看越朝的一切,在心里吐槽阿耶笨,看不出来。 想来,阿耶是听见她心中所想,对鲁王产生了怀疑,改变了现世。 所以,现在的越朝和书里是两个世界。 蒸蒸日上,富足安乐,秩序井然,又直接诛灭了突宁。 她也走上了和原书全然不同的结局,直接连青楼都给它夷平了。 但是,她没有第三只眼了。 断断续续地出神,一直到东宫的朝会上。 最前面的位置是空的,明晃晃的碍眼。 她下意识问:“贝钤呢?” “今日为何没来东宫?” 说完,她才想起来,自己恍惚了。 主要是四年来,他一直坐在前面,每天带着他那个大茶缸子在那儿嘬。 突然安静了不太习惯。 “钤詹事大概是因为咸宁长公主一案,被带去审问了。” “等过几日他证明了清白,就能回来了,继续。” 话音落下,却许久无人接话。 贝婧初被诡异了气氛弄得疑惑,罗啸泉奏道:“太子,叛国之罪,是株连九族的。” “咸宁长公主是皇亲,但詹事作为她的子嗣,免不了死刑。” 对,对这个时候,满门抄斩,是不会管家眷是否无辜的。 她从婴儿时就知道了,还吐槽过,犯罪者家人多无辜。 那时阿耶还趁机教导她,家眷得享犯人成功后的荣耀,失败了也该一起死。 怎么突然忘了呢? 可是,可是有的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在做诛九族的事啊。 但是因为别人的错,却遭受无妄之灾。 “殿下......殿下?” 贝婧初被唤回神,下方的臣属都看着她。 此时此刻,才有了实感,咸宁长公主犯的错到底有多严重。 她猛地站起来,匆匆留下一句“散了吧”,便急急地走出去。 “备马,去大理寺!” 后面雷念儿和贝婳也急匆匆跟上来。 “堂妹。” “殿下,我们也想去探望。” 贝婧初也想带着,但是没办法。 她解释:“不行,大理寺狱是关要犯重地。” “我是太子可以进去,除非有陛下手令,不能带人。” “你们要我带话吗?我会转达的。” 贝婳突然哽咽了一声:“都是从小长大的朋友,有什么话没说完呢。” “不过是想着最后见一面罢了,如果进不去,下次见面,就是刑场斩首的时候了。” 说着,她的眼泪直接流了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啊?” “堂妹,我是不是在做噩梦?” “我们才过完元宵夜,贝钤才和酒酒定亲。” “他马上就要成亲了,我还以为我能喝喜酒了,怎么偏偏,咸宁长公主就犯了叛国之罪?” 她脸上的水痕越来越多,从一颗一颗泪,变成了一条接着一条。 她好伤心。 贝婧初没带手帕,也不讲究,捻起袖子一角就给她擦眼泪,轻声安慰道:“别哭,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 “贝钤于大越立了许多次功,又是阿耶的亲外甥......” 对了,亲外甥。 “他也不是咸宁长公主的亲生儿子。” “如果改回广德长公主名下,或许就不用被处死了。” 找到了方向,贝婧初直接朝着大理寺去。 时间紧迫,他们一边派人去请大理寺卿,一边行往要犯狱前。 牢狱前的人竟然不少。 周欢酒和她的母亲就在门口不远处等着,一些不认识的人也在门口候着。 或许是长公主府中那些面首的亲朋。 但是面首不上玉蝶,还有保命的可能。 驸马母亲在那里给守卫递银子,求着想进去看一眼。 守卫当做没听见,直挺挺地站着。 第289章 保命 贝婧初来后,认得她的人都围了上来。 “太子,钤儿和你交情好,你最得陛下喜爱,一定要救救你表兄啊!” “你让我们进去看看他,这天牢我们都进不去,你让我们进去。” 贝婧初轻轻摇头。 “抱歉姑妹,我没有这个权利。” “与其在这儿等着,不如进宫求阿耶,拿他的手令。” 广德长公主闭了嘴,喏喏道:“我......陛下正在气头上,我有些畏惧。” “你......” 贝婧初已经面朝周欢酒去了。 贝锦若看了眼牢房的大门,深吸一口气。 “走,进宫!” 这边周欢酒拉着她,焦急道:“怎么回事?” “咸宁长公主已经是万人之上了,为什么突然就被安上了叛国罪名。” “初初,是不是有人诬陷?” “我正想去东宫见你,我们去找证据,一定要还长公主清白啊!” “不能让贝钤被连累了。” 贝婧初不敢看她期望的眼神,辜负好友厚重的期盼。 她说出来,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低哑:“我......证据、证词我都看过了。” “没有漏洞。” 她抬起头,去看她的眼睛,胸口闷闷地堵着,无奈地说:“不是陷害。” “是蓄谋已久的联通外敌。” “甚至你研制的火药方子,都被倒卖了出去,填了她的私库。” 周欢酒差点栽倒下去,贝婧初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但是她身子软得要命,费力提才提得起来。 她知道这消息对她来说是多么的难以接受,自己学来研制给大越宝物,被未婚夫的母亲拿去出卖给敌国。 周欢酒用力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期待地问:“如果是真的,长公主死不足惜。” “但贝钤的为人,我们都知道的。” “他虽然脸皮厚了些,也不是多有道德的人,但也是有底线的,却绝对不会做出通敌的事。” “我知道我笨,但我看人,也算准的。” “他......”周欢酒的带上了哭腔。 “他不会的。” 贝婧初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我知道我知道,我会问清楚。” “我也觉得他不会。” 她直接进去,却在门口被看守拦下:“站住!大理寺重地,岂容擅闯!” 皓月拿出东宫令牌:“太子殿下在此,要提审要犯,速速让开。” 守卫看了眼令牌,但显然没分辨出来。 直接抛开令牌,招呼着人手就要来抓他们:“把冒充太子的这几人拿下!” “切,又拿假货来冒充贵人。” “以为我们是傻子吗?真是太子的话,怎么那些官没陪着你们来?” 贝婧初不想闹事,便退后一步:“那孤这便让人去催大理寺卿快些来。” 但是没用,用意又被曲解了。 “装得还挺像。” “想逃,没门儿。” “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敢冒充贵人,就要有被抓住的准备。” 眼看只能起冲突,大理寺卿来了,远远就怒吼道:“大胆!住手!” “尔等竟敢冒犯储君!” 一触即发的场面立马消停下来。 大理寺卿来赔罪,方才嚣张的看守们也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但颤抖着的身子,能看出他们的害怕。 “无事,证明大理寺狱看守严密。” “你们例行公务,只是眼色差了点,但尽忠职守,各赏黄金十两。” 贝婧初没来得及听他们谢恩,忙着进去。 路过刑室,浓厚的血腥传来,大理寺卿在前方快步引路,一边解释道:“方才审了一个犯人,味道重了些。” “熏着殿下了,我们走快些。” 贝婧初微微转头,还未清理的刑具上挂着带血丝的碎肉。 见到了人,她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上刑。 也是,案子都已经定了,除非贝钤与天牢中人有私仇,没必要拷打他。 “殿下,到了。” 盘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的人睁开眼。 大理寺卿问:“殿下要提审犯人吗?” “劳烦开一下门,孤有事问他。” 大理寺卿行礼告罪:“殿下金尊玉贵,不可和囚徒共处一室,恕下官难以从命。” 贝婧初也不多和他掰扯,打发他出去。 “舒卿出去休息吧,不用等孤。” 还好这次他没多言,走了。 贝钤神色平静,除了衣服换成囚服,也没有戴官帽或者文士帽,一如往常。 贝婧初开门见山:“咸宁姑妹的事,你究竟知不知情,知道多少。”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到了这一步,都是一样的结局。” “......” 贝婧初不说话,就看着他。 他妥协了,就像有时候,她定要他出稀奇古怪的主意一样。 “我不知道。” “我搬到咸宁长公主府后,那里的生活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一切都很奇怪,但又很幸福。” “所以那些怪异的地方,我忽略了。” “因为和幼年比起来,这一切本就像一个荒诞的美梦。” “如果我早知道阿娘做的事情,如果我帮她的话,不会那么轻易地被发觉,也不会用这种愚蠢的手段暴露自己,一样可以达成目的。” 是这个道理,所以贝婧初相信他以前不知道,只是不确定他知道这件事后,是会站在哪一边而已。 她上前握住栏杆,蹲下与他平视。 “表兄,兄长,你听我说。” “你不是咸宁长公主的亲生子,如果你重新认回广德长公主名下,还有转寰的可能。” 贝钤却突然笑了,像是在笑自家不懂事的,天真的孩子。 “殿......初初,陛下对你很慈爱,以至于你对他产生了错觉。” “他不是个珍惜亲缘的人,他只是个慈父。” “甚至到了必要时,他也可以不是个慈父。” “他不会留手的,别去犯傻。” 说着,他甚至严肃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别去求他,别去开口。” “来看看我就算了,把我从你身上摘干净。” “我是反贼之子,你知道后对我只能有憎恶,你干干净净、冷静理智。” 贝婧初却不明所以:“阿耶不至于,因为我想保你,就怀疑我也是反贼的。” “我都是储君了,还反什么?” 贝钤很苦恼的样子:“陛下不会因此疑你,但终归对你不好。” 良久,他长舒了一口气:“罢了,代我替酒酒说一声抱歉。” 第290章 哪里能体会我的滋味 “若不是我和她来往甚密,让她身边的人对咸宁公主府的人放松了警惕,母亲也没那么容易拿到火药方子。” “幸好,我们还没有成婚。” “不然刀下冤魂就多了一个。” “你替我转告她,以后,长点心吧。” “别那么轻易就被人拐跑了。” 贝婧初解下腰间的钱袋递给他,道:“别像交代遗言似的,牢中衣食差,你找狱卒换些好点的来。” 贝钤接过来,注视着钱袋,清润一笑。 “真难得,见到铁公鸡为我拔一次毛,这下死也瞑目了。” 贝婧初愠怒:“这种时候不能说丧气话,你是觉得我救不了你吗?” 他不说话,只是含笑,像是无言的安抚。 这让她有些生气:“你等着,这钱可是高利。” “等你出来了,我要你十倍还债的!” “......好。” “但是,我还是想你听话一次。” “你从来听我劝的,这次也听话好不好,初初?” 贝婧初当然不可能听话,眼睁睁地看着人死,什么都不做。 她找人备好纸笔,朝着咸宁长公主关押的牢房杀过去。 贝尽莞有些意外的样子,随即又想明白了:“太子来找我,是因为贝钤吗?” “你们两兄妹感情不错,你是不是想救他?” 贝婧初上前一步,抵在牢门前,压抑的怒意爆发出来:“贝尽莞,你做事之前,有没有想过他的以后?” “阿兄是何等卓越的人物!” “如果你不来这一出,安安心心地过你自己逍遥风流的日子,他会有一个完美幸福的后半生!” “他可以位极人臣、握着富贵与权势,家庭圆满地和心悦之人终老!” “就算不是亲生的,你也养了他十四年。你一点都不为你儿子考量吗?” 咸宁长公主依旧妖娆慵懒地靠着墙,慢慢说道:“他是我的孩子,所以便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是我败了而已。如果我谋事成功,他就是太子,入主东宫坐你现在坐的位置。” “哪里还需要卑躬屈膝地给人当臣子?” “成事了,他陪我一起享,事败了,他陪我一起死,很公平。” 这个道理,好像说的通,好像真的很公平,可是......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 “你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陪你冒这么大的风险,你自己就决定好了他的人生,然后他现在被你毁了。” 贝尽莞抚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发梢,回道:“那就算他倒霉。”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贝婧初问她:“姑妹,阿耶待你不好吗?” “你养面首,责打驸马,阿耶从不过问。” “你入朝堂,他信重你,赐你荣耀权位。” “若仅仅是对皇位有觊觎之心也就罢了,为什么要里通敌国,叛国卖主!” 本以为她会和之前一样,破罐子破摔似的阴阳怪气。 而这一次,咸宁长公主却骤然激动起来。 站起身朝着牢门这边扑过来,一双眼死死地锁着她,怒骂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你一生下来就是帝王最宠爱的长女,你有一个爱你欣赏你的君父,他的眼里看着像你的才能,所以你努力的一切才能得到回报。” “他护着你,给你搭一条登天梯,你只需要努力的往上爬。你的每一分努力都能换来成果,你的每上一步台阶都会被人看到。” “而我有什么?只有一个古板愚昧的父亲。你占尽了好处,哪里能体会到我的滋味?” 这双一直睿智明澈的长辈的眼中,此时充满了嫉妒。 贝婧初惊得后退一步,咸宁长公主,竟然嫉妒她? 但是她重复地回道:“但是,但是你也不能卖国啊。” “自家人斗,是自家人的事,怎么能,怎么能当叛徒呢?” 然而贝尽莞像是发泄完之后累了,闭着眼不再理她。 事已至此,贝婧初也不想再就着这个话题争论不休。 或许有的人的底线是不一样的,但在她这里,通敌是最不可饶恕的罪,比造反还要罪该万死。 她拿出准备好的墨笔,进行来这里的目的。 “想要留住贝钤的性命,现在有一个方法。我去求阿耶,将贝钤改回广德长公主名下。” 贝婧初拿出准备好的纸笔,递进去。 “你若对阿兄还有一份母子之情,求你配合你一点,放他一条生路,写下这份断绝书。” 贝尽莞睁开眼,缓缓地伸出手,接过纸笔。 她背过身去在纸上写下断绝母子关系的文书,咬破手指,用指尖的血盖上手印。 贝婧初接过文书时,她神色如常。 只有纸上一点晕开的墨痕,留下泪水的痕迹。 贝婧初离开了,走远一段,背后传来咸宁长公主的呼唤:“你告诉钤儿!” 她停步,听她的下文,后面的话却是:“算了,什么都不必说了。” “太子,姑妹谢谢你。” “你留住他的命,我......我九泉之下......也不会,也会,也也看。” 语无伦次。 但她后面没再出声了,大约是不知道说什么。 第291章 幽闭东宫 贝婧初抬步走了,脚步踏在空茫的囚室里,在寂静中回响。 出去后,周欢酒与她一同入宫去。 贝婧初没有偷懒传轿,坐轿子的速度太慢了。 两人牵着手,提着略厚重的裙子在宫道上跑着,她朝着宣室殿去。 周欢酒去仁寿殿找太后。 宫道好长,幼时便觉得长。 长大后,觉得又没那么长了,很快就能走过。 今日却觉得,还是很漫长。 气喘吁吁地到了宣室殿,进到御书房门前,额上都是湿热的汗。 衣裳里也捂着透不出来的热气。 蒋公公迎上来,“哎哟我的殿下!您怎么这个样子就来了。” “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贝婧初直接道:“公公,我要见阿耶,阿耶有空吗?” “您稍等,奴婢这就去问。” 稍后,门重新打开,蒋之贤迎她:“殿下,进去吧。” 日日见到父亲,这次竟是紧张了。 洞开的大门像是一个黑压的深渊,里面影影绰绰坐着的父亲的身影。 玄色的龙袍透着微妙的庄严。 贝钤的劝说在耳边回响:“别去,听话。” 她握了下拳头,指甲扣在肉里,有些疼意。 回去该剪指甲了,思维一散开,人微微放松了些。 贝婧初走了进去,提裙跪下,请阿耶法外开恩。 他只是抬眼,问:“凭什么法外开恩?” “法就是法,没有恩。” 阳光正暖,寒意刺骨。 “锦若已经求过朕了,想把贝钤改回她名下,和贝尽莞脱离干系。” 贝恒嗤笑一声,是贝婧初以前常听到的,无语到极致的时候,气笑的。 “真是天真,只要他做过一日贝尽莞的儿子,这种株连的罪,就不可能放过他。” 他问贝婧初:“你觉得律法是什么?” 她回道:“是惩治有罪之人,维护朝纲安稳的工具。” “你既然知道,又犯的哪门子蠢?” “所谓惩处都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杀一儆百、杀鸡儆猴!” “他无不无辜重要吗?他是不是反贼亲生的重要吗?” “只要和反叛之人扯上一点关系,就不能放过。” “重刑之下,都有源源不断的人滋生贪欲。若是心慈手软,怎能成大事!” 说着,皇帝站起来,走下台阶,嗓音中是藏不住的怒意:“好不容易你抛去了你那莫名其妙的悲天悯人之心,朕发现,你对亲近之人,还是心软得不行。” “贝婧初,你不是悲悯苍生、独坐高台的菩萨,你是大越的太子!” “除了大越,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人值得你去爱护。” “朕记得,幼年时嘱咐过你,若你将来和弟妹有争权的一日,希望你留他们性命。” “那朕现在就告诉你,若是他们犯了叛国之事,你也一样将他们满门诛灭,子子孙孙一个活口都不留。” “若是你再三警告,他们也和你争权夺位,该杀一样杀。” 贝恒身上带着浓厚的杀气。 他一直温和慈爱,和原着里的暴君相形甚远。 此刻才能觉察到,他真的是个狠厉残暴的人,是个心性上乘的皇帝。 贝婧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是蒋公公进来报:“陛下,军器监丞周欢酒求见。” “不见。” 说完,他还补了一句:“任何与贝钤关系深厚的人,在他死前,一律不得入宫。” 他视线朝着贝婧初扫过来,吩咐道:“太子身体不适,在东宫静养半月吧。” “无诏,不得外出。” 贝婧初恍惚地走出去,外面的禁卫队已经守在门前,护送,不,押送她回东宫。 周欢酒茫然无措地看着她,走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贝婧初避开她的眼,“阿耶铁了心要咸宁长公主府上下所有人的命,怕我坏事。” “行刑之前,把我禁足在东宫了。” “你为什么回来这么早,大母那边......?” 周欢酒绝望地说:“蕙姑姑说,太后病重,不见外客。” “我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我猜可能是托词。” “我跪在仁寿殿外,想求见一面。” “然后蕙姑姑叫我......叫我别再做无意义的事。” “我以为你这里,陛下肯见你,是有希望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吗?” 没有吗? 没有。 贝婧初安静地待在东宫里,数着日子。 日升月落一日日过去,友人的死期明确。 他至少有钱,她随身的钱袋里可有不少金子,他在牢里不至于过得差。 如果心态放平,甚至很滋润。 每日无所事事的,再也不用案牍劳形,操心做不完的公务。 只是可惜,她借出去的钱要不回来了。 真是心痛。 一日,雷念儿看不下去了,心疼地抱住她。 “殿下,我支开门卫放你出去,咱们去劫法场吧。” 贝婧初靠进她的怀里,声音轻轻的:“好啊,那就从一个人死,变成全军覆没了。” ...... 好安静。 就这么寂静地等着,一直等到东宫的大门重新打开的那天。 未时,春日的太阳难得的毒。 又是一个艳阳天,热得发烫。 贝婧初撑起许久未活动的身体,骨头缝都在咯吱咯吱响。 “走,我们去收尸吧。” 生活依旧没有变化,只是太子詹事的位置空了。 只是东宫的朝会上,少了一个嚣张地抱着自己大茶缸子喝茶的少年。 只是遇到难事的时候更费神,少了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只是周欢酒埋头在自己实验屋子里的时间更长了,总是难见人。 广德长公主出家做了女道士,隐居观里去。 这是贝婧初从出生起,第一次和君父有不愉快的散场,甚至闹到被幽闭的余地。 一些自以为懂的人开始观望,甚至东宫的臣属,都有墙头草,攀附上其他的势力赶紧离开。 落井下石者也不胜数。 便如三皇子母家章氏,就以为自己迎来了机会。 延嘉殿内,章德妃教育自己儿子:“趁这段时间,多去你阿耶跟前晃晃。” 第292章 不讨厌的熊孩子 “裕儿,你听娘说。” “你阿耶一直对太子这个继承人满意得不行,这次太子却自己犯蠢,和陛下对着干。” “她禁足了,你就趁着这段时间,多去宣室殿走走。” “让陛下看看,他多的孩子可不止太子一个。” “咱们裕儿比太子乖巧懂事多了,还是听话的。” 贝靖裕懵然地点点头,问道:“阿娘,那长姊会没事吗?” “我有点担心长姊。” 那可不一定,太子只是储君,又不是板上钉钉的皇帝。 不到最后的时候,谁知道会不会换人。 章德妃没有说出来,摸摸他的头,“担心也没用啊,现在东宫关着,你又进不去。” “娘知道你和兄弟姊妹感情好,等她放出来了,裕儿多带长姊出去散散心,安慰安慰她。” “现在,你只做好娘交代你的事就行了。” “难道你不想让陛下更疼你吗?” 贝靖裕憧憬一笑:“我当然想了。” “是不是阿耶更疼我,就会在姊姊们揍我的时候拦住她们了?” 章德妃:......那倒也不一定。 但为了激发儿子的动力,她肯定道:“陛下一定会拦住他们的,只要你让他更疼你。” 哄好自己不太聪明的儿子,让他去宣室殿找皇帝卖乖。 她自己打开母家寄来的信件。 这一遭,许多观望的人,和隐隐支持东宫的人里面,不少都被他们笼络了来。 平时太子地位稳固,他们苍蝇叮蛋都找不到缝。 但一旦露出了空隙,就是一堆人去敲骨吸髓。 裕儿毕竟是皇长子,看好他的人大有人在。 如果没有太子这一出,还有杨采女作死,让陛下撤掉了生长子封后的承诺。 她现在就该是皇后,裕儿也该是嫡长子的。 可惜呀可惜。 一切都是时运不济。 如果说,章德妃是因为觊觎储位,更有人是纯幸灾乐祸。 只是雷楠儿没本事落井下石。 她因为反抗丈夫施暴而反杀了他,雷家拿出了证据,雷楠儿被判无罪,回了娘家。 她在正院给桂夫人请安,娇声软语像是担心似的: “太子惹陛下震怒被关在了东宫,长姊就不能和从前一样嚣张了。” “可怎么办才好呢?” 桂夫人驳道:“念儿一直低调,从未嚣张行事,二娘慎言。” “是是是,长姊赶走伯母,顶撞父亲,甚至因为不愿成婚,差点和雷家割袍断义,把父亲气得直接病了一回,真是一点都不嚣张。” 桂夫人:......仔细一算,好像确实很嚣张。 雷楠儿继续“担忧”道:“要是太子真倒了可怎么办?” “长姊既给雷家丢脸,又不能给家里带来好处了,阿耶不会给她赶出家门吧。” “她四年不回家,家里都没地方给她住了,到时候睡大街,一个小娘子,怕是遇到个三长两短地痞流氓的,可就是求生不得了。” 每说一句话,桂夫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她每一次气得发抖,雷楠儿都像是在看自己战胜的勋章。 没办法为母亲报仇,至少气一气敌人吧,万一真被气死了呢。 说到最后,屏风后却传来一个小孩的奶音:“坏人!” 小娃娃冲出来,就穿着个睡觉时的亵裤和肚兜,竖着跟凌乱的歪歪的冲天辫就冲出来。 炮弹似的直接往雷楠儿脸上冲。 “坏人!不许说我姊姊!” 雷楠儿被扯住头发,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痛得想尖叫。 “松手!松手!” 她想一脚把这不懂事的小屁孩踹飞,但是不敢。 这唯一的弟弟可是阿耶的命根子,伤了他,她明天就得被送到庄子上。 小孩打架完全没有章法,又掐又咬。 旁边的桂夫人嘴上小声招呼着:“别这样,落儿乖。” 看似在阻止着,实际上声音小得都快听不见。 也不上手。 雷楠儿的丫鬟想上去帮忙,都被桂夫人身边的下人呵斥道:“你们小心点,要是伤了郎君,将军能要了你们的命!” 丫鬟:...... 丫鬟们也不能在一边看着,于是一个个都去佯装帮忙的样子,实际上手都没挨到那小熊孩子。 表演成分占了十成十。 她们态度可是很好的,主子打架,就说拦没拦吧。 第293章 世道如此 雷楠儿吃了个大亏,头发被扯下好几缕,脸上也被小孩的指甲抓了好几道伤口。 她气得想杀人,偏偏不敢动父亲的宝贝疙瘩,只能灰溜溜地逃走了。 桂夫人把儿子抱起来,小孩像只斗胜的小公鸡,仰着脖子等夸奖。 桂夫人只得夸他:“落儿给长姊出气,落儿乖。” “但是在外面对别人可不能这么混账。” “你脾气也收着些,不要一个不顺心就砸东西。” 小孩听着后面的唠叨,捂着耳朵又跑回自己的小床上。 桂夫人无奈道:“这孩子......” 婢女笑道:“大娘子幼年时就没有脾气,是因为没有发脾气的资格。” “咱们郎君有脾气是好事啊,证明没受过委屈。” 桂夫人温柔一笑,“我何尝不知道。” “就是担心咱们一家太溺爱这孩子了,尤其是将军。” “也就我和念儿管管他,真怕他被纵成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只会闯祸的纨绔。” “念儿管得最严,这孩子反倒最崇拜她。” 说着,桂夫人看向丫鬟们正在收拾的狼藉之处,刚才雷楠儿坐过的地方。 “好在落儿是向着她亲阿姊的,不然咱们还真不好动这人。” 婢女略不忿:“二娘子在以前婆家受了委屈,神态疯癫,将军说过,让咱们让着她点。” “真是的,又不是咱们害的她,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凭什么让咱们让她。” “从前就让大娘子多让着妹妹,也没见她去让那些庶出小娘子们。” 桂夫人也是一肚子气:“将军还怨我,当初挑人家的时候怎么不帮着她看,任她一个人乱选。” “我要是真帮了她,说不定现在更是以为我故意推她入火坑的。” “也不知道念儿那边怎么样了......” 贝婧初是被中书令带着帝王手令放出来的,他身边跟着许承昼。 她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直奔刑场去收尸。 许承昼迈了一步,被许兰期按住了手。 “阿昼,避嫌。” “你没有那个底气,去陪着安置反贼之子。” “许家可不能被你连累了,陛下的怀疑,为父也担不起。” 许承昼嘴唇张了张,什么都没说出来。 许兰期带着他离开回府。 马车上,老父亲劝慰情绪低落的儿子:“在怪阿耶吗?” 许承昼摇摇头,但是头埋得更深了。 许兰期透过镂空的车窗,看向窗外的街道,眼神略微放空,勾起了一段内心深处的回忆。 “不是阿耶不理解你们的同窗之情,贝钤在弘文馆人缘很好,他才华横溢,仰慕之人定然不少。” “但今日,除了太子,绝无一个人敢去刑场收尸。” “除非他们不顾及身后的家人了。” “并不是你薄情寡义,而是......世道如此。” 他没有回头看儿子,而是对着窗外的热闹。 马车慢慢行驶,今日的特殊对街道上的热闹没有丝毫影响,和那个人离开的时候一样。 他说:“皇子的伴读都有两个,陪着陛下的却只有我。” 第294章 是因为我不想吗 “贝钤还算幸运的,当年那个人被处死的时候,陛下和我也只敢缩在王府里偷偷祭奠,因为先帝并不如他这样纵容自己的孩子。” “尸体被扔进乱葬岗,后来陛下登基,各种荣耀追封,也只能加给一个衣冠冢。” “你若实在愧疚,回去偷偷烧些纸钱,点一盏明灯吧。” 许承昼拱手:“谢父亲。” 但是许承昼的心情并没有好转,连续着几日都没精神,许夫人看得心焦。 她找许兰期诉苦:“大郎近日心情太低落了,到了今天,膳也不用了。” “我把吃食送到他房中去,吃是吃了,但是没动两口。” “我劝了好些,根本劝不动,你去看看。” “咱们好歹别弄出饿死孩子的笑话。” 许兰期在儿子的房间外敲门。 里面传来中气虚弱的声音:“进。” 他推门进去,自己傻儿子奄奄地看着窗外出神。 许兰期走过去,劝道:“伤怀便罢了,吃食还是要用的。” “别到时候你身子也垮了,去给他陪葬吗?” 许承昼从双眼无神的状态中回神来。 “阿耶,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以前看民间百姓苦,总可怜他们命如浮萍。” “又庆幸自己出身好。” “贝钤也是一样的天潢贵胄,还颖悟绝伦,深得器重。” “但还是身不由己,稍不注意便被连累。” “来得太突然了,我在想,是不是我也会猝不及防地被......” 嘴边被拍了一巴掌。 “说什么呢,为父是那等没分寸的人吗?” 许承昼小声逼逼:“万一九族里有没分寸的人呢?” “人那么多,我别说认识了,名字都记不全。” 许兰期:...... “再远一点,十族说不定都能被牵连。” “阿耶的学生可有不少,你连数目都记不清了吧。” 许兰期:...... 他直接赏了儿子一个小嘴巴子。 “死孩子,搁这儿扮什么乌鸦嘴呢!呸呸呸!” 挨了一记的许承昼老实闭嘴,但他也很担心另一个问题:“阿耶,这次陛下这么生太子的气。” “她会有事吗?” “再怎么说,软禁储君是大事。” “史书上,好像储君被禁足,就代表着父子离心了。” 他手指扣着窗沿,想得到一个安心的答案。 幸而,父亲给出的答案是好的:“虽然不敢肯定,但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只是让孩子去面壁思过而已。” “没有外人想的那么大阵仗。” “不过......” 许兰期按住儿子的肩,疑惑道:“我是让你去勾引太子,结果都现在了,你怎么还没上位?” “你又没有上位,担心什么,又牵连不到你。” 许承昼低声反驳:“我不去是因为我不想吗?” 宫里,收拾好心情的贝婧初去宣室殿请安,皇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和小时候一样在殿里用晚膳。 三弟也在这里,被一同留了下来,小孩不像平时一样埋头干饭,一双眼睛巴巴地盯着她。 第295章 太后生病 皇帝把贝靖裕叫过来:“不是一直想着长姊吗,怎么不说话?” “人不在的时候念叨,长姊在这儿了,怎么还害羞的?” 贝靖裕吧嗒吧嗒过来,不太熟练地安慰人:“长姊,别难过了。” 贝婧初:......好直男的安慰。 饭后,皇帝支开蠢儿子,贝婧初主动认错:“阿耶,是我太感情用事了。” 贝恒长叹一声:“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感情是最容易影响判断的一件事。” 他闭了闭眼,道:“你要知道,日后犯下大错的,反而多是你身边人。” “因为和你不亲近的,早在年复一年里被淘汰掉,无财无权,翻不起风浪。” “反倒是追随你的人,你会提拔他们,赐他们高官厚禄,他们手中的权利越大,闯的祸就越大。” 贝婧初听得心情复杂,这都是阿耶亲身的经历总结出来的谏言。 她回道:“诛灭身边的人,无异于剜骨剔肉,但腐肉不除,人就会死。” “儿会记得记得当断则断。” 只是,若是犯错便罢了。 为了杀鸡儆猴,而处死被牵连的亲友,贝婧初还是难受。 皇帝面带倦容,似乎最近事忙,很久没好好休息。 但案上的奏本并不比以往超过多少,想来是因为精神头不佳。 他饮了一口浓茶,放下杯盏。 “有多大的权利,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你要承担整个大越的责任,就不能被感情左右了你的脑子。” “朕并非是让你断情绝爱了,而是说,哭泣和挥刀是可以同时做的事。” “这次便罢了,朕相信你会想明白的,你是个聪明孩子。” “太后她们很想你,去请安吧。” 贝婧初行礼出去,知道这件事就过去。 进仁寿殿主殿,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浓郁的药味。 太后倚在榻上,含笑看着门口,她走进来。 “初儿来了,快过来让大母看看。” 贝婧初脚步加快,匆匆走过去。 “大母......生了什么病?” 她还以为是拒绝酒酒求救的托词。 虽然远不到无法见人的地步,但现在看来,托词是真,缠绵病榻也是真。 蕙姑姑在一旁答道:“回殿下,太医说是心病。” 心病...... 她也一样伤心吧。 但是只能闷在仁寿殿里,强迫自己不去插手。 就如阿耶所说的,心里可以难过,但哭和挥刀并不冲突。 她捏了捏贝婧初因为抽条,已经瘦下去的脸蛋,揩不上几两肉来。 “作孽呀,恒儿真是的,让咱们初儿受委屈了。” 贝婧初到没有跟着附和:“大母,阿耶是为了保我。” 或许阿耶也不知道她的理智存了几分。 如果她当时出手捣乱,截牢房换人什么的,储君之位就保不住了。 所以关起来才是最保险的。 太后似是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下。 “刚才我做梦了,见到了邱阿姊,她带着钤儿走了。” “第一次见到外孙,喜欢得不行。” “太喜欢了,于是便带走了。” “我骂她,再想孩子也不能干这事。” 贝婧初听着,问:“所以,邱大母很喜欢他是吗?” “那他应该很开心。” 太后笑道:“是啊,那孩子很开心。” “真好啊,以后我也过去了,就能和他们一起。” “先帝也不在一边烦人,就只有我们几个,闲得无聊,一起玩双陆、对弈、叶子戏。” 贝婧初觉得这话丧气,打断她:“大母长命百岁,就让表兄他们再等几十年吧。” 太后还是笑:“别担心,哀家身子骨还硬朗,不会这么快下去的。” “还能多熬几年,等到你们这一辈的孩子都长大。” 她虽然是年过半百的人,但平日里没甚烦忧,又保养得宜,看着也就快四十的样子。 这次,她的手比以往枯黄了许多,人像是一下子苍老下来。 她摸着贝婧初的头发,说:“至少要等到我们初儿,可以真正立足的时候。” 在仁寿殿待得晚,幸好东宫连着太极宫,不担心宫门下钥出不去。 贝婧初出去时,听蕙姑姑说:“殿下,贵妃和贤妃都等着了。” 贝婧初脚步一顿,“她们要向大母请安吗?” “非也,二位常来仁寿殿请安,这次是专程等您的。。” 贝婧初赶往偏殿,两人坐着闲聊。 见人来了,都笑着来迎。 贵妃直接拉上她的胳膊往外走。 “我们等不及了,想着你从仁寿殿去熏风殿再去咸池殿,得等到明日去了。” “姨姨迫不及待来看看我们小太子瘦了没。” “天色已晚,不打扰太后了,干脆直接把你绑到熏风殿去。” 贝婧初:??? 贵妃略得意道:“为了防止你不乐意,我还拉上了孔姊姊。” 贤妃面无表情,但站在她身边,显然很支持的样子。 贝婧初被想念疯了的两个女人半拖半走着去熏风殿。 贵妃拉着她的胳膊,心疼得不行。 “看看这胳膊这腰,瘦了一大圈。” “得多吃点补补。”贵妃张罗着小厨房做菜。 贝婧初拒绝道:“姨姨,我用过晚膳了。” 贵妃表示拒绝无效:“那就再吃点宵夜。” “肚子都没肉肉了,这怎么行。” 贝婧初朝着师父求救,贤妃残忍地移开眼,并赞同道:“你是习武之人,确实胖点好。这是贵妃的一片心意。” 好在走来走去的消化了不少,贝婧初面对这份沉重的宵夜才不至于落荒而逃。 幸好她不是给贵妃养大的,不然准得成个球。 贤妃关心问:“陛下现在是什么态度?” “可需要我帮忙?” 贝婧初没急着回答,被她那个帮忙好奇到了。 “师父准备怎么帮我?” 贤妃还是那清冷淡然的样子,不紧不慢道:“我平时避世,但嫔妃里还是有几个朋友的。” ? “贵妃那里更是交友广泛。” ? “所以?” 贤妃一本正经地出主意:“让她们给你阿耶吹枕头风。” 贝婧初想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他阿耶一进后宫找妃子,妃子们就在他耳边洗脑:太子好~太子好~太子最最好~ 有点子惨是怎么回事? “......必要时,好像也不是不可行。” 她对师父的心意表示感动,但婉拒,表示阿耶并不打算再算账了。 贤妃有些担忧:“真的吗?你别逞强。” “师父还靠着你养老呢。” “真的真的,唔!” 边说着,还被一边的贵妃见缝插针塞了一口虾肉。 第296章 超度 第二日清晨,贝婧初回东宫处理了一些紧急的事务,拿上一个荷包就去了摘星楼。 戴着帷帽的男人打开,是一缕头发。 男人捏着头发,问:“生机断绝,殿下又是来超度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纱帘底下的人不情不愿的。 “我们摘星楼除了国运,是不管俗世的。” “上次那位嬷嬷就已经帮你超度了,这次又来一个。” “请人帮忙也就罢了,殿下还不给钱。” “不给钱就算了,你这是请人帮忙的态度吗?” 贝婧初没有怼他的心情,问:“要多少?” “要是给钱就能交易,倒还好了。” “不过......不问俗世的国师,竟然还要收钱?” 国师将发丝理好,放回荷包中,起身翻了支不知道存了多久的蜡烛出来。 头也不回道:“......因为你只有钱啊,要法器你能给吗?” “......不能,我穷得只剩下钱了。” 说完,贝婧初感觉有点怪怪的。 唉,不管了。 眼前人在陈纸上写着要准备的清单,那笔不知放了多少年,笔尖劈叉劈得比她练的基本功还标准。 这人竟然毫不被影响,写出来的字依旧刚劲齐整。 整个摘星楼都是岁月的痕迹。 “摘星楼地位崇高,历代先祖竟放任你们存在。” 他和他们不同,很难一心二用,说话时,要停下笔:“首先,咱们是有真本事的。” “再者,地位高或低,都不管俗世,低调行事。” “否则,历代帝王,总有容不下的。” 贝婧初出神地盯着桌案上岁月的纹路,有些迷茫。 【虽然这老狗死不承认,但原来那个系统的存在肯定和他有关系。】 【说是不管俗尘,却是和我接触甚多。】 贝婧初想不通:【是每一代的继承人都有这样的经历,还是我是特殊的。】 【又特殊在哪里?】 【或者说,只是这任老男人不着调而已。】 心里想着,没注意到握笔写字的人手越来越用力,青筋都爆了出来。 贝婧初问道:“摘星楼里出过几任国师?每一代的生死,你们好像都没有记录。” “秘!密!”短短两个字,保含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像下一刻就要咬人了。 太子很疑惑:【我是问到什么有关摘星楼存亡的机密吗?】 【用得着这么生气?】 【啧啧啧,老男人更年期,真可怕。】 “啪”的一声脆响,历经不知道多少年的毛笔断成了两节,在即将寿终正寝时中道崩阻。 太子更懵了。 【修行的心都不静,真的能有本事吗?】 【系统归系统,其他地方别是骗人的吧。】 她怀疑道:“你这超度真的有用吗?还是活人弄个安心的仪式?” 国师说话的气息似乎不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既然都说了真本事,那自然是有常人不能及之处。” “我有时,能和亡魂沟通一二。” 贝婧初惊喜:“那你超度时,能......?” 话在未尽之言中。 顶着帷帽的脑袋却摇了摇:“我与殿下有缘,殿下与小侯爷有缘,但我与小侯爷无缘。” “唯一的联系,也就是殿下这次请我超度。” “我见不到他的。” 【那你说个屁,更像个神棍了好吗?】 国师:...... 于是贝婧初听到他的话就幽幽传来:“殿下身后的亡魂倒是不少。” 贝婧初后背一凉,整个人一僵。 直到一阵笑声过来耳边:“哈哈哈哈——” 她拍案而起,怒道:“你耍我!” ...... 这次禁足被放出来后,下朝时来寒暄的人都少了。 倒是省了一番应酬的功夫。 东宫的臣属里,也调走了一些人,就是不知是被调走还是主动调走。 禁卫军中尤其有一批。 禁卫本就是贵族子弟来做,只要她不阻止,当然有离开另投他人的能力。 贝婧初不去强留该走的人心。 空缺了位置,便招新的。 一堆新人里,到见了一个脸熟的人。 “臣蒋珑守,参见太子殿下。” ? 阴魂不散的小渣男? 难怪是男二呢,瞧瞧这人模人样的。 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小男孩还是青春期,嗓音都是稚嫩着。 简直是雇佣童工。 “起来吧。” “谢殿......?” 贝婧初:?? 说谢字的时候,声音还是清脆稚嫩的童音,听着像个女孩子。 等说到殿字的时候,音色立马沉了下来。 两边人大眼对小眼满脸疑惑,珑守眼中更是惊恐。 他又试探着说道:“谢殿下。” 还是低沉的嗓音。 要不是人就在她面前没离开过,贝婧初都以为换人了。 见鬼了这是?难道被夺舍了? 这世界这么玄幻的? 一边年长些的禁卫上前一步道:“殿下,这小子是变声了,长大了。” “殿下是娘子,没见过男孩子变声,是不是很神奇?” 贝婧初更懵逼了:“你们变声都是一瞬间完成的?” 比耗子蹿出去的速度还快! 禁卫回答的语气中都带着羡慕:“自然不是,每个人时间都是不相同的。” “但臣见过一个幸运的兄弟一瞬变声,不用经历那段像鸭子说话的时候。” “没想到这次又是一个好运气的小子。” 念儿说这次新招的禁卫,都是仰慕她为人而来。” 尤其是许多女孩子。 但总有些人消息灵通,能收到风声,打听到阿耶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冷下来。 比如这个小渣男。 蒋公公一直跟在阿耶身边,不可能不了解。 稍微提点一下自己的养子,趁着树看着要倒,猢狲散了些的机会插进来。 也正好,这人想投效她,她也想拉拢他义父。 第297章 贝钤番外1 贝钤现在最烦的是谁,殷楚无疑排第一。 你没有自己媳妇吗? 围着别人的媳妇转。 虽然周欢酒并没有承认她是她媳妇。 酒酒就是酒酒呀,酒酒是不可以变成妻子的,变成妻子了,就再也不能以朋友的身份随意地相处,内心被刨白了以后,要么进要么退......如果退了,就再也不能毫无顾忌地在一起嬉戏,再也不能讨价还价地想再亲密一点......除非成功了,就能安静地蜷缩在一起,听着对方不平稳的心跳......所以酒酒只能是妻子..哦不...他是说...所以妻子只能是酒酒...抱歉...他是说......酒酒......夫人!!! 娘的,心里好乱,他究竟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总之,贝钤最讨厌这个围着酒酒转的家伙。 不像他那么文静稳重。 “郎君,周娘子邀您去挽园。” “好的马上。” 他要喊一声才去,比他稳重多了。 殷楚是个手段很低的人,极其幼稚。 谁家好人追求小姑娘的方式是惹她生气惹她哭? 要是哪家的娘子这么来经常找他麻烦,不管是不是因为喜欢他,贝钤能直接给她家长辈挖个大坑,让他们明白不管好孩子的后果。 但周欢酒不一样,她比较傻,觉得自己被欺负了,欺负回去就行了,不会找他的父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殊不知,她的回应只会让对方气焰高涨。 贝钤一直忍着,主要是没有和傻子计较的必要。 直到那一次,他出手了,明目张胆地,一点也没有藏匿自己的踪迹。 殷楚那傻子直接强闯公主府找他算账。 “你卑鄙!你也喜欢她,你找我阿耶的麻烦做什么!” 贝钤躺着的姿势都不变一下,“我能找你阿耶的麻烦,你有本事找我阿娘的麻烦吗?” 小屁孩。 虽然他们年纪差不多,也曾是同窗,但贝钤早已是能和他父亲一较高下的程度了,殷楚在他这里就是小屁孩。 成熟~是不看年纪的~ 贝钤觉得自己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所以平时不屑和小屁孩计较。 “以前打闹不说什么,但你这次剪她头发,太过了。” “女孩子养的一头长发被你中间咔嚓一刀,看她急得哭,急得团团转,你还很得意。” “真是......贱人。”小侯爷说粗鄙之言,语气也像是在说什么圣人典籍。 比起骂人,就更像是陈述事实。 所以侮辱意味便更强烈了。 “我弄你,从来不是因为你对我产生了威胁。” “你自己也知道,除非你捉弄她的时候,她的目光根本不会落在你身上。” “所以你只能用这种拙劣的手法,来卑微地渴求一点她的关注。” “并愈演愈烈。” 他前面的少年被说得愈发显出懊恼之色,贝钤问:“你想想,如果是酒酒这么对你,你会高兴吗?” 殷楚毫不犹豫道:“高兴啊!” 贝钤:......这人什么癖好? “滚吧。” 小侯爷心累,嘬了口大茶缸子里的茶水补充能量。 此后殷楚被殷侍中调任到外面去历练,一个情敌就这么被轻轻松松解决。 贝钤其实有些心虚。 可能是周欢酒逗起来特别好玩,他也会逗她。 但他是有分寸的,可不像小男孩一样过分。 他,贝钤,是个成熟男人! 妹妹下了赐婚令旨,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 妹妹说,明明他心中有她却不敢开口,非要等着女孩子先说,实在太卑鄙。 但贝钤觉得这纯属是小崽子对他有偏见,他分明这辈子都没有如此正人君子过! 他自认为,能感受到酒酒的心意,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但万一那只是她对发小的热情呢,那万一是他自信心太膨胀感觉错了呢? 几个女孩子在背后小声蛐蛐的时候,说最油腻的就是普通又自信的异性。 贝钤也遇到过这样的小娘子,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觉得她看中了自己,是他天大的福气。 贝钤当时差点吐了,没良心的小崽子还在旁边嘲笑了她好久。 笑话被翻出来讲了一年。 他也很担心,万一他感觉错了,人家对他没意思,恶心到酒酒了怎么办。 再聪明的人也是第一次爱人,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毕竟他虽然觉得自己不普通,但京城人杰地灵,光是妹妹手下的东宫官员,就多得是青年才俊。 他在里面出挑得也不是特别明显。 更别说,他武力也不太行。 仔细一想,自己好像哪儿哪儿都是缺点。 所以得她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贝钤才敢付诸行动。 每次周欢酒被逗了以后,总是气急败坏,双手叉腰,用辈分压人:“我可是你表姨!” 贝钤:...... 为什么听了这句话,感觉更刺激了呢? 他转身面对镜子,朝里面的自已行了一礼:“表姨夫安。” 周欢酒:...... 什么事情惹到了小姑娘,以至于触发刚才的对话呢。 贝钤朝着周欢酒伸手道:“酒酒,给我十两银子,我给你卖个东西。” 周欢酒打开自己的小钱袋,掏出一个大银锭,放到他手上,期待地问:“什么东西呀~” “给你买个教训。” 酒:...... 或者说之前的。 贝钤神神秘秘地找她:“我们来做一件事吧,一个人不可以,一群人也不可以,就两个人挤在一起的那种事。” 周欢酒脸颊红红的,纠结得眉头打结:“可是没成亲就这样,真的好吗?” 但是没几息,小姑娘就像破釜沉舟似的,鼓起勇气道:“算了,反正迟早成亲的,来吧。” 贝钤:“说悄悄话还要成亲吗?” 周欢酒:...... 酒酒生气了,酒坛子炸了,弄炸酒坛子的人下场是很惨的。 惨惨的贝钤最硬的就是一张嘴,觉不承认是自己太见了,倒打一耙:“怎么这么容易被骗呢?你长点心吧!” 真的太容易被骗了,她是他见过最单纯的人了。 只有和单纯的人在一起,是最放松最舒适的时候。 不像那些奸诈的狐狸,比如他的黑心表妹。 在一起全是心眼子,十句话里至少三句都是坑。 能坑到贝钤的人很少,但并不为零,在他还不知道养母给他挖了个大坑的前提下,贝钤觉得自己今生最大的劫,就是那个太子表妹。 他的院子里有一架秋千,酒酒喜欢被他推着坐。 小崽子喜欢把他按在秋千上,然后推得老高听他尖叫! 一点都不尊老!! 第298章 贝钤番外2 说来这小丫头有神异之处,他竟然能听到她的心声! 这便罢了,后来还消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事还没有古籍可以参考,无人可问。 贝钤一连跑了好几个道观寺庙求签,掉出来的都是上上签,最差的一次是个上签。 他都怀疑签筒里是不是只有上签。 检查了一遍发现不是,这才放心下来。 他亲戚很多,作为长公主之子,皇子公主都是他的表弟表妹。 但唯独能听到那个小崽子的心声。 一些孩童的碎碎念十分可爱,但并不足以让表妹成为妹妹。 他年幼不得生母喜爱并非一个秘密。 这道伤口早已结下厚厚的疤痕,许多人自以为是的安慰。 说他苦尽甘来,说他现在的性子已经很开朗,广德长公主定然会喜欢现在的他。 某个比鼻噶大不了多点的小家伙,脑子里却装了很多道理。 她问:“你可听过喜恶同因?” “不同的人会因为同一个原因而对你产生喜欢或者厌恶。” 她是一个很自恋臭屁的小孩,捧着自己滚圆的脸蛋子,得意洋洋地举例子:“就像我特别可爱,有的人就因为我可爱喜欢我。” “也有些坏人呢,就因为我可爱嫉妒我,或者说就是讨厌可爱的小孩。” 她把讨厌她的人都定义为坏人。 真是很妙的心态呢~ 也是第一次有人说:“人的特质是客观存在的。” 虽然他没听明白客观是什么。 “有的人喜欢,有的人不喜欢。” “就像一朵梅花开在那里,有的人钟爱,有的人厌恶,有的人无感。” “厌恶梅花的人,对梅花大肆批判。” “但梅花多无辜,它只是开在那里而已。” 于是从前的贝钤遇到批评,虚心请教,约束自己。 后来的他遇到批评,嘴上好好哈,但是老子不改。 什么? 你不喜欢我这样? 没事,有人喜欢的,你算老几? 精神状态越发稳定。 贝钤特别怀念那时候的妹妹,那时候的她安慰人是真的安慰人,还不是假借安慰之名气人。 他去带母亲去慈幼堂捐钱的时候,见一个小孩眼睛大大的很可爱,和妹妹的很像,想去抱她,被院长阻止了。 “慈幼堂的孩子不能抱,他们不被允许获得拥抱。” 贝钤有点恼,但他想先问明缘由再下论断:“为何?” “因为拥抱会让人产生被家人爱着的错觉,但他们没有家人。” “被爱的感觉令人上瘾。” “你不可能常常来抱她,等你们走了,没人来抱这些孩子了,他们会难受得疯掉的。” 如果从未得到,身体没有记住那种幸福,便可以忍受。 但是得到过再失去,便是云端跌落的至痛。 就如让他现在再重新回广德长公主府,过以前的日子,贝钤知道自己撑不过三天。 现在才像有亲人,有母亲,有很多叔叔,有妹妹,有朋友。 虽然妹妹很抠。 十岁的生辰礼是一个观书用的钤印,用料只是一般的玉髓,在一堆贵重礼物里是最便宜的。 却也是最用心的。 谁家好人给贝钤送钤啊。 人看完一本书,会将雕刻上自己名号的钤章印在书上。 很多人都喜欢这么干,是一件风雅之事。 有时抽到一本古籍,在上面看见了先贤的名字,如跨越了时光,找到了知己,思想和灵魂共鸣同声。 贝婧初却不喜欢,她说:“这和写贝婧初到此一游有什么区别?感觉不是很有素质的样子。” 贝钤也不理解,如果在什么地方有她亲自写的贝婧初到此一游,那地方只会被供起来,成为与当朝太子共赏美景的圣地。 反正他很爱盖章,读的书又多,拿着那个小钤印到处戳,一戳就戳了十年。 贝钤交好的女孩子还挺多的,秦予屏请教他,如何给女孩子送礼物。 他追姑娘追得头大,每次卖的人说,他们的礼物一定让娘子们感动到哭,结果收到的女孩子真哭了,然后不理他了。 贝钤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并不是女孩子就喜欢都会、都该什么东西,而是每个人喜欢的不一样。 比如首饰,酒酒喜欢玉的,妹妹喜欢金的,因为金玉虽然都值钱,但玉太易碎了,她身手施展不开。 昨天嗑瓜子儿的时候,一只蚊子飞过,小崽子直接把瓜子皮掷了出去。 下一刻,蚊子带着血被钉在了墙上,但是甩瓜子皮太用力磕到了手,镯子被磕了老深一个坑。 要是戴玉镯,根本不够她造的。 雷念儿喜欢珍珠,贝婳喜欢玛瑙。 但是送礼的话,最得雷念儿心的还是刀枪剑戟。 还有许承昼喜欢香料,阿昙喜欢...... 记朋友的喜好并不是多难的事。 所以贝钤对秦予屏的回答是:“你要认真的,用心的观察。” “把人放心上,与她有关的,自然而然就会了解了。” 很多东西一想,随时都能记起来。 京城女孩子的装扮开始流行起了戴耳饰,酒酒才打了一对耳洞,耳中明月珰。 她劝太子打,太子拒绝,理由是怕扯头花的时候把耳坠扯下来,想想就疼。 谁敢扯太子的头花,她一天都在想什么东西? 妹妹长大了,到了少年慕艾的年纪,毕竟他都是及冠的人了。 倒也不是说她看上了谁,而是她身边狂蜂浪蝶开始多了起来。 或者说一直都多,只不过以前她年纪小,他们不敢造次。 眼看着太子要及笄了,一个个都逐渐明目张胆。 第299章 贝钤番外3 有怀春的小子没见过贝婧初,但是向他打听:“仁卫侯,太子殿下美吗?” 贝钤觉得他的打探很好笑,于是反问:“美不美重要吗?” “你想有想法的是太子这个身份,是太子的权势。” “权势是世界上最好的春药,只要是个人都美的。” 不然谁会连面都没见过,就关心对方样貌如何。 因为让他们心动的是太子,而不是贝婧初。 打探的少年尴尬地遁走了。 对小崽子有企图的人很多,但是贝钤并不担心,没有一点点妹妹会被拐跑的忧愁。 毕竟吃亏的不一定是谁呢。 小崽子其实好美色的,还有点渣,只不过年纪影响了她的发挥。 ...... 事发来得很突然,也不突然。 母亲的漏洞很多,只是他下意识的回避。 比如她时常泄露出来的不甘,那些面首叔叔们身上的重重疑点。 他应该发现的。 所以妹妹问他,有没参与其中。 当然是没有的。 若是他提早看出来了,会不会参与呢? 贝钤拷问着自己的心。 如果他只是一个待在公主府长大的闲人郎君,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选择。 但他不是。 他是太子詹事,是两次出征的军师。 见过遍地尸骸的,同胞血肉的人。 上次灭突宁的时候,如果对方手中没有他们泄露的火药,那大越死的人不知会少多少倍。 被炸死的尸骨从他面前抬过去,被集中到一起掩埋,每个人连单独的墓碑都没有。 就算不去大义灭亲,他也会阻止母亲。 但是不必对太子解释过多,没用的。 因为他不知道,他也来不及阻止。 或许母亲瞒着他的原因,就是怕他坏事。 那位好舅舅是个论迹不论心的人,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但妹妹太重情义。 如果他再解释两句,万一这小崽子为了救他冲动了可不好。 所以他让她别去求陛下。 什么都没有她的地位稳固最重要,所有人,包括酒酒都是和她绑在一条船上的人。 不要为了他那一丁点微渺的希望去引起皇帝的不快。 一直到临刑前,他都很担心,他们会私自来救他。 好在他们理智都还在。 倒是见到一个意外的人。 广德长公主求了皇帝,进天牢来看他。 她苍老得完全不符合自己的年纪,带来了许多一时财物,给牢房里添了不少东西,对着狱卒上下打点。 她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满是希冀地渴求:“钤儿,你能再叫我一声娘吗?” 贝钤觉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所以他选择不拿了,把东西都给她退回去。 广德长公主立马收回了请求,改口道:“是娘对不起你,你不原谅我就罢了。” “咱们下一世再续母子缘分,我一定会做一个好母亲。” “一定不再让你受苦的。” 贝钤沉默着,不搭话。 母亲是罪人,母亲是他的拖累,母亲是大越的耻辱,但母亲是他的母亲。 母亲有千种不好,万种不该,但母亲对他很好。 第300章 祸从口出 又是一年秋猎。 贝婧初在营帐内穿戴骑装,戴好护臂和指套,被黑色的皮套包裹着的手指弹了一下弓弦找手感。 营帐都是不隔音的,通常也不会有人在此地大声密谋或是吵闹,把家丑摆在台面上让人做笑话谈资。 除了一些智障。 帐外就隐隐传来争吵,是酒酒的声音,带着惊诧与厌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谁带你来的?” 另一道男声得意洋洋:“太后原谅我了。” “不孝女,自己带着那老女人在挽园住着,就不允许我进去,以为就可以断绝父女关系了?” “你还真以为可以躲我一辈子呢,现在被我堵到了吧。” 那个很讨打的声音,应该就是酒酒的渣爹了。 酒酒估计是来找她的,结果没想到自己一直躲着的生父被带进了猎场,被拦了个正着。 大母才生了场重病,或许人老了就心软一些,开始顾念亲情。 周誉毕竟是她为数不多的娘家人,大母心中还是挂念的。 结果有些人就是享不住富贵命,这时候不守在太后面前念亲情表忠心,反而先找女儿的麻烦,为自己出气。 贝婧初走到门前,侍女掀开帘子。 她刚踏出一步,周誉的话语便越发的激烈。 贝婧初脚步遁在原地。 “有了点成绩就敢不孝父亲了,听你订婚后找了个高枝,还怕你越飞越远了。” “到时候阿耶想找你接济一点都找不到人。” “结果找了个叛国通敌的货色。” 周欢酒辩解着:“你不要信口雌黄!” “是咸宁长公主犯错,贝钤只是被牵连的!” 不知是不是周欢酒的愤怒反倒激发了他的快意,周誉越发张狂:“母亲都是叛国贼了,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就像你母亲都敢和离了,你也跟着她一起不孝父亲。” “表面上看着多无辜,背地里不知道帮了反贼多少事呢。” 贝婧初僵住的脚步重新抬起来,走过转角。 周誉轻轻打着自己的脸皮,极尽嘲讽:“你订过这种婚约,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要是为父替你把关,绝不可能让你订婚订到叛国贼的身上。” “这都是你不尊生父的下场。” 他背后传来一道声音:“你再说一遍?” 充满威胁的意味。 周围人全都行礼,周誉意识到了来人的身份。 但并不了解太子党情义的人毫无所觉,对自己说的话没有一点觉悟。 他甚至笑嘻嘻地来拉近关系:“太子殿下,我、我是你祖舅。” “你可能没见过我,太后是我阿姊。” 他想去拉周欢酒,被她侧身避开。 周誉只得尴尬地介绍道:“周欢酒你认识吧,我是她父亲。” 这句话说完,周欢酒的嫌弃和丢人都快溢出来了。 贝婧初问他:“你还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周誉再傻,也从现在氛围里回过味儿来了,他不明所以地回想:“就是说酒酒不尊父的报应,没什么啊......” 他还倒打一耙告状:“太子啊!你不知道,这小妮子就是个白眼儿狼!” “我把她生下来含辛茹苦养大,结果她通天了发达了,就扔下我们一家,只和她娘分家出去。” “我这做父亲的就连看看女儿也做不到啊!” 他哭得有声无泪的,但感情十分充沛。 周誉这十四年从信国公变为平民,落差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两鬓斑白的老人捶胸顿足地卖可怜,若是不知真相,还真以为他口中的儿女多么十恶不赦。 贝婧初被气笑了。 “欺软怕硬的东西!”要是贝钤活着的时候站在他面前,他想必连个屁都不敢放! “酒酒人单纯,性子又软,平日里只躲着你,不和你正面起冲突。” “毕竟做人还是要讲一点孝道的。” “但孤可不是。” 她这段时日精气不太足,没事的时候都奄奄的。 如果不是生了气,都不愿意多费嘴。 “既然你嘴上没个把门,那就让你的嘴长长记性。” “带下去,掌嘴五十。” 周誉满脸迷茫惊惶,“太子!我究竟犯了何罪?” “不过是教导女儿罢了!” 贝婧初冷笑一声:“是教导女儿,还是借机泄愤,更是空口污蔑他人。” “你自己清楚。” “咸宁长公主确实糊涂,但陛下并没有说仁卫侯是同谋,你在此地无端臆测,散布谣言,该挨的。” “还愣着干什么?” “拖下去呀。” 周誉挣扎起来。 “谁敢!我可是你的长辈,是你的祖舅!” “我是跟着太后一起来的!你们不能动我!” 说完这句话,侍卫竟真的迟疑了。 见此招有用,周誉便拉出更多的筹码:“你都是一个要被废的太子了,竟然还敢管我!” 这句话出来,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周欢酒走到她身边来拉贝婧初的胳膊,应是怕她气急。 贝婧初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谁说的孤要被废了?” 周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他们说的。” 第301章 与尔同谣 贝婧初不让他糊弄过去,审问道:“他们?他们是谁?” “你在什么时候听到的,什么地方?谣传的人是男是女,身量几何?” “佩戴什么衣饰?” “你说,孤一定把散布谣言者捉出来。” “您放心,咱们好歹亲戚,他们受的罚会比您重的。” 周誉眼神乱嘌一阵,最后梗着脖子,“我我我......我忘了。” “谁会去记那些啊!” 贝婧初也不是真的在意宵小是谁。 想拉她下来的人可太多了,清算不过来。 正想继续下令时,皓月还是上来劝了一下:“殿下,掌嘴是极侮辱人的责罚,会不会......” “周老毕竟是随行太后来的,打了他,确实是打了太后的面子。” “您看......” 贝婧初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不侮辱人我还不干呢,他这张嘴侮辱别人的时候怎么想想呢?” “我就不信大母会因为这个瘪三与我置气。” “她老人家要是知道这厮放的些什么厥词,不夸我都是好的。” “给我打!” “打完之后丢出猎场!” 收拾完人,贝婧初心里还是一团火气,就等着狩猎开始后发泄一二。 往常狩猎开始前,贝婧初都要躲着走,不然能遇到一堆“偶遇”的人。 这次倒是门庭寥落,也清净了不少。 贝婧初一心只扑在猎物上,累积了许久的郁气,终于散了些。 领着自己的人马追逐着猎物,每一箭都极为狠辣。 很快就收获了一堆。 亲卫们跟在一边有说有笑的,气氛是那么的热闹活络。 贝婧初也不忍扫兴。 伤怀了大半年,时间已经太多了。 她身后的人还有很多,她好像没有沉浸在不平沉郁的资格里。 于越之遥,归雁南朝。岂无良朋,与尔同谣。 ...... 贝婧初本以为,现在失势,不会有奇怪的偶遇了。 结果她以为只是她以为。 听到不远处的动静,贝婧初已经把箭搭在弓弦上,回身对准。 结果是个人。 许承昼坐在草丛里,楚楚可怜地朝她看过来。 ??? 这是什么情况? 贝婧初御马走过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她都不敢走太近。 堂堂中书令之子,自身也有官职在身,游猎竟然无随从陪同。 看着 “殿下......”许承昼西子捧心般捂着胸口。 “臣马术不惊,和随从走远了,还摔下来崴了脚。” 某人茶味儿都快溢出来了:“此地离营帐甚远,殿下若是不管臣,臣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他语气带着一股柔弱不能自理的自怨自艾。 贝婧初有点想笑。 好简单粗暴且拙劣的小把戏。 感觉这个时候应该说句台词: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啊不是,什么东西。 她无语地伸出右手,少年的手握在她手上。 贝婧初的手又是练枪练剑又是握笔。 多少护手的脂膏也救不回来,手上有一层薄茧,三指被射箭用的皮套包裹着。 许承昼的手倒是比她的还细嫩几分。 少年还没沉浸在交握的双手上,手掌就突然被捏紧。 紧随而来一股大力拉扯起他的手臂,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随着惯力被扔到了马背上。 许承昼茫然地坐在贝婧初后面。 ???等等?! 一声轻呵:“驾!” 马儿随之蹿了出去,后面的禁卫们起哄起来:“哦~” 雷念儿:??? 他们在闹什么? 这场面怎么跟土匪抢亲似的。 禁卫里,有人没有参与起哄,还无声了抿了抿唇。 还不只一个,甚至不只是男的。 禁卫里的女孩子也有那么些不高兴。 “可恶!殿下这么做,怎么对得起雷统领!” 旁边的同伴:?你在乱磕什么东西?! 猎场外围没有凶险的猎物,一个人坐在后面还限制不了她的发挥。 衣角被人拉着,每次马儿奔腾之时都被扯一下。 贝婧初觉得他人快掉下去了,把他往前面拉一点。 “拉衣服做什么?不怕死吗?” “摔下去,后面的人控马不熟练,可是能直接踩死你的。” 扯住衣角的手更紧了。 第302章 结党营私 贝婧初:“......” “抱腰,真颠下去了不是玩儿的。” 腰被虚虚环住了。 贝婧初小腿用力,微微一夹马肚。 马儿开始奔腾起来,身后的人被吓得死死环住了她的腰。 小样儿~ 贝婧初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男人,休想影响她打猎! 后面的许承昼被颠得快吐了,还是要保持微笑。 回营地的时候,许郎君已经是两眼发直,不知今夕何夕了。 远远的,伴着御驾的许兰期见儿子终于爬上了太子的床,啊呸,太子的马,欣慰万分。 贝恒自然也没有错过许家小子从他闺女的马上下来的场面,还是被他女儿亲手!亲手扶下来的! 没用的东西! 他瞪了许老狗一眼,警告道:“太子还小,别越界。” 就是大了就可以越界吗? 解语花立刻懂了皇帝的意思:“是,臣会提点犬子的,必不会让殿下伤身。” 俩老父亲凑在一起鬼鬼祟祟:“兰期啊,你可想好了吗?” “承昼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朕实在不忍心让太子耽误你儿子。” “太子必定不可能只有一个丈夫,一个人哪儿够服侍太子。” “嫁入皇家就难寻自由了,也常常独守空房。” “你真的想好要让他做太子的枕边人吗?” 许兰期认真回道:“能侍奉殿下,是吾儿的福分。” 贝恒不多劝了:“那行,回去多教导一下你儿子,要做正室就得大度些。” “让以后不要与太子的男宠争风吃醋,让太子为难。” 许兰期面上一喜,陛下答应让他儿子做太子的正室了? 不愧是好兄弟。 还没喜完,皇帝就交代了:“但是得太子自己愿意,朕是不会乱点鸳鸯谱的。” 许兰期连忙抓住机会:“是是是,臣定让我家小子抓住陛下赐的福气!” 许承昼不知道自己三言两语被父亲卖了,但是知道,他也会很乐意的。 此刻,太子骨节分明的手正拉着他的衣领。 那手指细长,指甲圆润干净,色授魂与。 太子轻声问他:“你想进东宫吗?” 许承昼毫不犹豫猛点头:“想!” 贝婧初很满意:“东宫家令一职正好没人,你收拾收拾回去调任吧。” 许承昼:…… 原来进东宫是这个意思…… 白高兴了!! 七日秋猎结束,最后清点猎物的时候,太子的猎物比皇帝的更多。 通常御林军人手众多,再加上做臣子的,风头都有意避着,怕招帝王忌讳,下了他的面子。 众人都观察着皇帝的表情。 支持太子的和支持他人的都十分紧张,只是担心的方向不同而已。 雷楠儿随父而来,在远处看好戏。 雷念儿终于也要跌下神坛,退到她本该待的位置了吗? 随行的嫔妃也是滋味各异,贵妃恨不得去冲到左边去摇醒那个不知道厉害的小家伙。 你收敛点儿啊,这是怎么个事儿! 皇帝却是欣慰万分地点点头,大赞:“太子英勇,我大越后继有人呐!” 雷楠儿看着前方微笑的雷念儿,紧紧攥着手指。 每一次的期盼都落空,只能看见讨厌的人越飞越高。 这股恶意太浓,雷念儿转过头来看雷楠儿阴沉沉的脸,迷惑极了。 简直莫名奇妙。 她自己都没发现,童年时的敌人和阴影,已经变成了不值一提的背景板。 她的闹腾和各种手段,在她眼中再不是威胁,只是烦人苍蝇。 随行嫔妃中的德妃亦是失望。 她也知道废太子是一件很难的事,只是免不住期望罢了。 许承昼对着自己老爹竖了个大拇指:您不愧是最了解陛下的大臣! 许兰期对着儿子潇洒一笑,被许夫人拧了一把,悄声问道:“你们爷俩背着我打什么哑谜呢?” 卖了你儿子的哑谜...... 但是许兰期不敢说。 不论各人心思如何,皇帝的态度非常明确,他和太子只是闹了个小矛盾。 储君的地位依旧不可动摇。 回程的时候,贝婧初身边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甚至更甚从前。 德妃本以为失望就是顶天了,结果回程时见娘家人的功夫,收到了父亲焦急的求助:“囡囡,你之前说试探一下陛下的心思,为父让人递了折子上去。” “参皇太子结党营私。” “这事说大说小,全看陛下的心意。” “结果现在你看......” 皇帝的心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他们拉拢的那人,直接废了。 德妃不死心地问:“拦得回来吗?” “算算时间,陛下因秋猎一事耽误了批阅,但那折子,已经被呈到御案上了。” 德妃背过身去。 “父亲,既然知道结果,就舍了那人吧。” “一个合作的人而已,人没了还可以再拉拢,我们家不能和污蔑太子的人沾上关系。” “绝不能让陛下知道我们对太子有不利的心思,否则裕儿就可能被厌弃了。” 一个皇子外孙,和一个普通的世家子。 章父自然该知道选哪个。 另一边,递折子的董哲也很焦急,去向长兄寻求办法。 董大郎安慰着急的弟弟:“无事的,你只是把自己猜测的直言上报而已。” “到时为兄安排几个人给你说情。” “就说你直言进谏,是为君衷心。” “陛下就算是罚,也不会太重。” 董大郎的微笑的样子,格外胸有成竹。 “咱们华原董氏,可是华原第一大世族。” “振臂一呼便有无数人愿意卖我们一个面子。” “大不了你被贬了,回华原去帮衬家里的庶务。” “到了咱们自己的地界还自在些。” 董哲放下心来,对自己家的力量很有自信。 他们董家可是华原最顶级的世家! 第303章 太子监国 秋猎结束,东宫门庭若市。 本以为这就是极至之时了,直到皇帝宣布另一个消息,贝婧初才体会到炙手可热是什么滋味。 因为奸细渗入,皇帝拔掉钉子后还是不放心,这次出兵玉浑,决定御驾亲征。 有人支持有人劝。 劝的理由主要是战场危险,但去过的贝婧初觉得还好。 主帅都在后方军营,正常谁家主帅去亲自冲锋的。 要是真的九死一生的危险,阿耶以前也不可能放她去。 只是比起太极宫,确实危险许多。 她相信阿耶做决定之前已经有了考量。 结果他确实有考量——太子监国。 贝婧初拿到双龙符,这是属于太子的玉玺,代天子之权。 她也没去假惺惺地说儿不堪大任这种话去推辞谦虚。 都做储君了,还不堪大任,那做什么储君,趁早让位得了。 敢做的前提就是敢想。 见孩子愣神,贝恒刚想安慰什么:你帮朕处理事物已经四年了,现在自己试试不怕的。 还没说出口,反应过来的贝婧初直接领旨道:“儿定不负圣望。” 把贝恒安抚的话卡在喉咙里。 好好好,就是这股自信的劲儿! 为大军送行后,伴随着对父亲的不舍,还有一种头顶大山移开的轻松。 整座京城没有人的权利比她更大了。 要是她再心急一点,等大军走一段时间,趁势打劫,直接上位都可以。 至于害怕皇帝现在的兵权? 直接在户部安排亲信,断了他们的军需。 危险的想法再脑子里过了一遍,贝婧初吓了一激灵。 他爷爷的,幸好现在没读心系统了。 她狗狗祟祟地看了下旁边的念儿他们,装作无事发生一脸单纯的样子。 不能有这么危险的想法,这是阿耶对她的信任! 再说了,她不信那老登没安排后手。 贝婧初监国理事的第一天,就看到了参自己结党营私的折子。 啊这...... 这是哪个天才想的罪名? 太子没有自己势力,当光杆太子吗? 尤其她还是个女子上位的,没有自己的人手,就算被阿耶硬推上大统,立马就能被拉下来。 达成光速退位成就。 一翻名字,不出意外的是世家子,华原董氏的人。 不是重臣,没印象。 世家被阿耶打压之后只是沉寂许多,再加上她自己扶持,与寒门子弟和新兴的女臣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要说世宦之家的教育资源比其他的优良太多,但族中的娘子们却没几个出来建功的。 比如这家董氏,他们家一位小娘子想出门自己闯天地,结果被家里人直接送上了寺庙里出家。 用此方法来证明他们家的气节与清白。 那位小娘子没多久就病逝了,也不知道是被病逝,还是因为看到希望后又被囚为笼中鸟导致郁郁而终。 贝婧初听到后,都不是愤怒,而是心累。 见了太多了,董氏不是第一例。 世家无用的礼节规矩大,对大越创造不了什么价值,还能压死人。 她甚至听说,在阿耶出手打压之前,他们还没这么离谱。 反而是在落魄之后,更注重所谓的祖宗礼法,表示不忘家族的骨气与传承。 贝婧初对这群酸腐只有鄙夷,了解时便对着念儿吐槽:“不过是一群懦夫。” “打不过外面的敌人,便把刀挥向家里的弱小。” “用女人的恐惧,来维持他们高高在上的快感。” 念儿默默看着她阴阳怪气。 “一直觉得所谓气节,都是长在人的脊骨上。有些人偏偏还能歪在女人的腰带上,并以掌控弱小的命运沾沾自喜。” “觉得自己是高~洁~不~屈~,不同世俗的士~大~夫~” 现在,面对送上来的炮灰,贝婧初合上折子,就拿这个人开刀好了。 贝婧初提笔,蘸上朱红的墨。 鲜红的字迹判上一人的最终命运。 这位世家子以构陷太子罪名,被判了斩首之刑,董氏全族流放。 诏令发出后,自然一堆和董家同气连枝的世族臣子回劝。 但贝婧初一直等到入夜,东宫也没有传来通报。 她想了一会儿,随即轻哼一声,对皓月吩咐道:“咱们今夜早点歇息,明日早朝,得有好一场嘴仗。” “明早去两仪殿的时候,记得把董哲的奏本带上” “这群老东西的打算看来不是求情,而是发难。” 世族之间互有姻亲,且与她一直隐隐对立。 她拿董氏开刀,其他人必不可能乖乖看着。 既然不是求情,那只能是发难了。 竟然连一个来投她的叛徒都没有。 世家......还真是团结呀。 果然。 次日晨,一人出列道:“殿下!董哲只是直言不讳。” “若是因忠心上谏便牵连满门,那满朝文武,又如何敢直言进谏!” “忠言逆耳,殿下难道要听着赞扬,闭耳塞听吗!” 又是不少人站出来:“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常亭懿举着笏板,站在下方,似是在出神。 他是海徐常氏的郎君,不管再不情愿,也只能站在家族的利益上。 视线聚焦到笏板上写下的字:求情董氏。 他深吸一口气,也迈步出来:“臣附议。” 贝婧初等他们一一附议完。 她坐在龙椅下方,但上方的位置空悬。 她拿出抄录好的备份奏章,朝着下方扔下去。 “少在这里颠倒黑白、混淆视听!” “看看他写的都是什么东西吧,道听途说,连折子内容都不知道便觉得孤滥用重刑是吗?” 贝婧初力道用得大,奏本被扔到了常亭懿脚边,他捡起来。 浏览完后,对着看过来的同僚摇了摇头。 确实是,胡乱臆测。 那傻子太拖后腿了。 贝婧初乘胜追击:“就算是御史弹劾也需要证据!” “而不是捕风捉影、空口无凭!” “这不是构陷是什么!” “说孤以权谋私,就问你们构陷储君是不是这个罪?” 没人敢反驳。 其实这事可大可小,他们心知肚明如果是皇帝在这里,那人最多是贬谪革职。 这也是董家那小子上奏的底气,可偏偏没料到帝王御驾亲征,太子监国。 他直直地撞到了太子手里。 而太子也借着这个机会,向朝野宣告——冒犯她的下场。 “今日不明真相,胡乱求情者,罚俸两个月。” “谢殿下。” 又给国库省一笔的贝婧初觉得自己可太聪明了。 毕竟前线还在打仗呢,省一笔能管好多粮草呢。 但面上,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 第304章 去雷家 下方的常亭懿看着,她冷厉的眉眼已经有了当今陛下的轮廓。 下朝后,贝婧初回了自己的书房。 她接手了监国事宜后,比以前更忙了。 做太子真是比皇帝更难的事。 要是她全权做主,很多事自己就能拍板定案。 但出于对皇帝的恭敬,一些他留下来的规定,贝婧初也不能擅自更改。 今日念儿说她压力太大了,拉她一起回家去。 贝婧初贩剑的瘾又上来了,扒着她的手调侃道:“是该回家见爷娘的。” “养这么大的姑娘交给我了,我要去上门让将军和夫人考察考察。” 念儿有点懵:“啊?” “啊......好啊。” 贝婧初:??? 好单纯的孩子,贝婧初良心一痛,给自己乱瓢的嘴封了一个拉链。 雷念儿久居东宫,被雷宁念叨了许久,不要给太子造成麻烦,但是雷念儿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听过就听过了。 甚至听的时候还满脸不耐烦,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最多十日回一趟家,见见母亲和弟弟。 反正弟弟出生了,母亲身边也不用她多陪。 这日雷家的管事备好马车,在东宫面前迎接他们大娘子。 结果出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队人。 她身边还跟着另一个少女,轻裘缓带,贵胄天成。 管事咽了咽口水,不用猜都知道这是谁。 下人还没搬来马凳,她和雷念儿便一个接一个,单手一撑,就上了马车去。 雷念儿对管事吩咐道:“愣着做什么?走啊。” “唉,是是。” 他擦了擦汗,坐到车夫的位置上。 老天奶,这是个怎么回事哦。 说的来接大娘子,怎么迎了个大佛回去。 雷家的人都忙了起来,雷楠儿记得,今天是雷念儿回府的日子。 先是府中的妹妹们,包括她自己,只要没嫁出去的,都要聚起来迎接她。 就因为她是父亲最出息的孩子,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庶出东西,都说长姊是他们雷家的未来。 而她纡尊降贵地去接她,雷念儿竟然一点都不感恩,还无视她! 今日的阵仗比以往更大,想必是雷念儿又立了什么功,还是升了官职。 都不重要了,总之风光都在她身上。 雷楠儿绝望地抚摸着母亲的遗物,完全看不到给母亲报仇的希望了。 既然如此...... 她朝丫鬟交代:“今日我身体不舒服,就不去迎长姊了。” “你们都出去,今日歇息半天,我一个人睡会儿。” 难得有一日松快,丫鬟笑着满口答应,高兴地出去报信了。 雷楠儿拉开抽屉,拿出一包白色粉末,眼中满是坚定的决心。 想着,她被自己幻想的画面逗开心了,笑了出来,喃喃道:“任你再出人头地,也只是个人。” “阎王让你们死,你们就得死!” 雷家没人对雷楠儿的缺席表示在意,他们的心思全放在太子的突然驾临上。 桂夫人把女儿叫过去问话:“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也不提前跟家里说一声就带殿下来了。” “急急忙忙的什么都没准备,显得咱们多失礼呀。” 雷念儿无所谓道:“没事,没我们俩失礼。” 桂夫人:“......你还知道你失礼啊。” 雷念儿理直气壮:“殿下最近压力大,要是你们提前知道了准备太多,她也不能放松啊。” “就是突然出击才有玩的快乐。” 桂夫人拧她耳朵,恶狠狠道:“还跟你娘玩儿兵法呢,突然出击?” “我真是气死了,生了你这么个倒霉孩子。” “你爷娘是让你和太子玩儿的吗?” 雷念儿捂着耳朵,但就不认错。 好在贝婧初来救了:“夫人,孤的统领明日还要上职呢,耳朵捏肿了失仪可不好。” 桂夫人讪讪放下手:“殿下说得是。” 说完,还是没忍住瞪了雷念儿一眼。 雷念儿骄傲地一甩头,躲到贝婧初身后去。 她,可是有靠山的! 贝婧初还是第一次见念儿的弟弟。 这小子刚出生的时候,听念儿说起,是有些讨厌她的。 现在念儿说起这小孩亲近了许多。 小胖娃啪嗒啪嗒跑过来,肥肥的小手扯住贝婧初的裙摆,一脸花痴:“大姊姊,你好漂亮啊!” 瞧瞧,多会说话! 贝婧初对这小孩的印象立马就变成了一个乖孩子。 她伸手把结实的小胖墩抱起来。 小胖墩手捏着了她的戒指玩。 这娃娃的样子和念儿小时候很有几分相似,看得贝婧初心更软软了,直接把手上的戒指摘下去给他玩。 给完之后,发现小孩的脖子缩了缩,贝婧初看过去,雷念儿对着小孩怒目而视。 ? “怎么了?” 雷念儿很委屈:“你平时那么抠,凭什么一见这毛孩就赏东西,我都没这待遇。” 贝婧初:...... 她把手上的镯子掰下去给她,无语道:“和你自己亲弟弟置什么气.....” 雷念儿收好镯子,表示:“亲姊弟,明算账。” 赏完镯子,旁边又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殿下......” 皓月什么都没说,但是眼巴巴地看着她。 贝婧初:...... 于是她又损失了一个项圈。 早知道今天不大方了,亏大了。 一次的大方换来终身的抠门,贝婧初后悔死了。 第305章 疯狗 等饭菜呈了上来,皓月拿出锦盒中的一根银针,往菜碟里伸过去。 “姑娘,咱们上菜前都是试过毒的。” 皓月微笑道:“夫人见谅,事关殿下,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还是我们亲自试毒更放心。” 正当她放下银针,再拿起筷子夹菜时,雷念儿突然打掉了她的筷子,呵道:“有毒!” 筷子被拍到地上,砸出清脆的响声。 再看那银针的一端已经乌黑。 贝婧初一把拉开皓月,关切道:“有没有事?” 皓月惊魂未定的同时,安慰道:“殿下,又不是奴婢试,是取一份给别人试。” “奴婢没有危险的,倒是您......” 要不是小心,就中招了。 雷念儿的弟弟被吓到了,小孩子尖细的哭声在室内回响。 桂夫人把儿子抱起来拍背安抚,对贝婧初请求道:“殿下,小儿年幼,被吓到了,能否让妾身带她下去休息。” 回答她的是雷念儿:“不能。” 桂夫人疑惑:“念儿?” “太子差点中毒,除了殿下以外,此地每人都有嫌疑。” “都乖乖待在这里,一个也别想出去。” “念儿,这是你弟弟,他被吓到了。” “你还在芥蒂弟弟吗?你现在不是也疼他了吗?” 雷念儿一步不退:“不管是我弟弟,还是我老子,都没用。” 说完之后,她朝贝婧初请示:“殿下,是否把卫队召过来,围住正院?” “围吧。” 雷念儿走到门前,把腰牌接下来,扔给随行的禁卫。 “珑守,把在偏院的人都调来,围了雷府正院。” “是。” 里头,雷宁向贝婧初赔罪:“殿下,臣一家忠心耿耿,绝无谋害主上的歹心。” “一定是有人陷害!” “求殿下给个机会,让臣查清歹人,将功补过。” 贝婧初当然信雷宁的忠心,毕竟这是他浑身上下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但是雷念儿不信。 “万一歹人是什么重要的人,或者说歹人是咱们家的家眷,父亲为了撇清关系,说不得找别人顶罪。” 她朝着贝婧初拱手请命:“殿下,父亲不可信,臣担心他徇私,让臣亲自查吧。” 雷宁眼睛都气红了,要不是场合不对,怕是得和雷念儿切磋一顿不可。 雷念儿并不多给他正眼,领命后就开始办事了。 不久,一个人被带了过来。 人未到,声先至。 “哈哈哈哈哈~来的是你,那是不是雷宁那厮毒发了?” 雷念儿面无表情,并不理会她。 雷楠儿又问道:“那个抢了我娘位置的贱女人呢哈哈哈哈唔!唔唔唔呕!” 雷念儿扯下她头上戴的绢花,塞进她嘴里。 雷楠儿努力与绢花做斗争,想把它吐出来,终于消停了。 雷念儿进来,查出了凶手,桂夫人被允许带着儿子回去休息。 出门的时候,桂夫人带着满满的怨气瞪了雷念儿一眼。 雷念儿垂眸,失望又积攒了一份。 她拎着雷楠儿到了贝婧初面前,扔到了地上。 不过她面前对准的,是那一桌作为证据,并没有被撤下去的饭菜。 还是刚从厨房出来时那样,摆盘精美的被放在那里,明显的分毫未动。 雷楠儿死死瞪着桌面。 “你们都没吃?” “你们一口都没吃!?” 雷楠儿这个毒下得并不高明。 不管成功与否,她被查出来了,弑父杀姊,也是逃不掉一死的。 所以她应当做的是同归于尽的准备。 当然也不排除她以为自己的陷阱很高明,不会被查出的可能。 在这时候,贝婧初已经想到了她的目标是谁。 里面肯定有念儿。 肯定有念儿...... 如果不是她也来了,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储君的安全必须再次验毒。 她不一定能在第二天见到她了。 她又会失去一个重要的人。 贝婧初脑子里的弦被攥得死紧,轰的断了。 并不知危险的雷楠儿还在发疯,雷宁怒斥:“混账!你回头看看这是谁!” 她一回头,视线直直撞上了本不该出现在雷家的尊贵人物身上。 难怪,难怪今日家里迎客这么大阵势,让她没忍住,提前出手。 她还以为是雷念儿又有了什么赏赐升迁,怎么也没想到,太子会和她一起出现在雷家。 那她今天下毒,岂不是连累了全家......连累全家? 雷楠儿眼睛一亮,飞快点头:“对,就是我做的。” “实不相瞒,我阿耶记恨皇室已久,就找个机会谋权篡位呢。” “毒是他让我下的,雷家理应被满门抄斩才是!” 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毁灭一切的癫狂。 此时怒的不只是贝婧初一个了,还有雷宁。 “你在胡说什么疯话!” “我何时让你密谋过太子!” 雷楠儿第一次和父亲对峙,还是暴怒的父亲,但已经抛开一切的她什么都不怕了。 前路看不到希望,既然没有再给阿娘报仇的机会,干脆一起死了。 反正下毒之前,她就没想过再活着,不过是让他们死的方式从中毒变成处斩罢了。 “就是前月,阿耶还商量着,说早知太子今日会来,在咱们家比宫里好下手,让我早早准备。” 这下子,还把雷念儿也牵连进来了。 雷念儿不安地朝贝婧初蹭过去,被抓住了手,捏了捏。 她安下心来,初初没有怀疑她。 雷楠儿还在攀咬周围人,像一条誓要把所有人拉下水的疯狗。 贝婧初懒得去一一驳斥她话语中的漏洞,只说一句话:“雷将军,此人不能留了。” 雷宁像是又心软了的样子,在发疯的雷楠儿身上徘徊,很是纠结。 “殿下......” 贝婧初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是他那犹豫到窝囊的样子,看得她一阵窝火。 “雷楠儿在世上一天,我便不放心念儿的安危。” 掌心下握着另一个小姑娘的手,贝婧初稍稍安定,但是后怕还是一阵阵涌上来。 “贵府家宅之事,孤本不该管。” “但是孤的禁军统领在你家,竟连生命都无法保障。” “雷家后院家宅不宁殃及念儿性命,甚至差点牵连到孤!” 第306章 楠儿来陪你了 贝婧初抚上自己心口,冷静下来。 “你应当知道,是什么罪。” “今日但凡不是家宴,而是有其他人在场,你们雷家,就该没了。” “看在念儿的面子上,孤不对外宣扬出去。” “但是你要给孤一个满意的答案。” 雷宁顶着一脸冷汗跪下,“臣知罪!” “谢殿下大恩。” 他走到雷楠儿面前,她被按着跪在地上,但是一双眼怒目而视。 这个女儿从来都是乖巧的、懂事的。 虽然任性了点,欺压姊妹,还差点害死他的三女。 但是她在他面前总是很乖软的样子,雷宁无法把她和她们口中的恶鬼联系在一起。 心也不自觉偏向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孩子,从不忍心重罚她。 结果今日,她竟然捅了个大窟窿! 还敢这样!用这种倔强的姿态忤逆他! “楠儿,为父自认疼你,待你如珠似宝,你为何要陷为父,陷雷家于不义不忠之地!” 雷楠儿平日里一双含情脉脉的眼淬了火,恨不得把眼前人灼烧成灰烬。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是你,亲手毒死的我娘!” “我当时和娘藏嬉,躲在屏风后面,我全都看见听见了!” “我娘被你灌下毒酒,浑身抽搐着痛苦死去。”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为什么要害死她,为什么要我失去娘——” 说着,她竟然哭了起来,像是积累了经年的委屈悉数爆发。 “娘,我好想你啊。” “你要是在,我绝不可能活得这么苦啊——” 雷念儿忍不住打断她的伤感:“你怎么苦了?我都还没报复你呢。” “没像你对小时候的我一样,把你寒冬腊月丢冰潭里泡着。” “也没用烧红的烙铁来烫你,也没扇你耳光抽你鞭子的。” 她很认真地疑惑:“你这叫苦,我叫什么?三妹叫什么?” “吃黄连长大的吗?” 贝婧初还不知道这一出,“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雷念儿懵逼:“说什么?” “......” 算了,反正凶手已经是生命倒计时了。 雷楠儿自己的逻辑丝毫没有被雷念儿影响,她完全问心无愧的样子:“你区区一个庶女,不过是后来才爬上来的。” “能被我看在眼里都该感恩戴德,你碍了嫡女的眼,就活该去死。” “......” 贝婧初抬手捂住了嘴,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娘耶,人和人的脑回路比人和狗的还大。 真叫一个嫡嫡道道。 不是,除了嫡长子继承权最大,谁管你嫡嫡庶庶的东西。 在外介绍身份的时候,都说的谁谁谁之女,谁谁谁之妹。 不是谁谁谁的嫡女,谁谁谁的庶妹啊喂! 一时太过震撼,贝婧初连怒火都没了。 雷楠儿控诉着她的父亲:“所以我让你被毒死,让你移情别恋的贱人和她生的一对杂种都被毒死。” “我有什么错?我只是让你们再受一遍我娘的苦楚罢了。” 雷宁怒目圆睁,被气得半天喘不上来气。 他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雷楠儿,“你娘和你外家,是参与鲁王谋反的奸细。” “若非你是我女儿,你以为你还能逃过一劫吗?” “你五岁就随你娘去了!” 雷楠儿梗着脖子挣扎,“我不信,分明是你厌弃了她,给她安了个罪名,给这老贱人腾位置罢了。” “她要是真参与谋反,为什么不公布罪名,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此时震惊完的贝婧初揉着额角,努力让自己更耐心一点。 不要催不要催,毕竟是让雷宁亲手处决子嗣,让他们多说两句就多说两句。 皓月轻轻靠过来,悄声问:“殿下是不耐烦了吗?奴婢催催他们?” 贝婧初勉强一笑:“没事,等等。” 雷念儿把刚刚捂热的掐丝鎏金镯还给她,哄道:“都是我不好,本来今日是带殿下放松的,结果闹出现在一出。” “这个借花献佛,把你的赏赐还给你,别不高兴啦。” 贝婧初忍住自己的视线,不让它黏在自己失去的首饰上,她小声和雷念儿说悄悄话:“其实看戏也是放松的,这个比戏台上的精彩太多了。” “如果差点被害的不是我们就更好了。” 她把镯子推拒回去:“不用不用,赏出去的还要回来,我多没面子。” “我只是抠,不是穷好吗。” “快收起来,别让我看到它,不然又开始肉疼了。” 雷宁似是不甘心让雷楠儿带着对他的恨意死去,将当年的真相说出来。 贝婧初一行人已经拿上验过毒的茶点开始吃了。 “如果你娘的罪名公之于众,谁家愿意娶你?” “娶你就是向陛下宣布,他们愿意接纳反贼之后。” “为了保你的后半生,为父厚着脸皮,才求得你娘暗中被秘密处决,让你清清白白活在世上。” “结果你这白眼儿狼竟不知珍惜。” 他失态地破口大骂:“从你以前欺凌姊妹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和你娘一样,都是不知感恩、忘恩负义的畜生。” “是我太蠢了,能欺辱手足的,能是什么好货。” “我竟认为只是你小不懂事,原来是你天性恶毒。 雷楠儿突然又笑了,直接啐了他一口,喷到雷宁脸上。 雷念儿都讶然地微睁双眼。 贝婧初问:“怎么了?” 她歪头,答道:“雷楠儿虽然骨子里歹毒,但面上总是弱柳扶风,仪态端严。” “还是难见她失礼至此。” 贝婧初轻笑,有什么惊讶的,知道自己将死,不装了而已。 一场早该了解的案件终于落幕,自尽三件套被摆在了她的面前。 雷楠儿疯狂大笑,对着上方的房梁大吼:“娘!楠儿来陪你了!” 随后触柱而亡。 雷宁怅然若失。 贝婧初带着雷念儿回东宫去,向雷宁辞行:“将军好生筹备丧事吧。” “此人意图对念儿下手,她的丧仪,念儿就不来了,这几日都随孤待在东宫。” “是。” 贝婧初还没忘一个重要的事:“记得,您可欠孤一个价值雷家满门的人情。” 雷宁强撑着答:“只要不是违抗圣令的事,臣自当尽心竭力,报答殿下。” 第307章 送男宠 回去路上,贝婧初召雷念儿上车,蹭着她贴贴,在她怀里拱来拱去。 “真的吓死我了,你们雷家比宫斗还危险。” “要不是我在,你今天就没了呜呜呜。” 雷念儿给她拍背背,并解释:“根据雷楠儿的招供,今天不是你来了,雷府为了迎接你弄得太隆重,也不会刺激到她提前下手的。” 贝婧初生气了,蹭起来,“你这是怪我咯!” 雷念儿想开口,但是某人并不给她机会。 “好,我走!” 说着,提起裙子就要站起来。 站到一半,又一屁股坐下。 颐指气使道:“等等,这是我的马车,你走!” 雷念儿:“......” “我没怪你......” “我不听我不听。” “我真没......” “你都是骗人的,我不听我不听。” 雷念儿:“......” 禁卫的职责需要哄太子吗? 为什么拿一份俸禄要打两份工。 心好累。 回到东宫,这一批的禁卫换值,各自回自己府邸。 有人撞了下珑守的肩,问:“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 珑守回神,“我在想,方才发生了何事?” “殿下让我们围了雷家,是不是有了危险或者争执。” 另一人让他打住:“咱们在宫里当侍卫,不该问的别问。” “就算知道了,也当不知道,需要你做事的时候,自然会知晓的。” 珑守默默拨开好友搭在他肩上的爪子,无语说道:“你那刚啃完鸡腿的油手不要搭着我,脏死了。” “哦。” 禁卫故意把油手往他衣服上抹过去,珑守一个神龙摆尾避开,随后把大逆不道的逆友揍到叫阿耶。 同样是禁卫,身手的参差也很大。 少年问他:“以你的本事,出了东宫以后准备进军营吗?” 珑守一时不解:“出东宫?” “是啊?” “我阿耶说了,禁卫里除了御前的,就属东宫的前途最好。” “在殿下面前混个眼熟,以后调派出去做官,有什么功绩,殿下都会想起来你是谁。” “不至于默默无闻的做到老,还不能在上面那里挂名。” 因为手贱挨了一拳的少年顶着略青的脸,理所应当道:“哪儿有人一辈子做禁卫的,都是跳板,来这儿都是为了让殿下能记得我们。” “算是明确投靠殿下,将来前程更好。” “你呢?难道你不一样?” 珑守低声道:“我当然也是一样的。” 中秋节要到了,各家之间走动。 每逢年节,东宫总会收到许多礼物。 只是这次的,多了往年没有的离谱。 “殿下......” 皓月尴尬地禀报:“中书侍郎童怀恩赠......” 贝婧初好奇地放下了笔。 什么礼让皓月都难以启齿了。 唉~皓月还是见识太少了,不能处变不惊。 管它什么奇珍异宝,她还没见过吗,用得着这么惊讶。 贝婧初端起盖碗,优雅地喝了一口奶茶。 随后,皓月终于说了出来:“赠美男二人。” “噗——” “咳咳...咳咳咳咳咳。” 皓月忙冲上来,给她后背连拍好几掌,带着一股公报私仇的架势,贝婧初缓了过来。 不过现在要紧的不是找她算账给贝婧初差点拍死的事,而是...... “他送的什么东西?美男?” 皓月点头。 ??? 贝婧初指着自己,问:“我还是个孩子吧?” 皓月委婉道:“殿下,您没几个月就要及笄了。” “退一万步,退很多万步来说,也可以算个孩子。” 贝婧初:“......” 结束尴尬的皓月带着坏笑,问:“殿下,要传他二人来见吗?” “见啊,怎么不见。” 人不好色好什么。 她没到年纪还不能先看看吗。 美人就算是在那儿摆着,也能令身心健康愉悦! 宣人进来后,贝婧初有些小小的失望,把人退回给童怀恩。 皓月问:“殿下,是不满意吗?” 敢拿来献给太子的人,定然是精挑细选一遍的。 要是送的人样貌不端,就是对太子的侮辱,送礼的人再蠢也不可能做这傻事。 皓月觉得那两人容貌已经够出色。 贝婧初“啧”了一声,“确实是美男子,就是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什么才叫有灵魂的呢。 贝婧初脑子里冒出了几个模糊的人影。 皓月不懂贝婧初说的美的灵魂是什么,但皓月觉得殿下一定有她的道理。 第308章 夸夸夸夸 不一会儿,外面通报:“殿下,许家令求见。” 许承昼臭着一张脸进来。 贝婧初是一个非常有人文关怀的太子,她关心道:“你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殿下不愧是殿下,仅仅一个中秋,送礼的人就如过江之鲫。” “臣这是给您统计库房账册累的。” 这几句话听着还好,但他还补了一句:“还要给您新纳的美男安排住处呢。” 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的。 贝婧初有一种莫名被抓奸的紧张感。 “不是,我没......” 等等,她心虚什么呀。 许承昼阴恻恻地问着:“那俩长得好看吗?” 他一边气,还一边保持微笑:“那两位浓妆艳抹的,打扮得香喷喷的被送过来。” “肯定比臣这个不会梳妆邀宠的愚人好看多了。” 咦~哪里来的茶香? 贝婧初把已经送人走的话咽下肚子里。 改口道:“是啊是啊,是两位丽质天成的美男子,那真是各有风味,各有所长。” “孤一见就离不开眼了,直叹以前怎么没这福气。” 许承昼:“......” “殿下才豆蔻之年,此时通男女之事还太早了。” “那中书侍郎为了讨好殿下,简直是不择手段!” “连殿下身体都不顾了,实在是奸臣所为!” “美色当前,殿下要清心寡欲,持身立正才是。” 许承昼一张嘴叭叭的说个不停,口若悬河,一句接着一句都不断的。 引经据典的各种大道理往上堆,完全一副忠臣义士直言进谏的做派。 这口才牛的,以前在弘文馆上学的时候咋没这么能说。 贝婧初的反骨突然上来了,让他打住:“童侍郎是体察孤的心意,怎么能算奸臣呢。” “孤反倒要好好嘉奖他才是。” 一盏茶后,不知说了什么,东宫的书房里传来太子殿下惊讶的声音。 “唉!你怎么哭了?” “不是,你眼睛是水龙头吗?” “水龙头是什么?哎呀这个不重要,我嘴没把门乱说的,你知道的,我的嘴有时候就是比较反人性,你哭什么。” 终于把伤心人哄走,皓月才和贝婧初笑谈:“从前听各家权贵的消息,都是谁家给谁家送了妾室美人。” “倒是头一次见送美男子来的,果然跟在殿下身边就是长见识。” 贝婧初揉着被哭得头疼的额头,接着话:“因为男女之差是排在士庶之别后的,男尊女卑只是同一阶级存在的差别。” “男子压迫女子,归根到底是强者喜欢压迫弱者的人性之恶。” “所以当你站在高位的时候,那些差别便不存在了。” “这时候,反倒是你要克制住自己,不去压迫弱小的生存空间。” 皓月本只是想闲聊,但是殿下总是能想到更深的东西。 不问,她便也不说。 “殿下英明。” 贝婧初不知道为什么又被夸了,最近总是被夸,真的好烦哦~ 中秋夜是团圆时,没人会没良心地办夜宴,不放大臣们归家。 于是宴会便按例选在白日。 皇帝远在边关,贝婧初代他带领群臣和妃嫔前往昆明池游玩。 一整日的宴饮,若是只有歌舞就太单调了。 贵妃提议,群臣赋诗,评一个魁首来嘉奖。 这一下,大家都来了兴致,尤其是品阶低的。 魁首评选出来后,赏的是什么奖倒成了其次。 重要的是,是在太子面前露脸的机会。 若是被看中了才华招揽,以后的官路就好走百倍。 贵妃调侃着:“太子要不也作一首,来给诸位打个样?” 贝婧初汗颜,一点也不藏着掖着,“贵妃这是为难我了,我自己诗作是什么样的,我还不清楚吗。” “等做出来以后,还难为他们绞尽脑汁夸我。” “别夸得我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就不好了。” 话音才落,就有人奉承道:“殿下真是虚怀若谷,胸襟宽阔。” “有此储君,真是吾等之幸。” 贝婧初:......我就说很容易迷失在糖衣炮弹里吧。 她不说话了。 于是又有人奉承了:“殿下真是沉稳有度,锋芒不露,在下叹服。” 贝婧初:...... 干什么都被夸就算了,怎么什么也不干都能被夸。 太恐怖了! 第309章 嫣羽想出嫁 趁着秋日还未过去,冬日的风霜还未到来。 阳光正暖。 许多人都在纸上挥墨,盼着能一次得太子青眼。 有人问在其中端坐不动的人:“常侍郎,你不写吗?” 常亭懿微笑摇头,不解答这种蠢话。 世家和太子一党几乎是对立的局面,他们可不能去太子面前邀宠露头。 与其故意藏拙输掉,不如直接退出的好。 贝婧初他们坐在池边彩楼上,呈上来的诗作有百余首。 她让人交到雷念儿手上,“念儿诗词学的好,评一评你最喜欢的,便是今日的魁首了。” “再把那一篇拿去,让乐师配乐作曲,来日的歌舞又多了一曲佳作。” 雷念儿坐在彩楼边上,暖风丝丝吹过,太阳照在脸上,热得发烫。 书案边是厚厚的一摞诗篇,等着她品评。 下方宴会中的人聚集在一起,从高处看,渺小如蝼蚁。 有意无意地,都眼巴巴地等着一个结果。 等着她来主宰今日的结果,甚至是主宰他们今后的命运。 权力啊...... 真是令人着迷。 她拿起一张,视线扫过。 词藻太素,抬手,从高楼扔下去。 如鹅毛般的纸慢慢飘下,有人去捡,看见不是自己的,放松下来。 很快,就变成了一张张连着飘下。 纷扬若雪。 雷宁疏于辞赋,没去凑这个热闹。 他远远地看着,作为天子近臣,他太知道会被赋予多大的权利。 而现在,这份风光轮到他的长女身上了。 最终雷念儿选了两篇,递给贝婧初看。 “他二人各有千秋,臣一篇都舍不得弃,殿下来评吧。” 贝婧初接过。 一篇是许承昼的。 ‘蝉鸣岁暮夕阳中,叶落空山万木红。 独立苍茫谁为伴,人间何少未归鸿。’ 写的秋蝉,如今也正是秋时,正好对应无边落木潇潇下的怆然悲情。 第二首也是写的秋景。 文采不分上下,贝婧初却更爱其意境。 ‘秋日在天明如星,谁肯终老山中亭。 君看朝市竞驰逐,春风入林吹作霆。’ 略微的感慨之后,确实向着新生而出,有一股不折的生机和野心在其中。 一翻名字。 ......蒋珑守。 怎么又是这个小渣男? 没想到他文采竟然不错。 这一次没有像原着里那样,有最好的教育资源,他竟然还是挺出色的。 不愧是原着前期的大反派,唯一的缺点就是渣了点。 贝婧初抬眸,扫了一圈,没看到人。 可能是今日执勤,没被安排到她身边来。 毕竟是熟人,那么大个人常常在身边走动,怎么可能不注意到。 只是她本就忙,也没有理由去找一个普通侍卫闲谈。 虽然不是很想让小渣男得这个魁首,贝婧初还是按住了自己徇私的恶念,公平着来。 “蒋珑守所作,灵气最上乘。” “去赏吧。” 得到赏赐的珑守抱着一箱子财宝,在同僚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下,还被起哄着请客。 逆友眼红地给了他一拳,“好啊,你还会这一手。” “说好的大家一起当废物,你偷偷去殿下面前出头。” “这下好了吧,太子该记得你了,你满意了吧,你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珑守大方承认:“对,我就是满意了。” “殿下就是记得我了,我高兴得不!得!了!” 某人:......他怎么突然比我还贱了? 高兴傻了? 将入夜,夕阳斜,热闹到极致的中秋宴散去,众人回家去和家人团圆。 雷念儿特意换了值,留在太子身边值守。 被换下的人感恩戴德,高高兴兴地回家去。 贝婧初带着人进了宫,往仁寿殿去。 阿耶今年不在,宫里的小辈和嫔妃就都聚在仁寿殿。 太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气,周欢酒也被召进宫来,怏怏不乐地趴在太后膝上。 那两人像是在说悄悄话的样子,孩子们都懂事的在一边闹自己的,没有去打扰。 静了许久的殿内是公主皇子们嬉闹的声音,没人扫兴地在佳节时叮嘱他们要恪守礼节。 在一片吵闹中,周欢酒垂着头,对太后说:“他走了才多久,你们好像都把他忘了。” “还是高高兴兴地庆祝着节日,和往常一样,就像是没有那个人,就像他从没存在过。” 太后一双饱经沧桑的眼满是慈爱之色,看着不懂事的崽子,并无丝毫不耐。 她开解道:“就算有一日,哀家去了,皇帝去了。” “甚至千百年以后,初儿去了。” “这宫里,整个大越,还是该怎样就怎样。” “一直缅怀于过去,就没有新生。” “人是会废掉的。” 她去顺她的头发。 “你可以选择废掉的,酒儿,这是你自己想走的路。” “但是初儿不能,她是大越的未来,哀家也不能,哀家这个太后,有时还能顶些用的。” “但是,长姑希望你走出来。”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或许是离开的故人。 “世上没有任何人一定能伴你走完一生,能陪你的只有你自己。” 下方的孩子们不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全部跑到贝婧初身边把她包围起来。 贝嫣羽吊在她胳膊上,一晃一晃的。 “长姊~你怎么还不选太子妃呀~” ??? “我的丈夫应该不叫太子妃......等等,这不是重点,你为什么要催我选人?” 贝嫣羽很是自然地回答:“因为长幼有序啊,阿娘说了,你先成亲了,我才能成亲。” 嫌一句还刺激不到阿姊的神经,她还补了一句:“我好想成亲的~” ??? 贝婧初心一下子提起来了。 “好好的,你为什么想成亲?” “你早恋了?对方是谁?谁家的郎君?年纪多大?” “靠!能诱拐未成年小公主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不行我不同意!” 其他的孩子们都被吓得噤声了,默默地为他们的二姊姊默哀。 看这架势,要被揍咯哦哈哈哈。 第310章 家令疯了 贝嫣羽一脸懵,弱弱道:“没、没人啊。” 贝婧初可不信。 “没人你为什么突然想出降?” “因为出降之后,就有自己的公主府了呀。” “寝宫虽然不小,但是哪儿有公主府大呀。” “伺候的人也才几十个,但是出宫立府,就有扈从部曲千人,还有自己的家臣,不比在宫里威风多了。” 贝婧初:...... 好奇怪但朴实无华的理由。 原来是想提升生活品质啊,贝婧初放心了,不是有不怕死的诱拐未成年小公主就好。 操碎心的太子完全没注意自己也没及笄。 贝嫣羽继续晃她胳膊。 “长姊~你也知道在公主殿住和在东宫住的差别有多大~” “公主府的规格赶不上东宫,但是比现在爽多了~” “你什么时候成亲啊,我等不及出降了~” 贝嫣羽理直气壮,非常理所当然道:“我就是恨嫁怎么了!” “我才不管驸马是谁呢,这小破宫殿我是一天也住不下去了!” 其他弟妹在,贝婧初不好直说,悄悄和她咬耳朵:“阿耶是不可能放你才及笄就出降的,你实在待不住了,还不如去找他闹,缠着他让你提前开府。” 姊妹俩商量着,一点不管老父亲的死活。 夜深回东宫去,今夜耽误得晚,但贝婧初没法及时睡去了。 医馆报,颜未病重了。 自德州回来,他透支了所有元气,人基本就废了。 用各种昂贵的药材,也只能做个药罐子吊着,尽力拉长他的寿命。 贝婧初披着风霜去看他,进门就是一股难闻的刺鼻药味。 他见着来人,拖着虚弱的身子想撑起来。 贝婧初快步上前,忙道:“躺下,不必多礼。” 颜未现在只是呼吸着,都经常喘气。 仅仅是活着,就像是用尽了全力。 他说:“其实,暗卫没用了到死这一段时日,并不是被虐待。” “只是像殿下一样,用各种珍稀药材来吊一个废人的命,太不划算了。” “所以我们的命运是等死。” “得您垂青,多活了七年,我也将熬到头了。” 他的眼睛望向不知名的暗处。 “他们应该都羡慕我,只是您以后别这样傻了,划不来的。” 安抚下他休息,贝婧初到偏侧的一处内室歇着,问太医:“撑不过今夜了吗?” 他这七年,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更是将油尽灯枯。 她早就做好他将离去的准备了,只是希望迟一天,再迟一天。 世上每日都有离世的人,只是盼着不要轮到自己身边人这里。 他是想活下去的,她知道。 即使苟延残喘,但他想活着。 沈太医回道:“倒不是穷途末路,只是今夜很危险。” “但今夜如果撑过去了,那位郎君就能再活些时候。” 贝婧初微微点头,“有劳沈太医了,这世上,也只有你能替他延寿。” 沈太医还礼道:“殿下谬赞,听吩咐行事罢了,臣惶恐。” “臣也只是凡人,无法令枯木逢春。” 贝婧初让人好生照看着,回到自己的寝殿歇下,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不能入睡。 皓月也睡下了,贝婧初唤值夜的宫人:“去把雷念儿请来。” 她进来时披着甲胄,有些急着问:“出事了吗?殿下为何夜半召臣。” 贝婧初坐起来,团起被子把自己裹好,只露一个脑袋出来。 “我睡不着,一个人躺着空落落的。” “念儿阿姊来陪我说说话。” 贝婧初掀起一角小被子,拍拍床,分享她捂得暖暖的窝。 雷念儿没有一丝扭捏,脱下甲胄,和她挤在一起。 外面的月也逐渐向西斜了,贝婧初感慨:“子时过了,中秋也过了。” “不想回雷将军的府上,你也可以自己开府,再挑一个自己喜欢的郎君。” “说不定,中秋就有意义了。” 雷念儿顺杆往上爬:“那你给我多放几日休沐,否则我总是在东宫待着,哪里能寻到自己喜欢的郎君?” 那不行。 贝婧初资本家属性上线,她建议道:“其实,禁卫都是权贵子弟,出身都不错,退亿万步讲,也勉勉强强和你门当户对。” “你天天和他们一块儿,就没两个看上眼的?”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雷念儿无语道:“我无法想象那群见了我,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的小子,成为我丈夫的场景。” 说完还不够,她又补了一句:“他们真的很怂。” “我觉得我不吓人,他们胆子真的很小。” 贝婧初打量她昏暗月光下的脸。 极致浓丽的五官,但是不做表情的时候,那叫一个生人勿近。 尤其是披着甲胄,拿着一杆长枪。 杀气每时每刻都在往外放。 也就是贝婧初才了解,她并没有生气,只是单纯的脸臭而已。 啊,她也确实不能想象念儿谈恋爱的样子。 好像谁都不配。 于是话题转移到了别人的八卦上,两人逐渐兴奋起来,越聊越上头。 直到夜深得不行才睡去。 晨起时,颜未那边来报信。 挺过去了。 贝婧初放下了心。 于是,许承昼眼睁睁看着雷念儿从太子的寝宫走出来。 许承昼:...... 一会儿后,侍从拼命拦住他:“家令,家令您做什么!” “我要挥刀自宫!” “凭什么雷念儿可以上殿下的床!殿下是不是不喜欢男的!” “让我自宫!” 侍从大声呼喊:“来人呐!家令疯了!” 他们涌上来拦着许承昼,不知是谁劝了一句:“家令,殿下也不喜欢太监啊。” 许承昼冷静了下来。 他整整衣冠,除了头发乱了些,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依旧细声细气的,文雅至极的样子,拱手:“谢过诸位了,在下无事。” 宫人们:......娘耶,这怎么看都不像无事的样子啊!! 第311章 敲登闻鼓 一桩案子被交到了东宫的书案前。 一男子敲了登闻鼓,越级上诉常氏娘子当街打杀婢女。 贝婧初收到民间案件的时候并不多。 百姓只有在最求助无门,无处申诉的时候,才会敲下设在宫门处的登闻鼓,让自己冤屈上达天听。 因为民告官、仆告主,都是要先自身受刑,才能告上去。 为帝者不可能处理所有的冤屈民事,但若是有人连这种代价都愿意背负,定然是受了极大的不公,便可直诉往帝王面前。 状告之人或许并不知道皇帝已经远赴边关,但他豁出一切,也愿意相信,他寄托希望的人,可以还死者一个公道。 看完诉状,贝婧初让人传京兆尹来。 来人进殿后直接跪下请罪,看来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 贝婧初节省时间,一边批阅着另外的公文,头也不抬地问他:“常氏娘子当街打死无罪婢女,周围目睹之人来来往往。” “随便找一个都是证人,竟还能让她逃脱罪责吗?” “京兆尹,给孤一个合理的解释。” 下方人冷汗直往下滴,但是连抬袖子擦一擦都不敢。 “回回、回殿下。” “那常氏娘子只是责打婢子而已,不过是失手了,才将人打死,本是无意。” “臣见她也只是一个小姑娘,也被吓到了,就想着法外开恩,警示一番,放她回去思过了。” 这个理由一点都都不合理。 贝婧初问:“杀无罪奴婢者如何判?” “徒一年。” 也就是坐一年牢了。 刑罚已经够轻了,他们却连这一年的委屈都不接受。 好歹是一条人命。 贝婧初手腕一旋,蓝批在纸上结束最后一个字。 她抬起头,疑惑道:“究竟是你自己糊涂,还是收了常氏的好处?” “他们许了你什么?财宝还是官职?” 京兆尹的衣襟被汗湿了一片。 “你最好祈祷,不要让孤逮到你贪墨渎职的证据。” “先回去吧,在孤清算你之前,稍稍将功补过一下。” 京兆尹起身,忙道:“是,是是。臣告退。” 不久,常家来人了,吏部侍郎常亭懿求见。 无非就是给他妹妹求情的,贝婧初懒得去应付无关之人,拒了:“不见。” 宫人去回话,结果没一会儿,她再次折返回来。 “殿下,是墨晴郡君带人进来的。” 贝婧初微愣道:“堂姊?” 贝婳为什么会帮常家的人? 看出她的疑惑,皓月解答道:“殿下,郡君是海徐郡王之女。” “常氏是海徐的门阀,在那里势力雄厚,想必郡君是不好得罪常家,给郡王添麻烦。” 贝婧初无奈地用笔尾戳了戳额头,“带他们进来吧。” 吏部侍郎是吗,还真会找人。 贝婳进来时,神态十分不安局促。 甚至还有些不敢面对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贝婧初支开她:“堂姊,孤库房里有些账册,许承昼算不好,你去指导他一下吧。” 贝婳像得救一般松了口气,非常开心地领旨:“是。” 骗到了一个免费劳动力去帮许承昼,那小子今日应该会高兴。 贝婧初收回思绪,打量这个犯事者的家属。 年纪轻轻做到吏部侍郎,要么是才冠京华,要么是家世显赫。 或二者不可缺一。 贝婧初对这个青年才俊有些印象,却不喜欢。 地方豪强历来是皇室的病结,在世族势力大的地方,就连官府都要退避三舍。 不过是阿耶打压了他们一顿后,这种地方变少了许多。 而且绝不包括京城。 任他们在海徐是如何可怖的势力,到了京城天子脚下,全都得乖乖的俯首称臣。 世家是不可能被消灭的,割了一波,又会有新的一波。 但要时不时地打压。 贝婧初甚至更添了一层警觉。 海徐常氏,连郡王都忌惮他们,找个时机,还要再来一次大清洗了。 常亭懿行礼,每一个动作都完全的合乎标准,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 他温声道:“舍妹打死仆婢,确实不懂事。” “甚至因此还叨扰殿下,殿下本就日理万机,还要为舍妹之事耗费精神。” “臣知殿下一向同情、亲近女子,现在娘子们能出门谋生,皆是殿下一手之功。” “舍妹也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若是在牢狱中待了一年,耗费正好青春,对她影响很大。” 第312章 名门望族 一腔陈词滥调的废话,贝婧初听都不听。 她同情的不是女子,而是受到不公的弱者。 常氏娘子已经变成杀人的刽子手,如何能说得上无辜。 反正常亭懿的目的也就是最后一句话:“凡请殿下看在她年纪尚小,还是初犯,饶她一次。” 陈情之后,便是换利。 “常氏与郡王常有往来,墨晴郡君正好又是殿下的伴读。” “殿下对常氏有恩,常氏也应当为郡王带一些便利去。” “殿下麾下有一秦姓官员,臣以为资历已到升迁之时。” 贝婧初只觉得无语。 “一年很久吗?” “杀人者都不以命抵命,只是徒一年。” 常亭懿回道:“殿下,那只是个婢子而已,怎么可能让主人以命抵命呢?” “是啊,现在不可能。” “所以你妹妹真幸运,是在这时候犯的律。” 贝婧初想到自出生以来见过的种种案件。 “孤一直觉得大越的律法不够完善,例如拐卖良人者,毁其一生,却只徒三年。” “杀死无罪婢女,只徒一年。” “孤会一步步地改,但既然律法未改,就按该判的判。” “所以她是逃过了一劫。” “想徇私......你配吗?” 贝婧初尽力掩饰嘴角的嘲讽,但是掩盖不住。 甚至连话语也带上了戾气:“海徐常氏的郎君,即使处在深宫,孤从前也听过你常亭懿的美名。” “你确实是举止端方,温文尔雅。但现在看来,你和常氏,不过是知小节而无大义的败类罢了。” 常亭懿想辩解。 谁会把婢子的命当命,权贵不都一样的吗? 但是太子已经不耐烦了,挥手道:“送客。” 他一噎,只能退下。 回家后,常娘子在院子里等他。 见他回来,慌忙迎上来。 “兄长,怎么样?” “该死的,竟然还敢去状告我。” “我们家都已经赔了他们钱了,十两银子,都可以买两个仆婢了,他们还在闹什么?” “是不是贪得无厌,还想要更多的钱?” “兄长,你可不能惯着那些填不饱的贱民。” 另一位郎君骂她:“咱们家里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一个败类。” “和你说过了,收敛着脾气。” “仆婢不值钱,打死了买新的就是,但要打要杀的,得回家悄悄来。” “死无对证,谁能证明是你弄死的。” “结果你当街就弄死人。” 常娘子委屈地瞪他,随后望着兄长撒娇,“兄长帮帮我~我不想去蹲牢房~” “就算打点之后,住好一点的囚室,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该怎么活啊~” 常亭懿却苦笑摇头:“我又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从太子手上保下你?” 她是真的爱民如子,嫉恶如仇。 维护大越的律法,寸步不让。 区区一个常氏,有什么资格让一国储君违背她的原则。 少女急了,大声道:“怎么就不能了?分明是你不尽心。” “咱们海徐常氏何等名门望族,就连越朝的年头都没有咱们家的底蕴深远。” “只是杀一个婢子而已,我凭什么就要去坐牢了! 另一人呵斥道:“小妹,如何能对兄长大呼小叫?你的礼仪呢?” 常娘子安静下来,行礼道歉:“对不起兄长,是我失态了。” 常亭懿眼前蓦的就浮现出那位小太子嘲讽的笑意,和她那句:“重小节,而无大义。” 常亭懿一阵头大。 不过打死下人而已,怎么就无大义了。 但是这件事,确实是他们理亏。 此时仆人来报:“郎君,官兵已经到了府门外了。” “我让他们稍等一会儿,您看......?” 常亭懿只能教育妹妹:“早之前和你说过,世家私底下再作威作福,明面上也都是大越的子民。” “这次是你太飘了。” 在常娘子充满希冀的眼神中,他不忍地说道:“兄长会为你打点好的,不让你在里面太难过。” “乖乖去吧。” 常亭懿累极,回房去了。 剩下常娘子和常二郎在外。 少女紧紧地抓着石桌的边缘,才让自己身形稳住。 “怎么可能?” “为什么连兄长都救不了我?” “他年纪轻轻便官至侍郎,是最厉害不过的兄长,是常氏的骄傲。” “弄死个婢女,竟是连兄长也救不了我的大事吗?” 跋扈至极的人带上了哭腔:“阿耶不是一直说,世家比越朝的底蕴还要深厚吗?” “为什么连我都保不住?” 看着被娇纵坏了的小妹,常二郎也只能叹口气。 第313章 阴私 常娘子这件事,反倒让世族更清楚地意识到了大越下一任君王,对他们是什么态度。 一个个开始着急起来。 京中的一处幽静小院聚集着他们。 一整眼看去,三省六部各部都有官员在其中,都算个小朝堂了。 常亭懿坐在最上首的位置,手中拿着一卷书。 除开进宫面见君主,这位常氏郎君总是书不离手。 旁边的人小声蛐蛐:“装什么呢,就显得你最好学的样子。” 常亭懿当没听到。 有人开始抱怨:“当年贝家也是世族出身,趁前朝乱起的时候打入京城。” “甚至是借着我们的势力,一起被扶上的皇位。” “就连太祖都不对我们苛责半分,结果到了这一代,先是皇帝灭了以长庆李氏为首的世家。” “现在又出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女太子,竟还想继续打压我们。” 另有一人冷哼一声,不满道:“黄毛小儿,还想学她父亲吗。” “真是愚不可及,世族庞大,盘根错节,她但凡聪明点,和咱们同盟,这储君之位绝对是固若金汤。” 听着他们一直在讲没用的废话,常亭懿忍不住打断:“当初人家立储的时候,不是世家联合起来,叫唤着牝鸡司晨、国将不国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世族先一步站在太子对立面上的。” “......” 直接被点破出来,气氛略尴尬。 一人轻咳一声,强行挽尊道:“所以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就是各抒己见反对了她一下嘛。” “至于小肚鸡肠的想清算我们所有人吗。” 越说越离谱了,常亭懿直接扯掉他们的遮羞布。 “上位也是要有势力的,拉拢不了世族,不就只能去拉寒门的支持吗?” “有了自己的势力不需要培养吗?党同伐异、任人唯亲,说起来不好听,但谁不是这么做的。” “提拔一派,当然就要打压另一派啊。” “......常大郎君,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常亭懿将手揣在宽袍大袖里,文质彬彬地拱手:“在下出身海徐常氏,自然是没有异议的世族出身。” “......那你帮着对手说话做什么?” 常亭懿笑道:“只是看诸位越说越偏了。” “咱们是来商讨的,不是来泄愤的。” “你们这样既耽误时间,给人一种无能狂怒的感觉。” 众人:...... 乌木的大门被敲响,室内安静下来。 两个少年推门而入,依着座次给在座的客人添茶。 这间小院是在座一人的私人庭院,两个少年应该都是他家的奴仆。 斟茶的人最先来到上首的常亭懿面前。 他视线略过少年的脸,是一个熟人。 对方似乎也认出了他,头垂得更低,抬不起来。 昔日权臣高官家的娇贵郎君,被没为奴隶,原因是父亲贪墨渎职,全家株连。 常亭懿交际往来,也见过他几次,有些印象。 印象更为深刻的,是他们家荒唐的艳事传闻。 这位郎君和他妹妹一样的骄横跋扈,甚至更会侮辱人。 只是比小妹聪明些,都用的稀碎折磨却不令人致死的方法去取乐他自己。 他们家还发明了一种“美人盂”的玩法。 就是将美丽姣好的婢女通房,作他的......痰盂使用。 回忆到这一段,常亭懿感觉自己要吐了。 他忍住自己干呕的欲望,不在外人面前失礼,那股恶心感却怎么也下不去。 他伸手,将那人刚才斟的茶挪远些。 感觉茶都脏了,不能要了。 被贬为奴的落魄少年去了下首一人的位置,熟练地倒着滚烫的热水。 座位上的人动了一下,碰到了他的肩膀。 “啪!” 杯盖没拿稳,在木桌上磕了一声微重的响。 “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赶紧连连鞠躬道歉。 世家子无论在家有多少阴私,在外总是风度翩翩的。 反正,总会有人替他们讨回来的。 茶盏暂时的主人摆手说无事,可那落魄男人的脸却还是发白。 等他出去,门一关上,还未走远,便听到一声比方才杯盖掉落更清脆响亮的耳光声。 “你是怎么做事的!” “毛手毛脚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原来的贵人郎君吗?” “有贵人的病,没贵人的命!” “你现在就是下贱胚子,还敢嫌茶杯烫,烫死你也不能让客人们有一点不适。” 第314章 挡刀 屋内的人习以为常。 常亭懿却在想另一个问题,似这少年一样,从天上零落尘泥的人很多,且都出于太子之手。 太极宫的刺客一直断断续续,不知有多少是奔着东宫去。 这边想着,那边的贝婧初就正好遇到了一波刺杀。 层层防卫之下,立储七年,还从没有刺客能近她的身。 这次是个送膳食宫女被顶替掉,膳盒被打开,本该端出的热腾腾的菜肴变成了匕首。 随着一声惊呼,膳堂混乱起来。 刺客朝着贝婧初的面门极速逼近。 皓月正想上前挡住,却被挤开。 “殿下小心!” 贝婧初被抱了个满怀,鼻尖涌入兰花的香气。 本该是危急时刻,她脑子里却闪过小说里宫斗的常见剧情。 男主遇刺,女主挡刀。 男主发现竟有一个女人能爱他爱到抛却生命。 看着命悬一线的女主,像是要失去好不容易发现的珍宝。 女主养伤,男主喂药,感情极速升温。 她忍不住脚趾抠地的同时,还想呐喊一声。 谁啊这么虎!上来就抱老娘,影响我发挥了知道吗! 这小嘎拉米真的不足为惧,人家暗卫动都没动一下的。 身体被环住,手还是露在外面的。 刺客手拿一支匕首,正极速接近,刀刃正直直往那虎得不行的禁卫身上刺。 贝婧初甩出一根筷子,直戳她的手腕,打掉匕首的匕首落地。 金属与地面撞击的声音和刺客的惨叫声一起传入耳中。 同时,刺客的手腕上多了一个血窟窿。 而她手上的筷子还剩一根,贝婧初顺手又掷了出去。 刺客的左手也被钉在了地上。 对称! 完美! 此刻,是强迫症的福音! 蒋珑守等了半天,没等到悲伤被刺穿皮肉的疼痛,只等到了一根手指点点他的后脑勺。 “大兄弟,能放开我不?” 他赶忙撒开,人还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形势调转得太快了。 刺客被按在地上,禁卫按流程卸了她的下巴,防止她服毒自尽。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让人心疼,可见经验丰富。 嘴里检查了一圈,掏出毒药。 咔嚓一声,下巴又被按了回去。 或许是身后并没有人了,这次的刺客并没有坚决不透露的决心。 反而充斥着恨意,恶毒地诅咒着:“贝婧初!你会遭报应的。” “今日我都混进来了,迟早会有下一个人也混进来的。” “你会尸骨无......啊!” 下巴又被卸掉了。 重新安回去的刺客终于勉强学会好好说话,虽然语气仍然很冲,至少不敢再人身攻击。 “你收服得了突宁的土地,却收服不了突宁的人心!” 原来是突宁的亡国余孽。 贝婧初纠正她:“什么突宁,那是大越的宁州。” 她明显被激得更怒了,“总有一日,只要我们突宁还剩一个人,都要割下你的头颅,去祭奠我们可汗......唔!” 这次嘴是被堵上了,在挣扎中被带下去审问。 接下来...... 贝婧初去瞧直挺挺立在身边的莽撞少年。 虽然真的很虎,也很狗血。 但是忠心护主在前,不嘉奖说不过去。 “蒋珑守?” “臣在。” “忠心可嘉,即日起,任左卫率统领一职。” “谢殿下。” 虽然被耽误了用膳有些恼,贝婧初对于这次行刺,却有个新发现。 她忍不住分享喜悦:“她都会说越话了。” 还未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的皓月一愣:“什么?” 贝婧初重复:“她都会说越话了。” “我记得,念儿说过,前几年审问刺客的时候,外族的难审。” “因为他们并不通大越的语言。” “结果今日的刺客,都会说越话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皓月抿唇,不让自己大逆不道的无语说出来。 她哪儿知道。 好在贝婧初并不是要考她。 她骄傲地微扬下巴,“我在打下突宁的第一件事,就是统一官话和制度。” “只要坚持上十年、二十年。” “文化、信仰,开始融合了,才真正成一个国家。” “现在竟然就有成效了,真是可喜可贺。” 另一边,对于朋友升职的禁卫非常酸。 但是面对收拾东西的珑守,当时同在一处的他有一个疑问:“以你当时的距离,明明可以直接拿下刺客的,为什么要去挡刀?” “要是真扎身上了,不一定能保命的。” 珑守收拾衣服的手一顿,这不是......苦肉计嘛。 第315章 人凳 他们换值出宫,回府休息。 到了宫门,一驾华贵的马车缓缓停住。 车帘掀开,是二公主。 珑守记得,昨日这位二公主捧着自己完成好的课业来求太子,想出宫游玩一日。 去参加伴读的生辰宴,给她长脸。 殿下被她缠得没办法,打发人似的批了。 现在当是玩过回宫了,小姑娘看着都是意犹未尽的。 珑守本欲走掉,却正逢贝嫣羽下马车。 一个太监娴熟地走到车前,跪在地上。 双手撑地,整个人缩在一起,但脊背却崩得笔直,形成一个人凳。 贝嫣羽自然地踩上他的后背,然后另一只脚跟上,蹦蹦跳跳地下了马车,纯真又可爱。 也从不看自己脚下踩的是何物。 太监后背干净整洁的布料被压起几道折痕,两只灰扑扑的鞋印烙在上面,分外刺眼。 等了一会儿,确定主人已经下去了,他才起身。 拍拍自己后背上的灰尘站起来,常年弯下的脖子抬起来的时候,却愣了。 他和珑守视线交汇,却没说一句话,跟着二公主走了。 这人,是珑守小时候在宫里当差时的儿时好友。 他被放过了,但他没被放过。 皇宫很大,他进东宫也没多久,两厢没有交汇,一见面竟然就是这样的场景。 见了第一次,第二次很快就来了。 他们终于找到一个说话的机会。 “恭喜你啊,珑守,现在是东宫禁卫了,和我们不一样。” 他后悔地叹着:“早知道,当初分人的时候,我就该使一点银子分到东宫去。” “他们都说太子殿下是整个太极宫最宽仁的主子,从不会随意打骂人。” “打赏下人也十分大方。” 珑守对于这样的美名毫不意外。 东宫的那些亲信臣属总喜欢调侃殿下抠门,实际上她对自己人却并不吝啬,只是每一笔都精打细算,定要花在该花的地方。 他值守时,还听过太子教导女官,说:“什么叫分内之事是他该做的?” “分内之事做好与应付了事的差别也是很大的。” “人家既然将分内之事做到了没有一丝疏漏,那就该赏。” 隔着一道门,传来女孩清亮的声音:“人为你办事,求的不过是钱财名利,若是不给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谁会尽心尽力?” “人心一旦散了,再聚就难了。” 儿时的好友在长大后,境遇已然是天差地别。 太极宫的所有宫人都是这样,遇上了好的主子,便过得舒坦。 倒霉地遇上了脾气差的,不把奴仆当人的,便是各种细碎的折磨。 奴仆不能被随意处死,但可以随意磋磨。 奴仆命还值点钱,但宫人的尊严不值钱。 直接打杀触犯律法,但折磨致死,并不触犯。 太极宫,或者说整个大越,又哪里是他一人之力能改的。 他唯独只能帮帮自己的朋友。 “等义父随陛下回来,我便求他,将你调到东宫来做事吧。” 小太监眼神一亮,整个人都像是注入了对未来的希望,甚至雀跃地小小跳了一下。 “真的吗?!谢谢你,谢谢,谢谢。” 他太激动了,珑守都不忍让他等了,只是蒋公公能说上话,他自己是没这个权力的。 他试图让他冷静,提醒道:“得先等我义父回来,没那么快的。” 小太监连连点头,“是是是,只要有希望就好,真的太谢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他掏出自己的钱袋子,一股脑的全塞到珑守手上。 “这些都是我攒的家当,你拿去吧。” 珑守没接,推回去:“本是故友相帮,你这样就变成行贿了,会连累我的。” 小太监一听,忙把钱袋收回去了。 似是看出了珑守在想什么,也许是有了对未来的期待,他活泛了起来,说: “再等一段时候也没什么。” “在二公主这里还算好了,二殿下只是任性、脾气差了些。” “至少没有折磨人的癖好,能分到的份例也不差。” “一想到能去东宫,我觉得自己就还能忍下去。” 第二次见面结束后,珑守偶尔会晃神,去想这件事。 进了东宫后,他新交的搭子,哦不,朋友。 许照,和那位许家令是堂亲。 许照虽然平时贱兮兮的,但真看出他不高兴了,嗯......还是贱兮兮的。 轮到他们换值交接前,他凑过来问:“兄弟,怎么回事?” “你最近怎么心不在焉的,这要是殿下万一又遇到个什么刺客,你可不能第一时间又扑上去啊。” 珑守:......这件事过不去了是吧。 他不欲说这些,但难能有机会说一说自己的烦心事,便将前几天和儿时玩伴的遭遇说了出来。 许照认真听着,但很疑惑。 “所以,你是觉得他没有尊严,很委屈,为自己的发小难过?”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珑守纠正他:“不只是为发小。” “是......觉得做奴仆的,有些可怜。” “不像人,像一个物件。” “就连杀牛都需要徒一年半,但无故杀一个奴仆,却只用徒一年。” 许照皱着眉,不解地发出一声:“啊?” “这有什么,世有尊卑高低贵贱。” “没看出你还有一颗仁善之心啊,哈哈哈哈。” “以后不能叫你蒋兄了,叫你善良兄哈哈哈哈哈。” 第316章 斗殴 他笑得毫无阴霾,满脸憨傻,看不出一点恶意。 珑守却觉得像是嘲笑一般。 东宫的禁卫或多或少的都是权贵子弟,包括他的义父被封了骠骑大将军,他自己也算是。 但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和他们的强烈的格格不入。 毕竟他,也是做过宫人的,是机缘巧合才爬上来的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决定停止这个问题的讨论。 巡逻至午时,他正准备休息,却被许照拉着去往另一间供禁卫小憩的厢房走。 许照神神秘秘地说:“有人跟我说,那几个小子不服你升职太快,背后说你的坏话。” “咱们今天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抓个正着。” 两小伙子鬼鬼祟祟的身影被远处的贝婧初看在眼里。 原本百无聊赖的她一下就不困了。 她偏过头去问身边雷念儿:“你说他们光天化日之下走出小偷一样的步伐是干嘛去?” 也不是真要个回答,她摆手,让身后的一众下人别跟着,扯着雷念儿和皓月一手一个就跟上去凑热闹。 那边,不知外面来人的侍卫们三两个聚在一起发了牢骚。 “原本我才是最有资格晋升左卫率统领的人,竟被一个新来的小子抢了先。” 语气酸得像是喝了至少两缸醋。 “果然是太监的儿子,和他老子一样媚上逢迎。” “小太监嘛。” 有人问:“他也不是太监啊。” “大太监的儿子,当然是小太监了!” “哈哈哈哈哈。” 珑守有些生气,但是还能忍。 但是他忘了,拉他来的这个人是最讲义气的炸药桶子。 “砰!”门直接被撞开。 里头嚼舌根的几人大惊失色。 在背后诋毁人十分流利,但到了正主面前,一个个都成了哑炮。 许照拳头绷得咯咯响,直接就冲进去打入了。 珑守的别冲动,才说了个“别......” 许照一下就从他面前闪过去,抓都抓不住。 “......” 他无奈地想,刚捂热的统领一职,不知道会不会凉凉了。 边想着,也一边加入战局。 总不能看着兄弟为他出头,自己一边看着不是。 贝婧初几个尾随着过来时,里面打得热火朝天。 雷念儿想起,手下人斗殴,她应该管的。 不过,某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太子看的兴致勃勃的,还小声嚷嚷着:“打起来打起来。” 雷念儿一阵心疼。 瞧瞧,给孩子憋成什么样了。 连看人打架都这么激动。 咳,偶尔渎职一下,应该没关系的。 她按住佩剑,决定不去阻止。 这时身后传来不太明显的动静,她还没回身,贝婧初已经转身问道:“谁?” 许承昼冒了个脑袋,然后乖乖巧巧地走过来。 “方才看见殿下贼溜溜地过来,便来瞧瞧你们做什么。” 贝婧初眼睛一眯,纠正道:“什么叫贼溜溜?” “孤在自己的东宫,还用做贼吗?” 许承昼小声反驳:“所以才好奇啊,究竟何事能让殿下跟贼一样。” 贝婧初:...... 许承昼像是没看见她的无语,厚着脸皮来:“让臣挤一个呗,看什么热闹呢。” 被挤开的皓月:? 身后又传来动静。 “谁?” 贝婳冒了出来。 “我看见许承昼猥猥琐琐地过来,怕他对堂妹做什么歹事,就跟过来了。” 许承昼立马慌起来,“你你你,你不要乱说!” “我能对殿下做什么歹事?” 贝婳摊手道:“谁知道呢?你踮着脚走过来的身影太猥琐了,让人很难不多想。” 许承昼:...... 贝婳也挤过来,好奇道:“你们看什么呢,我也看看。” 她先去挤雷念儿。 唔,挤不动,念儿底盘真稳啊。 再看旁边的贝婧初。 啊,不敢挤。 最后挑许承昼下手。 “让让让让,给我让个位置。” “不干!那么大的照壁,你找不到位置吗?” “旁边看不到啊。” 身后又又传来动静,两个抢位置的根本没注意到,贝婧初和雷念儿都麻了。 非常敷衍地问了句谁。 昕儿钻出来,还没等她解释,贝婧初抢先回答:“看见堂姊悄悄咪咪地过来,怀疑有什么秘密过来看看是吗?” 昕儿惊讶地瞪大眼睛,夸赞道:“初初真聪明!” 她也凑过来,“你们在看什么?” 贝婧初把她按过来,和念儿商量:“念儿蹲下,蹲下,唉对。” “昕儿阿姊过来我怀里看吧。” 旁边的许承昼警觉地抓住了重点,不甘道:“凭什么?” 昕儿本来还犹豫着,一听这句质问,迅速钻到贝婧初怀里,回身朝着许承昼得意地挑了挑眉,歪嘴一笑。 贝婳都不敢和许承昼挤了,感觉他要被气哭了。 幼稚,太幼稚了。 里面几个人打完之后,发现外面露着许多人影。 一看过来,东宫里地位最尊贵的人齐刷刷地露着脑袋在照壁一边注视着他们。 太子殿下甚至伸出手,高兴地打了声招呼:“嗨~中午好啊~” 斗殴的几人:!!!一点都不好! 第317章 斗草会 珑守将手背在身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是认错态度最好的一个。 看热闹看得很爽,但是斗殴是要罚的。 问出了许照第一个动手,他自然是要被罚最重的。 许照给了堂弟一个眼神,试图找他求助。 许承昼移开目光,他什么都没看见。 又扣了好几笔俸禄的贝婧初觉得自己简直是省钱小天才。 散去后,许照拦住许承昼抱怨:“方才殿下责罚的时候,你也不帮我求求情。” “我是不是你亲堂兄了,你忘了小时候我们一起光着屁股玩儿的友谊吗?” 许承昼:“......如果你不提这件事,我们或许还有点友谊。” 许照看着刚才他们一堆人杵在那儿看热闹的照壁,心里拔凉拔凉的。 “方才为兄和别人打架,你竟然就在这儿看着。” “都不知道趁那时候就帮我说说好话,实在是令人心寒” “就是求求情又怎么了,唉~我可是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啊!” 一番诉苦并没有唤醒许承昼的兄友弟恭。 他双手合拢,扭捏地摆着手臂。 “哎呀~人家就是听太子的啦~” “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叫君唱臣随~” 许照: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感觉堂弟好像坏掉了。 ...... 另一边,看完热闹走掉的贝婧初觉得自己实在是作孽。 她就不该因为日子太无聊了,而向上天许愿来点瓜吃。 或者说应该许愿得具体一点,是吃别人家的瓜,不是吃自己家的瓜。 她一翻开奏折就收到一条弹劾。 二公主贝嫣羽出宫时,剪了香积寺维摩诘大佛的胡子去玩儿。 贝婧初:......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你是什么都敢剪啊,祖宗啊,那是佛像的胡子!! 是真不怕造孽啊! 贝婧初虽然没达到两眼一黑的程度,但是也快了。 自家的妹妹平时在她面前像是个小猫仔,出了门就是谁也管不住的熊孩子。 正常的熊孩子威力还没那么大,偏偏她是公主,一到宫外去,没了他们的压制,那就是山大王。 贝嫣羽的伴读,其中和她感情最好的一位是太后选的邱贵妃娘家孩子。 邱娘子生辰将近时,贝嫣羽到东宫来撒娇卖乖地求贝婧初同意她去参加好友的生辰宴。 贝婧初以为只是放孩子出去和朋友聚会玩,根本不知道在她面前软萌讨巧的妹妹在别人面前是什么德行。 邱娘子准备在生辰宴上玩斗草。 这是一个自民间而来的嬉玩项目,随便在街边拉一根野草,取出草茎,双方在两头拉着,谁那边的草茎断了便算输。 贝婧初小时候也玩过。 一直抠门的小太子并不知道这项游戏到了其他权贵子弟里,会被翻出什么样的花样。 野草是满足不了他们的,破坏名贵的花草来只作一场粗暴的嬉戏,才能彰显他们的身份和财力。 邱娘子生辰宴上,便准备和众宾客比一比谁带来的草茎更珍稀。 权贵家的小儿女不用操劳政事,也不需赚钱考虑生计。 于是大把的精力都花在了喜欢的事情上,比如喜欢攀比的,便在各个方面攀比。 邱娘子和曹氏娘子不太对付。 曹氏世家看不起邱家因外戚起家,觉得他们暴发户。 邱娘子也看不惯曹娘子,觉她端着假清高。 小女孩之间的矛盾简单得令人无语。 生日宴前,邱娘子打听到曹娘子寻来了一盆素冠荷鼎来参加斗草会。 其珍贵程度,一盆兰花的价值,能在京郊买一座小院了。 自己的生辰宴,却要被借势,成了死对头出风头的机会。 邱娘子不甘心,便找二公主哭诉。 小伙伴如此伤心,贝嫣羽很有做大姐头的自觉,捏着表示一定会让曹娘子好看的。 两人一合计,打上了大佛金身佛像上胡须的主意。 剪一撮便算了,贝婧初还能给人家赏些珍宝,赔个礼,这事就算过去了。 娘的这熊孩子,怕别人会想到和她一样的主意,风头胜过她们,直接一把火把剩下的胡须全部烧了! 那胡须不仅是佛像上的那么简单。 还有另一个来头,是前朝大诗人留下的遗物。 前朝谢淩韵有一把美髯,虽然贝婧初对胡子审美不来,但是不重要。 他死后,将自己的胡子捐给香积寺,作为装饰佛像所用,被保存了三百年延续至今。 谢淩韵才名远扬,其诗作,是贝婧初他们在学堂时都要背诵鉴赏的。 几乎是学诗词启蒙必备的名人。 其诗作真迹也是被追捧的名家墨宝,她的书房里就挂了一副。 然后,熊孩子,把他的,遗物,烧!了! 贝婧初从自己的书案前站起来,气冲冲地朝门外走去。 路过的宫人纷纷垂头,心里在猜测是什么家国大事,竟让太子这么好脾气的人发大火。 是哪个地方的起义造反了吗? 发火的太子路过一位正在拿着鸡毛掸子擦拭家具的宫女。 宫女刚行礼完毕,手上就是一空。 鸡毛掸子被太子拿走了。 只听太子说:“多谢。” 随后又气冲冲走了。 宫女捧着脸,有些激动地对旁边的伙伴炫耀:“殿下好礼貌哦~殿下和我说多谢唉~” 但是她抢鸡毛掸子好像是要去打人的样子。 啊,谁会被打呢? 不管了,反正太子和她道谢,她开心就行了。 贝嫣羽还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才出了一顿风头的小姑娘还在回味当时的快乐。 真是......想想就高兴嘿嘿嘿嘿~ 那日贝嫣羽一大早就出宫,先赶往香积寺拿胡须。 去邱府的日头就晚了许多。 奔着结交公主来的宾客们迟迟未听见公主驾到,不由对邱娘子藏了鄙夷之色。 对着同行亲人抱怨:“不是说这小娘子是二公主最喜爱的伴读吗?” “怎么办个生辰,公主不仅人没来,就连礼都没到?” 同行人猜测:“这名头莫不是她自己吹出来的吧。” “这是浪费咱们一整日的时间,干脆等午膳用完,便借口回去得了。” 第318章 熊孩子贝嫣羽 许多人窃窃私语着,那与邱娘子互看不顺眼的曹娘子就更是得意几分,劝慰道:“邱娘子,虽然公主不在乎你,但我们不是还在嘛。” “你只是请不到公主,但是能搜罗到一院子的人啊。” “就算在公主面前没脸,咱们不是来给你长脸了嘛,也不至于让你的生辰太冷清啊~” 如果不是一句句的虽然、只是、就算。 邱娘子都要以为她是真好心了。 但是她心态非常稳,知道二公主是给她找宝贝去了。 到时候拿出来,亮瞎这群人的狗眼! 小娘子的生辰,自然是小娘子们玩在一起。 各人拿出自己准备的名贵花草,好一个争奇斗艳。 爱花之人看得是目不暇接,但想到这些娇贵的,被匠人心血养大的花卉,最后都被沦落到给一群子弟们斗草玩,心便在滴血了。 氛围在曹娘子摆出她的素冠荷鼎时,达到了高潮。 尤其是同为世家出身的娘子们,对她的恭维艳羡毫不掩饰。 就连邱娘子的妹妹都忍不住叹道:“这就是天下第一名花吗?” “是兰花,却形状如荷,素雅清丽。” 邱娘子瞪她一眼,“你是帮哪边的?” 邱二娘子蹭到长姊身边,小小声地安慰:“阿姊别生气,这次咱们输定了,但是下次她过生辰的时候,怎么也去她那里喧宾夺主”。 “别生气啦~” 旁人问曹娘子:“这花不是说被宗老收购了吗,曹氏果然是神通广大,竟然难能从他老人家手上讨过来。” 曹娘子骄傲地立在那儿,下巴不自觉微扬。 很是装逼地说道:“这有什么,不过一株花而已,我可是曹氏的嫡系,想要什么好东西寻不到。” “就连宫中进贡的,都比它次上不少呢。” 一下子,寿星被忽略在了一旁,宴会的焦点真如邱娘子之前所料,变成了另一个人。 但是...... “二公主驾到——” 邱娘子并不受公主喜欢的猜疑不攻自破。 贝嫣羽不知道情况发展成什么样子了,但是她是来给小伙伴撑腰的,开口第一句话不是让行礼的众人起身。 而是:“终于赶上了。” 她去拉小姊妹的手,扶她起来,说:“本公主想着,一般的贺礼配不上你。” “听说你要办斗草会,便寻了个宝物逗你开心。” 随后才想起来让众人起身。 把锦盒亲手交到邱娘子手上,她没有先急着打开拿出来,而是瞥了一眼曹娘子。 素指搭在锦盒盖上,微微掀开一条缝去看,惊喜道:“殿下竟真带来了我想要的宝物,这可比那素冠荷鼎珍贵上千百倍。” “不愧是公主殿下。” 这话就有吹牛的嫌疑了,曹娘子提醒她:“公主一份心意,不管什么都是千金难寻的。” “但若是单论价值,不管什么花草,和素冠荷鼎比起来,还是难以望其项背吧?” “况且这个盒子,也不是什么鲜花,干花也不可能玩什么斗草。” “邱娘子,别说大话闪了舌头,还不知好歹撂了殿下的面子。” 邱二娘子也拉拉她的衣袖,请求道:“长姊别说了,说这大话,殿下生气了怎么办?” 看其余众人,也觉得她是在强行给自己找回面子,只是挨于二公主在场,不敢多言。 邱娘子打开锦盒,拿出一把顺直纯白的胡须来。 没傻子觉得公主拿出来送礼的胡子会是普通胡子,却只敢猜测:“殿下,这是哪位长辈的胡须吗?” 但是也太荒谬了,谁家长辈把胡须割下来给小辈斗草玩儿,这样太掉价了。 贝嫣羽得意洋洋:“你们知道,前朝诗人谢淩韵吗?”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连表情都掩饰不住了。 曹娘子质疑道:“殿下,谢翁的胡须是捐给香积寺做佛像装饰之用,怎么可能在您的手上。” 邱娘子像个有了老虎撑腰的小狐狸,狐假虎威极了,气势十足地回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公主想要什么,就算是那大佛也得乖乖奉上。” “不信你去看看,那佛像上的胡须早就没了。” 直到结束,邱娘子一直是受人恭维,风光无限。 毕竟公主为了给她送礼,连这等物什都弄来了。 贝嫣羽连着到今日都沉浸在得意里,丝毫不知道危险极速逼近中。 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嗯?凉的。 于是她放下问道:“今日负责温茶的是谁?” 一小太监站了出来:“回殿下,是奴婢。” 青瓷朝着他的额角砸了过去。 小太监额角迅速肿起,还要跪下请罪:“殿下息怒,奴婢该死!” “凉了都不知道吗?你竟敢玩忽职守。” “今日我已经饮了一口凉水了,下次来例假要是疼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是您明明每次都会疼啊...... 而且,他已经掐着点,准备换水了,但是...... 但是他不敢反驳,只能任由被发泄着怒气。 本已经准备好接受更严厉的责罚,这时候,一个气势汹汹的小姑娘拎着一个鸡毛掸子冲进来。 随口问了句:“他做了何错事,让你动笞刑。” 贝嫣羽回道:“长姊,他把我的水放凉了,都没换。” “害我今天喝了一口凉水!” 贝婧初空着的那只手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敢相信一个小白兔一般的妹妹,对着其他人,竟是那般天真的残忍。 就像小孩拿水去烫死蚂蚁,纯稚又满怀恶意。 以弱小者的挣扎为乐。 机灵的小孩最知道谁不能惹,看出长姊不开心,说话都软得不行。 还偷偷摸摸地伸出小手,试图把贝婧初右手捏着的鸡毛掸子拿下来。 未果,拿不动。 下一刻,鸡毛掸子抽在了她的屁股上。 别说,手感和记忆中一样软。 “嗷~!” 贝婧初真的气。 “你就出宫去个生辰宴,能给我搞这么大的祸事!啊?” “我以为拔老虎胡子已经是勇士了,你tm连维摩诘大佛的胡子都敢拔!” “你不是勇士,你是悍匪呀!” 第319章 她还是个孩子 “现在又学一些虐待人的残暴手段,你好的很。” 贝嫣羽也不是老老实实挨揍的,捂着屁股跑。 “还跑!” “站住!” 小混蛋不仅不站住,还回了一句:“傻子才站住!” 逆子,哦不,逆妹! 她气笑了,咬牙切齿道:“你等着,老娘非给你屁股抽成八瓣儿不可!” 于是贝嫣羽又“嗷~!”了许多声。 老二不服极了:“你凭什么教训我!你也就比我大几个月!” “孤就是比你大一刻钟也是你姊姊,看看你干的好事,是只比我小几个月的样子吗? “嘿,还敢跑?” 又被抽了一顿的二公主嗷地朝外面冲出去,后面跟着乌泱泱一群随身伺候的宫人边追边喊:“公主,别跑啊!您慢点儿!”。 贝嫣羽震声怒吼:“慢点儿就要被打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宫人造反弑主了。 贝嫣羽本往宣室殿跑,可能突然想起来阿耶不在。 脚一拐弯儿去了仁寿殿。 贝婧初不远不近地追着她,要是真发火上头了想打,这熊孩子连公主殿的大门都跑不出去。 不过是要吓唬一顿,告诉她做这些事是不对的。 贝嫣羽是真被吓到了,公主殿到仁寿殿的距离可不近。 娇生惯养的小公主除了骑射课动都不动弹一下,一路跑过去,各种步摇、禁步,随着跑动叮呤咣啷一阵响。 这下真是环佩叮当了。 汗如雨一般滴下。 她的长姊跟个附身的鬼一样,一直跟在身后甩也甩不掉,一步不差地跟着,但也不直接追上来给个痛快。 啊,难怪长姊平日不爱戴这些晶晶吊吊的东西,合着就等着追她呢。 贝嫣羽感觉自己要累死了,但是畏惧于姊姊的鸡毛掸子,只能拼着命,一直往前跑。 清净的仁寿殿外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求助:“大母救命——!” 吓得午后昏昏欲睡的太后一下就精神了。 “是嫣羽的声音!” “怎么了?有刺客?” “快放她进来!” 贝嫣羽满头大汗地跑进来,气喘吁吁道:“长呼呼呼,姊呼呼呼呼呼~” 她喘着粗气,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好半响才只说了两个字。 等贝婧初都慢条斯理被宫女引进仁寿殿了,她才完整地吼出来:“长姊要打死我!” 贝婧初行礼:“给大母请安,打扰您老人家了。” “打扰到是不打扰,哀家巴不得你们经常来。” “就是......” 她把抖成筛糠的可怜小鸡崽护到身后,叮嘱道:“初儿,杀气收一收。” 贝婧初手上的鸡毛掸子直指那个逆妹。 “大母你问问她干了什么好事?” 太后不信贝嫣羽一个小姑娘能干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执着地袒护道:“她一个小丫头能干什么。” “杀人了吗?” 贝婧初回:“没有。” “犯律了吗?” “没有。” “那能干什么惊天动地的造孽事,她只是个孩子......” 剩下的话被大孙女的回答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她把香积寺维摩诘大佛的胡须烧了。” 太后:“......” 她无情地把贝嫣羽推出来,拉着孙女的手说道:“嫣羽,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有时候该罚就得罚哈。” “不然看你干的事,大母都怕你遭报应。” 贝嫣羽都懵了,“大母,您、您刚才不是还说我是孩子吗?” 太后十分诚恳,宫斗冠军的演技十分高超,脸不红心不跳,摸着贝嫣羽的脸蛋。 “哎哟,咱们小嫣羽真是一瞬间就长大了呢,好厉害啊~” 贝嫣羽:......原来感情是都是骗人的,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呜呜呜呜不爱了。 贝婧初上前去揪着逆妹的耳朵把人拉过来。 贝嫣羽试图去捂,还一边嚎着:“疼!” “疼疼疼疼疼。” 太后心疼地叮嘱:“初儿,你下手轻点,好歹是亲生的妹妹,别给打坏了。” 贝婧初没好气地吐槽:“大母,我还没说完呢。” “她娇纵得都没边了。” “方才我去公主殿找她,正见她让人把一宫人按着,准备鞭笞。” “本以为是那人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结果竟是因换热水不勤。” “哪有这么严苛的规矩。” 太后点头表示赞同,但还是护着:“不过一些下人而已,打了也就打了,没打死就行了。” “佛像的事罚一罚就算了......唉,初儿轻点。” 贝嫣羽像是找到了人撑腰似的,也觉得自己很占理,挺直了腰辩驳道:“下人做事不踏实,不就是要狠狠地打才长记性吗?” 贝婧初没好气道:“那我也狠狠打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怎么样?” “长姊胡说什么呢,我是公主,是金枝玉叶。” “烧个胡子打几个人而已,我又没弄死人。” “......” 好理直气壮,但对她来说,可能理是真的直,所以气也壮。 “谁教你的?” 贝嫣羽非常自豪地回:“这还需要教吗?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呀。” “......” 没法反驳,她说的是事实。 太后也跟着指责贝婧初:“初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几个宫人而已,哪里值得你们姊妹这样大动干戈?” “苛责了就苛责了,能伺候公主是他们的福气。” 这事儿说不通了,真细细分明起来,甚至还是她不占理。 贝嫣羽趁着她松手,又跑回了太后身后去,支着个头,小脸上还有些委屈。 像是不明白阿姊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说她。 明明她又没有做错。 高高在上的佛不能冒犯便算了,踩在脚下的人还不能冒犯吗。 贝婧初有点心累,知道互相都是说不通的了。 决定等离开仁寿殿后,直接强压着这熊孩子改正。 不再争辩这个问题,现在只说佛像的事。 让贝嫣羽去香积寺赔礼道歉,并备上厚礼,全都从她自己的月俸里扣。 贝嫣羽不情不愿地去了。 毕竟闹事的时候有多嚣张,道歉的时候就多没面子。 为防止熊孩子过去之后再胡乱耍威风,赔礼变再次闯祸,贝婧初让皓月跟着一同去盯着她。 贝嫣羽啊每次想搞小动作,都被皓月笑眯眯地摁回去。 第320章 有点欺软怕硬在身上的 混世小魔王被压制,十分不服,想用身份压回去:“我是公主,你还想压在我头上不成?” “再怎么样你也只是个侍女,别以为长姊让你看着我,你就真能管住本公主了。” “还不快让开?” 皓月听话地侧身避让,在贝嫣羽想从马车里走出来时,笑眯眯道:“奴婢没有管殿下的权力,奴婢只有向太子殿下告状的权力罢了。” 贝嫣羽:“......” 这是威胁吧,这一定是威胁吧! 她伸出去的脚步怂怂地缩回来,恶狠狠地瞪着皓月。 皓月一点都不虚。 二公主再气,也只敢眼神攻击。 她虽然也是宫侍,却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女官。 二公主是有些欺软怕硬在身上的,只要没疯,就不敢对她怎么样。 十一年来,皓月总是在庆幸。 幸好当初被殿下捡走,做了她的小宫女。 她比起其他人,真的太幸运了。 仁寿殿的贝婧初还没走,被太后拉着谈心。 说的就是这次贝嫣羽闯祸的事。 太后斜靠在软榻上,眼角的细纹都是慈祥的笑意,显然只把那小丫头的事当做小儿嬉闹。 她调侃道:“明明嫣羽也就比你小了七个月,看那孩子的行事作风,像是比你小了七年似的,一点儿都长不大。” 贝婧初深感长姊难当,吐槽道:“大母和阿耶太惯着她了。” 太后笑问:“你不惯着她吗?” 贝婧初沉默,额......她也惯。 在不知道小丫头是个熊孩子前,戴上了亲姊姊滤镜,总觉得自己妹妹是天底下最乖巧的小女孩。 谁知道混世魔王之所以能当混世魔王,全是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 在他们面前撒娇卖萌,到了外面嚣张跋扈。 出了事,还让他们兜底。 实在是精得没边了。 不行,必须好好管教。 贝婧初的杀气又开始往外冒了。 太后笑呵呵地合不拢嘴,劝道:“好啦好啦,别生气了。” “天家公主任性一些就罢了。” “嫣羽又不像你一样,需要扛大越的责任,这孩童般的性子,也掌不了权。” “再怎么折腾,也祸害不了江山。” “过两年给个封号,随她自己玩儿去,开开心心地活一辈子就是了。” “何必要求那么多呢?” 贝婧初想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她也不是对小老二寄予期望,想让她做自己的帮手。 这个也是要看脑子的,也就六弟弟可以用一用。 虽然六弟弟胆子小,没魄力,但至少做事不会乱来。 其他几个嘛......狗看了都摇头。 她只是觉得嫣羽欺他人的行径太过了而已。 但是在大母看来,甚至不能算一个问题。 就像小孩烧蚁窝,许多长辈会欣慰,觉得孩子好动活泼,可爱至极。 贝婧初决定闭嘴,不和大母争一时之气。 结果太后见她不语,却误解了她的意思。 老人家长叹一声,揪了一下她的脸蛋。 “你想想,将来若是时局不对,妹妹或者弟弟都可以帮你的。” 贝婧初懵懵地“昂?”了一声。 那些像大脑没怎么发育一样的弟弟妹妹怎么帮她? 没问出来,但是太后回答了:“或是和亲,或是笼络重臣。” “所以......平日里宠一些,又怎么了呢?” “当然,若是咱们初儿能让大越一直国富民强,一直压制住臣子,他们就能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了。” ...... 回东宫后,贝婧初还在想大母说的话。 她让她感到有些陌生。 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从前突宁还没有覆灭时,来的那个突宁公主。 在家时,也是父母长辈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盛时需要人点缀,乱时需要人顶罪。 还有仆役下人的事,想管都无处下手。 贝婧初伸手一指书柜,让宫人把那本写着大越律法的书取下来。 第一次看就是了,一条条都是那么的不合心意。 合上书,心中堵着一口气,但必须一步步来。 不然就和原着里的男主一样,急功近利反而自取灭亡。 ...... 贝嫣羽以为去香积寺道歉已经够没面子了。 结果更没面子的还在后面。 她因为害怕鸡毛掸子,满宫乱窜逃亡,消息瞒都瞒不住。 三皇子等弟弟妹妹已经笑疯了。 老三甚至舞到正主面前嘲笑,然后被制裁了。 贝嫣羽哼哼一声,她对付不了阿姊,还收拾不了小老弟吗。 事情传得比较开,珑守也见那日太子气哄哄地往公主殿那边去找二公主的麻烦。 却不知道里面也有自己小伙伴的一环。 小太监说起那日还心有余悸,都被扒了外裤按住了,结果太子拎着根鸡毛掸子来揍人了。 还顺手放了他。 虽然也因为失职被罚俸,但比打一顿好多了。 他再次寻求承诺般地询问:“珑守,我真的可以被调去东宫吗?” “太子这么仁慈,东宫的仆人不会懒怠吗?” 珑守不知道他究竟过的什么苦日子,竟会问出这种问题。 “当然不会,殿下也是赏罚分明的。” “......不过偏爱罚钱罢了。” 所以她才是引那么多人自愿追随的主公。 不过分宽仁,也不过分苛责。 珑守的小伙伴对他说了句荒唐的畅想:“虽然从进宫为奴那日起,我就丢掉尊严了,但要是哪日,奴仆也能有尊严就好了。” “但是律法怎么可能偏帮我们呢,都是偏着那些高门权贵的。” “不能随意处死仆人,我们就该满足了是不是?” “被踩在脚底下的人,没有人会低头去看的。” 这话过于天真了,令人发笑。 珑守没有像那日许照笑他一样笑,不说话就好。 确实是不可能的,还好他有一份运气,可以摆脱为奴为婢的命运。 将来也还有再向上爬的机会。 镇压了熊孩子,贝嫣羽不作妖了。 日子清净不少。 第321章 天家的 贝婧初小时候觉得国师是个神神秘秘,但有真本事的神棍。 长大以后觉得他是个死宅。 她很少去摘星楼做客,所以现在被吐槽了:“每次都是有困惑了便来做客,我是占国运、测吉凶的国师,不是太子殿下的解语花。” 贝婧初惭愧,起身道:“叨扰了,那我走。” 某人:“......倒也不必。” 贝婧初还是惭愧道:“可是孤这样确实不道德唉~” “感觉很对不起国师的样子,我还是走吧。” 看不到人的表情,也听不出声线有波澜,但是说的话总觉得透出一股挽尊的味道。 “无妨,臣已经当了您十年的解惑工具,颇为熟练。” “如果不是免费的就更好了。” 贝婧初揉揉耳朵。 【嗯?刚才这人说话了吗?说了什么?】 【我怎么突然就聋了一下呢?】 国师已经懒得无语了。 因为白嫖十年有些尴尬,贝婧初试图缓解气氛:“话说传道授业解惑,三者国师已经占了其一。” “算起来,孤还能叫您一声老师呢。” 太子惨遭拒绝:“......罢了。” “出去说殿下是我教的,有辱师门了。” “臣怕自己忍不住清理门户。” 贝婧初:? ??? 贝婧初向他丢了个白眼,并竖了个中指。 年长不知多少岁的国师伸出看着十分年轻的手,也竖起自己的中指,真诚询问:“这是何意?” “夸您棒呢。” 国师“哦”了一声,并将自己的中指杵到贝婧初面前,道:“那殿下也很棒哟~” 贝婧初只能打着哈哈尬笑。 他打着香篆,将香粉框在篆纹里,点燃。 袅袅白烟从精巧的香炉中涌出来。 贝婧初嗅了嗅,问:“是檀香吗?” “但是闻着更甜些。” 他回道:“看殿下没睡好,特地用的安神香。” 贝婧初略警觉起来:【连我失眠都知道?】 【难不成国师看着避世,实际上在东宫和其他地方都安插了眼线?】 【还是说从系统那里的什么地方得知的?】 帷帽下的唇叹出一口气。 小小年纪,皇帝的多疑到是学会了。 他伸手,隔着一层纱,点了点自己的面颊,解释:“殿下疲惫得像一具被赶尸人赶了三天三夜的干尸一样,实在不难猜。” 贝婧初摸摸自己的脸,确实没那么圆鼓鼓的了。 但是她很不服:“孤好好一个花季少女,什么叫赶了三天三夜的干尸啊喂!” “词穷可以不要形容的好吗?” “我明明就一天没睡好而已。” 失眠的原因还是因为律法问题的事。 她手撑着下巴,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作为皇室,可怜奴婢,有猫哭耗子之嫌。” “周围人皆认为,为奴为婢者,是下贱之人,不需要多考量他们的感受。” “但国师是修行之人,以万物为刍狗,一视同仁,是不是能明白一些吾所想。” 国师纠正她:“我是修行之人,并非修道之人。” “我不是道家的。” 【唉?】 【他不是老道士吗?】 【总不能是老和尚吧。】 【看看这一头长发,比我的乌黑顺滑多了,油亮油亮的。】 【真美啊~】 贝婧初馋得都要流口水了。 国师感觉到了那灼灼的视线,有些不自在,刚想说什么,便听到: 【好想把他头发绞下来安我自己头上啊。】 国师:“......” 是他想多了。 第322章 老男人心海底针 因着这一头长发,问出口的话就很犹豫:“难道你是佛家的?” “不,我是天家的。” 【......好冷的笑话。】 她觉得他在开玩笑或是隐瞒。 既然对方不想坦言,她也不追问了,说起令她烦闷的事。 帷帽上的轻纱随着他摆首的动作晃了晃,他的声音带着无奈:“世上可怜之人甚多,臣以为您的慈悲之心早就收敛了。” 这可就是误会了,她还真没那么善良。 贝婧初解释道:“倒不是完全的善心,而是作为一个人,我觉得没有人愿意被别人践踏。” “一个群体被打压到极致,就会爆发、反抗。” “只要是人,何来什么血统高低、三六九等。” “孤是怕,有朝一日,一个契机到来后。” 她将凉掉的茶水泼到一边的小盆里,继续道:“被剥削之人是会联合反抗的,或许,可以叫起义。” “但明明可以居安思危,早做打算,只要让他们活得好一些,体面一些,就不会闹到鱼死网破、大军镇压的情况。”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是民。” “但,奴也算民啊。” 贝婧初看不见轻纱下欣慰的笑意,只听他问:“殿下认为,一个人活着,最需要的是什么?” “自然是温饱。” “然后呢?” “然后......平静和安全?” 国师微微颔首:“所以尊严什么的,还要靠后。” “如今战事未歇,许多地方还有山匪作乱,考虑这些太早了。” 贝婧初叉了一颗樱桃扔进嘴里嚼,却不甚没选好,酸涩的味道在口腔里爆开。 嘴像是被打了一顿,整个脸都皱起来。 她回道:“我知道,只是心烦。” 现在吃了颗酸樱桃,就更烦了。 “原本来你摘星楼也不是指望你能有主意。” “不过是你这儿清净无人,能躲一下懒。” 顿了顿,贝婧初补上一点:“还免费。” 国师:......抠不死你。 但是想到她爱财如命的原因...... 被调换出宫的女婴无依无靠,只有钱财能稍稍使她有一丝安全感,完全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 没想到,现在还有影响。 罢了,忍忍吧。 贝婧初发现过了十年,对面人的手依旧和初见一样,修长光洁,完全看不出是个老男人。 于是来了兴致,“国师是因为修行才保持的皮肤不老吗?还是有什么驻颜秘方?” “若是有秘方的话,能不能与我分享一二。” 国师问她,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怎么,殿下想驻颜了?” 果然是小女孩,不管心性再如何成熟稳重,终究还是爱美的。 可是他确实没有什么驻颜秘方,便劝道:“殿下都没有及笄,想这些还太早了。” “况且作为储君,容貌能看出是个人就足够了,不需要妍丽无双,国色天香。” “倾慕之人也会前仆后继,纷至而来。” 贝婧初摇摇头。 “不是啊,是给我未来的夫婿用。” “毕竟孤爱美男子,色衰而爱驰多伤旧人心。” 她握着双手,想着以后的画面,觉得自己深谋远虑且十分有担当。 解释道:“色不衰,爱就不驰,孤就一直是个深情的好妻子。” 贝婧初带着满头的问号,被轰出了摘星楼的大门。 厚重的木门“梆!”的一声关在她面前,掀起一小股灰尘。 贝婧初的鼻子都差点被磕了。 ......哼! 老男人心海底针,一言不合就赶人。 她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守在门口的宫人们目瞪口呆,贝婧初轻咳一声,负手而立,努力维持储君的威严。 看什么看,没见过被赶出门的太子吗! 第323章 柔弱男子 回去后继续忙于监国的事。 东宫小朝会原本和往日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只是今日事务多了些,有些决策商量到了午膳时间。 贝婧初都有些饿了,夹了一块点心准备垫垫肚子。 看日头差不多了,她正要散会,让他们午后再来。 结果一个人重重地倒下了。 许承昼趴在地上,伸出手臂,朝着贝婧初这边,努力的想要爬过来。 嘴里虚弱地念叨着:“点......心。” “给我......点心......” 众人:??? 贝婧初:?! 哇靠不是,他要变异了? 说完这句话,许承昼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贝婧初反应最快,冲下去蹲下,把他的头捞进怀里,拍拍他的脸,着急地问:“许承昼?” “还有意识吗?” 人还没完全厥过去,手臂颤巍巍地抬起来,指着贝婧初手上还拿着的糕点。 像是看见什么救命稻草般,眼里都是渴望。 “点......心。” 贝婧初有些犹豫:“可是这个我已经啃过了唉。” 许承昼的回答是轻轻的晕掉。 贝婧初也不管啃没啃过了,直接把糕点塞他嘴里,然后晃他。 “唉唉唉,给你给你,不就是点心吗,给你就是了你别死啊!” “皓月皓月,去传太医!” 众人都关心的围了上去,只有贝婳在旁边喊着:“别一股脑儿围上去啊!” “快散开,围一起把气都堵住了,不流通啊。” 众人才纷纷散开。 贝婧初吩咐道:“你们都散去吧。” “孤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你们在这里帮不了忙还添乱,该吃饭吃饭去。” 人瘫在地上,贝婧初去探他的呼吸,还好还有气。 不然她可能要做急救了。 但是她没实操过,急救时力道没控制好,能把人肋骨按断的。 小太子对自己牛劲很有自知之明。 现在这医疗水平,肋骨断了可是救不回来的。 贝婳还没走,宽慰道:“堂妹,没事的,这症状我熟。” “应当是和我一样的,有时候会突然很饿、心悸无力,不及时吃点东西就可能晕。” 哦,原来又是一个低血糖的孩子。 贝婧初松了一口气,手也下意识的一松。 许承昼的后脑勺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结结实实的一声,吓得贝婧初又立马把他的头捞回来。 捞回来后,她又懵了。 嗯?她干嘛要捞回来? 贝婧初求助经验丰富的小可怜:“现在是要干嘛?” 小可怜挠挠头,不确定地说:“先找个地方让他躺着吧。” 这种抬人的事一般是太监或者侍卫干。 珑守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太子一声令下。 然后太子直接把人横抱走了。 珑守:...... 许承昼是吧? 拔刀吧。 不久,太医被急召过来,几针下去,柔弱的男子悠悠转醒。 “殿下?” “我这是又做梦了吗?” 他想伸手,但是迫于没有力气,又放了下去。 因着发病,少年的脸色比平时苍白许多,嘴唇也没有血色。 贝婧初在他又开始叭叭前,往他嘴里塞了两块糖,然后问太医情况。 太医恭敬回道:“不妨事,就是平日里用膳时间不固定导致的,只要及时调整就能恢复。” “臣去开点补药给许家令带回去。” “有劳。” 贝婧初留贝婳和许承昼一起用午膳。 休息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人精神了许多。 秉着人文关怀的精神,保持作为一个好上司的原则,贝婧初开始对下属展现关心。 绝对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哦。 她关心道:“你怎么回事?” “家里人进膳的时候都不叫你吗?” “那孤得找中书令谈一谈了。” 袖子被拉住,许承昼急道:“别。” “不关父亲的事。” “就是我没胃口而已。” 他撒谎的时候,眼睛总是不敢看她。 贝婧初把手抽回来,应道:“好,等孤去问你的小厮,问出不一样的东西了,就治你欺瞒之罪。” 小厮会不会被问出来还不知道,经不住诈的某人一炸就招了。 “其实就是忙忘了,殿下交给我的事,我总想着早点做完、做好。” “就能早点了结,让你满意。” “有时候就想着一鼓作气,节省时间,干脆就不吃了。” “每天少吃个一顿两顿,也饿不死。” 贝婧初:...... “不是,兄弟,一天总共就三顿。” “还少一两顿?” “你要不要把最后一顿也省了,直接成仙吧。” “我送你去摘星楼和国师作伴。” 越说,许承昼的头越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贝婧初手指轻轻扣了一下额头。 真是,挺好笑的。 只要人把事给她办好就行了,在意人家的健康做什么呢? 就算是死了也不关她的事。 她不应该多管闲事。 可能是她心软吧,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同窗。 而且也不能看着他就这么糟蹋自己啊。 虽然人家想糟蹋自己的身体也不关她的事。 啊,算了,反正她想管。 作为太子,关心臣属是应当的。 正好体现她对下宽仁。 嗯,贝婧初成功说服了自己。 坐在椅子上的人还是低头认错的样子,态度诚恳极了。 第324章 来吧爱卿! 贝婧初的语气也软了许多:“你办事桩桩件件都能让孤满意。” “所以渐渐的,交代你的事也越来越多。” “结果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能给孤最完美的答案,却没想到你是咬着牙去撑的。” 她有些疑惑问:“实在艰难,为什么不说呢?” “孤可以让你少做些。” “我一直崇尚量力而行,难道在你心中,我是那种不顾下属意愿,定要逼着人遵循命令的人吗?” 本来挺乖的人,在这话说完后却急了。 “不,不行。” “你交给我,就是对我的信任,不然你怎么不交给别人。” “只要我能做好,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去。” 贝婧初没说话,他更急了。 “真做不到我也不会硬撑的,不会坏你的事。” 贝婧初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额头。 “也不烫啊,说什么胡话。” 还是说这小子是什么天选打工人,天生的牛马圣体。 生产队的驴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贝婧初难得的良心发现,没注意到少年的耳朵红得快熟透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像是实在忍不住了才挤出来的气声。 原来是贝婳,用完午膳后还一直没走。 她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太安静了,骤然看见她,贝婧初还惊了一下。 更别提那个眼神,实在是有些诡异。 贝婳心虚地别开眼,辩解道:“那个,你也没让我退下,我就自己待着了。” “这不是我的问题对吧。” 贝婧初没否认,但现在的重点是:“堂姊......你刚才什么眼神?” 略显猥琐的样子。 真的,很少能在一个可爱娇俏的女孩子脸上看到猥琐两个字。 贝婳的嘴角和耳垂逐渐相亲相爱,眼睛亮亮的,兴奋地答道:“没什么没什么。” “你继续,你继续,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就是看一看。” 贝婧初:? 总感觉她想的不是什么好事。 气氛略显尴尬,许承昼没话找话:“殿下今日这青黛色的眼妆真好看,是用眉粉薄涂的吗?” “平日很少见殿下上妆,偶然一见,别有一番清艳之感。” “殿下是怎么想到这样上妆的,美哉妙哉。” 被夸了,应当是很开心的。 但是贝婧初被夸得很疑惑,她今日也没上妆啊。 她找人拿来一个镜子,往脸上一照。 哦,青黛色的眼妆。 老天...... 怀着极度无语的心情,她指着自己的眼睛,朝着柔弱的男子弯眼一笑,问:“好看吗?我的黑眼圈。” 贝婳:“哈哈哈哈哈。” 好在许承昼的脸皮并不是很薄,继续面不改色地夸:“殿下不愧是天生丽质,黑眼圈都能和妆面一样。” 不愧是许兰期的亲儿子,拍马屁的功夫至少得了九成的真传。 看着自己的黑眼圈,贝婧初难得的良心又没了。 看吧,不是她故意折腾人的,实在是事情太多太杂啦。 上面有老登压着,监国事情那么多,又束手束脚地施展不开。 就连她自己都是一对浓重的黑眼圈。 午间因着这一段插曲耽搁了不少时候,晚膳时,又在贝婧初的强行压制下,没给许承昼废寝忘食的机会。 等公务结束后,宫门已经快下钥了。 贝婧初干脆留还在东宫的几个臣子暂住。 趁着手头的事稍微松快些,她就带着皓月在附近的小花园里走一走。 赏一下入冬前的秋色。 却不想天有不测风云,原本还透着光的西沉太阳被乌云笼上。 天转瞬便阴了下来,连带着丝丝雨滴落下来。 两人都没带伞,贝婧初才洗了头发没多久,不想没一天就再洗一次。 她直接从玄色的衣摆上撕了一块布裹在头上,想着撕都撕了,便分了皓月一块。 皓月欲言又止。 “殿下,您这一身黑很像......” 很像刺客的样子。 但是忙着避雨的贝婧初没听清,也丝毫不觉得装扮有什么问题。 她想着办法:“走,我们先去最近的厢房避雨去。” 皓月回道:“殿下,离这里最近的厢房,被挪给许家令暂住了。” 贝婧初一拍大腿,“那不更巧了嘛。” “不仅有躲的地方,还有人。” “直接去拿两把伞。” 她蒙住脑袋,拖着皓月走了。 烛火的暖光从窗缝里透出来,看来他还没休息。 那她们这么过去,还不算太失礼。 正想着,刚踏院子,便是一声破空声传来。 一支羽箭从旁边的凉亭里,朝着她的眉心正中而来,贝婧初下意识想侧身躲避,却想到身后站着皓月。 她只得伸手,在射来的瞬间,捏住箭杆。 巨大的冲力使其擦破皮肤,一丝血迹从掌心渗出。 一箭不成,紧接着下一刻却是三箭齐发。 根本不给还手的机会。 身上没有武器。 要么躲,皓月中箭。 要么扛,有负伤甚至身死的危险。 要么...... 暗卫出现了,挡下了三支箭羽。 “好难缠的刺客。” 这声音又冷又带着狠。 但是很熟悉,白日里还因为不好好吃饭晕过去。 “许承昼?” “......太子殿下?嗷——” 认亲还没完,他被暗卫制服了。 颜朝问道:“殿下,怎么处置?” 贝婧初伸出尔康手,“误会,都是误会。” “你先放开。” 许承昼也嚎叫着:“误会!都是误会!” “我对殿下的觊觎之心,啊呸,忠诚之心天地可鉴!” ...... 屋内,许承昼把药粉撒在贝婧初破口的手掌心上。 他叮嘱道:“可能会有些疼,殿下忍一忍。” 贝婧初催促他:“你动作麻利点。” “不然伤口就要愈合了。” 许承昼:...... 他冷漠着脸,把药粉撒了下去。 “嘶——” 确实有点痛。 贝婧初要报复回去,许承昼刚才被颜朝制服的时候扭伤了胳膊。 于是她拿着一瓶药油,狞笑着逼近他。 “桀桀桀桀桀。” “来吧爱卿!” 第325章 生活清汤寡水,嘴巴嬴荡点怎么了 她直接掀开许承昼肩上的衣袍。 啊,有肌肉唉。 也对,这小子君子六艺也是不差的,不然方才在院门口也不可能闹得颜朝都跑出来了。 那就更不能假手于人了。 谁摸不是摸,凭什么不能她来摸? 许承昼挣扎着,像一条案板上的鱼,嘴里喊着:“非礼勿视!” “殿下,非礼勿视!” 喊得太可怜了。 但是贝婧初只有一只手能用,另一只手拿着药瓶。 真不干的话,其实可以溜走的。 贝婧初抬头望天,好像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 她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倒上药油,往他胳膊上狠狠一揉。 “嗷——” 一声惨叫之后,许承昼想抽回自己胳膊,但是抽不回来。 他痛得面目扭曲,问:“殿下是想以上药之名赐死我吗?” “哼~孤还没说你行刺储君呢。” 许承昼觉得自己很冤:“那谁知道你来看望我都能像做贼一样,偷感太重了。” 末了还补了一句:“真的。” 贝婧初:“......” 怪她咯? 好吧,好像是怪她。 但是她能承认吗? 必然不能。 见她不说话了,许承昼有些没底。 不会是生气了吧? 他确实有点莽撞了,但是他是有理由的。 药劲儿向着伤口处发散了,暖烘烘的。 连带着胆子都大了一点,屁股往另一个那边挪了一点点点。 她没反应。 许承昼心里虚虚的,解释道:“我还是第一次留宿东宫呢,人生地不熟的。” “这万一进来一个歹人把我轻薄了怎么办?” 贝婧初:? 面对她的疑惑,许承昼还是没觉得自己的逻辑有丝毫问题。 非常振振有词地说道:“清白,是男子最好的嫁妆!” 贝婧初心情复杂,问道:“......谁教你的?” “阿耶教的呀,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太没问题了,中书令......真是教子有方。” 得到肯定的少年嘴角止不住笑意,并得寸进尺道:“这里地处偏远,守卫不严。” “所以......” 他搅着散下的腰带,问:“就不能给我安排个离丽正殿近一点的厢房吗?最好就在殿下旁边的那种。” 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贝婧初突然皮痒了,来了一句:“那要不咱们一起睡算了,这样守卫更森严呢。” “这这这这这!这不好吧?咱们还小呢。” 他慌乱道:“如何能口出如此狂言,实在是,实在是,太乱来了!” 贝婧初一脸理所应当,浑身都充满了被公务逼疯的精神状态,平静道:“生活都已经这么清汤寡水了,嘴巴嬴荡点怎么了?” 在门口杵着的皓月也突然插嘴道:“许家令,殿下说话有时挺下流的,奴婢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您别放在心上。” 许承昼:又白高兴了。 ...... 冬来秋去,立冬,贝婧初的生辰又到了。 女子十五及笄,便算作成人。 所以今年的立冬,是太子的成人礼,就算贝婧初嫌累,去掉了一系列无意义的繁琐流程,礼部也忙活了好久才筹备好。 太后亲自给她簪上发簪,夸着以后就是大姑娘了。 祝贺的唱词,也没人敢写什么贤良淑德,都是夸的智勇才貌。 第326章 十二面首 直到次日,贝婧初才迎来成人后的惊吓。 许兰期领着一排人站在她面前,介绍道:“殿下,陛下出征前交代臣,要是他不能在您及笄前赶回来,就由臣将选好的面首带到您面前来。” “......” 面前各色风姿的少年统一穿着米白的锦绸所制的衣袍,规规矩矩地站着。 有的眉清目秀,明眸皓齿。 有的看着沉稳儒雅,仪态万方。 也有的,看着高大威猛,爽朗热情。 一时间眼睛都花了。 贝婧初数了一下,足足十二个。 许兰期像是没有看见她脸上的震撼,继续说道:“陛下吩咐了,您一月换一个差不多了,换太勤了不好。” “明年再给您送新的,您将就一下。” 贝婧初咽了咽口水。 这叫将就? 不愧是亲阿耶呀,就算质不知道过不过关,至少以量取胜是吧。 可惜了,她现在还无福消受。 现在可没什么好的避孕措施,要是中招了,她这还没长好的小身板不一定扛得住啊。 但是君父好意,不好退回呀。 贝婧初收起没见过世面的神态,朝许兰期回道:“有劳中书令了。” 储君该有的稳重端得足足的。 但是许兰期在做完皇帝交代的任务后却没有告退,而是追问道:“殿下也快选秀了,能给犬子一个名分吗?” 换个含蓄些的小娘子已经臊得不像样子了,但是太子殿下何许人也,面不改色地听他讲:“臣也不求正室的位置,一个名分就够了。” 贝婧初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这父子俩的追求真是十年如一日,就是把许承昼塞她的后宫里是吧。 真够团结一心的。 许承昼竟然就听他阿耶的了,都不叛逆一下的。 贝婧初应付回去:“名分这种事情,怎么能让长辈来求呢?” 许兰期却是面露喜色,“所以殿下的意思是让犬子亲自来要?” 还没等贝婧初说什么,他就直接跪下谢恩:“谢殿下隆恩!犬子定尽心竭力侍奉殿下。” ???她还没答应啊喂!谢什么啊! 但是老油条不给她解释反驳的机会,谢完就直接告退了。 剩下一排新鲜出炉的面首和她大眼对小眼。 虽然是很养眼,但是突然要养这么多人,养着还不能用,开销好大。 还得好吃好喝,甚至锦衣玉食地供着。 等阿耶回来之后还是说一下,把人退回去吧。 等再长大一点,再说面首的事。 而且留着人,一些人又要闹了。 算了算利弊,贝婧初还是决定让后宫里暂时空着。 就这么等着,新年开春,大军传来消息,要回来了。 东宫一党皆松了一口气,另一边的人却是急了。 德妃烦躁地在寝宫里打着扇子,连倒春寒也抚不平她身上的郁气。 “父亲不是说,太子年幼不经事的吗?” “就算我们不做什么,一个小姑娘骤然监国,遇上个什么大事也应付不来。” “现在陛下都要回来了,见大越在太子手上好好的,什么乱子也没有,岂不是更认同她的本事了?” 第327章 同一个阿耶生的 德妃越想越急,传信娘家想办法。 不想章家却根本不应。 并回应道,就算他们也想支持自己的亲外孙,也不可能跟如日中天的储君对着干。 她自己不犯错,要是他们做小动作,误了国事,回头被陛下发现手笔,得全家一起玩完。 气得章德妃一连好几天都食不下咽。 贝靖裕担心地蹲到母亲面前,仰着小脸关心道:“阿娘,你怎么不开心呀?” 一双纯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既清澈,又愚蠢。 看着呆呆的傻儿子,德妃更来气了,她生硬地回道:“没事。” 贝靖裕乖乖点头,“那我去玩儿蝈蝈去啦!” 德妃:“......不行!回去背书去!” 贝靖裕要哭了,控诉道:“阿娘是坏人,不是说我看完了就可以玩儿了吗?” “一天就知道玩玩玩,太子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帮着陛下分担不知道多少政务了。” “再看看你,我都怀疑你们是亲姊弟吗?” 贝靖裕却像是找到了反驳的突破口,瞬间就来了底气,挺直胸膛回道:“我和长姊都是一个阿耶生的,那就是差在娘啊。” “所以不是我的问题,是娘的问题!” 德妃:...... 好小子一天天在课业上不出头,和亲娘作对到是斗智斗勇聪明得很了。 德妃气到不想说话,贝靖裕趁这个功夫去找自己的宝贝蝈蝈玩了。 于是德妃更气了。 背后一堆人尽心尽力,费心谋算,结果正主扶不上墙。 一直到贝恒回朝,都没有出头鸟敢在这时给贝婧初找不痛快。 贝恒安顿好一切后,传贝婧初到御书房,夸赞她道:“真不错,朕的江山在你手上都没有散架。” 这应该是夸奖吧。 但是贝婧初听着,怎么觉得那么不得劲呢。 算了,看在老登好几个月才回来团聚的份上,今天就不和他唱反调了。 贝婧初觉得自己简直是天底下最孝顺的女儿。 就是双龙符被收回去的时候有些恋恋不舍,眼睛一直黏在上面不离开。 皇帝像拿着逗猫棒似的,拿着双龙符在她面前慢慢晃了一圈。 贝婧初不乐意了,这是逗孩子呢? 她觉得狗暴君再不收回去,自己就要暴起去抢了。 好在趁那之前,贝恒及时地让人把玉印收好。 从此,贝婧初监国的日子就结束了。 皇帝戏谑道:“怎么?舍不得呀?” 贝婧初勇敢承认:“有亿点点。” 守在宣室殿里的新提拔上来的宫人差点没忍住张大嘴。 她是才到御前伺候的,以前从没接触过陛下和太子,近日才来,就听到了这般不得了的对话。 这这这,这是可以直接说的吗? 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皇室密辛,不会被灭口吧。 作为御前宫女也是要读些书的,想到史书上的父子相疑,导致血流成河、伏尸百万,小宫女止不住地微微打了一下颤,恨不得吧自己耳朵割了留条命。 接下来,陛下是不是就该勃然大怒了。 救命...... 第328章 迁都 好不容易升上来了,怎么就那么时运不济呢。 害怕的小宫女不敢看上面,只敢观察旁边的前辈。 前辈老神在在,仿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对话。 小宫女只觉得前辈的养气功夫真好,不愧是御前的老人。 正恐惧着接下来的命运,便听到圣上平淡至极的嗓音,对着太子说:“等下次朕出去的时候再交给你。” 唉? 小宫女不可思议。 就、就这? 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说好的猜忌疑心呢,陛下不应该忌惮太子贪恋权柄,怕她对自己造成威胁吗? 可能会造成威胁的贝婧初只觉得阿耶话说得奇怪。 “玉浑已经收服,奸细也被清理完了。” “余下周边都是弹丸小国,就算阿耶有意扩大疆土,也不至于再御驾亲征。” 说着,她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测:“......难道,你想丢下我给你干活,自己出去潇洒?” 贝婧初用一种看混蛋的眼神谴责他,试图唤醒狗暴君的父爱和良心。 可惜狗暴君没有良心,毫不心虚地反驳:“话也不能这么说,朕出去不叫潇洒,而是为了解决大越目前的难题。” 贝婧初的表情只透露一个意思:你骗鬼呢。 贝恒很无奈,他分明是一心为公。 遂解释道:“近日你自己接手,可有发现京中粮食供不应求许久了?” 这当然是早就发现了,贝婧初也正想商量着解决运力的事。 以许欣姝为首的农业人才各种改进粮食的种植方法,只要没有战事,大越是不缺粮的。 可外面是地广人稀,京中就是寸土寸金,没有太多的地给人种粮,都是从外运进来。 再加上京城的气候本不是鱼米之乡,就算是郊野开发出来,也难支撑这么多的嘴。 偏偏运力已经支撑不住越来越多的人了,天子脚下都闹饥荒的话,那可太离谱了。 贝婧初原本想的是增加运力,却联想到皇帝刚才说的话...... 她不确定地问道:“阿耶的意思是......迁都?” “你先带着众臣去江淮一带,由我留在京城监国,直到那边安顿下来?” 贝恒简直想拍拍她的小脑瓜了,不愧是他最看中的太子,怎么这么聪明呢,真是一点就透。 可惜孩子大了,远远地坐在下首,贝恒遗憾地摩挲了下手指。 面上还是很沉稳威严的样子,欣慰一笑道。 虽然那笑,要是视力差一点都看不出来。 得到肯定的贝婧初脑子迅速运转起来迁都的利弊。 弊端肯定是长途跋涉,定都前,那边的安全防护肯定不如京城的,还要重新修建宫殿等等等等。 优点是迁到米粮富庶的地方,先解决了粮食危机,南方气候温暖,也更适合居住。 重点是,迁都的话,世家大族必然伤筋动骨。 在京城经营的势力至少半数都无法移走,到了新都城,就是重新构建局势的机会,可以直接大刀阔斧整顿一番。 她相信阿耶肯定不会留手。 甚至路途劳顿,一些碍眼的老顽固,可以水土不服,“意外”身亡。 第329章 恩科 贝婧初一合计,太妙了。 搬!立马搬! 父女俩一达成共识,一脉相承的坏水咕噜咕噜往外冒。 贝恒直接给贝婧初布置任务,让她选新都的位置。 贝婧初回去对着地图看了好几天,拟了三个备选的地方。 其中最推荐的是洛州,地处大运河中心,漕运发达。 皇帝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迁都是大事,他还要先和人商议。 但有一件事比迁都更紧急些,皇帝要提前一年开设恩科。 原本科举三年一度,但打下了玉浑的大片城池需要人管理。 之前还嫌弃闲官太多了,没地方用,结果现在全安到玉浑,哦不,玉州等地去,还是缺人。 好在已经开春,春闱准备仓促了点,却能很快招到人走马上任。 科举的事被交给了贝婧初办,本以为狗暴君回来了自己能歇两天的贝婧初,现在怨气很重。 不好的心情,在看到报名考生的名单上达到了巅峰。 世族几乎占了大头,不说寒门了,就是今年崛起的新贵加起来,在里面都不够看。 贝婧初揉了揉隐隐发胀的太阳穴,有点头疼。 历来君王都知道世家是威胁,为什么不打压,因为世家势大。 而世家的势力便来源于出将入仕的人多,可是不重用他们又不行。 这时候的知识并不易得,好一点的书籍和老师皆被上层垄断。 就如在弘文馆教皇室子弟的先生明理豁达,博古通今又虚怀若谷,思想超前一千年起。 世家的师资当然也不差,有些人脉广的,请个隐世大才,甚至能比皇室找的先生还高明几分。 但是民间的学子,能找到一个识字的先生就不错了,能考上个童子的都是人物。 教书育人却照本宣科比比皆是,教出一代又一代的老古板和书呆子。 世族子弟在自家书库里随便翻出来的书,许多都是寒门学子穷极一生都接触不到的孤本。 如秦予屏等从里面出头的,都不是万里挑一的天才,而是十万里挑一。 而在家乡惊艳乡亲邻里的天之骄子,来到京城,仅仅是有了入场券,甚至不一定有见贝婧初的资格。 所以想提拔寒门,前提得有人可用啊。 贝婧初疲惫地往靠背上一摊。 正逢许承昼来和她上报事务,贝婧初揉揉眉心,召他进来。 天选牛马禀报完了之后还没走,留在原地,犹豫地开口:“殿下似乎有事烦扰,臣是否有幸分担一二?” 难得有主动加班的冤种,贝婧初拉着他便吐苦水。 小嘴一张就闭不拢了,叭叭叭道:“本来就没有学习的途径,科考却要求水桶效应。” “又要在艰难的困境里学成,又得是全才,这要求也忒高了吧。” 许承昼疑惑问:“水桶效应是什么?” 嗯......就是一个水桶的装水量取决于最短的那一块木板,要考得好就不能有短板。 但是...... “这不重要。” 她的许家令是个非常合格的倾听者,听没听懂到是其次,但那双全心全意注视着她的眼睛,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烦扰是被认真听着的。 贝婧初吐槽的劲儿一上来就忍不住了。 “有些人就不适合学某一两科,高考分科就合理多......” 贝婧初说着戛然而止,对呀,不要求全才不就行了吗。 偏科战神的数量就要多多了。 让文科大佬学理和让理科大佬学文,都是对人才的浪费! 有了想法,贝婧初立马铺纸整理思路。 把一头雾水的许家令赶了出去,主打一个用完就丢。 写下一份草拟的章程后,她兴奋得马不停蹄去御书房找皇帝。 贝恒对她的提议很有兴趣,看完章程后,反问道:“太子的意思是,让六部直招需要的人才?” 贝婧初点头,解释道:“比如户部,最重要的是算学,若要官员精通经义,就本末倒置了。” “礼部则需精通经义典籍,另外的倒是其次。” “凡是能考上童子的,便证明不是傻子,要是这要求实在太低,也能升到秀才。” “并非说现在的制度就废了,只是增设一条特招途径。” “如此一来,能为我们所用的寒门学子便能大大增多,一个萝卜一个坑,世族掌权的人自然能少了。” 贝婧初离开后,有一个宫人犯了点小错,却没有受到惩治。 蒋公公便知道陛下现在心情好,每次和太子商议政务后,陛下的心情都会好上几分。 他能理解,自己选中的继承人从来不掉链子,手段智谋都是一绝,做父亲的怎么不骄傲。 就像他看着珑守越长大越出色一样,也是欣慰得不行。 陛下只是淡淡地高兴,没有时常炫耀孩子,已经是很内敛了。 至于后面那几个不甚出众的皇嗣嘛...... 陛下也很放宽心的,一代孩子里有一两个出色的就不错了。 作为御前大太监,他对皇上的心思揣摩得还是很准的。 太子除了心软些,简直是处处都令陛下满意的继承人。他要交代珑守,一定要好好抱上太子的大腿,最好能做中书令或者雷将军那样的心腹。 ...... 即将到来的春闱被京中所有世家关注着,毕竟每一次,都会有族中子弟借着这个机会取得功名。 但是皇帝和太子明显扶持寒门,打压世家的势头,却让他们开始担忧。 他们互相商量着,许多人找常氏求助。 常亭懿作为世族这一代最出众的郎君,迎来送往地见了许多人,同样的话都说烦了。 在来客面前,他端起礼节的笑意,略显轻蔑地安抚他们:“陛下和太子都是约好的扶持寒门,但是寒门连藏书都没几本,哪里来的好苗子?” “无人可用,就算再不愿,还是只能用我们。” “世族子弟确实矜傲了些,但学识都是实打实的,怕什么?” 对面人被他说服,紧皱的眉头放松下来。 常亭懿底气十足地分析:“尤其这次要分去玉州等地的官员甚多,空出的位置,就算入仕的寒门学子都填满了,也填不了一半。” “百年来,局势皆是如此,今年也不会变。” 如此想的,还有那些寒门学子。 第330章 拆家小狗 一女子是耕读人家中为数不多的女秀才。 就算贝婧初提议下开放了女子恩科,家中资源紧张的都会优先供给男丁,甚至她来的那个文明世界,也有很多这般现象。 这位女秀才家里是难得的开明,兄弟读书的天赋皆不如她,父母便将所有家资倾注到她身上。 女秀才也刻苦勤勉,顶着乡亲们不断嚼舌根压力学着。 他们说什么,男孩子开窍晚,等年纪都大了,姑娘家就追不上男孩了,男孩子比姑娘家天生更适合识文断字。 说他们家把钱财都拿去供女儿读书,一定会打水漂的,不如攒着。 听着这些,她反倒更加努力,年纪轻轻便得了秀才功名,让那些声音通通闭嘴。 但是参加乡试两次皆名落孙山,女秀才心里也忍不住打退堂鼓。 难道真如那些人说的,姑娘家年纪大了,就比不上儿郎吗? 这话要是让大越的小太子听到,她能从春闱笑到秋猎。 科举的时候说男子适合作诗写文,女子适合相夫教子。 现代了理工更赚钱,便开始说男子更适合学理,女孩学文科比男孩强,完全忘了古时说男子学文更强的论调。 计算机兴起后,又说这个岗位男性才更适合,也忘了第一代程序员全是女性。 主打一个什么赚钱,男性就适合做什么,女性就不适合做什么。 偏偏被很多人奉为真理。 虽然这位女秀才不服,却也在七嘴八舌的洗脑和挫败中逐渐信了。 她垂头丧气地在家人的陪同下来到城中,却在告示榜上看见一个惊喜至极的消息。 “六部直录?” 她揉了揉眼睛,想确定自己没看错。 结果那告示竟真未消失,其中一种官职,便是司农寺招录的。 只需要有秀才的功名,取珠算和农事最优者。 女子眼睛逐渐亮起来。 这是她最擅长的,若是科举只考这个,她早就中进士了! 她这辈子究竟是撞了什么大运! 遇上了开明的父母,遇上了女子科举的机遇,现在还遇上了六部直录的好事。 想到女子科举便是大越那位小太子搞的事,她就有种直觉,这件事也和他们古今第一位女太子有脱不了的干系! 有人欢喜有人愁,世族那边就是气疯了。 甚至有好些脑子发热的去找常亭懿算账,在常家讨说法道:“贤侄,老夫可是听了你的话,才没有任何动作的。” “如今被那小妮子将了一军,你可以想办法啊。” “她这一来,轮到咱们这些人的职位可就少多了。” 常亭懿忍住不屑的冷笑,一针见血道:“叔父这话说的,你们能做什么动作阻拦?” “明晃晃的阳谋,您还敢抗旨不遵吗?” 对面人:“......” 一群群人都被怼走了。 但常亭懿并不如面上那么淡定,摸着一个陶土娃娃,轻叹道:“输了呀......” 整个人却散发着一股诡异的兴奋,颤栗的感觉从他的骨头缝里透出来。 ...... 这边,贝恒班师回朝后,沉寂许久的贝嫣羽像是找到了靠山,又开始了自己逗猫惹狗的嚣张生活,在贝婧初忍耐的底线来回试探。 要是真把长姊惹急了,就往阿耶桌子底下钻。 阿耶虽然不会拦着长姊揍她,但是阿耶也会帮着她找藏身的地方,直到长姊消气。 贝嫣羽日子过得可美啦~ 好在她现在不再拿下人出气,如果没变成拆家的小狗就更好了。 贝婧初能感觉到,阿耶对着她的要求和弟妹们不一样。 因着对她严格了,纵容儿女的心思就都放在了弟妹们身上,让她想对天大喊:慈父多败儿。 可能对于贝嫣羽他们,狗暴君现在的底线是,只要不误国造反,就是好孩子。 这天贝婧初照旧给皇帝请安时,贝嫣羽正晃着他的肩膀撒娇。 小姑娘嗓子夹得快冒烟了,求道:“我想成亲了阿耶~” 贝恒:! 他如临大敌,逼问贝嫣羽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贝婧初猛然想起来,自己的小玩具这是在进行她之前给她出的主意。 狗暴君此时神情十分可怕,让贝婧初不由回想,之前她也怀疑是有黄毛拐走她妹妹的时候,表情是不是也很可怕。 贝嫣羽和上次一样,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只是想提前出宫。 她委屈道:“整个太极宫我都快玩遍了。” “阿耶你知道吗?这宫里有几块砖石我都知道,每一处裂纹在哪里我也知道。” “每一块,我都抚摸过无数遍,来度过这漫漫长夜呢。” 贝婧初:? 这台词不太对劲啊,怎么带着一股幽怨呢?不像是她家熊孩子说的呀。 而且阿耶都被她弄沉默了,一双犀利深沉的眼睛里透出大大的疑惑。 贝婧初失笑问她:“你从哪儿听的这话?” 贝嫣羽不明所以地抠抠脑袋,自如地答道:“阿娘说的啊,我觉得听着好可怜的,就背下来了。” 贝婧初:“......什么都学只会害了你。” 在进行前面一系列的铺垫,以及吓坏老父亲的心脏,贝嫣羽提出要求:“我想出宫开府。” 未成亲便出宫开府,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但是受到老二企图成亲的惊吓,贝恒突然觉得可以接受了。 现在不能接受的是贝婧初。 她那时出主意,是以为贝嫣羽是个小乖宝,现在知道她是个混世魔王,放她出宫不亚于放虎归山。 本来她是不准备打小报告的,但眼下情急,她只能把贝嫣羽烧了维摩诘大佛胡子的事抖出来。 贝恒立刻询问道:“可赔礼道歉了?” “赔了。” “那便无事。” 贝婧初:...... 小时候她就知道阿耶宠孩子,现在对他宠孩子的底线又刷新了一个认知。 她合理怀疑,这些小崽子们没变成法外狂徒,都是因为自己压着。 第331章 好大喜功 贝婧初便劝道:“嫣羽还不到一年便及笄了,急什么,在宫里待着太无聊,求阿耶允你自由出宫便是。” 贝嫣羽却用看叛徒的眼神控诉她:“不是长姊说的,求阿耶让我提前开府,阿耶一定会同意的,现在为何要阻止呢?” 贝恒眯着眼睛看过来,好啊,原来是你才是罪魁祸首。 贝婧初:...... 心虚目移。 用一道出宫令牌打发掉了熊孩子,等人开开心心地走了,贝婧初才说出自己反对她开府最真实的原因:“咱们不是要迁都了吗?本来嫣羽不过是出宫去,现在提前开府,那嫣羽是留在京城,还是跟着我们去洛州呢?” “留她一个在京城,您舍得吗?” “去洛州的话,还要再修一个公主府,多浪费钱呐!” “阿耶,皇家私库不是这么造的。将来还有四个嗷嗷待哺的崽子等着开府呢,又是一笔大工程。” 之前出主意让她提前开府,是不知道要迁都,现在知道了,是不可能多花一分冤枉钱的。 贝恒:“......抠还是你抠。” 他的太子真不愧是省钱小能手。 虽然贝嫣羽没被允许开府,但能自由出宫的她,也变成了一个快乐的小女孩。 有时往自己伴读家跑,俩小孩凑在一起自然是开心了。 但是每每去,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让人家的长辈心惊胆战。 生怕这个祖宗发脾气,或者在他们家出个意外。 扛不住压力的几个臣子不敢去求暴君,调转方向求到了贝婧初这边,为了赶混世魔王走,直接投到东宫门下,只求太子能管管二公主。 贝婧初:......好了,我知道你们确实很害怕了。 熊孩子还有这种功能呢。 为了解救两家压力大的臣子,贝婧初把自己的别业借给了老二,当她宫外的落脚地,想找人玩便请人过去,别霍霍大臣家里。 ...... 贝婧初一直知道人无完人,就算是再文韬武略的帝王,也会有昏聩出错的时候。 原着里越朝灭国,除了原男主太作了,说句公道话,贝恒也有责任。 早年识人不清,晚年好大喜功,给越朝的江山增添了不少负担。 甚至纵观史书,许多少年英主,晚年也会犯糊涂,更严重者还会将自己年少时铸就的帝国摧残得天崩地裂。 贝婧初有时会不道德地想,一些英年早逝的君王之所以青史留名,是因为死太早了,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年纪。 所以她也有计划,如果自己成功登基,必不能留恋权势。继承人一长成,趁着自己脑子还清醒就退休。 但原着中的贝恒没有这个意识,且因手段残暴,无人敢提醒,无人敢反驳。 贸然撕毁了和突宁的合约,取消岁贡,三征未捷,且越挫越勇。拖垮了越朝国库,给后人留了一个到烂不烂的摊子。 换到如今,而自贝婧初出生起,老爹还没出现过大的错误决策。 若是小问题,她一个当储君的,还是可以视而不见,尽量不驳了君父的面子。 平平稳稳地等到及笄,没想到这次作妖的不是弟妹,而是老登。 可真是上有老下有小,一个个都来烦她。 贝婧初额角突突跳。 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起因是有好战派向皇帝建议,趁着玉州刚被打下来,一鼓作气再收服周边小国,扩大越朝版图,立下千古功勋。 热血激昂,把皇帝都说得蠢蠢欲动。 他正纠结着要不要暂缓迁都的事,反正也只是计划中,还没实施,先把周边小国征讨下来。 哪个雄韬伟略的帝王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光是想想就热血沸腾,再加上大越的武器精良,简直碾压各国。 他召来心腹重臣在御书房商讨,说是商讨,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找人支持罢了。 反对的人看着兴致勃勃的帝王,想劝的话堵在唇边。 臣子固然可以死谏,但他们更怕的是,自己死谏没有价值,君王固执己见地不听。 正当尚书令想跪下开口时,许兰期先出声了。 许兰期作为贝恒肚子里的蛔虫,他深知他们的话,变身好战狂魔的皇帝是听不进去的。 太子忙着春闱没有到场,于是他建议道:“陛下,今日之事,不妨也听听太子的意见。” 祖宗,快来阻止你昏了头的君父吧! 同样反对的尚书令和许兰期使眼色:能行吗? 许兰期耸了耸肩。 有什么办法,先试试呗,不行的话,他们再硬着头皮上。 其实许兰期心里也没底,但至少太子惹了陛下生气,不会被拉出去打一顿,换成他们就不一定了。 同僚之间都养成了一定默契,在下方用眼神简单交流。 贝婧初被传到御书房,阿耶便问道:“如今大越兵强马壮,朕有意一举收服周边小国,太子有何建议?” 贝婧初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老登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胜利,开始膨胀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请求道:“此事,儿想与陛下私下商讨,请陛下屏退诸公。” 不当着臣子的面反驳皇帝,还能给他留点面子。 皇帝或许是察觉到了贝婧初的立场,声音微沉,问道:“太子可是有异议。” 贝婧初还是重复道:“儿恳请陛下,屏退诸公。” 老头,别怪本太子不给你留面子嗷~ 皇帝还是发话了,让他们回去。 出去后,许兰期担心事态的发展,走得略慢了些,竖着耳朵偷听身后的动静。 门被关上了,御书房的隔音不错,许兰期估摸着也听不到什么了,迈开大步准备走,就听小太子一声大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许兰期:...... 他就知道,勇还是自家孩子勇。 第332章 都是老登! 贝婧初本打算和皇帝好声好气地商量、劝说的。 结果皇帝明显打定主意,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 那迫不及待,仿佛明日就想点兵开拔,直捣黄龙的样子,让贝婧初眉心直跳。 贝恒正上头呢,就被他的好大儿掐灭了火苗。 “打仗是多烧钱的事,穷兵黩武不可取。” 贝恒皱眉反驳:“自从农事增产,国库已经比以往充盈了许多,之前攻打宁州和玉州,你不是也没反对,为何现在开始担忧国库?” 说起这个,贝婧初就脑袋疼。 “当初宁州和玉州虎视眈眈,玉州虽然比宁州老实些,也一直在边境扰民。” “大越要是出了点内乱,这两个是有实力趁虚而入的,阿耶你知道。” “这两个解决了,也是少了后顾之忧。” “但是其他小国不成气候,收服下来也只是您满足想要建立千秋功业的心愿而已。” 一想到之前监国时调派粮草,保证军队后勤所掉的头发,贝婧初就没忍住烦躁地扣了扣脑壳,吐槽道:“我那真是精打细算,一分钱掰成一百份花,才让开支显得没那么恐怖。” “军队那么多人的口粮、俸禄、犒赏、运输。总共打了四场仗下来,本还算充盈的国库早就倒退至十几年前那样了,只能说一句没亏空。” “得留着应对天灾人祸。” “养几年还能恢复恢复,阿耶就算想有不世功绩,好歹先歇歇。” 贝恒也不是听不进劝的人,再大的豪情壮志也在没钱的困难下寸步难行。 只叹道:“大越如今农事增产迅速,这四次出兵,也没多少时间就胜了,竟还不能多攒下朕收服列国的军费吗?” 贝婧初又烦躁地抠抠头,头疼道:“因为平日里开支就大了,若不是如今农产增多,甚至是入不敷出的。” “阿耶亦早就知道,不是吗?” 不然原着里,越朝也不会在敌人的铁骑下,崩散得那么快。 贝恒确实早就知道,只是自从太子降生,国运扭转,人才群起。 他被欣欣向荣的繁华之态迷了眼,操之过急了。 贝恒略显失落地紧绷着下颌,叹道:“原本农事增产数量堪称恐怖,国库也该随之爆满才是,可逃籍之人太多。” “逃籍便是逃税。” “前朝末年时都有九百万户人,九年前只有二百万户了,到现在也只增长到三百万户。” “大越繁盛了这么多年,人不增反减,且减得真没夸张,户籍管理的疏漏令人发指。” “要是将逃籍的人都找出来,朕又何愁国库不丰。” 贝婧初抬头望天,可问题是你找不到啊,现在又没有网。 正常老百姓一生就在自己村里的一亩三分地,最多赶赶集。 又不需要出城,不住客栈,不需要各种路引什么的,就算是不要户籍,一样可以活一辈子,当然不想来交这个钱了。 逃籍之后不仅不用交税钱,还不用服徭役,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但是这事儿她不能就放下了,得改革。 越朝的户籍管理太糟糕了,财政农税在封建王朝是国之根本,而且连户籍都管理不好,到时候下发一些命令,都贯彻不了。 太子殿下觉得自己太难了,谁能看出光鲜亮丽的朝廷,其实连地基都不稳。 若非疯狂增长的农税顶着,早就是大厦将倾之态了。 偏越朝前两代皇帝都没这个事,就到阿耶继位后,百姓就开始逃籍了。 四代而亡不是没有原因的,不能全怪到原男主身上去,朝廷的制度本身就很有问题。 前两代帝王统治时期,百姓乖乖地上户籍不是因为他们两人多有人格魅力,而是有好处。 越朝为了防止土地兼并,是用的均田制。 土地都是朝廷所有,每人分多少亩地都是规定好了的,死后可留下二成,其余归还朝廷。 值得一提的是成年男丁可从朝廷得到一百亩地,但女子只有寡妻寡妾得田三十亩。 贝婧初一下就找到了民间百家有女一家留的真相。 养个儿子长大了,能得一百亩田,养个女儿长大了只能嫁到别人家,丈夫死了才得三十亩田。 抛开感情,确实是赔本的买卖。 对于连饱饭都不一定能吃上的百姓,和他们谈仁义感情,就有何不食肉糜之嫌了。 原来一切都是在朝廷的规制上,贝婧初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改田产分配倒是一句话的事,现在难的是,朝廷发不出地来了。 是的,就算规定人死后,田地应该归还朝廷,但经过两代帝王,朝廷就已经发不出田产了。 田产发下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许多无赖都会瞒报长辈死讯,昧下田产。 或是被私下转卖,种种原因,朝廷手上的公有田产越来越少。 无利可图,无地可领,百姓拿不到好处,自然就不愿上户缴税了。 贝婧初被气得牙痒痒,很想冲到太庙里对祖父和曾祖父破口大骂,自己在位的时候发田发爽了是吧? 名声功绩都被你们得了,留她和阿耶孤女寡父的相依为命给俩老登扫尾。 老登,都是老登! 现在贝婧初要先做的,就是将逃籍之人都重新收录。 听完她的想法,已经清醒回来的贝恒摇头,评道:“你想得太简单了,朕早就派人去收录此事,但百姓不愿配合,就算强行盘问,也只多问出了一百万户。” “清查谁都能想到,但难的是如何查。” 贝婧初沉吟许久,犹犹豫豫道:“那......那要不然,我试试?” 皇帝像是等这句话许久了,立马给她写了道圣旨。 贝婧初:...... 她拿着新鲜出炉盖章的圣旨,发现自己好像又给自己揽了一个活,让本就繁忙的生活雪上加霜。 就这,阿耶还开始催:“太子年纪也大了,什么时候选秀,好充盈后宫,繁衍皇嗣?” 贝婧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扬了扬手中的圣旨,冷笑道:“现在是人的问题吗?是我没时间享用的问题。” “到时候选人进来,人家男子独守空房,我也在书房里和公务两两相望。” 贝婧初因为新增的公务,显得有些暴躁。 发髻因为总是抠头而略凌乱,整个人都游离在癫狂的边缘线上。 第333章 敛财 贝恒默默闭上嘴。 完了,孩子压力太大,被逼疯了。 贝恒难得起了慈父心肠,说道:“朝廷开支确实巨大,曾有人向朕建议过,设立节度使,放权让节度使在州府自己寻找平衡之策。” “解决积弊不在于一时,你要是太累,可以先放一放,大越还没到气数已尽的时候。” “节度使”三个字让贝婧初警铃大作。 她一下就想起了记忆中,中原最繁盛的王朝由盛转衰的原因。 她忍着颤抖的声音问:“阿耶,那人建议的节度使,是不是集兵权、政权于一体的封疆大吏,甚至还有地方官员的任免权?” 贝恒点头。 贝婧初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将发髻抠得更凌乱了,深刻体会到了再明智的君王也会犯糊涂。 她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暴躁,没事的,没事的,这时候的政治手段还不完善,她不能用后世的眼光来碾压先人,不能鄙视阿耶,他没有历史视角。 不断给自己洗脑后,贝婧初勉强又平静下来,道:“本来藩王的权利就大了,我还想着找机会强行削藩呢,节度使和不世袭的异姓藩王有什么区别?” “不行,我还是累一点吧,节度使是必不能出现的。” “军队的钱都不由朝廷出了,反叛是迟早的事,固然能行一时之便,但无异于饮鸩止渴。” 但贝婧初知道,户籍一事不解决,节度使的设立也是迟早的事。 到她这一代还能压住,维持一个盛世越朝,但是等她的子辈或孙辈继位,越朝就会急转直下了。 回东宫后,接到新任务的贝婧初又把自己的臣属留下来头脑风暴。 做太子的是不可能自己想主意,动脑子的事都交给谋臣,她只用从中挑最完美的方案。 贝婳另辟蹊径道:“户籍数计是早有的难题,如今发不出田产,十几年来,朝中大臣都束手无策。” “殿下想的是充盈国库,不如另寻他法,最终达到充盈之效便可。” 贝婧初虽认为避开正经国税,另寻敛财之法不靠谱,但也没阻止人发表意见,便道:“说说看。” “盐铁官营。” 贝婳揉了揉因常打算盘而酸乏的手指,说道:“如今民间冶铁制器手段颇高,限制起来难,但可以在盐上下功夫。” “百姓们每家皆有需求,而且不多,高价卖出,也不会给民间增添负担太重。” “人可以不缴税,但不能不吃盐。” “大越为了不与民争利,一直允许民间私营,现在改成官营,能给国库减轻不少压力。” 贝婧初点了点头,“是个法子,诸公还有没有想法,尽可畅所欲言。” 秦予屏在展现了自己的才华后,贝婧初把他拉过来顶替了辞官回乡的左庶子。 他问道:“殿下不觉得,大越官员权贵的俸赏过于奢靡了吗?” “钱粮储存,无外乎开源节流。” “作为朝廷,没必要与民争利,不如将心思放在节省上,降低一些不必要的开支。” 贝婧初脑子在户部的账册上回忆了一圈,没觉得哪些开支是不必要的。 她喝了一口参茶,给自己提起,打起精神问道:“秦卿觉得哪些开支可以节省?” 秦予屏说官员俸禄。 贝婧初拧眉摇头。 “不行,如果别人挤破头考取功名,却连本该得的富贵都得不到,大越招揽人才的难度会大增。” 秦予屏顿了顿,道:“有能之士的俸赏不动,那只吃喝玩乐的勋爵子弟,总能降一降待遇吧?” “他们领着朝廷的俸赏和荣耀却不事生产,没有必要花大价钱供养他们。” 这话看似有道理,但都不用别人反对,贝婧初自己就给他驳了回去。 “也不行,虽说这一代无为的勋爵于大越无用,但他们的爵位却是先辈用血汗多换。要么是开疆扩土的列土之功,要么是为朝廷呕心沥血的社稷之功。” “所得的荣华,若是在他们死后便因子嗣无用而收回,会让现在的臣子们寒心,也有失偏颇。” “那宗室子弟......?” “如果没有继承帝位的皇室后裔仅一两代,就混得特别拉,怕是会生乱。” 贝婧初没说会生什么乱,但她相信自己东宫的臣属都不是傻子,能听懂这么明显的言外之意。 秦予屏不说话了。 贝婧初知道他信奉的那一套是牺牲自我利益,不与民争利的贤臣,这样的人清廉正直,但此时不能为她所用。 和秦予屏同一年招揽到贝婧初门下的罗啸泉开口道:“殿下,臣认为可以增加税种,如房屋缴税,商税等。” 这话让贝婧初想到了记忆中,某个朝代末年,只要活着,喝口水、出个门、走个路都要缴税。 真是逼着人没法活。 但她也没立刻否定,毕竟王朝真撑不住的时候,这是一个没办法中的办法。 她只说:“还没到逼不得已的时候,暂时不必考虑增加税项。” 接下来的主意五花八门,好的构思也有,不好的,也能离谱到让她头疼。 许承昼往嘴里塞了一口粉饵,自从上次他突然晕在东宫,此后有商讨回忆时,众人手边都会备上一份茶点。 许承昼吃着嘴上甜甜的,心里更甜甜的。 殿下一定是因为心疼他才弄的! 这么想着,他含情脉脉地看过去。 贝婧初手肘撑在桌案上,另一只手轻轻揉着她的右腕。 小太子没注意到某人的春心荡漾,只心疼自己年纪轻轻落下职业病。 但凡这家业不是自己家的,她都能使用摸鱼大法,偏偏她是少东家。 坐着太子的位置,操着皇帝的心。 许承昼没得到想象中目光相接的美好画面,只好将嘴里的粉饵嚼巴嚼巴吞了,开口说出自己的疑虑:“诸位是不是路走偏了?” “说的敛财法子全是旁门左道,再增加什么税,交税的人依旧是那些上了户籍的人,是增加人家的生存压力。” “只要把户籍问题扯清楚了,农税这一大头交上,哪里需要愁如何节省开支,如何敛财。” 贝婳看不惯他这高傲的样子,轻哼一声反驳:“道理谁不懂,现在就是掰扯不清楚,才另想它法。” “你这一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样子,你倒是说啊,怎么弄?” 第334章 越来越像老头了 眼看着要吵上了,贝婧初轻轻开口:“安静。” 准备说话的人一下就噤声了,连许承昼嚼粉饵的声音都停了。 他含着嘴里的糕点不敢动。 太子平日里脾气好,许多人都敢在她面前说笑打闹。 但不知何时,身上缭绕了一股她自己都不知觉的威严。 即使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小伙伴们,在她严肃起来时也不敢造次分毫。 没多久,她似是注意到了书房的氛围已经冷静下来,不再剑拔弩张,便开口道:“继续吧,别吵架。” 但大家都讷讷的,不太敢先开口。 于是第一个说话的人是昕儿。 昕儿从弘文馆出来后,也让贝婧初拉过来干活。 别管能出多少力,就算是帮忙整理一下文书,也不能闲着躺平。 好在昕儿也很乐意帮忙,没有丝毫怨言,甚至到了指哪儿打哪儿的地步。 虽然少了些变通,但只要是太子下的令,从自身做起,绝对恪守,半步也不通融。 贝婧初多用了她几次,顺手程度直逼念儿。 渐渐地给她派了职务,也能在书房议事了。 此时她问道:“咱们不是打下了玉州和宁州吗?那么大块地,怎么会无地可分?” 说完,书房里的众人,连同贝婧初一起,向她投去了怜爱的目光。 昕儿阿姊心诚,但有时候人还是不太灵光。 只是忠心和才华同时兼具的人难得,二只选一的情况下,贝婧初先选忠心。 贝婧初忍笑道:“阿姊,人家那是草原,用来放牧的,不能种地......” 要不是说出来太让小姑娘丢面子,贝婧初甚至想摸摸她的头,说一句:不怪你,去玩儿吧。 昕儿连忙捂住嘴,脸上一红,一副说错话的社死模样,到是让书房的气氛松快许多。 一顿讨论虽然没有解决户籍的事,到是多了增加财政的另外方法。 贝婧初点了几个可行的,让他们写上折子,把详细的策略交上来。 如贝婳的盐铁官营,就可以考虑。 人走后,贝婧初执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心中有了一个雏形。 正想着,皓月来报,许家令去而复返,想找她私谈。 他是方才为数不多想从户籍上下手的人,让贝婳堵回去以后便没了下文。 现在回来找她,莫不是有想法,但不便说。 若真是如此,和她想到,或许是同一种手段。 许承昼进来行礼落座,直接道:“臣认为,户籍一事,若是由官员搜查,百姓便会绞尽脑汁躲藏,事倍功半。” “若想事半功倍,应当由百姓自己赶着来上户,就如同高祖时那般。” 贝婧初放下墨笔,她确定了,这人和她想的一样。 她将未尽之言补完:“所以,只需继续给百姓下发田产就行了。” “朝廷手上田产不够,所以需要把那些不法昧下的田产收回来。” “许卿觉得,应该如何下手?” 说完这句话,贝婧初垂下眼帘,新换上的热茶冒出袅袅热气,将双眼氤氲得模糊,不让人看出她眸中的审视。 就像是一场最平常的谈论,而非一场没有硝烟的过招,也不像是决定许承昼今后去留的答案。 毕竟她心里想的那个答案是对豪族下手,许家不说首当其冲,也势必受到动荡。 许承昼都想到这一步了,只要不是傻子,不可能想不通其中关窍。 思及此,贝婧初心中一惊。 完了,越来越像贝恒老头了。 皇.37岁年富力强.贝恒.帝在御书房打了两个喷嚏,不耐地擦拭着嘴角,又是哪个龟孙儿在骂他? 这边,许承昼拱手道:“臣认为,殿下若是自己解决此事,应向豪族下手。” 贝婧初抬起眼皮,嘴上浮起笑意,声音也轻快了不少:“说说看。” 许承昼得寸进尺地抬起厚重的木椅,往她这边挪了一点点,分析道:“虽说昧下田产是他们的问题,但世上只分利益,不分对错。” “殿下夺了百姓的田产,就算本不该是他们的,也会惹来怨恨。所有人都得罪完了,别说储君,就连......” 他指了指天上,身子探过来,在她耳边用气音小小声说:“就连帝王的皇位都坐不稳。” 气息喷在耳朵上,又热又痒。 贝婧初偏头过去,过于近的距离,能看见他青涩的胡茬,提醒着她,这少年的脸不是看上去那么白净光滑。 和她不一样。 刮得倒是干干净净,如果摸上去,应该是略粗糙的。 贝婧初捏紧指腹,按下自己莫名其妙的联想,看他小嘴叭叭地喋喋不休。 许承昼掰着手指道:“咱们已经把世家豪族得罪了,要说冲谁下手,那肯定是他们啊,谁让他们不长眼,一开始反对殿下被立储呢?” “现在也只能不死不休了。” 贝婧初轻声问:“为何方才商讨的时候不说,还被婳婳给堵了回去。” 少年叹气。 “毕竟,咱们的人里,也不是没有世家。” “没有五姓七望的,不还有小世家的吗?比如臣自家的许氏便算一个。” “要是谁忠心不够,提前泄露,让他们有所防备,对咱们不利。” 贝婧初一手支着脑袋,对他这话很是好笑。 “你自己出身的许氏也是这次要对付的,跟谁是咱们?” 某人厚着脸皮凑上来,振声道:“我,是殿下的人!我们才是一伙的,什么许氏啊,我不知道啊。” 贝婧初:......你祖宗有你可真是福气。 不过她心情好了许多,甚至又开始逗人,对志得意满的人反问道:“谁说没有五姓七望?” 许承昼一惊,难道东宫的心腹里都混进了五姓的奸细? 不对不对,既然殿下都知道了,肯定不是大问题。 说不定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殿下用他们传假情报给...... 各种阴谋诡计反间利用在他脑子里乱窜,便见她的好殿下轻启朱唇道:“贝氏不是就五姓之首吗?” 许承昼:“......” 第335章 普通但自信 一边无语着,他关注的重点也偏了,小声反驳:“贝氏明明是五姓之末来着,另外四家都说你们是暴发户呢。” 偷瞄过来的小眼神观察着贝婧初的脸色,见她没生气,某人胆子就更大了,继续蛐蛐:“也就是先帝,非逼着人家史官记载贝家是五姓之首。” 贝婧初:“......” 原来还有这一出,但没关系,贝家人不要脸是贝婧初早就有的觉悟。 许承昼走后,贝婧初心情大好。 大概就是工作有了头绪的那种心情好。 她暂时放下公务,去东宫的小花园里逛逛。 暖春时节的阳光明媚,又不如盛夏的刺人,桃树下落英缤纷。 她忙里偷闲,暖融融地瘫在椅子上自饮自酌。 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刚才许某人恋恋不舍告辞的时候,应该把他留下的。 弄得现在都没人陪她玩。 正想着要不要让人把念儿揪过来,便听到周欢酒求见。 贝婧初让人把她直接带到花园。 周欢酒迈步走来,熟稔地走到离贝婧初最近的椅子边上一屁股坐下。 “你事忙,我本无意叨扰。” “昨日见了我一表兄,他说,自己有神计献于你。” “我虽和舅家不对付,但有利你的事,一点矛盾而已,没什么不能忍的。” 她话说得轻松,贝婧初却不会真觉得是什么小矛盾,这个瓜当初她可是吃全了的。 谁家亲戚的小矛盾会是在孤儿寡母没利用价值后,直接把人赶出来的。 贝婧初心下一软,能把和自己不对付的人抬到她面前,酒酒还是一如既往的傻白甜。 她微微挑眉。 “神计?口气倒是不小。” “让他呈一份折子上来,我看看是什么神计。” 虽然人有点装逼,但是贝婧初对于真正能办事的人,还是可以忍忍他的装逼。 前提是真有才,不然...... 周欢酒尴尬一笑,“我也是这样说的,但他不肯。” “他说,是充盈国库之策,旁的半点不肯说了。” “理由是,怕我剽窃了他的计策,让自己亲近的人顶上。” 贝婧初:...... “那便见见你这位表兄的本事,配不配得上他的狂妄了。” 次日,一男子被周欢酒带进了东宫。 来人端着手,恭敬一拜,但自傲之色根本藏不住。 “在下李宗,拜见太子殿下。” 这名字有点耳熟,但贝婧初一时间没想起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叫他起身后,复又低下头看手上的文书,只空出一只耳朵来听听所谓的高见。 很平常的态度,但李宗却觉得自己受到了歧视。 什么仁德待下的太子,通通都是沽名钓誉! 亏他一身才华,想要投个明主,结果一来就遇到了下马威。 李宗是李家投入了全部希望的孩子,小时候被家里人花大价钱送进文钦书院。 他一直被父子夸有才华,只是除了政史策论,学其他的全是短板。 原本想着让家里搭上信国公府,求个荫封,结果信国公被贬为了平民。 然后表妹周欢酒一跃成了新贵,结果被他父母得罪透了。 李宗觉得自己是天才,但是怀才不遇,只有遇一个明主提携,得从龙之功。 选来选去,觉得去求表妹,能搭到太子的线。 太子一介女流,想必坐在储君之位上十分辛苦,正需要他这样的人物,让她有更多的功绩稳固储君之位。 第336章 宰相根苗 贝婧初不知道对面的人在脑补什么,她批了一份文书后,都没听到声音,便又抬头。 见太子看过来,李宗忍住自己的愤恨之色,开始说自己的要献上的计策。 听完后的贝婧初:“......” “啥玩意儿?” 这不就是之前商讨的时候,被她毙掉的一个吗。 这小子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出场还这么多前奏,贝婧初还以为他有多牛逼呢,是什么遗落在民间的明珠,大隐隐于市的神人。 就这,就这? 浪费时间。 贝婧初的眼神再也没有一刻浪费在他身上,皓月极有眼色地叫人把李宗送出去。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李宗目瞪口呆。 在他看来,他想的计策简直是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历代君王都有充盈国库的需求,太子听闻之后,但凡有脑子,都会对他礼遇有加、奉为上宾。 竟然在他说出来之后,直接把他赶了出来! 果然是女人,就是心胸狭隘,遇到他这样的人才,竟也不好生礼遇。 可怜他生不逢时,竟遇上一个眼瞎的储君。 回到家里,李尚廉带着妻子连忙迎上来。 连声询问:“怎么样怎么样?太子是不是和你一见如故,将你奉为上宾?” 李宗在家里总是说他如何如何厉害,只差一个赏识他的伯乐。 李尚廉夫妇对学问一块不了解,自然是李宗说什么就信什么,久而久之,也跟着认为他们儿子是顶顶厉害的宰相根苗,只是没有机遇。 自从把周欢酒母女得罪了,这争气的儿子就是他们家发达唯一的希望。 为此,李尚廉抛下面子,跑到挽园门口跪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才让李宗有机会见周欢酒一面。 李宗此时面对父母的询问,遗憾的摇了摇头。 回来的一路上,李宗想通了,恨恨道:“太子听了我的建议,第一反应却是将我赶出了东宫。” “我那计策怎么可能不被赏识,定是她听了以后,觉得我献策以后没用了,便出尔反尔不给我封赏。” 李尚廉捶胸顿足,悔恨道:“我就知道,能和周欢酒那没良心的交好,能是什么真的好人。” “当初,就算我们想把周欢酒和她娘赶走,不也让他们住了一段时间吗。” “就算我们收了银子,可她娘在我们家住也比住外面的客栈安全,怎么说都是我们家有恩她们。” “和周欢酒一丘之那什么......貂的。” 李宗纠正道:“父亲,是一丘之貉。” “不重要,反正她们是一伙的。” 夫妻两对自己儿子的才华十分自信,李尚廉把着儿子的肩膀,问他:“宗儿,你想怎么办?” “难不成真让那太子真白白用了你的计策?” 另一边的东宫里,贝婧初并没把李宗一次不自量力的自荐放在心上。 自从立储以来,朝她自荐的人太多了,真正能用的也没几个。 普通又十分自信的,虽然也少,还是遇到过几人的。 唯一不同的,只是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她随意翻开下一本折子,是贝婳递交上来的。 贝婳...... 贝婧初猛然想起来,对李宗这个名字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 原男主的心腹,原着里贝婳的丈夫,贪下可敌国库的巨款,还在突宁打进越朝时投敌,把她献出去的人。 孽缘还不仅如此,这人在文钦书院时,也是参与过霸凌贝钤的人之一。 不过他很聪明,不会贸然出头,只当出主意的那个,默默地看着别人去欺负他,来实现幕后操控、恃强凌弱的快感。 所以并没有记在贝钤的清算名单里。 而贝婧初当时虽有系统,但年纪小,人在深宫出不去,才没去找他的麻烦。 时隔多年,她已经把这事抛到脑后。 看来是可以算总账了。 “皓月,去给刚才那个李宗指条门路,让他搭上章家。” 章家一直想着扶持裕儿上位,虽然偃旗息鼓,不敢在她面前搞小动作,但还是想在皇帝面前让三皇子留个好印象。 盼着她这个太子什么时候意外身亡,三皇子成为优先考虑的对象。 李宗那个计策,看起来还是能唬人的。 章家一定会动心思,让三皇子去领这个功劳。 至于裕儿...... 贝婧初叹口气。 让他挨一顿揍也是好的,给那小子长长记性,不要什么都听德妃的。 妈宝男是没有出路的。 第337章 好高的配得感 至于李宗,三皇子因他而遭皇帝训斥,章家人不会放过他的。 李宗和章家搭上线后,生怕太子抢了他的功劳,把他那宝贝得不行的计策献上。 章家人和贝婧初在国策上的敏感度不是一个级别的。 一个是靠着三皇子才被皇帝记住的外戚,一个是辅政多年的太子。 贝婧初轻而易举,一眼看出的漏洞,在章家人眼里只是瑕不掩瑜的针眼。 再加上德妃和贝靖裕都不是什么天才,又没有经验。 这份错漏百出的计策还真被当成宝贝一样送到了德妃手上,再转交给贝靖裕。 但章家人明显不要脸得多,李宗紧赶慢赶着,就害怕太子顶替他功劳,结果献给章家后,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当时李宗在皓月的暗中安排下搭上章家,他和在东宫时一样趾高气扬,摆着自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的架势,大摇大摆地被请进章府。 一进去,就受到了章父亲自相迎的待遇。 章父笑着亲自把他迎到了座椅上,笑呵呵地与他攀谈,眼角的褶子都夹了出来,没有一点架子。 李宗志得意满,看吧,他就是个人才,也就是太子不识货。 现在他另投三皇子,辅佐好三皇子以后,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一定会追悔莫及吧。 被脑海里想象的画面爽到,李宗抑制不住地笑出声。 一边的章父皱了皱眉,这人看着实在不聪明的样子,真是能为三皇子所用的人物? 章父对下面人打探消息的准确性产生了怀疑。 在交涉了一番后,他的态度就变了。 确实还算个人物。 尤其是没有功名,也没有家世。 章父眯了眯眼,这就代表好拿捏。 他夸赞道李宗:“阁下真是少年英才,之前实在是明珠蒙尘,被埋没得太可惜了。” “请您务必助我等一臂之力,阁下若是愿意常住章府,在下必然扫榻相迎。” “给您丰厚的报酬,且来日封侯拜相。” 章父比了个数目。 哪怕和官员的俸禄比,也是天价。 虽然他根本没打算给,也等着李宗的反应。 最好是欣喜若狂,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结果李宗却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道:“你们的诚意还是差了点。” 他将手背在身后,高深莫测地叹了口气。 “罢了,那我就心善一次,助尔一回。” 章父:......好高的配得感。 他为什么真觉得自己值这个价? 这莫名其妙的自信是哪儿来的? 章父忍着想吐的冲动,将李宗带去了一个豪华精美的厢房,对他交代道:“这便是在下为您特意准备的,您以后住的地方。” “您先回去和家人告别吧,带上行李来寒舍。” “毕竟以后共商要事,分隔太远不方便。” 李宗面对布置典雅的厢房,依旧没有太大反应,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这都是我应得的。 章父:......百试百灵的招,怎么突然就失效了呢? 他赶紧让人把这过于自信的人请出去,免得被气死。 李宗满意地回了家,将章府的一切告知父母。 李尚廉和妻子泣不成声,踮起脚,一个劲儿地拍着他点肩膀。 叹道:“好好好,好孩子。” “咱们一家人,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啊,看以后你长姑和周欢酒还会不会瞧不起咱们。” “这次,就算是他们想来攀你的关系,我们也要拿拿乔,才能原谅了。” 李宗严肃地嘱咐父母:“周欢酒表妹毕竟是太子的人,我如今支持三皇子,和他们来往,未免有背叛的嫌疑。” “为了孩儿的前途,阿耶和他们那边断了吧,毕竟他们现在对我们也没用了。” 李尚廉忙应道:“好好好,阿耶和阿娘都听你的,咱们以后就没有这门亲戚了。” 李宗收拾好东西,兴致昂扬地坐上章家来的马车。 刚上车,一阵浓烈怪异的香气袭来。 李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338章 换饭 刚上车,一阵浓烈怪异的香气袭来。 李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一块冰凉的地板上醒来,等待他的不是华服美饰,美酒美人,而是刚才请他上马车时,因为不够恭敬,而被他训斥了一顿的马夫。 李宗惊恐地挣扎了一下,铁链哗哗作响。 “放肆!” “我是你们主君的座上宾,是贵客!” “你这狗奴才,竟敢对我无礼?等我出去了,定要告诉章老,扒了你的皮!” 马夫手持鞭子,直接给他甩了一鞭。 然后站在他面前,用鞭柄去贴他脸,嘲讽道:“还座上宾呢,又没家世又没功名,就算死了也没人在意。” “不想死的话,就展现你的实力吧。” 他把劣质的纸笔推到李宗面前,交代道:“写吧,大才子。” “有用的谏言,才能换饱饭。” “哦,对了,每个月给你家里写一封家书。” “当然,如果你敢对暗号什么的,让你家人知晓了,让一家人消失也不是办不到的。” 李宗不可置信,原来章家一开始的礼遇只是让他放松警惕! 让他和家人告别,不让他们对自己的失踪起疑心,然后用最低廉的成本换一个谋士。 一直自视甚高的他,从没想过一些权贵,并不是把人当人看的。 若是个世族子弟,倒要好生礼遇。 但是他无权无势。 延嘉殿,贝靖裕定着日子来给德妃请安。 德妃笑着拿出一本誊抄好的折子,塞到他手里。 “裕儿,贵妃最近下令,让六宫节俭开支,定然是国库那边让你阿耶有忧心。” 德妃摸了摸儿子的头,满满的慈爱之色,但更多的,却是看着让自己能后半生权势滔天的筹码。 “这本折子,是你外祖父送来的,是上好的治国良策。” “你去宣室殿请安的时候,把它交给陛下,就说是你想的。” “不过要提前看一遍,省的陛下问你的时候答不上来。” 贝靖裕捏着德妃递给他的册子,开口的声音带着不安。 “可是我不会这些啊,这也不是我想的,我们这样冒领人家的功劳,真的好吗?” 德妃笑容一僵,也不知道这傻儿子是不是生的时候抱错了,明明她和陛下都不是什么好人,竟然生出了一个小甜心。 她气得狠狠地揪了一下儿子的脸蛋,阴森森道:“献给你的,就是你的。” “别人的计策能被皇子看上,是他的荣幸。” “嗯哼?” 贝靖裕迫于淫威,乖巧点头:“好,好的。阿娘,别揪我呀~” 他乖乖地把这份折子递交到了皇帝面前,心虚但结结巴巴地表示,这是他自己想的。 当天傍晚,德妃没等到儿子的昏定请安,反而等到了皇帝的传召。 御书房里,没有贝靖裕的身影,德妃隐隐的有些不安。 而她的不安成真了,皇帝把贝靖裕交上来的折子丢到了她面前,在地上砸出小小的响声。 “裕儿是什么本事,朕心里没数吗?” “几个皇子皇女的学业,朕就算是忙昏头了也时刻关注着。” “这是裕儿能想出来的东西吗?” 贝恒并没有发怒的迹象,声音和表情退却了一切柔和。 德妃却吓得浑身僵住。 下一刻,贝恒便为这件事定了罪:“教授皇子欺君,德妃,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德妃带着一身冷汗,直接跪了下去。 “妾......妾......” 第339章 断亲 半晌,她也不知如何辩解。 “朕已经申饬,让老三禁足。” 德妃猛地抬头,似乎想起身过来,但又不敢。 睁着一双美目求情:“陛下,裕儿生性纯良,都是妾教唆的。” “您不能,不能这么对他。他一贯坐不住,您把他关着,对孩子太残忍了。” 贝恒凝了她一眼。 “......只是不出千秋殿,又不是把他绑在榻上。” “至于解禁之后,也不必往延嘉殿,向你请安了。” “他开府成婚前,你们母子不要相见。” 贝恒觉得自己罚得很轻了。 要不是老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是要厥过去了,他才不会开恩。 但是在德妃看来,就是天大的惩罚了。 离贝靖裕加冠还有七年,就算急着给他相个皇子妃,也不可能太早。 对她而言,骨肉生离何等煎熬。 她哀求道:“陛下,看在妾跟随您多年的份上,您开恩一次吧。” “降位用刑,什么都好,母子分离,何等残忍啊陛下。” 这样的求饶太多了,每次这些人,都是做错事前不知道收手,非要等责罚时,才做出一副可怜样。 贝恒并不买账。 “就是念在你跟了朕多年,还抚育皇子成人,否则朕会直接给裕儿换个母亲,不要挑战朕对你的容忍。” 德妃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接到消息的章家也被吓得魂不附体,于是将恐惧愤怒都发泄在了李宗身上。 根本不管他只是献了一个计而已,要抢功的是章家自己。 ...... 李尚廉在挽园闹着要断亲。 李娘子原本准备想将这个忘恩负义的弟弟丢出去,听到断亲,却来了兴趣。 “走吧,去看看他又闹什么。” 李娘子因为女儿争气,近年来过得可滋润了。 李尚廉被带进来,雍容的妇人鬓边没有一丝白发。 李尚廉喊的是阿姊,但不知道的人都觉得这两人中间差了辈。 李娘子喊他一声叔叔,画风才正常。 他倨傲的样子和李宗像个十成十,鼻孔要翘到天上去。 嘴角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 一开口便是阴阳怪气道:“阿姊,酒儿做了这么多年官,你很骄傲吧?” 李娘子:“废话。” 李尚廉一梗,正常人不应该谦虚一下吗? 他阿姊和他分开了十多年,怎么这股自信劲儿还和他更像了呢? 想好的措辞被堵在了嘴里,李尚廉重新开口,底气十足。 “阿姊,这么多年,想必你也恨着我,我们今日就做个了断吧。” “酒儿向太子引荐宗儿,但太子殿下并不赏识他。” “可我们的宗儿的聪明才智却被三皇子发现了,哎呀,真是为太子殿下可惜。” “今后,我们两家人便互不相干,我不打扰你和酒儿的富贵,你们也不打扰我们宗儿的青云路。” “谁富贵了,都别来沾边。” 说是这么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尚廉的意思是,他儿子马上就要发达了,现在急着将他们这些穷亲戚甩开,别蹭上他儿子的好处。 李娘子不知道他的底气是哪儿来的。 就算是三皇子重用了李宗,但她的酒儿已经是朝廷重臣,位列公侯。 若不是她自己这层亲戚关系,拖累了酒儿,李宗爬大半辈子,都不一定能有和酒儿说话的资格。 李娘子忍不住提醒他:“李宗都还没入仕,虽不知你说的真假,但就算被皇子赏识,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可能有什么成就。” 李尚廉被儿子洗脑得彻底,他们父亲当年只是个小官,搭不上皇亲国戚。 李宗告诉他,只要搭上了三皇子,想做官和喝水一样简单。 所以李尚廉立马怒了:“阿姊,就算怎么要断绝关系了,你也不应该诅咒宗儿,你是什么居心?” 李娘子:“......” 提醒这傻子干嘛呢,好不容易能有他自愿斩断亲缘的机会。 第340章 太子能打吗 双方按好手印,李娘子面上沉稳,甚至流露出一丝不舍,把李尚廉看得心中舒畅。 再不舍,他也是不能让人拖累宗儿前途的。 那边李娘子手帕拭泪状,微微侧过脸,才敢露出快藏不住的笑容,小声吩咐下人:“快快快,立刻把文书拿到衙门去。” “别让他回过味儿来了。” 面对李尚廉出门时六亲不认的步伐,李娘子不自觉地想到了一句话:“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 贝婧初看着章家那边传回来的情报,眉头紧皱。 裕儿被训斥后,章家会迁怒李宗,是她算到的。 但是李宗从李家离开后,除了每日一封信,却杳无音信。 一面之缘,她就能看出,那人不是个低调的主,真是被章家招揽了,肯定会大肆炫耀,让周围邻里全都知道恭维才行。 不太对劲。 她让人盯一下章家,自己带着整理好的折子去面圣。 贝婧初想整顿国库的消息被一些消息灵通的人打探到。 有些人没当回事,有些人却是警惕起来。 常亭懿的心直接凉了半截。 傻弟弟还在那儿傻呵呵地乐着:“人家要整顿就整顿呗,关咱们什么事,兄长怎么一惊一乍的,一点都不稳重,哈哈哈哈~” 常亭懿:“......” 这弟弟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道:“太子要收回田地,必不可能与寒门和百姓作对,那只能冲世家豪族开刀。” “就如史书上削藩,也不会头一个和最强的藩王对上一样。” 与此同时,贝婧初也在御书房里,朝着皇帝说道:“所以我们先从势力较小的世族豪强下手。” “五姓等世族虽然唇亡齿寒,但刀不砍在他们身上,人是不会有切身之痛的,对付起来没那么费力。” 贝婧初接着道:“若是阿耶不想见血,还有两个法子。” “一是将盐铁官营之后,按户籍买盐,每户每人能买多少皆限制起来,可促使逃籍的百姓上户。” “但控制民间买卖盐铁本就难了,再这么限制一下,恐怕为了利益走私的人不少,那官营的好处会大打折扣。” “二是,摊丁入亩。” “也就是免去丁税,改为地税。这样土地不管再兼并,就算是百姓无田了,田产全部集中到豪族手上,也不会损害税收的利益。” “但仅仅是税收不会被损害,田产若是被兼并太过了,迟早引火烧身,会烧到朝廷身上的,大越就该亡国了。” 贝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心累道:“初儿,不要总是把亡国的事挂嘴边,这样不吉利。” 贝婧初是个听阿耶话的好宝宝,立马改口道:“那改朝换代了。” 贝恒:......有区别吗? 太子太叛逆了能打吗? 叛逆太子咧开一个变态的笑,谁来看都是一个大反派。 大反派道:“咱们不能坐视土地兼并,不如早做打算,我觉得,摊丁入亩和收回世族非法所得的田地,可以同时进行。” “嘿嘿,最近不是计划迁都嘛,趁着豪族的中流砥柱都跟着阿耶走了,剩下的都是没什么本事的混子。” “我留在京城里面,直接一刀一个小朋友。” 贝婧初伸手,做出一个咔脖子的手势,两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午后,贝婧初带着工作完的疲惫回到东宫,威严地挥退下人,威严地静静等门关上。 开始阴暗爬行。 暗处的颜朝:...... 啊,没事,已经习惯了,太子今天也癫癫的很稳定呢,再也不是之前光明灿烂的小公主了。 她就知道,当太子哪儿有不疯的。 发完疯的贝婧初滚上榻午睡去了。 在她提了一嘴,去查章家搞的事后,她的人也很快行动起来。 一群人闯入囚室里,本该有看守的人,但除了被关住的那些,一个人影都不见。 一人来到被关了多日,已经形销骨立的李宗面前。 李宗下意识地把手挡在脸前面,瑟缩道:“别别别,别打我。” 看着可怜极了。 来人把关在此处的人都救了出去,皓月也将消息报给她的太子:“殿下,李宗那边去查了,但因着不是太重要的人,奴婢没有盯得很严,让他们跑了,没留下证据。” “囚室里,有许多平民出身的学子被分开关着,奴婢让人盘问后,除了李宗和另一人是与章家交易后被关上的。” “其他人甚至根本不知道他们卖命的是何人。” 第341章 降书 贝婧初微微一惊,还真是胆大包天。 “将救出来的人都记下姓名籍贯,写好供词,送回家去吧。” “章家不足为惧,但将来如有需要,还需要他们作证。” “至于李宗,明日将他带到挽园去。” “你递个帖子,孤明日也去拜访酒酒。” “是。” 皓月领命后,将指令传达下去。 李宗今晚是不可能住在东宫的,被送往了贝婧初的别业。 押送他的人估摸了上面的态度,随便指了个下人房给他住。 本来存着侮辱的意思,结果这人直接被干干净净的下人房感动哭了。 押送的人:? 哇靠,这小子以前过的什么日子。 他忍不住恍恍惚惚,原来在太子手下的待遇比起外面那么好吗? 那他自己可真幸运啊。 别业里,贝婳正在库房清点算账。 她觉得堂妹虽然没有选秀,但是她才是那个太子妃。 从她还是公主起,就帮她管账,后来还负责打理东宫上下,交际往来。 贝婳敢保证,就算以后她有正夫了,也绝对没她做的好! 除了她,谁能把这么偌大的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让初初在前朝没有后顾之忧。 她,贝婳,是太子堂妹的最强贤内助! 一边咬着笔杆清点账目,贝婳一边恨恨地想。 终于完成今日的宫务,她神清气爽地走出去,遇到几个人押送着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 李宗抬头,一妙龄少女被宫人簇拥着走来。 同样是围了一群人,在她身边的是侍候,在他身边的是看管。 少女挽了一个温婉的发髻,珍珠流苏点缀着如墨如绸的鬓发。 她轻轻抚了抚额头,流露出一丝倦怠之色,饱满的唇上涂着时下最流行的口脂颜色,鲜嫩欲滴。 正直二八年华的她,一看就是在锦绣堆里长大的贵女,盛开在最美好的年纪。 李宗眼睛都看直了,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个美人应该是他的。 她应该是他的女人,生活在他的掌控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论他如何对待她,她都不能有任何怨言,只能兢兢业业地帮他打理后宅,抚养他的子嗣。 不管那些子嗣是不是她亲生的。 毒蛇般的黏腻视线黏在贝婳身上,她忽视掉都不行。 斜眼过去,便是一个陌生男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 贝婳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自己今晚回去都要做噩梦了。 她身边的侍女见一男子毫不避讳地盯着他们郡君看,也怒了。 当即挡在贝婳前面,喝道:“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冒犯郡君?你那一双招子不想要了是不是!” 走在李宗前面引路的人一回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慌忙移开,却也完全暴露了他刚才在看哪儿。 他直接朝他脸上给了一拳。 “老实点儿,贵人也是你能看的,再不老实给你眼珠子挖出来。” 说着,还直接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他脏兮兮的,不知道擦过什么的帕子,捆住了李宗的双眼。 再给贝婳赔罪:“对不住郡君,在下没看好他。” 贝婳摆摆手道:“无事。” 是夜。 贝婳梦见一个可怜的女人,因为新帝继位后的一道圣旨,成为宗亲与重臣联姻的礼物。 她觉得这个世界怪怪的,她下意识觉得新帝不应该是二皇子,应该是个公主。 但是梦里的她完全没觉得不对劲。 父母不舍地送她出嫁,她独自一人从海徐来到京城。 纵使有高贵的身份,但对方是新帝最喜爱的重臣,她只是一个和新帝连面都没见过的宗亲。 孤立无援,受了欺负也找不到人撑腰。 丈夫和她一开始还恩爱了一阵,在她陷入甜蜜的陷阱后,狠狠给了她一击。 接连不断的新人进门,贝婳都要记不住人了,后院一打眼望去,全是千娇百媚,花枝招展的姨娘。 这便罢了,她收回少女心肠,做一个合格的高门主母,也能安生下半辈子。 结果那厮竟然贪赃!还贪了一个恐怖的数量。 贝婳作为他的妻子,和他同气连枝,她不想死,只能帮着他扯好遮羞布。 庞大的家业在她手底下被打理的一丝不苟,从小养在深闺的贝婳,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这么牛逼的天赋。 但努力了几年,还是死了,作为突宁踏破越朝京城后,她丈夫投诚的降书,在大军面前被斩下头颅,结束了她名义上尊贵,但身不由己的一生。 漆黑的午夜,贝婳带着一身冷汗醒来,急促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梦里的情节开始模糊,但被砍头的感觉还没消散,原来头颅落下的那一刻,并不是头身分离的感觉,而是以为身体还连着,和头一起极速下坠。 显然被砍的感觉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并不好受。 可恶,记不住那个贱人的脸了,不然她非得贴告示悬赏,把他找出来大卸八块。 值夜的丫鬟在小榻上迷迷糊糊醒来,关心问着贝婳是不是不舒服。 但是现在的贝婳瑟瑟发抖,极没有安全感。 她起来披好外袍,踩上木屐就朝着丽正殿奔去。 呜呜呜呜,堂妹救命! 贝婧初有起床气,但是刚被吵醒就是一张熟悉的脸挂满了泪痕。 贝婧初:“......” 一团火气被强行憋在心里,她有预感,自己明天必长痘。 原谅她,睡得好好的被吵醒,实在笑不出来,只能尽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太臭,木着一张脸询问:“堂姊遇到了什么麻烦?” 然而,就算是贝婧初冷硬至极的脸色,对现在贝婳来说也是莫大的安慰。 第342章 贴心酒 然而,就算是贝婧初冷硬至极的脸色,对现在贝婳来说也是莫大的安慰。 “呜呜呜呜,堂妹,好可怕呜呜呜呜~” “我梦到我嫁人了。” 贝婧初:“......” 那确实挺可怕的。 她瞬间就对可怜的孩子表达了同情。 贝婳上半身趴在她床上,眼泪糊进被子里,哭的一抽一抽的。 “我,嗝~” “我梦见我被迫和一个重臣联姻了,然后他又贪又坏,还是个卖国贼呜呜呜呜。” “他欺负我呜呜呜呜呜~” 贝婧初:! 不会是觉醒了吧? 她试探着问:“那堂姊还记得那人是谁吗?咱们把他找出来收拾一顿。” 贝婳遗憾地摇摇头,“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很可怕。” 哦,看来重生什么的,还是不太容易的。 贝婧初拍拍她的背,小姑娘温热的脊背瘦弱,在她掌心下颤抖。 “别怕堂姊,不会发生的。”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我不是那么没用的人,不至于用你们的婚事去换朝堂安定。” 这话太有底气和力量了,贝婳的情绪被安抚了下来。 堂妹的本事她从小看在眼里的,她相信她,绝不是那种没用的废物! 安慰完人的贝婧初起床气终于冒了上来,开始赶人。 贝婳死死攥着她的被子不放手。 “不,我不走!我一个人害怕!” 贝婧初振声:“你的值夜丫鬟不算人吗!” 正好今日值夜的皓月在一边默默赞同,并在心里画圈圈诅咒打扰她好眠的墨晴郡君。 贝婳哭唧唧地把头埋进被子里,“可是她太弱了,我就是怕呀。” 贝婧初想去掰她的手,明明比她大一岁,但年长的女孩毫不掩饰地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果然是青梅青梅,知道她吃软不吃硬是吧! 贝婧初气哼哼地扯过一半被子,翻身,恶狠狠道:“睡觉!” 贝婳一笑,“好嘞!” 结果后半夜,贝婧初却睡不着了。 因为贝婳她,打!呼! 她起身,保留着最后一点姊妹情谊,找了一根干净的手绢,团吧团吧往大喇喇张着嘴,还流了点哈喇子的堂姊嘴里一塞。 啊,终于清净了。 次日晨,再次看到一个女人从太子寝殿里走出来的许承昼:“......” 贝婧初又挂上了青黛色的眼妆。 说实话,其实蛮符合人的审美的。 如果不是用睡眠换的就更好了。 贝婧初下朝后和周欢酒一起去挽园,出发前想到了什么,把贝婳拎着一起去了。 到了挽园,李宗已经被捆在了正厅的柱子上。 周欢酒不明所以,但没有多问。 初初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面对塑料表兄,哦不,阿娘说他们已经断绝亲缘了。 面对前表兄的求救目光,周欢酒移开眼。 他们不熟哈。 她朝着主座迈步的脚步顿了下,想到还跟了个贝婳。 本来排除身份高低,主人家应该坐主位的,两个主座,要是她和初初都坐了的话,婳婳应该很尴尬吧。 第343章 难怪混这么拉 周欢酒脚步一拐,朝次座走去了。 落座完毕,下人熟练地上好茶。 贝婳一见李宗,就认出是昨日盯着她瞧的登徒子。 一夜过去,再次见到这人,明明无冤无仇的,她却忍不住想捅他两刀。 贝婳收住自己的阴暗想法,乖乖坐好,继续做一个无害小白兔。 贝婧初挥手,让侍卫扯出堵住他嘴的布料。 人在屋檐下的李宗像是还没看清楚形势,直朝着周欢酒叫嚷:“表妹,还不把我放下来。” “我可是你表兄,表兄也是兄,长兄如父,你们绑我做什么?” 贝婧初端茶杯的手都抖了一下,李宗这话就是在朝周欢酒叫嚷:我是你爹。 去看周欢酒脸色,啊,果然绿了。 李宗见周欢酒脸色不虞,闭口不说话,便调转了目标。 “太子殿下,在下一开始明明想要辅佐你的,是您拿乔拒绝了我,我才去另投三皇子门下。” “虽然您救了我,但也不能因为我转投他人便嫉妒怀恨在心,得不到就毁掉吧。” “现在我回来了,自然也会尽心尽力帮您的。” 贝婧初:“......” 周欢酒:“......” 贝婳:“......” 他们没一人理解这个脑回路。 贝婧初也不再绕弯子了,开口将当年的事情缓缓道来:“当初在文钦书院的时候,仁卫侯隐瞒身份,和你做同窗,但因为他起先学业出挑,明面上又没有家世背景,你们便嫉妒心起,以欺辱他为乐。” 贝婳一顿,担心的眼神扫过了周欢酒脸上。 她惊愕地朝着李宗看过去,目光如刀,像是要直接剜掉他的心脏。 李宗闪过瞬间的惊恐,随即僵硬地回归平静。 辩解道:“我没,没有。” “就算您是太子,也不能冤枉人啊。” 贝婧初歪头。 “冤枉?” “你以为孤能在你面前说出来,是哪里来的消息?人证物证会没有?” 虽然真的没有。 “而且弄死你,不需要证据。” “你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那些细碎的,折磨人的法子,是你出谋划策的对吧?” 贝婧初嗤笑一声:“文钦书院也算好的了,你心思却都放在了恃强凌弱上,难怪混这么拉。” “孤的时间很宝贵,赶紧把你收拾了,还有一堆事呢。” 绑着他的绳子被解开,李宗屁滚尿流地爬过来,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失控,开始求饶。 他头直直地往地上磕去。 贝婧初伸出鞋子,鞋底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无功不受禄,李大才子,孤可当不起这大礼,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尚廉夫妇最近因为儿子飞黄腾达的消息,打着章家的旗号,四处耀武扬威。 此时他们正和邻居吵架。 原本李老爷子去世的时候留了一套宅子,但是在几人不断的造作下也被败光了,搬到了一座简陋的小院子里。 李尚廉拉着妻子和邻居争执着。 原本两座小院子中间隔了一条路,供行人通过。 李家想重修院子,直接拓宽围墙,把路占了。 第344章 辛酸的笑容 邻居家的人自然不干,两边人便吵了起来。 李尚廉仗着李宗给他的自信,开始以势压人。 两家人闹到官府,李尚廉开口就是一句:“我家孩子可是三皇子母家章家的宾客。” 京兆尹在贵人遍地走的京城要坐稳位置,要么就是自身出身高,敢和所有权贵硬刚,要么就是滑不溜秋,谁也不得罪。 现任这位京兆尹是个娘子,且刚好是后者。 三皇子母家的名号还是让人忌惮三分,她当即便头大起来。 李尚廉本就嚣张,见她稍稍退却,就更是狂妄。 对着邻居那边笑道:“早就跟你们一群贱民说了,别来招惹我们家。” “现在把我们得罪了,不只是三尺地的问题了,你们还要赔我钱,不然等我儿更出息了,我一定不会忘记今日之耻!” 京兆尹:“.....”不是兄弟,你哪儿耻了?不是一直是你在单方面羞辱别人吗? 京兆尹发现自己脑回路偏了,摇摇头把它拐回来,面对现在情况。 她试图劝道:“李老,这巷子本就是行人通过的地方。” “您二话不说,直接给占了,本就过了些,就不必威胁人家吧。” 她还维持着一点善良,想为受害者说句公道话。 结果李尚廉直接连着她一起攻击:“你什么意思?” “想和我们为敌吗?信不信我给我儿写信一封,直接让章家把你的官位撸下来!” 京兆尹:“......” 说实话,有时候碰到权贵子弟犯案,他们家里的长辈是会来威胁一通。 但大家都是文明人,都是阴阳怪气、含沙射影着威胁。 她还是第一次直面这么不给面子的二傻子,但偏偏她还真不想和章家对着干。 京兆尹觉得自己憋屈死了,以前在其它州府,哪怕当个县丞的时候,也没人敢在审案的时候对她大呼小叫。 调回京城说是离天子更近一步,算是升迁了,实际上受的气谁知道! 娘的,不想干了!干脆回去嫁人得了。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京兆尹就知道自己被公务逼得发疯了。 她拾掇拾掇自己时不时冒出来的怨气,抹了把脸,继续维持辛酸的笑容。 李尚廉更是得意了几分,邻居家见到连京兆尹都怕他口中说的那个章家,开始害怕。 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李尚廉是在吹牛,毕竟真有那么强的后台,怎么会沦落到和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挤在一起。 结果还真是...... 邻居家人也不是吃素的,不然也不会因为被占了地就闹到官府。 平日里和李尚廉等人有了冲突也不让步,可以说把他们得罪死了。 邻居们已经预感到了未来会受到的报复,此时一家人互相看过去,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低声道:“没事,我回去搬家便是了。” 说的轻巧,可故土难离,若不是真有难处,他们哪里舍得背井离乡。 一片愁云压在他们身上,此时一个衙役进来说了什么,京兆尹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神色。 那个李尚廉口中前途无量的好大儿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尚廉夫妇立马乐开了花,若是有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我儿定是知道他的爷娘被人欺负了,回来给我们撑腰的。” 李夫人更是点头,直叹道:“果然没有白养这个儿子!真孝顺啊。” 一旁的人都沉默了,你们确定是别人欺负你们吗? 然而李宗是被人抬进来的。 流着口水,歪着脑袋,咧着嘴在那儿叽里咕噜地说胡话,一边说还一边笑。 一笑,还想拍手,可惜被架住了胳膊。 明显是个傻子。 原本贝婧初是想给他弄残的,刚废了胳膊,李宗就受不了了。 说自己一个读书人士可杀不可辱,废了胳膊就是毁了他的下半生。 直接一头撞在了柱子上,结果心还是不够狠,没撞死,撞得半死不死。 强行唤醒后,人就成了这傻样。 心态有够脆弱的。 当霸凌犯的时候,看别人挣扎怎么痛快怎么来,各种折磨人的花招层出不穷,轮到自己了就一点罪也受不了。 她让人把李宗还给李尚廉夫妇,便没再管这件事。 被安排到任务的手下是个大聪明,听到上面的安排是把这人还给李尚廉夫妇,那就一定要交到他们手上。 送人回李家,发现他们不在,一打听人在官府,就直奔官府去了。 李尚廉夫妇看着被送回来的李宗,傻眼了。 京兆尹还算善良,见人家孩子都成傻子了,即使刚才被下了面子,也没有出言嘲讽。 但才被欺压了一顿的邻居家就不客气了。 当即怎么痛快怎么来。 “原来这就是您二位说的绝世天才啊,确实不同凡响。” 第345章 剖心 “原来这就是您二位说的绝世天才啊,确实不同凡响。” 李宗:阿巴阿巴。 李尚廉夫妇只觉天塌地陷,邻居们的冷嘲热讽已经听不清了。 他们所有的底气都来源于对李宗的期望,现在一个傻子回来,李尚廉夫妇甚至不想认这个人是他们的宗儿。 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认。 几人受了罚,灰溜溜地回了家去。 李尚廉看着傻儿子,和妻子商量着:“咱们宗儿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从他章家回来就变成了傻子。” “这肯定是章家的问题,说不定还是宗儿立了什么功导致变傻的呢。” “总之他们脱不了干系,我们得去找他们要赔偿。” 说干就干,两人上门去撒泼耍赖。 领着痴傻的李宗堵在门口闹。 可章家此时不知道藏人的老窝被谁给端了,正是小心翼翼的时候。 李尚廉上门去讨说法,他们哪里敢认? 人堵在门口,章家对外也不敢用横行霸道的姿态把人打走,很快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大门打开,出来的管家慈眉善目的,对着闹事的李尚廉客客气气地微笑。 “李相公啊,这孩子,咱们章家是真没见过。” “至于您说的,令郎是在我们章家办事才陷入痴傻,实在是子虚乌有。” “咱们章家是好性子,可也不能由您随意攀污泼脏水呀。” 他还掏了两粒碎银子出来,交到李尚廉手上,做足了好人姿态。 “孩子可怜,这点银子就拿去回家给孩子治病吧。早日回头是岸,不要再当无赖了。” 这善良的样子,对比着李尚廉夫妇无理取闹的作态,谁来了也相信是章家倒霉,被两个刁民缠上了。 管事吩咐人把二人和李宗架走,在他们耳边悄声威胁:“再来闹事,弄死你们。” 边说着,边拍李尚廉的肩膀,在外人看来,像是好心地安慰他们。 李尚廉被吓懵,老实下来。 夫妻二人回去,看着被败光的家产。 儿子还在一边对着桌子好奇,然后啊一下啃了上去。 夫妻狼狈为奸的时候分外和谐,一到失败了又开始互相指责。 “好好的,你去和周欢酒他们断什么亲?咱们家就这一门有出息的亲戚了。” 李尚廉被气疯了,指着一边啃桌子的李宗就骂回去:“还不是你生的好儿子,要不是为了他,我会和自己的亲阿姊闹这么僵吗?” “说的好像我不是为你生的儿子一样,怎么,宗儿有出息的时候就一口一个我的儿,像是多慈爱一样,现在成了傻子就说是我儿子,和你没一点关系是吗?” 两人撕打起来。 挽园里,李宗被送走后,贝婳和贝婧初留下来,拉着周欢酒出去吃茶散心。 自从那件事之后,周欢酒除了必要的朝会和点卯,一直窝在家里。 周欢酒哭笑不得。 “我没事,没自闭,也没有一直伤春悲秋。” “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和人说话,不想应酬,不想撑着笑脸去交际。” “反正我有一身本事,前途也不靠谁去提拔。” 贝婳:“我不信。” 贝婧初:“我......这个理论我倒是相信,但是用在你身上我是不信的。” 孩子以前是个夺活泼的人呐! 她忍不住拉着周欢酒的肩膀,试图把她脑浆摇匀然后重启。 周欢酒被晃得快吐了,艰难地从某人谋杀的爪子下逃出来。 继续说服:“我发现,与其交太多朋友,活到最后一个个送走,每次都得伤心一次。” “还不如多结几个仇人,每次葬礼都值得放次爆竹。” “......” 这精神状态,说没事谁相信啊! 周欢酒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态有多么美妙,试图给贝婧初她们也灌输一下自己的逻辑。 “但是吧,如果我走在仇人前面,不是也让他们高兴一场吗?” “所以干脆不交朋友,也不交仇人了,” 她一拍手。 “嘿,我可真是个天才!” 贝婧初和贝婳对视一眼。 完了,病入膏肓了。 两人十分默契地拉着周欢酒就往外跑。 李娘子在一边拐角处走出来,欣慰地笑着。 两人把周欢酒拉出来听曲,楼下的伶人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 贝婳弄脏了裙子去马车上更换。 雅间里,周欢酒突然问:“初初,你是不是在担心我怪你?” “怪你没有救下他。” 贝婧初一顿,没有接话,但也没有否认。 她确实感觉到,她们之间没以前亲密了。 若是自然地疏远,她还可以认为,是大家各自努力,顶峰相见,没有像幼时那么多时间聚在一起玩闹,但心是从未疏远的。 第346章 “童年伤害” 周欢酒眼睛嫌弃地眯了眯,问:“你为什么会觉得,在我心里,你不如他重要呢?” “我不是什么重色轻友的人啊。” 贝婧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周欢酒也没要求她回答,自顾自的聊下去。 “我现在想起他的时候,比以前少了一些。” “他和我递过信,让我不要因为你没能救他,而责怪你。” 周欢酒捏了一块糖脆饼啃着,咔嚓咔嚓的,表情更嫌弃了。 “他还是那么自恋,谁会因为他责怪你啊,我知道初初已经尽力了。” “他只是害怕,怕那个万一,怕我想不通和你离心。” “他想的周到,只是想多了。” 她转头,笑着睨了她一眼道:“你也想多了。” “你们一天心眼子太多了,很多事情没那么复杂的,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出门罢了,一个挽园已经够大了。” “现在我们长大了,越朝的重任在我们这一辈人身上,我要是还像小时候那样,天天盼着出来玩,哪里来的精力给军器监做事?” 贝婧初觉得有被这句话冒犯到。 她就是那个一天天盼着出去玩的,虽然没有时间,但灵魂与自由同在! 这辈子当不成纨绔了,下辈子吧。 趁她沉思着,周欢酒伸手,像他们还很小很小,捏着贝婧初的脸颊狠狠rua了一把。 贝婧初:......big胆! 今天吐露心声的还不止一个,可能难得空闲,贝婳和周欢酒撞到一起了。 自从睡过之后,堂姊比之前黏她一些了,看着来接周欢酒回家的李娘子,羡慕道:“酒酒的阿娘对她可真好,陛下对堂妹也是最疼爱的。” “就我一个不是最受父母喜爱的。” “其实爷娘疼我,但比不过兄长。” “小时候,兄长可以随父母一起在节日焚香拜神,但因为我是女孩,就不能进去。” 一边跟着的嬷嬷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她本来该当隐形人的,但是她不能看着郡君在太子面前抹黑郡王和王妃,小声道:“郡君,那是因为你一岁时打翻了烛台,烧了半个佛堂。” 贝婳:? 贝婧初:? “哈哈哈哈哈。” 贝婳觉得不对劲,接着道:“那这件事是我的问题吧,可家中有时采到荔枝,也只给兄长他们分,从不会让我用一口。” “荔枝珍贵,离京城路远易坏。但是离海徐没那么远,虽然珍贵,总能买到几颗的。” “但是我却不配......” 嬷嬷解释道:“因为郡君吃过一次,差点没了,太医说您对荔枝特禀,吃了会没命的。” 贝婳:?? “那有一次,阿娘让我去跪祠堂,那时候我还特别小,明明没干什么事,直接跪晕了,甚至以为我不是阿娘亲生的。” 嬷嬷又解释道:“奴婢记得,这事儿也很难不记得。” “那次郡王在王妃房中午憩,您将茶壶怼进了郡王的鼻孔里,王爷直接被呛得背过气去了,差点没救回来。” 贝婳:??? 贝婧初:“哈哈哈哈哈!!!” 她捂着肚子,都笑疼了。 拍着贝婳的肩膀,“哈哈哈哈,这些事儿得回去和我阿耶说说,让他知道和堂姊比起来,我是一个多么孝顺的大孝女哈哈哈哈哈!!” 贝婳背过身去思考人生。 一直以为父母没那么爱她,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都没被打死,足以证明爷娘是多么的爱她! ...... 章家人赶走了李尚廉夫妇后,越来越心慌。 虽然这件事没有东宫插手的证据,但一些蛛丝马迹还是让章老爷子有所猜测。 再想到被申饬的三皇子,他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如今太子地位越发稳固,真要等她出意外,重重保护下的可能性太低了。 人为的,他们章家也不敢出手。 他脑海中不免想到之前遇见的那个高人。 厌胜之术...... 要是小心点,说不定能成。 而且那位高人说了,他的术法不是那种扎布娃娃,一眼就被人看出来,还无用的法子。 不会平白给他惹一身腥。 第347章 起床气很严重 章家的一处厢房,看上去和别处并无二致,可走进去的人都能感觉到不寻常的阴森。 外面是暖阳高照,但一进此处,便是刺骨寒凉。 一身着法袍的老者佝偻着背,盘腿在蒲团上念念有词。 面前摆放着看不懂的法器,那法器看上一眼,便令人胸闷不安。 老者睁眼,面相亦是一派阴鸷之气,若是换身衣服,倒像是在刑场多年的刽子手。 章老爷子见着他,心里也是不安稳,怀疑自己是不是糊涂犯了错,给家里招了一个邪物。 但现在后悔已经迟了,他不敢得罪眼前这位老者,生怕对方一个小心眼,就给他家里放个不干净的东西。 章老爷子腆着脸问:“大师,您准备怎么做?” 老者睨了他一眼,道:“换运、换命、下咒、傀儡。皆可。” “下咒可直接诛杀,不过代价,我要五条人命为祭。” 章老爷子惊得越发紧张,此刻他宁愿对方是个江湖骗子。 虽然他也不是好人,但这也太过阴毒了。 而且他还有一个顾虑。 “大师,大越行巫蛊是株连满门的,这要是被人查出来......” 老者不屑冷哼一声:“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吾所施秘法,和你们理解的巫蛊娃娃那幼稚又没用的东西不一样。” “凡人根本看不懂,就算见到了,也成不了证据。” 章老笑道:“是是是。” 那就不用担心了。 他问道:“既然做了太子,那位的命格应当是很好的吧?” “能否换到在下的外孙身上?” 老者看他像看傻子一样,回道:“谁说太子的命格就一定是好的?” “最后能走到皇位的有几人,败了的,都是有运无命的东西。” 章老不敢反驳,只敢‘是是是’。 “要是直接下咒令其暴毙,恐会引得陛下怀疑,那不如......用傀儡之术吧。” “请问傀儡之术,是能控制对方吗?” 老者一笑,笑纹里都是满满的阴毒。 “那是自然。” 章老爷子满意了,只要控制太子在大事的时候出点乱子,积少成多,陛下和臣子们自然会对她失望。 她本就是公主,不占大义,靠着就是一身才能登的高位。 只要她出了乱子,其他公主们,比如排在三皇子前面的二公主也会因女子身份,被排除继承资格。 天下人也会明白,只有皇子才是正统。 章老爷子一边畅想着,一边也庆幸,这种高人竟然是被他们遇到的,要是送到太子那边,说不定他们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他恭敬地招待着人,期待着最后的结果。 ...... 摘星楼里,一少年禀报:“师父,有邪术,攻击了东宫那边。” 没有外人在的国师并没有戴帷帽遮掩,面容过了十五年,没有任何变化,时光在他脸上仿佛不存在。 听到消息,他依旧在鼓捣手上的罗盘,没有太大反应。 “人皇即使还未长成,也是诸邪退避,百鬼不侵。” “区区邪术,不必在意,何必慌慌张张前来找吾,你太不稳重了。” 弟子挠挠头:“师父,不是您让我看着那边的方位,有何动静都第一时间向您禀报的吗?” 国师:“......” “去抄经一百遍。” 弟子哭哭脸,“为什么?” 国师微笑:“今日为师看你不顺眼。” 小弟子哭丧着脸准备回去,国师良心发现,改口道:“你去把那施术者抓住,就不用抄了。” 小弟子眼睛立马亮了,“耶~”了一声,蹦蹦跳跳地提着法器就蹦出去了。 是夜,贝婧初睡得好好的,一道阴冷的气息靠近了她。 起床气严重的少女受到了打扰,即使还没醒,人也暴躁了起来,朝着打扰她的东西一踹。 阴冷的气息消散,章府中施术的老者吐出一口乌血,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他在地上喃喃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就算是王侯将相,也不过肉体凡胎,怎么可能反噬我。” “一定是背后有其他高人!” 外面紧张守着的章老爷子听到动静,开门进来,见此情景被吓了一跳。 “大师,怎么样?成了吗?” 被反噬的老者烦躁道:“成个屁!” “没看到我负伤了吗!” “蠢货,你要对付的人身边也有高人,你为什么不提前说!我也好做更精密的部署,而不是打草惊蛇!” 章老爷子也没想到,他呐呐地问:“这可如何是好啊?” 老者被扶起来,阴鸷道:“放心,我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百密一疏,那高人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她。” “区区一个储君而已,又不是什么天生帝星,还能有命格时刻护着不成。” 第348章 小呆呆 另一边,找他的小弟子寻着气息找到方向,但是悲催地发现,宫门出不去。 他挣扎道:“我是摘星楼的弟子。” 守卫:“没有陛下手谕,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晚上出去。” 小弟子很难过,难道逃不过抄经的命运了吗。 太阳还未升起,但贝婧初已经起床,该准备上朝了。 她听人来报,摘星楼的弟子蹲东宫门口蹲了一晚上要见她。 贝婧初:? 她让人把他忙请进来。 小弟子蹲了一夜,蔫蔫地走进来。 他和贝婧初也是老熟人了,去摘星楼的时候必会碰面。 贝婧初忙问道:“事情紧急吗?” 小弟子懵逼地摇了摇头。 贝婧初撂下一句:“等我。” 随后把小弟子抛在脑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朝的清晨,为了多睡一会儿都是卡着点起床的,她可不能磨蹭,不然就会出现入殿时被群臣夹在中间相迎加上方阿耶的死亡凝视。 有幸体会过一次,这辈子并不想体会第二次。 小弟子被无情抛弃,愣了一下,只得又可怜巴巴地蹲在地上当蘑菇。 有眼色的宫人把他叫起来,带着去偏殿休息。 等贝婧初回来,忙完了手头上的要事,才把他从偏殿的床上叫起来。 一夜没睡的小弟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茫道:“太子殿下?” 贝婧初往他脑门上弹了个脑蹦,他“嗷~”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到了东宫的地盘。 捂着脑门张口一句话就是:“殿下,有人用邪术攻击您。” 贝婧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除了国师那个老神棍,周围的世界还是唯物主义的。 猛然一个邪术给她搞不会了。 她眨眨眼,“然后呢?” 皓月却急了,在一边不停追问:“邪术?什么邪术?” “是有人要害殿下吗?他成功了吗?殿下现在情况怎么样?还有救吗?还能活几天?” “呜呜呜呜我的殿下,你怎么这么苦啊呜呜呜呜” 贝婧初:...... 小弟子:? 皓月惊恐地问着,根本不给人插嘴的机会,不知脑补到什么,掏出手帕开始擦眼泪,擦着擦着擤了下鼻涕。 小弟子回过神来,忙阻止道:“等等等等,没那么严重。” “那人没成功,只是师父让我去抓人,昨夜晚上我出不了宫,想找殿下帮忙,但是殿下也睡下了。” “我等到殿下行了,殿下又让我继续等。” 他又挠挠头,憨笑道:“好像现在不用殿下帮忙了耶,白天可以出宫了。” 贝婧初:...... 没事,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傻。 本来摘星楼的事,她也懒得管的,可这次别人要对付的是她,贝婧初反思了一下,她就这么招人恨吗? 她开始了每日的吾日三省吾身。 吾没错。 吾是不是太客气了。 吾是不是给他们脸了。 贝婧初打了个响指,三省结束,嗯,都是别人的问题。 她问小弟子:“哪个刁民想害孤?” “不知道啊,这不正找着嘛,我只算到了方位,还没去呢。” 他撑着脸,把脸撑出了一块很好rua的肉团团。 贝婧初忍住罪恶的手,但是冒着另一抹坏水。 每次问一些问题,国师那老家伙都在打太极。 比起国师那个老油条,面前这个小少年明显要好骗得多。 贝婧初像个趁着家长不在,诱拐小朋友的坏蛋,努力让自己眼睛亮亮的,装作崇拜似的说:“你们修行之人好神秘哦,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你们可以飞天遁地吗?” “不能。” “可以长生不老吗?” “不能。” “可以辟谷,不食五谷,只吸收天地灵气吗?” “不能。” 他答得太坦然了,把贝婧初都弄疑惑了。 “那你们修炼做什么?” 弟子挠挠头,“我不知道啊,但是被师父捡回去后可以吃饱饭唉~” 贝婧初:......好朴实的追求。 “打扰了。” 贝婧初跟着他一起出去找害她的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