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就被流放，看姐逆风翻盘》 第1章 开局被流放 “还在那装死呢。” “不会真的死了吧？” 乔亦雪头疼欲裂，在被人一阵疯狂摇晃中，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里有着些迷茫，眼前这些衣着破烂形容潦倒的古代人，都是群演来拍戏的？ 然而围着她的人，都恶狠狠的。 “这不是醒了吗？还装死？不过是让你去陪一陪差爷，就学那三贞九烈的女子撞了山石？” 一个妇人的声音，像魔音般在她耳边响起。 乔亦雪也已经接收到了原主的记忆。 惨啊，怪惨的！ 原主是在流放途中，被相公一家要求去“陪一陪差爷”，她不堪受辱，便撞了山石。 而已经丧生的自己，好巧不巧地穿越过来，占据了她的躯体。 原主惨，自己也惨。 死便死吧，还是最憋屈的死法，被人跳楼砸死的！ 自己好端端地在走路，哪知有人跳楼，砸在她身上，两人都当场就去了。 乔亦雪之所以知道自己去了，是因为魂魄当时就飘了起来。救护车赶了过来，也当场宣布了她已没了生命体征。 她飘在半空中，也瞧了瞧砸死她的那人，只能看到小半张侧脸，是个年轻帅哥。 唉，也不知遇到了什么难事，竟然不珍惜生命，选择了跳楼！ 而原主嫁给了一个病秧子杨健，哪知她嫁过去后，病秧子的病竟然已经好了。 不仅好了，还考上了秀才！ 考上秀才后说要休了她另娶！ 两人正闹和离呢，却来了圣旨，因为出了五服的亲戚大官犯了事儿，他们杨家也被牵连，被流放一千多里。 一千多里之外的苦寒荒岛！ 真是搞笑，光没沾到一点，流放名单里却有他们。 但是也不冤，他们杨家时不时便抬出那见不到面的大官远亲，说是有朝一日去京城考进士了，同族的杨大人会多加提携云云。 好嘛，现在那大官已经被斩首，他们这些族人也要被流放！ 原主当时急着向差役辩白：“差爷，我们正在办和离，只待写了文书按手印了。” 差役白眼一翻：“想用这招金蝉脱壳？没用！总之你们此刻还未按手印，你便还是人犯。一并押走！” 原主气得当场就快死了。 乔亦雪也暗暗叹息，自己运气是真不好，原主运气也是真的差！ 流放的路上哪有好过的？十来房杨家族人，虽然之前也只是普通农家，但也未吃过这么多的苦！ 鞋子早就磨破了，衣裳也越来越破旧。被押走前许他们带上财物，但在流放途中，为了打点官差，财物已经越来越少了。 杨家把主意打到了这个媳妇身上，反正她一直都那么老实乖顺。 “你身为杨家儿媳，自然要为杨家解忧。如今饭都吃不上了，你忍心见公婆相公都饿着肚子行路吗？咱们自然要依靠你。你放心，我们老两口只认你这个儿媳，那柳氏，不过是个小妾，哪里能越过你去？”婆母张氏对着她循循善诱。 原主气得浑身颤抖：“婆母，你可是我的婆母啊，一路上你们总还能吃饱穿暖，我却顿顿只有半个黑面馒头。到如今，一天也不过是半个黑面馒头。东西都是我在背着，伺候都是我在伺候你们。如今……不过是你们吃不上那么多了，便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让我去陪那些……” 她气得话都说不下去。 小姑子杨月好言劝道：“嫂子，你别急呀。如今这景况，总是要有人牺牲一些，保证大伙儿活下来！昨儿堂嫂就去陪了那官差，不仅得了白面馒头，还得了好大一块肉呢。” 原主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那你为何不去？” “夭寿啦，这是一个嫂子该对小姑说的话吗？我闺女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以后还要嫁人的！你就不一样了，你反正也已嫁入我杨家，以后不管怎么样，咱们都是一家人。今日你的付出，我们杨家都会记在心里的。” 一向尖酸刻薄的张氏，强令自己语气“慈爱”些。 “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儿家！我现在都是！你们再想逼迫于我，我就一死了之！”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杨健冷笑：“要死便死！死了还节省些粮食。你若是不愿意去牺牲这么点儿，还跟着我们做甚？” 小妾柳氏也帮着腔：“姐姐真是不知所谓，嫁入杨家大半年了，还是什么‘清白之身’。说起来真是笑掉人大牙！你那清白之身，若是让差爷得了，可不是一块肉的报酬了，说不定能给咱们家一大袋米面。” “哼，不管你愿不愿，一会儿我便与那官差说。”张氏脸上贪婪尽显，“若你真是那清白之身，可不只是一袋米面的报酬。” 原主环视过去，周遭都是杨家人，都是一群狼。 在这一群狼的眼里，她哪里是个人？哪里是杨家的媳妇？她不过是一块肉而已！ 原主想不开，但她也没有别的手段来保全自身，一时激愤之下，撞了山石。 她的额前迸出血花，人也萎靡倒地，没了气息。 如今，乔亦雪穿了过来，只觉脑袋痛得厉害。 【叮，宿主，新手大礼包已发放，请接收。】 她听到这一声后，松了一口气，有了穿越必备系统，虽然被流放到“宁古塔”，想必日子不会过得太苦吧？ 通过意识查看到，礼包里有三样东西。 止血消炎药。 馒头两个。 积分20。 【积分有什么用啊，不如来点有用的。】 乔亦雪在心里抱怨着。 【宿主，积分相当于钱，可以买东西。】 那可太好了。 乔亦雪已经看到了自己积分栏上显示20，系统货架上也有些待出售的东西。 比如馒头，1积分一个。包子，2积分3积分不等。 连奶茶都有，从12到20积分的。 乔亦雪有些明白了，因为她现在只有20积分，所以货架上 出现的货物，最高价值的也就是20积分。 当她积分多了，以后能购买的货物也会越来越多。 【没错，宿主，如你所想。】 这个系统的声音还挺可爱的……似是十分活泼。 当务之急，自然是填一填饿瘪了的肚子，以及把伤口处理一下。 第2章 死也会拉你垫背 再一看围着自己的杨家人，乔亦雪真是厌烦。 她试着想爬起来，却发现没有力气。 “哼，张婆子，你们尽管打着主意把我送出去，到时我在差爷面前再死一次，看你们怎么收场。” 一声“张婆子”已经让张氏吃了一惊，再一看平时唯唯诺诺的乔亦雪，却说出这样狠厉的话来，更是吓了一跳。 如果这小蹄子到时真的在差爷面前再寻一次死，差爷铁定不会放过杨家全家的！ 毕竟，那可是触了差爷的霉头。 杨家人撇下她，到一旁叽叽咕咕去了。 好一会儿后，乔亦雪才缓了过来，慢慢爬起身来，往小林子里走。 这一片是山路，她去小林子里也没人注意。 毕竟人有三急，谁去小林子还跟着啊？ 总算到了谁也看不到的地方，乔亦雪在系统里买了两个馒头，买了瓶水。 没办法，这具躯体又渴又饿，得赶紧补充体力。 虽然杨家人有水囊，她当然也不愿去喝他们的。 一口水入肚，再尽量慢点吃着馒头，要是狼吞虎咽吃得太快，她都怕自己噎住。 两个馒头吃完，乔亦雪总算觉得缓了过来。 再看一眼积分栏只剩下16文，她有了点焦虑。 但是伤口也要处理，还好货架上的三七止血粉挺便宜，只要5积分。 当然分量也很小。 乔亦雪毫不犹豫地买了，先止住血再说。 将止血粉撒在伤口上，她疼得身子都颤抖了一下。但这效果是真不错，血也真的止住了。 【叮，宿主请看提示。】 乔亦雪看到系统锁定了一株植物，就像扫描一样。 那株草还挺好看，细长的叶子上，通体都有着白色小绵毛。 【这草有何作用？】 【这是绵毛鹿茸草，有药用价值，本系统可回收。】 乔亦雪高兴了，刚才还在担心积分的问题，要是积分没了，自己饭都吃不上。 想指望着杨家人给粮食吃？ 那是不可能的。 【统子啊，你真是我的好宝贝，贴贴~】 【宿主，本系统有点害羞了。】 乔亦雪不禁笑出声来，果断地拔下那株绵毛鹿茸草。 【出售。】 【叮，交易成功，售出价值为5积分。】 才5积分啊…… 但乔亦雪也很开心了，相当于刚才买止血粉的钱又回来了！ 正想着根据系统提示，再找点药草，结果听到有官差大声呼喝着要出发了。 乔亦雪只得从小林子里出来。 杨家人都瞥了她一眼，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这乔氏，就是不一样了。 她对着杨家人毫无尊重的样子，面目冷冷的。 “哎，你这小蹄子快过来，就那么小一个伤口，矫情什么？把这些包袱都背上！”说话的自然又是张氏那老婆子。 哪知乔亦雪根本未听见般，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去。 “你耳朵聋了？”杨健气不过，大吼出声。 乔亦雪也只冷笑一声：“想学猪叫就到一边儿叫去。” “姐姐，你怎么这样了？”柳氏也矫揉造作地出声。 乔亦雪笑道：“一个小妾，不就是半个奴婢吗？以后粗活都由你来做。” 柳氏露出一脸的委屈来。 张婆子更是直接将几个包袱塞到她手里。 见那几个人撇下她便往前走，乔亦雪觉得好笑，猛地将包袱都扔到山坡下！ 包袱落地还是发出了些声响，骨碌碌地滚下去好远。 杨家人回头瞧见了，全都不可置信。 杨老头朝着杨健狠狠道：“没用的东西，连个娘们都辖制不住。” 乔亦雪冷哼一声，把路边一根树枝握在手里。 果然，杨健被他爹吼了后，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她面前，一巴掌扇了过来。 乔亦雪早就有了准备，头一偏便躲了过去，同时手上的棍子用力向他没头没脑地打去。 她吃得饱饱的，喝了水，又止住了血，此时满心的愤怒更是让她滋长了力气。 更何况，她本身就是有武力值的，可是练过的！ 杨健虽然是个男子，但腹中饥饿，今天一整天也才吃了个黑面馒头而已。 原本也是个娇生惯养的读书人，哪里是乔亦雪的对手？ 棍子如疾风暴雨般打在他的手上肩上背上，如果不是他用手护着，估计脸上头上也会挨好几下。 杨健疼得“嗷嗷”直叫，却躲又躲不开。 杨家人这才真是呆了！ 柳氏急了，冲上来要解救杨健，哪知刚冲过来，便被乔亦雪同样一顿招呼。 赤手空拳的他们，哪里是手持棍棒的乔亦雪的对手？ 棍棍不落空！ 于是，从一个人的“嗷嗷”直叫，变成了双人二重唱。 乔亦雪打了十几二十棍后才停手，指着杨老头与张氏道：“你们，要不要一起上？” 张婆子直接坐在了地上，双手拍打着大腿开始嚎叫：“老天爷啊，快点劈死这个恶妇吧！竟然拿棍棒打相公……” 乔亦雪冷笑一声，用那棍棒当作拐棍般，拄着往前走。 杨月正要对着乔亦雪呵斥，却被她狠狠盯住：“什么玩意儿？敢哔哔我一棍就削死你。” 乔亦雪的眼神里似有刀子，把杨月吓得不敢出声。 杨老头喝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知羞的死老头，还想着要把儿媳送给差爷换点粮食吃，我呸！我看该把你家这老婆子送去，干巴的老太婆，多换点干巴的粮食，撑死你！” 乔亦雪这话说得很大声，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简直就是石破天惊！ 这事儿也只是私底下的隐秘交易，到底是让人忌讳的！ 哪知这乔氏不知撞了什么鬼，竟然这样大吼大叫地喊了出来。 别说杨家人了，就连其他族人、官差，都沉默了。 张婆子与杨老头几欲羞愤而死，偏偏那乔亦雪还在大笑：“怎么？你家张婆子太干巴了，换不到粮食？那就把你家闺女送去！再敢打我任何主意，我死都会拉着你们垫背。” 说着，她竟然就那样大喇喇走过去。 谁敢搭腔？ 杨家其他族人都能想得到，谁若是敢接一句话，那句“干巴的换不到粮食”，兴许就会落到他们身上去。 这份罪，让杨老头一家受着就好了…… 第3章 饿得要吃草 就连押送他们的这一队官差，都无人说话。 倒是那年轻的什长，冷漠地看了乔亦雪一眼。 乔亦雪也正抬起头，与他对视了，她暗暗纳罕，怎么有种眼熟的感觉？ 莫非是之前原主看他看得眼熟了？ 而什长宁明旭也暗觉诧异，这乔氏，分明是个胆小怕事连头都不敢抬的妇人，怎么这会儿这般胆大了？ 之前她撞了山石的事儿，他也是知晓的。 流放犯人与差役之间这些肮脏的交易，他也是知晓的。 但是，他也不想管，也没必要管。 都是双方自愿的，不是吗？ 但这乔氏却自戕了，好在又活了过来。若是犯人在途中死了，倒也是会给他们造成点麻烦。 最起码，也要解释清楚原因。哪怕是乱写一通，总要得到上峰的审核通过。 哪知，这乔氏活过来后，却性情大变。 想来也是，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兴许是想清楚了，大不了拉着其他人一起死！ 倒是胆大了许多。 乔亦雪不知道这宁明旭想了这么多，她只是背着自己的小包袱，里面有身衣裳有双布鞋，默默地走着。 没办法，系统已经提醒过她，若是她逃跑，就变成了逃犯。 逃犯即便一时逃过追捕，以后每每遇到要查路引与户本的时候，也很难隐姓埋名下去。 最重要的是，他们手背上都已经被打上了印记！ 乔亦雪简直不寒而栗，这可是烙铁烙的！ 还好，虽然有个二指宽的疤，到底没有印上一个“奴”字。 据说历史上有些朝代，对于流放的犯人，直接把“奴”字或者“强盗”等字样烙在脸上！那真是“坏人”脸上写字。 不幸中的万幸是，好在这流放之路，已经走了一半多，再走个十几日，也该到了吧…… 杨老头一家子忍气吞声地跟在后头走着。 那几个包袱，被杨健指使着柳氏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捡了上来。 捡上来后，他们再也不敢递到乔亦雪手里去了。 万一这个失心疯再丢一次，还要再去捡…… 再说，包袱里到底还有点干粮。 杨家人都想着，到了吃晚饭时，看乔氏如何向他们低头行乞！ 乔亦雪走在路上，偶尔会拔起一些野草，还很当一回事般，放到包袱里去。 杨家人纷纷冷笑，这死蹄子饿得要吃野草了吧！ 紧赶慢赶，总算赶到了驿站，驿卒迎了出来。 官差也要轮值，什长倒是能分间房睡个好觉。 这些犯人就别想有那个好命了，不过是在驿站的空地上，打个地铺。 就这，也比宿在野外要强多了，最起码四面还是有墙的。 身上有银子的犯人，也能打点官差，能去睡大通铺。 然而二十来日走下来，没几个人身上有银子了。即便还有点银子，也都会想着用来果腹，压根不敢再在住宿这回事上花钱了。 杨家十来房人，各自占了地儿。有钱的还能去买点饭食馒头吃，没钱的就啃带着的干粮。 干粮也就是馒头和大饼，早已经又干又硬，毫无滋味了。 就这，也是吃不饱的，每人半个馒头就算不错了。 杨老头张婆子等人还等着乔亦雪过来低头认错，求他们施舍给她一块馒头呢。 哪知那死蹄子压根就没这个想法。 不仅不跟他们待在一块儿，竟然还找到驿卒要了点干麦秸，垫在地上，好歹能睡。 “我呸，这死蹄子，定是用美色勾引了，说不定是让那驿卒揩了油。” 张婆子啐了一口。 杨健脸如锅底，他们想把她送去陪官差是一回事儿，好歹能换点好处。 但若是她自己宁愿让人揩油，以换些干草方便她自己，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果然是个贱人！”杨健也跟着啐了一口。 “相公，你就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了。姐姐有私心，也是可以理解的。”柳氏阴阳怪气地上着眼药。 比起乔亦雪，她更觉得自己冤枉。 都怪这杨健太会甜言蜜语，把她给迷得分不清方向。 他一介风度翩翩的读书人，又考取了秀才功名，又说家里有亲戚在京城做大官云云。 为了攀上他，她甚至还花了点心思，主动送上门，成了好事。 事后她哭泣着要名分，这杨健却说家里还有妻子，得和离，先让她做妾。 待他将家里妻子休掉后，再将她扶正。 柳氏家里极为清苦，宁愿先做妾，也不愿嫁给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 总之，她已勾得杨健身心都在她这里，先做妾也无所谓。 果然，如她所料，一块儿回到家里后，他便要休弃那乔氏。 对此，柳氏是相当满意的。 哪知，那乔氏据理力争，说她无过错，再如何也只能和离，不能被休…… 争来争去，却被凭空而降的圣旨给打断了。 柳氏当时心胆俱裂，她当然是想逃跑的，然而，她已经身为杨健的小妾，想跑也跑不了！ 一同被流放了。 唯一能让她心气略平的是，这正头娘子乔氏，也要被流放。 单是想一想，她都觉得快活，早知如此，哪里还要争论什么休弃或是和离？早点拿了休书倒还是能走人…… 只能说，时也，命也。 再想到那乔氏说的“清白之身”，她更是想笑出声来。 都成亲大半年了，还是个清白之身，真是笑死……可见那乔氏空有着正头娘子的名头，啥也不是！ 一路上，这乔氏也算是卑躬屈膝，才能得到些许干粮。 哪知现在，那乔氏竟然性情大变了，令她有了危机感。 “相公，我饿得慌，你肯定也饿得慌。若是还能有些馒头，我宁愿饿着也是要紧着你的。但你看乔姐姐，先前婆母把道理那般掰开了揉碎了，她倒好，耍了那么一大通威风不说，这会儿只顾着自己了。” 柳氏顿了顿，又想起了措辞：“她哪里能让驿卒给她干草？不外乎是让别人占了她便宜。谁知她是否还交换到了什么。” 柳氏的话让杨健心里一动，没错啊，她既然得了干草，说不定也得了馒头。 肚子饿得实在难受，他起身便向乔氏走去。 第4章 别逼我扇你 乔亦雪正躺在铺好的干草上休息，她伤口止了血，此时还不饿，虽然走路走得累了，但精神还算不错。 在一路上，她偶尔得到系统的提示，也采了几株系统愿意回收的植物，共卖出去十几积分。 此时积分栏上显示，共有30。 她只想着休息好后，悄悄地进食。 哪知那渣男杨健过来了，果然是个贱人。 杨健没想到他都到了面前，乔氏还拿乔，压根不理会他呢。 要知道以前她对他也是有情的，时常还会含情脉脉地看向他。 此时她却脸若冰霜，瞟都不瞟他一眼。 还未说话，乔氏却冷声道：“滚。” 杨健一愣，才反应过来这乔氏是对他说话。 “你是不是疯魔了？我可是你相公！你身为妻子，伺候我是应该的……” “我伺候你爷爷个鸡大腿！你再叫一句，就是在逼我扇你。”乔亦雪还是未起身，只是语气更为凌厉。 杨健是真的懵了，他也不再多说，伸手就去扯她的包袱。 里面肯定有吃的！ 手还未够到包袱，却猛地一痛。 乔亦雪那根棍棒捏在手里，狠狠地朝他打去。 打一下还不算，连着打了好几下。 痛得杨健“嗷嗷”跳开，气急败坏：“你个该死的贱人！你肯定是让人揩了油，才换得了这些干草，还私藏了粮食！” 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真是龌龊。 乔亦雪冷笑：“想靠着女人被揩油，来换点粮食是吧？反正你们杨家人都是没种没骨气的，都想躲在女人的胯下去讨口吃的。你那小妾和妹子，甚至你的老娘是用来干嘛的，拿她们去换啊！” 乔亦雪的声音很大，她压根就不在意。 还要什么脸皮？ 丢脸的又不是她，而是杨家人。 一些杨家的媳妇脸色惨白，眼里含了泪。 这乔氏不只是在骂姓杨的，同时也在骂她们。 但她们也反驳不了…… 杨健三两下就被赶走了，饿着肚子受着伤痛，又回到了柳氏身旁。 给了乔亦雪干草的那驿卒，看了热闹，也没跳出来澄清。 纷争他见得太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事实上是那乔氏给了他两个铜板，干草本来就有，又不花钱，他给便给了。 再说，次日那干草也可收回来，还能用来喂牲畜。 乔亦雪更为高兴的是，系统里的积分还能变成铜钱或银子，直接取出来。 两个铜板，就是2积分。 这可真是太方便吧，相当于随身携带了个交易商城以及移动银行！ 虽然开局不利，但有了这系统，自己的日子明显就能好过许多。 此时寒冷，这些犯人也没有被子，实在是难熬。 乔亦雪有着厚厚的干草垫着，比起其他人，还是舒服好些。 待四周安静下来，她悄悄从系统买了个馒头，又买了只烤鸡腿。 一共花去了6积分。 那瓶水还未喝完，可以继续喝。 馒头和鸡腿都是温热的，乔亦雪感动无比，这系统真是给力，人性化！ 她在黑暗里细嚼慢咽地吃着，也不发出什么声响，倒是细细尝了这美味。 鸡腿自然散出一些诱人的香味，但谁能想到，他们这些人中还有人能吃上肉？都只会以为是官差在吃的。 吃饱喝足后，乔亦雪明显感觉补充了体力。 她胡思乱想着，为什么没有人逃跑呢？ 这十来房杨家人，又没戴脚镣，想跑应该是能跑得了吧。 她依照原主的记忆，原来那年轻冷漠的什长发了话：暂时我也不让你们上脚镣，免得因走得太慢误了行程。但若是有一人敢逃跑，那么你那一房人，全部会因为你而死。不要质疑这句话，全都死了，我也不过是跟上峰说，你们被匪徒杀了而已。 人命如草芥，多么惊悚！ 原来如此。 哪还有人敢逃跑？一人逃跑，全家死。 全家逃跑呢？难度也太大了吧…… 再说，连她这样携带系统的现代人，系统都提示她不要去挑战这个时代的皇权。 更何况这些生来就畏惧皇权的古代人？ 说起来也都是命苦的人，京城里那大官犯了事，关这些乡下人什么事啊？ 竟然全被株连！ 正胡思乱想间，她听到不远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朦胧中看到有人起身。 那人往驿站的屋子走去，就着朦胧的一点点灯光，乔亦雪能看出那是个女子。 昏暗的阴影里，她也看到了一个官差身影。 那两人默不作声地消失在了门前。 乔亦雪暗叹一声，她自然知道这是去干嘛了，这是交易去了…… 大约二十分钟过去，那女子又回来了。 那一处地方的人都发出了声响，那是吃东西的声音！ 看来是那女子换了吃食回来…… 又过了一阵子，又有其他女子起身。 乔亦雪的干草靠着墙角，在一大石头后面，还比较背风。 她也不再关注这些事儿，抱着自己的小包袱，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养足精神的她便醒了。 不刷牙的话也太难受，乔亦雪看到系统有口香糖卖，好歹嚼了片口香糖，又去漱了口。 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的环境里，嚼点口香糖，不仅算是清洁口腔，还算补充了糖分！ 归还了干草，又找驿卒要了点热水，洗脸的时候，她往盆里凑近瞧了瞧。 出乎意料的是，原主这张脸长得还真不错，是小清新的那类小美人。 洗干净脸上的脏污后，她自己也觉得舒服了许多。 倒掉水，正从屋里出来，只见驿卒正招呼着那个什长用早饭。 有粥，有馒头，有咸菜，还有煮鸡蛋。 算是很丰盛的了。 但乔亦雪也只是瞥了一眼，便目不斜视地路过。 这倒令宁明旭有点诧异。这些流放犯人，谁不盯着他的吃食目露渴望？ 但这个干干净净的乔氏不一样。 对了，竟然变得这么干净？ 脸上不仅干净白皙，也丝毫不见郁气，更无愤怒。 似乎昨日那对着婆家嘲讽，对着相公和妾室大打出手的人不是她一样。 但这样的干净白皙，对于这流放女犯来说，并不是好事。 果然，两个手下一边端来早膳，一边调笑着。 第5章 不过是个什长 “那乔氏看着就不错。” “可惜她不愿从了咱们哥几个。” “待她没有了吃食，不等她公婆将她送来，说不定会自个儿主动送上门。” 他们肆无忌惮地嘀咕着，小声说大声笑，令宁明旭半眯起了眼。 “有饭吃还不把脏嘴给我闭上？都给我利索点儿，若是误了事儿，我不介意拿你们顶缸。” 宁明旭呵斥后，径直走了出去。 两个官差低首喏喏应是。 见宁明旭走得不见人影后，才低声不屑地又说了几句。 “神气什么呀，不过就是个什长。” “他还是嫡子，却不受千户大人的宠，他那庶兄就差骑在他头上了。” “他一个嫡子，竟然还有庶兄？” “可不是？据说庶兄大他半岁呢。” 两人嘀咕着，快速吃着早饭。 宁明旭往后面茅厕走去。这驿站后园子还种了些菜，以方便日常采用。 他刚走过去，却见那乔氏背对着旁人，面对着墙根，低着头。 一会儿后她抬起头来，要走出来。 宁明旭没有错过她微动的嘴……看来正在吃东西。 也不知吃了什么。 但是很显然，她是背着那些杨家人，一个人躲在这儿吃独食。 她发现了他后，毫无被抓包的恐慌，而是淡定地停止了那微小的咀嚼，平静无波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半盏茶过后，官差便押着这些犯人上路了。 杨老头一家，每人又只吃了半块馒头，个个蔫蔫的。 再一看乔亦雪，她也不向自己来求乞，面上却无菜色，反而精神奕奕。 “肯定偷着吃什么了。”杨健暗哼着。 柳氏也附和：“肯定是，否则她哪里还有这副精神？” 每顿不过半块馒头，一天下来却要行几十里路，这份煎熬可想而知。 官差时不时催促着，偶尔也会有鞭子抽过来：“没让你们戴上脚镣，已经是开恩了。你们若是敢误了行程，仔细我揭了你们的皮。” 杨家人嘴唇子都干裂了，脸上也被风吹得皱巴巴的。 他们水囊里是有水，但是干粮可没多少。 饿急了也不过是多喝点水罢了。 柳氏最为难受，一家子的包袱都挂在她身上，原本这是挂在乔亦雪身上的。 此时乔亦雪只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压根就不管他们。 “乔氏，你好大胆，妇德都不讲了，眼见着你公婆相公这般受苦……” 张婆子又对着乔亦雪挑衅起来。 她无法接受一个儿媳不听自己这婆母的摆布，更无法接受这儿媳原本是很听她摆布的，忽然变得不听掌控了！ “到了地方后，我会和你们杨家脱离关系。因此，闭上你的臭嘴，否则，你儿子又要挨我的打了。” 乔亦雪轻飘飘说着。 张婆子和杨老头俱是一愣，这乔氏说要脱离他们？ “哼，你还能怎样脱离？再怎么脱离也是我杨家的儿媳。”杨老头也帮着张婆子。 乔亦雪冷笑：“还想拿儿媳的身份来压我？一到了那地界，咱们都是奴。你们啊，就好好当你们的奴吧。还讲什么妇德女德？” 虽然她是这样说，面上却不见慌张。 张婆子倒是十分惊慌，这乔氏说这样的话，倒似她自己不必为奴一样。 乔亦雪也不再跟他们啰嗦了，她是学过历史的，知道即便为奴，也是可以自赎的。 只是，即便自赎为平民，也不能离开那地界。 真是麻烦！ 她听到系统的提示声，定睛看去，原来又有可以售卖的植株。 她正要去拔起，只听到一阵风声。 她的手几乎是本能反应地撤开，那一鞭子便抽在旁边的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一个官差阴阳怪气道：“赶路都不及，还有这闲情逸致来拔草玩？” 乔亦雪心里暗恨，面上却陪着笑：“差爷，我不是为了拔草玩，只是想拔些野菜果腹。” “拔什么拔，快走。” 杨家其他人俱都不敢出声，只低着头加快脚步。 什长在前头喊了一声：“刘三。” 这官差紧走几步，上前听差遣去了。 乔亦雪赶紧把那植株拔了起来，放进自己的小包袱。 她已经在系统看到了估价，原来是一株玄参，虽不是特别名贵，但也有10积分。 她心里暗喜，这不又赚了两顿饭钱？ 心下对那什长有了点感激，若不是他及时叫走了那刘三，这株玄参她到不了手里。 “哼，别装模作样了，你这两日是靠吃这野草？”张婆子气喘吁吁着。 她凑了过来，想往乔亦雪身上靠一靠。 乔亦雪忙往旁边一闪，张婆子靠了个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你真是狠，乔氏！我好歹是你婆母……” “好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是我婆母嘛，我就高兴看着你吃苦受罪，行了吗？你越惨，我越高兴。” 乔亦雪也不跟她闹，只说了这几句诛心的话。 果然，张婆子不再想着依靠她，转身把柳氏叫了过来。 可怜柳氏挂着好几个包袱，还要承受着张婆子半个身子的重量。 直到她再也承受不起，往旁边一歪，两人都倒在了地上。 官差一看就火了，冲上来给了她们一人两鞭。 两个妇人都鬼哭狼嚎着，但她们手底下丝毫不敢耽误，麻溜地爬了起来。 “别给我耍花样！否则，你们手脚都给卸了。”官差恶狠狠的。 乔亦雪再看一眼杨家其他人，哪有人敢吱声？ 都是做鹌鹑状。 生怕官差的注意力放到了自己身上来。 乔亦雪也低头做鹌鹑状。 其实这些官差，虽然对他们多有打骂，但有一点还行，并不明抢。 无论是犯人们的财物，还是那肮脏的交易，都是犯人们自愿的“打点”。 若是他们真的明抢，这些犯人又能拿他们如何？ 想来也是那什长定下的规矩较严。 又或许是越到后头，日子越艰难，犯人身上不管有什么，都会自动“上缴”，因此官差们根本不急。 走过了一段较为平坦的路，又要开始走山路。 忽然一只兔子从旁边的山坡惊慌地跑过，乔亦雪眼尖，只差没喊出“快到碗里来”。 第6章 分一块肉给你 那可是兔子啊！ 是一盘行走的兔子肉！ 可惜自己没这个能力，在赤手空拳状态下，还能手擒飞奔的兔子。 却见那兔子还在往前奔跑着，忽然一道细小的银光闪过，众人发出惊呼声。 寡言少语的什长，扔出去一把匕首，竟然扎在了那兔子身上。 竟然中了！ 那兔子没跑几步，栽倒在地。 有官差连忙爬上去，把兔子捡了来：“头儿，你手法真准。” 宁明旭一笑，总算不那样板着脸了。 到了地点后，官差们轮流看守着犯人，也轮流用饭。 此时未到驿站，只是一片相对平坦的野地上。 就连官差都要啃干粮！ 但宁明旭有了那只兔子，显然伙食好了许多。 他的手下利索地剥皮，洗净，用削尖的树枝把兔子穿起来，看来是要烤起来吃。 乔亦雪看了看货架，竟然有孜然！ 烤兔子若是能撒上孜然，那香味简直绝了。 而且是小包装的，只要2积分。 杨家族人都席地而坐，啃着那一点点干粮，多喝几口水，混个水饱。 乔亦雪看着什长那骨相优越的侧脸，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是否要讨好他呢？ 自己现在的处境，实在不怎么样。 身为被流放的罪奴，到了那荒岛上，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思索了片刻，她便起了身。 宁明旭诧异地看着乔亦雪走到了他的面前，冷声道：“何事？” “什长大人，我见你们在此烤兔子，不知是否有调料。” 宁明旭更是觉得奇怪，他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 一旁正烤着兔子的官差倒是个好脾气的，接了话：“有盐。” 盐当然是十分珍贵的调料，这兔子烤得焦熟，只需撒上点盐粒，对于这些赶路的人来说，也已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此时兔子已经烤得滋滋冒油，散发出诱人的肉香味来。 乔亦雪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宁明旭：“什长大人，我得了一点香料，自己用不上，便赠予你吧。” 宁明旭想着似乎应该拒绝，但他又有些好奇。 这乔氏会给他什么呢？ 她对于他的犹豫不以为意，一直将手伸着。 宁明旭到底是接了过来，打开那纸包，一股香味便传了过来。 烤兔子的张五惊喜道：“头儿，竟然是枯茗。这下好了，撒上这玩意儿，那可太香了。” 乔亦雪暗想，原来孜然在古代叫枯茗，还好自己没说这是孜然。 宁明旭也有些意动，一路上的吃食都寡淡，他都觉得嘴里淡出个鸟来了。 此时竟然有了这枯茗，为何要拒绝。 “行，这枯茗我便受了。你且等着吧，分一块肉给你。” 乔亦雪没想到宁明旭竟然如此大方！ 换做一般人，拿了她的东西便拿了，哪里会想着还分块肉给她？ 看来这人的人品还不错…… 乔亦雪这还是穿过来后，首次产生还是有人不错的想法。 还是个与她息息相关的人！ 如果能得了他的庇护，她在路上也会少吃很多苦头吧，不用担心被人觊觎了。 有两个官差看她的眼神，都似长了钩子。 乔亦雪蹲下身来：“我来烤吧。” 那张五乐得轻松，将好几根树杈交到她的手里。 乔亦雪兢兢业业地烤着兔子，她的技术还不错。虽然没有开过烧烤店，但是自助烧烤吃过不少。 待兔子烤熟后，撒上盐粒与孜然，烤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垂涎欲滴。 那香气中混合着烤肉的鲜美、油脂的香气和柴火的焦香，仿佛带着一种诱人的魔力，让人无法抗拒。 肉香四溢，所有人都用力吸了吸鼻子。 宁明旭不客气地接过乔亦雪递给他的兔腿，又分了两小块肉给两个要好的手下。 犹豫了一下，又递给乔亦雪一根树杈，那树杈上穿着一块兔肉，有半块手掌那么大。 乔亦雪也没客气，喜笑颜开地接过。 太香了！ 正要放到嘴里，只听柳氏尖声叫道：“姐姐，大人好心赏了你一块这么大的肉，你还不紧着点相公？” 乔亦雪理也没理，也不回话，似未听见般，径直将兔子肉塞进了自己嘴里。 太好吃了！ 虽然昨晚她也悄悄地吃了个鸡腿，但是显然自己现在这具躯体，非常馋肉！ 而且，吃那鸡腿是悄悄地躲着吃的，而这烤兔肉，却能堂而皇之地大快朵颐。 感觉更是不同！ 宁明旭也狠狠地咬下一大块肉，太过瘾了。 这兔肉有了那枯茗的加持，真是太香了。 另两个得了肉块的官差，也吃得眉开眼笑。 “这香料十分昂贵，未曾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东西。” 吃完兔子后，宁明旭又啃起了馒头，随意说了一句。 乔亦雪小心回答：“算是家里十分珍贵的东西，我便也带上了。” 张婆子大着胆子凑了过来，嚎叫道：“好你个乔氏，明里暗里把家里的东西偷藏了多少？” 乔亦雪冷笑一声，却也不答话。 宁明旭冷冷地看向张婆子：“这般聒噪，是在责怪我用了那香料？” 张婆子一愣，连忙辩解。 方才还脾气很好的张五，却一把揪住了张婆子花白的头发，“啪啪”两个巴掌重重甩在她脸上。 张婆子挨了两掌，却也知道要忍住声，免得嚎叫又惹来差爷不悦。 她什么都不敢再说了，顶着两个鲜红的巴掌印，赶紧缩到后头去了。 乔亦雪心里也是一震，再度对这个世界有了清醒的认知。 这是皇权社会！可不是什么都要讲理的地方。 弱肉强食，才是生存法则。 宁明旭再度看向她，眼里也没什么感情，似在说一个陈述句：“你额上的伤口结痂了，你还有好药！” 乔亦雪一愣：“本来是有些药粉的，此时都已经用完了。” 宁明旭略点点头，不再与她说什么。 见她不自在地要离去时，他又说了一句：“若是你在路上能把我的饭食伺候好了，不会有人欺负你。” 乔亦雪心里大喜，当时就福了福身：“多谢大人看顾。小女子定然全心照料好大人的饭食。” 这福礼，她还是从电视剧里学的。 第7章 果然是个贱人 宁明旭也不觉得稀奇，再怎么说，眼前这女子虽然与她相公不对付，但她到底也是个秀才娘子。 比其他乡下人知礼些，也是正常的。 “大人，我有一个请求……” 见宁明旭皱眉看向她，乔亦雪还是接下去说道：“能否让我看一眼路线图？” “为何？” 一千多里路，全靠双腿走。乔亦雪在心里哀嚎着。这也便罢了，她现在是很想知道，被流放那荒岛的位置。 宁明旭虽然质疑，但还把羊皮舆图拿了出来。 乔亦雪接过一看，心里有了谱，这是在现代辽宁的位置。 目的地是靠海的半岛。 还好，并未到“宁古塔”的地步！ “我只是看看已经行了多远，多谢大人。” 宁明旭不以为意地收起来：“再有个十几日，也该到了。总之，不能误了行程。” 这一趟他们都没什么赚头。 押送的都是一群乡下人，哪怕他们把银子都拿上，每一户也没多少钱。 再说，在路上他们还要花用，因此，到得官兵手里的，也没多少。 他无声地冷笑一下，这些没油水的活儿，定然派到他的头上。 而他那好庶兄，便能接一些油水足的活儿，押送那些原先有钱有势的犯人。 越是如此，他越是受掣肘，庶兄就越是得意，能用银钱收买人心。 在父亲眼里，他就越发无用，与庶兄不可比。 他心知肚明，父亲恨不能庶兄才是嫡子，那才是他与心爱女子的“爱情结晶”。 而自己与母亲，只是不得不扶在位置上的木头…… 想到这些，他越发冷厉沉默。 乔亦雪看到面前这青年忽然又变得冷漠，她也识趣地不再多说，退回到队伍里。 隔壁房一个小男娃眼泪汪汪的：“娘，我要吃肉，我要吃馒头……” 那小男娃大约也就三岁，现在看来已经瘦巴巴的了。 他娘，也就是堂嫂白氏眼神慌乱：“小祖宗啊，哪有肉给你吃，再忍忍，到了地方了，咱们吃馒头就能吃饱了。” 乔亦雪暗叹口气，这也不过是哄小娃儿的说法了。 身为流放犯人，一到地方了，就是奴。 无尽的苦楚便开始了，哪里还能奢望吃馒头吃饱？ 小男娃依然在哭，白氏也跟着哭。 乔亦雪多看了她两眼，只见她面色通红，扭过头去。 乔亦雪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杨月说的，去陪官差得了吃食的那个堂嫂？ 也真是可怜。 她只怕也是为了让孩子有一口吃的！ 张婆子挨的那两巴掌，倒让乔亦雪回到队伍后，也并未受到刁难。 连冷言冷语都没有。 哪怕杨健他们对她此时恨之入骨，但又能拿她怎么样？ 就连之前觊觎她的两个官差，也收回了那垂涎的目光。 眼见这乔氏已经攀上了头儿，他们自己是不可能去染指了。 乔亦雪一边默默地赶路，一边暗叹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好在那个小领队是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人，如果他是个油滑的人，她也不敢去冒险的。 肚子里有了一块烤兔肉打底，浑身都有了力气。 在再次歇息时，她又去了背着人的小林子里，飞快地吃了个馒头，又吃了颗巧克力糖。 喝了水，漱了口后，只觉得精神好多了。 再看一眼积分栏，还有32分。这就是活下去的底气…… 乔亦雪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手里有了这三十二块钱，就有了生存的希望！ 但比起杨家那些族人，这32积分的购买力可以强上太多了。 他们要打点驿卒，打点官差，32文钱，根本也买不了多少东西…… 在小树林子里稍微转悠，又找到几朵菌子，还是小黄蘑，比较值钱。 几朵就卖了6积分。 乔亦雪相当满意了，这可是6个大馒头！或是两个大肉包子！ 出了小树林，只见杨健正低声对着柳氏说道：“眼见全家都活不下去了，你真忍心？你不用担心自己身子不清白，我就从心底嫌弃你了。我对你一片真心，再说你是为了我，为了我杨家全家，这点是非我分不清楚？” 柳氏双眼通红：“但是那些差爷都好恶心……” 乔亦雪默默翻了个白眼，这杨健果然是个贱人。 见打不着自己的主意后，又把主意打到了柳氏身上去。 柳氏一看到乔亦雪，更是气怒。 “装什么清高？真装清高的话，又去攀上那什长大人！” 乔亦雪笑道：“你行你就上，什长大人就在那里，你快去攀一攀。” 柳氏语塞。 什长大人年轻得很，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虽然冷厉了点儿，但是人长得是真俊。 鬓若刀裁，眼似黑曜，身姿还十分挺拔。 比起面前的杨健都俊得多。 若是能跟了什长大人，这杨健还算什么？ 可惜那什长根本连她一眼都懒得看！ 也不知这乔氏给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攀上了什长，连烤兔子肉都能得到。 乔亦雪哪里会理会他们，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走到前面的位置了。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时赶到了驿站。 什长照例能得一间一人房，其他官差轮流睡大通铺。 乔亦雪又要来了干草，这回不是她自己主动去要的，而是什长顺口吩咐了一句。 再一看驿站的菜色，她心里有了计较。 将鱼片成片，加入盐、料酒、蛋清抓匀腌制。酸菜切碎，葱切段，姜蒜切片。锅中倒油烧热，放入葱姜蒜爆香，再放入干辣椒和花椒炒香。倒入酸菜翻炒几分钟，再加入适量清水煮开。将鱼片放入锅中，大火煮几分钟至鱼肉熟透。加入盐、撒上葱花。 驿站自然没有花椒，这花椒也是乔亦雪从系统买的。 另外炖了个肉，炒了鸡蛋，又清炒个白菜。 四个菜放在什长面前，他的面色也变了，显然是十分期待这味道。 夹了一筷子酸菜鱼下肚，真是好味道。这鱼肉一点也不腥，微酸，又有点麻，极是下饭。 官差跑这样的任务，每顿的饭钱也是定量的。 有些格外节省的，哪里舍得这样吃？ 也就是什长大人银子多…… 第8章 为了一口馒头 宁明旭吃着白米饭，又让乔亦雪拿两个白面馒头走人。 这就算是给她的报酬了。 乔亦雪十分感激地拿过馒头，听到宁明旭又叫了两个当值的官差一块儿吃。 倒也是个大方人。 当她拿着两个馒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杨家族人面前，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了些嫉妒。 那可是两个白面馒头！ 热乎乎，刚出锅的！又松又软的。 却见她一口接一口，毫不犹豫地吃得喷香。 白氏的小儿子又在哭闹，急得她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小祖宗啊，咱们也吃馒头。” 但是那又黑又硬的小半个馒头，小男娃哪里会满足。 白氏眼里也含着泪，乞求地看向乔亦雪。 乔亦雪暗叹一声，撕下三分之一个馒头，递给了白氏。 白氏有些意外，没想到乔氏真愿意把这样珍贵的白面馒头给她！ 她抱着儿子，郑重地接过，同时还向乔亦雪弯下腰去，竟然还鞠了一躬。 哪知，她正要把馒头塞入儿子的嘴里，那小半个馒头却被人劈手夺了过去。 乔亦雪一看，竟然是杨老头！ “这可是我这四房的东西，你们大房要吃馒头，自个儿去买。” 一个老头，竟然从三岁娃娃嘴里抢食！ 乔亦雪也是无语了。 更无语的自然是白氏的婆母牛氏，她霍地站起身来，直接要去抢回来。 哪知杨老头一口就将馒头吞下去了！ 牛氏气得浑身颤抖：“你还要不要脸了？这明明是侄媳妇给我家牛娃的，你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头，竟然抢你侄孙儿的吃食？” 杨老头翻了个白眼：“让你儿媳多去卖几回不就得了？这是我四房的东西。” 白氏也气得脸通红，眼泪直掉，只差未与牛氏抱成一团。 她被迫去做那样的交易，也不过是想换点吃食，让儿子能活下去…… 哪知竟然被这死老头堂而皇之挂在嘴上！ 乔亦雪对这老头的无耻真是叹为观止。 她从地上捡起一截木棍，直接两棍就呼在杨老头胳膊上。 “让你恬不知耻！我这馒头是给小娃儿吃的，你一个死老头竟然敢抢我的？信不信我直接打死你也没人管？” 她一边骂一边打，下手重得很，杨老头哪是她的对手？ 再说，乔亦雪也不是普通社畜，她也是练过的！ 在现代时，她还学过散打，还是高级阶段。一开始学着是用来防身，后来她也真正喜欢上了。 虽然她并未去参加什么比赛，但是实战经验也是有的，日常打三四个普通人不成问题。 杨老头倒是想躲，哪里能躲得开？ “你这个毒妇，竟然敢打公爹！我可是你相公的亲爹，可是长辈！你这个不孝的毒妇，我要休了你……” 他自己喊出这句话后，也心知不对，连忙住了嘴。 果然，乔亦雪哈哈大笑：“休了我？休呀！打公爹？我打就打了，还怕你是个糟老头子？为了一口馒头，挨一顿好打，值不值当？” 杨老头被打得直叫，好一会儿后，才求饶：“我错了，我再也不抢也，别打我了，我好歹是你公爹。” 乔亦雪一直将他打了十几棍，才停下，算是放过了他。 看着他几乎是连滚带爬跑到杨家那群人里，她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三岁的牛娃眼见即将到嘴的馒头，却被那老头抢着叫了，不禁又哭了起来。 他倒也不敢大声哭，想来也是白氏叮嘱过他，若是哭得官爷心烦，说不定还要挨打。 因此，这小娃即便哭闹，也是小声啜泣着，更是可怜。 乔亦雪又将馒头撕下一半，递给白氏。 白氏与牛氏都有些不可置信，讷讷地接过，连声道谢。 牛氏暗想着，若是自家儿媳能给那官爷做饭，就换来好几个白面馒头，那该多好啊…… 其实这个馒头，已经是乔亦雪从系统买的。 反正，有了什长赏的馒头后，所有人都只会默认她的吃食都是那官爷赏的。 她倒是可是光明正在吃了。 当然，若是想吃点其他的，还是得背着人。 牛娃得了馒头后，止住了哭，小心翼翼地吃着。脸上尚挂着泪，却还是吃得笑起来。 牛氏叹口气：“多谢侄媳了。唉，我们大人遭罪也便罢了，这牛娃，这么小的孩子，也要受这苦。” 她抹着眼泪道：“取牛娃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家孙儿长得壮实，像牛犊般。这一趟走下来，还未到地方呢，就瘦得像猴崽子了。” 乔亦雪也不答腔。 她虽然算是伸出了些援手，但也并没有想着要和她们打好关系。 第9章 不过是个流犯 杨家人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人。 再说，现在全族人都是被流放的犯人，心理都或多或少有点扭曲。 她何必自惹麻烦。 但是，大人也便罢了，看到几岁的小娃娃也在受这样的罪，她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正暗自感慨着，三房的余氏也带着三四岁的小女娃过来了。 三房有两个女娃娃，一个六七岁，一个便是这三四岁的。 余氏带着饿得面黄肌瘦的小女儿，乞求道：“弟媳，能否……也给一口馒头给二丫？求你看在她瘦成这般的份上，一路上她水土不服，受了大罪，那黑面馒头，她都咬不动了。” 余氏眼里悲戚，只差没有跪下来。 二丫格外瘦，脸比巴掌还小，眼里的渴望都快溢了出来，却还是乖巧地不出声。 乔亦雪叹口气，从小包袱里拿出一个馒头，分成两半：“给你家大丫和二丫吃吧。多的，我也没有了。” 余氏感激地接过：“弟媳，到了地儿，我给你洗衣做针线。有什么事儿，只管差遣我。” 乔亦雪挥挥手，也不再多说。 二丫接过半个馒头，脸上也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感激：“多谢婶婶。” 她也知道这半个白面馒头的份量，小口小口地吃着。 余氏也不动，等着小女儿把馒头吃完，才揣着另半个馒头，将二丫抱走。 乔亦雪看了一眼，余氏一过去，就有其他人围了上去，她急得抱紧两个女儿，不知在说些什么。 兴许是其他人也觊觎她的半个馒头吧…… 乔亦雪这才知道，为什么刚余氏要等着二丫把馒头吃完，才抱过去。 她是为了保证女儿能把馒头吃下肚。 好一会儿后，那半个馒头到底又分成了两半，大丫和另一个小男娃分着吃了。 乔亦雪看了这始末后，便不再看。 杨老头和张婆子气得简直要发疯，明明是自家的儿媳，却宁愿将馒头白给隔房的小丫头片子吃，也不愿给自家人吃。 但是他们根本拿她毫无办法。 这儿媳现在根本就不当他们是一回事儿，连吃食都不管他们要，哪里还会在意他们？ 只要让她稍有点不高兴，她就直接用棍棒伺候！ “这该死的小蹄子，就不担心到了地儿，没人管她？”张婆子气哼哼的。 “怕是打着主意要和其他几房的人一块儿过呢！快帮我揉揉，痛死了。你去向差爷们要点药来。” 杨老头被乔亦雪打了十几棍，痛得不行。 他在自己家里一直是霸主地位，称王称霸这么多年，哪知会被儿媳打？ 偏偏这儿媳根本不怕所谓的不孝名声，根本拿捏不住她。 张婆子自己身上也痛得慌，被打了好几顿…… 儿子与柳氏也被那乔氏狠揍了一顿，此时全家只有杨月未被揍。 张婆子为难：“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脸面能去找差爷要药？自己忍受着吧。” “你去不去？你就不会跪下哀求？” 杨老头没想到一向卑躬屈膝的老妻也敢顶撞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张婆子没好气道：“要去你自个儿去吧。我去跪下哀求又有何用？还不是又挨两鞭？” 杨老头一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张婆子脸上又留下了一个掌印。 张婆子捂着嘴不敢哭出声，眼泪却流得慌。 杨月吓了一大跳：“爹，你为何要打娘？倒让那贱人看笑话。” 杨老头“哼”了一声：“去跟你哥说，让柳氏去，再要点吃食来。” 杨月自然也知道是什么意思，跺了跺脚，去拉着杨健叽咕了。 叽咕完后，见柳氏不悦地看着她，杨月不屑道：“这是什么神情？还委屈你了？这形势了，你还能挺多久？你可是咱们杨家的妾！” 柳氏气得两眼通红：“什么妾不妾的？惹急了我，我也与那乔氏一般，脱离你们杨家！现在大家都是奴，都是流犯！你还以为你高贵着呢。” 杨月一愣，这柳氏刚过来时，还是挺讨好她这个小姑子的。 此时对她没有了那份讨好不说，连尊重都没有了。 “哼，再是奴那也是不一样的！你是妾！” 杨月自然不愿服输，又往柳氏身上扎了一刀。 “哼！还打量着拿我去换粮食？那可是你爹娘，要换你自己去换。我不去！” 柳氏也硬气了起来。 杨健和张婆子一直哄着她，求着她，她还在考虑呢。 这不知所谓的小姑子，还当自己是什么大小姐吗？她也不过是个流犯而已。 大家都是流犯，她却这般轻视自己！ 杨月急了：“你不去的话，咱们全家都要饿肚子了！反正你已经嫁给了我哥，以后休了那乔氏后，我哥便把你扶正。为夫家牺牲，不是应该的吗？” 杨月不敢再那般盛气凌人，让柳氏又略微好受了点。 “行了，你走开吧，别来掺合。”杨健出声，把杨月赶走了。 见相公吼了小姑子，柳氏又觉得心气平了些。 “柳芽儿，你可是我心尖尖上的女子，你以为我舍得拿你去换那些个吃食？杨月说得不好听，但有一点她说得对了，到了地方后，我便休了乔氏，以后你是我正妻。你身为咱们杨家媳妇，是否要照顾相公，孝顺公婆？ 我杨健在这里向你起誓，我对你今日的付出，只会有感激，绝不可能有半点轻视之心。若是我有那点龌龊心思，让我五马分尸！” 见相公称自己为“柳芽儿”，柳氏的心都酥了半截，这样的昵称，他已好些日子不叫了。 再看他神情诚恳，不似作伪，她便软了下来。 更主要的是，她也饿啊。 又累又饿又痛，简直已经难受死了。 其实如果没有杨家人对她的哀求，只有她一人，她也会迫于无奈，去与那些差爷交易…… 杨家人向她低头，此时向她哀求，保证，她便似有了台阶。 “相公，你要记得，今日不得已，皆是你们杨家欠我的，是你们杨家求我的……” 柳氏低下头去，声音细微，似是含了不少委屈。 杨健心知目的已经达成，搂了搂她：“你放心，相公心里都明白着呢，委屈了我的柳芽儿。” 第10章 可怜之人也可恨 当天晚上，乔亦雪去如厕时，便撞见了柳氏与那刘三一前一后往后罩房而去。 这都是乔亦雪意料之中的。 柳氏可怜吗？可怜是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杨家人则是纯坏！ 原主最可怜！ 想到自己此时占据了原主的躯体，这个仇，自己是要替原主报的。 天长地久的，一定要折磨他们全家！ 乔亦雪躺在自己的干草垫子上，觉得很是寒冷。 这已经是九月末了，越来越靠北，天气也越来越冷。 她在系统瞄了一眼，此时已经有40积分。 再在系统可售物品上仔细看了看，有小毛毯卖！ 也不是大毛毯，却要38积分。 乔亦雪不再犹豫，买了下来。到手后感觉还挺沉的，有着绒毛，虽然是小毛毯，但也有个1米2宽的样子。 一个人盖，刚刚好。 毛毯一盖到身上，乔亦雪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全身都暖了！ 倒是要感谢在这个黑咕隆冬的地方了，旁边也没人。 不会有人看到她身上盖了毛毯。 她只需在次日清晨将毛毯收到空间里，便不会出什么纰漏。 乔亦雪安心地睡去。当然，用来做武器的棍棒就放在一旁，以便随时应对什么突发情况。 柳氏怀揣几个馒头，回到杨家那一块地儿时，杨家人早已等不及了。 “怎么就几个馒头？连肉干都无？” 每人分到一个馒头，但都不满意。 杨健皱眉道：“这些差爷真是……” 张婆子也气得狠了：“白氏之前不是还换到了肉吗？柳氏怎么这般不值钱？” 柳氏气得直打哆嗦，便要将她手里的馒头抢回来。 哪知张婆子反应还挺快，一侧身躲了过去，将馒头塞进嘴里狼吞虎咽。 “药呢？老子身上痛得慌，没有药可不行。”杨老头也皱着眉呵斥。 “我可没那本事，还能拿到药？膏药多么珍贵你不知道吗？”柳氏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她见这几人也没人关心她是否饿着，不由冷笑了一声。 还好自己先就吃了两个馒头，要不然，此时都得不到一口吃食。 她更是对杨家人心冷。 待吃完馒头后，几人也倒头就睡。 柳氏身子紧靠杨健：“相公，搂着我点，冷得慌。” 哪知杨健却往旁边挪了挪，不发一言。 柳氏心里一寒，这该死的男人，为了口吃食，让她去做那见不得人的交易，回来后，果真还嫌弃上了？ 在这寒冷的夜里，柳氏的心里更如被浇了一盆凉水。 “哼，见利忘义的男人，明日还想着有这吃食？” 柳氏冷笑一声，也转过身后，背对着他。 杨健身子一僵，赶紧也跟着转过去：“柳芽儿，你误会了。我方才是怕挤着你了。” 他将柳氏搂住，想要安抚几句，却觉得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柳氏越发觉得身边的男人靠不住，也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 次日一早，乔亦雪便将小毛毯收起来，去给什长做早饭。 她是不会做手工面，待驿站的帮厨把面擀好切好后，她才一展身手。 煎了金黄的鸡蛋，面条下得筋道得很，放了小葱与酸豆角，趁人不注意，她又往汤里滴了几滴香油。 那是之前买的剩下的。 宁明旭吃着热乎乎的面条，只差没大呼一声“过瘾”。 明明都是普普通通的食材，为何这乔氏能做得这么好吃呢？ 面条下了一大锅，煎鸡蛋却只有宁明旭有。 官差们跟着宁明旭吃，这也是在“公款”里的，人人都十分满意。 “锅里还有点面条，你便盛了吃吧。若是吃不饱，再拿两个馒头。” 宁明旭罕见地说了一长句话，可见心情是愉悦的。 乔亦雪谢过，也不客气地盛了碗面条，真是好吃！ 她暗叹一声，唉，上辈子自己孤寡一人，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好不容易上了大学，还了助学贷款，正要过上好日子了，却被生生砸死！ 但自己这厨艺还不错。 一直以来也没人特别关爱自己，便学着宠自己呗。 好吃的自己也会做，各种外卖和美食，也是她十分感兴趣的点。 没想到穿到了这架空的古代，这门手艺竟然能让自己活得更好。 看来不管什么时候，厨艺都是一门实在的技艺！ 吃了暖乎乎的面条，乔亦雪也没客气地拿了两个馒头。 驿卒见什长对这女子客气，又给了她两个窝头。 乔亦雪喜笑颜开，驿卒也觉得好笑：“不必对我感激，总之是宁什长会账。” 这才是让乔亦雪更高兴的点呀！ 她把馒头和窝头小心地放到自己的小包袱里，这可是犯人们最缺的粮食！ 午时都不过是席地各自吃了干粮。 一直到天擦黑时，官差们才打起了精神。这一日下来，也就是到了驿站，他们才感觉这日子过得还有点意思。 白氏和余氏又羞愧地过来了，连头都不敢抬。 乔亦雪便将两个窝头给了她们：“给孩子们分一分吧。” 虽是窝头，但还是松软的。牛娃和二丫分一个，大丫和另一个小男娃狗蛋分一个，都吃得极香。 白氏过意不去：“弟媳，一会儿你便要去准备什长大人的饭食，不如杂活儿让我来做，掌勺由你来掌。” 乔亦雪略沉吟了一下，便同意了。 这也是白氏感谢她的方式。 在白氏的帮助下，她免去了洗菜切菜的工序，直接掌勺，倒是省了好些事儿。 宁明旭还是很满意的，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开始期待每一顿能吃上什么了。 明明是这么普通的猪肉，土豆丝和茄子，但她就是能做得好吃。 乔亦雪偷笑，猪肉炒木耳，酸辣土豆丝，红烧茄子，这可不是东北的做法。 想来那什长大人吃得极有新鲜感。 在驿站，她身为宁什长的“厨娘”，驿卒们对她都还客气，也不会盯着她掌勺。 不得不说，这给予了她极大的方便。她要加点什么料也好，甚至想顺点什么，都不会被人发现。 都快活不下去了，跟着这队官差，吃“公款”，她的道德底线倒也不必拔得那么高。 第11章 有何好矫情的 不待什长吩咐，只要她自己方便，顺几个馒头什么的，她毫无愧疚之心。 感谢自己有系统和空间…… 她也不知空间能装多少，总之顺来的东西，放在货架上暂存着，一点问题也没有。 还保鲜！ 宁明旭吃得高兴，大发慈悲：“也去盛碗米饭吃吧。吃不饱的话，馒头也拿几个。” 天知道，乔亦雪都差点泪奔了！ 这么久以来，还没吃上一粒米！ 她感觉自己哪怕没有菜，都能将白饭吃下去，吃个精光。 事实也确实如此。 而这宁明旭显然也没有叫她一同用饭的意思，她也无所谓。 悄悄地放了点老干妈豆豉，拌到饭里，吃得喷香。 吃完后，她也赶紧将碗洗干净，就怕旁人发现了她碗里的红油。 又毫不客气地取了几个白面馒头，顺手就给了白氏两个。 白氏差点喜极而泣，悄悄地揣在怀里，与婆母及牛娃一块儿吃。 又有隔房的媳妇见白氏得了好处，便扭捏着过来。 “弟媳，明日我来帮厨吧……我做活儿又快又好。” 牛氏一直注意着动静呢，赶紧截断她的话头：“这活儿亦雪丫头与我家儿媳做得好好的，哪还用得着你来插一杠子？一边去吧。” 牛氏的老头子与儿子都已经早逝，她与儿媳孙子相依为命。 牛娃就是她的眼珠子，命根子，如今好不容易能挣到口粮，她哪里会让别人来横插一杠子？ 那二房的媳妇王氏涨红了脸：“大伯母，我又不是在问你，白氏在官爷面前说得上话吗？我来问的是亦雪妹子！” 乔亦雪冷漠道：“有堂嫂一人帮我便得了。再多人帮我，也得不到额外的馒头了。” 王氏只得悻悻退下。 牛氏对于乔亦雪的出言更是感激，但乔亦雪也不欲与她多说，摆摆手便表示自己要歇下了。 牛氏连忙温声道：“累一天了，赶紧歇歇吧。” 她也极有眼色地退开，去抱孙子了。 乔亦雪还有好几个馒头，何况积分可以慢慢攒，她也不用担心这几日的吃食。 盖上自己的毛毯，她也觉得困极，睡了过去。 当天晚上，柳氏便不愿去做那肮脏的交易了。 急得杨健求她：“姑奶奶，这事儿做都做了，还有何好矫情的？白日里咱们也未再让你一人背包袱了，而是每人都拿了。” “哼，你们各人拿自己的包袱，这也算是对我的恩典？你还是个男人吗？为了一口吃食，便要让我去做这事儿？” 杨健没想到这柳氏的情绪又反复了，只得再次哄她。 柳氏朝他笑道：“你说我这么做是你们杨家的大功臣，事实上这个大功臣，你也能当的。” 杨健一脸懵，不明白什么意思。 柳氏又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吓得杨健脸色剧变：“快给我住嘴，我堂堂一个男子，怎么能……” 柳氏冷笑：“不是说是大功臣吗？这功臣给你去做又何妨？我偏不去。” 杨健哄了几句后，发现哄不好后，恼羞成怒：“总之你如今脏也已经脏了，我不嫌弃你，还要你，你便感恩戴德吧。再这么不知好歹，到了地界后，你便自己一个人去活着吧。” 柳氏默默冷笑，这不，便让他把心里话给吐出来了。 果然是个贱人。他怎么样对乔氏，如今便如何对自己了。 亏自己还以为是不一样的，是他真的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柳氏眼睛转了转，做委屈状：“相公，实话跟你说吧，那差爷说，不好我这口，倒是看上了妹子。若是妹子能去，他还能多给两块肉呢。” 两块肉！ 杨健咽了下口水，摇头道：“那哪里行？妹子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呢。你当真没有法子了吗？不如，去换一个……” 柳氏气得差点没呕出来，硬生生忍住了，躺下后一言不发。 杨健没有办法，他也不敢真将柳氏打一顿。 若是闹出动静太大，人人都知道，他竟然是逼迫自己的女人去做这样的事儿，那他也彻底被所有人看不起。 无奈，实在是腹中饥饿，他又去找爹娘嘀咕了。 当柳月得知父兄竟然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几乎崩溃了。 “凭什么？我不愿去！你们让乔氏去，让柳氏去。我可是你们的亲生闺女，亲生妹子。” 柳月流着眼泪，张婆子也同样哭求：“你们怎么这样狠心？这可是咱们的亲生闺女啊！日子再难，熬一熬便过去了……” “娘，我实在太饿了。”杨健垂头丧气道。 “包袱里还有点干粮，咱们便分了吃。今儿夜里，便吃个饱。” 张婆子说着，便把包袱打开，里面还有一些干硬的大饼以及黑面馒头。 本来合计着，每顿每人只吃半块馒头，如此俭省着，尽力撑到那地界去。 但既然家人都快崩溃了，索性便饱餐一顿吧。 张婆子说是这样说，然而也只将黑面馒头递到老头子和儿子手里。 杨月不可置信：“娘，我的呢？连你也看我不起，一块黑馒头都不愿给我。” 张婆子把包袱扎好，拍了她一下，低声道：“你个傻丫头，便好生忍着吧。咱们若是把这些干粮吃完了，你爹和你哥哥又把主意打到你头上。” 杨月便低声啜泣着：“但是我也好饿啊，饿得肠子都打结了。” 张婆子把闺女搂到自己怀里，却也不松口。 更不会去松开那个她视为性命的包袱。 杨老头父子俩，每人一个干硬的黑面馒头，咬一口下去，几乎崩掉了牙。 但他们也细细地吃着。 “真难吃。若是能吃上松软的白面馒头，该多好啊。” 杨健不满地嘟囔着。 “都是你这死小子没用，你那媳妇帮厨，连白米饭都吃 上了，连白面馒头都随意给了隔房的人！那可是你自个儿的媳妇，你却连个馒头都捞不着。” 杨老头也气得半死。 若是儿子能从那贱人那里，得到松软的白面馒头，必定也是要孝敬他这个当老子的。 杨健只一心吃着黑面馒头，哪里管他老子说什么。 总之他是不敢再去招惹那个名义上的妻子了。 第12章 打了个样板 被念叨得实在难受，杨健了回了句：“爹，你要实在想耍威风，你就去找那乔氏啊。” 杨老头顿时也噤了声。 他哪里敢再去招惹？那贱人可不会尊重他这个长辈，竟然说打便打。 也没人管！ “若是咱们一家子齐心，一块儿把她给制服，倒是能将她那包袱抢来。” 那包袱里肯定还有其他粮食！ 杨月一听，立马表示赞同：“咱们便一块儿去。” 杨家四口人低下头去嘀咕着，打定好主意，便一块儿向乔亦雪走去。 他们轻手轻脚地，将乔亦雪给围住。 忽然杨月与张婆子一同按住乔亦雪的手脚，并将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 “这是什么？” 张婆子有些迷茫，她不敢想像乔亦雪竟然盖着毛毯！ 乔亦雪一被惊醒，那毛毯便被她用意念收进了空间。 杨健猛地把她的包袱抢在手里，还一边得意地笑:“我让你这贱人吃独食……” 话未说完，脸上却猛地挨了两拳，鼻血直流。 乔亦雪轻松便挣脱了张婆子与杨月的桎梏，将她们掀翻在地，自己跳了起来。 两拳击中了杨健后，她就把棍棒捞在手里，对着杨家四人没头没脑地一顿暴打。 四人发出阵阵惨叫，中间也夹杂着求饶，但乔亦雪就是不停。 杨家族人都惊醒了，得知是杨老头一家挨打，他们便也不作声。 直到乔亦雪打够了，才停手。 而那四人早已经哭爹喊娘，痛哭不已。 每人都挨了十几棍吧！ 不管是头上脸上，还是胳膊上身上，还是背上腿上，总之全身都痛。 这乔氏当真好狠！ 不过是拿她一点吃食而已，却被她要去了半条命！ “谁在吵嚷？不想活了？”有官差喝道。 杨老头等人不敢再发出嚎叫，这些差爷可没有同情心的，只会厌烦他们发出的痛呼，吵到了他们安歇。 若是自己想去告状，说不定还会招来一顿鞭子。 因此，这四人都齐齐闭上了嘴，忍着离去。 乔亦雪冷笑一声，又躺了下来。 将包袱抱在怀里，从空间把毛毯拿出来，虽然方才还活动过，血液循环加快了一些，但她还是觉得有一点凉意。 这天气，是越发冷了！ 此时系统里还未出现棉被，可想而知，是因为她的积分不够购买。 因此棉被还未出现。 经过这一番折腾，杨老头等人更是将乔亦雪恨之入骨。 柳氏得知了这回事儿，默默地给乔亦雪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 虽然杨健被打，她略有心疼，却更有快意。 更别说另三人挨了一顿好打！ 拿她去换粮食，还看不起她？好嘛，这下乔亦雪帮她报仇了。 “这个贱人，我真想杀了她。” 看着杨健无能地狂怒，柳氏在心里冷笑。 恶人就该恶人来磨。谁能想到，那个柔弱的正室，竟然变得这么凶猛了？ 她若是能这么凶猛，为何那时又被逼无奈，去撞了山石呢。 柳氏只觉得很是迷惑，无法理解。 唯一的解释是，那乔氏对杨家一家人彻底失望，置之死地而后生。 撞了山石后，反正最差也不过是个死，因此，现在敢争了！ 她不由又想到自己，却发现，自己没有那个勇气去抗争…… 若是杨家不要自己，那么自己能如何呢？ 她的心思极快地转动着，若是到了地界，这杨家人也靠不住，也没什么本事，若是自己能攀上一个官差，或是富户，那日子才会有盼头吧。 次日一早，乔亦雪又去帮厨，依然不过是煮了一锅平常的白面条，但宁明旭仍是吃得很香。 乔亦雪照例又得了馒头，这一回，他还大发慈悲，让她拿两个肉包子。 她眉开眼笑地道谢，捧着肉包子，揣着馒头，就在杨家族人面前，大大方方地啃起来。 直把杨家族人馋得流口水。 偏偏她又将两个馒头分给了小娃娃，得了馒头的几房大人，对她感激不尽。 杨健一家俱是鼻青脸肿，不成人样，真是让人看了好笑。 乔亦雪倒也不表现出得意的样子，只是哪怕她不表现，吃肉包子吃得那个香，已经让人发狂地嫉妒了。 上午行路还是挺快的，人人都察觉到天气越来越凉，倒是想尽快走到地方，早点结束这苦日子。 中午时，又在山林里烧开水。只有干粮，官差烧点开水，也不过是为了让干粮更好下咽些罢了。 哪知去打水的张五发出一声惊叫：“头儿，我被蛇咬了。” 众人便是一惊，有蛇！ 蛇咬在了张五的小腿肚子上，有两个小且深的伤口，已经在冒出些黑血了。 张五很是惊慌：“头儿，是毒蛇！我现在浑身发冷，晕眩了。” 一想到命可能就要交代在此，张五想着家里老小，一个大男人也脸露哀戚。 “别慌。” 宁明旭果断地拿出他的匕首，将伤口划开，挤出黑血。 但仅仅如此是不够的。 【宿主，本系统有肥皂，用肥皂水进行冲洗，能有效地清洗伤口，阻止蛇毒蔓延。】 乔亦雪得了系统的人性化提示，赶紧买了一小块肥皂。 “大人，还请用布条将伤口上方扎紧了，以免蛇毒蔓延。” 宁明旭一愣，便撕下了张五的裤腿上的布料，在伤口扎紧了。 乔亦雪拿了一个杨家族人带的小木盆，装了河水，手握小肥皂往里面猛地划拉。 直到水冒起了大量泡泡，她才将肥皂收进空间。 “大人，还请让我一试。” 她用肥皂水给张五冲洗着伤口，由于毒血先已经被挤出去了，再经过清洗，张五的脸色也已经好看多了。 “多谢你。我觉得好多了。” 张五的心也定了下来，他自己也知道，不会将命交代在此了。 “亦雪丫头，你是用什么给他冲洗伤口的？”有族人婶子问着。 他们都看到了乔亦雪手握什么东西，在水里划拉着。 “不过是一些皂角，我先就捶碎了。皂水能清洗伤口。” 众人发出“哦”的声音，纷纷表示受教。 就连官差们都把这小方法记到了心里，怎么说都是经常在外头跑的，若是遇上不测，好歹今日这事儿已经打了个样板在这。 第13章 一丝怜悯之心 再一看，张五的脸色不再泛着青气，明显是已经脱离了危险。 划开伤口，挤出毒血，用布条在伤口上方扎紧。 用皂水清洗。 众人纷纷把这步骤给记牢了。 “若是没有皂水，有清水也可使用。总比不冲洗要好多了。” 乔亦雪再给众人科普了一下。 到了驿站时，驿卒给请来了郎中。 郎中查看了伤口，好一阵点头：“无事了，这伤口处理得真是及时，而且处理得极为漂亮。再撒点药粉吧。” 张五彻底放下心来。 还好今日得了头儿与那乔氏的相救，否则自己此时已经僵硬了…… 乔亦雪当天就受到了关照，做好饭后，宁明旭也允她用饭用菜。 乔亦雪自己有眼色，盛了饭菜后，到一旁去吃。 可不敢跟他们同桌。 但她也很是满足，冒尖的白米饭上，有两块肉，还有其他菜蔬。 早上吃了肉包子，晚上又得了米饭和炒肉！ 虽然走了好几十里的路，乔亦雪却觉得肠胃还是得到了慰藉。 对于乔亦雪自己吃饱了饭后，还揣了好几个馒头的事儿，宁明旭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拿了馒头，救济几个娃娃，他也是看在了眼里。 稚子何辜？ 就当作自己也对这些小娃娃，有一丝怜悯之心吧。 “乔娘子，如今在外头睡太冷了，你便去睡大通铺吧。我已经禀报了头儿，头儿允了。你的住宿费，头儿会一块儿会账。” 张五能为乔亦雪尽点心意，自己也是一脸笑意。 乔亦雪也很惊喜：“那太好了，多谢张五哥。” 大通铺一个晚上十五文！ 乔亦雪得以睡上这大通铺，不仅解决了寒冷的问题，也不用担心杨家人对她再打什么主意，或是又半夜来偷袭她。 睡上了大通铺，乔亦雪觉得舒服多了。 虽然一整个大通铺睡了八个女子，也会有人打鼾磨牙，但心里踏实得多，也暖和得多。 抱着自己小毛毯，乔亦雪睡了个好觉。 经过了这么些天的积累，再加上伙食的问题解决了，不用再花自己的钱，乔亦雪已经拥有了八十积分。 已经可以买一床单人被了！ 当然，现在出现的被子，便宜实惠，但质量也不太好。 有积分当然要攒着，到得地方后再看形势。 这天早上的伙食不错，竟然有肉粥！ 这可真是太香了。 竟然还有油条，当然此时的油条被称为“寒具”。 炸得金黄，外表酥脆，内里却软糯，诱人的香味散发出去，让人垂涎欲滴。 乔亦雪竟然也得了一根！ 事实上今日清晨，她并未出力。 但宁明旭与张五都对她额外照顾，因此她也吃上了这美味的早餐。 虽然这个什长大人外表还是冷漠，但乔亦雪心知，这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挺有人情味的。 又过去了几日，乔亦雪的鞋子已经磨破了，好在包袱里还有另一双布鞋。 天气渐冷，她也悄悄地在里面穿了保暖内衣。 这样一来，舒服多了，不像其他人，时不时冻得缩成一团。 也有人带了棉袄，但是带棉袄的毕竟少。 要走这么远的路程，包袱都是从简的，尽量轻装上路。 他们总想着，自己身上到底是有些银子，到地方后再买。 哪知一路上走过来，大部分银钱打点了官差不说，还未走到地方，不仅银钱没了，连干粮都吃不起了。 又过了几日，到了驿站时，乔亦雪去茅厕，出来遇到杨月两眼通红。 她也看清了是乔亦雪，狠狠地咬住了下唇，“哼”了一声。 乔亦雪也没理会，径直略过了她。 她净了手后，可是要帮官差们做饭的，没空与这些人纠缠。 饭后，乔亦雪得了热水，洗了脸和手，才知道为何杨月哭得两眼通红，朝她冷哼了。 她亲眼看到了杨月，也跟着一个官差去了后罩房…… 唉。 乔亦雪暗叹，这流放的路上，哪里有尊严与人权？ 这杨健一家，到底是把他亲妹子奉献出去了。 乔亦雪却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她读过历史，深知真正的事实有多残忍。 不管是眼前，还是今后，她能以罪奴的身份，保住清白与性命，就是她的幸运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男女都像牲口，不会被当作一个人来看待的。 当天半夜时分，乔亦雪被哭喊声惊醒。 一个凄厉的女声在呼救：“差爷，奴求求您大发慈悲，我家只有这一根独苗，此时发热，就是要命啊……” 她细细听来，原来是白氏。 不好，她的牛娃发起高热了？ 只听官差不耐烦地呵斥：“你有银钱，只管让驿卒给你请郎中。若是没钱，等死便罢了。若是再吵嚷，赏你们鞭子吃。” 白氏还在哭求，果然传来了鞭子抽打的声音。 乔亦雪与白氏到底有了几分真感情，连忙起身出了房门。 只见在昏暗的灯光下，白氏与牛氏抱着牛娃，痛哭着还在求饶。 那刘三毫不客气地用鞭子抽打着。 白氏为了不让儿子挨到鞭打，用全身护着牛娃。 乔亦雪赶紧向白氏递眼色，示意她不要再哭闹。 但是她也不方便说，自己有银钱，或是说有退热的法子。因此白氏并未领会她的意思，还是在哭求着。 宁明旭也被吵得起了身，他披着外裳，不悦道：“住手。越打越吵得人不得安宁。退下吧。” 刘三住了手，有点讪讪的：“什长，都是这妇人吵醒了您。” 宁明旭挥挥手让他下去。 他瞥了一眼焦急的乔亦雪，抿了抿嘴，也并未说话。 乔亦雪快步走向前去，伸手摸了摸牛娃的额头，果然很烫。 牛娃已经烧得有点迷糊了，小脸通红。 “很危险，要赶紧急救。”乔亦雪也很急。 白氏看着乔亦雪，心似乎安定了些，流着泪道：“亦雪，我能怎么办？你能不能……” 她想说乔亦雪能不能在她去求求什长大人。 但是想到刚才自己挨的打，又不敢说了，她怕乔亦雪也挨打。 乔亦雪心知她想说什么，暗叹了声。 “你们随我来，到厨房里先安置。” 第14章 捡回一条命 牛氏显然也知道儿媳方才想说什么，但是她也说不出口。 如果挨打能换来孙子的平安，她当然愿意继续挨打。 但如果让乔亦雪也挨了打，那么，她们娘仨以后的倚仗怕是也没了。 驿卒们都知道乔亦雪不是普通的女犯，她在官爷面前是有几分体面的，因此也并不驱逐她们。 一进厨房，白氏只觉得温暖了许多，再看向儿子烧红的脸蛋，更是着急。 乔亦雪悄悄塞了一把铜钱给驿卒：“大哥，有没有酒？” “酒倒是有，但有何用？” 驿卒看了看手里的铜钱，有个十几文，但去取了一小壶黄酒来。 虽然黄酒的度数低，但也有用处的。 乔亦雪吩咐白氏婆媳，把牛娃的衣裳褪了，用浸了黄酒的帕子擦拭他的额头和四肢，以及腋窝等。 “亦雪，这有何用啊？”牛氏心急。 “可以退热。你们继续擦着。” 乔亦雪又看了眼系统，货架上有布洛芬混悬液，二十文。 这是专治小儿发热与疼痛的。 还好，最近一直在攒积分，此时买这药，毫无压力。 买了一小瓶药后，悄悄倒到碗里，放牛娃喝了下去。 牛氏闻到了特有的酸甜气息，不由低声问道：“亦雪丫头，你给娃儿喂的是何物？” 乔亦雪心知瞒不住，盯着她道：“噤声！这是能救你孙儿性命的药。我已经尽力。” 牛氏心知乔亦雪在喂药，便聪明地闭上了嘴。 此时还有其他办法吗？ 已经山穷水尽了，不管是用酒给娃儿擦拭身子，还是喂那不知名的药，她们都已毫无办法。 喂了药后，大约两刻钟，白氏摸着牛娃的额头，惊喜道：“娘，牛娃已经退热了。” 此时厨房里除了值班的驿卒，并无其他人。 他也觉得稀奇：“用酒这般擦拭，便能退热？” 乔亦雪连忙解释：“这只是权宜之计。用酒擦拭能有效退热，但也不能耽搁，要马上请大夫才是。” 她担心这驿卒以为单用黄酒，便能轻易退热。 可不能引起误解。 她可是给喂了药的！ 牛氏心知肚明，哪里只是用酒擦拭这么简单？ 小儿发热，极是凶险，哪怕及时请了大夫来，小儿都有可能丢命。 她眼含热泪看向乔亦雪：“亦雪丫头，今日之恩，以后我们娘仨必当相报。但凡你有何差遣，尽管使唤我们。” 白氏也知道，小儿子捡回这条命来，正是多亏了乔亦雪。 她抱着牛娃便要下跪，被乔亦雪按住。 “多喂他喝点开水。此时这厨房也没旁人，你们便趴在这桌上，好歹睡一下。” 说着，乔亦雪便又往驿卒手里塞了几枚铜钱。 驿卒便默许了。 牛氏和白氏得以在厨房歇着，十分感激。 这里不仅不冷，还暖和得很。 乔亦雪安排完这些事儿，便想要去大通铺补眠。 哪知一回头便见宁明旭站在那儿，他有些好奇：“黄酒能退热？” 乔亦雪只好又解释了一遍。 宁明旭眼里还是有着好奇：“你为何懂这些？” 乔亦雪一愣：“曾经见郎中施展过这样的手段。” 宁明旭点点头，不再追问。 两人各自散去。 杨家其他族人眼见着白氏娘仨竟然能在厨房里过夜，牛娃也退了热，暗称神奇。 要知道别说小娃儿，就是大人，若是发起了高热，一条命，说丢也便丢了。 有人悄声道：“乔氏向驿卒要了酒呢，似乎是用酒给退了热。” “驿卒哪里会白给她酒？” “那自然是打点了的。” 旁人窃窃私语，杨健一家也听得分明。 他们自然也想得到，见钱眼开的驿卒，若不是有官差的吩咐，哪里会平白无故地给她酒！ 她竟然还有钱！ 张婆子气得心口痛：“哪里知道，这乔氏根本不是个老实的，她竟然还有银钱。” “她那银钱哪来的？偷了咱们家的？”杨老头也气咻咻的。 张婆子心知肚明，乔氏平时哪里能接触到银钱？ 别说银子了，那是连一个铜板都接触不到。 但她还是嘴硬道：“除了能偷了咱们家的，还有哪儿能有银钱？” 她朝着左右好几房人诉说着，希望其他族人也帮着她谴责乔氏偷了她这四房的银钱。 可惜无人对他们的话感兴趣。 就算真偷了她家的银钱又怎么了？ 如今大家可都是流犯，都成流犯了，之前偷几个铜钱算什么？ 再说，人家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若是不嫁到这杨家来，根本不用受这份苦。 最重要的是，张婆子本来人缘就不好，她说的话也没人相信。 张婆子见无人搭理她，不禁气苦。 再一看女儿也正背着他们啜泣，她也只能搂着她，低声安慰着。 因为女儿的付出，今儿晚上他们几人才吃上了松软的馒头。 杨月看到柳氏眼里的讽刺，气得狠了，当时便说那馒头不准她吃。 柳氏见也无人帮她，冷笑道：“行啊，我不吃。再怎么说，我想吃便会有，至于你们……” 她的未尽之语，其他几人想也明白了。 她不让他们吃又怎样？还不是都要去逼迫杨月？ 杨健转头便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硬是从杨月手里抢来了一个馒头，塞在柳氏手里。 睡到半夜，实在是冷，又被白氏家里小儿发高热一事惊着了。 这天晚上，杨家族人都未能睡好，次日眼下都是青黑。 但乔亦雪还是精神奕奕的，可见睡在那温暖的大通铺，该有多舒服。 但是犯人若是也想睡大通铺，便不是十五文的价格了！ 驿站不让！ 除非通过官差做中间人，驿站才会将床位卖给犯人。 那就不是十五文的价格了，三五钱银子都正常。 由驿卒与官差给分了。 因此，这些犯人手里的银钱才很快就没了。买吃食也是一样，根本就不是官差们买的那个价格。 在驿站，除了有押送他们的官差，也会有其他的赶路人，或是小官小吏，或是商人，或是出外讨生活的人。 众人对他们都是敬而远之，压根就不敢与他们多说一句话。 第15章 有几分傲气 杨家族人个个心里苦，但是苦又有什么办法，被族人牵连了！ 牛娃退了热后，又睡了个好觉，第二日除了虚弱了些，并未有大碍。 族人们不由暗暗称奇，昨儿个连大夫都未请，便被治好了！ 再想起那乔氏不仅治了张五的蛇毒，还治好了牛娃的高热，可见这乔氏是真有本事在身上的。 她还做得一手好饭食！ 难怪她能得了什长大人的青眼。 所有人都觉得杨健是眼睛瞎了，放着这么好的妻子不要，在外面便纳了妾。 竟然还要逼迫妻子让位！ 杨健也是有苦说不出，以前哪里发现乔亦雪有这样的本事？ 她是个木讷之极的人，似那锯了嘴的葫芦。 她家为何将她嫁来？不过是为了几两银子，将她嫁来冲喜的。 哪知她倒是真将自己冲喜给冲好了，但自己对于这样木讷又无趣的人，实在提不起兴趣。 在外头认识了知情知趣的柳氏，他身为一个正常的男子，自然知道怎么选！ 哪知现在这乔氏才显露出她的本事来了！ 若是早知道她有这份本事，他哪里会嫌弃她？ 再一看乔氏，眉如远山黛，眼似秋波横，又白皙纤细，与以前确实大有不同了。 似乎是，她不再那般唯唯诺诺，而是落落大方。 虽不是浓艳型女子，却自带一种疏朗与清新。 倒似比柳氏更美了…… 无论如何，这可是自己的发妻，与她说几句好话，好好哄着。 一个小女子，有这几分傲气，不就是在等着自己低头吗？ 自己便成全了她。 这样想着，杨健摆上笑脸，走到乔亦雪身旁。 “亦雪，昨儿夜里，为了那牛娃，你累着了吧？你也要顾及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滚。” 乔亦雪冷漠地看着他，简洁地吐出这个字，清晰又有力。 杨健不可置信：“亦雪，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妻子！你我夫妻一体，齐心协力，哪怕被流放了，但日子也是能过下去的。” “听不懂人话吗？滚。”乔亦雪再次简短地命令。 “我知道你心寒，是因为我未经过你的同意，便纳了柳氏……” 话未说完，乔亦雪直接动手，两拳便捶在他胸口！ 痛得杨健说不出话来，用手指指着她。 乔亦雪冷笑：“滚！还不滚，还想讨一顿好打？” 杨健连忙收回了手指，踉跄着走开。 张五与宁明旭正好过来，看到了这一幕，两人脸上都浮上了笑意。 “这乔娘子真是个妙人，这样打相公。”张五凑趣道。 “她哪里还当那人是相公？”宁明旭摇摇头。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娘，如果他娘也能像这乔娘子般果断，不依靠他父亲，他们娘俩能过得好吗？ 但是他娘是菟丝花一样的女子，又一心恋慕着他父亲，哪里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哪怕妾室挑衅，她也只会忍让，还觉得他爹苦！ 因为她，才害得她相公不能娶了妾室…… 当然，若是让她让出主母的位置，她是万万不会让的。不为其他的，只为他这个嫡子的身份。 “你不可与你爹置气，其实你爹心里也苦。若是你以后有了心爱的女子，却无法娶她为妻，或许你才能体会到你爹的苦楚了。” 他娘偶尔会这样对他说。 但是他只会觉得厌烦！ 他觉得每一个人都过得窒息…… 倒是眼前这乔氏，想通了后，再也不对那所谓的相公，抱一丝希望。 不管他如何来示好，她都不会再回头。 倒有几分巾帼英雄的英气与潇洒！ 两人迈步走到驿站的厅堂里，只见乔亦雪跟着过来：“什长大人，张五哥，今儿早上吃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下碗面条吧。” 乔亦雪应是退下。 这驿站条件也说不上多好，也只有这些普通的食材。 但她还是将一锅面条做得喷香，以至于一个青年男子直接问道：“这样的面条，多少文钱一碗？” 驿卒皱眉：“这乔娘子是为差爷们准备的，你若是想买，由咱们驿站供应。” 那男子似有遗憾：“我闻着这香味，似是十分诱人，倒以为这位娘子是贵驿站的厨娘了。” 乔亦雪也不理会，将面条与煎蛋盛好，送往宁明旭那桌上了。 宁明旭也示意她吃，乔亦雪也不客气，自己盛了一碗。 “鸡蛋也吃一个吧，我瞧你煎了这么多。” 乔亦雪笑眯了眼，再次谢过，将煎鸡蛋也夹了个放到自己碗里。 不知为何，宁明旭看着她满脸的笑意，自己也觉得心里舒畅。 乔亦雪端着一大碗面，走到外头，却见那青年男子又迎了过来。 “乔娘子，这碗面你卖吗？二十文。” 乔亦雪眼眸微睁，这人，真大方啊！ “我瞧着还有煎鸡蛋，三十文，如何？” “成交。” 一碗免费得来的面条，便能挣三十文，乔亦雪很是满意。 那男子当时就将三十文钱数好，递给了她。 乔亦雪将面碗也递给了他，算是银货两讫。 面卖了出去，但她还能吃馒头呢。 如今这宁什长对她似格外宽容，总是将她吃的一并结算。 乔亦雪心情正好，不妨杨月从她身旁经过，哼了声：“贱人，当着自家相公的面，便勾三搭四。” 那青年男子一愣，怒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只不过是买了这位娘子一碗面条，值得你在这儿肆意诋毁？” 杨月没想到这陌生的青年男子直接怼他，很是委屈：“这位公子哥儿，你可要瞧清楚了，这是我亲嫂子，是有男人的！用不着你在这儿献殷勤。” “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当真晦气！” 那青年男子猛地大吃一口面条：“还好这面好吃得很，去了我心中郁气。” 杨月一向自恃容貌不错，哪知面前这人，根本不正眼瞧她不说，还故意气她。 她哪里受得了这份气？ 当时她就冷笑道：“这位公子，你可瞧清楚了，我们可都是流放的犯人！手背上还烙了印记呢！她可不是什么你能碰的人。” 乔亦雪真是无了个大语！ 第16章 正常的买卖 这杨月是有妄想症吧？ 不过是个正常的交易，她赚得三十文钱而已，也值得她来指手划脚。 乔亦雪抿嘴笑道：“我们是正常的买卖，不像你，不是正常的买卖。我理解你，看到我一碗免费得来的面，能卖出去三十文钱，你已经气得扭曲了！毕竟，你那见不得人的肮脏买卖，还值不了三十文钱。” 杨月被气得浑身颤抖，嘴唇直哆嗦却无法争辩。 她没想到，这可是自己亲嫂子，竟然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乔亦雪又继续笑道：“别做出那副委屈的样子来。你要做委屈的样子，应该做给你的父兄看！毕竟是他们逼迫你去的。与我，又有何关系呢？” 说着，她就把铜钱揣到袖子里，转身去厨房里拿馒头去了。 三十文钱啊，相当于把昨晚上救牛娃花的那份钱，给赚回来了。 当她拿着几个馒头出来，却见杨月还要堵着她：“你为何这般？你可是我的亲嫂子，为何要在别人面前作贱我？” 乔亦雪不禁露出地铁上看手机老人的那表情来。 “你们全家都有毛病，有病就早点去治！一个个先是来压迫我，压迫不成后，又来扯什么亲嫂子，亲儿媳，亲娘子？全都给我滚！一群不要脸的。小心我揍你！” 乔亦雪说完，再也不理会当众傻掉的杨月。 那一边吃面一边看热闹的青年男子，也有些傻眼了。 这卖给他一碗面的女子，属实有些泼辣啊。 但不管怎么样，这碗面的味道极好，三十文钱，值了。 乔亦雪照例给几个娃分去了两个馒头，剩下的两个馒头自己全都吃到肚里。 再背着人喝了个牛奶。 三十文钱进账，花五文钱买一小瓶牛奶，很是划算。 自己这具身体，可是要补钙，补蛋白质的！ 喝完了后，将牛奶瓶子也往空间里一藏，她打算趁着夜黑风高时再将空间里的这些垃圾处理掉。 那青年男子吃完面后，带着小厮驾着马车走了。 “没想到遇到这么多流犯。” 小厮安慰道：“二少爷，这些流犯看起来都是乡下人，兴许是被株连的。他们不会被流放到北宿岛上去吧？咱们也正好是去北宿岛呢。” 范修回过神来：“就算是被流放到北宿岛，也是极可能的。那岛上流犯特别多。不过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好好做着生意。我这些布料啊，那些流犯可买不起。” “二少爷，咱们这趟拉的两车料子都会受岛上富户太太小姐喜爱吧？回去时，再收点皮货与药材，不枉少爷这般劳碌奔波。” “做生意哪有容易的？我就怕大哥棋高一着，我这般劳碌奔波还差他一截！” 这话小厮就不好接了。 毕竟自家二少爷与大少爷如今可是竞争关系，谁能凭着一样多的本钱，在三年内赚到更多的银子，以后老爷的衣钵便会传给谁。 原本大少爷就极不服气，家产传给长子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偏偏这个弟弟要来相争，父亲也由着他闹。 范修斜靠在车厢里，尽量想将两条腿伸直，能舒展些。 他默默盘算着这一趟下来的赚头，两辆马车行得不慢，再过几日便能上岛了。 忽然只听马车窗户板子发出一声巨响，范修被吓了一大跳。 这是哪上不长眼的，扔了块石头砸在窗格子上吧！ “二少爷……有劫匪……”小厮吓得牙关直打颤。 范修一愣，这条路来回走了三四趟了，这还是首次遇到这样的事儿。 他正要小心地打开车门，只听外头一阵放肆的大笑：“诶，车内那小白脸，你们把马车扔下，我还容你们多活几日。若是聒噪，爷今儿个便了结了你们。” 范修急了，从缝隙往外看去，好几个背着大砍刀的大汉，阻挡在他的马车前。 不仅有好几个大汉，还有两块巨石。 若是想驾着马车冲过去，那也是不可能的。 “二少爷，怎么办？”小厮脸色都变得惨绿，快慌死了。 “你能否快速地把马车掉个头，咱们往回急跑？？” “二少爷，哪有那本事呀？还没等小的掉完头，他们已经杀过来了。” 大汉不耐烦道：“呔，你们两个小鸡仔不下马车，我就把你们大卸八块。” 范修不敢再打什么主意，连忙与小厮一块儿下了马车。 驾着另一辆马车的把式老刘也已经下来了，抱着头，蹲在一旁。 “你们也如他那般，蹲在那儿。” 大汉见范修慢慢腾腾地，不耐烦地一脚踹过去，直把他踹倒在地。 范修一见好几个大汉，手里握着锃亮的大刀，不敢多发一言，连忙两手抱着后脑勺，蹲在一旁。 几个土匪查看了一番两辆马车里的货物，还比较满意。 “这些个布料，到时一出手，也能得不少银子。” 范修心里哀叹，你们倒是美了，这两辆马车上的货，可值个好几百两银子！ 大汉又一把拎起他，把他随身的包袱抢了过来。 另两人把他给架住，几只手在他身上摸了个遍，把他藏在怀里的银票也搜了出来。 “只有两张五十两的银票。” 那大汉还不满意，“啪啪”两巴掌扇在他脸上。 包袱里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有几两碎银子。 “咱们动作快点，把他们料理了。” 一听这话，范修不争气地连忙求饶：“几位大爷，大家都是求财而已，银钱和货物你们都拿走了，便留我们几条贱命又如何？还请容我们靠双腿走路乞讨回去。” 他说得可怜兮兮的，只差没流泪了。 几个大汉思索几息功夫，便剥下他们的外裳，把他们绑了个扎实，又用破布堵住他们的嘴，绑在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上不管了。 范修眼见那几人驾着他的两辆马车扬长而去，自己与两个下人被反剪了双手，绑在树上，一动都不能动弹，心如死灰。 被绑得久了，手脚都似失去了知觉，但时不时还是觉得又痛又麻的。 这地方又人烟罕至，半天不见一个人过来。 这富户家的二少爷，忍不住流下泪来…… 第17章 空手而归的官差 “少爷，你莫要哭了，会有人来救咱们的。” 小厮含糊不清地劝着。 范修还犹自嘴硬：“谁哭了？我这是眼里进了沙。” 两人“嗯嗯啊啊”地说着，倒是也能听懂对方含糊不清地说了什么。 就连车把式老刘也垂头丧气，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就算有人相救，又怎么回去呢？ 回去是不用想了，真的只能靠双腿走到北宿岛上去。 莫非，真要靠乞讨，一路走过去？ 他是这样想着，另两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一时间，三人更是心有戚戚，不胜愁苦。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三人都已经又痛又饿又尿急的时候，总算听到了人声。 来人还不少！ 三人喜出望外，打起精神，拼命地叫着。 押送流犯的这队官差自然也听到了声音，便上前去解救了他们。 队伍里的乔亦雪一愣，没想到早上还大方花了三十文买碗面的这富商，竟然被打劫了。 现在的他比她还穷…… 范修三人形容凄惨地向宁明旭求助：“大人，能否出手相助？我瞧得真真儿的，那些劫匪抢了我两辆马车的货物，往那边去了。” 他指了下方向，又小心地觑了眼宁明旭的眼色：“大人，若是能追回小的那货物，小的愿以半数货物相赠。不，不能用货物来抵，我愿出一百两银子。” 几个官差一听有这好事，眼睛都亮了。 他们跑这一趟，足足要走一个多月，到手大约也就四两银子。 这几两银子，不仅包括了俸禄，也包括了流犯们的打点。 其中，流犯们那无奈的打点，还是大头。 若是真能得一百两银子，分下来每人能得十来两？ 刘三当时就急吼吼低声对着宁明旭道：“头儿，你看？” 见宁明旭微皱着眉，他又怂恿着：“头儿，留下些人手看守这些流犯，把他们都捆了，出不了事儿！咱们带上家伙去，把货找回来……” 宁明旭看过去，其他人明显也是这样的想法。 范修一看有戏，连忙表示：“差爷，我虽然被绑在树上，但是那马车往哪边走，我看得真真儿的。我能指路！” 离得不远的乔亦雪，心知这什长大人怕是为了收拢的手下的心，也为了自己的荷包，会愿意去追查那货物。 果然，宁明旭点头了。 刘三等人再不迟疑，快速将流犯人全都戴上脚镣，用长绳将他们绑成了一串粽子。 事实上，哪怕不把这些流犯如此绑着锁着，也没人敢跑…… 留下了三个差爷守着，其他七人都跟着范修往那个方向而去。 “就在那座山上，我目力好，两辆马车动静大，我能看清楚他们走过这条大路后，往那座山上去了。” 一行人已经走了好几里路，又要开始爬山。 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只见一个喽罗匆匆从树上跳下，就要逃掉了。 宁明旭喊道：“匪贼，若是不想死，便立马投降。” 但那喽罗哪里管他？更是跑得飞快。 已经看到了人，范修等人都觉得更有希望了！ 所有人都拔出了大刀，以防不测。 几人虽然已经走了那么远的路，但此时也不虚，匆匆跟着那喽罗飞快地跑过去。 望风的喽罗吓得心胆俱裂，更是一边跑一边喊：“老大，官兵来了！” 由于长居这山上，对地形熟悉得很，那喽罗没几息功夫跑得不见人影。 一队人气坏了，开始满山搜索，却无论如何也没找到他们。 “会上天遁地不成？”刘三气咻咻的，一刀就将旁边的树枝砍断。 “或许是那小喽罗故意将我们带偏，其实根本就不是这边。带到这边后，他自己也跑了。” 宁明旭的说法不无道理。 这里山连着山，谁知道到底在哪座山里？ 总不可能在这些山里乱找吧！ 范修也没想到，这里地形这么复杂。 如果那些人把货物藏在一处，他们自己又转移到另一处，甚至已经转移下山了！ 那么他们更是如无头苍蝇般，根本就找不着。 范修的脸垮了下去，官差们脸色更是不好看。 原以为能额外捞一大笔银子，结果累个半死，一无所获！ 看着官差们黑如锅底的脸色，范修更是惶恐，无所适从。 “你这小儿！你不是说了知道在哪里吗？”刘三冲着范修就发火。 范修也很是委屈：“咱们是找对了地方啊，还看到了望风的人！可惜这里太过复杂……” 面对连绵不绝的山脉，官差们毫无办法，只得返回。 范修带着两个下人，也赖着脸皮跟着他们走，一路上忍受着他们的白眼。 刘三实在气不过，一脚踹在范修屁股上。 范修哪里敢反抗？小声嘟囔一下，还是继续跟着走。 当一行人回到林子里时，流犯们都百无聊赖地或坐或躺在地上等着。 乔亦雪一看他们，便知道这些人是无功而返。 果然，这个钱不好赚！ 【宿主，本系统已经勘察到那两辆马车所在方位。】 系统忽然的提示，让乔亦雪吓了一大跳。 【就算你勘察到又怎么样？我何德何能，带他们去找？】 【本系统也只是偶尔能用多余的能量勘察一次，若是宿主想浪费，便浪费了吧。】 乔亦雪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两辆马车的货物！她当然知道这十分诱人。 但是她哪里能带着这些人去找？若是找不到，这些人还不把她给吃了？ 再说，别人凭什么跟着她去？ 但是，她左思右想，终究蠢蠢欲动，还是想试试。 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官差们才回来，自然要先席地而坐，歇一会儿。 乔亦雪低喊了声：“什长大人。” 宁明旭离她并不远，诧异地看向她，竟然走了过来。 “何事？” 乔亦雪面有难色：“大人，那人的两车货物，或许我知道在哪里。” “怎么可能？”宁明旭皱了皱眉，压根不信。 “真的。当时咱们还未行到此处，我便已看到了，那两辆马车正往一处山谷走。我目力极好，看得很清楚。但是我当时哪里会知道是那个商人被劫走的货物？” 第18章 贼匪的老巢 乔亦雪说得头头是道，不似作伪。 此时，她本身也已经从系统看到了地图，上面正跳动着标记。 见宁明旭不接话，她便起誓：“真的！大人，只是我有一个请求……若是我能带你们过去找到那货物，能否，也给我分一份银子？” 宁明旭挑了挑眉，不再疑她。 面前这乔氏，说到底是为了银子。哪里敢无故消遣他？ “你可知若是未能找到是何后果？” 乔亦雪咬牙道：“我只能带你们找到，至于找到后，能不能拿回货物，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行。若是你没法带我们找到，那么后果你得自己承担。或许我不放在心上，但其他人，我可不敢保证了。” 宁明旭这样说也只是试探她，如果真的又白跑一趟，她当真成了其他人的出气筒，他说不得还是要保她一保的…… 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后，宁明旭也觉得有些奇怪。 为何自己想保她呢？ 只是因为她做饭好吃？ “兄弟们，我还是想再去寻一次。你们认为呢？” 宁明旭朝着其他官差问道。 “头儿，那山里连绵不绝，怕是真难找到。” “我都已经灰心了，方才咱们在那乱找一气，找遍了整座山，也未能找到踪影。” 几个官差七嘴八舌说着，兴趣并不是很大的样子。 “今日反正已经错过驿站了。咱们今晚就得宿在这林子里，因此，趁着现在这时分，还能去找上一找。要不然，两头都未能捞着。” 宁明旭只是随意说两句，其他人的积极性又被调动起来。 他们到底是不甘心的！ “这样吧，若是能找着，愿意去的便拿八成，不愿去的分剩下的两成。” 有几个人累得狠了，也不想动。 方才待在原地的那三人倒是有了极高的兴趣，二话不说，便站起了身。 范修主仆喜出望外，自然要跟着去。 虽然来来回回，他们已经累得够呛！ 但这些官差都愿意去走一趟，他们哪有不跟上的道理？ 张五见宁明旭让人放开乔亦雪的脚镣，很是惊奇。 “头儿，也让这乔娘子跟去吗？” “没错，她自己说看到了那两辆马车进了哪个山谷。咱们跟着她便罢。” 宁明旭自己觉得说清楚了，其他人开始抱怨：“哪里能相信一个女子？她哪里找得到？” 就连范修都小心觑着乔亦雪的脸色，想从她脸上看出，她是否真的见到了他的马车。 宁明旭挥挥手：“要去的便跟上，不愿去的便好生呆在原地。” 一句话说完，他便率先走了出去。 乔亦雪自然连忙跟上。 其他官差抱怨归抱怨，但是银子在招手，他们还是调整了情绪，立即大步跟了上去。 又走了好几里路，就当大伙都快没耐心时，乔亦雪指着一处山谷：“我眼见着那两辆马车便是朝这里面去了。” 张五一拍大腿：“难怪！这与咱们之前搜查的那座山，已经隔了一个山峰。这些贼子，当真狡猾。” 几人把兵器都握在手里，以免那些匪徒暴起伤人。 乔亦雪老神在在，系统的图标一直在指示她呢，她越发肯定了自己能找到。 一直向山谷里走着，又走了半里多路，乔亦雪“嘘”了声，用手指指着山腰上那巨石。 “我瞧清楚了，他们的巢点，正在那石头后面。” 难怪那些贼子有恃无恐。 这地理位置好啊！ 路还算宽阔好走，一转弯那里，入口却窄了起来。 巨石后面，又平坦得很。 他们的窝点在那后面，既隐蔽，又方便。 “还有溪流呢。”张五侧耳听着。 其他人也仔细听着，果然，竟然还有水流声。 这么大的水声，说不定会是瀑布呢！ 几人讨论好了作战策略，便齐齐往前走着，个个蹑手蹑脚。 然而，即便他们已经很小心，转过一个小弯，便被发现了。 竟然又有喽罗在望风！ 那喽罗一从树上跳下，他们便知道坏了事。 “你们这些贼子，将赃物归还！否则，别怪我等，格杀勿论。” 宁明旭索性大声喊道。 一些急切的声音从那巨石后传来，看来他们正在转移。 那巢点，看着近，却要转三道弯，走过去还挺远！ 官差们卯足了劲儿，往前奔着。 乔亦雪体力也不错，也跟得上。 倒是范修主仆三人，已经累惨了，手脚并用喘气得厉害。但，到底是他们的货物，拼了老命也得跟上。 直到官差们快走到入口时，乔亦雪和猛然喊道：“小心。” 其实她也是出于本能。 这样的入口，简直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们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去别人的老巢，怎么可能？ 果然，官差们连忙止步，同时一些大石和树干，从那坡上滚落了下来。 若是方才像没头苍蝇一般，一直往前冲，便会被这些石头砸死也说不定。 所有官差都出了身冷汗。 “尔等贼子！”宁明旭指着上面怒喝。 好一阵子没了声响，官差们也不敢动。 他们也担心那上面又会滚下石块来。 “你们打头阵，小心点。” 刘三和张五无法，两人猫着身往那入口过去。 这回却没有石头滚落。 他们过去后，便向身后的官差招手。 一行人提心吊胆地过了那入口，乔亦雪又提醒道：“这路上怕是会有什么机关陷阱，大家都小心些。” 上面的匪徒又没了动静，谁知是不是这般？ 官差们一边用大刀戳着路上一切可疑的物什，预防着掉下陷阱。 好不容易上了他们的老窝，发现那巨石后面，盖了好几间大屋子。 然而，匪徒们已经不见踪影。 范修看到他的两辆马车还安置在空地上，激动得差点流泪。 马在就好，就不用行路了呀！ 再一看，马车上的货物哪里还在？ 他们心里一慌，连忙往那几间屋子里去寻找。 官差们见不费一兵一卒，竟然将匪徒们吓走了，无不得意：“看来那些匪徒也是怕咱们这些当差的。” 乔亦雪暗想，那肯定了。如果是普通人寻过来，说杀也便杀了。但如果是官差，闹出了人命，便不可能轻易了结。 第19章 收获的喜悦 其次，这些匪徒说不定也不敢杀人，只敢抢劫。 毕竟，杀人犯与抢劫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官差们在搜查这些匪徒的赃物，乔亦雪也在默默盘算着。 再怎么样，这几间屋子里还是剩下不少东西。 “头儿，咱们是在附近寻找赃物，还是追上去抓捕那些匪徒？” 宁明旭苦笑：“他们对这边地形了如指掌，此时肯定是席卷了金银细软跑了。咱们能去哪里抓捕？” 说得也是，一进大山，他们便如水滴入了大海，哪里还有他们的踪影？ “咱们在四处好生搜查。他们也带不走太多东西，因此肯定藏匿在附近。” 宁明旭一声令下，官差们向屋里屋外仔细搜查。 乔亦雪也似在寻找东西，谁也没注意，她经过的地方，有些东西便不见了。 尤其是厨房里的吃食！ 这些匪徒存粮还挺足，起码有个五百斤粮食。 乔亦雪毫不客气地将粮食收到空间，到底还是留下了几十斤的样子。 能收的，她都收了。 若不是那口铁锅她知道官差们都盯得紧，她还想直接将那口大铁锅也收走。 大铁锅太引人注目，小锅肯定没人注意。 她将两小口锅收进了空间。其他的，例如小坛子，小凳子，小桌子等，难以引起人注意的东西，她都收进了空间。 没想到，这一趟下来，她还挺有收获。 另外几间屋子里，一些破烂衣物和黑得发亮的棉被什么的，她可不稀罕。 但一打开大衣柜，发现里面约摸足有十几斤的新棉花。 这可是好东西！ 二话不说，收走！ 屋子也早就被翻得乱七八糟。想来也是，匪徒们不敢跟官差们硬拼，便将金银细软都收走了。 再一看屋子后面，他们竟然还开了后园子种菜。 此时还是有很多蔬菜的，白菜萝卜等。甚至有一筐扯好了的蔬菜，扔在地上。 乔亦雪自然也不嫌弃，收走！ 再回到厨房时，发现官差们已经将剩下的粮食和猪肉鸡蛋等，都归拢到了一处。 谁能想到这些匪徒自己的东西，也会被人劫走呢？ “我的布料在哪儿呢？好些昂贵的布料呢。” 范修失魂落魄，喃喃自语。 刘三毫不客气道：“你这小子，害得爷走了两回！不管你的货有无找到，你都得赔银子！” 范修不敢与他相争，但不说话。 小厮在一旁低声劝他：“少爷，再如何说，两辆马车寻了回来，这可是一大笔银子呢。” 范修似乎被安慰到。 没错啊，这两辆大马车，值个过二、三百两银子了！ 还好，那些人来不及将马卸下，否则单独骑了他的马逃走，他也是欲哭无泪。 乔亦雪看着这富商，倒生出了几分同情之心。 “仔细找找呗，你那些货物重量也不轻，他们未必带走了。兴许就藏匿在这附近。” 范修连连点头，又带着两个下人四处寻找去了。 【宿主，那水潭里养了不少鱼，旁边山里还有棵大板栗树。】 乔亦雪一看系统，给她标明了位置。 她自然十分高兴。 在厨房里找来找去，找到了竹筐。她有些不甘心，果然又让她找到了渔网。 正好宁明旭过来：“这是要做什么？” “大人，你听到水流声了吗？有个水潭。兴许水潭里养了不少鱼呢。” 见她两眼亮晶晶的，似乎十分有兴致，宁明旭也被带得有了去抓鱼的想法。 “那便去吧。” 几人循着水声一块儿过去，这山谷里果然是个好地方，竟然有瀑布。 瀑布下，有个水潭，能见到一些大鱼在里面游。 这些匪徒，日子还过得挺逍遥！ 张五大笑：“这些贼子养的鱼，可就便宜咱们了。” 宁明旭从乔亦雪手里接过渔网，迫不及待地撒出去，轻易就网到了两条鱼。 乔亦雪一看，认出一条是草鱼，一条是鲶鱼。 水潭里还有不少鱼在不停地游动，宁明旭也来了兴致，网网不落空。 乔亦雪在一旁含笑看着，这也是她穿过来这么久，少有的闲情逸致的时候。 系统又提示她一旁的山坡上有棵大板栗树，此时，正是收板栗的好时候。 “大人，我到一旁寻一番，看是否有野果。” 宁明旭不在意地挥挥手，让她自去。 乔亦雪根据系统的指示，爬了半里路的山坡，果然看到一棵老板栗树，极大，一人都抱不过来。 树上挂满了满是毛刺的果子，有些已经熟了，直接掉在地上。 更有些圆润饱满的板栗果已经从刺壳里掉了出来，真是太诱人了！ 还好有准备！ 乔亦雪用烧火钳夹起那板栗就往筐里丢，没多久便装满了一大筐。 这一整棵树的板栗啊！ 她哪里舍得？ 哪怕不卖给系统，自己留着慢慢吃，做零嘴都能吃上好久。 把地上的板栗捡完后，只筐里留了一部分，大部分存到了空间的空地上。 再看看一整棵树的板栗，不甘心的她，便想着要爬上去。 然而这棵树太大，不是那么好爬的！ 虽然乔亦雪很能打，但爬树却是她的短板。 试了好几回都不成，气得她用力地朝树干踹去。 别说，还真的踹得树干摇晃，掉下了好些刺球。 “哎呀！” 乔亦雪踹得兴起，根本没注意到来了人。听到痛呼声，她连忙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什长大人寻了过来。 一个板栗刺球好巧不巧砸在他的头上，让他忍不住发出痛叫。 乔亦雪连忙停下：“大人，你没事儿吧？” “这是在做什么？” “这叫板栗，里面的果实可好吃了，我没办法爬上树，因此……” “我来，你让开些。” 乔亦雪便躲到一旁，只见眼前的年轻男子眼里都是兴味。 他后退几步，用助跑的方式，飞起一脚，大力踹在树干上…… 真是丰收啰！ 树上的板栗纷纷掉落，简直像下雨一般。 乔亦雪都没忍住高兴地“哇”了一声。 他又如此操作了几番，地上已经满是板栗了。 “这个竹筐怕是装不完。” 乔亦雪看着很是可惜。她自然是可以把绝大部分的板栗都收进空间，但是这人在面前盯着，很容易就会露出破绽。 第20章 如此好滋味 “张五。”宁明旭双手合拢，做喇叭状，猛地朝山下喊了起来。 张五也大声回应了一声。 “找几个箩筐来！” 没多久，张五和范修主仆便提着好几个筐上了这山坡。 乔亦雪一看范修那忧愁的脸色，便知道他还未找到自己的货物。 罢了，还是捡板栗吧。 原本她还想着，要去找根长竹竿之类的，让宁明旭爬上树后，将板栗敲打下来。 哪知他猛踹了好几下后，板栗掉下了大半。 此时他正看着几人都纷纷弯腰捡着板栗，莫名有种丰收的喜悦，脸上带出笑意。 不似一直以来的冷漠。 乔亦雪捡着捡着，扒开那些低矮的灌木，发现有一丛柴火特别凌乱。 她用烧火钳把那柴火扒开，没想到是个地窖！ 福至心灵，她意识到了什么，奋力将地窖的大石板撬开。 伸头过去一看，果然！里面是货物。 这地窖有好几米深，里面还贴心地竖着木梯子。 乔亦雪正想下去，却见宁明旭也过来了，并且已经看到了她。 无奈，她只得打招呼：“什长大人，我好似发现了那富商的货物。” 几人都在不远处，她也没刻意避着。 范修听了个明白，没几步就跑了过来，伸头一看，发出狂笑声。 “乔娘子，你真是我的恩人，我定要好好感谢你！” 他招呼着两个伙计下去，将里面的货物运出来。 那是各种布料，有棉布麻布，也有绫罗绸缎！晃花了乔亦雪的眼睛。 乔亦雪也跟着下了地窖，此时光线尚好，地窖里面情形也一览无余。 除了有那布料，还有些粮食…… 见两个伙计只顾着运布料，乔亦雪趁他们不注意，将好几麻袋的粮食都悄悄转移到了自己的空间。 看来那些匪徒若是想藏身，本也可以藏匿于此处。 但他们应当是犹豫了，怕万一被发现，那就被来个瓮中捉鳖！ 算他们还识相…… 狡兔三窟，他们应当在这连绵的山里，还有其他藏身之处。 范修喜溢眉梢，只觉如身处梦中。 虽然他还是要出一百两银子给这些差爷，但完全不算什么事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众人都算大有收获，个个脸上有着笑意。 尤其是范修，那嘴角翘起来，平都平不下来。 “头儿，这儿有粮有油还有锅灶柴火，不如咱们在这儿解决一顿，再带些回去给其他兄弟？”刘三建议着。 不仅是他饿了，其他人也早已饿了。 中午只吃了些馒头大饼，嘴里早就没味了，还折腾来折腾去，上山下坡，爬了这么远！ 肚子也早已经干瘪。 宁明旭爽快地答应，又示意乔亦雪去做饭。 乔亦雪只得认命。 “大人，油和粮都有挺多，这鱼，咱们不如做炸鱼来吃？” 既然有了条件，自然要生猛地好好吃上一顿。 把鱼油炸了，好好红烧，浓油赤酱地烧出来，不美死个人？ 还有那板栗！糖炒栗子！ 还从匪徒这里找到花生和红枣，油炸花生，想想都喷香。 “都行，你看着办。” 宁明旭明显心情挺好，只要饭菜好吃，他哪里在意这些小事。 “大人，我一个人动手实在太慢，还请让两个人帮我。” 乔亦雪得寸进尺起来。 有两个官差主动站了出来，正是张五与王四。 “乔娘子，有什么活儿也可吩咐我这两个伙计，他们干活也麻利。” 范修将自己的货物整理好后，不客气地将两个伙计推了出来。 “那好，你们便切肉，杀鱼。鳞片都要去了，内脏也去掉……” 乔亦雪不客气地吩咐着他们。 “这些板栗，把刺壳都去了。板栗果儿，剪一个这样的口子。” 个个手里都分到了活儿，他们倒也听话，都忙活去了。 乔亦雪自己淘了米，开始做饭。 还好这铁锅够大，这么多人的饭食，都能一锅煮好。 油管够，二十来条鱼油炸了出来，鱼肉变得酥脆金黄，香味四溢。 油炸花生米，沾上了盐粒，真是下酒下饭的好菜。 五花肉也有，大约有个五六斤的样子，被乔亦雪又炖又炒，几大碗肉块，令人馋涎欲滴。 可惜这些匪徒没有养鸡，否则还能捞几只鸡来吃。 好在鸡蛋是有，香喷喷地煎出来，配着小葱一炒，也是一绝。 萝卜白菜都是好菜，清爽解腻，看着就赏心悦目。 官差帮着乔亦雪把饭菜都放置好，又用干净的桶和盆装了好些，带回去给其他弟兄。 范修这才出了口气：“这些该死的贼子抢了我的货物，没想到他们自己也被抢了吧……” 说完他也有点讪讪的。 说“抢”这个字似乎不合适。他有点担心这些官差发怒。 宁明旭却不甚在意，刘三等人更是沾沾自喜。 反抢了回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端了他们的老巢…… 这顿饭个个吃得满嘴流油，尤其是那红烧鱼，直是比肉都好吃。 乔亦雪也没客气，自己盛了一大碗饭，夹了菜，坐在灶前吃着。 吃完后，她又开始炒栗子。 栗子搓洗干净，控干净水分。在锅里加几勺油，几勺糖，加入清水，半掩过栗子。 搅拌均匀后，盖上锅盖，用中火煮了一刻钟左右。 锅里只剩下少许糖水，栗子也已经熟了，便抽出些柴，慢慢转为小火。 栗子不停地翻炒，直至收干汤汁！ 糖炒栗子大功告成。 一颗颗棕色的栗子被糖浆包裹，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乔亦雪小心地剥了一颗放进嘴里，顿时就获得一种难言的满足感。 这虽然不是街头轻易买到的美味栗子，但是经过自己亲手炒制出来，更显得有几分珍贵。 它甜而不腻，软糯可口，外皮略为焦黄，口感稍有酥脆，内里却甚是软糯。 虽然才吃了饭，但这好滋味让她忍不住又吃了好几颗。 宁明旭等人过来，也尝了几颗，都很惊讶：“竟然有如此好滋味。” 张五笑道：“又是油，又是糖的，自然是好滋味。” 这样的点心，若是在那茶楼酒肆里售卖，价格也应当不菲。 第21章 北宿岛终于到了 板栗有挺多，每人抓了一两把，还剩下好些。 范修极有眼色，给了她一块干净的布：“用这布包着吧，干净。” “这不是粗布，而是细布，太浪费了吧？” “那有什么？大不了以后你还用。” 这块布也不是特别大，就是两块普通毛巾合成的那般大小。 乔亦雪便用来把剩下的板栗都打包好。 “乔娘子，到地方后，我这些布料随你挑，另外再付你谢银。此时没办法，我身上的银子都已被抢走……只能到地方后再给。” 范修倒还是个明白人，知道是这乔娘子发现的地窖，因此感谢也要找准人才是。 乔亦雪颔首，这样的谢礼，她自然不会推辞。 众人把能拿的能吃的都带上，倒是将匪徒这老巢给席卷一空。 乔亦雪故意落在后面些，趁人不注意，将水缸等物也收进了空间。 再看到空里堆放的板栗，粮食，糖油以及杂物等，乔亦雪暗自偷笑。 日子总归不会太苦了……竟然攒了一点家底。 比起那些流犯，可是强多了。 再说，还会有谢银！ 众人回程，宁明旭自然是坐了马车。 范修十分讨好：“什长大人，还有几日功夫才到地方，这些日子，你都坐马车吧。” 宁明旭也不推辞，能轻松点干嘛不轻松？ 乔亦雪很是羡慕。 可惜自己身为流犯，哪里还敢奢望能坐马车？ 又是一阵下坡上山，总算在天擦黑时赶到了树林子。 在原地等待的几个官差们已经望眼欲穿，见他们果然赶着马车回来了，眼睛都瞪得老大。 他们很是后悔，早知道真的能找回，就不该留在这里。 这样一来，分银子自然是拿小头。 原本能分个十来两银子，结果只能分个三四两了。 见他们还带了整桶的米饭，以及干净的篮子里放置的各种菜肴，他们连忙迎了上来。 红烧鱼的香味，大块肉的香味，简直太有刺激性了。 流犯们吸着鼻子，眼里满是渴望。 但他们哪里有得吃？也不过是眼巴巴地瞧着而已。 这片林子是比较平整的地儿，当晚，众人都要在原地打地铺。 范修自然又贡献出了一些布料，让官爷们能睡在布料上。 而那些细棉布也自然而然地送给了他们。 就连乔亦雪也得了一块，她也不推辞。比起直接睡在地上，自然睡在布料上要好得多。 官差们三三两两地燃起了篝火，倒也不冷。 待得半夜时，值班的官差又用树杈穿起一些已经处理的鱼，烤起了鱼，用来果腹。 饭团也有。 几人倒是吃得香喷喷的，有几分野趣。 乔亦雪之前便悄悄拿了些饭团，空间里又有馒头，还有打包的板栗。 她也分了一些给白氏和几个小娃娃。 白氏一边红着眼圈一边小心翼翼地吃：“亦雪，你上山下坡地累坏了吧？我们还待在原地坐着，你不但跑来跑去，还要做饭……” 这些日子的接触下来，乔亦雪也已经摸清了白氏的性格。 她还是挺善良软和的，她婆母牛氏倒还厉害一些。 又因她带着娃儿可怜，因此乔亦雪只要自己有多余的吃食，总是会照顾她们母子几分。 接下来的日子紧赶慢赶，终于在十月初，赶到了北宿岛。 一踏入那个荒凉的地方，乔亦雪就有不好的预感。 流放的这些犯人，莫非是要用来开荒的？ 他们根本就未带入到城镇里去，而是就在荒郊野外。 有一排排的简陋土坯房子，住的都是流犯！ 就这，也是要打点的。打点了的，就能住好一点的屋子，未打点的，自然住那阴暗破烂的地儿。 有官差将男女犯人都分开，编了号码，以便统计与分派。 轮到乔亦雪时，她得了个五十八的号码，分到了屋子也很不错，是向阳的。 乔亦雪有些急，范修可是答应过她，要给她谢银的。 而宁明旭分明也答应过她，那一百两银子里，也会分她一份。 但此时，她被安置在这地儿，却连他们两人的人影都未能见着了。 若是他们不把她当一回，她又能如何呢？ 只能暗自吃下这个哑巴亏？ 还好，乔亦雪是和白氏牛氏还有几个妇人分在一块儿，都算是比较好相处的。 她们自己是没有粮食的，也没必要。反正去做活儿了，能发点稀得照出人影的杂粮粥…… 白氏在路上一直安慰着自己，到地方了，就不必受那么大的罪了！ 如今，她才知道，从上路起，面对的就是连绵不绝的罪，以及吃不完的苦。 她们是流犯，不是普通老百姓，是要没日没夜干活的。 工钱自然是没有，肚子也填不饱，一辈子不能离开这片土地…… 白氏与牛氏相对哭了好久，但不知世事的牛娃，给她们娘 俩抹了抹眼泪。 白氏更是抱着牛娃痛哭：“我可怜的娃儿啊，你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啊。” 还谈什么娶妻生子延续香火，以后他就是一个流犯！ 缩在炕上的乔亦雪并未打断她们的情绪发泄，倒是有其他妇人汪氏叹口气道：“都已经落到这地步了，若是想活下去就拼命活，若是活不下去，也就是一根麻绳的事儿。” 白氏一愣，猛地收住了眼泪：“胡说！我儿还这么小，我怎么可能不拼命活下去？说不定以后就有转机了呢？说不定哪日陛下大赦天下了呢？” 白氏的话，让屋子里的众人都燃起了一丝希望。 哪怕这丝希望实在微弱，但也像黑暗里的一只萤火。 “话说今日怎么还不发吃食啊？” 痛哭过后，白氏愈发觉得饿了。 “今日又未干活儿，明日干活了才有吧。”汪氏悠悠道。 乔亦雪看向汪氏， 也就二十四五的年纪，说她年轻吧，她眼里分明是一片死寂。 说她心死了吧，她分明又是那拼命想活下去的人。 唉，真是矛盾。 乔亦雪倒是不急，她有空间，有粮食，吃饱肚子根本不在话下。 此时白氏和牛氏都不再向乔亦雪讨要吃的了，都已经到了地方，大家是同样的境况，再去讨要，不合适。 第22章 为碗粥拼命 此时还未烧炕，众人也没有那厚厚的褥子。 躺在这炕上，实在是硌得骨头疼。 乔亦雪倒是将自己的厚毛毯拿了出来，盖在身上，倒底舒服一些。 此时她的积分已经有两百多了。 如果她把从那匪徒那里顺来的一些物件儿都卖掉，会有一大笔进账。 更别提她也囤了几百斤粮食。 真是感谢那些匪徒的馈赠…… 几百斤粮食若是卖给系统，那就是好几两银子了。 在这个极为贫困的地方，她已经是富婆了！ 但她此时还不能轻举妄动，得看看情况再说。 “那时我跟着差爷们去寻找那货物，从匪徒那得了好些东西。今日，也算咱们的‘乔迁之喜’吧，咱们也庆祝庆祝。” 乔亦雪貌似轻松地说着。 所有人都是一愣，这也算是“乔迁之喜”？ 却见乔亦雪拿出她的大包袱，她本来是个小包袱，但是从匪徒那出来后，就有个大包袱了。 事实上这些东西她本来也存放在空间，只是分到这屋子时，她便让它们见了阳光。 白氏她们还以为之前她这大包袱是存放在马车上呢。 打开大包袱，她从里面拿出来两只小锅！ 还有分别包好的粮食，有杂粮米，也有白米。还有白面和黑面！ 一个屋子里六个人，都紧紧盯着她的这些粮食。 那眼光，不是贪婪，而是渴望。 “咱们有锅，有粮，想办法做点粥来吃。”乔亦雪微笑着说。 汪氏的神情灵动多了：“我有碗筷！咱们到这片地儿拾些柴火来。” 另一个妇人李氏道：“我有打火石，这可太好了！” 事实上乔亦雪能在系统买到打火机与火柴，但既然同屋的人愿意表现出善意，她也便收下了。 白氏与牛氏也不哭了，带着牛娃便出去拾柴火。 汪氏一看没什么水了，便主动去打水。 李氏也忙着去抢灶。 那灶，有时候也是会有人用的。只要他们手里有机会有了粮食，自然要开小灶。 乔亦雪长呼一口气，目前看来，同屋的几个人，都还是不错，没有那些尖酸刻薄的。 若是有那尖酸刻薄的，她才不会搭理，更不会带上她来喝粥。 过去了一刻钟左右，个个都回来了。 众人等着她把米放到饭锅里，本来都以为她会抓两把杂粮米而已，哪知这乔氏竟然抓了好几把白米。 “我说了是乔迁之喜，自然不能小气了。” 众人都露出笑意。抓的那好几把白米的份量，做成白米粥，人人都能吃饱。 “你且坐着，我们去烧火。” 她出了米，其他人自然不让她干活了，烧火都不让。 乔亦雪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到了这物资极度匮乏的环境，就算有把米，也能得到很高的地位。 几个妇人如同对待一件大事般，一同去煮粥。 没多久，屋子里的乔亦雪听到灶屋那边传来了争吵声，隐隐约约听到“乔氏”两个字，她便出去看个究竟。 屋里的人一看她过来，那杨月便跳了过来：“嫂子，再怎么说，你都是我嫂子。哪有粮食给外人吃的道理？” 就连柳氏都朝她说道：“姐姐，公婆和相公都饿得直不起身来，既然有了这米粥，便孝敬给他们吧？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到底是咱们四房的人呢。” 乔亦雪不由冷笑。 这些人闻着味儿就过来了，自然是知道，其他人此时手里哪还有粮？最多也不过是有些干馒头大饼罢了，但既然已经到 得地方，大部分人手里压根就已经没了干粮。 只有这跟着官差们去“剿匪”的乔氏，她手里才会有粮食。 那时就是因为“剿匪”，官差们得了不少粮食，连鱼和肉都有不少，在野外时，他们才能吃得那么好。 不用多说，乔氏肯定也分到了不少。 她们倒是猜得没错，只可惜，这乔氏根本就不在意她们。 “你们莫不是失心疯了？都被我揍过几次了，还敢来觊觎我的粮食？”乔亦雪有些困惑地看着她们。 杨月心虚了，再也不似以前那般神气：“嫂子，你可要讲道理！再怎么说，你还是我的嫂子。孝敬公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滚！否则我又要动手了。” 乔亦雪皱着眉，冷冷地看着她们，简短地命令。 杨月没想到都已经好言好语地跟她说了，她却还是油盐不进。 她也想走，但是她又不争气地想抢那米粥。 实在太饿了！ 以前未被流放时，虽然日子说不上多么富裕，但她家有个读书人，条件自然是不错的。 在村人或是要吃杂粮米，或是一日一两顿的时候，她家依然能喝上米粥。 但被流放以来，时常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应该说，顿顿都是饥饿状态！ 好不容易到地方了，之前支持她们行路的幻想，都被现实给戳破了。 原来还要继续挨饿下去！ 现在没有什么比吃饱肚子更重要的事儿！因此她们才敢来抢那米粥。 乔亦雪却从一旁拾起一根干树枝，指着她们：“想抢我的粮食？还是想吃我几棍？” 柳氏还想再劝，嘴一张开，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见乔亦雪一棍扫来，毫不留情。 虽然她反应极快地侧了身，却还是被扫中了。 乔亦雪一棍打在柳氏胳膊上后，又毫不停歇地扫去第二棍，将柳氏与杨月各打了好几棍。 那两人“嗷嗷”叫着，赶紧退了出去。 白氏呼出一口气：“亦雪，这两人过来，我们也拿不准你的意思……” “不用在意他们。我是一定会与他们家和离，脱离关系的。” 乔亦雪知道她的意思，她们当然不敢做她的主。 万一她还要回去和杨家四房的人和和美美呢，她们哪里敢强硬地护食？ 牛氏也叹了口气：“亦雪丫头，这可是大事，你得想清楚了。” 别说老一辈的人，就连年轻媳妇，都会想着乔亦雪这样一意孤行地要和离，到底是对是错。 乔亦雪不在意道：“若是你们以为，我还能依靠到他们，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别说现在大家都是奴了，以前好端端在他们家时，我就依靠不到他们半分，只有背叛与羞辱。” 第23章 厨房里的人情世故 乔亦雪的话让她们都清醒过来了。 现在大家都是流犯，是奴！ 是要来开荒戍边干苦力活的！ 杨家四房还能有什么好处让乔亦雪沾染到不成？ 真要说好处，现在倒是要反过来了，毕竟是乔亦雪现在有了粮食。 没过多久，香喷喷的白米粥便煮好了。 简简单单的米粒，变成胖乎乎，晶莹剔透，让这些饿瘪了肚子的妇人们，都不禁咽了下口水。 就连牛娃都专注地盯着看，不吵也不闹。 “大家自己盛啊，别客气，都吃个饱。” 乔亦雪招呼着，自己就先不客气地盛了一碗。 有一锅呢，每人都能吃饱。 这也不同于那照得出人影的稀粥，相反，倒还挺稠的。 待乔亦雪盛好后，其他人才陆续地盛上一碗，相视而笑，就在灶屋里喝起粥来。 这样的情景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围观与羡慕。 但乔亦雪也不理会那么多，可怜的人太多了，此时的自己哪里顾得过来？ 只能视而不见。 吃饱后，李氏要接过乔亦雪的碗去洗。 乔亦雪连忙拒绝了：“自己吃的一个碗而已，我自己随手便洗了。” “亦雪妹子，你就是太见外。你都拿出了这么多白米，让我们个个吃了个饱，还见外这点儿活。” 乔亦雪便笑着。 这一夜乔亦雪睡得并不安稳，她很是恼怒现在这样没有着落的状况！ 但是，她也没有办法。 没有户本，没有路引，手上被烙了印，官府又登记了她的名，处处有人看守。 能怎么办？ 若是想逃跑，但被抓住的话，就不是现在这样的状况了。 次日一早，人人都自觉地爬起身来。 不起早不行，晚一会儿会有官差拿着鞭子进来抽打！ 乔亦雪为了背着人洗脸刷牙擦香香，自然会更早起来。 也不是擦香香，带香味的润肤露她也是不敢用的，只敢从系统里买了维生素e乳，没什么香味，但滋润力度很强。 把自己收拾清爽后，正要随着众人去开荒，只见张五寻了来。 他看到乔亦雪眼睛一亮：“乔娘子，快来。咱们什长给你安排活儿了，你不必去开荒，去大厨房里干活吧。” 乔亦雪也是心里欣喜，有一种“朝中有人”的感觉。 虽然这个朝中人，只是个什长，但在这环境里，却真的是个“大人”。 乔亦雪想问上一句，去厨房干活有工钱吗？ 但想着又不合时宜，还是去看了再说吧。 一到大厨房，只见众人都忙忙碌碌着。 “这就是乔娘子，宁什长塞进来的人？” 一个胖胖的妇人，向乔亦雪上下一打量，说话是真不客气。 张五陪着笑：“吴婶子，麻烦你多照看点。乔娘子手艺不错的，干活儿也麻利。” 乔亦雪也陪着笑，看来这是“厨师长”。 掌管着这个大厨房的一把手？ “放心，宁什长的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人。来吧。” 吴婶子把乔亦雪安排到洗菜的岗位。 这可不是个好活儿，在这大冷的天，还要洗菜。 连橡皮手套都没有。她倒是能买到，却不敢拿出来用，哪里能说得清来源？ 吴婶子似笑非笑：“可是不满意？” 乔亦雪心里闪过一些念头，这厨房里的活儿，比起去开荒，那就算是享福了。 自己是宁什长塞进来的，却只能安排洗菜。 可见，这里人人怕都是有靠山，有点关系的…… “哪有不满意的？”乔亦雪从袖袋里掏出几个糖炒栗子，放到吴婶子手里，“这是我与宁什长他们剿匪时得的，吴婶子随便吃着玩玩。” 见吴婶子欣喜接过，她又提了一嘴：“这凉了的，没那么香。不如放到锅盖上加热。” 吴婶子撇撇嘴：“哪有那么矫情？” 但她到底是如乔亦雪所说，把栗子放到锅盖上。 锅里正焖煮着粥，热腾腾的，没一会儿就将那栗子加热。 栗子一热，那份香甜更是飘了出来，盖过了粥的香味。 吴婶子眉开眼笑，拿起来就剥了一颗，丢入嘴里：“哎，真好吃。真是舍得放油放糖啊！” 她们大厨房偶尔也会得点栗子，但也不过是用来焖鸡肉，或是直接放锅里煮了。 哪里会这样放油放糖，想都想不到的这吃法。 吴婶子吃得高兴，又指挥着：“小玉，这是乔娘子，以后你与她一块儿洗菜，可不能偷懒。闲了便帮着烧火。” 几颗栗子，竟然让她得了个帮手。 这也是乔亦雪没有想到的。 小玉闷闷地应了一声，她原本就是洗菜的。原以为来了个新人，她能去干其他活儿了，怎么还是洗菜啊？ 乔亦雪熟悉了环境，还好，这大厨房后边就有井，用水很是方便，不必大老远去挑水。 早上她们这洗菜工活儿较少，主要是白案师傅的活。 大厨房里人多，不仅要负责官差们的饭食，还要负责流犯们的。 在这一处的流犯便有好几百人，哪怕每人只喝上一碗粥，那份量就不容小觑。 与这些帮厨们一边做活，一边闲聊，乔亦雪大致摸清楚了情况。 很多人都是那些小官吏的亲戚，像她这样的流犯来帮厨，几乎没有。 由此可见，她真是得了个大人情。 乔亦雪苦笑，没想到这样一份工作，还是天大的人情！ 不过，在厨房做活，人也挺多，比起现代大酒楼里的服务员，可能还会轻松点。 “不知我有工钱可拿吗？” 憋了憋，乔亦雪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下就连吴婶子都愣了：“你得了个这样的好活儿，还想拿工钱？” 乔亦雪默默地抿了抿嘴，原来是没有工钱的。 说来也是，自己可是流犯…… 做活儿的间隙里，她也打听到了其他人的工钱。 都不过是几百文钱！ 当然，像吴婶子这样的人，肯定从中能捞不少好处。虽说这物资是有数的，但她想办法克扣些，又有何难？ 乔亦雪明白，虽然自己没有工钱，但也不可能偷懒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如果自己偷懒，分分钟会被排挤出去。 第24章 有活儿干也罢 到了上午，活儿多了起来。 各种菜和肉都要清洗干净。 好在大厨房里气氛还是不错，小玉趁着烧火时，还烧了热水，用来洗菜。 免除了两人用冷水洗菜之苦。 即便如此，光是洗半天菜下来，乔亦雪就觉得自己的腰快断了，手也麻木了。 好不容易饭菜都做好了，悉数运了出去。 乔亦雪去看了，有一排房子，就像食堂那般，还有着打饭的窗口。 流犯们拿着自己的碗，一个接一个地由着厨工们发饭。 普通官差们能自己去盛饭打菜，但也是有定额的。 有一定身份的官差，那是有桌凳可以坐的。 桌子上会摆放好几个菜，菜色都还不错，两荤三素的样子。 乔亦雪身为帮厨，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吃饭是方便多了。 有一碗杂粮粥，一个白面馒头，还有些素菜。 若是官差们剩下的菜还不错，帮厨们自然也不会放过。 乔亦雪心里有一点膈应，现在能活下去了，她就不太想去吃别人剩下的口水。 当然，像吴婶子们那样的级别，在上饭菜之前，她们就会悄悄克扣下一些好吃的饭菜，藏起来。 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因此，吴婶子才能吃得胖胖壮壮的。 忙了一天，乔亦雪回到自己“宿舍”时，觉得累了，躺在炕上不想动。 再一看其他人，更是一脸疲惫。 这时候大伙儿都已经用过饭了，却还是感觉腹中饥饿！ 乔亦雪从袖子拿出一个黑面馒头，掰下一半来递给白氏。 “给牛娃吃吧，孩子别饿着。” 她自己留下了一半，一是以防饿了吃，二是她也不会好到那个地步，手里有点啥都全部奉献给别人。 白氏满含感激地接过，虽是黑面馒头，却也是松软的，还带点余温。 牛娃也吃得很香，不忘甜甜说了句：“多谢婶母。” “叫我姨母便成。” 牛娃哪有不依的，又道了句谢：“多谢姨母。” 白氏与牛氏也没做出其他什么表情，很明显，乔氏是一定要和离的。 此时天将将擦黑，只听一个男声：“乔娘子可是住在此处？” 白氏便抱着孩子，要陪着乔亦雪出门看。 乔亦雪也未拒绝，掀开门帘，却见那人不正是范修？ 范修一看到她，便满是笑意：“还好找到了你，乔娘子还请见谅，这两日刚入城，事儿太多，今日才都处理好了，便赶紧来寻你。” “多谢记挂了。” 乔亦雪心知有戏，也是眉开眼笑。 “你可是我的大恩人，我自然是要记挂的。” 范修左右看看，这片地方，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 他便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我说过的谢礼，自然不会忘的。” 乔亦雪从善如流地接过：“见谅啊，我现在处境艰难，需要银子，因此我可不会客气。” 她当着他的面打开了荷包，在这个处境下，就不必讲那些虚礼了。 再说，自己本来就是他的大恩人！ 荷包里有一张二十两的银票，还有约二两的碎银子。 算是十分大方了。 乔亦雪眉开眼笑：“我不客气地收下了！多谢你给我这个赚钱的机会。” 范修见她满意，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乔娘子，我在城中有间铺子，名为范记布庄。若是你有什么事儿，便可来那地儿找我。我也会嘱咐伙计，哪怕我不在，他也会帮你的。” 乔亦雪便有了一丝感动，这个富商还是个好心人。 “那我便先谢过了！希望我没有要去麻烦你的一天。” 范修带着的小厮，见自家少爷话说完了，便上前递上一个包袱。 “这是我家少爷让我准备的，是两块布料，以及一些棉花。天气转寒了，乔娘子做件衣裳穿吧。” 乔亦雪没想到这富家少爷连这点事儿都想到了，更是感动。 她双手接过：“我这处境，真客套不起来。多谢你。” 周围好些人都伸出脑袋看，见这富家少爷又送荷包，又送包袱，眼里都意味不明。 乔亦雪倒没什么，范修有些不好意思了，急急告辞离去。 乔亦雪将荷包揣进袖子里，事实上是存进了空间。 她拿着包袱进了屋，几人都围了过来。 “我不是带着官差帮这位东家找到了货物吗？他来感谢我了。” 说着，她就将包袱打开，是两匹细棉布。 这细棉布虽然不如绫罗绸缎那般昂贵，但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已是极好的。 别说已经被流放到这儿来了，哪怕之前在村子里生活，这样的细棉布，也不是说买便买的。 颜色也好看，一匹石青色，一匹丁香色。 既清爽，又比较低调，正适合她。 “真好看。”汪氏真心赞叹，“这样好的料子，我在嫁人时才穿过一次。唉，后来不都是穿粗布。” “颜色也好看，又细腻。亦雪长得美，这样的颜色正衬你。”李氏也夸赞着。 再一看包袱里果然还有好些棉花，起码有个两斤的样子。 白氏笑道：“这下好了，亦雪，我女红针线还算过得去，我给你做棉袄穿。” 乔亦雪看过去，屋子里几人眼里都是羡慕与夸赞，并无嫉恨的样子。 她心里也舒服。 “那敢情好，我自己针线上的功夫都不行。” 乔亦雪见她们合计着，两匹料子，两斤多的棉花，能做一身厚棉袄了。 众人又犯愁，这地儿这么冷，瞧这架势，很快就会冷得出不了门。 地也会上冻，到时候活儿是不必做多少，然而单是在这里生存，都无比艰难。 “我听说了，地若是上冻了，咱们也闲不了的，得做针线活呢。” 汪氏说着打听来的消息，众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既然已是流犯，哪里还可能干坐着吃白饭？ 现在要去开荒，到天气开不了荒时，便要做针线，总之，是不会闲着的。 “有活儿干也罢，只要有口饭吃，能活下去。” 牛氏给大家鼓了鼓劲儿。 她有一个小小的孙子，拼了老命也是想尽量看着孙子长大的。 天渐渐黑了，乔亦雪无声叹息了下。 第25章 尾巴翘到天上去 其他人虽然看到了她收了荷包，却看不到她到底收下了多少银子。 二十二两银子！这可真是一大笔钱！ 不知道自赎要多少银子？ 但是二十多两，应该是不够的！ 若是二十多两便能自赎，那么杨家族人里，说不定有人能拼了老命自赎出来。 得去好好打听才行。 才想歇着，又听到一个声音：“乔娘子可在？” 屋里众人都沉默了，这又是一个男声！ 乔亦雪却听了出来，这正是那什长的声音。 她连忙把鞋穿好，一边应着声：“来了来了。” 天已经昏暗了，这里也没人点灯。 倒是那宁什长，带了个小厮，他也提着个气死风灯。 乔亦雪一打开门，便看到那宁什长穿着清爽的长袍，长身玉立，与在路上很是不同。 此时见到他，更似一个文雅的公子哥。 “刚回来忙了些，我过来是分银子予你的。” 宁明旭简短直接的话语，让乔亦雪雀跃不已。 又有人送银子来了！ 就说么，她当时与他说好的，能分一份。 “那姓范的富商，给了一百两，加上你，我们共有十一人来分。当然，这也不是均分的，莫要嫌弃才是。” 说着，宁明旭十分干脆地将银子递了过来。 “自然不嫌弃，我要多谢你，还记得这些小事。” 乔亦雪欢喜地接过。 她如今对银子也有了粗略的认识，这到手的银子，应该有个五六两。 已经很满意了！ “这不是小事。做人，自然要讲信义。”宁明旭一脸的认真。 乔亦雪沉浸在得到银子的喜悦里，嘴上便有些敷衍：“大人自然是最讲信义。” 宁明旭便有些失笑。这女子，这财迷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大人，多谢你让我进了大厨房做工。另外，我还想请问一下，若是我们这样的人，想自赎，需要多少赎金？” 宁明旭有些意外：“你想自赎？” “那是自然，哪里会有人想被无辜牵连，却又不得解救？”乔亦雪的声音郁闷至极。 穿越便穿越吧，穿越对于她来说是一次重生，但是这开局也太不利了。 竟然穿成了一个流犯！不得自由！ “需五十两。”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乔亦雪心里一寒。 见乔亦雪面色不好，宁明旭又补上了一句：“因你算是被无辜牵连，五十两，算是便宜的了。” 算是便宜的了！ 五十两，对于这样的农家来说，是天大的数字好吧！ 庄户人家，一年下来，除去吃穿住用，人情往来，田税赋税，能剩下个二三两银子，都算不错的了。 若是要建新房子，若是遇上年成不好的时候，哪里能攒得下银钱？ 五十两，连在村里尚算富裕的杨家四房，都拿不出来。 更别提他们在一路上都被榨干净了！ 乔亦雪默默算了一下，自己手里有个二十七八两的银子，还差个二十多两。 “大人，我身为流犯，能否去城里典当或是售卖东西？” 若是能去卖东西，她应该能凑到银子。 身后的小厮都听不下去了：“当然不能去啊，你可是罪奴！” 乔亦雪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卖东西都不能去？ “你想去卖什么？”宁明旭却似有点兴致。 “我珍藏了些好东西，并未示人，就是想着到这地方后，去卖掉以凑够赎金，能自赎其身，不做这罪奴。” 乔亦雪声音低落。 “你自己伶俐些，看着办。” 宁明旭说完这句，便带着小厮离去了。 这平静的一句话，却让乔亦雪高兴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是这什长大人在暗示她，只要她有能力，有本事去城里，去便去了！ 果然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呀。 各个房间的窗户里，都有脑袋缩了回去。 在这样的又冷又饿又累还枯燥的环境里，有八卦看自然会看的。 乔亦雪心里高兴，从空间里拿出几个白面馒头，是用一块干净的布包着的。 “来，大家一人吃一个吧。” 乔亦雪有种想请客的心情。 这馒头，在系统购买也不过是一文一个。 汪氏也喜洋洋的：“亦雪妹子，咱们都是跟着你沾光了。” 牛氏和白氏都想把馒头省下来给牛娃吃，乔亦雪劝道：“你们也吃吧，如果自己没力气，怎么带娃？” 再说，牛娃此时也分了一个白面馒头。 白氏劝道：“娘，你吃吧，我的省下来，明日再给牛娃吃。” 牛氏跟她推让：“你吃，我的省下来。” 不仅她们想省下来，其他人也只肯吃半个。 现在是垫垫肚子，剩下半个明日再吃，配着稀粥，也是顿好饭。 乔亦雪也没精力去管那么多，自己将馒头吃完。 这段时间，她对自己的口腹之欲是纵容的，因为自己这具躯体，极需营养。 现在得知还差二十多两银子，才能凑够赎金，她就有点舍不得吃鸡腿了。 当然，包子馒头牛奶鸡蛋，还是要供应上的。 又过了好一阵，她才去摸着黑，用洁牙慕斯漱了口，又洗了脸，抹上维生素e乳。 她从那大包袱里，还拿出一个木盆。 大厨房里有热水，她与她们说了几句好话，得了热水，洗了脚。 目前条件有限，也只能这样了。 即便如此，她也尽量保持清洁，舒服地上炕睡觉。 现在人人都知道她得了银子，过两日便想办法买床棉被。 此时住在这样的“集体宿舍”，真是诸多不便。 次日一早，乔亦雪便去大厨房上工，她发现厨房里的人看她的眼光似乎有了些改变。 有些是探究，有些是打趣，有些则是明晃晃的不爽。 看她不爽的一个白案师傅赵婶子笑道：“乔娘子还要来这儿上工，想来是屈尊纡贵了。” “不知赵婶子为何这样说？我不过是个区区流放女犯，能来这厨房上工，已经是我的福气。”乔亦雪不卑不亢，但也不想得罪她。 “知道是福气才好，别似有些人，有了点小靠山，便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赵婶子指桑骂槐着。 乔亦雪也明白了，她既想讽刺自己有宁什长那个“小靠山”，也在讽刺这里别的靠关系的某些人“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第26章 一个铜板别想见 乔亦雪不想参战，只想在这大厨房里做个小透明。 就这么个大厨房，也会是个“职场”，也分门分派！ 红案白案的就不对付，烧火的和打杂的也会有龃龉。 自己好好洗个菜，也会被她们讽刺…… 小玉低声道：“乔娘子，你可得忍着点儿，她们可都是大师傅。你若是想跟她们打对台戏，她们有得是法子整你。” 乔亦雪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笑。 自己如今处于这个位置，哪里能去随意得罪人呢？ 再怎么说也要自赎变成平民后，才不用这般夹着尾巴做人。 别人讽刺一两句，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我省得的。不知咱们能去城里逛逛吗？” 小玉有些诧异：“你还想去城里逛逛啊？你哪有钱？我都没钱呢。” 乔亦雪笑了，小玉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和自己如今这身体差不多大的样子。 “我在这儿上工，一个月五百文，都得给我爹娘攒着呢。哪里还有钱去逛逛？” 小玉有点失落。 哪个女孩子不想着到城里去见识见识呢？而不是两眼一睁，就在这大厨房里洗菜烧火的。 “我得去买点针线什么的。想着何时休沐了，能去城里看看。” 小玉点头。 昨日这乔娘子收了城中一富商少爷的大包袱，这里住着的好多人都看见了的。 想来那包袱里便有布料。 “乔娘子，看来你是要做新衣裳了，那布料好看吗？” 乔亦雪看了一眼小玉，这个少女显然没什么心眼，因此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这样说话并不会让她生厌，反而觉得很是不错。 没有那些个坏心眼里，阴阳怪气的。 “是啊，我帮了那富商的忙，他赠了我衣料。我也急缺衣裳穿。” 小玉都有点羡慕了：“真好。我虽然在这儿上工，但也好久没做新衣裳了。家里还有弟妹……” 即便她在这里上工，有工钱拿，但家里还是生计艰难。 “没事儿，咱们穿暖和些便好。”乔亦雪随意安慰了一句。 小玉一边忙活着，一边打听：“乔娘子，我听说你是要和离？昨儿个那两个来闹事的，是夫家人？” 乔亦雪撇撇嘴：“自然是要和离的。一个是夫家的小姑子，一个是小妾。” 看着小玉惊讶的神色，乔亦雪也觉得好笑：“没想到吧，这样的庄户人家里，还有小妾。我那不成器的相公，倒是个秀才呢。说来也真是好笑，那时正闹着和离，就差一步就要写文书按手印了，却来了这圣诣，把我们都流放到这儿来了。” 小玉不可置信，失声道：“还有这样的事儿！哎呀，你当真是运气不好啊。你肯定是没给你家祖坟多烧点金元宝。” 乔亦雪也跟着苦笑，原主不就是运气太差了吗，简直离大谱。 两人洗完了菜，又帮着做点其他杂活儿。 好不容易闲了一会，只见一个身影急匆匆地闯进大厨房。 “哎，闲人免进，你可不要乱闯。”吴婶子呵斥道。 “我找乔娘子，就说两句话。” 乔亦雪抬头一看，呵，竟然是杨健。 他还敢来！ “想说什么？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粮食更是没有，想吃软饭到别处去。” 乔亦雪讽刺了一句。 对他，她可不会嘴下留情。 杨健看着满屋子或诧异或戏谑的目光，脸涨了个通红。 “不是不是，亦雪，你何必说这样的话来刺我？你我二人可是正经夫妻……” 乔亦雪狐疑地看着他，只见他走到面前来，低声哀求道：“亦雪，我得知昨日那富商少爷与什长大人，都给了你好处！那银子，先用来赎回我。我是秀才！我被赎成平民后，大有好处……” 乔亦雪觉得好笑：“有何好处？不用去开荒垦地干活儿啦？” “自然是的，也不只是这般。我先成为平民，才有希望，把你们一个个再赎出来。”杨健神情恳切，似是为他们这所有人着想。 这言辞，这神情，甚至都让乔亦雪产生了一些迷茫的感觉。 莫非在他眼里，原主这么傻？这么痴情？ 如果有银子，原主会完全奉献给他？ 见乔亦雪有些奇怪的表情，杨健继续好言好语着：“亦雪，你的大恩大德，我都会记着呢。你永远是我的正妻，也是我的恩人……” “所以这时候我让你把那小妾赶走，你会愿意？”乔亦雪问着。 “自然愿意。” 杨健以为有戏，连忙应允，还加了一句：“若是早知道你看她不顺眼，我怎么着也不会纳她进门的。” 乔亦雪又好笑地看向他：“因此，她在路上对你，对你们杨家付出，这会儿你们完全给忘记了？她的软饭你是吃不着了，这会儿又想来我这儿吃软饭了？” 杨健慌了，他不明白乔亦雪为何这样说话。 虽然她是揍了他几回，但肯定也是因为他纳了妾想要休了她，因此心有不忿。 而他此时已经表明心迹，说能为了她，休掉柳氏，而她竟然还不满意？ “我的银子，当然会悉数花到我自己身上。若是要赎身，当然也会赎我自己。去做平民，当然也是我自己去做。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乔亦雪毫不留情地讽刺着。 “为何？我……我是秀才呀，我也是你相公呀。为何有银子不能先赎我？赎了我后，我也会想办法赎你们的。” “你的意思是，先把你给赎了，然后靠你走了大运，你再去赎你爹，赎你娘，赎你妹！然后，走了好几次大运后，还能来赎我是吧？” 乔亦雪说话声音不小。 厨房里想听八卦的人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众人都有点咂舌，这个乔娘子，其实并不是个软弱性子。 其中有些人，甚至觉得她的说法没有问题！身为女子，身为儿媳与娘子，不就是如此吗。 杨健也在点头：“没错。等我成为平民后，会逐一把你们都赎出来的。到时，咱们杨家人都齐齐整整的。” 乔亦雪笑出声来：“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梦做够了，再去好好地开荒。银子啊，铜钱啊，一个铜板你们都别想见着。” 第27章 见一次打一次 杨健还想与她掰扯，想与她说上几番那《女诫》《女德》。 乔亦雪却凌厉地盯着他：“你，还有你家所有人，别再来我跟前，否则，我见你们一次打一次。别来烦我！没用的东西。” “你……再怎么说你都是我娘子，是我杨家的儿媳。你岂可如此大逆不道？你莫要以为你得了那富商少爷的青眼，更莫要以为你得了什长大人那靠山……他们都是靠不住的！不管如何，你都是要依靠我，依靠我杨家的。” 杨健气急败坏，他想不通为何这么简单的道理，面前的乔亦雪就像失心疯一般，根本就听不进去。 乔亦雪转身就抽了根柴火出来，“唰唰”两下，便打在他身上。 “让你娘的别在我跟前放屁，人话你是听不懂了。给我滚！” 杨健没想到她一言不合就开打，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忍着胳膊上的剧痛，他跳开两步，指着乔亦雪道：“给你脸不要脸，你还当自己是个香饽饽呢……” 乔亦雪又要追上去打，吓得他三两步跳开好远，径直落荒而逃。 回转身来，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瞧。 乔亦雪也有点讪讪的：“让大家见笑了。” 赵婶子撇撇嘴：“那到底也是你相公，哪能这般，在人前都不给他脸面的。” “我早已不当他是劳什子相公了，过两日我便要去和离的。” 乔亦雪不软不硬地回了嘴。 赵婶子嘟囔着：“日子不都是在忍让中过起来的吗？女子太过要强，以后要吃亏。虽然你是流犯，但好歹与他们在一块儿，还是一个家。” 乔亦雪挑挑眉。 她感觉出来了，这赵婶子倒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儿，看起来得理不饶人，嘴巴犟得很，但非常传统。 后来她在其他人嘴里得知，赵婶子以前经常挨相公和婆母的苛待。 后来托了娘家的关系，得以到这大厨房来上工，一个月有个八九百文钱，婆家对她才好了。 唉，难怪她还说“一家子”，她是“苦尽甘来”了，总觉得家不能散的。 烧火丫头阿丽则是一脸羡慕地看着乔亦雪。 她，她姐，和她娘，三人在家里就是出气筒，不仅经常被喝骂，还时常被暴打…… 她也奢望过她娘和离，但是每次她娘都流着泪说不能和离，和离后娘几个如何活下去，她们姐俩以后怎么嫁人？ 不仅如此，她的外公外婆也严令她娘要“老实过日子”，还说什么“你男人不就是脾气大了点儿，你顺着他让着他不就得了。” 哪里会像乔亦雪这般，气不过了直接就打相公！ 这在她们家里，是不敢想象的事儿。 但是她也知道，哪怕她把这事儿告知她娘，她娘也会盯着她教导：“女子一定要恭顺，怎么能反了天去打相公呢？” 她想着想着不由有些出神了。 直到乔亦雪轻推了她一下：“把火退出来些，转小火。” 阿丽才反应了过来，连忙照做。 两人相视一笑，阿丽犹豫了一下：“乔娘子，你当真要和离？你就不怕他休了你？” “休我便休我呗，和离也罢，休我也成，总之我是一定要与他们家脱离关系的。” 阿丽吓了一大跳：“你不怕被休？” 乔亦雪无所谓地一笑：“为何要怕？休弃，这名声是不太好听。但我活在这世上，又不是靠名声活着。不好听便不好听呗。” “你……就不怕被休后，以后都没法嫁出去了吗？”阿丽又犹豫了一下，到底问出了她娘最担心的问题。 乔亦雪暗叹一声，这个姑娘试探她，也不过是想求个答案。 这应该是她家里的困境。 “无论嫁不嫁得出去，我自己都能好好活下去呀。我总会赚到银子自赎其身的，以后再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乔亦雪当然不会去怂恿什么，女子一定要和离，这样的观点。 她知道在这个时空，女子要生存下去，实在太难了。 但是她不一样，她又不需要依靠杨健活下去！ 阿丽喃喃道：“要能自己赚到银子，才能好好活下去吧。” 她忽然想到，如果娘真的和离了，自己和姐姐也没法跟着娘走。 她们是刘家的人，怎么能说走就走？ 再说，爹和阿奶以后肯定还想着从她和她姐身上，捞一笔聘礼银子！ 哪怕娘真的和离的，外公也不会让她待在娘家的，只会又把她给嫁出去。再嫁的话，就不知道会嫁到什么样的家里去了。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 她们娘仨，没办法像乔娘子这般，能为自己抗争…… 乔亦雪也不再多说什么，眼前她自己都还没顾好，自然不可能去为别人的事情打算。 再说，也打算不了。 总之昨日她打了小姑子与小妾，今日又揍了这相公，她如今在这大厨房里，倒算是个狠角色了。 她还有靠山！ 谁知道她哪日便起来了？ 乔亦雪明显感到，厨房里的这些“同事们”对她释放更多的善意了。 更别提到傍晚时，连宁什长都过来了，当着厨房里所有人的面，问了句：“乔娘子，在这儿做活，还习惯吧？” 乔亦雪也很惊讶，心里倒是蛮感动。 她知道这是宁什长在为她做面子，怕她被厨房里这些老油条们给欺负了。 她从善如流道：“还挺习惯的，人人都很照顾我。” 吴婶子爽朗地笑道：“宁什长，你就放心吧。” 她话也不多说，也不说破。 宁明旭表示了满意：“那就好，有什么事儿，便来找我。” 乔亦雪跟着他走出去了好几步，压低声音道：“什长大人，我有事的话，能去哪里找你？” 宁明旭一愣，他方才那样说，也是给她做面子。 没想到这乔娘子竟然真的追出来，还要问个清楚。 当然，在其他人眼里，她只是送他出来而已！ 乔亦雪笑道：“莫非宁什长是在说客套话？” 宁明旭一哂：“我娘在城里有个粮油铺子，名为林记粮油，你有事找掌柜或是伙计都成。” 第28章 初次进府城 乔亦雪有些犯难，她哪里能随便进城？ 真有事儿时，怕是到城里去都来不及。 殊不知宁明旭也有些犯难，他若是不留铺子的地址，他在衙里，怎么能随意见她？ 她既是流犯，又是流犯的妻子…… 他们到底不方便接触。 但他看着乔亦雪带了一丝意味不明的遗憾时，他又有些心软了。 “若是有何急事，也可找公厨的老刘，我也会叮嘱他一句。” 乔亦雪立马又高兴起来：“多谢什长大人，什长大人果然是个真诚的人，无套路。” 说也奇怪，见到乔亦雪脸上的那一丝愁云散去，他没来由地也有点高兴。 “什长而已，不能称为‘大人’，你就称呼我为宁什长即可。无套路是何意思？” 乔亦雪点头应是，又有些不好意思：“套路是说编成套的路数，是经过演绎的方法或策略。我曾经听人说起‘自古真诚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都是我瞎说的。” 宁明旭就笑：“这说法真是稀奇。但那人明显是对‘真诚 ’有偏见。在我看来，还是真诚才能得人心。” 宁明旭说完，便告辞了。 乔亦雪也回转身，一进大厨房，就见吴婶子面有揶揄：“小看了你，你竟果然有靠山。” 毕竟她们亲眼见到她与那宁什长有说有笑的。 虽说看得出来，两人之间不是那般亲密，也没有一丝暧昧，但明显两人是很有几分交情的。 冲着这几分交情，厨房里的人也没必要为难她。 乔亦雪才不会否认，笑一笑表示这是事实。 又过了几日后，乔亦雪与大厨房里的人混得更熟了些，悄悄塞了二十文钱给吴婶子。 吴婶子笑眯眯地收下：“有何事？” “吴婶子，天气转凉，我得去城里买点针线，想做件衣裳。还请容我告个假。” 吴婶子却不松口：“要啥样的针线？我给你带来便罢了。” “婶子，你就当我偷个懒，到时我再买点零嘴蜜饯的，咱们甜一甜嘴。” 吴婶子笑道：“两个时辰，不能再多了。这样吧，你明日一早去，午时要赶忙回来。” 乔亦雪松了一口气，连声答应。 次日一早，乔亦雪便拿了吴婶子给的对牌，经过了守卫的盘问，顺利到得大路边。 路边有牛车，也有驴车，马车，正在等着客。 还真是方便，就如后世的那摩的，的士一般。 牛车十文，驴车二十，马车要三十文！ 并且，若是只有一人，相当于包车，要加一倍。 乔亦雪咬咬牙，坐了驴车，四十文。 赶车的也有点惊讶，看乔亦雪穿得一身破旧，手上又有个疤，心知她的身份，还以为她会等一等人，一块儿坐牛车呢。 哪知这小娘子这么大魄力，还包了自己的驴车。 “师傅，到城里最大的首饰脂粉铺子。” 赶车师傅应了声，暗暗纳罕，这个流犯小娘子，竟然有这么多银钱能去买首饰脂粉？ 莫不是被官差看上了？ 他自诩窥破其中门道，暗想着这也不失为一条出路。每日里干那些苦活累活还吃不饱穿不暖，真不如做那些官差的小妾或是外室。 乔亦雪哪里知道这人会脑补这么多。 一到街道上，乔亦雪掀开了将小窗打开了一条缝，好奇地往外张望着。 这北宿城也算是个府城，但只比中部一些县城好一些吧。 一是还在开发当中，二是这里天寒地冻，确实没那么容易发展得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城里，该卖的东西一样不少，该有的铺子也算是琳琅满目。 最大的首饰脂粉铺子，看起来还是挺高档精致的。 进出的也都是盛装的夫人小姐。 乔亦雪一进铺子，却无人接待，她心知自己此时穿得太过灰扑扑，伙计怕是以为她是哪家的下人呢。 她看到柜台上放置的铜镜，虽然精致，但明显不够清晰。 “掌柜的在吗？” 乔亦雪时间紧急，直接问道。 “找掌柜何事？”伙计皱着眉打量着她。 “我有一样好东西，掌柜的或许会需要。” 还没等乔亦雪把东西拿出来，伙计便挥挥手：“掌柜忙得很，你若是闲得慌，不必来此消遣我等。” 乔亦雪也不恼，先敬罗裳后敬人，世人皆是如此，习惯于从别人的衣着上来判断是否需要尊敬。 她从包袱里拿出一面玻璃镜，一旁的妇人们都发出惊叹声。 这可真是清晰，简直是纤毫毕现，脸上的小斑点小细纹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面镜子并不大，适合放在台面上，照着头部的。 “原来我这口脂已经掉色了，这颜色也不好看，我从来都不知。” “我头上竟然有了白发……” “我脸上怎么浮上了一层白粉！我从铜镜里看，只以为服帖着呢。” 众人纷纷发出惊叫，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夫人小姐们，我这面琉璃镜无比珍贵，现在因家道中落，需要变卖。若是有意者，可开价。” 伙计没想到乔亦雪直接在铺子里做起生意来！ 他也慌了。 一开始这位小娘子明显是想把那劳什子玻璃镜卖给他们的，结果他得罪了她！ 这会儿她理都不理他了，直接把主意打到了顾客身上去。 “这是怎么了？” 伙计慌张地回头，看到掌柜过来了，正不悦地看着他。 略过他，女掌柜也对乔亦雪手里的玻璃镜产生了兴趣。 她照了照，也发出了惊叹：“竟然这般清晰！小娘子，你多少银子愿卖？” “五两银子，我出五两。”一个姑娘忽然喊价。 “八两，我愿意出八两。”另一个夫人连忙跟上。 “十两银子，我要了。都别跟我抢！” …… 乔亦雪心里安定了，照这个趋势看，赚银子手到擒来，这还不是超级容易的事儿？ “大家都别急，别慌，这琉璃镜我们铺子买了。是我们先与小娘子定下的，今日她过来，我这伙计没认出来……本来就与我们定下了的。放在咱们铺子的台面上，人人都能照，多好。小娘子，快随我来。” 何掌柜不由分说，连人带镜，将乔亦雪拉到了后室。 第29章 找机会赚银子 乔亦雪暗笑。 这何掌柜也是个能人，竟然直接截胡。 但是她也知道，能开得起这么大铺子的人，岂会争不过客人？ 在乔亦雪眼里，何掌柜才是大顾客！ “小娘子，不知如何称呼？” 何掌柜笑眯眯的。她二十五六的样子，皮肤极好，笑起来两眼弯弯，十分有亲和力。 “我姓乔。” “乔娘子，都是我那伙计未长眼，还请莫往心里头去，一会儿我便收拾他。这镜子，必须要卖给我！你看看，卖给谁也不如卖给我！你是个爽快人，出个价。” 乔亦雪笑道：“方才那些夫人小姐们在外头的出价，想必大掌柜也听得很清楚。我也不漫天要价，只出个实在价。” “如此甚好，多少？” “三十两银子。” 乔亦雪的话一出口，何掌柜倒吸了口凉气。 “乔娘子！这也太贵了。外头方才出到了十两银子，这样，我再加五两，十五两银子！” 乔亦雪稍一思索：“二十八两。” “十八两！” “二十六两。” “二十两。乔娘子，这价格已经天大的价格了，再贵就真不合适了。” 乔亦雪笑道：“物以稀为贵，二十五两。低一两我都不卖了。兴许其他人更需要。” 何掌柜没办法：“成！那我便买了。” 物以稀为贵，何掌柜也是个爽快人，很快就付了银子。 她接过镜子，左看右看，相当满意：“摆在柜台上，真是再方便不过。只是，这边框不知是何材质，想来得镶上金银花边才是。” 乔亦雪有些汗颜，那面最普通的椭圆镜子，边框是塑料的…… 看着确实不太上档次。 何掌柜将镜子摆在柜台上，叮嘱伙计千万要小心，这可是易碎品。 方才还在铺子里买东西的夫人小姐们，更是高兴，纷纷戴着首饰照镜子。 乔亦雪收到二十五两银子，也算是满意。 手里一共有五十二两银子了，足够自赎！ 再一看系统，她希望还能有些镜子之类，可以坐地直接发大财。 可惜没有了刚才那样的台面镜子，只有巴掌大的小镜子了，而且也才两面。 【统子啊，货呢？那专门放在台面上的镜子，或是穿衣镜那样的大镜子，怎么没有？】 【报告宿主，由于这物品在系统市场太过抢手，就连这点镜子，也是我千辛万苦给你抢下来的。】 乔亦雪不由咂舌，这还要靠系统抢？ 【自然是要靠抢的……待以后宿主的金钱越多，能力越大，统子我的能力也会跟着提升。到时就能抢更多好东西，方便宿主使用了。】 原来如此！ 看来每一个穿越人士，背后绑定的系统都很努力呀！ 她再好生查看了一番，系统里还有火柴和打火机。 这也是好东西！ 火柴有十盒，打火机有三个。 乔亦雪思索了一下，这东西最好能卖给大老爷们。 她转身便向最大的酒楼珍馐楼走去。 酒楼的小二一见她穿着这么朴素地进来，连忙拦着她：“想找工是吧？目前我们酒楼不需要帮工。” “我不是来找活儿的。” 乔亦雪心里有些恼怒，摊开手心，让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银子。 小二一愣，没想到自己还有看走眼的时候，看来这是哪家的大小姐，扮作丫鬟的样子出门的。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贵客请上座。” 看小二立马笑得谄媚服务热情了，乔亦雪撇撇嘴。 “有包厢或是雅座吗？” 小二连忙带路：“我带您去。” “不必，你忙你的，指一下路便行。” 原来包厢都在二楼。这酒楼面积也挺大的，乔亦雪目测一下，应该有个三百来平方米。 她走到二楼后，鼓起了勇气，敲了敲一个包厢的门。 推门进去后，只见好几个人看向她，倒都是大老爷们。 “各位老爷，冒昧打扰了。” 乔亦雪说着，也不废话，事实上她也有些紧张，便直接把火柴划了一根。 “哧”的一声响，小木棒上便燃起了火。 围桌而坐的好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这是何物？” “这叫火柴，比起火捻子或是打火石，更是方便。能随身携带。我一共只有几盒，每盒一两银子……各位大老爷，可有需要的？” 乔亦雪一鼓作气将这推销的话说完。 “一两银子！着实是贵啊！”居中一个胖胖的老爷说着。 “但属实很方便。方便在其次，重要的是，物以稀为贵。” 乔亦雪继续推销着。有钱的大老爷们，不会在意那一二两银子，但对于这稀奇物事儿，肯定会想占有。 果然，好几个人都插嘴：“确实没见过，可是南边来的稀罕物事儿？” “这是舶来品，是其他洋人地方过来的。” “竟然是洋货！难怪没见过。” “给我来一盒。” “我也来一盒。” 围桌而坐的五人，都买了！ 五两银子就这样轻松到手，乔亦雪眉开眼笑。 “可还有什么稀罕物事？”居中的那位又开口。 乔亦雪沉吟了一下，掏出打火机，按下去，“啪”的一声，火苗便窜了上来。 这比起火柴明显更有档次！ “这叫打火机，我仅有两个。可需要一个？” “什么价？”在座的人连忙问着。 乔亦雪思索了一下：“六两银子。” “我要了。”居中的那位连忙要买，“你们可别与我相争。这顿我请。” 乔亦雪看着他这么爽快的样子，想着这价格是否卖得太便宜了…… 但是价格既然已经说出口，也没有改口的道理。 顺利成交，六两银子又到了手。 没想到只来到第一间包厢，就顺利脱手。 没等她高兴起来，有人看到了她手上的烙印，直愣愣问道：“你是流犯？” 乔亦雪真是暗恨，这该死的烙印在她的手背，她想否认都不成。 “很快就不是了。” 乔亦雪说完，揣好银子，便往外出去了。 屋内几人感慨了一番，区区流犯竟然有这样的稀罕物事儿，便去讨论这新得的玩意儿了。 乔亦雪算了算，自己身上一共有六十三两银子了。 除去自赎的赎金，还有十三两银子。 第30章 个个都是可怜人 布料和棉花都有，她便去衣坊买了些针线，能让白氏给她做衣裳。 想着自己身上这件褐色的粗麻衣裳，实在是太丑了，她便想着先买一身对付着。 衣坊里有成衣卖，如今这时节，也要穿夹了薄棉的了，才保暖。 乔亦雪选了身天水碧的薄棉袄，花去了一两二钱银子，当时就在内室换上了。 果然，身上暖和多了，在铜镜里照着，也挺好看。 一两二钱银子，单看起来确实贵，但是又想起她才倒卖出去的火柴，那就真便宜了！ 还好有系统。 【竭尽所能为宿主提供便利，是统子我的职责。】 系统的声音竟然有了丝感动的样子，让乔亦雪不由笑起来。 系统里也有老式的剪刀卖，当时便花十五文买了把剪刀。若是在这城里的铺子里买，剪子超级贵。 再看一下系统里显示的时间，已经快中午十一点了。 时间也是正好，事情办好了，银子到手了，东西也已买好。 乔亦雪想到光明的未来，无比开心地又去坐驴车。 顺利地回到“集体宿舍”，此时屋里还没人，想来是在做活儿，还未回来。 她便将包袱放好，又去大厨房做事。 一身崭新地出现在“同事们”面前，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没想到这乔氏这么好看，也没想到她这么有钱！出去一趟 ，便像换了个人。 小玉和阿丽年纪小些，更是将羡慕直白地挂在眼睛里。 “乔姐姐，这衣裳真好看，不便宜吧？” 乔亦雪低声道：“是不便宜。这不是没办法吗？我先穿的那件，实在太冷了。” 赵婶子低哼了一声：“在咱们这大厨房里待着，哪里会冷？这柴火见天儿地烧着呢，热水也没停过，哪里便冷到你了。” “正是，乔氏呀，就是太矫情。咱们这些良家女子，都不似你这般花钱呢，你这个流犯倒随意使起银子来了。” 另一个姓丁的妇人也酸酸地呛道，她是红案师傅。 吴婶子也皱眉：“我们都知道，你有靠山，也帮了宁什长和那富商少爷的忙，因此他们给了谢礼银子。但，银子可不是这样花的……攒在手里多好？买身便宜点的，咱们这样的人，哪里就要这样讲究了？” 吴婶子说的话好听一些，能听得出来，她倒是有几分真心为她考虑。 “哎，吴婶子你们有所不知，我是那中南部来，不及你们耐冻。可别笑，这是真的。我哪里不知道这衣裳贵？但若是我冻病了，那花的银子可就不止这些了，还不知是否能治好呢。” 乔亦雪此时也不想当出头鸟，一个人在一边，被所有人都当作靶子来打。 大部分人听到她这样说，注意力纷纷转移，说起南方人抗不抗冻这个话题了。 而丁嫂子却还是紧追不舍：“我看啊，就是矫情！矫情得没边了。一个干活的人，一个流犯，穿成这样，我是真看不惯。” 说着，她还把抹布一扔，似乎生了好大的气。 “我真就不明白了丁嫂子，我也没花你的银子吧？我花自己的银子，买件衣裳穿怎么了？我穿件衣裳好看，倒让你生起气来，这是何道理？” 乔亦雪也不再惯着她，直拳出击。 “因为她又没银子买衣裳，哪怕买了衣裳也穿不进。” 一个与丁嫂子有隙的余嫂子哈哈大笑着，倒是声援乔亦雪了。 余嫂子向来就与丁嫂子不合，两人时不时便要打对台戏。 此时能给丁嫂子添堵，她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 丁嫂子恨恨地看向余嫂子：“说得似乎你有银子买衣裳似的，你不得攒着银钱，给你那瘫在炕上的婆母买药？” “我是买不起新衣裳啊，我承认！不像你，酸溜溜的，似喝了两坛子醋！” 显然丁嫂子不是余嫂子的对手，被她呛得好半天没回话。 乔亦雪摇摇头，这事儿便是揭过去了吧？ 这样的“职场”，让她也觉得有点心累。 得快些脱离出去才是！ 忙完了中午的活儿，乔亦雪便盛了一碗杂粮粥，夹了些素菜，想着填填肚子。 哪知丁嫂子一把将素菜端开，一股脑地倒进她自己的碗里。脸上还铁青着，却还带着些小得意。 乔亦雪却从袖子里掏出个咸鸭蛋来，剥好后放到自己的碗里，吃得香极了。 见小玉看着馋，她夹了一小半放到小玉碗里：“吃吃看，可香了。比肉都香。” “你哪里来的咸蛋？”丁嫂子怒道。 “不就是在城里买的喽？你可不会打算说这是你的，或说这是大厨房的吧？” 乔亦雪让丁嫂子讷讷说不出话来。 这几日咸鸭蛋分明已经断了，要过些日子才有新的。 这乔氏直直地在讽刺她。 再一看那咸蛋，个儿大，又出着油，当真是极诱人的。 小玉那死丫头不敢直说“好吃”，但吃起来那个享受的样子，不正是在无声地支持她？ 用完饭后，乔亦雪又回到宿舍里，见其他人也已经回来了。 她们一见到乔亦雪，个个大惊，而后一个劲地夸赞。 “这衣裳真好看，正适合亦雪你。” “暖和了吧？看着是加了薄棉的。” “穿上这衣裳，亦雪妹子更俊了。” …… 乔亦雪含笑听着，自己宿舍里处出了真感情，平时她投喂的那些个吃食，没有白丢。 她又将针线和剪子拿出来，请白氏给她做新衣。 “堂嫂，你慢慢做，不必急，我这身上有穿的呢。”顿了顿，她又说，“这手工费我也会给你的，天气转冷了，你也做件厚实点的衣裳穿。” 白氏有些羞赧，脸红道：“亦雪，你给了我那么多馒头，对我们全家又有救命大恩，我本来实在不该要你的这‘手工费’，然而，这天气越发冷了，我怕牛娃冻得再生病……” 这样的天，牛娃也是每日里跟着白氏牛氏去上工，她们在开荒，牛娃就在一旁等着，自己一个人玩。 说来个个都是可怜人。 此时牛娃也眼巴巴地看着她，当真让乔亦雪感觉心软。 第31章 咱们偏不和离 大人被无辜牵连也就罢了，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眼下要一起度过难关，报不报恩什么的，以后都不必再说。” 乔亦雪嘴上这样说着，却心知肚明。 能怎么样度过难关呢…… 在这般缺衣少食的情况下，流犯们像牲口一般被使用。 能活下来就算不错了。 她这两日得的衣料与棉花，已经能让所有人都艳羡了。 她忽然产生一个怪异的想法，这样的日子，比起坐牢的日子，哪一样会更好一些？ 在这里要像牲口一般地劳作，但最起码也算是到户外透透气。 坐牢的话，倒是不用劳作的，却在暗无天日又阴冷黑暗的小屋子里，完全不得自由。 东想西想，暗叹一声，总之都是活得艰难。 她又有些心软，看着面前这几人，都疲惫不堪，脸色蜡黄的。 乔亦雪从包袱里又拿出几个黑面馒头：“大家每人一个分着吃了吧，这是我在城里买的。”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她自然也是懂的。 她倒是也不会想着，给点小恩惠后，再持续不断地养刁她们的胃口。 只是她在这里一日，便投喂给她们一口黑面馒头，让她们少挨一顿饿吧。 几人都无比感谢地接过，汪氏隐隐有了泪意：“我们都厚颜接了，实在是腹饿没有办法。我们也知道这不是大厨房里免费得到的，而是亦雪你在城里自个儿花铜钱买来的……感激的话我们也不多说，总之有事儿你便吱声。” 其他人也说了几句类似的话，乔亦雪点点头：“总之大伙儿如今都艰难，先活下去，以后有转机也说不定。” 下午干完了活儿，乔亦雪便去公厨找了那老刘。 老刘大约三十多岁，一听乔亦雪自报家门，他堆上了笑：“宁什长叮嘱了我，你且等我，我去寻他。” 两刻钟后，宁明旭真的跟着老刘过来了。 “何事？” 他有些奇怪，不是前几日才见过吗，又有了什么事儿？ 乔亦雪凑近了些，低声道：“什长大人，我凑够了银子，我要自赎其身。” 宁明旭吓了一大跳：“五十两银子，这几日，你竟然凑够了？” “没错，你放心，我并未做什么坏事，而是卖了我的传家宝。” 宁明旭狐疑地看了她几眼，她还有传家宝？ 她若是有传家宝，怎么一开始并未被杨家人抢走？ 乔亦雪自然看出他的疑虑，干笑了两声：“你定是以为，若是我有传家宝，为何能保到现在？为何未被我夫家抢走？这个嘛，自然是我的退路！怎么可能展现于人前？连我夫家都不知道呢。” 宁明旭又认真地打量了她几眼，这个小女子如果想得这么透彻，为何之前被那夫家逼得要撞山石，差点死掉了！ “我被逼得撞了山石后，才大彻大悟了。以后我只想自己好好活下去，哪里还会管那些没良心的人死活？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对了，什长大人，我是该先和离还是先赎身？” 乔亦雪想到这个关键的问题，连忙要问清楚。 “可以一起办。先和离吧！办完了和离手续，再去自赎。既然你们都已经到了这地界，写一纸和离文书，双方按了手印，也就成了。” “成，那我便办了和离之后，再寻大人。” 乔亦雪想了想，又从袖子里掏出一盒火柴递给他。 “总是这般麻烦大人，我也过意不去。这个小玩意儿便赠予大人吧。” 宁明旭摆手拒绝：“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乔亦雪打开盒子，取出一根火柴，在那一侧的纸上划了一下，奇迹般燃起了火光来。 不仅宁明旭看呆了，连离得尚远的老刘也惊呆了。 他想过来看个究竟，到底是不敢扰了这两人说话。 宁明旭有些眼热：“看着是十分便捷，可随身携带！多少银子，我买！” “不必，我送予你，表达我的谢意。我如今有银子，哪怕赎身后，也能活得下去。” 乔亦雪见宁明旭被这小小火柴收服， 十分满意。 宁明旭接过后，不由分说，递了一小块银子过来。 “我不愿占你便宜，拿着吧。” 这回轮到乔亦雪摆手：“说实话我今日去城里便是卖这东西，卖给旁人是一两银子，没有道理反而收你的还更多！给我一钱银子吧，算是成本价。” 宁明旭挑了挑眉，一钱银子的成本，卖到了一两银子的高价？ 但是他又知道，这可是稀罕物，他也走南闯北，走过不少地方，却从未见过此物。 看来成本肯定不止一钱银子。 宁明旭也往袖子里掏了掏，掏了块更小的银子出来，约摸是五钱银子。 再次递给乔亦雪，这回她收了。 “那我就厚颜收了！待我办好了和离手续，再来麻烦你。” 见宁明旭点头，毫无之前在路上的那般高冷，此时温和得很，乔亦雪只觉心情特好。 帅哥不高冷的时候，看起来更帅了！ 翌日，趁着中午用饭的时候，乔亦雪拿着纸笔去找杨健。 她也打听好了杨家人的住处，和她离得并不远。 一见到她，柳氏如临大敌，杨健却有些有得意。这是知道了还是要与自家男人在一块儿，来求和的吧？ “哼，你这个自私自利的贱人，你还过来做什么？你如今知道后悔了……”杨月毫不客气地说着。 杨健大度地朝杨月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哪知，乔亦雪一开口，便让他呆了。 “都别自作多情。我是来和离的。咱们都废话少说，麻溜点儿，赶紧把和离文书签了。” 杨健负气道：“凭什么你想和离便和离？我偏不和离。你找到了靠山又如何，你那靠山还能管天管地，管你和离？” 张婆子也气愣了：“咱们偏不和离，你想脱离我们，那也是我们休弃你。你这不孝不悌的小贱人……” “那就别说废话了，直接写休书。我拿了休书走人。” 乔亦雪丝毫不慌张，这副模样更是让杨家人气极。 “你生是我杨家的人，死是咱们杨家的鬼！凭什么你想走，我们便让你走？”张婆子洋洋得意。 第32章 简直如在地狱 “我好言好语与你们说，你们不愿。行，那就别想温和地解决了。” 乔亦雪此话一出，杨家人都警惕起来。 他们想着这乔氏肯定是又想把他们揍一顿，好让他们屈服。 “你这为人儿媳的，一点良心孝心都无。只想着自己攀到高枝，得了银钱，自己一个人享受。你也不想想，你相公到底是个秀才，你若是肯帮他，以后咱们都跟着他脱了这罪奴身份，跟着他享福……”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杨老头此时还打算苦口婆心地说教一番。 “好，你们都出去，我与杨健单独谈谈。” 杨家其他人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喜意。 这才对嘛，看来这乔氏回心转意了，方才那一番做派，不过是拿乔，想着拿捏他们罢了。 杨家人都到外边去了，杨健斜睨乔亦雪一眼，撇撇嘴：“得了，我知道你那些小心思，不过是想着低头求和你那自尊心受不了……真是麻烦。一会儿他们再进来时，你便说是我要求你留下的，不就行了？” 杨健自以为已经低声下气了，一想到面前这乔氏得到的银子，布料，棉花，以及在大厨房上工的吃食！他心里就火热。 再仔细瞧一眼，乔氏长得其实也挺好看的，只是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不如以前柔顺了。 当然，这样看起来，才更能引起人的注意与兴趣！ 她身上这一身天水碧的衣裳一穿，在这一群灰扑扑的流犯人群里，显得是那般的不同。 就像一只鹤不小心闯入了鸡群中！ 鹤立鸡群！ 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竟然会给乔氏这么高的评价吗？又一想到她是自个儿的妻子，心里却不禁十分熨帖了。 乔亦雪掏出一张纸，上面已经写了字，她温声道：“这文书上写了什么，你帮我看看。” 她把纸铺放在破桌子上，杨健正俯身去看时，却见乔亦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虽然吓了一跳，心里却涌起了一丝得意之感。 这娘们，真是矫情，明明很想亲近自己，却偏生要做出一副凛然的样子。 他还未扬起嘴角，乔亦雪已经将他的大拇指往印泥里一按，又快速地往纸张上一按！ 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却又见她抽回了纸张，满脸都是得意的笑。 “好了，和离书你已经按了手印，看看，我也按了手印。这事儿，已经成了！我只要拿着这张纸，到衙门去备个案，呵呵！” 后面的话她也不必多说了。 杨健大惊，目光瞟了过去，果然看到纸张上面的三个大字：和离书。 而末尾有两个手印！ 明显一个是他方才被迫按上去的。 “你这歹毒的妇人！你莫不是疯癫了！我答应和离了吗？竟然敢这般暗算我。” 杨健几乎要疯了，伸手便去抢。 乔亦雪哪里会让他抢到？她将纸张折好，揣进袖袋里，事实上已经存放到了空间里。 杨健还在骂骂咧咧，乔亦雪不耐烦，“啪啪”两巴掌甩在他脸上，看着他吃惊地住了嘴，才满意地笑了笑。 “还敢再叽歪，小心我把你满口牙都打掉！” 乔亦雪快活地往外走去。 杨健扯着嗓子喊：“爹，娘，拦住她！她蒙骗我，签了和离书！” 这还得了！ 杨老头和张婆子等人极快地朝着乔亦雪跑过来，眼见就要将她堵在里面，不能动弹！ 哪知，乔亦雪忽然暴起，手里多了根半臂长的木棒！ 她也不多说话，朝着几人不顾头脑的一顿乱棍，然后才在一片鬼哭狼嚎中指着他们说道： “打你们，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我与你们杨家，已经毫无关系了！而且我毫不在意什么名不名声的，但是想再拿什么孝道之类的来拿捏我？我回报给你们的只有棍棒。” 几人都捂着疼痛的胳膊呲牙咧嘴，不敢再上前。 只见可恨的乔亦雪继续笑道：“银子，我有！吃食，我也有！就连棉被，棉花，棉袄，我也有！眼热吧？有什么办法？而且，我马上就要翻身成平民了。” 她说完后，便迈着轻盈的步子，往自己宿舍而去。 杨老头恼怒地看着儿子：“你怎么就签了那劳什子和离书？” “她完全是欺骗我的，我尚未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她便抓着我的手，按上了。” 杨健也恼恨不已。 说起来都丢人，自己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被蒙骗着和离了。 关键他感觉仿佛是自己被休了。 “她有那么多银子，就是不会给咱们花上一文钱！当真是可恨。”张婆子想到乔亦雪得到的那些东西，心里实在堵得慌。 她也恨恨地看向儿子，若不是儿子纳了这个没用的小妾，乔亦雪哪里会抛弃他们？ 她肯定会与他们和和美美的，肯定愿意先将儿子赎出去！ 这下，完全没希望了。 她也已经打听过了，五十两银子一个人！ “莫非那富商少爷与那什长大人，给了她五十两银子？”张婆子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凭什么给她五十两银子？莫非……” 莫非乔氏已经是那什长的人了？ 她又狐疑地看向杨月与柳氏，莫名其妙发起了脾气：“你们也都是女子，也都已经让那官差给办了……为何你们连点银子都捞不着？” 杨月和柳氏看着像已经得了失心疯的张婆子，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一个长辈说出来的。 偏偏这老婆子还不住口：“你们比起那乔氏到底差哪了？为何她能勾到什长与富商少爷，你们除了换几个馒头，啥也不是！她连大把银子都能换到，那银子都够她赎身了……” 这干瘦的老太婆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其他人也不打断她。 不仅杨老头是这样想的，就连杨健也是这样想的，他也狐疑地看了柳氏与杨月一眼。 莫非是她们不够美？ 杨月与柳氏气得够呛，但不可否认的是，连她们自己都认同了。 如果能跟了那富商少爷，或是什长大人，就能赎身出去，脱离这苦海吧？ 如今吃不饱穿不暖，还每天都要去开荒，一不留神也要挨鞭子，简直就如在地狱里！ 第33章 自由的滋味 杨月破罐子破摔地想，为何那官差再也不找自己了？ 如果能再找自己，哪怕去当个外室，也比在这儿活活受罪强啊。 她又苦笑，要赎她出去，得花五十两银子！ 哪个官差会那么傻？ 那乔亦雪凭什么可以？ 一想到那该死的乔氏即将脱离苦海，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明明以前在家里时，她是卑躬屈膝讨好自己全家的呀，现在呢，动不动就打骂自己全家！ 乔亦雪教训了杨家人，又拿到了和离书，开心着呢。 她又马不停蹄地找到了老刘，又让他去请宁明旭。 老刘都有些为难：“乔娘子，你可是有大事？如果是小事，倒也不好一趟趟地去请。” “是大事，老刘，你放心，我与宁什长已经说好了的。” 老刘这才放心下来，不然他都担心吃挂落。 没想到去了衙里请宁什长，他分明挺高兴，二话不说便随老刘而来。 老刘暗忖，看来这乔氏与宁什长的关系匪浅啊！还好自己没耽误。 宁明旭一眼就看到在公厨的长凳子坐着的乔亦雪。 她穿着天水碧的衣裳，在这深秋里，就如一湾湖水般，十分清新。 她的眉梢眼角都洋溢着喜气，一看到他，眉眼就变得弯弯：“宁什长，我和离了。” 乔亦雪的话让跟在宁明旭身后的老刘差点没呛到！ 这是什么话？ 莫非是这乔娘子总算和离了，以后能光明正大地与这宁什长会面了？ 他吓得连退好几丈，到外头去了。 忽然听到了这了不得的秘密，他告诫自己，可不能与任何一个人说！ 宁明旭很是意外：“这么快？你不会是拿银子买通了杨家吧？” “呵，他们还值得我花银子去买通？实不相瞒，我是抓住他的手猛地一按，又将他全家揍了一顿。” 乔亦雪心情好，将事情经过也简单说了一下。 当说到她趁那杨健不注意，抓住他的手，快速地按了印泥，又快速地在文书上按了手印…… 她简直有些眉飞色舞！ “太高兴了，事情办下来就这么简单而高效。能用简单的方法去完成，根本没必要去走复杂的弯路。” 宁明旭已经惊呆了！ 还能这样？ 她那相公都不愿意和离，竟然被她连哄带骗还带强迫地，按了手印。 落子无悔。有手印在，哪里还有反悔的余地？ 再看乔亦雪那乐不可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都不知该说什么。 “你应该要恭喜我。如何？现在能去府衙备案了吗？” 宁明旭愣愣地真的说了句“恭喜”，更是让乔亦雪笑弯了腰。 “你何时能同去？” 宁明旭也被她的笑容感染：“现在就去吧。有小吏与我相熟，这事儿很容易。” 两人就这样一块儿往外走去，碰到正好过来的老刘。 老刘贴心地跟着说了句：“乔娘子，大厨房里我帮你去说告一声假。” 乔亦雪笑道：“如此，多谢你了。” 乔亦雪的心情极好，不由问着：“你平时是怎么来上衙的？行路，还是骑马？” “骑马。”宁明旭简短地说着。 “那敢情好，我们去城里，你骑马，我坐驴车。”顿了顿，乔亦雪又说，“我还是坐马车吧。免得你骑着马在驴车旁，看着有些奇怪。” 宁明旭不明白这小娘子的点在哪里，为何会看着有些奇怪？ “那你去路口那里等一会儿，我骑马过来。” 宁明旭交代后，便去卫所牵自己的马。 乔亦雪走到了路口，上回那驴车师傅认出了她：“小娘子，又要去城里？还坐我的驴车吧？” 她略想了下，便同意了。 驴车师傅颇有些讨好：“今日瞧着，小娘子精气神可是大好了。” 乔亦雪哈哈笑：“可不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没过多久，宁明旭骑着马过来了，乔亦雪向他招呼：“大人，我在这里，一块儿走吧。” 宁明旭略有些尴尬，已经告知了她不能叫“大人”，她却还是这样叫。 明明自己只是个什长而已…… 驴车师傅心里就是一凛，果然如他所料，这小娘子到底是攀上了某个“大人”。 他打起精神，好生驾着车。 身旁有个“大人”在骑着马，自己真是会感觉到有些不自在啊。 宁明旭问道：“乔娘子，方才你说要坐马车，为何又坐这驴车了？” 驴车师傅连忙堆上了笑：“大人，是因为上回也是我送小娘子去城里的，一回生二回熟，因此小娘子又坐了我的车。” “原来如此。” 宁明旭不再纠结。 到了府衙，宁明旭找了相熟的小吏，乔亦雪果真掏出那张文书，小吏便给她备了案。 “我今日就能自赎其身吧？我带了足够的银子。” 小吏也很痛快：“我找同僚帮你办。” 难怪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 如果是自己两眼发黑地走到这里来，说不定连小吏的面都见不到。 更何况这些事儿也不是同一个人负责！ 在小吏的帮助下，乔亦雪当天便把手续办完了。 赎金一交，官府备了案，乔亦雪呼出一口长气：“以后我就是自由人了。多谢大人相助。” 她也懂得人情世故，将两块碎银子递给宁明旭，让他去打点。 宁明旭笑道：“不必，都是我的熟人。” “那不好吧，这样一来，不是让你欠了他们人情？” “哪里就那样严重了？改日我找他们喝顿酒也就罢了。” 乔亦雪坚持把银子递给他：“喝酒也是要银子的。” 宁明旭只得接过银子，约莫有个一两多的银子。 他心知眼前这乔娘子，正缴了巨款，此时应该很缺银子。 什么时候得找个机会还给她才行。 “大人，这一时半刻，我也来不及去租赁房子，能否还在那里住着？只是那工，我便不上了吧。” “住倒是能住，只是大厨房那份工，若是你不上了，又怎么赚银子呢？” 说完了这句，宁明旭才觉得自己太过啰嗦，竟然连她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顾及到了。 乔亦雪苦笑，她能矫情地说觉得做洗菜工一个月六百文钱太少了吗？ 第34章 告别过去脱离苦海 再说，如今她已经是自由身了，那大厨房若是想要人，哪里安插不进？ 她在那儿，倒是占着一个名额了。 再说，她有系统有空间，没必要去吃那份苦了！ “我今日再在那里住一晚，明日便去找房子住。” 见她那样说，宁明旭把方才她给的两块碎银子递还给她：“你先拿着吧。想来此时你很缺银子，以后若是你宽裕了，再还我这个人情。” 乔亦雪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冷面青年还挺有人情味的。 但是现在，她确实挺缺银子的，再一看宁明旭，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少爷。 如果单是靠他的俸禄，这样的马匹他应该买不起。 于是她便接过了银子：“多谢大人。受大人照顾良多，以后我再回报。” 至于怎么回报，她还没想好。 要看系统里会爆什么“好装备”吧…… “大人，那我便回去了。” 乔亦雪微笑着，便要与宁明旭告辞。 宁明旭不由自主道：“我也要回去，不如一起吧。” 于是两人又一人坐驴车，一人骑马，相伴回去。 不过两刻钟便到了，乔亦雪付了车马费后，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大大的彩虹棒棒糖，递给了宁明旭。 “这支糖好似彩虹，传说中遇见彩虹，便会幸运，希望宁大人能幸运。” 只是一枚糖而已，这下宁明旭并未推辞，而是从善如流地接过。 这支糖，确实颜色很丰富，很漂亮，就像彩虹般炫目。 他从未见过！ 因此，即便他已经是大好青年了，看到这彩虹糖，依然心生欢喜。 “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 看着乔亦雪开开心心地要往前行去，他不由又说了句：“若是有何麻烦，还可让老刘来寻我。” 一枝糖，又得了这宁什长的一句承诺，乔亦雪只觉得心里美得冒泡。 “好的，我记住了。” 乔亦雪脚步轻盈地走向宿舍，这一天实在太高兴了。 和离手续办了，自赎手续也办好了。 自己总算是个自由人！ 虽然还不能脱离这片土地，但她相信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到了宿舍里，她悄悄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由于宁明旭并未收她的银子，因此她还是有十三两银子！ 而且，还有四盒火柴，两个打火机，这都是值钱的物件。 还有几百斤粮食，两大筐板栗！ 板栗和粮食在空间里，还是一如当初的保鲜。这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不如，就先从卖糖炒栗子开始？ 心里有了计较，更是安稳舒坦。 乔亦雪发现了，在系统买过了东西后，那东西不一定取之不竭地给补上。 比如那镜子就没货了，火柴和打火机也并未变得更多。 这让乔亦雪有了点危机感。 真的有些像游戏里的爆装备。装备用掉后，再想出来，又是有机率的。 但不管怎么说，系统也总是会有那些很有用的东西卖。 比如这彩虹糖，比如棉被等。 稀缺不说，还比起在生活中购买到的，便宜许多。 再查看一番，白糖红糖等货物，还是有许多的。 若是做糖炒栗子卖，倒是不愁。 已近天黑，“宿舍”里的人渐渐回来了，一看到乔亦雪的愉快神情，便知有好事。 得知她不仅成功和离掉，竟然还自赎其身，大惊之余，纷纷祝贺着。 “亦雪，那你以后还住在这儿吗？”牛氏很关心这个问题。 她们更担心的是乔亦雪搬走后，这里又会来新人。好不好相处，就是个未知数。 再说，虽然这想法有点厚脸皮，但乔亦雪在，时不时便有些黑面馒头分给她们。她们倒还罢了，对牛娃实在是个极大的动摇…… 因此，她们当然是不希望乔亦雪搬走的。 “今日我过来是与你们说一声，明日我便去租赁个房子，想办法做点小买卖，好好活下去。” 乔亦雪说着，又打开包袱，掏出里面干净白胖的白面馒头来。 这回，每人都有三个！ “这……亦雪你还是自己好好留着吧。你一个人到外头去，处处要银子。我们虽然在这里也要挨些饿，但毕竟有地方住，还有吃的。” 白氏好言劝着，同时推辞着那馒头。 汪氏与李氏虽然也渴望那白面馒头，但也不想让这好人都让白氏给做了。 因此，她们也只肯收下一个馒头，另外两个又给回了乔亦雪。 乔亦雪笑道：“你们放心，我总归能活下去的。吃吧，咱们好好吃一顿。我心里有成算的，不缺这一口吃的。今日咱们只能吃这白面馒头，哪日若是我发了小财，大伙儿不仅能吃上肉包子，说不定烧鸡都能吃上呢。” 几人这才心无挂碍地吃着馒头。 “亦雪，这馒头你好生放在包袱里，才买回来的吧？还是温热着呢。” “没错，我也才刚回来。” 这个晚上，大家都极开心。有馒头的日子，便是好日子。 想着到底也是该与“同事们”告个别，乔亦雪又去了大厨房。 大厨房里的人正在收拾着，一看到乔亦雪，都感到惊奇。 身为八卦的第一线，她们自然也已经听老刘说了，这乔氏厉害着呢，可是与宁什长一块儿出去的。 她要去办事儿，宁什长陪着去！ 后来她们又得到了消息，乔亦雪这份洗菜工不做了。 小玉有些忧急：“乔姐姐，这好好的工，怎么说不做就不做呢？” “攀上高枝儿了呗。”赵婶子不客气地刺了句。 乔亦雪不理她，向其他人说道：“虽然我在这儿干活的时间不长，但是很高兴，大伙儿都挺照顾我。以后，我就是自由人了！我已经为自己赎了身，以后就是平民百姓。也已经与姓杨的和离，我就是单身小娘子了。” 其他人都惊呆了，一再地向她确认：“据说五十两银子才能赎身，你竟然有这么多银子？” “没错。我卖了传家宝！不枉我藏着掖着，千辛万苦一直留着。好在卖出了好些银子，够我赎身了。” 乔亦雪的话，这些人却不信。 卖什么传家宝？不就是靠着宁什长吗？ 第35章 赚钱真不易 不，不只是宁什长，还有那个富商少爷。 这两位爷可都是有钱人，说不定就是其中哪位给足了银子，让乔氏得以赎身。 乔亦雪一看众人各异的神色，便知她们在想什么，但是，自己与这些人只能算是萍水相逢。 她们爱怎么想便怎么想，以后说不定都无需见面了，无所谓。 与厨房众人简短地聊了几句，乔亦雪便功成身退。 阿丽和小玉倒是把她送了出来，又有些担心她：“乔姐姐，你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呢？若是没有了这份工，其他哪里能赚得到银钱？再说，你单身一个小娘子，对于外面的世道，不害怕吗？” 乔亦雪心知这两位小妹妹其实都有家庭带来的阴影和心理创伤，她们急切地想知道，乔亦雪脱离了这里，一个人还能怎么样活下去？ 乔亦雪倒是安抚了她们：“你们不用担心，我自然会想办法努力地活下去的。希望你们都好好的，以后有机会再会面。” 小玉和阿丽才刚开始对乔亦雪产生了些许惺惺相惜的感情，没想到她竟然要走了。 在大厨房里，她们二人年纪最小，又是干杂活的，谁都能使唤她们。 但乔亦雪对她们从来都是尊重，与其他人大有不同。 与二人道别时，乔亦雪想了想，又掏出了几颗糖果，分别给了她们。 “吃一吃糖，心情会好。” 这是她在系统买的椰子糖，是纸包着的。 十文钱有那么一大袋子，实在是很划算。 二人并未推辞，而是欣喜地接过。 糖是无比珍贵的，有糖吃，自然是好的。 “看来乔姐姐的日子会比咱们预想的好得多！连糖都买得起了。话说这是什么滋味？真好吃。从未吃过呢……” 两个姑娘交流着，自然也没有了那郁气。 次日一早，乔亦雪便给了牛娃几颗糖，然后与宿舍里各人道别。 见她把所有物什都打包成了一个大包袱，白氏叮嘱她：“过个五六日，亦雪，你便想法子过来。这棉袄，我便给你做成了。” 活儿太多，即便是努力从缝隙里赶时间，也得再要个好几日功夫。 好在乔亦雪此时有衣裳穿！ 乔亦雪应了，背起自己的大包袱便走了出去。 一出去，却只见杨家几人又围了过来。 “你当真自赎了身？”杨健不可置信地怪叫。 “对啊，怎么了？你莫不是还在做梦吧，以为我有了银子会替你赎身？你是哪根葱？” 乔亦雪很是不屑。 张婆子也似天塌了：“你一个妇人，如何能自赎？有银子也该紧着家里的老少爷们……” “去你们杨家爷爷个腿！姑奶奶已经与姓杨的和离，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又要喂你们一顿棍棒。” 乔亦雪扬了扬手里那根短棒：“我可是平民，你们，是罪奴。懂吗？” 杀人诛心！ 这话让杨家人不敢造次了，他们身为流犯，若是真的打了平民，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乔亦雪不屑地嗤笑了下，背起自己的大包袱便走了出去。 众人俱都愣愣地在后头看着，那个苗条的身影，却背了个那么大的包袱。 也不知包袱里装了多少好东西…… 事实上乔亦雪也很无语，大包袱背在身上可不轻。 但是她在屋子里收拾时，众人都围着，对她有多少东西大致心里有谱。 单是那毛毯与衣裳折叠起来，便小不了了。 乔亦雪直到走到没人注意的地方，才把大包袱收进空间里，自己手上拎着个小包袱。 又走到了路口，驴车师傅特别热情：“小娘子，又要去城里了？老规矩？” 老规矩便是她一个人包了他的驴车。 乔亦雪笑笑：“我可没有那么多银钱，也不急，等等吧，等人一块坐。” 虽是要“拼车”，但这驴车师傅也不敢小看她。 等了约有一刻多钟，才又来了两个人。 这回是两个姑娘，穿着都较为体面。 车厢里正好能坐三个人，三人坐驴车，每人二十文。 乔亦雪是靠一边窗户坐下的，另外两位姑娘在讨论着。 “你也听说了吗？那珍宝楼里，有了一面无比清晰的镜子，说是什么琉璃镜！清晰到什么程度呢？咱们这眼睫毛都能看清楚。” “真有那般神奇？咱们真得去好好瞧瞧。也不知是何处来的神物？” “听掌柜说，也不是南边来的，而是海外来的！” …… 乔亦雪在一旁暗想，这古代，也没个什么营销手段，就靠着口口相传，竟然也能吸引到这么多的顾客。 看来镜子卖便宜了？ 那镜子是个宝，但当时急需用银子，也就那样卖了。 如果自己有了本钱，靠着那镜子，随便卖点什么，似乎都能吸引到大批顾客。 一边有些小遗憾，但她也不计较，毕竟自己现在可是自由人了。 到了城里后，乔亦雪便去寻那牙行。 她都打听清楚了，此时的牙行，就相当于后世的中介。 租房买房，甚至买卖下人奴仆，都行的。 她打算先租一个房子。 一进到牙行，只见一个伙计在，热情地招呼：“不知小娘子有何事需要咱们效劳的？” 乔亦雪有些诧异，这句话不就是“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看来在古代也挺好用。 “小哥，我需要单独租赁一间屋子。最好院子要安静些，价格适中的，有什么好推荐？” 伙计堆满了笑：“咱们这儿赁房子，是押一付三，半年起租。至于价格适中的，一间屋子，六百文每月。” 六百文，乔亦雪倒是觉得还行。 但她转而又一想，自己若是在那大厨房做洗菜工，一个月也就六百文呢！ 却只够租间屋子！ 看来若是要在这府城里做普普通通的工，要么就要找包吃包住的活儿，要么就租特别便宜也特别破落的屋子吧！ 即便租了破屋子，还要面对吃饭的问题！ 赚钱真不易，花钱却无比容易。 想到自己在现代时，还能靠着自己的学历与能力，将助学贷款都还掉，还能去培养兴趣爱好，也能租得起还不错的房，吃得起各种美食！ 。 第36章 找个落脚点 但是在这里，工作机会又少，工钱又低。 对女子来说，更是生存不易。 默默感慨了一番，她跟着那伙计已经看了两处房子了。 一处采光实在不怎么样，另一处院子里又有小孩又有老人，太过吵闹，她也不太喜欢。 直到看到的第三处房子，她才提起了兴趣。 院子不大，里面有公用的厨房，另有四间屋子。 院子中间还有棵大树，墙根边上还栽了一溜青竹，不仅静谧，还颇有几分风雅。 只剩下一间屋子没有租出去，正好是靠墙的那间。 而乔亦雪也正喜欢这间。屋子里倒也不小，她估摸着有十六个平方左右。 屋子里有个破旧的柜子，一个破饭桌，旧椅子，还有火炕。 伙计笑道：“乔娘子，你瞧，这不就齐全了吗？收拾收拾，住得可舒服了。天气愈发冷了，这小炕一烧，别提多暖和了。” 伙计看出来了，这乔娘子不是本地人。她长得白净，皮肤细腻，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柔婉，一看就是从南边来的。 这北宿岛上，外地人也多，尤其流犯也多，有外地人不奇怪。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地往这乔娘子手上一看。 她那手背上赫然有道烙印！ 他的眼睛就是一跳。一个流犯，竟然还出来赁房子？ 乔亦雪察觉到伙计的眼光，却也不躲闪，爽朗道：“我是被连累的，远亲犯了事儿，全族都被流犯。不过，我已经自赎，现在是平民。” 伙计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太冒昧了，还请乔娘子见谅。您是否中意此处？” 乔亦雪点点头：“是不错的样子。只是不知隔壁邻居都住的是何人？” “隔壁屋子住着的，都不似乔娘子这般，一人独居一屋的。他们都是一家子住一间屋，都是在城里做工的。不过此处安静，又安全。想来乔娘子也是会满意的。” 乔亦雪当真便满意了。 合租嘛，哪里还由得着自己挑来挑去。 她只要求安静，安全，采光好，最好旁人不要来打扰她最好。 两人沿着巷子往外走去，乔亦雪总感觉有些怪怪的。有些小院子门口，竟然有妇人倚门站着，还有几分风情。 伙计不自在地咳嗽一声，低声道：“乔娘子，不碍事儿的……总有些人是要讨生活的。” 乔亦雪心里一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这都是流莺。 哎呀，难怪这里相对安静！ 再悄悄瞥了一眼，那些女子对于他们也是冷漠得很，正眼不瞧她。 乔亦雪心里又舒坦了些。这也不算什么。 别说在这里，这是合理合法的职业了，在现代不也多得很。 再往前走过去几丈，便豁然开朗了。 外面竟然有一溜卖吃食的小铺子，看来，这里吃饭还是挺方便的。 自己在家做饭？乔亦雪觉得公共厨房用起来，应该不是那么方便。 如果在外面买着吃价格合适，当然买着吃了。 这可是热乎的饭菜。 伙计介绍着：“这儿用饭极实惠，分量又大，乔娘子尽可选择。” 乔亦雪瞥了几眼，有人是用自家的碗打包的，果然分量看起来极实惠。 伙计又顺路带她逛了逛家具铺子，南北货铺子，虽然也只是带她走了过去，但也令她心里有底。 “这边是西二街，相对东边的那几条街，买起东西来要实惠得多。乔娘子你以后就知道了。” 乔亦雪连连点头，这伙计果然是个人精，还是个热心肠。 又回到了牙行，乔亦雪付了二两四钱银子，两人又签了契约。 伙计见乔亦雪拿起他写的文书仔细看了看，才签字按手印，他也有些稀奇。 这乔娘子，竟是读过书认得字的！ “乔娘子，小的姓张，行二，大伙儿都唤我为张二。若是日后乔娘子有何需要效劳的，尽管来寻我。” 张二见这乔娘子不似其他人那般，总会寻点毛病，以达到讲价的目的，反而从看房到付银子签契约，都是很爽快。 因此他对乔亦雪印象很不错。 乔亦雪也只当他这是生意人的客套，但也点头：“说不定以后我要换更大更好的房子，还能来找你。” 经过张二带着她转的这一圈，她对这边的铺子都摸了个大概。 再一看系统里有她之前存放的两口小锅，只是她还需要一口大锅，一个炉子。 此时南北货铺子里的炉子，在乔亦雪看来，还不太够实用。 她需要的是现代的放煤球的那种炉子，此时没有煤球，但是也可以烧木炭来保温。 好巧不巧，系统里出现了炉子与大铁锅！ 这炉子也极便利，可以手提，方便她拎来拎去。 才五十文！ 大铁锅也很划算，也只要五十文！ 乔亦雪暗想着，这可都是大财产，哪怕她卖掉，也能直接倒卖好多银钱！ 不过，既然决定了要做糖炒栗子，还是要将这门生意做下去。 这些财产是到了真的走投无路时，用来变卖！希望不会有那样的时候吧。 乔亦雪心情特别好，买了老式的扫帚撮箕，将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又用抹布将里面都擦拭了一遍，老破旧的家具看起来也顺眼了不少。 炕上更是重中之重，垫了厚厚的褥子，躺在上面也不会觉得特别硬了。 来自系统的棉被也蓬松柔软的，盖在身上十分软和舒服。 一番操作下来，乔亦雪看到收拾得清爽的屋子，心情很是愉快。 感觉有点饿了，她便把房门一锁，打算到外面去吃饭。 经过巷子时，自然又看到了几个倚靠在门口的女子。 女子们对着她也不好奇，只淡淡一眼，眼神便瞥远了。 乔亦雪快走几步，到了外头的铺子，点了个“盒饭”。 说是盒饭，也有些相像，菜可以打三样，饭可以选择白米饭或是杂粮饭，以及馒头。 价格各有不同。 乔亦雪打了一荤二素以及白米饭，一共十六文。 荤菜自然没多少，只有小小的肉片。素菜的份量是很给力的，豇豆与茄子，都是她爱吃的。 穿到这里来之后，时不时便吃馒头，吃米饭的时候不多。 第37章 摆摊卖糖炒栗子 看来北方人更爱吃面食，古代便是如此。 但是白米饭显然更贵！ 虽然这“盒饭”要十六文，但以此时此地的物价，怕是也挣不到五文。 总的来说，对于平民老百姓来说，这饭食还是挺划算的。 肉，要三十文一斤！ 白米，要八文一斤！ 再加上铺子租金，以及其他损耗，开一个这样的小饭馆，应该也挣不到大钱。 但是维持温饱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吃饱喝足后，乔亦雪便找掌柜娘子搭话。 “大掌柜，你瞧瞧此物。” 那掌柜接过糖炒栗子，笑道：“这是栗子呢，怎么这么香甜，光是闻着，便知好吃。” 她吃了两颗，更是赞不绝口，却停下不愿吃了。 剩下的几颗，她想着要留给小儿子吃。 “大掌柜，有件事儿我想与你商量。我准备在这儿卖糖炒栗子，在家里炒好，借你这铺子摆摊。你看能否行个方便？” 乔亦雪单刀直入问道。 掌柜面露难色：“到底是会占用我些许地儿，你看给个二十文摊位费如何？我这儿热开水凳子皆有，你也能舒服点儿。” 二十文，有些贵了。 但乔亦雪想着，试一下吧，毕竟这里也不挨冻，还能有座位。 两人达成了交易。 乔亦雪回去后，见这个时候公共厨房没人，想来隔壁几房人都已经煮了东西吃过了，她便打算来炒栗子。 只是她没有柴火，便在厨房门口吆喝了一声：“有没有人在呀？我想买一点柴火。” 中间那间屋子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出现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 她好奇地看着乔亦雪：“你要买多少柴火？我有。” 乔亦雪也不知道自己该买多少，只得含糊道：“你有多少我看看。” 那妇人带着乔亦雪到了柴房，原来后面柴房里还堆着好些柴火。 “我大约需要烧两日的。” 乔亦雪也是想着试试看，做两天生意看怎么样。 那妇人也爽快，抱了一捆给她：“就这些吧，也是我自个儿买来的，有些也是我在外头捡的。” “成，这多少文钱？” “给个五文钱吧。” 乔亦雪觉得价格很合理，便爽快地付了。 “你这个时候来做晌饭？”妇人笑道，“我姓洪，看着你年纪不大，叫我嫂子或是姐姐都成。” 乔亦雪从善如流：“洪姐姐，我姓乔，才搬来的新住户。我做点吃食。” 那洪氏见她不愿说得详细，心知她是不想有人在这，便识趣地回到屋里去了。 乔亦雪拿出新买的大锅，将栗子糖油等都摆好，一边烧起了火，一边开始炒栗子。 这个香味呀，把院子里的人都香迷糊了，不时便有人探出脑袋来看。 一看乔亦雪这么大的架势，心知她是要做吃食卖钱的，便不再看。 也有两个五六岁的小娃娃，扒拉在门边，咽着口水，不肯走，眼巴巴地瞅着。 乔亦雪从炒好的一锅栗子里，拿出两颗，分给他们。 两个小孩兴奋不已，攥着栗子喜道：“多谢姨姨。” 洪氏的声音在后头响起：“哎，乔家妹子，这哪能行，你这又是糖又是油，又是栗子的，值钱着呢，哪里能这般惯坏孩子。” 洪氏先前不叫两个孩子进屋，等他们得了栗子后，再来说这两句场面话。 对于洪氏的这一点点的小聪明，乔亦雪并不放在心上。 谁家日子不艰难呢，连大人都无法抵御这糖炒栗子的香甜，小孩子哪里能拒绝得了？ 再说，方才洪氏卖柴火给她，也给的是公道价，并未想着从她这个刚搬来的新人手里，赚上一些。 乔亦雪知道时不时就会有人来瞄上一眼，没办法，这里是公共厨房，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院子，要看便看吧。 这糖炒栗子的方法，也不算什么隐秘。只要他们能舍得下本钱，大可以也去炒来卖。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乔亦雪炒好了一大锅。 她看了看系统里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的样子，还能去卖一阵试试水。 因此她准备好了东西，要拿到巷口那小饭馆去。 “妹子，看你一个人拿不过来，我便搭把手吧，这时候我也闲着，没什么事儿。” 洪氏又过来了，一把拎起她那炉子。 乔亦雪有些不好意思：“那怎么能行？我自个儿搬两趟吧。” “咱们以后是邻居，要在一块儿过日子呢，甭跟我客气。” 洪氏确实聪明，知道这个炉子是用来保温的，不仅将灶膛里鲜红的火石铲进了炉子里，另外还拿了几根木柴。 “这样一来，能保温许久了。” 乔亦雪有了些感激：“忙乱之下，我都差点忘记了，这燃烧过后的火石可是好东西。” 两人搬着东西走过巷子，哪知一个倚门站着的花娘漫声道：“这炒栗子是什么价？” 洪氏愣了一下，乔亦雪回道：“三十文一斤，十五文半斤。” 花娘皱眉：“竟与肉同价？” “又是糖又是油炒出来的，自然不便宜。” 花娘吸了吸鼻子，到底是买下半斤，付了十五文钱。 乔亦雪快手快脚地用油纸给她包了，收拾好后，又与洪氏一道向外走去。 走过去好几丈，洪氏才低声道：“这花娘倒是舍得。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从未与她们说过一句话。” 乔亦雪轻笑：“却给我开了个张。” 哪怕是做点小生意，也是讲究点意头的。 这意头看起来还不错。 开小饭馆的掌柜于氏见乔亦雪竟然这么快就炒了栗子来，很是惊讶：“我还以为你要明日才出来呢。那今日便收你十文吧。” 洪氏得知了一日的摊位费要二十文，今日这小半日还要收个十文，低声说着没想到这于氏还挺贪钱。 乔亦雪把炉子和大锅放好，自己寻了凳子在后面坐着。 洪氏见已经摆放妥帖，便自离去。 这糖炒栗子的香味实在太过诱人了，原本好好走着路的行人都围了过来。 “竟然是炒栗子，还放了糖和油？” 有食客是行家，闻着香味，看着颜色，便道出其中的佐料。 第38章 财神往外推 “真是好眼光，没错，这炒栗子放了足足的糖和油，耐心炒出来的，十足十的好味道。三十文一斤，十五文半斤。” 乔亦雪开始了吆喝，热情地拉着生意。 “哎，你这小娘子，当真是漫天要价，这小食，竟然与肉同价？” “三十文一斤，谁能吃得起？” 乔亦雪不为所动。她相信这些人只是说说而已。 其实他们也应该知道，糖和油本就是十分值钱的，成本摆在这。 果然，说归说，还是有人买了半斤尝尝。 乔亦雪利索地给装了半斤栗子，一递到那人手里，他马上剥了一颗塞进嘴里。 “哎，没想到当真十分好吃。我再带些回去给婆娘和娃儿吃，再来一斤。” 这就是活广告啊！ 乔亦雪又给他打包了一斤，见秤杆高高翘起，她又抓了两颗丢入里面。 有了那个中年汉子开头，围观的人也一个个买了起来。 你一斤我半斤，很快就卖出去了半锅。 而后面又陆续有人围过来，瞧瞧是什么稀奇的好东西，一看旁人买了，他们自然也买。 其中不乏有那些在大户人家当差的小厮和丫鬟们，心里自然想着主子，这新鲜的吃食，买了回去后，报销之后想来还会有打赏。 于氏诧异地看着被围在人群中的乔亦雪，没想到这生意这么好做！ 她的心里也火热起来，如果自己也做这门生意，该多好啊！ 简直就是大赚特赚！ 也就一个多小时吧，乔亦雪那一大锅板栗竟然卖完了，剩下的几颗她用油纸包了，揣进袖袋里。 然后掏出十文钱给了于氏：“今日一开张当真不错，还要多谢掌柜提供了场地。” 于氏接过了十文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嘴上也有些酸溜溜的：“那是呢，若不是我这位置好，哪里会围上来这么多人来？” 乔亦雪未说话，拎起锅和炉子，便告辞了。 见她走远了些，于氏又对一旁的相公老王说道：“剩下那几颗栗子，也不知给咱们。咱们可是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呢。那么一大锅栗子，得有多少斤？” 老王赞同：“可见这妇人不会做人，她这么赚，明日要多要点摊位银。她若是不愿，便不让她在咱们这铺子里摆。” 于氏点头应是。 凭什么啊，占了她这么好的位置，才给十文二十文。 而她自己卖那栗子，怕不是要赚个半两银子？ 乔亦雪收拾好了东西回到家里，将剩下的几颗栗子递给了洪氏。 洪氏欢喜地接过，自己剥了一颗，剩下的都递给两个娃儿。 虽然距离并不远，但提着东西一路走回来还是有点累的。 回到屋子里后，喝了开水，躺倒在炕上，歇了一会，她才开始来算银钱。 这一锅栗子有三十多斤，共卖出去一两银子并五十余文。 都是给的铜钱，有点沉，她也不细算，大致数了数，差不离便行。 剩下的白糖也不多，只有个几斤。 按照炒栗子的比例，十五斤栗子放个一斤左右的糖，再加少许蜂蜜，这成本也不便宜。 不过，她是系统里买的白糖，那就划算多了。 剩下大约还有百来斤栗子，也就卖个两天吧，便就清完货了。 次日等几房人用完厨房后，乔亦雪又去炒栗子了。 忙完后，洪氏又帮着她拿东西，乔亦雪道了谢，也便不推辞。 没想到在巷子里就卖出去两斤，几个花娘各买了半斤…… 看来昨日那女子倒是给她做了广告。 待走到小饭馆时，于氏似笑非笑：“乔娘子，不好意思啦，想来这摆摊的事儿还要再议，因为这摊子毕竟占了不少地儿，让我的顾客用饭也着实更挤了些……” 乔亦雪还未说话，身旁的洪氏看不过去了：“哎，我说你这掌柜怎么回事儿？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我看一日二十文也着实是高价呢，怎么，这会儿还想着涨价？莫不是瞧着人家乔娘子赚到银子了，你眼红着呐？” 乔亦雪没想到洪氏倒是个炮杖脾气，这真是太对她的胃口了。 那于氏也不是好惹的，叉腰道：“我说的可都是实情，这位置有多便利，你又不是不知？若不是我这铺子的位置好，乔娘子哪里能卖得那么快？” “我不摆你这儿了。走吧。” 乔亦雪直接拒绝了，叫上洪氏到一旁去了。 于氏一愣，伸出手“哎哎”了两声，那两人却理也不理，径直走掉了。 到底是二十文一日呢，何况她又不用做什么，这可是纯赚！ 见那两人走到不远处的一个面馆去了，于氏十分后悔，又扯着嗓子喊了两声“乔娘子”，但她就是不理。 想也知道，那乔氏到面馆那去谈合作了！ 开面馆的张氏十分乐意：“成啊，又不费我什么事儿，你只管自便。一日二十文，对我而言，十分划算了。但是，你既然要给，我只好收下喽。” 这张氏是个十分爽朗的性子。 她在一旁冷眼瞧着，当然知道于氏那里是怎么回事儿，当时就暗想着那于氏当真是个棒槌！ 这不，好事儿便落到她头上来了。 这面馆与那小饭馆一直为了抢点小生意，相互看不顺眼。 张氏与于氏之间算是积怨颇深。 此时，张氏自觉是赢了一头，向于氏高高抬起下巴，不屑地瞟了过去。 于氏也生气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二十文钱而已！ 但是，二十文钱，起码要卖好几个人的饭，才能赚到！ 一想到这里，她着实是有些愤愤不平。 一个卖点板栗的小娘子，当真是心高气傲，也不知傲个什么鬼。若是她说两句好话，自己兴许就让她在这儿摆摊了嘛！ 那边乔亦雪和洪氏已经将东西放好了，炉子里依然鲜红滚烫的火石，让一大锅炒栗子保持着热度。 渐渐地又有人过来了：“昨个儿家里来了客，买了你这糖炒栗子，我倒是没吃着几颗。今日又过来，果然见你还在卖栗子。” 乔亦雪很高兴，给来人称好后，又多抓了两颗扔了进去。 第39章 哪都有小人 栗子仍然卖得俏，渐渐临近午时，有人买了栗子后，便直接在面馆吃面了。 这可是意外之喜！ 张氏自然乐开了花，殷勤地接待着顾客。 到午时，栗子卖完了，能言会道的张氏也抓住了一波顾客，真是双赢。 乔亦雪将二十文结算给张氏，她收下后，殷勤相邀：“妹子，就在我这儿吃碗面吧。我这儿快得很，随意吃。咱也不收你的钱了。” “那怎么行？面要吃，银钱自然也是要付的。” 乔亦雪也想着犒劳一下自己：“来碗牛肉面。” 张氏愉快地应了声：“得嘞。妹子，这牛肉平日里可不好买到，正巧今儿个买到了！你也算是有口福。” 牛肉是真的难买，要靠运气。 老百姓不能私自宰杀牛，哪怕等牛老死病死，也要报备官府，才能取其肉。 张氏的手艺还真不错，香喷喷的牛肉面一端上来，乔亦雪就觉得自己饿了。 再一看，雪白的面条上，缀着煎得金黄的鸡蛋，以及绿得可爱的小葱。 牛肉更是散发着肉香，让乔亦雪也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 系统里还未看到有牛肉卖，因此她也好久没吃到牛肉了。 这碗面里，三指宽的牛肉有好几块，用料扎实，让她十分满意。 吃完面后，乔亦雪还是坚持付了面钱，要十八文。 比吃饭都贵！ 但是她觉得划算。 虽然存在系统里还有一筐栗子，大约有个四五十多斤，但今日乔亦雪已经不太想动了。 回到家里后，吃饱喝足，只想歇歇。 瞄了一眼系统，只见系统里显示一共有积分。 看来，她赚到的银子也被算成了积分，统一显示了。 这样真是方便，就如看到了存折余额。 交了一季的房租，又买了好些生活用品，还能剩下这么多，乔亦雪还是挺满意的。 下午没事，乔亦雪便在系统买了些白纸，用来糊窗户。 天气变冷了，糊上白色的纸，也不影响采光。 原本她觉得窗户缝里有点透风，这下似乎不透风了，更暖和些。 隔壁几户人家看到她竟然这样大喇喇地糊着窗户，都小声讨论。 “这纸可贵的吧？” “肯定贵啊，这么白，这么细。” …… 乔亦雪听到了她们的讨论，才知道自己或许露了点馅。 就算买窗户纸，也要买粗糙点的。但是她们怎么会知道，她在系统买的，就算比起铺子里的粗糙纸，都会便宜好多。 中间那户的赵奶奶召集了几户人，商量一下烧炕的事儿。 “烧炕原本也只费点柴，咱们这四户，你们看是平摊一下还是？” 乔亦雪立马表示愿意平摊。 这个地方外头虽然会冷，但是坐在炕上，是很暖和的。 摊下来后，两个月，每户都交八十文用来买柴火。 洪氏犹豫了一下：“不如先交一个月吧，之后再交便是。” 其他人也同意。 一个月四十文，四户便是一百六十文，单是用来烧炕的话，足够了。 其他要做饭或是烧水，自然是各自用各自的柴火。 赵奶奶将钱集中到一块儿：“明日我便让我家儿子儿媳，到集市上去买柴。买的柴专门放到一处。” 众人都无异议。 乔亦雪想着自己也该去买点柴，从洪氏手里买的五文钱的柴，再炒一次栗子，就该用完了。 在房间里，乔亦雪看着门窗，似乎有什么事儿忘记了。 一拍脑袋，她总算想了起来，该把门加固一下，防盗！ 因此，她又在系统买了两个老式的防盗插销。 小小的配件，作用却是巨大的！ 有了这两个插销，乔亦雪的安全感更是得到了提升。虽然她自己也有散打功夫在身，但她就怕碰到搞偷袭玩阴招的。 说来也怪，这天半夜，她听到院子里似乎有点动静，但是又没有惊恐尖叫的声音。许是邻屋起夜吧。 因此，她翻了个身，又好生睡了过去。 又过了一阵，她被一阵细碎的声音惊醒了，似乎有人在撬她的门栓。 她仔细听着，确实有人，还不止一个！ 乔亦雪将木棒捏在了手里，感觉不够实用，又从系统里买了把铁锤！ “她这几日卖那糖炒栗子，可是赚了不少银子。” “这门怎么打不开？明明那门栓已经拨开了。” “算了算了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那细小的声音，让她听了个真切。 还好插上了两个不锈钢插销，否则不免有一场恶战。 直到没有了声音，她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一大早，乔亦雪又听到院子一声大嚎：“杀千刀的啊……” 她连忙一骨碌地爬起来，穿好衣裳，打开门。 洪氏急切地冲了过来：“妹子，你快瞧瞧，你这屋里是否被偷了东西？昨儿个夜里我男人不在家，我那五钱银子，竟然让人给偷走了！这可让人怎么活啊。” 乔亦雪顿时大吃一惊：“竟然有贼人进了你的门？” “就是这赵家，这活不起的一家。”洪氏振振有词。 “啥意思？” 另一房的丁氏叫道：“就是他家，连夜跑了！这该死的一家子，昨儿个还收了咱们每人四十文钱。半夜又来偷东西！我男人在家，他倒是不敢来撬我的门，洪姐姐的门被撬开了！” 乔亦雪跟过去一看，那门栓是被用了铁丝之类的小东西，用巧劲儿拨开了。 屋里人睡得死，根本没发现。 五钱银子也被偷走了！ 洪氏抹着眼泪：“五钱银子啊，这都是一个月的租金，我当家的累死累活的，五钱银子也要挣个十六七日！对了，还有那四十文……” 事情清楚了，那赵家今日房屋到期，他们竟然连夜搬走了。 为何要连夜走呢？走之前，还将其他租户撬了门，就是为了盗窃！ 连那点柴火钱，他们都贪了！ 洪氏气得双手叉腰：“你们还记得吧，那赵家老婆子打的好主意，还说要交两个月的柴火费！就这点柴火钱，他们都打定了主意要贪了去！” 果然如此。 “还好我精明，只说交一个月的。全少被骗了四十文去。” 第40章 偶遇宁什长 洪氏愤懑之中，还有着一丝小得意。 这让丁氏倒有些不会接话了！要感谢她让每家少被骗了四十文钱吗？ 丁氏和乔亦雪还未说话，又见洪氏抹上了泪：“早知道这姓赵的是这样天杀的，我还不如手指缝宽松些，多买点肉给我两个娃儿吃。买点新棉花买点料子，给我娃儿做件新棉袄穿！” 她说得也真是可怜兮兮。 “这姓赵的可是从那牙行赁得这间屋子？那我们去牙行，说不定能找着他们？” 乔亦雪忽然想起这茬儿来。 “没错，咱们赶紧去。那一家子若是要找牙行退押金，也会一早就过去的。咱们去堵住他们。” 洪氏连忙一手牵一个娃儿，快速锁了房门。 乔亦雪与丁氏自然也不拖延时间，胡乱洗把脸，分别将房门锁好，一齐往外走去。 几人急匆匆一路赶到了牙行，却见牙行正开了门。 张二一脸狐疑：“不知几位嫂子有何事？” 洪氏急忙把事情说了一遍，张二一拍大腿：“哎呀，竟然有这等事儿！但是昨儿个他们便来退了租，说是提前退了，今日便搬出去。我们另一个伙计还去验过了，便退了他们押金。” 洪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只差没嚎啕大哭起来。 这样急匆匆赶来，希望却又破灭了，任是谁都会有点情绪。 乔亦雪都忍不住说了句：“小哥，不是我说你们，他们今日退房，你们正该今日去验房才是。” 张二叹了一口气：“谁知道看起来那般老实的人，竟还能耍这样的滑头？” “不如这样的事儿报给官府，官府可是会查案？” 乔亦雪还想着“报警”。 这下不仅张二，就连其他人都诧异地看着她。 “说起来也不过是几钱银子，官府哪里会费这个心？ 乔亦雪默然，五钱银子，加上骗去的那些柴火费，也不过六钱多银子，相当于六百多块。 官府不管也能理解…… “你可知他们是哪儿人？”乔亦雪又问了一句。 洪氏挺感动的，她自己都从心里放弃了，没想到这乔娘子还是挺放在心上。 张二苦笑：“倒是不知是哪儿人。” 这样一来就没办法了。茫茫人海不啻于大海捞针。 他们一行人又走了出来，乔亦雪忽然听到一声“乔娘子”。 她抬起头来，原来是宁明旭。 “宁大人。” 她这样一声称呼，让其他人都充满敬畏地看向宁明旭。 宁明旭有些尴尬，只得再次声明：“一个什长而已，以后不要称我什么大不大人的。” “行，那待宁什长升官以后，我再称呼宁大人吧。” 宁明旭微笑道：“你们是在做什么？” 乔亦雪把事情一说，宁明旭也皱起了眉：“没几钱银子，官府不会管。” 见这官爷都如此说，其他人更是不抱希望了，看着眼前两人是有话要说的，都很有眼色地远远走开了。 宁明旭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本来应该就算看到她，也装作没看见才是。 就算打了招呼，寒暄一两句也便罢了。 但是，他似乎却想与她多说两句。 想了想，他叮嘱道：“不知如今你住在何处，那地方安全吗？你一个单身女子出门在外，要自己注意安全才是。” 乔亦雪有些诧异，也感觉暖暖的：“我已经将门加固了，等闲盗贼无法撬开我的门。多谢宁什长关怀，我定会注意的。” “你自己独身一人讨生活也不容易，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 乔亦雪连忙应是：“我先行谢过了。如今我在卖点吃食……” 她想让宁明旭拿些糖炒栗子去吃，忽然想到，当时她将那几筐板栗藏在系统里，这时候贸然拿出来，这宁什长会觉得奇怪吧。 宁明旭略挑了挑眉，明显觉得她有话未说出来。 乔亦雪想明白了借口，还是说道：“宁什长，如今我住在西大街那边的扬远巷子，在面馆那里摆摊，卖糖炒栗子。晚点我便会去卖。若是什长路过，便带些去吃着玩吧。” “你竟然有栗子？” 宁明旭想起他们那时候将匪贼们的东西盗走，连潭里的鱼，树上的板栗，屋里的肉和粮食全部反盗而走，便不由浮上了笑意。 “前两日见有人卖，我便多买了些。做成糖炒栗子后，也能卖得上价格，从中小赚一些。” 宁明旭点头：“如此甚好，那晚点我便从那路过，顺便留些给我吧。” 两人就此别过。 乔亦雪回到家里，便开始要炒板栗。 炒好板栗后，洪氏还要来帮她。 乔亦雪不禁一叹，这姐们真是仗义！自己都遇上了那破事儿，又是被邻居坑的，居然还来帮助她这个新邻居！ 她就不怕又被骗吗？ 这样想着，她也不禁问了出来。 洪氏一愣：“一码归一码呀，我没想那么多。反正我再伤心，这事儿也已经发生了，我闲在这儿也是闲着。” 乔亦雪从袖子里掏了掏，拿出几颗糖来，分给洪氏的两个娃吃。 “吃吧，本来娘亲那几钱银子，能买好多糖的。一定是老天看我对你们太抠门了，不舍得给你们买糖，才这样惩罚我呢。”洪氏还是有点蔫蔫的。 乔亦雪笑出声来：“尽管吃，只要不是猛吃，吃完了好好漱漱口，牙齿也不会坏的。” 两个孩子都乖巧地口称“多谢姨母”，接过糖后，在家里玩。 面馆的张氏正在张望，一见乔亦雪过来，她高兴地帮忙去接东西。 “我还以为你今日不过来了呢。” 乔亦雪叹了一声：“发生了点事儿。” 两人倒也不再多说，像昨日那般开始卖栗子。 这糖炒板栗其他地方没有卖的，仅此乔亦雪这一家。因此，很快又吸引了好些人来。 没过多久，宁明旭果然如约而来。 “你卖的这吃食，生意倒是不错啊。给我来两斤。” “宁什长，虽然这栗子好吃，但是吃多了容易不消化……” 乔亦雪正待啰嗦两句，忽然发现自己这样好似不舍得一般，连忙住了口，足足地称了两斤。 第41章 暴揍地痞无赖 宁明旭要给银钱，乔亦雪连忙拒绝。 “就这么点吃食，我还收你的银子，当真是打我的脸。你帮过我那么大的忙，我都还未感谢你呢。” “你就是做这个买卖的，我来买东西，自然要付银钱。若是让我占了这小便宜，我也不敢来了。” 乔亦雪没办法，只得将铜钱收下。 宁明旭当时就吃了一个，赞不绝口：“似乎比起在那山上吃到的更好吃。” “那是自然，当时时间仓促。何况现在我这糖炒栗子还加了点好料，这可是秘方。” 乔亦雪说的秘方，其实是就指加了点蜂蜜。 宁明旭也不问，只含笑点头，然后便告辞。 其实他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不过是照顾些她的生意。 他这样想着。 骑上马后，他又皱了皱眉，照顾她的生意，值得要绕这么一大圈吗？ 当然板栗是极好吃的，却不能多吃，拿去卫所与兄弟们分一分，也就是了。 张氏看了个八卦，见乔亦雪闲下来了，便上来打趣：“乔娘子，你与那骑着高头大马的官爷，关系匪浅呀。” “那是，他对我多有照顾。想来你也知道，我这是流犯，在他的帮忙下，我才得以自赎其身。若不是有他帮忙，我连衙门的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张氏没想到乔亦雪这样堂而皇之将她是流犯的事儿说了出来，之前她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乔氏手背上可是有块烙印呢。 也是，她既然已经赎了身，已经不是流犯了，已经是个与自己一样的平民。 “这官爷这般关照你，说不定对你有意呢。乔娘子，莫怪我这大嫂多嘴，你即便已经赎身，也没法离开咱们这个地方。瞧着你年纪，也说得亲了。若是那官爷当真有意，你可别错过机会呀。” “我哪有那个好福气？” 乔亦雪也不解释太多。此时事实也确实如此，哪怕那宁什么只是个小小什长，也不是她这样的小女子能攀上的。 她当然也不想去攀。 她只想着，既然已经穿到这里来了，就要好好生活下去，不要辜负了这新的生命。 眼见只剩下几斤栗子了，快要收摊时，却来了几个地痞。 “这栗子，咱们哥几个要了。” 乔亦雪一看他们懒散歪斜的样子，就知道这几人想吃霸王餐。 “三十文一斤，这剩下是四斤，共是一百二十文。” 乔亦雪伸出手，让他们先付铜钱。 “咱们哥几个在这条街上吃东西，就没给过银子。咱们看上你这小娘子的板栗，是看得起你。拿来。” 一个小喽啰伸手便来抢。没想到，眼前的小娘子机灵地将油纸包快速拿开了。 “不付银子，想吃霸王餐，在我这儿是行不通的。”乔亦雪冷笑。 “霸王餐？这名字好！老子就是想吃霸王餐。” 后头一个大块头走上前来。 张氏十分紧张，忍不住扯了扯乔亦雪的衣裳，低声道：“妹子，不要吃眼前亏，这些混不吝也没人管，他们时不时便来吃白食。咱们都是破财免灾……” 大块头歪嘴一笑：“这妇人是个有眼色的。咱们这兄弟几个，吃点小吃食，还用给银子？这叫保护费！保护你们不被其他人勒索！” 他自以为已经说通了，又要伸手来抢板栗。 哪知乔亦雪索性将装好板栗的油纸包往身后桌子上一放，将墙根的扫帚拎在了手里。 大块头咧开大嘴哈哈大笑：“好好好，这小娘子长得貌美，竟然还是个辣子！来来来，陪爷玩玩。” 他伸手招了招，似乎在将乔亦雪当做一只小猫小狗逗弄。 哪知，他的这份轻视让他吃了大亏。 乔亦雪将扫帚舞得虎虎生威，却并非毫无章法，反而是每一下都打在他身上。 这竹扫帚打在身上也挺痛的。 更别说这小娘子根本不同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而是有着出乎人意料的力气！ 大块头本想忍着的，哪知被打得那么痛，怎么躲都躲不开，不由“嗷嗷”直叫。 其他几个小弟都惊呆了，这是老大？ 他们不敢质疑，一拥而上，竟然想一块儿去将乔亦雪打趴下。 张氏吓得已经捂着眼睛蹲在地上了，她无法想象，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白净的小娘子，被几个地痞暴揍是什么景象。 但是很快她就听到那几个小混混挨揍的声音，一个个被打得吱哇乱叫。 她将捂着眼睛的手拿开，不敢相信，乔娘子一人打他们四个人，出手速度极快，打得极有章法，而且，力气非常大！ 到后来，她还嫌用扫帚打得不过瘾，扔掉了后，直接用拳头上。 拳拳到肉！ 小混混脸上都挂了彩，不是鼻子被打得鲜血长流，便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好不热闹。 “姑奶奶放过我吧，小的们再也不敢了。” 他们竟然很没骨气地求起情来。 乔亦雪两手叉腰，嘲笑道：“就这？不是很威风吗？你们再敢到这边来作威作福，让姑奶奶我看到，见一次打你们一次。下一回你们可没这么好运气了。” 小混混们连连讨饶，直说“再也不敢了”，都一瘸一拐地相互扶着走远。 张氏冲了出来：“乔娘子，没想到你竟然有一身武艺！哪里能看得出来，你一个这么瘦弱的姑娘，竟然一个人能将他们四人都打跑！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不仅是她，这一片地区的铺子都感激乔亦雪。 那些个混混一过来，不就是要吃白食的？ 吃了哪有给钱的？ 因此每回见他们过来，小商贩们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双手将自家铺子的吃食奉上。 这还是那些人首次吃瘪！ “你们之前为何不联手起来，将他们一次打服？你们人多，还怕打不过他们吗？”乔亦雪也觉得有些纳闷。 张氏苦笑一下，哪有那么齐心？ 总会有人只想捡便宜，该出的力是一点也不想出，就怕那些人事后再来报复，各个击破。 乔亦雪也想明白了：“没事儿，下回若是他们再敢过来闹事，你搬出我的名头不顶事的话，将那官爷的名头搬出来。” 第42章 私奔小夫妻 张氏闻言大喜。 乔娘子敢这样说话，自然是有把握的。 她哪里知道，乔亦雪是想狐假虎威，但是宁明旭会不会管这样的事儿，她并不打包票啊。 但是她也想得简单，这样将他们暴揍一顿后，以后他们不敢再来了吧。 张氏抬头得意地朝小饭馆的于氏瞥去，正好撞到她看过来的目光。 于氏的目光里明显夹杂着吃惊与痛惜。 张氏便更为得意，认为于氏赶走的可不是个小财神爷，而是个靠山！ 背后有着官爷为靠山！ 乔亦雪暴揍了那几个地痞后，手里的四斤板栗也很快卖掉了。 收拾收拾回到自己家里，对于手里已经有了十五两银子的事儿是相当满意。 在床上躺着眯一下，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她仔细一听，原来是洪氏与她男人。 她男人怪她不把银子放好，洪氏据理力争，哪想到处了好几个月的邻居是那样的人！ 然而他们正争吵着，张二又带了人过来看房。 乔亦雪又听到一个女子犹豫的声音：“要不，咱们看看其他地方吧。” 洪氏连忙陪着笑道：“妹子，你勿见我们吵得凶，其实也就为了点事儿，吵过了也就罢了。平时也不吵的。” 乔亦雪把门打开，看到新来的一对小夫妻要租房。 张二也怕租客跑了，连忙帮腔：“是啊，小娘子，他们感情好着呢。” 就连洪氏的男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平时不这样的，让你们见笑了。” 那一对小夫妻才放下心来，认真看了看之前赵家住的那间房。 没多久便定了下来。 张二满脸堆笑：“大部分客人若是看不中其他地方，到了这个院子，一眼就相中了。这院子里日常极安静，巷子口便有不少小铺子，生活很是便利的。” 小夫妻便痛快地押一付三。 张二也带他们逛一逛周围的铺子，告知他们哪里有便宜又好用的日用品购买。 洪氏见那三人离去，一捶便捶在她男人身上：“都是你小气巴拉的，让人家都看了笑话。” 她男人便挠挠头：“得了，都是我的错。” 乔亦雪便抿嘴一笑，这一对夫妻看来感情挺好的。 “咱们还要去买点柴火，一块儿去吗？”洪氏问着。 乔亦雪闲着没事，自然答应了。 两个女子一块儿去了卖柴火的集市上，很多要么挑着担子要么驾着牛车卖柴火的农人。 洪氏是个中老手，乔亦雪自然都听她的。 她说什么价位合适，什么样的柴火好，乔亦雪只管出一半的钱，买了柴火两人对半分。 “我平日里也不懒，那日不知怎么就懒了，就同意让那赵家人来买柴火，白白让他家坑骗了银钱去。若是让我撞到了他们，非要狠揍他们一顿。” 到底是一个月的房租，洪氏心里还是放不下。 乔亦雪同仇敌忾：“若是撞见他们，我定然要出手。洪姐姐，我是练过的，有几手功夫。若是你在外头受欺负，千万要告知我，我替你出气。” 洪氏吃惊地睁大了眼：“当真？看着你这样瘦瘦弱弱的，竟然练过？” 乔亦雪想着她暴揍了地痞的事儿，洪氏没过多久也定会知道，还不如自己告诉她。 洪氏再三打量了一番乔亦雪，还是觉得吃惊。 “你竟然把四个地痞给打跑了！” 乔亦雪含笑点头，其实她心里也有点愧疚。 昨儿晚上她的门栓插销没被拨开，她听到门外的人说撤的时候，就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而不是当时起身，去把那赵家人抓个现行。 虽然守护洪氏的银子不是她的义务，但是她也确实做得有不够到位的地方。 果然，洪氏一拍掌：“夭寿啦，若是当时我醒了，发出一声大喊，把你给叫起来，说不定你能把那赵家人抓住。” 乔亦雪叹了口气：“我那门多安了两个门栓，回去后分两个予你，这样也更安全些。” 洪氏连连点头：“以后我自个儿也要警醒些。我男人在码头扛大包，挣点银子实属不易。” 这个北宿岛自然是有码头的。 货来货往，船只来往得还挺频繁。 乔亦雪看看手背上的烙印，想着以后若是系统里有了祛疤膏， 她也定要买了来好好袪了这疤。 就不会在哪儿都被人窥探到这隐私了！ 买了足够的柴火到家里，堆放到屋子后面的柴房。 乔亦雪果然拿了两个插销和钉子给了洪氏，她接过后大惊：“这是铁器吧？竟然打磨得这样精巧。怕是不便宜？” “你用着便是，我多买了几个，反正手头里有。” 洪氏嗫嚅了一下，到底没再问要多少银钱她给补上的话了。 她才丢了银子……手头正紧着呢。 洪氏叫了她男人一起，把插销钉好在门上，十分欢喜。 “这就相当于多了两道防护，那些该死的贼子，总无法把这个门栓一并撬了吧？” “看，插上这插销后，放下来这样卡住，纹丝不动。这小玩意儿当真是精巧。多少钱？” 洪氏的男人看出了其中关窍，向她解释了一遍。 洪氏也才明白了过来，连连夸赞着。 “这是乔娘子送给我的，没要银子……” 说着，她也有些心虚。虽然乔娘子未提银钱的事儿，但是她自己也没提，有些不敢提。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得了别人两个好东西。 她男人瞪了她一眼：“这让人家乔娘子怎么想？” “哎呀，你不要管了，以后她的活儿我也帮着她多做一些，用我的劳作来抵了吧。” 她男人叹了口气：“都怪咱们太穷，才占了人家恁大便宜。” 到了下午，新来的那对小夫妻安置妥当。 洪氏与丁氏两个妇人没事儿就去闲聊，把人家的家庭情况摸了个底。 洪氏对着乔亦雪小声道：“没想到吧，这一对小夫妻，还未成亲！两人是私跑出来的，私奔。夭寿啦，若是以后我女儿这样，呸呸呸，肯定不这样！若是这样，我要打断她的腿！” 乔亦雪暗叹一声那对小夫妻的单纯，这情况怎么能直接对邻居交了个底呢？！ 第43章 还是太年轻 那姑娘叫王小花，小伙子叫张实，两人都只有十六七岁。 原来两人自幼青梅竹马，虽未定亲，但两家都默认了这份感情。 只想着等他们长大后定亲。 哪知，后来王小花被地主看中了，她爹未心动，她娘却对着那十两的银子着实心动了。 张家哪里拿得出十两银子？ 因此王小花的娘逼着她给地主去做小妾，王小花自然不从。 张实的父母也从中周旋，被王母一句话顶了回去：“十两银子诶，你家能拿出十两银子嘛？你家若是想娶我家姑娘，自然要拿出诚意来。十两银子的聘礼！” 王小花几乎哭坏了眼睛，张实也急得直上火。 最终，张实在爹娘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偷了家里的三两银子，两人私自跑了出来！ 洪氏说完后，一拍大腿：“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呀！就算拿不出聘礼，也不该私奔啊。” 她又凑近些，神秘道：“我想着这张家打的什么主意呢？肯定是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王小花肚子大了，没办法了，只能嫁到张家了。王小花，还是太年轻。” 乔亦雪也不知该说什么。 在这个时空来说，这样私奔是真的惊世骇俗的。 再说，张家是否真打着那个主意，谁也不知道！ “罢了罢了，咱们只是外人，哪里操得了这些心？” 洪氏说完要回去做饭了。 两人又见张实在向洪氏的男人田大打听：“田大哥，不知你在码头扛大包，每日能挣多少铜钱？” 田大憨憨一笑：“也就赚点钱养家糊口。我婆娘带着两个娃，也干不了啥，我也就赚个一两多银子，赚个吃喝。” “一个月能挣一两多银子！” 张实明显心动了。 洪氏没忍住：“一两多银子，这房租就去了五百文，剩下几百文可是全家的吃喝！手头紧得很。话说回来，你们小两口也没什么银子，为何要住到这里来……更便宜点的房子也有。” 张实很是尴尬：“就想着这儿干净又安全些，小花她胆小，我出门做活，也怕她在家出什么事儿。” 行吧，这话倒也说得过去。 “我现在特别着急去做活，田大哥能否带我去？” 田大被张实缠得也没办法，只得应了：“你要跟着我去也成，只是我瞧你身板单薄，能不能吃得上那碗饭就不知道了。” “我什么苦都能吃。小花为了我付出了这么多，我一定要和她好好活下去。” 张实说这句话很是自然的样子，王小花红了红，显然她是很吃这一套的。 “嫂子们，附近哪儿有活干？我也想干活挣钱！洗衣裳也行，洗碗也行……” 王小花也有些急切，把目标放到了丁氏和洪氏身上。 丁氏笑道：“我们呀，可挣不到什么钱，真正能挣大钱的可是你身后的乔娘子。” 乔亦雪一见王小花急切的目光向她盯过来，连忙摆手：“我是做点吃食卖而已，要投入本钱的，而且也不打包票投入之后能否挣到银子。” 王小花低下了头，他们哪儿会有本钱啊？何况还不打包票。 丁氏又笑着：“乔娘子的生意可是绝对挣到钱的，这几日啊，就卖出去那么多糖炒栗子。那栗子啊，贵着呢，三十文一斤！也卖得飞快！” 乔亦雪直觉对这丁氏不喜欢，感觉她就是那喜欢挑起事端然后又阴阳怪气的人。 她便也笑道：“丁嫂子说得是，这么好赚，不如丁嫂子自个儿去卖卖。” 丁氏撇撇嘴，不好再说了。 那又是糖又是油又是栗子，成本当然不低。 更重要的是，这乔氏肯定有什么秘方，否则怎么不见旁人的炒栗子卖得那么好那么贵？ 当然，她以前也只见过人卖炒栗子，糖炒栗子，却没见过。 张实和王小花一听“糖炒栗子”，便知成本不小，哪里还敢多想。 乔亦雪不愿与他们再多交流，回到自己屋子里，关上门，在系统买了个肉松面包吃掉了。 想到过了好些天，该去那边看看了，也不知白氏有无将她的棉袄做好。 院子里的几人看到这乔娘子挽着个篮子，把门关上锁好，自行离去。 丁氏探头看了一眼：“篮子里不知装了何物，还用帕子盖着呢。” 洪氏有些不满丁氏这么八卦：“自然是装着好东西的。” “那是，她就这短短几日，便赚大发了。” …… 乔亦雪坐上驴车，又等了两个人一起，往卫所那边而去。 到了地方后，顺利地进去了，正好是午饭时候，流犯们正 好回来吃饭。 说是吃饭，其实也就是一个黑面馒头，不让人饿死，也绝对不会让人吃饱。 之前的那“集体宿舍”里众人一看到乔亦雪，都十分惊喜。 果然，乔亦雪揭开篮子的帕子，里面是干净白胖的馒头。 她一人给分了两个，额外又多给了牛娃两个。 白氏拉着她的手：“这几日我赶了点工，快来看看。” 只见那套棉袄已经做好了，针脚细密紧实，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乔亦雪套了一下，知道十分合身， 便谢过了。 “你帮了我那么多，还救了牛娃，倒谢起我来了。这值当什么？” 乔亦雪悄悄将一个粗糙的荷包塞到白氏手里，白氏一掂量便知里面都是铜钱。 她低声道：“这如何使得？我不过是闲了缝几针罢了。” 乔亦雪暗叹一声，荷包里其实也没装多少，是一钱银子，另外十几个铜钱。 如果让人给做棉袄，手工费大约也是这个价吧。 她又不想亏着白氏，更不想占她便宜。 篮子里还有两块粗布，两斤棉花，她也一并给了白氏。 白氏直抹眼泪，牛氏也一个劲地说着：“这下能活下去了，这下能活下去了。” 粗布和棉花，乔亦雪都是在系统买的，倒是便宜得很。 只是棉花也没多少了，她如今棉袄棉被褥子都有，极暖和的，因此匀出一些给她们。 只因她觉得牛娃可怜，那么小的孩子，可不要被冻死了……一旦冻病了，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很容易就夭折了。 第44章 她肯定有秘方 “别哭啊，总之咱们都努力活下去吧。说不定哪日，咱们等到陛下大赦天下呢。又或许，能让咱们回家乡呢。” 乔亦雪的话一出，屋里几人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只能努力活下去，抱着这样的希望。 汪氏苦笑道：“咱们都是苦命人，他杨家犯的事儿，倒连累了咱们。我明明就是汪家人，却要被连累至此。” 谁说不是呢？ 还好乔亦雪已经脱离杨家了，不仅脱离了杨家，还已经是自由的平民百姓了。 多么让人羡慕。 乔亦雪在此待着，只觉得压抑，别说她没有那么多银子来救赎她们，即便有，她也不舍得去救的。 她只能尽量伸出援手，给予一些温暖而已。 又寒暄了几句，乔亦雪便拎起包袱起身告辞。 白氏她们自然也不敢留她，留下她做什么呢？再说，下午还要继续去干活呢。 快要走到路口时，忽然遇到了宁明旭带着几个下属。 “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就来。” 他这样嘱咐着。 乔亦雪笑眯眯的：“这么巧，遇到了宁什长。” “是啊，你是过来看亲朋？” 他也不知该怎么称呼，说“亲朋”总也没错吧。 “没错，那天的栗子还满意吗？” 宁明旭微笑道：“自然极为满意，我吃了一些，剩下的分给了兄弟们吃。吃多了确实会积食。对了，你住的那地方，安全吗？” 见他又旧话重提，乔亦雪便将摆摊时差点被地痞吃白食，而后她又将他们教训了一顿的事儿说了。 宁明旭皱眉：“你一个瘦弱的小娘子，竟然敢与几个大汉对打？” “倒也不算是大汉，只有一个块头比较大，其他三个都是瘦子。” 宁明旭有些无语，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宁什长，不好意思，我借用了你的名头，说若是他们再敢过来，我就会让你去收拾他们。” 乔亦雪是想狐假虎威，但又觉得还是把事儿说开好些。 若是以后忽然又碰上了事儿，戳破了怎么办呢？ 还不如自己说。 “区区小事，若是他们敢再来，你让他们留下名号，我自会去找他们。” 乔亦雪没想到这宁明旭这么仗义，再看向他，穿着的墨蓝色衣裳十分熨帖，很是有精神。 他昂首挺胸，却并不刻意的样子。风度仪态都无可挑剔。 虽然他只是一个什长，手底下也就十个人，但乔亦雪猜想，他的背景也不简单。 “栗子卖完了，接下来有何打算？” 乔亦雪正想告辞，没想宁明旭又抛过一句话来，她只得回道：“先到处去看看，看能否再买到好的栗子。若是买不到了，便想办法做其他生意。” “总之，是一定要做生意的？”宁明旭有些好奇。 一般这样的女子，即便得了自由身，不也是应该去帮人浆洗衣裳，或是签了活契去做下人，更有甚者，若是养不活自己，便成了流莺。 宁明旭一想到她住的那地方，倒是十分安静又方便，但是，那地方流莺也不少。 他的神色便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乔亦雪也看到了他的脸色变化， 只是以为他好奇她为何只愿做生意的事儿。 “我自然只想做生意，若是去找工，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规矩又多，我受不了那些个束缚。更重要的是，找工也赚不到什么钱，交了房租就没钱吃饭了。” 宁明旭一愣，他似乎没想到这个问题。 家里的下人颇多，都是包吃包住的…… “当然，包吃包住的活儿应该也有，做下人奴婢之类的。哪怕是签活契，那也低人一等。我好不容易才成了平民百姓，自然不愿意去做下人。” 乔亦雪又自顾自说了一串。 见宁明旭还未接话，她又说了两句：“再说，人总不能活下去只为了包吃包住啊，总要有些自由与理想。” “理想？”宁明旭相当诧异，“需要理想？” “你也可以理解为信仰吧。总之，我是不愿去做奴婢的。宁什长，我先走了。” 乔亦雪提出了告辞，宁明旭应了声。 直到乔亦雪走过去好几丈，宁明旭还又回头看了眼那个窈窕轻盈的身影。 坐上熟悉的驴车，那老李师傅打趣着：“小娘子，你那个大人，还真是记挂你呢。你走过来好远了，他还回头看你呢。” 乔亦雪惊奇地挑了挑眉，却也未说什么。 她可不会胡思乱想，这里等级森严不说，她根本也无意去考虑情感之事。 她现在只想着多赚点银子，把自己日子过舒服些再说。 “师傅，这城里的南北货铺子，哪里有好的栗子卖？” 老李快活道：“那你可问对人了，我一会带你去。” 两人又等了等，等驴车上人坐满了才出发。 老李果然带她去了最大的南北货铺子，这个铺子有点小型超市的感觉了，货物果然很多，品质看着也很不错。 乔亦雪仔细看过去，对这里的物价很快有了大致的了解。 粮食，还是很贵的！ 此时的老百姓，大多数仅仅是为了温饱活着。 还不一定能混上温饱！ 铺子里买的粮食贵，自己种的粮食产出不高，并且还要交很高的田税。 总之，老百姓还是要饿肚子的，这里的人一日只有两顿，每顿也吃不饱的。 这样看来，那些流犯除了干活时有人看管，竟然还不算是过惨绝人寰的日子！ 因为所有人的日子都很苦！ 伙计走了过来招呼：“客官需要点什么？” “栗子要十二文一斤？” “是的，如您所见，这栗子个头又大，又没虫眼，是极好的。” 乔亦雪想着，若是系统有货，肯定不用这么贵。 但是现在没货，便先在这铺子里买吧。 买了三十斤栗子，伙计得知住得不是特别远，还贴心地让另一个小兄弟去送货。 到了自己住的小院子，其他人一看到她又买了栗子回来，眼神里都充满了羡慕。 明明知道是这般赚钱，但其他人也不敢轻易去尝试。 她肯定有什么秘方。所有人都这样想着。 第45章 先保全自身 乔亦雪不管她们是怎么想的，自己将栗子壳缓缓地用小刀子划开，划个十字。 洪氏见她干活， 便自发要坐下来帮她。 “不用，洪姐姐，你忙你自己的事吧，这点活儿我自己慢慢干，也不累。” “说的是哪里话？这点活儿还能累着我？”洪氏语气亲昵，“再说，你还送了那两个宝贝给我呢。” 王小花一看她们坐在那儿干活，她也找了个小板凳过来。 “哪里就要你们来帮手了？我是真不用你们帮。” 乔亦雪有些无奈。 这些人与现代人可不一样。在现代，大家都是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生怕产生了交集。 在这里，似乎每个人都信奉“多个朋友多条路”，总是喜欢与别人产生交集！ 说也说不通的，乔亦雪只能让她们参与了。 三个人干活，果然是快。 等栗子壳划好后，乔亦雪也不急着炒，歇半个下午吧，明日一早再去炒。 乔亦雪将先前在街上买的红枣山药八珍糕分了几块给二人。 两人都十分珍惜地接过：“这很贵吧？路过看到了几次，我硬是下不得狠心去买。妹子果然大气！” 自然是有点贵的。 乔亦雪也没吃过，她也想尝尝，因此便顺手买了。 再怎么说，如今她身上还是有着“巨款”，买些糕点吃又算得了什么？ 王小花也小口尝着：“我见都未见过呢，真是好吃。若是我也能做这样的糕点就好了，也能靠做糕点做个营生。” 乔亦雪懂得她的压力。虽然目前看起来，她住得还不错，但是身上铜钱没剩几个，自然是十分渴望赚到银子。 看着王小花长得眉清目秀，又有些瘦弱的样子，乔亦雪心里产生了几分怜惜。 这在现代，十五岁的女孩子，年龄还小得很呢。 犹豫了几下，她才斟酌着开口：“小花，你的事儿既然告知我咱们，我也多嘴几句：你千万不要想着生米煮成熟饭。因为这样的事儿，只有男方会获利。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王小花的脸涨得通红：“乔姐姐，张实是个好人……而且我也一直想嫁给他的。以后，他会负责的。” 乔亦雪的心就是一颤，这傻姑娘，哪里知道人心险恶呢？ 洪氏低声嚷道：“你叫她乔姐姐，说起来你们不一定谁大呢？别看亦雪妹子先前是被夫家连累，被流放过来，但现在已经脱离夫家了。你看她现在日子过得多好？” 乔亦雪手背上的烙印明显，谁都能看出来她之前是个流犯。 洪氏问起时，她也无所谓地说了两句。 王小花吃惊地张大了嘴：“乔姐姐，你扔下夫家不管了吗？” “怎么管？赎一个要五十两银子！五十两！这个我们都是知道的。”洪氏没忍住再度嚷嚷。 王小花惊得都快晕过去了：“乔姐姐竟然能赚到这么多银子，竟然能把自己赎出来了！但是……但是夫家也不能扔下不管啊。” 这正是乔亦雪不想与别人走得太近的原因！ 说一句，就要解释一串。 “我那前任相公是个秀才，未经我同意便在外头纳了妾室。当然，哪怕他不纳妾，我若是只有五十两银子，肯定也是只会想着我自己。哪怕他对我有情有义，那也要看我之后的赚钱能力，能不能解救他。但是，我是一定先顾着自己的。” 乔亦雪堂而皇之的一番话，足够两人消化好一阵子了。 不远处的丁氏也听见了，嘲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乔亦雪笑道：“正是如此，十分有理。” 本来想讽刺一番的丁氏，也自觉没意思。 这个乔氏，有能力赚银子不说，长得清秀可人不说，还油盐不进！ 她小小年纪，对着年长她近十岁的自己，也毫无尊敬的意思。 但是，她除了嘴上讽刺一两句，还真的不敢怎么样…… 乔亦雪又对着她们说道：“正是如此，先保全自身，其他人都要往后靠。何必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是吧？” 她自认为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但是另三人，包括丁氏都愣愣的，显然是不赞同的。 乔亦雪抚额，罢了，自己这样的观念没法深入她们内心。 她们都会认为夫妻一体，夫荣妻贵。 哪怕有什么事儿，自己为丈夫牺牲奉献，也是应该的！ 乔亦雪再也不想多说，她也怕，说得多了，自己成了异类，倒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天近黑了，她便打算去外头铺子吃个“盒饭”。 路过那些莺莺燕燕地，她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走。 “哎，今日怎么不见你卖炒栗子了？” 一个好听的女声传来，乔亦雪抬头，原来是初次便给她的栗子开张的那个女子。 她身着略为紧身的衣裙，身上线条十分明显，腰更是盈盈一握的样子。 还好她外头还罩着件披帛，否则乔亦雪都要担心她感冒发烧了。 “断货了，今日我才又买到了货，明日就有得卖了。” 乔亦雪含笑回答。 倚着门的夏婵没有错过乔亦雪的神情，只见她目中并没有讽刺之意，面上也并无刻意去伪装的笑意，她心里便舒服了几分。 乔亦雪的穿着在这一带算是比较体面的，虽然她不过是卖着糖炒栗子的小贩，但谁都能想到，她是挺赚的。 夏婵一直都努力地想忽略旁人的眼光，但还是没办法不在意。 她想着，若是卖板栗的这个女子也轻视她，以后再也不买她的板栗了！ 没想到这女子倒把她当作平常人那样对待，她心里奇异般有点好受。 “那行吧，明日你从我这儿经过，我先买一斤。别忘了啊。” 乔亦雪应道：“行，记着呢。” 走到巷子口，小饭馆的于氏热情地招呼她：“妹子，是出来用饭吧？快来快来，来我这儿，多给你几块肉。” 面馆的张氏不干了：“妹子，快来！我这虽然是面馆，但也是有饭吃的。我知道你来自南边，爱吃白米饭！放心，你张姐做的面条好吃，饭食也好吃！” 第46章 是乔姐姐说的 “张氏，你是何意思？乔家妹子明明之前就与我要好的！我这儿可是专门做米饭和肉菜的，你那儿哪有我的好吃？妹子，快过来。” 于氏直接翻脸了，对着张氏就吵起来。 张氏自然也得意地回怼着，毫不退让。 真让乔亦雪一个头两个大。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面馆，扬声道：“来碗白米饭，来个一荤两素即可。” “得嘞，妹子，我瞧你爱吃鸡蛋，放心，肉和鸡蛋都有，另放点菘菜叶子。” 张氏得意地朝于氏哼一声，转身进去忙活了。 于氏扬声喊道：“妹子，就因为姐那日的无心之失，你就 要与姐离心吗？” 乔亦雪没想到于氏是这样的性格！她都不禁有点汗，这人太猛了。 她便直接回应：“你我都知，那并非是无心之失，你只是看我好欺负，想拿捏我罢了。合作嘛，我自然要找可靠的人。” 张氏先听到于氏的那一声喊，还有点发急，想着要冲出来与她理论。 哪知乔小娘子看着年纪小小，却直接给予了有力的回击！ 张氏朝乔亦雪一笑，又多煎了个鸡蛋！ 多放几块肉，多煎个鸡蛋，价格还是原来的价格。 那么一大碗连菜带肉端出来，乔亦雪都吓了一大跳：“张姐，不必放这么多吧，我吃都吃不完。” 于氏远远的也看到了那一大碗冒出尖的，再也不吱声了。 若是她弄出这样一大碗饭菜来，她可不愿！ 张氏笑道：“吃不完怕啥？你带回去，若是夜里饿了，热一热也能吃。” 乔亦雪便有些感动了，看来这张氏待她确实不错。 果然，只吃了一半，她便觉得自己吃饱了。剩下的她当真直接带回去。 “明儿把碗带过来便成。” 张氏叮嘱着，怕她生活用品不完全，又多给了双筷子。 乔亦雪道了谢，拿着碗往回走，见没人，便悄悄地将碗放进了空间。 路过中间那间屋子时，正好碰到张实正将一个黑面馍馍塞到王小花的手里。 “你吃吧，我不饿。” “哪能不饿呢？咱们一人半个。明日你就要去上工了，我又担心你累着，又怕你干不了活，唉。” 乔亦雪顺路听了一耳朵，便回到自己的屋里，关上了门。 王小花瞥了一眼，羡慕道：“何时我们能像乔姐姐那般，挣大把银子，并且餐餐在外头铺子里用饭，那该多好啊。” 张实不禁苦笑，会有那一日吗？ 真是的，院子里大家住着，过的都是朴实的生活，偏偏那乔氏就过得与众不同。 这不，连小花都羡慕了…… “小花，你不觉得吗？即便咱们赚到银钱了，也该自己烧饭吃。在外头铺子吃，多贵啊。听说，动辄就要十几文钱。” “那倒是，有钱咱们也不能那样抛费，都要攒着呢。” 张实笑了，还是他那单纯的小花。 看着小花的脸色透着红，如苹果般诱人，他忍不住伸手去抚。 王小花含羞带怯，忽然她想起乔亦雪白日里说的话，便转开了身子：“别闹，快睡吧，明日要干活呢。” 张实猛地抱住了她：“小花，今日咱们便真做夫妻吧！你知道我的，我绝不会负你。我今生今世只会有你一人，我赚到的银钱都会给你与咱们的儿子花！” 王小花越听心头越是火热，脸上也越是通红，依旧拒绝着：“不行，且不说咱们现在生活都未落实下来……再说，我清清白白的女儿身，不能就这样给了你。咱们要成婚后，再生儿育女。现在生米煮成熟饭，还不是你一人获利。” 张实如被一盆冷水浇下，但依然紧紧箍着王小花。 “小花，你如实与我说，你从哪里听到的什么‘生米煮成熟饭’、‘我一人获利’这样的话来？” 王小花低声道：“是乔姐姐说的。她很有见识，说话行事都与咱们不一样。听她的没错的。” 张实气得一拳砸在炕上：“我就说，我这单纯的小花，怎么就会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话了！你这都看不出来吗？这都是乔氏在嫉妒咱们感情好，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过着日子。” 王小花有些疑惑：“是这样吗？不过，乔姐姐自己也说了，即便有什么事儿，也该先考虑到自己，不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去。” 张实恨得直咬牙，这乔氏，也太会挑拨离间了。 “小花，你要记住了，明日我就去做工，其他的我都放心，唯独不放心的是，你不可与那乔氏走得太近。尤其，她说的这些妖言妖语，万万不可再听了。你仔细想想，她所言所行，是否与我们绝大多数人不一样？” 王小花低下头去，一时之间，她似乎觉得那乔姐姐果然说话行事与旁人不一样。 还未待想清楚，感觉到张实的手不老实地伸进了自己衣裳里。 她慌得连忙拽紧了衣角，哀求着：“不能这样。实哥哥，我们成亲之前，不能这样。” “莫非你是不相信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吗？还是你听信了那乔氏的妖言妖语？还是你也想像她那般，只顾着自己，不敢把命运交到我的手里？” 张实的力气比王小花的自然大多了，轻易地便挣开了她的手，如愿以偿地伸手进去，在她的肌肤上来回抚摸。 王小花头晕目眩，只觉得全身无力，只能小声哀求着让他停手。 但那张实又岂会停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小花，放心把你自己交给我，把你的命运也放心地交给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我听过一句话，莫欺少年穷。我虽然穷，但是我有一颗不负你的心……” 张实的甜言蜜语让王小花更加晕眩，还未反应过来时，猛的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尖叫了起来。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拼命捂着自己嘴，眼泪从眼角一直滑下来，掉落到耳旁。 …… 一大早，王小花起身给张实做了面条，连带地也给田大做了一碗。 洪氏笑得像开了花：“那多不好意思，小花，哪里还用得着你们来照顾我这当家的。” 第47章 这可是银子啊 “洪姐姐，这还要感谢你们愿意带张实去干活呢，一碗面算得了什么？” 王小花睡得并不好，小脸惨白，眼下有些发青。 张实却是精神奕奕，笑容满面。 洪氏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只叮嘱田大好好带着张实，希望他也被选上。 既然已经出来闯荡，自然要努力挣铜钱了。 等两个男的走了后，洪氏才去做了点东西给自己和娃儿吃。 “小花，你吃什么？” “我吃个黑面馍馍便成。” 洪氏便多做了些，除开午时要吃的，也分给王小花一个。 王小花连连摇手：“怎能如此？我自己有呢，你给娃儿吃。” “我既然已经做了，便吃一个又如何？再说你都给我家当家的做了面条了。一个黑面馍馍又值得什么？” 在洪氏的劝说下，王小花接了过来。 吃完后，她又开始发愁：“我想在附近给人家浆洗衣裳，不知是否可行。” 乔亦雪便搭了腔：“你若是想给人浆洗衣裳，先给我洗吧。我正好要换了。” 洪氏瞅着笑：“亦雪妹子格外爱洁，两三日便要沐浴。我也不只是心疼那水和柴火，实在是想着，这样冷的天儿，总洗不是遭罪吗？” “倒也不遭罪，屋子里也暖和。”乔亦雪笑着回。 王小花很是惊喜：“乔姐姐你愿意让我给你洗衣裳，那太好了，我保证洗得干干净净。” “给我洗外头的衣裳便成，贴身衣物我自己洗。” 乔亦雪说着，洪氏和王小花更是觉得这乔娘子是真讲究，和旁人真是不一样。 王小花有一点迷茫，她想起昨晚张实说的，不让她与乔亦雪多接触，觉得这乔姐姐与众不同…… 但不知为什么，她自己却有些羡慕乔亦雪。 脑子里乱转着，手上却已经拿了盆。 乔亦雪今天一早便已经换上了白氏给新做的衣裳，那可是富商范修给来的谢礼。 本来就挺满意，又收获了洪氏与王小花一顿天花乱坠的夸赞，她更是喜欢。 见王小花直接舀了冷水就要给她洗，乔亦雪有些愣了：“还是烧点热水吧，这样把水冻坏了怎么办？” 不仅王小花摆手，就连洪氏都看不下去了：“哪里就有那么娇贵了，烧热水又要费柴火，柴火又要铜子买！还没挣着钱呢，可别想着花销。” 王小花连连点头。 乔亦雪一想也是，谁刚开始挣钱时不辛苦？自己被流放走了那么远过来，不也是可怜兮兮的？ 王小花堆着笑：“乔姐姐，你可别那般疼惜我了，我们庄户女娃儿，谁不整日里干活儿？洗衣裳是多轻省的事儿！再说，这院子后头就有水井，打水多方便。我在家里要用水，要去走一里多路去挑呢。” 洪氏搭腔：“所以说这租房子，贵有贵的道理。这水井可是极大的便利。就连……” 她想说就连附近的那些花娘们，之所以喜欢住在这儿，也是因为周围安静，生活便利，这水井也有一份功劳。 一想到面前的王小花和乔亦雪，她连忙把话收住，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但是吧，这王小花是私奔而来的，哎，也不知道咋说！ 太惊世骇俗了。 偏偏她此时全无感觉，只殷勤地帮着乔亦雪洗衣裳。 乔亦雪见她两手洗得通红，很是卖力，只得从屋里拿了半块肥皂出来。 “打上点沫子，好搓洗，不然也很难洗。” 这衣服吸上水，重得很，洗得自然不轻松。 洪氏过来伸头一看，“啧啧”有声：“乔家妹子啊，不是我说你，你这连胰子都用上了！怪道你身上总是香香的……扯远了，这胰子啊，等闲人家哪里用得上？你这生活啊，实在是讲究。” 王小花这是第一次看到肥皂，好奇地接了过来，在乔亦雪的指导下使用了一下。 “真的好神奇，乔姐姐，就这般抹上两下，再一搓，就干干净净的了！” 洪氏叹口气：“怎么能不神奇呢？这可是胰子，这可是银子啊！” 乔亦雪抿嘴笑，这肥皂在系统里只卖两文钱一块，但是总共也就三块。 她发现，此时系统并不会给她大量的物资。 【统子啊，你这是生怕我直接倒卖赚大银子？为何就不多给点物资，让我直接发财呢？】 【宿主，目前统子我能力有限，但是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就是因为以前有穿越女，在她还未成长起来之时，大肆倒卖系统物资，被官府抓起来砍头了，说她是妖女……后来系统的规则就改了。】 原来如此！ 乔亦雪暗自警醒，这是古代人，但又不是傻，自己可不能小看他们。 系统的物资自己可以好好享受，但是也不能太过夸张地展现在人前。 免得自己也被官府抓起来了…… 王小花对于这新奇的胰子，小心翼翼地抹了两次，就不肯再用了。 只因洪氏提醒过这无比珍贵，等闲人家用不起。 乔亦雪笑道：“无妨，就好好用吧，还是挺经用的。” 王小花干活确实是把好手，活儿做得又快又好。 把衣裳晾好后，乔亦雪也有些为难，该给多少钱呢？ 这手洗薄棉袄，也不容易…… 洪氏看出她的踌躇，递了个话：“这周围浆洗的婆子，洗上一日，大约能赚上个二十文。你这就两件衣裳，给个三两文便得了。再说，还用了你那金贵的胰子呢。” 乔亦雪有点咂舌，洗两件衣裳，三两文钱…… 想了想，她到底是给了五文。 王小花有些羞涩：“这不行，乔姐姐，我才洗两件衣裳，又用了胰子，万万不能给这么多。” 乔亦雪还是递到她手里，她自己感觉这价格还是相对合理的。 王小花这才接了过来，但也没在手里待多久，又将铜钱给了洪氏。 “洪姐姐，这几日的柴火，我和张实都未去买，还烧了你的。我买五文钱柴火吧，你匀出一点给我。还有那烧炕的柴火，到时我有钱了再给。” 洪氏原本对王小花烧了她一些柴火，有些不满。 第48章 一样能卖得好 此时一看，这姑娘还是个懂事的，心里倒是有本账呢。 洪氏从善如流接过来：“你这丫头性子好，也不占人便宜，是极好的。” 她又凑近些，叮嘱道：“昨儿我与你乔姐姐都掰开了给你说的，可不要在成婚前失了清白身子。到时候，即便不是你的错，也会变成你的错！懂吗？世人的眼光和唾沫，可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王小花的脸色变得更是雪白，她也不敢回应，只是胡乱地点点头。 乔亦雪没管她们在嘀咕什么，只管炒自己的栗子。 待炒好后，洪氏和王小花都要来帮她。 乔亦雪也没拒绝，又从屋里拿出一只碗来：“这是昨儿晚上吃的饭，当时没吃完，张掌柜让我带回来夜里饿了吃。还别说，夜里我又热了一下，吃着还不错。” 洪氏笑道：“你都在外头铺子里买着吃，那自然是好米好面，不能抛费了。热一热吃正好。” 王小花有些心虚，昨晚上她和张实做了那事儿，当时尖叫了一声，也不知这乔姐姐听到了没有。 只见她并无似笑非笑促狭的神情，王小花才放下心来。 三人抬着东西从巷子里走过去，乔亦雪往一个小院子门前看了一眼，果然那花娘倚门等着。 “昨儿答应过你的栗子，刚出锅，热乎乎的。”乔亦雪含笑道。 夏婵也露出笑意：“那敢情好，我还是买栗子第一人，吃到第一口栗子。” 她正要弯下腰来挑选一番，只听院子里有个汉子声音：“你赚点银子容易啊，就舍得买那贵死人的糖炒栗子？老子就从未见过这么贵的炒栗子！你若是实在想吃，买点回来自个儿炒，也不过十来文钱一斤……” 那汉子的声音不停，门外的几人俱都听得清清楚楚。 夏婵面色也是一变，低声咒骂：“该死的男人。” 乔亦雪三人都尽量保持着面色不变，似乎未听到般。 但怎么可能没听到呢？夏婵也明白这是这三人给她留点体面。 她草草地装了一纸包，称过后，给了三十文。 夏婵手拿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往院子里走去，三人自然也不停留，依然能听到一些那两人的对骂声。 走远了些，洪氏才低声道：“唉，这些花娘也真是可怜，你们当她是一个人？背后还有汉子呢。” 王小花惊恐道：“背后那汉子是她们相公？” “或是相公，或是相好的。挣那点皮肉钱，还都贴了出去，也不想想自个儿年老色衰之时，又该如何过日子？还是咱们这样的良家妇人好，有儿有女，有相公疼惜……日子苦点，但也其乐融融。” 乔亦雪见洪氏面上既有着同情，又有着些许自得，便笑她：“你是相公娃儿热炕头，自然其乐融融。怕是很多人并无这个好命。” 王小花嗫嚅了一下嘴唇，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 洪氏却更是得意：“那当然，别怕你洪姐姐日子过得苦了点，但是我不用干多少活呀，都是我相公在拼命地干。唉，我也心疼他，但是他一介男子汉大丈夫，不扛起养婆娘娃儿的重责，就不用成家了。” 王小花有点羡慕：“洪姐姐你说得真对，你的命也挺好的。” 到了面馆，张氏又热情地招呼着。 乔亦雪把碗给还了，张氏笑着接过：“你张姐说得不错吧？夜里饿了，把剩下的饭菜热一下，味道也差不了多少。” 几人摆好东西，没过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买栗子。 王小花和洪氏在一旁看了好一会才离去，王小花无比羡慕：“乔姐姐真是能干，你瞧她的生意多好，这样一天下来都顶旁人赚大半个月的了。” 洪氏侧头想了一下，果然如此！ 小小的板栗生意，竟然这么赚钱！ “她的脑子灵活，想到了这糖油来炒栗子。不过，我总觉得那栗子里头除了咱们看得到的糖和油，还有看不到的东西。不然不会那样好吃。” 方才乔亦雪又给了她们二人各几颗栗子，王小花一听，便剥了栗子试吃一颗。 “果然好吃，真香，又香又甜，外头酥，里头糯。” 王小丫简直惊叹。她在乡下也是吃过板栗的，最多的是将板栗切个小口子，烧火时放到通红的火石里煨着。 煨熟了的板栗自然也是极香的，但是，哪有这个香？ “真好吃，但是，也卖得实在是太贵了。”王小花喃喃道。 与王小花同样想法的自然还有不少人，开小饭馆的于氏就是其中一个。 “你说那乔氏卖那么贵，十来文钱一斤的栗子，她竟然能卖到三十文，真是没有天理。你算过没有？就算她十五文钱一斤的成本，也能大赚一半。一天卖个三四十斤，能赚多少？” 于氏没读过书，自然算不出来。 她的男人牛二壮算了半天，惊讶地张大了嘴：“一天能赚五钱银子以上？” 于氏也吸了一口凉气：“竟然这么赚？凭啥这银子让她一个人给赚了？咱们也卖。” “你确定想做？别到时又来责怪我。”牛二壮又算了一下成本，也是不便宜。 “咱们先试试水，少卖一些，看情况如何。” 牛二壮觉得有道理，两口子在下晌没事儿的时候去采买了好些东西。 “这栗子竟然要十二文一斤？这也太贵了。” 两人也走到了最大的南北货铺子，却不舍得花那么多银钱来买。 “咱们到别处看看。”牛二壮拉着她走出了店门。 伙计撇撇嘴小声道：“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都不懂，随便去别处看。” 牛二壮夫妇总算买到了十文钱一斤的栗子，虽然个头小了点，看起来干瘪了些，但也还不错。 糖和油自家有，不用买。 乔亦雪的栗子顺利地卖完，又去了南北货铺子，订了四十斤的货。 伙计照例热情地送到家里。 路过小饭馆时，于氏和牛二壮看得分明，原来乔氏的栗子是在那家铺子买的呀。 便宜二文钱的栗子又如何？也一样能卖得好！ 第49章 吃不得苦的张实 乔亦雪又开始忙活，给栗子划口子。 王小花与洪氏也来帮她。 “小花，你今日不是已经找到活儿了吗？洗了好几件衣裳，累着了吧，可不要再做了。我这点活儿自己做也累不着。” 王小花为了赚银钱也是拼了，在没有洪氏的陪伴下，自己在这周围转悠。 看到条件似乎好些的人家，她都主动去问用不用浆洗衣裳。 还真让她揽到了一个活儿，是一个花娘的衣裳，好几件，大小的都有，谈好洗完验收后给八文。 这回洗衣裳，可没有那好用的胰子了。 王小花也洗得仔细，虽然多费了些劲，却也洗得十分干净。 那花娘很是满意，付了八文钱。 乔亦雪瞟了一眼王小花的手，此时还红着呢。 “乔姐姐，真没事儿，这些活儿我从小就干习惯了。家里老老小小十来口人的衣裳，都是我洗的。这算啥呀？还能赚到铜钱。下晌若是没事儿，我再四处转悠，看能否再揽些活儿。” 王小花一点都不见外，手上忙活着，又夸赞那糖炒板栗实在好吃。 两人给乔亦雪干完了活后，乔亦雪纠结了一下，她是愿意花钱来买别人的劳动的。 只是想也知道这两人会推辞来推辞去，她又不耐烦这般。 但她也不能真的就这样占了别人的便宜。 两人给她干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活，此时打小工一般也就二三十文一天。 因此，乔亦雪给她们每人六文钱。 果然，洪氏大惊小怪，大声嚷嚷着：“哎呀，当真是要羞死我呀，咱们隔邻住着，就这么点小活儿，我还值得要收钱？这让旁人知晓了怎么看我？” “一码归一码，收下吧。你们收下了，我才好意思让你们帮手。否则，我才不愿让你们来帮我呢。旁人知晓我这样白占你们便宜，又如何想我？” 乔亦雪也不耐烦说太多，硬是将铜钱放到她们手里。 两人便也不再推辞了，都堆着笑收下了铜钱。 丁氏倚在门口看到了这一幕，酸溜溜道：“果然是赚大发了……” “对，就是赚大发了。” 乔亦雪简洁地回怼了一句，便把栗子放到屋子里收拾好。 丁氏一噎，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能说啥？人家是赚大发了，因此另两人也去巴结她了。哼，自己才不屑于去呢。 王小花喜滋滋道：“洪姐姐，我也赚了不少呢。” 洪氏摇摇头，这还是个未谙世事的小姑娘呢，这才赚多少？ 她这样想着，也不由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也就二十来文钱嘛。 王小花却很是激动，她似乎对自己在这个院子里生存下去，有了极大的信心。 但这信心在张实回来的时候，打了折扣。 田大一脸的无奈：“没想到……这张家小兄弟实在不是干活儿的料。” 未尽之语，已经在张实那难堪又不甚服气的脸上体现出来了。 王小花有些着急：“实哥哥，你怎么了？” “我浑身都痛。真没想到，那码头上的掌柜，根本不拿我们当人看，简直是当牲畜看。” 田大没忍住又说了句：“那是自然，别人出了银子，自然要买到相应的劳作才行。” 他说完，便回到自己屋里去了。 洪氏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长得瘦弱了些，我想着到底也是庄户人家的小伙，总能干点活儿。那掌柜看在我的面儿上，给予他一个新人三十文一天！结果，他连一半的任务都没完成。还想着三十文呢……掌柜只给了他二十文。” 田大心里也有气，叹口气，又说道：“你说二十文也足够了吧，毕竟你活儿也没给人家干完。他搁这儿不服气了。说是那掌柜不讲信义。” 洪氏吓了一大跳，握住自家相公的手：“当家的，你听我说，这小子，哎，这事儿你就再也别理会了。明儿你一早自己去。就不要带着他了。免得你都被他给带累了。” 田大点点头。 洪氏又烧了热水来让他烫脚，田大把辛苦一天的脚放进木桶里，舒服得叹了口气。 她又像往常一样，给田大的肩膀背上好生按揉一顿，让他总算缓解了些疲劳。 隔壁屋里，张实喊痛的样子，让王小花心疼坏了，也去给他烧了热水。 张实感动道：“还是小花你心疼我。” 王小花又热了个黑面馒头，递给他。 “你自个儿吃吧，可别饿坏了。我在码头上吃过了，虽然也是吃的这黑面馍馍。” 王小花笑道：“今儿我也赚到铜钱了，你不要太慌张。我先前已经吃过一个了。” “你竟然也赚到了铜钱？”张实十分惊奇。 待王小花把事情一说，张实的脸有些阴沉下来。 没想到小花一共赚到的十九文钱里，其中十一文竟然是乔亦雪给的。 “我不是说了你要避着远着她点吗？”张实不满，语气也不好。 “你怎么能这样呢？那这铜钱咱们赚不赚？” 王小花也来了气。 张实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十一文钱，够买十一个白面馒头。 他为自己屈服在这点铜钱下，深感无力与不满。将帕子用力往地上一掼。 王小花诧异地看向他：“实哥哥，这有什么好发脾气的？” “我就是怕她把你给教坏了。” 王小花委屈道：“若是我能像她那般赚银钱，若是她那样的生活就是变坏，我也变坏好了。” “你看，你现在就被她给带歪了。你说正经女子会这般吗？只顾着自己吃喝不说，连夫家都能抛弃。又能想得出这般狠利的赚钱法子吗？” 张实一股脑地说着，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话里的酸味。 王小花愣愣道：“实哥哥，我怎么觉得你在嫉妒她？” 张实冷哼一声：“我堂堂一介男子，倒会去嫉妒一个小女子？明日你再也不要帮她干活儿，若是你想赚点银钱，在这周围找找其他人，看是否能接到浆洗的活儿吧。” 王小花无奈点头。 “除了浆洗，那些洒扫的活儿，咱们也能干。”张实又补上一句。 王小花又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只要有活儿干，只要有铜钱赚，她都愿意去干的。 第50章 你这卖板栗的 “小花，我一定会努力的。今日是东家狗眼看人低，但是我总有一日会出头的。” 张实闷闷地给自己打着气。 “实哥哥，咱们刚开始出来挣银子，不要挑活儿。即便赚不到别人那么多，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哪里是挑活，实在是……唉，也莫怪人家看低我，也实在是因为我目前扛大包的力气还没锻炼出来。但是，这扛大包的活儿还真不是人干的，累死了。浑身疼痛！” 张实说着，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王小花心疼地给他擦干脚，盖好被子。 她收拾完躺下后，想着该如何去多赚铜钱，睡得迷迷糊糊时，惊觉张实压在了她身上。 王小花大惊，猛地去推张实，但哪里又是他的对手。 “实哥哥，你不能这般欺负我！” 张实低笑：“傻妹妹，这哪是欺负你？我们是正经夫妻，行这事儿不是正常？” 王小花急得眼泪都冒出来了：“我们还不是正经夫妻……” 张实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地动作着。 王小花哪里敢大声喊叫？只得又委委屈屈地从了他。 事后，看他睡得十分满足，王小花忍不住狠狠在他身上拧了一把。 然而他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王小花呆呆地流着泪，不知道未来的日子是怎么样。 次日一早，王小花还是眼下带着青影起了身，又要去擀面。 “洪姐姐，你不要再给田大哥做饭了，我来做。” 洪氏面色有一丝古怪：“小花，我家当家的一早就去了码头，今日活儿满，东家让他早点过去呢。” 王小花一愣，她也明白了过来，这是人家不愿意带张实了呢。 想到张实的行为，她哪里还会想着擀面，烧了把火，热了两个黑面馒头了事。 张实起身后，瑟缩了一下：“这真是一日冷过一日。” 他看着黑面馒头，又冲着王小花嘀咕了一声：“这样的天儿，能吃口热乎面多好啊。” 王小花没接他的话茬，洪氏在一旁听见了，撇撇嘴一言不发。 就这，还想着要吃热乎面呢？ 自己家当家的为了避开这个没眼色的，都一大早躲了出去，也不过是揣两个馒头而已。 她一想到当家的因为这张实受的带累，越发看不起他。 但她也不好一上去就将他一顿怼，反正又不是自家人。 只是可怜了这王小花，自己在一旁瞅着，都能知道王小花会过得苦。 张实得知今日田大并未等他，而是一早直接就走了，嚼着馒头的嘴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实哥哥，反正你也已经去过码头了，知道路怎么走，自己去也是一样的。” 好脾气的王小花企图给他纾解一下郁气。 “嗯，我自己去，也是能找活儿的。” 张实说着，便抬脚走了出去，走到大门边，又回头说了一句：“对了，你也到四周找找活儿。咱们得赶紧存银子才是。” 王小花应了声。 正好打开门的乔亦雪也并未搭话，她觉得这张实并不是个靠谱的人。 可惜这王小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张实转头看了眼乔亦雪，默默地撇了撇嘴，这小娘子当真是过得舒服，还雇了他家小花洗衣裳！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几个铜钱，还得继续为她干活！ 又见乔亦雪根本未朝他看一眼，更别提打声招呼了，他心里更是有气。 怎么说自己也是新来的邻居，她竟这样目中无人！ 乔亦雪才没理会旁人的那些小心思，径直去炒板栗了。 炒好板栗后，洪氏与王小花两人又来帮她。 乔亦雪看着王小花眼下的青影：“小花，这两日你是未睡好吗？不如你补一下觉。” 洪氏也瞥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王小花有些不自在道：“只是夜里东想西想未能睡着，早上起得早了些。无妨的，乔姐姐，我帮着你送东西过去后，再去周围看看能否揽到活儿。” 洪氏没忍住说道：“你家张实还真舍得啊？要我说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正该他多想想办法。这些的天儿，你浆洗那么多衣裳，连皂角也不舍得去买点，多受罪。” “我们才刚出来，是很有难处的，哪里能只指望着他一人？我只要闲着，自然也是要出力的。” 王小花低声说着，没什么底气。 另两人自然也不再多说，一起提着炉子，端起大铁锅等，往巷子里走去。 今日她们又撞见了那夏婵。 夏婵的脸色不太好，乔亦雪也不知自己是否看错了，觉得她的侧脸上有一点淤青。 虽然已经盖了厚厚的粉，但隐隐约约仍可见。 夏婵察觉到乔亦雪的目光，蹙了蹙眉，冷声道：“有什么好看的？你这卖板栗的，好生卖板栗便是。但是，前面那小饭馆，已经开始卖了。” 洪氏一听就有些炸锅了：“什么？那于氏竟然也开始卖这糖炒栗子了？” 夏婵抿嘴笑了笑：“正是呢，快去瞧瞧吧。” 乔亦雪未说话，王小花却十人忧急。 “乔姐姐，怎么能这样呢？别人竟然也跟着卖这栗子了。” 乔亦雪稳得住：“既然我能卖，旁人自然也是能卖的。去看看便知。” 洪氏和王小花皆对乔亦雪刮目相看。 果然能做生意的女子就是不一般，这都被别人抢生意抢到头上了，她竟然还稳得住！ 三人到得小面馆，张氏面上隐隐有着怒气：“于氏这老娘们，竟然也开始卖这栗子。还真没说，真有几个傻子去买了。” 乔亦雪看过去，果然于氏两口子正守着一大锅板栗。 “但是也没见卖出去很多，只有几个人。”张氏又安慰着，低声道，“她卖得便宜呢，二十文一斤。” 王小花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惊呼。 这也太狠了。乔亦雪这里卖三十文一斤，那妇人卖二十文一斤，顾客不都会选？ 乔亦雪把摊子摆上：“我先试试看。如果对我的生意有影响，我就换个地方，到这城里最繁华的地方去摆吧。” 第51章 自然是有秘方 张氏自然也预想到这个，因此，她的不满不仅是不想看到于氏赚钱，也是因为怕这乔娘子连人带锅跑了。 这不，这预想已经证实了。 又有人来买栗子，一看于氏那边有便宜的，有些人便跑去了那边。 乔亦雪的生意淡了许多。 “哎呀，这栗子真是好卖，比我卖这饭食还好卖。原来挣银子这么轻松啊。” 更令人气愤的是，于氏还发这样阴阳怪气的挑衅声音。 乔亦雪看到门口有驴车行过，便叫住了车夫，让他帮忙，连人带货一起上了驴车。 乔亦雪给了张氏十文钱：“张姐，今日我摆这么小半日，便算半日租金吧。” 张氏觉得这铜钱有些烫手，又退回五文：“好妹子，原本我不该拿，但你是个大方人，我便厚颜收下几文吧。” 乔亦雪也觉满意，这张氏还是挺好打交道的。以后自己长长久久光顾她的生意吧。 车夫问道：“小娘子，去哪儿？” “去有钱人最多的地方，行人也多的地方。” 车夫想一下：“得嘞，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包你满意。” 驴车在城里转了两刻钟，终于在一个集市停下了。 “小娘子，你瞧瞧，这里可是咱们这最繁华的昌茂集市，附近住着的可都是大户人家。这集市之所以繁华，也是各家采买都要过来的缘故。” 乔亦雪一看车外，果然人多，摊子多，货也多。 熙熙攘攘，琳琅满目。 乔亦雪付了十五文的车费，车夫又帮她把大铁锅搬了下来。 “也是不易，你这样一个瘦弱的小娘子，自个儿要搬这么重的东西。” 车夫对她倒是生了几分怜悯。 但是，当得知那糖炒栗子要三十文一斤后，直接憨笑道：“原本还想帮衬你一下，得嘞，还是同情一下我自个儿吧。” 乔亦雪觉得这车夫也挺有意思，得知他就住在自己租的那院子附近，以后要用车倒是也方便。 结个善缘，她抓了几颗栗子给他：“带去给娃儿吃。” 车夫又挠挠头：“我还未成亲，不过我兄长是有娃儿了。住在一块儿。” 他又觉得自己话多，嘿嘿一笑，去别处等客了。 乔亦雪刚找了个空位把摊子摆好，就来了小厮模样的人来买。 得知要三十文一斤，脸色也不变，直接要了二斤。 乔亦雪舒出一口气，这地方来对了。 有人来收了五文钱的摊位费，乔亦雪觉得五文很是便宜，痛快地交了。 果然，贵的东西要在有钱人出没的地方，才能更好地卖出去。 如她所料，没过多久，各家的采买都痛快地买了她的栗 子。 也就半个时辰，她的栗子竟然要卖完了。 正想着快要收摊了，来了些人也要收“摊位费”。 乔亦雪问了一下旁边的摊贩，这是否合理的费用，怎么摊位费还要收两次？ 那摊贩有些无奈：“如果你要说这是否官府收的，那倒不是。这是保护费。” 保护费二十文。想在这儿摆摊就得交，就像是约定俗成一般。 花钱免灾吧，否则那些人就会来针对你的摊子。 “姑娘，还是交了吧，上回就有一个小伙子不愿交，被打了个半死。最后还不是交了？” 乔亦雪想起之前在张氏那铺子门口摆摊，那几个地痞却是被她打倒在地。 但看起来，这伙人远不是那一小伙地痞可比。他们是有背景，有靠山的。 虽然自己练过散打，但并不想惹事，也不想去得罪他们背后那些人。 因此，乔亦雪又交了二十文钱。 没过多久，栗子便卖光了，她收拾了东西，走到僻静的巷子角落里，趁没人注意，把炉子大铁锅等收进了空间。 既然来到了这个集市，自然是要逛一逛。 这个集市上有不少卖胭脂水粉，各种小玩意儿，以及美味糕点的。 这里卖的糕点，看起来更为精致美味。不是相对贫困的西街那边卖的可比。 也有杂耍艺人当街表演，什么顶碗，耍猴，胸口碎大石等等。乔亦雪看了热闹，也打赏了几文钱。 到最后，她又去附近的牙行看了一下租房价格。 没想到这边真的是贵，小院子里的合租房，也要一两半银子！ 想租一整个小院子，十几两银子也正常。 看来这里就是后世的商圈，想租在这儿，那确实是贵。 目前自己那房子又未到期，就先继续这样住着吧。 乔亦雪逛了好一阵子，买了双精致的棉鞋，花去了半两银子。 虽然贵，但是值！穿上后就感觉到暖和，当然，也因为自己脚上穿着的是羊毛袜。 又买了好些糕点，拎在手上，心里满足。 到了离驴车马车聚集地不远的地方，乔亦雪又在无人的角落里，悄悄将炉子等提了出来。 “小娘子，坐车回去吗？” 乔亦雪一看，正是之前送她过来的车夫，便含笑应了。 又等了一会，上来同方向的另一个人，驴车便出发了。 回来时有人分担了车费，便宜了些，只需要十文。 到了张氏的铺子门口，车夫帮着她把东西拎下来放好。 张氏一见到乔亦雪便眉开眼笑：“妹子，都卖完了呀？这么快？” 乔亦雪也回应：“早就卖完了，我还买了这棉鞋。” “哎哟，那可真是贵，瞧着便不下半两银。” 不得不说，张氏的眼光还真是毒呢。 车夫指了指不远处：“乔娘子，那巷子进去，门前有棵榆树的就是我家。若是平时你要用车，便可直接去寻我。我姓赵，名平。” 乔亦雪应了，也默默记住了他说的方位，真是不远，走过去也就一分钟吧。 她拎起东西往家里走去，同时瞥了眼于氏的那装着栗子的大铁锅。 竟然还有大半锅没卖出去！ 张氏低声道：“说也奇怪，是有几个人买了，但其他人还是想试试口味——就是之前在你这儿买的那些人。结果呢，试了口味后，又不买了。可见，你炒的栗子定然有秘方，旁人炒的，即便便宜些，也难卖出去呢。” 乔亦雪就笑：“自然是有秘方，不然为何别人愿意花三十文来买？” 第52章 十五文便宜卖 张氏一抚掌：“还好我未生那心思要来抢你的生意，否则，此时面对着一大锅栗子发愁的，不就是我了？” 张氏是个爽朗性子，根本不怕得罪于氏，说起话来也不刻意低声。 于氏虽然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但是也心知肚明在说自己。 气得她将手里的一双筷子扔在地上，大声嚷嚷：“有什么了不起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然而她的大吼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那两人连看她一眼都未曾，而是仍然说说笑笑的。 尤其是那乔氏，笑眯眯的，拎着空了的大铁锅，一副显摆的样子。 乔亦雪暗叹，虽然炉子和大铁锅对于自己来说，倒也不算特别重，但是再加上棉鞋与糕点，实在是琐碎。 然而她也没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些东西都隐身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到了夏婵的门口，她瞄了一眼：“东西够多的啊，要我帮一下手吗？” 乔亦雪抿嘴微笑，直接拒绝了。 夏婵冷哼一声：“不就是和别人一样看不起我吗？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乔亦雪放下东西歇一歇，摇摇头：“倒也不是看不起你，只是我不需要帮忙而已。也不远，也不是特别重，我一会儿便到了。” “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当我不知呢？”夏婵不领情，仍然回着嘴。 “所以，你为何要做这行呢？做又要做，做了又怕别人说，怕别人看不起你。既然这么拧巴，不如做点别的。” “什么？”夏婵有些呆了，没想到这个卖板栗的，说话这么直接犀利。 “不是吗？做这个自然会有人看不起，你若是为了那份银钱，就只能吞下那份看不起。你若是想被人看得起，就去做其他的活儿。” 乔亦雪说完后，重新拎起自己的东西，径直走了。 夏婵愣了好一会，才看着她的背影道：“你以为谁都像你那般，连炒个板栗都比别人炒得好吃卖得快？我若是不做这个，能做什么？” 她能做什么？ 她陷入了深思。 正好王小花从远处走了过来，手里挽着个篮子，篮子里是一些脏衣裳。 她知道这王小花是浆洗衣裳的，近几日来，有些花娘也会将脏衣裳扔给她洗。 夏婵自然也知道价格，洗好几件，就几文钱…… 这简直让她不寒而栗。 王小花一路走过来，脸上却有着喜意，看到了夏婵还打着招呼：“夏娘子，是否需要洗衣裳？” 夏婵摇了摇头：“改日需要的话，再找你。你和那个卖炒栗子的住在一块儿吗？” “是的，我和乔姐姐是住在一个院子的。这里走过去，几丈路就到了。” 夏婵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王小花走远后，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过来了，粗声道：“近几日怎么一点银子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喝西北风去了。你穿这么厚实做什么？哪个男的看着你这样会有想法？” 夏婵有些瑟缩，她也不知道自己后不后悔，找了这么一个姘头。 若是自己单身一人，在这儿做这些事儿，肯定要受人欺负。 但是找了这么个人，说是保护自己，但也抽取了大部分银钱去，自己却也不自由。 昨日就为了点栗子，脸上还挨了他一下。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进来换件衣裳？” 王强又吼叫了一句。 夏婵无奈，只得进门去换件薄款的能显露躯体曲线的衣裳。尽管她穿上冻得有些发抖。 王强这才满意了，到偏房里等着。 没过两刻钟，听到夏婵带了人进来，到了隔壁屋子，他才心满意足地吃起小食来。 直到那人离去，王强过去伸手，将银子拿过来，嗤笑：“哎，真是越来越便宜了，才五钱银子。” 夏婵尚在凌乱的床上，一言不发，任王强又四下搜索，怕她自己昧下了多少银子。 待王强出了门后，夏婵才爬起身来。 她把攒下来的银子装在一个小布包里，绑在靠里边的床腿上。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小布包都隐藏在阴影里，绝对不惹人注意。 哪怕特意弯下腰去，也看不分明。 “唉，我这样的人，哪里还能去卖炒板栗，去浆洗衣裳呢。” 夏婵感叹完，破罐子破摔般，又颓然躺下。 乔亦雪心情不错地回到家里，又给洪氏分享了一点糕点，让她尝尝味道。 洪氏吃了一小块再不肯吃了：“我知道呢，这可是贵得很。你自个儿吃，我吃得心口疼，心疼得慌。” 王小花进院子后，十分高兴：“洪姐姐，乔姐姐，我又接到活儿了。今日我买了几文钱皂角，有了这玩意儿，可好洗多了。” 即便好洗多了，但是比起乔亦雪的那胰子，还是相差甚远。 不过，她也不眼红。那么贵的胰子，有几个人用得起呢？ 下午乔亦雪养足了精神后，又去南北货铺子买板栗。 路过巷子口铺子时，只见于氏的板栗还没卖完，只听到她在吆喝：“香喷喷的糖炒栗子，便宜卖了，十五文一斤，热乎乎香喷喷的，这可是糖炒栗子！有些人可是要卖到三十文一斤的嘞……” 乔亦雪有些无语，这个时候，她还不忘拉踩啊。 货还真不怕贵，贵也会有那些有钱人买得起。只要有特色。 于氏的糖炒板栗，十五文一斤，总算是卖出去了。但是利润也是相当薄了。 比起费的那功夫，以及咬牙用的糖和油，这十五文一斤，真是不够累的。 到最后，勉强卖了出去，还剩下好几斤，愣是没人买。 而她一抬头，只见那乔氏又带着南北货铺子的伙计，扛着几十斤板栗回去了！ 真是让人又妒又恨！ “乔娘子。” 乔亦雪抬头，骑在马上的不是宁明旭是谁？ 他笑道：“我正好要过去卫所，想着再买两斤板栗带过去。今日的卖完了？” 乔亦雪正要说话，只听于氏猛地吆喝着：“官爷，快来小的这儿买，香喷喷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十五文一斤便宜卖了。” 第53章 路见不平便出手 宁明旭皱了皱眉，已经知晓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乔亦雪走了过去，指着伙计道：“我又买了板栗，今日的早就卖完了。有了竞争对手，以低价竞争，我便不在这儿卖了，而是去了昌茂市集。” 宁明旭有些讶异，也有些高兴：“那敢情好，我家就住在那儿不远。你是在哪个位置摆摊？” “在桥边过去一点儿的位置，有个吴记面馆。” 宁明旭自然有印象：“我知道的，有时候我也去那家光顾生意。” 伙计得了乔亦雪的指示，自己扛着板栗去她家里了。 宁明旭见此，又满意了几分。 若是她说忙，匆匆忙忙地与伙计走了，也不愿与他多说几句话，他倒会觉得怪怪的。 但是，明显她也是愿意与他说话的。 乔亦雪确实有事要问他，比如那收保护费的团伙。 宁明旭有些无奈：“他们那些地痞只是给人做事，背后有旁的人，位高权重，轻易撼动不了。好在那地儿做生意比较好做，很多摊位也就不在意那些保护费了。若是挣不到银钱的摊主，就不会往那儿去。” 原来如此。 看来今天自己的屈服，倒是正确的了。 宁明旭有些不放心，又叮嘱道是：“若是你在那儿板栗卖得不错，便不必介意那保护费。平民老百姓是无法与他们抗衡的。” 乔亦雪点头应是，说了今日就交了保护费的事儿。 于氏见他们说了几句话，又扯开嗓子要喊宁明旭去买她的板栗。 宁明旭哪里会理她，似乎没听见般，交代了乔亦雪两句，便拍马离去了。 “哼，狐媚子，勾引官爷！”于氏恨声道。 她以为乔亦雪还是会如之前那般，似乎未听到她的说话不理会她。 哪知这乔氏猛地冲到她面前，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杯碗筷子等一通乱跳，发出好大的声响。 于氏都已经吓愣了。 乔亦雪冷声道：“我揍那些地痞的本事，想来你们夫妻二人也是瞧得真真儿的。真想惹我，我会将你们打趴下。” 于氏夫妇惊得呆了，愣是不敢再说一句话。 乔亦雪不屑地冷哼一声：“软骨头，怂包。” 说着，她抬脚一踢，将面前的一条凳子直踢到路中间去了。 一条凳腿也应声断裂。 牛二壮指着乔亦雪，想让她赔，被她一个眼风扫过来，又不敢说了。 这女子勾搭上了官爷，如今尚只是一条凳子的事儿，若是真的惹怒了她，自己夫妇怕是铺子都开不下去。 乔亦雪发泄了心里的怒火，才昂首进了巷子。 一旁的张氏竖起大拇指，给她比了个大大的赞！ 乔亦雪心情轻松地往巷子里走去，路过夏婵那小院子时，却听到一阵哭叫求救声，夹杂着一些厮打的声音。 她细听了一下，确定那是夏婵的声音。 犹豫了一下，乔亦雪一脚踹开了虚掩的院门，冲了进去。 进了院子，夏婵那痛哭声听得更为分明，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死你这个臭娘们，老子就说么，怎么可能就这么点银子。合着你这死娘们自己攒下了这么多！还有些藏在哪儿？你说不说，不说我打死你……” 夏婵一边痛哭一边哀求：“真的没有的，就这些。我哪儿还有啊……” “啪啪”又是两个耳刮子的声音，夏婵叫着：“别打脸了，脸被打得青紫，还怎么接客？” “哼，老子还怕你脸上青紫影响接客？把粉敷厚点也便罢了！” 乔亦雪一脚踹开了房门，屋子里两人的声音霎时间就停了下来。 王强怒目圆瞪：“做什么？哪里来的贱人？” 乔亦雪不与他多说，上去就去几拳，打得他登时就嚎叫起来。 一旁的夏婵吓了一大跳，缩到角落去了。 再一看五大三粗的王强鼻血长流，她心里也涌起了一阵快意。 王强狠狠地一擦鼻血，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他像一头狂暴的野兽般向乔亦雪扑了过去。 他的拳头紧握，“呼呼”打出几拳，让夏婵都差点惊呼出来。这一拳若是打在乔亦雪身上，那个瘦弱的姑娘还不废了啊？ 乔亦雪面色不变，她没有退缩，反而迎着王强的攻击，脚下一滑，躲过一拳，随即一脚踢向王强的胸口。 也不知她是怎么动作的，王强压根就没有还手的余地，而是一直在挨打。 乔亦雪的每一拳每一脚都实实在在招呼在他身上，没过多久，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求饶起来。 “姑奶奶，求你放过小的吧！我再也不敢了。” 不仅王强自己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夏婵更是吃惊不已。 “抢女人银子？还打女人？谁给你的脸？” 乔亦雪却手脚不停，一连三问。 直到又狠狠地狂揍了王强一顿，感觉手上微麻后，她才问道：“他抢了你 多少银子？今儿我在，能帮你拿回来，你自己找个地方逃去吧。跟这样的人在一块儿，你这辈子能有什么好？一辈子都毁了！” 反正已经插了手，乔亦雪便决定管到底。 夏婵眼睛一亮，她是看出来了，这王强确实不是这卖板栗的对手。 这可是个大机会！ 今日没想到王强杀了个回马枪，悄悄将她藏银子的过程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二话不说，不顾她的哀求，便将她的银子抢了去，还将她一顿好打！ 跟着他在一块儿，自己哪里还能活得下去？ 夏婵脆声道：“他一共拿去了我一百六十两银子，我私自存下了三十多两，也被他今日搜刮去了。” 王强不由反驳：“哪里就有那许多？这赁院子不要钱？打点不要钱？你买胭脂水粉衣裳布料不要钱？” “你现在就去把他身上的银子都抢回来。” 乔亦雪简短地说了句。 还好夏婵倒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如果此时她还畏畏缩缩不敢上前，那这摊子烂事，她才不想管了。 夏婵利索地爬了起来，顶着脸上的青紫，狠狠从王强身上，先把自己的小布包夺了回来。 又伸手在他身上一顿乱搜，在他腰带里找出八十两的银票，还有些碎银子。 第54章 眼珠子当泡踩 王强见自己藏好的银子真被夏婵给抢了回去，他哪里甘心，劈手又要去扇夏婵的脸。 哪知手只伸到一半，却被乔亦雪的手刀一个狠劈。 王强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似乎断了，再也抬不起来，嘴里不由自主发出惨嚎。 夏婵虚惊一场，自己也惊出了点冷汗。 这卖糖炒栗子的瘦弱姑娘，当真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狠人啊！ 她一看到手的一百一十多两银子，还是有点不满意。 “妹子，他应该还有些从我这儿抢去的银子，放在他自个儿家里。” 王强忍住痛感，叫道：“你这娘们莫不是疯了？一共才百多两银子，平时不花的吗？再说这房租……” 他絮絮叨叨又要开始算这房租花销什么的，夏婵不理会他，只两眼灼灼地盯着乔亦雪。 乔亦雪觉得有些好笑，看不出来这个女子真是会狐假虎威。 她指挥着夏婵找根麻绳出来，将王强双手反剪到身后，利索地捆好。 见王强喝骂声不断，夏婵嫌他聒噪，去炕上倒腾出一块布条塞在他嘴里。 夏婵这下心里极舒坦，她仗着乔亦雪在此，也伸出手掌，“啪啪”往王强脸上猛扇了两掌。 王强反抗不了，以目怒视，又有什么用？ 收拾完这些，乔亦雪便走出了院子。 夏婵猛地叫住她：“妹子，你先别走，帮帮我。” “还要做什么？” “妹子，我现在肯定要打点包袱逃跑啊……不过，我还有很多好东西，自己也带不走，不如都送给你吧？” 乔亦雪连忙拒绝：“我不要。” “你定是在嫌弃。”夏婵有少许委屈，“我这人脏，东西又不脏。还有些好料子好脂粉呢，你也不要？” “你都打包走，拿去或当或卖，也能得点银钱。” 夏婵点头：“本该如此，但此时情况紧急，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她猛地反应了过来：“妹子，今日我真是多谢你了，但是，我一走了之，剩下你面对他这个强盗，你怕是会有危险。” “我倒不怵他。再说，我背后可是有靠山呢，官爷。” 两人说话声音不低，王强可听得一清二楚。 这也乔亦雪故意的。 她倒没想真去找宁明旭为她出头，但是狐假虎威一下，只要好用，这法子为何不用？ 果然，那王强听到这话时，喝骂的含糊声音顿了好一会儿。 “我有靠山这回事儿，在这巷子口那些铺子只管去打听。官爷与我交情着实不错，定不会坐视我被人欺负而不管的。” 乔亦雪又说了一句。 王强恨得几乎把牙齿咬碎了。 到底谁欺负谁？ 这不明摆着是她这娘们来欺负自己吗？好端端地破门而入，将自己一顿好打，攒下来的银子也让夏婵抢走了。 与他的烦躁心情不同，夏婵的眼睛亮起来了：“那我还跑什么？我就在这一片儿继续做生意……若是这人又来寻我麻烦，妹子，你能否也让你那靠山罩着我？” 她又低声道：“不白让你们忙，我付银子。” 这句话她是不让王强听到的。 乔亦雪失笑，面前这花娘，胆子倒是挺大的。 “我此时护住你一时，倒也不知是否每回都这么好运气遇到。若是你被人绑走，我全然不知，又如何去护住你？” 再说，自己也没这个义务吧？ 当然，这句话还是未说出来。 夏婵眼里的光稍微暗淡了些，但她也不急，银子已经在手，收拾好东西跑路便是。 “妹子，若是有些好东西，你不要……大可叫你院子里的人来，我分点给她们，让她们也念着你的好。” 不得不说，夏婵还是会做人情的。 乔亦雪想到王小花如今生活艰难，想必是不介意她的这些二手东西吧。 于是便点头：“行，那我便叫她们来。你快点收拾。” 乔亦雪到了自己的院子，将事情与洪氏王小花一说，那两人都喜出望外。 “竟然有这等好事？咱们赶紧去，也帮着她收拾收拾。” 洪氏交代了两个娃，让他们在屋子里好生待着，自己连忙起身。 王小花也赶紧把双手擦干，跟着她们就走。 三人走进了凌乱的院子，洪氏王小花吃惊地看着被绑住的王强，着实有点害怕。 “你们莫怕。我这些东西收拾好了，你们分一分。” 夏婵收拾出来的，主要是厨房里的东西，锅碗瓢盆太重，不好带走。 王小花也分到了些皂角，更是惊喜得很。 就连十多斤粮食，夏婵也不理会那么多了，也让她们拿走。 至于胭脂水粉，夏婵将几个劣质的给了她们，好的自然自己全都拿走。 破旧的被子褥子，洪氏也嫌弃，王小花却全然不嫌弃。 还挺好的呢，那么柔软暖和！ 还有衣物。那些好看的相对华丽的，夏婵自然要全部打包走。 一些过份朴素的，料子不好的，她当然无所谓。 洪氏选了两件看着挺新的，打算拆洗了后，给孩子做衣裳穿。 王小花几乎是来者不拒，什么都愿意要。 这样就好办了，没过多久，东西都被清理干净。 几人抱着东西往外走去，夏婵听到王强还在怒吼，她觉得好笑，把手拢在耳边：“你在说啥？哦，房租是吧？房租你去交啊，日子没到， 也不会让你退的！银子是吧？你藏在家里的那些银子，我也不要了，赏给你了……” 乔亦雪看了直摇头，这花娘，也说不清她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了。 她似乎是觉得以后天涯海角，这个汉子永远无法找到她，他们永无相见那一日了，因此她此时极其嚣张得意。 但也能理解。 被压榨这么久，忽然翻身做了主人，哪里能忍得住这份得意？ 王强目眦欲裂，夏婵“啧啧”两声：“再狠一个试试？小心老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王强似是有些怕了，果然不敢再狠盯着，倒惹得夏婵哈哈大笑起来。 几人走出院子，把门锁好。 洪氏与王小花先走，乔亦雪问道：“你有何打算？” 夏婵捋了下额前的碎发：“我姓夏，名夏婵，婵娟的婵。我只知你姓乔，如何称呼？” “乔亦雪。” 第55章 英雌所见略同 “当真是好名字啊。我也不知能做什么。家里还有老爹老娘和兄弟，兄弟也尚未娶亲，都等着我的银子用呢。” 夏婵看起来似乎有点满不在乎。 乔亦雪忍不住提点了一句：“你的银子，自己攒好。即便家人想要用你的银子，你也莫要全部拿出来。命运，还是要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手里没了银子后，你又只会被别人主宰了。” 夏婵夸张的“哇”了一声：“不愧是能暴打那贱男人的乔妹妹！你这想法，与我所想一致，咱们是那……” 乔亦雪就笑：“英雄所见略同。” 夏婵跟着念了一句，连连点头。 “里面这汉子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吧？” 夏婵翻了个白眼：“自然是不知的，那可是我的退路，岂会让他知道。好了，我先回家猫一段时间吧，要做什么，以后再说。” 她想了想，又说：“乔家妹妹，这贱人，你且将他关到明日再放了。” 乔亦雪同意。她也不想今天就把他给放了，免得又生事端。 夏婵又掏出五两银子放到乔亦雪手里：“妹妹，这是姐姐感谢你的，你可别推辞。你救我于水火，无以为报，只能以少许银子表示感激。” 乔亦雪略推辞了一下：“太多了，你一定要给的话，便给我一两银吧。” 夏婵笑出声来：“妹子，你这人实在太实诚，还有嫌银子多的啊？” 她又叹口气：“我知道你是何意思，你是怕我缺银子，怕我日子难过。与我相处这么久的男人，也只想从我身上得到银子。反而是你这与我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子，却有几分真心心疼我。” 最终到底是拿了二两银子放在乔亦雪手里，她才雇了驴车，匆匆走了。 乔亦雪收下银子，无声地笑笑。 只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前程吧。 乔亦雪回到家里时，只见洪氏和王小花还在兴奋地整理东西。 洪氏还略有挑剔，王小花的眼里，全是惊喜。 她按捺着内心的喜悦，赶紧将之前接的衣裳洗了，用上了从夏婵那儿得来的皂角，一脸的兴奋。 “乔姐姐，洪姐姐，用上这皂角，我都舍得一些了。” 那是，这个得来不用花钱，自然舍得多放一些。 待衣裳洗完，王小花送给顾客收到八文钱后，她又匆匆赶回来。 将从夏婵那儿得到的东西，好一阵洗涮。 正洗洗刷刷着，只见又有人进了院子，原来却是张实。 张实又满脸惨白，唉声叹气的，走起路来都有些不稳。 洪氏一看他那样儿，便撇撇嘴，扭过头去，看都不想看一眼。 不用多说，这小子又是因为吃不了苦被退了回来。真是奇了怪了，一个庄户人家的小子，又不是那些个文弱少爷，就这么吃不得苦？ 王小花连忙站起身来：“实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张实虚弱地笑笑：“哎，今日扛大包，一个没使好劲儿，大包掉了下来，砸到了我的脚。东家让我歇歇。” 洪氏索性把门关上了，听也不想听。 什么东家让他歇歇，不过是不想让他干了！ 简单来说，他又被炒了！ 王小花连忙把张实搀扶进去，让他坐在炕上歇着。 张实看到堆在一角的东西，有些好奇：“这些东西都是哪儿来的？” “是一个花娘给我们的。” 王小花把事情说了一遍。 张实的眼睛却闪起了幽光，将王小花好生打量了一遍。 王小花莫名其妙：“实哥哥，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我只是想着，那个花娘肯定没我的小花这么美。” 王小花毫无羞涩的感觉，而是感到一阵不安：“实哥哥，你怎么能想这些呢？好端端拿我与人家来做什么对比？” 说完后，她也不放在心上，而是与他分享着得到的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乔姐姐与洪姐姐都看不上呢，她们都不要，但我要！这都是有用的东西呢，若是要去买，得花多少银钱？再看看这被褥，好好洗洗晒晒，也是能用的。这可当真是值钱……” 王小花絮絮叨叨着，完全没注意张实那张阴暗的脸。 “哦，她们都看不上么？”张实的语气冲了起来，“她们凭啥看不上，而小花你却当成宝贝般？” 王小花一愣：“实哥哥，乔姐姐自己能赚大把银子，洪姐姐的相公……也能给她银子，她们自然看不上。” “所以你是觉得我没用，我挣不到银钱，是个窝囊废，对不？”张实神情激动起来，“这些个玩意儿，旁人能轻松赚到，咱们为何不能？小花……” 王小花呆愣地看着张实，她也不确定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旁人能轻松赚到”？ “小花，出来了这几日，我才发现，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我们是要做正经长久夫妻的，因此，咱们得尽快攒下一些银子。既能做为聘礼，又能让我们以后的日子过得富裕，不再这般捉襟见肘。” 张实忽然侃侃而谈起来，王小花有些诧异，一向老实木讷的他，出门几日竟然能说这么长的话了？捉襟见肘又是什么意思？ “咱们是在攒银子啊，你去扛大包，我在附近找浆洗的活儿。” 张实有了几丝怒气：“这样下去，何时才能攒到银子呢？我太没用了，连每日的房租都赚不到。” 王小花也气怒道：“莫不是你赚不到银钱还想来责怪我？隔壁就有个榜样在，手把手带着你，只要你下得了苦功，肯定能像田大哥那般，一个月能赚一两多银子。好，你是新手，赚不到一两多银子，五百六文总赚得到吧。 而我找些浆洗的活儿，把每日的吃食都能照料到。等以后，你活儿越干越熟练，而我也越来越被周围的人熟悉，接到更多的浆洗活儿，咱们不就能赚更多了吗？” 话说得是极有道理。 但张实却不想听，他一听就累，就乏，就浑身痛。 “小花，原先我还真不知道，这附近有那些……花娘。你看她们穿金戴银，锦衣玉食的，多好啊。” 第56章 路是自己选的 王小花发出一声尖叫：“张实，你是不是疯了？你想让我去做花娘？” 张实慌了，连忙想去捂住王小花的嘴，却被她一口咬在手掌上。 “怎么，你说得出还怕别人笑啊？你怕什么？怕隔壁的乔姐姐洪姐姐笑？你堂堂一个男子，还说想娶我，这辈子非我不娶，脑子里却打着这些肮脏的主意。我真是错看你了！” 王小花情绪几欲崩溃，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激愤地一股脑将话倒了出来。 张实坐立不安，只得服软，连声哄着。 洪氏与乔亦雪都在一墙之隔听到王小花的尖叫与怒斥，她们同时摇摇头。 想也知道，那两人在闹什么。 那张实一看就不是个肯吃苦踏实做活儿的人，没有铜钱收入，两人肯定会闹的。 王小花说起来还真是可怜，她已经在尽力求生了，却摊上个不懂事的。 此时的王小花在张实的极力安慰下，总算平复了情绪。 “我警告你，张实，你若是还打着那样肮脏的主意，你就离我远远的。我也不稀罕嫁给你了。” 张实嘟囔了一句：“说什么呢？咱们都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还能嫁给谁？” 王小花如遭雷击。 她看着张实满脸不在乎已经将她拿捏住的模样，想起乔亦雪前几日跟她说的，“不能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主宰”。 她此时无奈地感觉到，自己的命运似乎真的已经被面前这个不顶事的肮脏男人，给掌控了。 王小花呆坐在地上，不顾张实在那边高兴地喊她：“小花，快来看，这件衣裳挺新的，那花娘竟然也不要了。你穿上看看，肯定很美……” 王小花呆呆地流着泪，如果不嫁给他，还能行吗？ 她忽然发现，不过才几日功夫，自己的世界却已全然不同了。 似乎已经坍塌了。 王小花站起身来，打算去洗被褥，回头冷漠道：“张实，你莫打量着我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就想着欺我辱我！隔壁的乔姐姐你知道吧？她的前任相公是个秀才，她不也痛快地和离了？不是为自己脱身了？没有了男人，她活得更好！” 她打开门径直走了出去，双手泡在冷水里，瞬间被冻得通红。 她又气怒又憋屈，狠下心去烧点热水。 将热水掺到冷水里，虽不是十足的热，但是温水也让她好过了许多。 屋里的张实面容有些扭曲，乔姐姐乔姐姐，果然是被隔壁那女子给带坏了。 她若真是那么好，怎么不教小花做那糖炒栗子，让他们也能赚点轻松的钱？ 难怪她的秀才相公不要她！ 王小花洗好被子褥子，到屋里一看，张实躺在炕上，两眼望着天，并未睡着。 “小花，你说都是人，咱们怎么就活得这么痛苦呢？为何别人挣银子就那么轻松呢？你不是与隔壁那乔氏要好吗？你让她教你炒栗子……” 王小花实在忍不住，一拳捣在他身上：“莫要再乱说了。你若是有赚钱的法门，会教给邻居吗？” 那当然不会！ 若是教会了旁人，影响到了自己赚钱，怕是亲爹也不愿意教！ “你明日好生地去做活，拿一天的工钱回来。对了，那你今日赚了多少钱？” 张实有些不情愿道：“没做多久便回来了，东家只愿给我五文……又买了两个馒头，还剩下三文。” 王小花很是无语，一个大男人，一天赚三文钱。 说起来当真是不知羞！ “明日你就算赚不到三十文四十文，好歹也赚个二十文回来。否则，再过两个多月，咱们就要睡大街了。” 王小花一边说着，一边去整理那些小玩意儿，心里估算着，哪些能用，哪些能拿去当掉。 好歹也去换点钱来。 她想着，隔壁的乔姐姐果然是有钱，出了大力，竟然任何东西都不要。她都看不上呢。 整理好了东西，王小花又去帮乔亦雪处理板栗。 见乔亦雪与洪氏二人已经在忙活了，她也赶紧坐下。 “活儿也不多，我慢慢做便是。你们手头上有事，忙自己的便成。”乔亦雪手上不停，嘴上嘱咐她们。 “好姐姐，你就当我贪图你给的几文钱工钱吧。这活儿够轻省的，随便做做就有好几文钱。” 王小花手脚利索，她想着，自己处理这板栗，半个时辰都不用，就能挣五文！ 而张实，一天下来，三文？ 真不知怎么说。 洪氏也帮腔：“正是，也就是妹子你大方，这么点活儿也给我们工钱。我也厚颜收了，偶尔买颗糖让我两个娃儿甜甜 嘴。” 她瞅了眼王小花，到底没忍住：“小花，你家张实这般，真愁人，要怎么办啊？” 王小花眼里泪光浮动，这两个姐姐只看到张实赚不到银钱，哪里知道他那些肮脏的想法？ “若是此时你察觉到与他在一块儿，让你很痛苦，倒不如结束这一段关系。” 乔亦雪的一句话，让另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洪氏低声道：“妹子，你以为人人都能如你这般潇洒？哪怕小花还是个清白身子，这样与张实私奔出来……哪里还能有退路？” 她看向王小花，真有点恨其不成器。 一个小姑娘家家，怎么能被这男的随便骗了出来呢？ 王小花扔下板栗，两手捂着脸：“姐姐们，我该怎么办？” 乔亦雪也有些难受，这样的环境，对女子来说都是桎梏。 走错了一步，接下来的路都很难行。 “不如你回到家里，与父母和好，与张家断了关系？” 洪氏又摇头道：“妹子，你又想得简单了。她哪里还回得去啊？再说，即便回去，不还是去给地主做妾？你以为她回去了，她爹娘便能给她做主？” 乔亦雪忍住了没再开口。 王小花抹了抹眼泪，又坚强起来：“让两位姐姐见笑了。我想好了，路是我自己选的，跪着也只能走下去。张实不顶事儿，我只能多督促他上进。让他跟着田大哥好好学。” “哎哎，倒不用哪着我当家的学其他，只要学着踏实勤力地干活便成了。” 洪氏担心张实又去缠上自己当家的，连忙拦截了一句。 第57章 贱人都欠揍 王小花嗫嚅了一下嘴唇，也不再多说。 谁都嫌弃张实，这也是明摆着的事实。何必给自己惹不痛快呢？ “亦雪妹子，明日你还在巷子口摆摊，还是去那市集？”洪氏问道。 “我还是想去昌茂市集。那边热闹许多，我也想多看看，有什么其他门路吗。” 洪氏“啧啧”称赞：“都是人生人养的，你的脑瓜子怎么就那么聪明？还想着多看点门路呢。” 闲聊中，时间过得快，板栗处理完后，乔亦雪又去炒了。 王小花回到屋里，看到张实躺在那儿，很神奇的是，昨日还觉得心疼的她，此时只剩下厌烦。 哪知张实倏地爬起来，悄声道：“小花，此时那乔氏正在炒栗子吧？不如你悄悄地去瞧上两眼，瞧瞧她那窍门？” 王小花斜睨他一眼：“我倒是看不出来，才到这城里几日，你不光这肠子都长得更加歪歪绕绕了，心眼也跟着歪了。” 见王小花不仅不赞同他，还讽刺他，他也来了气。 “我这不是为了咱们两个人吗？你这也不愿，那也不愿，莫非是想着喝西北风算了？” 王小花怒道：“你要去便自己去，别拉上我。” 张实却真的下了炕，王小花急了，低声道：“你莫不是疯了，还想不想在这儿住下去？” “我去上个茅厕。” 张实面无表情说了句，王小花才放开了他。 乔亦雪翻炒着栗子，心想幸好自己的力气够大，这几十斤栗子炒起来，竟然也不感觉特别费劲。 一边炒，她还一边做了下伸展运动和扩胸运动，松一下筋骨。 忽然她无意中一抬头，发现有人竟然从门缝里盯着她瞧！ 乔亦雪装作未看见般，眼神轻飘飘移到一旁，又伸展了两下，猛地两步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赫然是张实！ 张实也吓了一大跳，连忙挠挠头：“哎呀，乔姐姐，吓了我一大跳。我不知厨房里有人，听着有些响声，便看了一眼，以为是谁呢。” “哼，以为是谁呢？大家都是明白人，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做这些下三滥的事儿！不就是想看我是如何炒栗子的吗？我这糖炒栗子自然是有窍门的，你又不是没发现，巷子口那小饭馆里跟着我卖糖炒栗子，结果如何？ 你也知道我这炒栗子值钱！有钱人愿意买我的栗子吃！因此，你便铤而走险来偷看是吧！” 乔亦雪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张实的脸涨得通红：“你莫要如此侮辱人！谁想偷看你炒栗子的窍门了？” 其他几人听到了动静，都早已经跑出来看了。 洪氏与丁氏满脸都是看不上。 丁氏虽然平日里有些酸劲儿，但她倒也未曾想过要去偷看！ 洪氏更是如此，她和乔亦雪相处得好，哪里会想做这样的事儿。 王小花满脸涨得通红，似要滴下血来。她没想到这该死的张实竟然真的想来偷看！ 张实还在大吵大闹：“乔氏，今儿话要说清楚了，我和小花也是租住在此的，是交了房租的。这厨房也是公用的！我只不过是听到些响声，好奇往里面瞅了一眼而已，怎么就被你说成是偷看你的秘方了？你这样污蔑我，让我在此怎么还住得下去？” “住不下去你走啊！”乔亦雪冷冷道，“此时我不与你分说，我还急着炒栗子。这回，既然知道了我在炒栗子，你便不会再偷看了吧？以后，这厨房门一关上，你心里也该有数了，自然是我在炒栗子！” 王小花连声道歉，只差没把腰弯断了。 张实一把拉起她：“为何要卑躬屈膝向她道歉，她也不过是个卖炒栗子的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炒板栗堂堂正正，我能拎起炉子铁锅几十斤板栗！你呢？你怕不是只软脚虾吧？你是只软脚脚虾就给我爬开好吧？” 院子里的人还是首次见到乔亦雪这样怼人…… 不仅好笑，也能让人分外难受！ 洪氏暗呼真是骂得太好，堂堂一个男子，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不是软脚虾是啥？ 张实气得脸通红，也不知怎么回怼。 他总算想到了怎么踩乔亦雪的痛脚趾：“你神气什么？你不过是个卖炒栗子的，连你相公都不要你！你一个女子，独自讨生活，当真是可怜可悲至极。” 王小花真是感觉要疯了，她两眼含泪，向乔亦雪道歉：“乔姐姐，都是我的错……” “你是错，错在找了个这什么玩意儿？你若是听我的劝，就尽早离开这个烂人。这个烂人不仅是个软脚虾，干不了活挣不到银钱；还心眼极坏，不走正道，想着偷看我炒栗子的秘方！如今，这事儿我原本都不想争论了，他却依然不依不饶。 不依不饶也没事儿，问题是你瞧瞧他说的点！想攻击我可怜，我相公不要我？我相公是个烂人，因此我果断地脱身了。如今我自由自在地卖着我的糖炒栗子，他们全家还在每日劳作呢。” 这些事儿，本来乔亦雪与洪氏私底下聊过几句，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自己手背上有那个烙印，反正人家会问，她便说呗。 乔亦雪先就将灶膛里的火转小，此时她昂首挺立，笑道：“没有相公就可怜了？若是有个你这样的相公，才是真正的可怜呢。干啥啥不行，还欠揍。小花，今日瞧在你的面子上，我便不揍他。否则我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惹了不该惹的人。” 王小花连连点头：“都是我的错，我这就拉着他回去……” 但是她话还未说完，却见张实冲身前去，似是想打乔亦雪。 王小花吓得还未惊叫出声，只见乔亦雪可不惯着他，转身一个手刀劈了过去，直接劈在他的脖子上。 又“哐哐”给了他两拳，狠砸在他的肩膀上，顺便又飞起了一脚，将他踢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倒在地上。 院子里的人俱已惊呆，洪氏莫名觉得心里有种愉快，丁氏则吓了一大跳，原来乔氏这么猛的啊！ 如果她要打自己，原本自己压根就没有还手的能力！ 第58章 娇气的公子哥儿 “我看在小花的面子上，本来想这事儿揭过去算了。哪知你给脸不要脸，那索性就给你一个教训得了。你这样的人叫啥？拐带人家清清白白大姑娘，又养活不了，还在这里四处钻营。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娘啊，都得惯着你？” 乔亦雪的话又让洪氏与丁氏开了眼界，若不是不识字，还真想抄下来背诵。 免得不小心便忘了。 王小花搀扶起了张实，闻言心里一酸。乔姐姐怎么会知道，张实在家里是老幺，极受宠，虽然家贫，但是并未干过多少活儿。 而他那老娘当真也极宠他…… 张实恨恨地甩开王小花，嘶声道：“这就是你那好姐妹，你成日里挂在嘴上的‘乔姐姐’！你就这样看着你的乔姐姐这样打你的男人？” 王小花的脸涨得通红，恨得要死，怎么能在大众广庭之下说“你的男人”这样的话呢？ 果然，洪氏与丁氏脸上起了微妙的变化。 乔亦雪自然也是能听懂的，但是她也不确定是否自己想的那种意思。 但是一看王小花的神色，她估摸着确实是她想的那种意思。 唉，她自己当然不像这个时空的人那般在意，但也为王小花可惜。 这样一来……王小花处境更加艰难了呀。 “就冲你这副熊样，我就想再扇你一顿！毛本事都没有，还敢冲小花吼？你如今是个什么景况自己还未意识到？你这可是吃软饭！还想软饭硬吃！没点鬼用的男人。爬开！” 说完后，乔亦雪也不管他们那么多，自己又进了厨房，把门一关，继续炒起了板栗。 连个板栗都比那男的有用，讨人喜欢！ 张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伸出手指，颤抖着指着厨房门，说不出话来。 洪氏与丁氏同情地看了王小花一眼，不约而同地将门关好，也不再理会。 张实揉着自己疼痛的肩膀，闷闷地回了房。 打是打不过的，骂也骂不过！ 也没有钱，没法用钱砸她！ 真的好气！ 再看着王小花那脸上的冷漠，他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你也觉得你男人是吃软饭的？”他冷不丁哼了一声。 王小花抬眼道：“我此时尚未这样觉得，但若是一直如此……” “哼。你就是被她带坏了！她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子，你跟着她，以后也会变成她这样。不行，咱们不能住这儿了。咱们得搬走。” 王小花只当他是痴人说梦，他哪还有银钱去租新的房子？ 下个月的伙食费在哪儿都不知道呢。 乔亦雪一天之内，教训了两个男人，却也并未觉得是多大点事儿。 现代说的“女孩帮助女孩”，对于欺负女孩的男人，她自然是看不下去要出手教训的！ 板栗炒好后，她将大锅连同栗子一起端进自己屋子。 然后收进了空间。 空间能保鲜，保温，这也是她后来发现的。 今日把事儿都做完，明日只要伪装成栗子在厨房里加热过了，事儿就轻松得多了。 心情放松后，她在系统买了个红枣酸奶，又买了个面包，吃完后更觉满足。 她也算了一下，哪怕自己去南北货铺子进货卖这个栗子，除去各种开销，她也能净赚个半两银子左右。 事实上已经很不错啦，连处理带炒，连运输带卖，她每日一共也就花费两个多时辰而已。 目前她也没有大的野心，只想着先好好熟悉这个世界，先活下去。 以后的际遇，谁又知道呢？ 次日，乔亦雪又坐了驴车去昌茂市集卖板栗，照例交了些保护费。 只要栗子卖得快，这些事儿她也不想去出头。 然而，她不惹事，不代表事不来惹她。 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摇着一把纸扇，似乎觉得自己很是斯文般，晃晃悠悠过来了。 “这小娘子，长得真不赖，真是芙蓉面杨柳腰，却不幸在此卖些小食。不如跟了哥哥去那大宅子，哥哥定会娇养着你。” 乔亦雪冷冷地看了一眼他，公子哥儿以及身旁的同伴俱都发出放肆得意的笑声。 “哟，小娘子还生气了，这一生起气来，还更是好看呢。这脸蛋呀，当真是欺霜赛雪呢……” 说着，他的扇子一收，便要来挑起乔亦雪的下巴。 乔亦雪侧脸避过，旁人只见她右手轻轻拂过他的手腕，却见那人捂着手腕痛叫起来。 “好啊，你这小贱人，给脸不要脸，竟然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乔亦雪冷笑：“众人都亲眼所见，我只是轻轻将他的手拍开，他却在此装模作样。” 众人哄堂大笑。大家都看得清楚，她确实没用多大的力气。 那人当场就撩起了袖子，大家这才惊呼，他的手腕上竟然有一条细窄的创口，正在冒着血珠。 乔亦雪也不慌，她刚才是将一片剃须刀夹在指缝里，拂过的时候轻划一下，就能划伤他。 倒是没想到，他堂而皇之地将袖子撩开，让所有人都看到伤口了。 “你这小娘子何等歹毒，竟然敢用利器伤我？” 那油头粉面的公子哥见了点血，似乎要晕过去般。 “慎言，我哪儿有利器？莫不是你本来就受伤了，倒是来栽赃？” 众人都瞧着，这女子手上确实也无利器。 这样细窄的创口，得是多么细薄的刀子？ 这卖板栗的一个小娘子，怎么可能会有？ “怎么回事？”一个冷漠威严的声音响起。 众人一看，是穿着墨蓝色窄袖皂衣的官差。 原来是宁明旭。 宁明旭在一旁看到了事情的始末，担心乔亦雪吃亏，便来过问一句。 “正好来了个官差，你快捉拿这女子归案，她用利器伤我。” 那人又抬起手腕，让宁明旭看他的伤口。 其实伤口也不深，也不太长，只冒了点血丝，这么会功夫都快愈合了。 “大人，不知这人在哪儿受了伤，倒是诬陷我伤他。所有人都亲眼所见，我只是轻拍了一下他，根本无法伤他。” 宁明旭见乔亦雪坦坦荡荡的样子，便从心底信了她。 虽然她有功夫，还颇为凌厉，但打起人来算是虎虎生威，不似那等用这巧劲儿的样子。 第59章 心境如此成熟 “大人，都是他想先调戏我。若是要过堂，我也愿去，与他在知府大人面前对质。” 众人吸了一口凉气，这就扯到知府大人了？ 那人脸上也慌了，挥了挥扇子，烦躁道：“罢了罢了，今日是我袁某倒霉。” 他若是真的过了堂，回家不被打死啊？ 再看了眼伤口，也不算碍事，只是有点痛感。面前这官差显然又与这女子相熟，算了算了，今日就吃了这个亏吧。 那些人散去，宁明旭才问道：“果然不是你？” 他以为乔亦雪会否认，哪知她却承认了，从袖子里取出那枚小小的剃须刀片。 宁明旭很是讶异：“竟然有这么薄这么小的刀片？打造得当真是精巧。” “事实上我是从那些匪徒那儿顺手得的，觉得用来防身尚可。” 乔亦雪毫无压力地扯着谎。 宁明旭还是觉得有些惊讶：“看来那些匪徒倒是有来头。那你便好生收好吧。只是，放在袖子里似乎也不安全，小心割伤了自己。还有，若不是到危急关头，还是不要轻易使用。” 乔亦雪也觉得这次自己太过冲动，差点惹了麻烦，便点头表示听劝。 “在这儿生意还真是不错。”宁明旭又感慨一句，“此处居住的富人多，只要口味好，吃食都很好卖。” 那是。富人更讲究口腹之欲，钱不钱的无所谓，东西要好吃。 “宁什长今日不当值？” 乔亦雪一边熟练地打着包卖着栗子，一边随口问道。 “时间还早，我是打算来用饭的。” 说着，他便告辞，往她身后的吴记面馆走去。 乔亦雪忙喊住他：“宁什长，我给你留两包栗子，你带去与同僚吃着玩。” “不忙，我吃碗面后再过来。” 宁明旭脸上有了笑意。 他其实现在也还不饿，但是如果在一旁干等着，又显得很奇怪。 因此他便想着先吃点东西。 吃完了面，乔亦雪也正好将栗子卖得差不多了，她也留下 了两包栗子，要给宁明旭。 “宁什长，你今日不骑马吗？” “倒是也骑了马，你坐驴车还是？” 宁明旭见她一手提起炉子，一手提起了大铁锅，心里有点震撼。 这女子的力气真不容小觑。 “我帮你吧。” 说着，宁明旭就要上前去帮她拿东西，却被她果断拒绝了。 正说着，却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褐的人匆匆过来：“乔娘子，我来帮你。” 原来正是赵平，赶驴车的。 如今乔亦雪已经算是他的长久顾客了，他只要发现她卖完了栗子，就来帮她拿东西。 “那我，我牵马过来。” 宁明旭很快骑了马过来，在岔路口桥边那儿与他们汇合。 赵平见宁明旭骑着马在驴车旁跟着，有了些许的紧张。 宁明旭却毫不在意，他只想着栗子已经拿到了，她又坐了驴车，自己就这样跟着她到西街那边去，也许有些不合常理。 正好乔亦雪却递过话来：“宁什长，有事儿找你帮一下忙，你能跟我一块儿到西街那边去吗？” 宁明旭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似想睡觉正好有人送来了枕头，真是惬意，正正好。 “可以。此时离我当值尚有段时间。” 不用想着借口后，宁明旭心里放松了下来。 乔亦雪便无声地笑，这个什长，真是个外冷心热的善良人啊。 自己叫他帮个忙，他问都不问，便答应了。 到了张氏的面馆前面，赵平又快手快脚地将东西搬下来。 “张姐姐，这东西我存你这儿，一会儿我再拿回去。” 张氏看到乔亦雪身旁的那宁明旭，默默地吃了一惊，赶紧回道：“你尽管放。照我说，你便是把这些东西都放在我这，每日去出摊了再带上去也行。” “张姐说笑了，这工具我若是放在你这儿，我用什么来炒栗子？” 张氏一愣，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哎呀，当真是我傻了。” 不远处的于氏夫妇自然也看到了这边的场景，小声嘀咕着：“这官爷当真是瞎了，盲了，看上谁不好，却看上了这个流犯。” 牛二壮撇了撇嘴：“人家也早就不是流犯了，再说，那乔氏长得还真算得上是肤白貌美。” 于氏白了他一眼，狠狠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不得不承认，兴许是从南边过来的缘故，那乔氏的皮肤当真是细腻白皙，不像自己，脸上被风吹出了褶子。 乔亦雪带着宁明旭往巷子里走去，张氏和于氏俱都暗忖，莫不是带这官爷往家里去了？ 看来他们的交情真的是，不可小觑啊！ 宁明旭有些好奇：“是带我去你家？” 乔亦雪一愣，笑道：“倒也不是。而是有件事儿，想让你见证一下。” 她便把帮着夏婵把那王强捆绑起来的事儿说了。 宁明旭惊讶地睁大了眼，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算是侠女？行侠仗义？ “那姓王的汉子，长得也五大三粗的，我想着这次虽然放过他，但是也难保他怀恨在心，以后暗里下绊子报复我。” 乔亦雪倒也不怕。 但若是能把麻烦摁灭在萌芽状态，那不是更好吗？ “其实……你助那个花娘拿回银钱逃跑，也不一定是帮了她。兴许，她以后还是会重蹈覆辙。” 宁明旭纠结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也知道。若是她没有别的生存手段，又或是她本身吃不了苦，受不了生活上的落差，大体上还是会走老路。但是，既然我遇上了这件事，便管上一管吧。她以后的人生，就不归我管了。” 乔亦雪说得云淡风轻。 宁明旭看着这个才十五六岁的小娘子，心里涌起奇异的感觉。 她明明还这么小，哪怕跟着以前的秀才相公长了点见识，也不该是这般，心境如此成熟！ 她甚至似乎比自己年龄还要大！ 乔亦雪也看了一眼宁明旭，失笑：“不用如此看着我，我到底也是吃了这么多苦过来的，自然有些不一样的心得体会。女子存活于世间，本来就很是艰难，就不必苛责其他了。” 第60章 谁会嫌银子多 女子存活于世间，本就十分艰难。 这句话触动了宁明旭的心思。 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何尝不艰难呢？ 因此，自己只能更加努力，出人头地，让她也能过上轻松点儿的日子。 而不是为了虚伪的名头，父亲那形同虚设的感情，她在后宅如一段朽木艰难生活着。 回过神来，乔亦雪已经把院门打开了。 两人一迈步进院子，就听到嘴被帕子捂着的“唔唔”叫声。 宁明旭随乔亦雪进了房间，发现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果然双手被反剪绑着。 他仔细看了一眼， 更是诧异。 这个结，打得特别复杂与专业啊。 难怪这汉子无法挣脱，他甚至都想学一学！ 王强一看到那乔氏竟然带着官差进来拿他了，两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不就是为了些银子吗？这小娘子好狠，不仅放走了那娘们，还想着要拿他下狱！ 他无法说话，发出紧张不安的“唔唔”声，眼神里都是哀求之意。 乔亦雪觉得有些好笑，将他嘴里的帕子取了出来，笑道：“怎么，怕了？” “乔娘子还请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你！那些银子，夏婵那娘们都已经抢走了。我是一两银子都无！我以后再也不敢找她，也不敢找你！若是在路上遇到你，小的保证绕路遁走！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还请乔娘子和差爷饶恕则个……” 看起来很是强悍的王强哀求着，他不知道自己若是被下了大狱要关多久！ 若是要关个好几年，那自己这辈子就废了。 “你可是逼良为娼？”宁明旭沉声道。 王强疯狂摇头：“非也非也！给小的吃个豹子胆，小的也不敢。是那夏婵自己不想进青楼，怕不得自由，又怕自己立了门户受人欺负，因此与我一拍即合……我们说好了的，所得银钱五五分成。 可是，我这儿又要租房，又要买很多东西，因此我便拿得略多了些。我发誓，天地良心，我从她身上得到的银子，已经都被她抢走了！” 他一想到银子都已被抢走，自己又可能被下狱，更觉凄凉。 宁明旭冷笑：“我岂会信你这些。你的这些鬼话，便去对知府大人说吧。” 王强如遭雷击！这事儿，还要过堂？ 还要见知府大人？ 天哪，就为了这百十两银子，要见知府大人？自己到底是惹了多大的事儿？ 他连连对着空气叩首：“乔娘子，还请帮我求求请。差爷，我还有一点银子，孝敬给您老喝茶。只要此次轻轻揭过，小的保证再也不敢犯了。” 宁明旭有一些纠结，乔亦雪却问道：“你愿出多少银子买下你自己？” 王强的眼泪都差点掉了出来，一是果然谈到银子便有了希望，二是自己虽然还有一些些银子，却很是不多，只怕不能满足面前这二人的贪心。 他嗫嚅着道：“小的身上还有张二十两的银票，其他再也没有了。这银票是让我老娘缝在衣裳里，因此夏婵那娘们并未搜到。” 乔亦雪皱了皱眉，这样的“黑吃黑”，自己真的要做吗？ 做！为何不做？ 若不是自己凑巧遇上了他在打夏婵，那么夏婵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悲惨下场呢？ 哪里还能与他什么五五分成？ 那就是完全被他控制了，活生生成为了他的摇钱树！ 再说，就连他身上的这些银子，也不是他亲手赚来，而是从夏婵身上搜刮而来的。 思考了几秒，乔亦雪就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这二十两收入囊中。 王强见乔亦雪二话不说将他藏好的银票取走，眼巴巴道：“差爷，这会儿我能走了吧？” 此时的他，又饥饿，又恐惧，还难受。 夏婵跑了他自然难受，被绑在这儿一天一夜自然难受，更难受的是银子都被抢走，人还面临着牢狱之灾。 宁明旭看着乔亦雪，有点征询她的意思。 乔亦雪用刀片将他手上的绳了割断了大半：“你自己再挣扎挣扎，把这绳了弄断了再走吧。” 王强傻了眼，但也放下心来，这两人确实是愿意放了他。虽然他想完全挣断绳子，还需要一些时间…… 宁明旭觉得好笑，侧过脸去，免得脸上露出笑意来。 这乔娘子，真是有趣。 两人再也不管王强，径直出了院子。 乔亦雪掩好院子门，交银票递给宁明旭。 宁明旭连忙摆手：“你自己收着吧，我不需要。” “为何不需要？反正这是不义之财，我拿了来也没有心理包袱。莫非宁什长的俸禄非常高？” 她是真的有些好奇。这可是二十两银子啊，这个宁什长竟然不在意。 宁明旭失笑：“我不缺银子，也不完全指着俸禄过活。” 乔亦雪恍然大悟：“看来是家里有钱！但谁会嫌银子多？” 宁明旭有些黯然，他家是有银子。父亲是千户，母亲出身商贾。 外家为了稳固母亲的地位，往她身上填了不少银子。 若是母亲没了银子傍身，说不定正妻之位都保不住…… 一大家子人，都靠着母亲的嫁妆银子过活呢。 乔亦雪看着宁明旭有点黯然的神色，有些许猜测，但也聪明地不去问。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拿着吧，宁什长！谁会嫌银子多？” 她又将银票递了递。 “不如，一人一半吧。”宁明旭笑着。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宁明旭还以为这乔娘子会推辞下，哪知她立马就爽快地应下了，甚至有丝迫不及待。 他是真觉得好笑，又略略侧过脸去。 乔亦雪又有些为难：“此时我没有十两银子在身上，不如去我那小院待一会，喝杯茶。” 十两银子她自然是有的，但是从系统里拿出来，正正好的十两银子，她也没那个本事。 总还是要称一下。 宁明旭笑道：“行，那就去喝杯茶。” 他也有丝好奇，她如今住在什么样的环境里，确切住在哪个地方…… 马被拴在张氏铺子旁的树上，由张氏照看着，此时倒不必费心。 第61章 乔娘子的靠山 真是没有多远，走过去十几丈，往右转便是。 宁明旭跟着乔亦雪一进小院子，发现好几个女的惊讶地看着他。 他便也有了一丝不自在，低低咳嗽了一声。 洪氏率先反应了过来，这个就是乔亦雪提起过的官爷？ 竟然上门了？ 乔亦雪对众人说道：“大家该忙什么忙什么，没什么事儿。洪姐姐，借你的小秤给我一用。” 洪氏连忙把戥子拿给了她，低声道：“要做什么？” “欠了官爷点银子，还钱罢了。” 乔亦雪毫不在意。 还好屋子里有椅子，虽然破旧了点儿，但也是能坐的。 她把椅子放到院子里，招呼宁明旭坐下。 宁明旭稍微打量了一下，这院子虽小，但算是干净精巧。 原本在浆洗的一个女子，因为太害羞，已经如兔子般躲到屋里去了。 另外两个妇人带着孩子，好奇地朝他张望。 乔亦雪称好了十两银子，正好递给宁明旭：“十两银。” 张实也正好回来，洪氏撇撇嘴，这什么男人啊，又只干半天活！ 他正好看到这一幕，一连惊了好几下。 院子里竟然有个官爷！ 乔氏竟然称了那么一大笔银子给他！ 两个之间看起来交情还真是不错。 宁明旭有些好笑：“你做事当真是细致，还特地称好。事实上，银票可以给我，明日我再将十两银拿给你也罢。” 他此时也觉得应该这样，那么第二日他又能有理由与她见上一面。 但是，今日帮了她一点忙，又到得她住的小院子小坐，也算是不虚此行。 乔亦雪要去倒开水，洪氏连忙搭腔：“妹子，我才烧了开水，用我的。” 乔亦雪也不客气，将茶杯洗净，泡了两杯绿茶。 院子里没有小石桌，她另提了把破椅子，与宁明旭相对而坐。 奉给他一杯茶，两人也算是对饮。 此时的风景绝对不算怎么样，院子干净，但此时两棵树早已经落光了叶子，只留下光秃秃的枝丫。 不知为何，宁明旭却对此情此景牢牢记着。 面前穿着天水碧薄棉袄的女子，浅笑盈盈，又十足大方的样子，让他觉得杯中的茶也分外好喝。 丁氏没忍住悄声道：“这乔氏连茶都喝上了呢。” 洪氏白了她一眼：“她的好东西多了去了，喝上茶算什么？” 事实上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乔亦雪喝茶。 也不知怎么了，这样珍贵的茶，那乔娘子喝着就如喝了千百回一般自在。 没有一丝小心翼翼与惶恐。 看来她以前嫁的那个秀才家境十分殷实？ 才养出来了这份淡定。 其实不只是她，连宁明旭都有这种感觉。能喝上茶的都是富裕人家，何况还这么淡定自然地喝着茶？ 而且这茶的质量也是相当好，完全不是那些劣质茶的口感。 看来这乔娘子以前过的也是富裕生活，那杨家被流放之前，家境十分不错？还是乔家的日子不错？ 乔亦雪哪里知道她从系统买的普通绿茶，会引起他们这么多的猜想。 “此茶口感清醇，很是不错。”宁明旭点评着。 “不错吗？我觉得也就还行吧。不过，我这人也不挑，喝喝这茶也不过是当作日常口粮。” 当这茶是日常口粮？ 乔亦雪的淡定更是让宁明旭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那汉子现在应该走了吧？”乔亦雪觉得好笑，两眼笑得弯弯的。 “应该是走了。绳子原本也快断了，他再挣扎半刻钟，应该也就差不多了吧。” 两人小声说着，脸上都浮起笑意。 一壶茶喝尽，宁明旭起身告辞。 乔亦雪也站起相送：“慢走，到张姐那儿牵马吧。对了，栗子别忘了。” 她又将两包栗子递到他手里。 宁明旭长身立玉，乔亦雪暗忖着他应该有个185的身高！ 北方人当真是有好身材呀！ 宁明旭一走出院门，才拐到小巷子里，便听到一墙之隔那两个妇人激动的声音。 “妹子，这就是那个官爷？你的靠山？” “没错呀，就是我的靠山！” 乔亦雪的声音听来有丝小得意。 宁明旭嘴角上扬，原来她是这样对旁人说的么？感觉还真不错。 路过那院子时，只见院门大开，想来那汉子已经落荒而逃了。 走到面馆时，张氏看向他，既有丝敬畏，隐隐还有着些许亲近。 “官爷，以后多来这儿……我这面馆也不错，乔娘子日常便在此用饭的。她自个儿是不做饭的。哎呀，我说到哪儿去了，乔娘子的手艺是极好的。” 张氏有些慌张，她简直想将自己舌头咬掉，这乱七八糟说得是什么呀。 官爷不会因此误会乔娘子懒吧？ 哪知这官爷并不介意的样子，反而微笑道：“她的手艺是挺好的，兴许只是有些犯懒。” 说着，他就去牵马，利索地打马跑了。 留下张氏有些愣愣的，方才那官爷的表情，是宠溺吧？没有责怪乔娘子犯懒的意思吧？ 哎呀，得和乔娘子解释一下…… 于氏讥诮的声音传来：“哼，莫不是你以为那乔娘子攀上了官爷，你也攀上了？还拉交情呢。” “正是，怎么样？我拉得到交情，你拉不到！我和乔娘子交情好，乔娘子的靠山，自然也会是我这铺子的靠山。没见那些地痞宵小如今都不敢来了吗？” 张氏岂会势弱？ 于氏如今最后悔的事儿就是把乔娘子推到她这儿来，她还想看热闹？没门！ 乔亦雪正好过来拿铁锅炉子，听到张氏大声说的话，倒也没什么感觉。 谁不想找个靠山？ 谁不想多重保障多条路？ 如果自己能提供一点点助力，也无妨。再说在这儿吃饭吃面时，张氏可没亏待她，基本没赚她什么银钱。 张氏看到乔亦雪有些许心虚，她担心乔亦雪心里有想法。 但乔亦雪只是让她给炒个菜，她要用饭。忙了半天，又喝了点茶，确实有些饿了。 张氏笑眯眯地应了，给她精心炒了肉，又放了白菜叶子。 她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乔亦雪总是要吃点蔬菜叶子的。 第62章 发点豆芽菜 乔亦雪暗叹，如今在这里的生活也算得上是惬意逍遥，只有一点，就是蔬菜水果太少。 这到了大冬天，她也不想只吃白菜，总还想吃点其他的菜叶子。 但是，没有！ 张氏已经尽力照顾她了，总是给她的饭上，炒些清淡的白菜叶子。但是总吃，她也觉得有些吃絮了。 【宿主，不如你发点豆芽吧？在这大冬天也能添点菜。】 系统忽然给出了建议，乔亦雪喜滋滋接受了。 这不正是瞌睡送来了好枕头？ 一想到那爽口的醋溜豆芽菜，她觉得有些流口水。 【这里竟然没有豆芽菜卖吗？难怪我也没见过饭馆有这道菜。】 【宿主，此时这里并没有豆芽菜。】 张氏看到乔亦雪吃饭吃得眉开眼笑，自以为是抓住了她的喜好，她的胃！ 抓住了她的胃，也抓住了她身后的靠山！ “妹子，你别怪我这当姐的多嘴，那官爷，长得那般周正，家境殷实—— 一看他骑着高头大马便知。这可是好机会，你得抓住了。”张氏语重心长，说着心里话。 乔亦雪失笑：“张姐，你想到哪儿去了？你也知人家既是官爷，家境又殷实，我不敢做这些设想。” “为何不敢想？你尚年轻，正是拼的好时候。你又长得这般美貌，又会自己赚银钱，哪里比旁人差了？” 张氏全力给她打着气。 乔亦雪咽下嘴里的米饭后才说：“首先我对那官爷没有什么特殊感情，其次人家为何不找门当户对的大家千金？” 张氏无言以对。 此地民风比起其他地方，是要开放一些，不那么讲究男女大防。 但是门当户外，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再看到乔娘子似乎毫无感觉，一点都未受到打击的模样，她不由想，这乔娘子，倒是个豁达之人。 若是换一个女子，定然会不甘心吧？ 若是能嫁入高门大户，哪里还需要与人合租于一个小院子里，哪里还需要抛头露面出去赚这些辛苦钱？ 乔亦雪香喷喷着吃着饭菜：“张姐，咱们这儿其实挺好，就是蔬菜少。这到了冬日，只有白菜了。” “你呀，就是嘴刁。有白菜就不错了，再不济，还有酸菜，咸菜，还有土豆随你吃。” 乔亦雪失笑。酸菜咸菜偶尔吃吃还行，一直吃她也觉得太重口了。 回到家里后，她查看了一下系统，有黄豆卖，便买了几斤。 为了保险，先用一斤来试。 系统卖的豆子品质真不错，粒粒饱满，不用挑选。 乔亦雪将豆子清洗干净，浸泡在水中约一小时，让豆子吸水膨胀。 又从系统买了纱布，将豆子包裹起来，并留下空隙，免得将豆子闷住了。 每隔几个小时换一次水，以保证水质清洁。 豆子开始发芽了，最重要的是保证不让它们见光。 乔亦雪便用一块黑色的粗棉布盖住它们，还在上面压了一块小木板。 压上点重物，会让它们长得更为茁壮。 就这样过去了四五天，乔亦雪惊喜地发现，发出来的豆芽还真是不错！ 粗壮白嫩，看着就可口。 一斤豆子发出来了将近十斤的豆芽，这个产出比还真是不错。 豆子六文钱一斤，如果这豆芽能卖到五文一斤的价格，也算是不错了。 当然，物以稀为贵，在这儿的冬天，豆芽菜算是清爽的小菜，兴许大把有钱人愿意吃，那么卖个六文八文也说得过去？ 乔亦雪暗自失笑，一边给自己凉拌了一份豆芽菜，又清炒了一碗。 两碗不同的口味，都让她十分满意。 有了这爽口小菜，吃起饭来也更香了。 次日，洪氏与王小花又要来帮乔亦雪抬东西时，看到多了一个木桶，上面用干净的纱布盖着。 “诶？这桶里是什么啊？” 乔亦雪掀开给她们看：“这叫豆芽。是我用豆子发出来的，添点小菜。” 洪氏十分羡慕：“也不知道你的脑瓜子是怎么长的，为了添点小菜，竟然发出这豆芽来？” 乔亦雪给她们各抓了一大把：“拿去吃吧，清炒就行，吃得爽口。” 两人都想推辞，但又好奇这小菜是究竟是什么味道，又收下了。 这日的乔亦雪实在是忙，又要卖板栗，又要卖豆芽菜。 好在，不管是板栗还是豆芽菜，她都配了不同的夹子，而不是用手去抓。 又干净又方便。 一开始，来采买的人听说这豆芽菜要六文一斤，都吃惊地张大了嘴。 “你这小娘子莫不是逗我？这菘菜一文钱都能买两斤，都是小菜，凭啥它能卖这么贵？”一个小厮看起来有点愤愤不平。 “物以稀为贵！旁人还未吃上这小菜呢，你主家吃上了！再说，日日都吃菘菜，吃絮了吧？你主家就不想换换口味？” 那是太想换口味了。 小厮明显犹豫了，老爷总嫌菜腻得慌，当家主母最烦的就是怎么让老爷吃些爽口的菜。 “来两斤吧。” 有人带了头，这豆芽便卖得快了。 旁人还未吃上，你主家吃上了！ 物以稀为贵！ 这两句话让围观的人立马喊了起来，一看一共才不到十斤了，其他人都急了。 最终也就几个人抢到手，一开始还觉得六文一斤的小菜太贵时，这会儿觉得真值！ 豆芽很快卖完，栗子也卖得快。 正要收摊时，乔亦雪一抬眼，发现好几日未见的宁明旭。 “哎呀，没想到这会儿遇到了你，我该给你留点小菜的。” 宁明旭有些好奇：“什么小菜？” “是我用豆子发出来的豆芽，很爽口。这个时节不是没什么蔬菜叶子吃吗？添个小菜也好。” 宁明旭更有些遗憾了，他对口腹之欲并不过份看重，但是他也觉得总吃菘菜吃腻了。 “过几日吧，大约需要四五日的时间，我多发一些，到时给你留着。”乔亦雪说得自然。 “行，那多谢你费心了。”宁明旭笑意十足。 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一点小菜而已，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他的心情变得十分轻快。 正要帮着乔亦雪收摊，却见那驴车师傅赵平又过来了，他只得做罢。 第63章 比娘娘还讲究 还是如往常一样回到家里，洪氏和王小花都表示惊讶。 “和往常一样卖得这么快，看来那豆芽实在是俏。” “确实是俏，好卖。”乔亦雪也不否认。 王小花无比羡慕：“乔姐姐，你的脑子真是太灵活了，干啥都能挣到钱。” 乔亦雪笑笑。 正好张实又回来了，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都不再说话。 张实阴沉个脸，他快进院子时，已经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这乔氏，又鼓捣出什么好东西来了？让小花夸赞她脑子灵活，能挣到银子。 王小花见张实又是干半日活，已经麻木了。催他时，他总是说力气还未锻炼出来，做半日也拿半日的工钱，挺好的。 “你是挺好的，倒是将房租拿出来啊，到时又要交房租了怎么办？”王小花郁闷得很。 “都给你。但我总也得留几文钱吃饭。” 虽然说都给她，但是这么多天以来，他一共才给了她一百二十文。 她自己也赚了一百多文。 之前那花娘赠的东西去当了一些，得了四钱银子。 这当来的钱，竟然是他们存银的大头！ 有了这个认识后，王小花很是焦虑，哪里还能遇到别人赠东西给他们？ “这是什么？我怎么不认识？” 张实发现了那细嫩白胖的豆芽菜，好奇地问着。 “这是乔姐姐发出来的小菜，给了点给我和洪姐姐。她今日拿到市集上去卖，一会儿功夫便卖完了。” 张实的脸垮了下来：“这就是你说的能赚银子的小菜？” “没错啊，卖得可快了。这冬日里，又没多少新鲜菜可吃，这小菜俏得很。” 说着，王小花便去热馒头了。 三个黑面馒头，再清炒了个豆芽菜。 张实吃得很欢，觉得这菜确实爽口，但因为对乔亦雪的恨意，他是怎么也夸不出口的。 “真是好吃，难怪卖得快。”王小花觉得吃惊，“事实上也未见乔姐姐去哪儿种菜，莫不是在自个儿家里便能做？” 张实咬了咬牙：“一看便知，这豆芽菜是豆子发出来的，放水里便能行吧？哪里要种。”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想法。 王小花连忙摆手：“咱们可不能乱来，这是乔姐姐的点子，用来赚银子的法门，咱们怎么能染指？” “莫非她能发豆芽，咱们不能发？莫非她能卖这小菜，咱们卖不得？” 张实不以为然，自以为窥见了赚钱的门道：“下晌咱们便买点豆子，在家里试着发出来。” 王小花很是紧张，脸色都涨红了，嗫嚅着道：“若是乔姐姐发现了，定是要疏远我了。” “怕什么？她疏远了你正好，我看着她就来气。把好端端的你都给带歪了……” 王小花皱眉，不想听他再乱说。 没想到张实说干便干，吃完了饭，便出门去了。 没过多久，真的买回了黄豆。 王小花在他出门时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此刻还是很慌张。 她实在担心若是乔姐姐发现了这事儿，她该如何自处。 “你若是实在担心，便不必插手，我自己来处理。到时说出来，也是我一个人的事儿。” 张实一边挑选着豆子，一边开口。 他有些讥讽，也有些不以为然。到底有什么好怕的？莫非这天下的银钱，只能她一人赚，旁人不能赚？ “你说这话好没道理，咱们住一间屋里，我插不插手有何分别？” 王小花也有了点怒气，可张实的话她一时也无法反驳。 张实不理会她，自顾自用一只海碗把豆子泡了水。 有了胜利的开端，乔亦雪这会儿更是有了干劲，一口气泡了五斤豆子。 小心地清洗，又照看着换水。 弄完了后，又要开始处理板栗。 洪氏与王小花照例来帮她，乔亦雪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王小花更沉默了些，似乎有些不敢看她！ “一会儿我炒完栗子后，便要洗头沐浴。身上这身衣裳，小王若是有空闲，还帮我洗上一洗吧。” 洪氏见王小花没反应，忍不住推了一下她：“你怎么回事？呆呆的？” 王小花反应过来：“啊，我刚刚走神了。乔姐姐，我总是有空的，一会儿就帮你洗。” 她更愧疚了，一想到自己正在做背叛乔姐姐的事儿，但她却还让自己赚那浆洗衣裳的钱…… 乔亦雪炒好栗子后，果然就辛勤地打水，烧水，洗头，沐浴。 当她换上干净清爽的衣裳出来，身上散发出一种清香，洪氏打趣道：“真是讲究。估计啊，宫里的娘娘也就这般讲究了。” 丁氏轻轻接了句话：“怕是比娘娘还讲究。” 乔亦雪笑笑不说话，若是有个沐浴房就好了。 王小花卖力地替乔亦雪搓洗着衣裳，乔亦雪照例又将肥皂给她用。 也没多大一会，衣裳便洗得干干净净。 乔亦雪照例又给了八文钱。 王小花不肯要，两人又推辞了一番。 乔亦雪有些诧异，这妹子怎么了，之前不都是好端端收下吗？ “收下吧，你不收的话以后我哪敢再让你做活儿？” 王小花只得忐忑着收了下来。 张实在屋里冷眼瞧见了，冷笑一声。 装什么好人？ 过了四五日，当乔亦雪抬出两只装满豆芽菜的木桶，洪氏和王小花都惊了一下。 乔亦雪笑道：“既然能卖得掉，那索性便多发点。这两日每日都有人问，说那小菜随便怎么做，都好吃爽口。” 王小花帮着去提桶，低垂着头，没人看得到她眼里的慌张。 帮着乔亦雪送到张氏铺子门口时，赵平正好过来，倒不用去喊驴车了，把东西一气儿都拎上了驴车。 王小花默默地回到自己屋里时，看到张实也正欢喜地查看豆芽菜。 “看看，这是否与那乔氏发出来的是一样的？我就说嘛，特别简单，用水泡一泡就长出来了。” 王小花低声道：“看着不太像，你这是细长的，她那是粗壮白嫩的。” 张实不在意：“总之可以去卖钱了，咱们一块儿去吧。她去了哪里？昌茂市集？” “要去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去。”王小花闷闷的。 第64章 味道真是不错 奇怪，豆芽菜真的发了出来，不是应该高兴吗？ 若是能靠这豆芽菜赚到银钱，她再也不必为房租与吃食担忧了。 但她就是高兴不起来，反而心里像背了个重重的包袱。 张实也不再叫她，自己提着那桶豆芽出去。 一打开门碰到了洪氏，洪氏瞟了一眼他们与那木桶，也没说什么。 等张实拎着桶出了院子，她才好奇问道：“桶子里是何物？还盖得那般严实。” 王小花有点慌张：“我也不知，可能是要去上工带的什么玩意儿。” 洪氏心里犯了点嘀咕，去上工还要带桶子？ 桶子里明明就有东西，盖得严严实实的。 不会也是豆芽吧？ 这个念头窜了出来，洪氏自己都吓了一跳。 再一看王小花慌里慌张的样子，她更是有些怀疑。 “桶里不会也是豆芽菜吧？”洪氏似笑非笑道。 王小花在她面前只能算是一个小丫头，对她这样说话，她可没有心理包袱。 王小花更慌了，含糊其词道：“不是的，不是，是他带去上工的东西。” 洪氏也不再追问，给孩子们做针线去了。 乔亦雪到了市集，一把东西放下，便有老顾客围了上来。 “今日有豆芽了，还有这么多！” 乔亦雪笑道：“是的，今日比较充足。” 说也奇怪，如今这豆芽竟然比糖炒栗子还要走俏了。 一般买过的都想买个两三斤，没买过的就想买一斤尝尝鲜。 也有人嘀咕着：“这小菜也要卖这么贵，一斤豆子也就这个价。” 马上就会有人反驳：“当真是爽口，我家老爷尤其爱这一口。乔娘子说了醋溜豆芽那菜方子后，我家厨娘照着一做，老爷赞不绝口。” 乔亦雪微笑着边忙活，若是有人问她菜方子，她也随口一说。 “乔娘子，你为何不藏私？这可是秘方啊。” “这是啥秘方，只要有心，多试两次也就试出来了。还不如由我亲口说了，卖你们一个人情。做得好吃，再来多多地买豆芽。” 人群里便阵阵笑声，也有人问道：“乔娘子，你就不怕别人学着你的样子，做了这豆芽菜来卖？” 乔亦雪神秘一笑：“这回，是真的秘方了。一般人，还真的做不出我这样好吃的豆芽菜。有想跟风的，尽管跟。” 原来如此！ 原来这发豆芽才是秘方！ 张实拎着木桶到了集市，一眼就看到了被人群包围的乔亦雪，看到她忙碌的样子，心里实在火热。 他也凑近了些，听到了价格，竟然是六文钱一斤！ 张实喜得眉开眼笑，拎着桶子远远地走开了。 到了另一处，确保乔亦雪看不到他时，他才把桶子放下，把遮盖的粗布打开。 “这是何物？”有人问着。 “这是好吃爽口的豆芽菜呀！老兄，最近在这市集上火爆的豆芽菜，你听过吗？” 那人果然有了兴致：“原来这就是豆芽，怎么卖？” “五文一斤。” 张实想着先卖便宜一点，以后有了顾客群才涨上去那一文。 此时刚开始，便让点利。 “这小菜竟然要五文一斤？太贵了吧！菘菜一文钱都能买两斤。” 那人装作不悦。事实上，这大名鼎鼎的豆芽菜，他是知道的，也知道价格是六文一斤。 这里卖五文一斤，还是便宜的呢。 “老兄，旁人都是卖六文，我初来乍到，想着多结点善缘，因此暂时先卖五文。”张实陪着笑脸。 那人还真被打动了，买了一斤。 张实开了张，渐渐地来买的人也多了，左一斤右一斤，没多久，十来斤的豆芽已经卖光了。 他乐得合不拢嘴。 多亏乔氏想出了好点子，才让他也跟着赚点钱！ 一斤六文钱的黄豆，换来了五十文钱！当然，还要除去坐牛车的来回四文。 那也净赚四十文！ 这不比扛大包强多了？ 这活儿，干得！ 张实喜滋滋地拎起空桶就往回，正好见乔亦雪那儿的豆芽也卖光了，又忙着卖起了板栗。 他撇撇嘴，他可是知道的，这乔氏今日发了狠，挑出来的那担豆芽菜，怕不是有个五十来斤？ 她还卖六文钱一斤……一日就赚了二百多文。 再加上她卖的板栗！ 好狠的女人，一天都快要赚七八钱银子了。 正瞥过去，却见那长得气宇轩昂的官差又过去了。 这两人肯定有私情…… 张实恨恨地看了一眼，就要去买黄豆。今日也多买点黄豆，过几日卖个几十斤豆芽出去！ 宁明旭走到了乔亦雪的摊子前，笑道：“我先就看到了一堆人围着你，看来那小菜当真不容小觑！” 乔亦雪一抬头，见宁明旭今日穿着便装，是身芦穗色的长袍，系了根浅碧色的腰带，看起来精神奕奕。 “宁什长，我差点就一不小心把豆芽菜给卖光了。还好，留下了两斤。你带回去尝尝味道。我不知你喜欢什么口味，清炒也可，凉拌也可，或是醋溜也别有滋味。” 说着，乔亦雪便把一个小篮子递给他。 她确实是费了点心，想着他又不可能专程来买菜，哪里会带篮子过来？便单独用小篮子装了给他的份量。 宁明旭浅笑着接过：“正好我未带篮子。那么，明日我再送还给你。” 他又要买点栗子，见乔亦雪不想收钱，便直接将碎银子抛了过来。 乔亦雪生怕银子掉地上了，连忙接住，无奈道：“我这点东西真不值钱。你这银子，可以买好多次了。以后再来取这些小玩意儿，再也不要买了。” 宁明旭点头表示同意，挥挥手走了。 回到自己家里，门房好奇地问道：“二爷，您怎么亲自去买菜了。” 宁明旭淡声道：“不过是遇上了，便买了些。” 回了院子，让小厮阿扬把豆芽菜拿去大厨房加菜，又简单说了两个菜方子。 阿扬机灵，听一遍便了解了。 到了晚膳时分，饭菜依次奉上，主母贺氏慈爱道：“我儿今日特地从市集上带回了新鲜小菜，我方才尝了一筷子，味道真是不错。” 第65章 一片痴心付东流 宁千户颇感兴趣：“是何小菜？就是这？” 他也夹了一筷子送入嘴里：“委实不错。不过，既然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万万莫要拘泥于这小家子气之中！学学你长兄……” 宁明旭面无表情地听着，看到一旁的庶兄宁明伟得意洋洋。 “二弟向来颇为文弱，长得也秀气。”宁明伟呵呵笑着，似是在开着玩笑。 宁千户自己长得五大三粗，又算是武将，自然希望儿子如自己般。 庶长子宁明伟也长得牛高马大，算是完美遗传了自己。 嫡子宁明旭却清瘦，长得文弱，不肖自己。 常有同僚笑话说不如让次子去参加科考，说不定还能考个文官回来。 他倒是也记得，宁明旭从小身子骨弱，不喜欢练武，但真是喜欢读书。但，那有何用？ 但他也知道这是笑话，依律他们不得科考，免得文武一家。 因此，他只能把两个儿子都下放成为什长。长子迅速地收拢了人心，上下都吃得开，让他分外满意。 而次子宁明旭总是冷冷淡淡，似是不懂得人情世故般，更是让他厌烦。 哪怕是出去办事，长子也总能多捞点好处。 次子清高得很，不过是将份内之事做好。 宁千户时不时对着夫人贺氏感慨：“明旭若不是有个富裕的外家，哪里能过这般轻省的日子？” 贺氏柔弱，只觉得委屈。 又不是明旭一个人靠着她娘家过好日子，整个宁家人不都靠着她的嫁妆过活？ 否则，就凭他们爷几个的俸禄，能过如今这样富裕的日子？ 当然，宁明伟长大了，敛财的手段多了，倒是为他们母子捞了不少油水。 妾室程氏更是得意，在这府里简直就是如鱼得水，除了用饭时到底是分开的，其他时候都能霸着宁千户不放。 当然，有时候她委委屈屈的样子让人不忍，他们一家三口也时常一块儿用饭。 宁明旭若是不在家，主母贺氏便孤零零的。 此时贺氏见那爷俩联手怼起了自己的儿子，很是不悦。 “老爷，如今谁不夸咱们明旭一句气宇轩昂？明旭也当真是可怜，得知不能科考后，也坚持读书，又要练武。硬生生熬了这么多年……” “熬成了文武双全！”宁明伟肆无忌惮地打断了贺氏的话，又调侃上了。 “不及长兄，斗大的字足足认识了一箩筐。”宁明旭淡声回击。 宁明伟气得猛地站起身来：“小子，你敢嘲笑我？” “为何不敢？不嘲笑你，你就能多识几个字吗？” 宁明旭又嘲笑了一句！ 宁千户皱眉，他感觉次子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若是受了宁明伟的嘲笑，也不会回怼，更别提一连两句都怼回去。 再看一眼次子的眼神，他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在笑，眼里却一丝笑意都无，而是一片讥诮。 宁明伟哪里受得了这气，指着贺氏道：“这就是母亲的好教养，将二弟教养成这般……” “我母亲的教养，确实不及小妇！小妇教养出来的，但能指着嫡母呵斥了！” 小妇！ 宁明伟气得几乎要冒烟了，一拳就向宁明旭打过去。 贺氏惊叫出声，生怕儿子挨了打。 却见宁明旭早有准备，头一侧便躲了过去，跟着也快速打出两拳。 兄弟俩便在厅堂里大打出手起来，宁千户倒也不阻止，他惊讶地发现，宁明旭身手其实很不错。 在牛高马大的宁明伟面前，一身文气的宁明旭却毫不逊色，反而更为灵活。 宁明伟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这才意识到，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弟弟，背后十几年的苦练，当真有了成果！ 两人打翻了好几个花瓶，互揍了几拳，脸上都挂了彩，宁千户才一声猛喝，制止住了他们。 “好！为父看了你们二人的身手，都很不错。假以时日，俱是我军中栋梁。收手吧，来吃饭。” 宁明伟气呼呼地坐下，他明显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心里有了一丝恐慌。 想到他娘说的，“以后定要将那黄脸婆拉下马来，宁府这主母位置，就该由老娘来坐”。 现在看来，怕是悬了！ 再看一眼宁明旭，这二弟此时气定神闲，似乎刚才与自己大打出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夹起几筷子那豆芽菜，吃得津津有味，似根本不把方才这场对打放在心上。 宠辱不惊。 宁明伟忽然想起了这四个字。 同时宁千户也在好奇地审视着次子，从来不知道，这个儿子，竟然长成了！ 他还一直以为，这个儿子一辈子都只能在他的羽翼下，混个什长，最多混个百户，也就到头了。 现在，他却有些刮目相看。 多年夫妻，贺氏岂会不了解宁千户在想什么。 但是她并不感到欣慰，反而觉得有些悲伤，因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在他们那爷俩的逼迫下，硬生生成长为自己的铠甲！ 他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个娘啊…… 想到这里，满桌的饭菜，竟也有些食不知味。 正有些怔忪，却见儿子抬眼看向她，还微微一笑。 这是儿子在担心她，给她一个抚慰的笑意。 饭后，那爷俩便离去了，贺氏让人撤下了桌子，上了茶。 “阿旭，今日你是怎么了，当真吓娘一跳。” 宁明旭笑道：“娘，怕什么？如今我已长成，再也不会让西院那位来欺负你。” 他沉默了一下，又说道：“娘，外家富裕，又极宽容，即便不让你回去住，咱们母子俩在外头买个大宅子住着，不也是极好？” 贺氏连连挥手，让他不要再提。 “岂可如此？我是宁府的长媳，是宗妇！西院那位再如何跋扈，也越不过我去。有我在一日，她生的儿子终究是庶子，而你是嫡子！再说，你爹……也没有旁的大毛病，不过是有个妾室。谁家不是三妻四妾的？勿要在意这些小事。” 宁明旭长叹一声，劝也劝了多次，车轱辘话他也不想一再地说。 母亲执意如此，一是要维护住他这嫡子的地位，同时又要顾及娘家脸面。最重要的是，她对父亲还是痴心一片。 第66章 肉包子是永恒的 她是一定不愿和离，离开这府里的。 宁明旭只得作罢。 “阿旭，今日这豆芽菜当真不错，爽口得很。我瞧着你爹爹爱吃，在哪儿买的？我吩咐厨娘多买点。” 贺氏连忙转移了话题，生怕儿子还要来劝说她。 “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卖的，是她自己鼓捣出来的。只是，此物不易得，似乎不是日日都有的。不过，我与她说好了，若是有了，便给我留。” 想起乔亦雪，宁明旭的面上更温柔了些。 “阿旭，不如让你的那位朋友，若是有了此物，便送来咱们府上。” 宁明旭果断地拒绝了：“还是我自己去拿吧，反正也不费事儿。” 说着，他便告退了，要去练武了！ 乔亦雪回到家里后，只觉得小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洪氏一看到她，便向她使眼色。 待中间那屋子的门关上之后，洪氏才凑近过来，悄声道：“今日张实那小子，肯定是去卖豆芽了。你不知道，你才走没多大一会，他也提着个桶子出门了，那桶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小花慌得呀，说话都不敢瞧着我的眼睛，还说什么他提着那桶子，里面装的是去上工要用的东西。 他先回来时，脸上的喜气都遮盖不住。这会儿，已经往家里提了几回水了！” 乔亦雪有些咋舌，可不能小看这些妇人默默观察的能力！ 不得不说，洪氏的观察力是真的强！ 八卦，是女人们自古以来的能力！ “无事，他们要卖便卖吧。我估摸着，不久后市面上也会出现别人卖豆芽了。他们发出来的豆芽，自然没有我的好吃。这个嘛，我还是有信心的。” 乔亦雪虽然是这样说着，但心里还是有点郁闷。 跟风做生意很正常，哪怕王小花坦白地对她说上一句，她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还好自己对她也不算付出多少真心，并非是友情受伤的感觉。 随便了，他们想卖便卖吧，若是他们真的有能力发出好吃的豆芽，但是自己小看他们了。 洪氏也叹了口气，这来来往往的临时邻居之间，又互相能有几分真心呢？ 自然还是银钱重要。 乔亦雪把东西放好，又歇了一会后，才打算出去吃饭。 一开门就看到王小花，她似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满眼惊恐。 这倒让乔亦雪心里不是滋味。 如果她理直气壮，自己倒还能怼两句。 此时，这姑娘都这样的，那表情简直都似要哭出来了，她还能说啥？ 但是要她去说好句好听的，她自然也是说不出来。 只能目不斜视地经过了。 王小花见乔亦雪并未与她打招呼，便径直走了，她越发难受。 到屋子里后，张实还是满脸笑意：“咱们来各吃一个肉包子。说起来也是好久未吃了。今日卖了豆芽后，又买了六斤豆子，剩下的钱不多。以后啊，等咱们豆芽卖得好了，时不时便打打牙祭。这房租，还用在意吗？” 他甚是志得意满，猛地一口咬下去，吃到了包子里的肉，无比满足。 王小花满怀心事地接过包子，也跟着吃。 肉包子是真的好吃…… 再一想到乔亦雪的冷漠，自己又觉得难以下咽了。 张实瞄了眼她的神色，笑道：“小花，我知道你心里有点坎，但是这有何干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有我是陪着你一生的人，你那乔姐姐，不过是一个过客而已。再说，要买豆芽的人那么多，她根本就顾不过来，还不让旁人卖了？” “要买豆芽的人真的很多吗？”王小花心里松动了些。 “当然多得很，你没见我一会儿功夫就卖完了吗？因此，我可不是抢她的生意，而是各有各的生意。” 这样一说，王小花心里好受多了。 既然不是抢乔姐姐的生意，想来，她也不会太计较的吧？ 张氏看到乔亦雪就热情地招呼：“乔妹妹，如今你不仅是卖糖炒栗子，还卖那什么豆芽，当真是聚财啊！” “糊口而已。”乔亦雪笑着，点了菜，“今日想吃排骨。” 张氏满口答应。虽然乔亦雪如今不在她铺子门口摆摊了，但还是自己的老主顾。 而且这小娘子对吃很是舍得，每次点起菜来，压根就不像一个精打细算的小妇人。 想来也是，她一个人过活，赚那么多银子，不吃吃喝喝用来干啥呢？ “张姐，想什么呢？这样看着我。” 张氏回过神来，笑道：“我就是想着，你这样品貌的小娘子，要找个什么样的相公才配得上你。” 妇人们的乐趣，就是为人保媒……希望别人也嫁人。 乔亦雪无奈地摇头：“我自由自在的，多好。待我攒够了银子，说不定还在这城里买个独门独院的小宅子呢，多舒服。” 张氏睁大了眼：“你当真是有大志向！我从来不敢这样想，我能想的不过是家人平平安安，儿女好好长大，以后我看着他们各自成家，我也能安心闭眼了。” 得，果然是道不同。 乔亦雪腹诽着，面上依然笑盈盈的，什么都看不出。 于氏在那边看着这边两人亲密地聊着天，心里没法不在意。 自从那次糖炒栗子卖得不好白费力气之后，她也懒得折腾了。 再一看这乔氏常常在张氏那儿用饭，一个月下来，起码让张氏挣去了好几百文，她心里就难受。 这个钱，本来应该是自己挣的…… 眼看天气更加冷了，乔亦雪发现系统里有羽绒服卖了！ 一件羽绒服，二两半银子，长款的，充绒量还不错。 是极寒系列的。 乔亦雪花了二两半银子买了下来，小心地将里面的绒拆了出来。 整理好了后，便用布好生包了，想着拿去衣坊做件羽绒服穿。 一开门，又看到了王小花，她有些怯生生道：“乔姐姐，要出门啊？” 乔亦雪淡声道：“是啊。” “乔姐姐，你是否在怪我们……”王小花还是小声说出这句话。 洪氏与丁氏都靠着门，往这边张望着。 乔亦雪锁好了门：“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不会放在心上。各做各的生意即可。” 第67章 不必唱双簧 她走出两步，却听到张实得意洋洋道：“本来就是各做各的生意，莫非天下的生意归她一人做？” 王小花急了，转头让张实别再说了。 乔亦雪淡笑道：“不必唱双簧。小花，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如此，就应该知道咱们这朋友确实是做不成了。本来就只是邻居而已，因此我说不必放在心上。” 她施施然要走出院门。 洪氏打招呼：“妹子，你要去做啥？” “做件好衣裳穿。身上这棉袄穿着，还是有点不耐冻。” 乔亦雪走出了院子，丁氏咋舌道：“这乔娘子真是会吃会穿，眼见着做了两身棉袄了，还不够呢。” “赚到了大把银子，是该好好享受呢。” 洪氏说着，与丁氏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些唏嘘。 棉袄多贵啊，做一件下来就要一两多银子，这还是自己动手的情况下。 若是买那上好的布料，在衣坊里让师傅做，还要另算手工费。 张实瞧着王小花脸上的愠色，哄着她：“别生气，等过些日子，咱们也去做新棉袄……我也知道你冻得很，身上这件旧棉袄穿好多年了。” 王小花便有点心酸，再看向同样穿着好多年前旧棉袄的张实，点了点头。 既然乔姐姐还是那么介意，那么自己也放下这个心结吧。 乔亦雪坐着驴车在街上闲逛，看到一家看着顺眼的衣坊，便停了下来，下了车。 伙计热情地招呼：“小娘子，是要看衣料吗？哎呀，您这身上，可不就是咱们铺子里出去的衣料，您还是老主顾呐。” 乔亦雪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这天水碧的棉袄，想了起来，这是范修送来的料子。 原来这“锦绣衣坊”就是他家开的。 “我这衣料是你家少东家，为了感谢我帮了点忙，送给我的。因此，此次我来做件棉袄，你给我算便宜点。” 乔亦雪也不藏着掖着，有机会能省钱，她自然也不放过。 伙计恍然大悟：“你就是乔娘子？我们东家说过，若是乔娘子来做衣裳，只收成本。” 乔亦雪满意了，这范修，还真是会来事儿。 “没错，我就是乔娘子。我自己有绒，还是鹅绒，需要买匹料子，做件好看又保暖的衣裳。” 她把包袱打开，伙计一瞧，啧啧称赞。 “这绒真是又轻又暖，十分细腻。想必乔娘子是花大价钱得来的吧？” 乔亦雪不置可否，只微笑默认。 她又转身看向铺子里的衣料，各种颜色，十分炫目。 伙计又给她详细介绍料子，什么啊丝啊绸啊锦缎啊之类的，乔亦雪心里默念，倒也不必穿那么好…… “我想着，买匹细棉布的也就是了。” 乔亦雪一开口，伙计愣了一下。 “乔娘子，若是您是介意价格的事儿，小的保证给您成本价。若是用细棉布，没的糟践了那么好的鹅绒了。不如乔娘子请看看这江东来的绢……” 伙计一顿专业的输出，乔亦雪都有些顶不住了。 这江东来的绢布，也挺精致美丽，而且比起锦缎丝绸来说，又便宜多了。 比起细棉布来，那自然是贵！ 稍微犹豫了下，她便同意了，选了匹苏梅色。 伙计果然给了她成本价，二两半银子便卖给她了。 另外又让裁缝师傅来给她量身，确实做好后，一共是三两银子。 还能接受！ 这样一身美丽精致的“羽绒服”，在这古代，对她而言，当真是奢侈品了。 但是她赚钱做什么？还不是为了享受生活？ 只是，到底这么好看的衣裳，不太适合干活。为了保暖又方便，她又选了一匹碧落色细棉布。 “做两身吧，明日我过来时，再送些绒过来。” 乔亦雪离去时，隐隐听到裁缝师傅的低声：“这乔娘子，真是大气之人，这鹅绒衣裳，怕是很多当家夫人都穿不上……乔娘子还一做便做两身。” 乔亦雪有些微汗颜，自己不经意间露了下富吗？ 想也知道，此时别说鹅绒，便是那鸭绒，也是极其珍贵的。 她默默算了一下，这两身鹅绒衣裳下来，花去了好几两银子。 但是也无所谓。 她可不想在这个北宿岛上亏待自己，冻成了傻子。 糖炒栗子的生意继续做着，天气冷了，热乎乎甜滋滋的炒栗子是受欢迎的零嘴。 几日过去后，这回乔亦雪更是发了狠，十斤豆子的黄豆芽发好了！ 连洪氏都惊呆了：“妹子，你这是打算一日赚多少银钱？” 乔亦雪哈哈笑：“放心，洪姐姐，能卖得了。” 由于发豆芽菜要时间，她感觉自己无意中便实施了饥饿营销。 卖栗子时，每日都会有人等着她的豆芽菜。 如今赵平直接来到小院子里帮她提东西，服务是真的周到！ 连洪氏都不必帮忙了。 张实与王小花也正准备去卖豆芽菜，他们也一次性发了六斤豆子，也有个好几十斤的豆芽。 一看到连驴车师傅都主动来帮着乔亦雪提东西，两人眼里都是艳羡。 王小花暗叹，若是乔姐姐不那么在意这回事儿，两人可以拼车去市集……各自都能省下一些车资。 但是显然乔亦雪并不在意这点车费，她的东西多。 三桶豆芽菜，又是炉子，又是一大锅板栗，还有些零碎东西，直接把驴车占满了。 到了集市后，赵平又帮着她摆好摊子，很快就被围住了。 “来两斤豆芽。” “给我来三斤。” “好几日没吃到了，来个三斤。” 豆芽菜卖得极快，乔亦雪正忙活着，忽然听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这儿豆芽要六文一斤，太贵了，那边有人卖四文的。” “哪儿有卖四文的？” “还有卖三文的呢！” 正在排队要买豆芽的人有些犹豫了，六文，三文，这对比实在是强烈。 方才一顿忙活，大约已经卖出去了二十来斤。 乔亦雪看出了众人的犹豫，丝毫不慌：“各有各的价格，大伙儿想去哪儿买便去哪儿买。” 有人劝道：“乔娘子，我们一直在你这儿买，但这价格差距过大，不如你也卖三文四文，咱们便还在这儿买。”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 第68章 各人都有小算盘 乔亦雪却还是不慌不忙：“各位还请听我一言，这价格也是我深思熟虑后定下来的，自认为是合理的。一文钱有一文钱的道理，若是大伙儿想去买其他家的，也可以去试试。” 部分人犹豫了，其他家确实便宜很多…… 尤其是一些采买动了心思，怎么说也能从中省下几文钱，可揣入自己的荷包。 另一些主妇更是心动，省下的铜钱，能多买许多其他东西了。 因此，大部分人散去，纷纷去寻找卖得便宜的摊子了。 剩下的人都观察了一下乔亦雪的面色，却见她并非硬撑，而是真的不慌不忙，暗暗想着这小娘子真是心大。 到底也是有些老主顾还是买了些豆芽菜。 快到午时，桶里还剩下五十来斤。 乔亦雪不急，依然卖着糖炒栗子。 待宁明旭过来时，都觉得有点诧异。 “平时不是该卖完了吗？今日倒剩下了这许多。” 乔亦雪笑眯眯的：“不急，今日我带来了百来斤，本来也带得比较多。此外，集市上还出现了许多人跟风，卖得相对便宜。” 宁明旭懂了，他不禁也有些担心起来。 “这么一来，对你的生意岂不是影响颇大？今日剩下这些豆芽都归我了。” “我知晓宁什长是为了解我困境，因此想把剩下的这些都包了。不必如此。放心吧，可以都卖出去的。再说，这次你全包了，下次又如何？对吧？” 乔亦雪却并不领情，而是直接称了三斤给他。 宁明旭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来。 事实上如果他以后也都包了，也不是什么大压力…… 但既然乔娘子都这么说了，他若真的说以后都包揽了，显得多奇怪。 他要掏出荷包，也被乔亦雪制止了：“上回你就给了碎银子，能买许久呢。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不可如此。那碎银子花完了，到时我再让你续费吧。” 宁明旭笑了笑，只得停下动作。 “那剩下这些豆芽怎么办？” “没事儿，保鲜着呢，明日也可再卖。” 见乔亦雪似乎不怎么在意，一脸的轻松，他便也跟着轻松了些。 乔亦雪遇到了这困境，张实自然也遇到了。 一听到旁人卖三文，他也迅速降了价，直接卖三文。 哪知才卖了一点，就过来一个妇人，指着他的豆芽道：“各位，可别买他的，这什么小菜，还要三文？苦死了，一点都不好吃。还不如吃萝卜白菜呢。亏我前些日子还花了五文买的，当真是亏死了。我还用那又苦又瘦的豆芽来招待客人，害得我相公的脸色都不好了。” 正打算要买的其他人，一听自然都不愿意买了。 就连已经买到手的人，也连忙要求退货。 张实的脸都黑了，指着那妇人道：“你可不要在此胡说八道……” 哪知那妇人是个凶悍的，冲上来一脚就把他的桶子踹翻了！ “哪里来的穷小子，竟然敢说我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让你在此做不成生意？卖那苦不拉叽的玩意儿，这是欺骗，是骗钱！我就让你卖不成，怎么地？” 围观的人劝说了几句，好歹让那妇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张实扶起木桶，心里一片苦涩，只是想赚几文钱啊，怎么这么难？ 他脸上堆起笑容：“各位老少爷们，方才那人真是胡说八道。你们瞧我这豆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沁甜的。放心买，肯定好吃。” 但是，即便他这样说了，依然没人去买。 张实看着满满两桶的豆芽，感觉头皮发麻。 他还等着卖了这些豆芽后，再去多买点豆子，想靠着这些本钱好好赚一笔呢。 哪怕只卖三文，那也是有赚头的！ 哪知却被那妇人直接把饭碗砸了？ 又叫卖了一阵，还是没人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张实咬咬牙：“两文贱卖了，好吃的豆芽，新鲜水嫩的豆芽，两文贱卖了。” 好歹又卖了十来斤出去，却再也卖不动了。 眼见临近晌午，再卖不出去就砸在手里了，张实只得又降价。 “一文一斤，随意卖了，卖了我也回去吃饭了。好吃鲜嫩的豆芽，一文一斤。” 剩下的三十来斤，到底以低价卖了出去。 看着桶子到底是空了，张实苦笑了一下，但是到底卖了出去，也算是好事。 一算成本，大约也只赚了二十文。但是，这二十文还要除去坐牛车的四文钱。 这样一想，他更是焦急。 直到他挑着空桶经过乔亦雪的摊子时，见到她也还有一半的豆芽菜没卖掉，心里又平衡了好些。 这才合理嘛！ 凭什么她的豆芽好卖，自己的只能贱卖？ 但是乔亦雪脸上可没有气急败坏，而是依然微笑着。 她的糖炒栗子是卖完了，此时也正在收拾。 赶驴车的赵平过来帮她收东西，看到还有两桶豆芽，也替她有点急。 “平日都卖完了，今日怎么就没能卖完呢？” 乔亦雪笑道：“今日集市上出现了很多人卖豆芽，我卖不完也正常。无妨，明日再说。” 赵平脸上更见忧色：“这做点小生意也真是艰难，不管卖点什么，人就跟着卖了。” 谁说不是呢？ 坐上驴车回去后，赵平挠挠头：“要不，乔娘子你便少给我两文吧……” “怎么，见我今日生意不好，这还照顾上我了？我说了没事，明日就好了。” 乔亦雪笑笑，还是将足额的车钱付给他。 张氏瞟了一眼，看到还有两桶豆芽没卖完，她也忧心上了。 乔亦雪同样跟她说了别人跟风的事儿，她也长叹一声。 不管卖什么，只要有人赚到银钱了，马上就人有其他人跟风。 想一家独大，怎么可能？ 张氏更有些忧心的是，乔亦雪可是她的大主顾，时不时便 要在她这儿用饭的。 她又要吃得好，从不在嘴上省那几文钱。 因此，张氏虽然也照顾她的饭食，到底也能从她身上赚上几百文！ 长此以往，谁能说不是一笔大钱？ 但若是乔亦雪的生意不及以前，那她在饭食上开始节省，自己自然也受到影响…… 第69章 大自然的搬运工 没想到，没过多久，乔亦雪安置好自己的东西后，又过来用饭了。 还如平时一样，要吃排骨，根本就未省钱…… 张氏放下心来。 看来即便卖不出一百斤的豆芽菜，卖个几十斤也是成的。 几十斤豆芽菜和糖炒栗子，也尽够她赚的了！ 乔亦雪看到碗里冒出尖来的红烧排骨，笑道：“张姐，真不用给我这么多，我都吃不完。” “吃不完带回去，晚上热热再吃也是好的。”张氏毫不在意。 “那我在这儿多谢你了，你可不要亏了。我知道你照顾我呢。” 乔亦雪的话让张氏心里倍感舒服。 她能懂得就好！ 乔亦雪吃了饭，还剩下一半，果然带回去。 临走前，她又将一大把豆芽给了张氏：“张姐，你自个儿炒着吃吃，换换口味吧。” 张氏连忙摆手：“这哪儿成？这可是你要用来卖银钱的。再说，这玩意儿我也知道，贵得很。我哪能随意吃。” “贵什么呀？不就一两文，两三文一斤？”于氏听见了，嗤笑道。 但这两个人都不理会她，让她闹了个没脸。 “哼，神气什么？如今这集市上卖这豆芽的可多了。她的呀，都砸手里了。据说，今日她那豆芽都未能卖完……” 于氏只得对着牛二壮发牢骚，引起了他的附和，她心里才舒服了。 张氏最终还是收下了豆芽，晚上果然也清炒了一盘。 “哎，还真好吃，又嫩，又有点甜滋滋的。这大冬天的，换换口味，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感叹着，身着的相公黄松也赞同。 “这菜是爽口，好吃，但若是六文一斤，属实是贵！咱们这小老百姓是吃不起的。” 张氏也叹了一声：“因此集市上才有那么多人跟风来卖呢，据说才卖两三文，价格便宜了一大半……乔娘子的生意确实不好做。” “若是人人都能做得出来，那这就是极常见的普通小菜，那两三文一斤都贵了！你没见那菘菜一文钱两斤呢。”黄松叹口气，“你说这豆芽若是这么贵，放在咱们这小饭馆里卖，多少钱一碗合适？” 张氏说不出话来。 罢了，他们也操不了那么多心，这豆芽好吃，但是卖豆芽的是乔娘子。 还是让她自己去操心吧。 乔亦雪却不慌，她晚上将中午的那碗饭热了一下，又醋溜了个豆芽菜，闻着就有食欲。 洪氏看了一眼，心里也有些叹气。 这乔娘子，日常都是要吃得极好的，但今晚却又在吃剩菜了。 可见是那豆芽菜卖得不顺利，因此要省钱了。 “洪姐，可别对着我唉声叹气的，我挺好的。这大块的排骨，扔了不是浪费了吗？” 何况她把这剩菜剩饭放在空间，还是保鲜的，味道并不会有差别。 洪氏点着头：“那自然是，这可是排骨呢，哪里能扔掉。” 她只是在感叹，还好她没有想着去跟风卖那豆芽菜。 要不然，此时她也陷入愁绪中不说，和乔亦雪之间的友情，怕是也如王小花与乔亦雪之间那般，尴尬了吧！ 她凑近低声道：“亦雪妹子，我听说那豆芽菜降价降得厉害，我看你今日还剩了好些回来，照我说，便宜点卖掉，也不至于砸在手里。” “行，没问题。” 乔亦雪有些敷衍地回着。 她当然也不想解释那么多…… 次日，她又将豆芽和板栗整理好，要去摆摊。 洪氏有些好奇：“哎，这豆芽过了一晚，看着长得更粗壮了些，这过夜也不怕呀。” “自然是不怕的。我呀，有秘方。” 乔亦雪神神秘秘地开着玩笑。 屋内的张实撇撇嘴，昨日卖不出去了，今日还想着继续卖六文？ 想银子想疯了吧！ “我就不信她还能卖得出去！我都是一文钱一斤卖掉的。” 张实小声说着。 王小花呼出一口气：“唉，如你说的，哪怕咱们不去卖这豆芽，旁人也会卖的。” 她也觉得乔亦雪心胸未免窄了些。 现在，他们有无卖那豆芽菜对她有影响吗？根本没影响。因为在集市上卖豆芽菜的，何止几个人？ 乔亦雪摆好摊子后，没过多久，又有人来买豆芽菜了。 她抿嘴一笑，和她想象中差不多。 “哎呀，还是乔娘子这里的豆芽菜才正宗。我昨儿个不该去贪那个小便宜，买到了又瘦又苦的豆芽，被主家好一顿申斥。” 一个胖胖的大婶，脸上讪讪的。 “可不是？我也去买了那三文钱一斤的，买了两斤。想起来价格也就差六文钱，那味道可真是天差地别。昨日我主家还请客呢，别提了……” 另一个厨房采买也附和着。 众人左一言右一语，很快就将那五十来斤的豆芽买光了。 都是六文一斤，再也没谁去质疑价格了。 乔亦雪也放下心来，最起码，这豆芽菜能让她在这大冬天有个稳定的收入。 多攒些银子，到时自己独自租个院子，更为自在些。 【宿主，好消息好消息，因本系统升级，空间灵泉与土地已开启，可花十两银子购买。】 乔亦雪一愣，她也要拥有传说中的灵泉与土地了？ 用意识一看，果然有了灵泉！ 算是涓涓细流，但是无比方便呀。 【宿主，不要小看这‘涓涓细流’，用这灵泉水浇菜，可使蔬菜成长周期大大降低。】 【太好啦，统子，你真贴心。】 乔亦雪如今有二十六两银子，她果断地花去十两银子，购买了灵泉，及两分地。 两分地虽然不大，但是种起菜来，那收成也不容小觑。 这在大冬天出现的绿叶蔬菜，价值几何，简直不用多说。 【那我若是用这灵泉水也发豆芽，是否周期也大大缩短？】 【回宿主，自然是的。】 太好了。 这样一来，完全就是躺赚呀！ 她妥妥地成为了大自然的搬运工？ 直接把大自然的馈赠拿来售卖就可以了。 乔亦雪内心无比满足，这金手指可以啊，让她在这陌生的时空，能轻松过上好日子。 再瞄一眼系统里的货架，很好，各种蔬菜的种子都有！ 第70章 谁不想种块地 乔亦雪眉开眼笑地收拾着摊子，却听到一个和煦的声音。 “有什么好事发生了，竟这么欣喜？” 她抬头一看，原来是宁明旭。 她还未说话，却见宁明旭又自顾接了一句：“原来是栗子和豆芽都卖光了，因此才欣喜吧？” “正是！哎，今日豆芽比较抢手，一时没注意，都被抢光了。”乔亦雪也有些懊恼，但她很快又笑道，“以后待我有新的蔬菜时，再给你留。” 宁明旭有点讶异：“你还能有新的蔬菜？” “试试看嘛，说不定呢。” 乔亦雪也并未把话说满。 宁明旭暗忖，想在这大冬日种出新鲜蔬菜，他只听说过在那汤泉旁边的地里能种出来。 但是很明显，连他家都未能有那汤泉，乔亦雪又有何门路能拥有？ 拥有汤泉的极富贵人家，冬日里种出来的蔬菜，也只够自家改善口味的，最多也是用来走走人情。 冬日里的绿叶蔬菜，极珍贵！ 但是他也不让这疑惑表现在脸上，也怕打击了面前这小女子的积极性。 他反而温声道：“若是真能有那新鲜的绿叶蔬菜，那我当真是感激不尽。” 乔亦雪暗喜，这样的富贵公子哥儿都很期待绿叶菜，可见那蔬菜多么受其他富贵人家的欢迎！ 见乔亦雪面上的笑意，宁明旭也跟着笑，并递上一方素帕。 “这是我家嬷嬷做的糕点，我不饿，便让予你吧。” 乔亦雪连忙摆手：“岂能如此？我也不饿，再说我马上就要回去用饭了。你家嬷嬷的心意，怎能浪费？” “吃吧，无事。” 见那方素帕又递了过来，乔亦雪便大方地收下了。 当场就将素帕打开，里面是一张干荷叶包着的点心，类似糯米鸡的小点心。 乔亦雪低头闻了下，果然是糯米的香味：“看来你家嬷嬷手艺奇巧，如此一来，荷叶的清香都渗入到糯米里，再放入一些鸡肉香菇，味道定然极好。” 宁明旭“啊”了一声：“竟能如此！我家嬷嬷在这糯米里放的是红枣与红豆。你的提议甚好，下回我便让嬷嬷按照你的说法做出来，再带给你。” 乔亦雪笑眯眯地谢过。 两人又随意聊了两句，各自别过。 乔亦雪看着手里的帕子，有一丝丝的为难。 她也不确定，这方素帕是否有那些意义在里面？ 她记着在古文里，帕子有“横也丝来竖也丝”的意思，表达思念的意思。 但这方帕子，只是普普通通的用来包点心的，也不贵重，上面也并未绣名字，也无图案，应该没事吧？ 毫无意义吧？ 管它呢，到时候洗干净了还给他便罢了。 自己还真有点饿了，乔亦雪便立在那儿，将荷叶剥开，一口咬下去。 口感还真不错，里面的红枣与红豆也不错，甜甜的，糯糯的。 在这大冬天的街头，乔亦雪竟然吃出了一种温暖。 说也奇怪，这点心确实是温热的……看来他是直接从家里带了出来，就到了她的摊子前。 这男人，还怪好的呢。 赵平帮她收拾摊子，看到她的笑意，他也觉得轻松：“乔娘子，今日你的生意又好了起来，那些卖得便宜的，都卖得不如你的。” 那是！ 她卖的可是稀罕货。 再一次证明了，物以稀为贵。 那些殷实人家，岂会在意这几文钱？ 最重要当然是吃得开心啦。 她一想到自己已经拥有了灵泉与一分土地，更是抑止不住地微笑。 赵平看了一眼，忽然耳朵都红了，连忙撇开脸去。 这乔娘子，长得真是好看……完全不同于本地小娘子的一种美。 送到了巷子口后，张氏无比关心地首先就瞄了乔亦雪的木桶一眼。 “今日这么快就卖完了呀。” “是呀，还是挺好卖的。”乔亦雪笑着回应。 于氏在那边听到了，气得把手里的抹布一扔。 再一看赵平殷勤地给那乔氏拎东西，不由撇嘴低声道：“看看，这就勾搭上了，连赶驴车的都不放过！说来也是，家里有个驴车，也算是殷实了……” 牛二壮不赞同：“乔氏自个儿能赚那么多银钱，长得又极貌美，岂会看得上那赶车的小伙？” 于氏气得更狠了，白了一眼他，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乔氏确实长得美。 这大冬天的，她也出门去抛头露面，也被这寒风吹，但她脸上丝毫不见皲裂，更是无一丝粗糙的痕迹。 真是奇怪！ 脸上也白嫩嫩的，并无两坨大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张氏看到乔亦雪的生意又好起来了，她自然更高兴。 这说明乔娘子也会在她这儿花费更多的伙食费！ 乔亦雪直接打包了一个饭回去吃，这回她吃的是鸡肉，小鸡炖菌子。 香极了！ 为了方便她打包，张氏还特意给了她一个小篮子，让她把碗放在篮子里，拎着回去。 而她的东西，赵平已经妥当地给她放在门口。 乔亦雪过意不去，要多给他五文钱。 赵平连连拒绝：“乔娘子，这是我应当做的。你时时包了我的驴车，让我多赚了多少银钱？还在路边等客的兄弟们，都羡慕我呢。” 乔亦雪只得做罢。 好人啊，还真是到处都有。 再一看院子里张实小两口阴沉沉的脸色，乔亦雪目不斜视地经过。 打开门锁，把东西都搬了进去。 吃着饭，越发觉得这屋子有点小了，她还要种蔬菜呢。 如果灵泉可以用来加速种蔬菜，那么她也可以在室内搞无土栽培！ 再怎么说，她的蔬菜也得有个过明路的来处。 当然，空间里种植的蔬菜，肯定能生长得不错，混着卖出去，银子滚滚而来！ 吃着美味的饭菜，畅想着自己的发财之路，只觉得心头火热！ 用完饭后，她就用意识查看空间。 只见空间里也有锄头铁锹等，她顺手就拿了起来，开始松土！ 竟然真的用意识做到了，而且感觉还挺真实。 松了一会儿土后，她感觉自己有点累！ 这真是劳动的喜悦啊！ 在现代都市里的人，谁不想种块地？谁不想种点蔬菜？ 第71章 真叫他方小刀 没有土地，大家便在阳台上使了牛劲！ 用各种花盆，去种那些蔬菜种子，看着它们萌芽，长出叶片，无比欣喜。 但通常的结果都是，阳光也给照到了，水也给浇了，甚至肥也施了，但没过多长时间，蔬菜的叶子也变得枯黄了。 无所谓，过了一段时间后再战！换了些蔬菜种子，又种下去了…… 乔亦雪暗笑，现在不一样了，她可是有了自己的一分地。 虽然还不到三分地，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属于自己的土地！ 心情大有不同！ 刚开始，这农活做着还不熟练，但做着做着，她觉得稍微有点疲劳的同时，却也干劲十足。 一个多小时就把地给翻好了！ 这土地还是肥沃的黑土地，她严重怀疑这根本无需施肥，种子撒下去，便会长出一大片绿叶来。 怀着激动美好的心情，她将蔬菜种子撒了下去。 为了确保效率，她撒下的是菠菜与茼蒿，还有香菜，油麦菜。 应该没有人能拒绝这些吧！ 【宿主，别忘了浇水，用灵泉水。】 乔亦雪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呀，必须要浇！ 空间里又贴心地出现了浇水壶，她花了几文钱买下。 这不是很方便？那水流浇得又细又均匀。 干完了这些活后，她的意识才心满意足地从空间出来。 果然干活才更会消耗体力，她竟然感到又有些饿了，吃了面包喝了牛奶后，感觉体能恢复了七七八八。 又买了几斤黄豆，洗净后，从空间接了灵泉水出来，将它们处理好，泡上。 令她倍感惊喜的是，有了灵泉水的能量加持，这豆芽菜的速度果真快了许多。 两日功夫，便好了！ 而且肉眼可见的品质更好了，简直是肉嘟嘟，水灵灵的。 乔亦雪没忍住自己炒了盘吃了，只想给自己点个赞。 这味道真的比之前更好，好太多了！ 六文一斤，都感觉亏了。 乔亦雪犹豫着是否应该涨涨价，这可是灵泉水养出来的啊！ 当她只隔了两天就带着一百斤豆芽菜到了集市上，老顾客们也明显惊喜。 “各位，大伙儿可看看今日这豆芽菜有何不一样？为何别人的豆芽菜会苦，而我的却好吃？这也是秘方。如今，我将这豆芽菜再一次改良，因此，过两日我便会提价到八文一斤。当然，今日还是六文。大伙儿可以先买回去，看看值不值八文？” 听到乔亦雪的涨价通知，老顾客们原本有些不满意，再一看这新菜的品质，却又觉得涨价也有道理。 总之，这次先买回去，让主家做决定吧。 这次的豆芽菜卖得更快，一刻钟便卖光了！ 排在后面没买到的，几乎想捶地，冲着乔亦雪直嚷：“乔娘子，你能否再多发点这豆芽菜？上回我就没买着，这回又没买着。要知道我家老夫人就爱吃这口。” 乔亦雪连忙安慰他：“这位小哥，过两日便有，还请早日过来。” 事实上她还是留了两斤，用篮子装好，盖好。 是想着万一宁明旭过来了能给他。 她倒真想看看，他是否能吃出味道的变化？ 待栗子也卖得差不多时，宁明旭果然过来了。 他看到那四只空桶，也有些惊讶：“我若是记得不错的话，以往你都是好几日才能卖那豆芽？这才隔了两日，怎么就有得卖了？” 乔亦雪挑了挑眉， 这点小事他竟然发现了？ 她将小篮子递给他：“这是我给你留的，约摸两斤吧。你且试试看，有何不一样。” 宁明旭温和地笑了笑，打开盖子瞧了一眼便道：“长得更水灵白胖！” “没错，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乔亦雪的心情也颇好，这可是用灵泉水发出来的呀。 “前两日你跟我说了那‘糯米鸡’，我与嬷嬷说了，她也试着做了出来。我和我娘吃了都觉得好，也带个给你。” 说着，他又将一方素帕包裹着的点心递了过来。 如今乔亦雪接过他的帕子，也没其他的担忧了。 这帕子不过是用来方便包东西的而已。 她打开帕子，隔着荷叶闻了一下便赞道：“似乎挺正宗了，我都已经闻到了鸡肉的香味。” 宁明旭失笑，鼻子这么灵吗？ 看到她的生意做得挺好，他也不知怎么了，似乎也放下了心。 赵平又过来帮着她收拾摊子，乔亦雪道：“赵哥，麻烦你帮我把这些物什送到我家，放在门口便罢。我还要在城里有点事儿。” 赵平自然无有不应。 宁明旭有些好奇：“你还有何事？” “我需要去定制一些东西，要去找木匠。” “木匠？我熟啊，可以带你去。离上值还有些时间，这便过去吧。”宁明旭果断地包揽了这事儿。 乔亦雪有些犹豫：“怕是会耽误你的时间？你告知我地址，我自个儿去也是一样。” “还是一同去吧。离这儿也不远。” 宁明旭不由分说，便迈开长腿往前走去。 乔亦雪只得跟上。 两人走了一刻钟也就到了，乔亦雪发现这算是一个家具店。 面积还挺大，摆放好些样品，看起来都不便宜。 “这铺子有些太高档了，我需要的东西很简单，杀鸡焉用牛刀？” 乔亦雪想着，这么大的铺子，怕是不愿做她那小生意吧。 再说，人家是赚大钱的，她只愿出小钱，做一点工具而已…… “旭兄，你怎么过来了？” 一个肤色微黑牙齿挺白的小伙子热情招呼。 “这是我的友人，需要做点东西，我便带她过来看看。”宁明旭介绍着，又转向乔亦雪，“你也不用怕杀鸡焉用牛刀。牛刀是他爹，他只是一把小刀。” 三人俱被逗得哈哈大笑。 乔亦雪也放松下来，这小伙子若还在学习中，那让他来做正好。 “她姓乔，你可唤她乔娘子。”宁明旭又贴心地介绍了一句，“他姓方，我真叫他方小刀。” 这绰号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不知乔娘子需要做些什么？” “方小哥，我需要做这样的。” 说着，乔亦雪便从袖子里掏出纸张。 第72章 租得起独门独院 她自然是画了图的。 其实她也可以在系统里买那些托盘，但因为是塑料制品，为了保险，她还是来定制一批木制的吧。 说起来那塑料制品是相当便宜……事实上成本能节省好多。 但是没办法，乔亦雪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方小刀看到清晰的图纸后，两眼放光。 “这是双层设计，上层有筛网，下层能蓄水。” 乔亦雪一说，他便懂了。 “妙哉，不知乔娘子是用来做何事？” 乔亦雪的脸色有些许不自然，宁明旭又贴心地接了句：“让你做你便做呗，那么多废话。多少钱？” 方小刀话一出，也知道自己逾越了。 “我需要做二十个，另外再做三个能安置它们的架子。” 架子图她自然也有，也让方小刀看了。 方小刀暗忖，这些双层的盘子还要放到架子上，莫不是想养蚕？ 可这地方哪里养得了呀？ 再一看宁明旭的眼神，他到底是忍下了心里的好奇。 “这盘子和架子都好做，只是这筛网怕是有些麻烦……” “你把中间的孔也做大些也无妨，到时我再买了网，自己卡上去。” 乔亦雪这么一说，便让难度降下来了。 “成，二十个盘子，三个架子，一共是二两银子。你是旭哥的朋友，也便是我小刀的朋友，给我一两八钱吧。” 乔亦雪还是递过去二两银子：“这活儿也挺细致，费功夫，无需给我特别优惠。” 方小刀嘿嘿一笑：“乔娘子是个大方人，您都这么大方了，我哪里能小气。” 他又坚持将二钱的碎银子递回过来。 宁明旭做主接了，递给乔亦雪。 乔亦雪便从善如流地接过，想着到时有新鲜蔬菜了，倒是也可以送给这方小刀一些，表示感谢。 谈妥了加班加点给她做这些，三日后来取。 两人离去后，乔亦雪看着宁明旭手里的篮子：“这时候你是要去上值，提着篮子怎么去呢？” “无妨，我先送回去吧。我家就在附近。” 乔亦雪也不打听在附近哪里，利索地与他道了别，便去找驴车了。 坐上驴车，她才想起手里的荷叶糯米鸡，已经冷掉了，回去了还得加热才行。 洪氏一看到她便嚷：“我瞧着怎么那驴车师傅把你东西送回来了，以为你去逛集市了呢。” “确实去逛了逛，还有些收获呢。” 她把东西放到屋里，又去加热糯米鸡。 “这是何物，看着怪香的。”洪氏咋舌，“你买了当时就吃热乎的多好，回来了又热一遍，味道都差了。” “倒是也没差多少。” 乔亦雪见两个小孩两眼灼灼地看着她手里的点心，只得掰下一点分给他们吃。 洪氏呵斥道：“偏你们两个小娃，看到乔姨母吃东西，便死盯着。哎……还好你乔姨母不计较。” 乔亦雪笑笑：“别苛责娃儿了，可惜我只得了一个，只能尝尝味儿罢了。” “姨母，这点心当真好吃，又有糯米，又有鸡肉！” 洪氏听得心里也满足，乔氏当真是个大方人，这样昂贵的点心，都能分给旁人吃！ 张实两人在屋里听到小丫头童稚的言语，心内苦楚。 “你说那乔氏，凭啥日子就过得这般好呢？她与咱们一样，都是人，都是两只手一个脑袋……”张实嘟囔着。 “哼，你可别再乱嫉妒别人了。房租在哪里？再过一个来月，咱们就要睡大街了！” 王小花简直心急如焚。 这些日子，哪怕张实卖一文钱一斤的豆芽，也没人买了！ 别人宁愿不吃，也不愿吃那发苦的豆芽！ “这乔氏当真是个妖孽，她到底是如何做的，为何她那豆芽就不发苦？为何她就能卖六文一斤！我听说，她还要涨价到八文一斤！” 张实对于王小花的抱怨已经习惯了，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一心想着为何乔亦雪能赚到银子！ “真想到她那屋子里好生瞧一瞧，看她是如何发豆芽的！”张实越想越心动，“不如白日里趁她去集市时，咱们撬开她的房门，进去瞧瞧？” 王小花惊呆了：“你是疯了吗？ 上回你便去她那厨房里偷窥，闹成了什么样儿？现在你竟然还想着要去撬门？我可是听说了的，乔姐姐背后有靠山，还是个官差。到时把你送进大牢……” 张实露出肉痛的神情，这小娘子的命怎么就那么好？ 不是流放过来的吗？ 莫非她与那官差有一腿？ 这样想着，也顺嘴就说了出来。 王小花惊呆地看着他，却见他还是振振有词：“否则那官差为何成为她的靠山？用你的脑子想一下便知。这时候会有别的男人成为你的靠山吗？” 王小花失语。 看着眼前粗鄙的男人，她第一次萌生了想法，若是其他男人能成为她的靠山就好了。 再看着他那兴奋的表情，她只得再次警告：“可别想着要去撬人家的门，若真是出了事，我们在此地都待不下去。” 张实胡乱应了一声，再不言语。 乔亦雪此时也很兴奋，她查看空间里的蔬菜，竟然都已经发芽。 有些甚至已经长出了两片嫩叶。 照这势头，半个月就能吃了？ 这真是幸福美好的生活啊！ 如今她可以每日里都发豆芽了，有了灵泉水的加持，每两日就有一批豆芽。 因此，她又买了几个木桶用来盛放。 院子里的人看到她买了几个木桶，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实更是嫉妒得都要扭曲了。 每两日卖一百斤都不够吗？还要卖得更多？ 其实这样一来，确实可以每日里供应一百斤了。 而且，价格也提了上来，八文钱一斤。 豆芽与糖炒栗子，每日里妥妥的一两多银子入账。 待她让赵平帮忙，取回她的二十个木质托盘，却又有些犯难了。 这间屋子太小了。 是时候租一个小院子了，专门用来做无土栽培，同时方便空间里的菜也蒙混过关。 乔亦雪又去找了张二，得知她的想法，张二吃惊地张大了嘴：“乔娘子，你当真是富了！竟然能租得起独门独院！” 第73章 小小院子再出贼 乔亦雪笑笑：“都知我是那卖豆芽菜的乔娘子，赚点银子也是应该。” 这是自然！ 乔娘子的豆芽菜，是城里的独门生意！ 虽然也有很多跟风的，但一阵风后，也没人再买。 吃不起的宁愿不吃，也不会去买那些发苦的豆芽。 吃得起的当然愿意多花几文钱，去买这乔娘子白胖水嫩的豆芽。 “我的要求还是安全，安静，生活方便。” 张二连忙附和：“那是自然，我都省得。我这就带您去看。” 乔亦雪有些好笑，自从成为“大顾客”后，张二不自觉地称呼她为“您”。 倒是没想到，一共看了四个院子，还是离现在住的那院子很近一处符合她的心意。 张二直笑：“看来这地方与乔娘子有缘。” “这院子十分合我心意，有水井不说，马车驴车能从巷子里进来。院子也精巧，安静……” 乔亦雪打量着这合意的小院子，也是四间房，另有厨房与净室。 有水井，还有两棵大树。 树下还有着一套石板桌凳，可见原主人很有几分雅意。 最难得的是，房子后面，除了有茅厕，还有两分土地的样子！ 这不就是一个妥妥的地主吗？ 在城里竟然还能有点土地。 “原主人是用来养花的。后来他们去了南边，租房的客人又不喜欢养花……”张二解释着。 乔亦雪暗笑，看来一直以来租房的人与她一样，只想着养菜？倒并未想过要养花。 “由于此地比起您现在住的那院子要方便，又有两分土地，也大了一些，因此价格略贵一些。” 对于张二的铺垫，乔亦雪有心理准备。 “多少钱一个月？” “整个院子是四两银子一个月。” 乔亦雪点了点头，在她的心理接受范围以内。 这可是整个院子啊，四两银子。 以她现在的赚钱能力来说，算得了什么？ “这院子也是因为偏僻了点儿，若是离昌茂集市近些，租金少不了这个数。” 张二比了比手指，十两银子。 乔亦雪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偏僻点儿对她来说是正好的，她要独居，要种菜，不受其他人的干扰，自然要离城中心远一点。 张二见乔亦雪没有要反驳的意思，十分高兴。 一般来说，他带人看房，折腾好几次都是正常的。 不像带着乔娘子，看几处后便能定下。 乔亦雪果然十分爽快地押一付三，一共十六两银子。 “我今儿个不忙，不如去帮着乔娘子搬点东西吧？至于你那边屋子，还要一个来月到期，若是有人要租，我便帮你转租出去。当然，你自己转租出去也好，这样的话，就没什么损失。” 张二极贴心，担心她心疼前面租的那屋子损失了房租。 “行，若是有人要租，你便帮我租出去吧。” 若是能转租出去，她也能得回一两银子，当然希望能租出去。 两人一同回到了之前的小院子，却见自己的屋门被撬开了！ 洪氏正一脸惊惶，看到两人后，一拍大腿：“夭寿啦，定是那张实王小花干的。那两人现在都不在家！” 洪氏心有余悸，之前就是被邻居赵家人偷了东西，此时乔亦雪的房门被撬，她已经有了阴影，首先怀疑那两人。 乔亦雪皱眉，进屋一看，倒是没丢什么东西。 她觉得无语。还好因为想着要去看房子，她正好没有发豆芽！ 想着安顿好后，再发豆芽，以及无土栽培蔬菜。 若是她正发着豆芽，那深色不透光的布，那压在豆芽上的木板等，这“秘方”是否就会被撬门进去的人看个正着？ 这时候张实那两人确实不在家，又没摄像头监控什么的，她自然也不能确定。 但洪氏已是惊弓之鸟，依然深深地怀疑那两人。 丁氏从外面买了些菜回来，一听到这事儿，面色一变：“我走到前面巷子那转角时，见到张实王小花两人正跑出去，气喘吁吁的，脸色惊慌得很。莫非真是他们撬的门？” 洪氏恨声道：“我在后头给两个娃洗衣裳，没注意到这事儿。若是我在屋前坐着，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 “洪姐姐，别人就是逮着咱们都不在的时机，才敢动手。”乔亦雪心里也颇为怀疑。 张实那人上回就想偷窥她糖炒栗子的方法，这回怕也是他？ 哪怕王小花再无辜，但与这样的人在一块，近墨者黑，也难以无辜得起来。 张二也很无语：“若真是他们二人，那这屋子就不能租给他们了。” “他们定然不会承认的。好在，我要搬走了……” 洪氏大惊小怪：“亦雪妹子，你要搬走了？为何？这住得好好的。” 她也说不出话来，这真不能算是住得好好的。 房门都被人家给撬了！ “那你这屋子还要一个来月才到期吧？这般浪费哟……” “洪姐姐你放心，张二小哥愿意帮我转租。” 洪氏也说不出话来了。 丁氏插了句嘴：“乔家妹子如今赚得大把银子，怕是要住好院子去了。只有我和你呀，长长久久在这儿住着。” 正说着，却见张实和王小花二人回来了，手里各捏着一个大饼。 “这是怎么了？”张实看着那被撬开的门，以及掉在地上的锁，似是十分惊讶。 “乔姐姐，这是怎么了？” 王小花也跟着问道。 乔亦雪好好打量了一下他们的神色，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张实太浮夸，王小花又有些惊慌。 “有贼子想偷窥我发豆芽的秘方，撬了我的门。”乔亦雪轻描淡写道。 “你怎知旁人是为了偷窥你的劳什子秘方？岂知不是为了偷银钱？”张实语气很冲。 乔亦雪打量了一下他：“关你何事？总之想偷窥我秘方的人是要失望了，再怎么想学会我发豆芽的法子，也偷不到！这份钱，只能我一个人赚。” 丁氏狐疑地看着他们：“我方才买菜回来不是撞见你们慌里慌张地跑过去吗？那么慌张做什么呢？” 第74章 明明他说过的 “丁姐姐，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只不过是想着去买张饼……”王小花很是委屈，低声说道。 “买张饼要那般慌里慌张的？”丁氏也不服气。 张实气得满脸通红：“我们哪里慌里慌张了？丁姐姐，你莫要乱说！” 丁氏嗤笑一声：“总之我和洪妹子在这儿住了好些年，都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儿。当然，上回被那赵家人偷了，这回怕不是又被邻居坑了？” 张实气得跳脚：“真是岂有此理，那姓赵的是姓赵的，与我们何干？我们好端端去买张饼，也被你们说三道四，疑神疑鬼？” 乔亦雪有些诧异丁氏为何忽然帮着她了，在这个时候她当然也不会寒了丁氏的心。 “是我们疑神疑鬼，还是有些人装神弄鬼，老天都看在眼里的。人品不好，一辈子都会穷。” 说完，乔亦雪便要去搬东西。 其实她东西也不多，主要是那些盘子和架子，还有十来只桶！ 另外一些衣裳很容易，打个大包袱就成。 当然，被褥也是相当值钱的，一定得拿上。 眼看着这一趟可搬不完，于是她又问洪氏与丁氏，是否愿意帮她搬东西，她愿意付工钱。 王小花嗫嚅了一下嘴唇，到底不敢上前去说她也愿意搬。 她明白，即便她想去赚那点工钱，以及去延续一下友情，乔亦雪都不会领情了。 她又想起之前趁着乔亦雪不在家，丁氏也出去了，洪氏忙着在后面洗衣裳，张实不由分说便去撬门…… 她虽然慌得要死，但无奈之下也只得给他望风。 两人进了屋一望，可惜的是，乔亦雪今日根本就没有发豆芽！ 只有一些不知所谓的空桶及木盘子木架子。 两人没有发现秘方，慌里慌张地出来。一想到到时这门被撬了，而他们两人就在屋里待着，这也说不过去，因此两人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 想着买饼做个幌子，哪知碰上了买菜回来的丁氏！ 此时，乔亦雪等人明显就是孤立他们。 张实冷哼一声进了自己屋里，王小花杵了一会儿，也只得跟着进去。 “不知乔娘子要搬去哪里。” 张实冷笑一声：“你终于不再乔姐姐乔姐姐地叫了！人家有把你当妹子吗？瞧瞧她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动不动就怀疑咱们……” 王小花深叹了口气：“别人怀疑错了吗？” 张实说不出话来，只得冷哼一声。 两人听着外头的声响，又听到乔亦雪到巷子口叫了两个短工来帮她一起搬东西。 去的地儿似乎也不远，搬一趟给十文。 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看来是彻底搬走了。 又过了一刻多钟，只听到丁氏的笑声：“就这样搬一趟，给了咱们十文钱。怪道你总说乔娘子大方。” “是大方着呢。没想到吧？人家住咱们这院子两个月，就搬去了独门独院！那院子好着呐！那么大，就住她一人，后院还有地！开春了种点蔬菜真是方便……” “你家两个娃得了她不少点心，今儿个也给我。这什么糯米糕，卖得可不便宜，是黄米做的吧？” 两人说说笑笑着，又都叫了娃儿来吃点心。 张实恨声道：“让她有钱！有钱这旁边屋子不也是浪费了？有银子烧得慌呢。” 王小花默默无语，就这样搬一趟东西，给十文钱，还给了点心。 如果是以前的关系，她肯定也会叫自己去吧…… 而现在，自己完全不在她的眼里了。 她越想越气，一拳捶在张实的身上：“都是你，做出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来。如今咱们得着什么好了？到时候房租怎么办？难道咱们就这样回去？” 她一想到回去后，要面对爹娘那如狼般的脸色，就不寒而栗。 爹娘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把一切都赌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然而，他终究是让她心急如焚，自己却老神在在。 她有些想不通，明明他说过的呀，这辈子都不会负她，也不让她吃苦。 张实闷声道：“你放心，我有法子。” 王小花气苦，再追问他，他却再也不说了。 乔亦雪到了自己新的院子里，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一切都太美好了！ 这真是自己的独居美梦，实现了！ 先烧好炕，然后把托盘和架子安置好。 自己住一间屋便行了，另外三间屋都能用来开启灵泉栽培蔬菜计划！ 从系统里买了网来，为了尽可能地避免麻烦，她买的也是麻绳编织的网。 古朴得很，看起来就是此时此地的东西！ 把网卡在两层托盘之间，这样既能筛水，又能让蔬菜自由成长。 先将蔬菜种子浸种，即浸泡在水里八小时。 【宿主，用灵泉水来栽培蔬菜，不用换水，也不要用棉布隔开。直接放到托盘里，它们会发芽长出来的。】 乔亦雪大喜，这样一来，就简单多了。 看来灵泉水让蔬菜加速成长，因此有些步骤都能直接省略。 原本想着，如果浸种后，又要来回换水催着发芽太过麻烦，不如将空间里已经长出叶子的嫩苗，移植过来。 既然系统有了温馨提示，那便不用移植了。 直接浸种，等着发芽便成。 将各种蔬菜种子浸泡了，她又将黄豆泡上，来发豆芽。 有一间屋子专门用来发豆芽，因此用深色的布，将窗户遮盖得严严实实，不透光。 另外两间屋则用来栽蔬菜。 这样一来，地方宽裕了，若是势头不错，还能再多做些托盘和架子！ 又想着若只是发豆芽那屋子装了深色的窗帘，怕是会让人看出端倪来，她又将另外三间屋都装上了窗帘。 只是平时不遮盖罢了。 总算收拾好后，乔亦雪也觉得肚子饿了。 再走到张氏那里去吃饭，其实还是不远，和原来的院子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到张氏那儿去，也不过是多走一两分钟的样子。 才走到铺子门口，猛然看到一个小乞儿靠在墙角。 张氏正挥手赶他：“快走开，别影响我做生意。” 说是这样说，但她也给了半个窝窝头。 第75章 收养小乞儿 小乞儿接过，躬身道谢，转头就狼吞虎咽。 张氏看到乔亦雪，连忙招呼：“妹子，今儿个吃什么菜？” 见她盯着小乞儿，她又叹口气：“这小乞儿也不知流落在外多久了，这样的天气，天寒地冻的，也不知能活多久。” 小乞儿身高尚不足乔亦雪的肩膀，看起来不到十岁。 衣着单薄，鞋子破烂，连脚趾都露出一些来。 他的脸上有着些脏污，眼睛却亮亮的。 如今张氏这面馆，外头是坐不住了，都在铺子里头吃。 铺子里有四张小桌子，倒是挺暖和。 “给我炒个鸡肉，另外下碗面，我请他吃。” 乔亦雪说着，又招呼小乞儿进去铺子里。 小乞儿与张氏两人的表情都迟疑。张氏自然是怕小乞儿影响了生意，小乞儿也明知自己身上脏污，因此不敢进去。 “没事的，来吧，吃碗面暖和暖和。” 张氏见乔亦雪这样说，到底是通融了：“进去吧。” 小乞儿进去了，也不敢坐下，怕把凳子给坐脏了。 “没事儿，你坐吧。” 小乞儿脆声道：“多谢姐姐，我站着便好。” 乔亦雪有些吃惊，这声音倒不像是个男孩，应该是个小女孩。 “你是女孩？多大了？” 小乞儿也不回避：“我十岁了，因我娘死了，我爹和我奶要把我卖掉，卖到不好的地方去……我便自己逃了出来。” 乔亦雪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天寒地冻的，你也没地方可去，先吃饭。吃饱后，我会收留你。我如今做事儿，需要有人给我干活。每月四百文，我给你包住，你愿意干吗？” 乔亦雪也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是找了个童工，但也算是日行一善。 这是个小女孩，她都无法想象，若是没有善心人的收留，她会遇到什么事儿。 那小乞儿当时就跪下了：“姐姐，我不用钱，我会好好干活儿。” 乔亦雪叹口气，把她扶起来。 饭菜和面都端了上桌，小乞儿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坐下一块儿吃吧。放心，以后我会让你吃饱饭。” 乔亦雪见这小乞儿还是很知礼的，哪怕快饿死冻晕过去，但依然不会做出失礼的举动来。 张氏听到了半截对话，有些迟疑：“妹子，你当真要收留他啊？” “没错，张姐，这是个女娃儿，流落在外头真的活不下去。” 张氏一听，也生出了同情心。 “好好跟着你家乔姐姐，她是个善心人。做人就要懂得感恩，懂得回报，可千万不能反咬一口。” 张氏的话不可谓不凌厉，小乞儿本已乖乖坐下了，闻言又起身要跪。 乔亦雪嗔了张氏一眼：“瞧你，把孩子吓得。” 两人这才好好地开始吃饭。 乔亦雪还夹了两块鸡肉放到小乞儿的面碗里，小乞儿不敢受，但也不敢再夹回去。 “放心吃，我这儿多得是。” 她又想着小乞儿一碗面怕是吃不饱，自己碗里的饭菜多，又拿了个小碗，拨出一小半出来。 “吃了面后，把这碗饭也吃了。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小乞儿深深地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掉落到面碗里。 乔亦雪便不再多说，香喷喷地吃起饭来。 用过饭后，眼见天色还未黑透，乔亦雪又带着小乞儿去衣坊。 这边的衣坊相对便宜，也有很多粗布成衣。 乔亦雪见她眼神灵动，便说道：“我给你取个名儿吧，就叫小灵？” 小乞儿立马应了：“好，乔姐姐。” 两人一进衣坊，小灵见掌柜有些嫌弃的表情，自己也有些瑟缩。 “不要怕，我有得是银子。” 说着乔亦雪就对掌柜道：“给这孩子拿身保暖的棉袄棉裤，以及棉鞋。要耐穿耐脏的。” 她倒是也没想着要给这孩子好生打扮下，保暖最重要。 再说，她也觉得小灵现在这么小，眼神灵动，已经容易引起人注意。 她还是将她藏一藏更好。 掌柜见是靠谱的生意，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连忙应声拿了两身大小合适的棉袄来。 乔亦雪选了其中一身鸭蛋青的，当时就让小灵去内室换上。 小灵有些犹豫：“乔姐姐，我还未沐浴，身上脏，把衣裳穿脏了。” 即便是粗布衣裳，但也是贵，一套下来也要九百文钱。 小灵不知所措，她也没想到衣裳要这么贵。 乔亦雪又带着她去买了个桶子，木盆，以及巾帕。 “那你先好生洗个澡，然后再换上新衣裳。” 小灵喃喃道：“乔姐姐，我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乔亦雪就笑：“放心，这不是做梦。干活儿也不偷懒便成。” 小灵再三保证，她如今吃得饱饱的，又有了对新生活的憧憬，觉得生出了无穷的力量。 当乔亦雪带着小灵回到了原先的小院子，洪氏与丁氏都十分惊奇。 “这是我找的帮工，以后就住在这儿，洪姐，丁姐，还请多多照看。” 小灵很是机灵，连忙向二人躬身行礼。 丁氏口无遮拦：“这是捡了个小乞儿啊。” 洪氏想给她使眼色，都没拦住。 乔亦雪并不在意：“以后就不是小乞儿了，是我的帮工。洪姐姐，借你的锅烧点热水。我先把她安置下来。” 小灵知道这是乔亦雪让她去烧水沐浴了，连忙把东西都放到那间空屋子。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被收留，还能一个人住一间这样的好屋子！ 把东西放好后，小灵便去了厨房烧水。一时没见到乔亦雪，她有些慌张。 洪氏看到如一只惊恐小兔子般的她，生出了几分怜悯：“你乔姐姐兴许是去她那院子里，取些东西给你。放心吧，她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小灵连声道谢。 如洪氏所料，乔亦雪是去拿东西了。 想着到底也是要拿一些日用品给小灵的，尤其是被子。 棉被可不能在外头买，那也太贵了。 她准备拿自己盖过的给小灵用，不然，为了这小娃儿再买新的，也说不过去。 即使是她用过的，那也是非常蓬松暖和的。 拿着棉被过来时，小灵已经烧好了热水。 第76章 做给我们看的 “乔姐姐，炕上好暖和，我不要棉被也可以的。” 她已经闻到了那软软的棉被上，香香的味道了。 “没事你盖吧， 我另外还有。这里有盏灯，你省着点用灯油。沐浴收拾完后，早点睡，明日你也不用慌张，等着我来叫你便成。” 说着，乔亦雪便出了屋子，把地儿都让给了她。 小灵见窗户封得很好，甚至还用棉布遮挡了，这样一来，可以安心地在屋子里沐浴。 屋子里也很暖和，她把水倒好后，便把灯灭了，安心地搓洗起来。 她又听到隔壁那个洪姐姐说：“你也太舍得了，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你还特特给她一盏灯用。” 小灵又有些不安起来。 在家里，天一黑也是上炕睡觉，哪里还要点灯？ 又听乔姐姐在笑：“该省要省，该用还是要用的。洪姐姐，这是我拿来的一点面，一点米，她一个小丫头，跟着你搭餐如何？你也可使唤她烧烧火，打打水。” 小灵一边清洗着头发，一边侧耳仔细听着。 乔姐姐竟然还为她考虑到这个地步，还给了邻居米面，让她能跟着吃？ 洪氏接过米面，又接过一百文：“你这雇主也是忒大方了。如你说的，咱们一码归一码。这米面我都过一下秤，还有这一百文，她一个小丫头跟着吃，能吃一个月。” “行，只要你不觉得亏。到时再提醒我‘续费’。” 乔姐姐真的又爽朗又有副好脾气。 小灵忐忑的心安稳了下来。 她洗净了头脸，将身上也洗得干干净净，这才点上了灯，换上了新衣裳。 真的好暖和！ 乔姐姐给她买衣裳时，连里衣都备好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发黑的水倒出去，好在此时也没人看得清。 乔亦雪还在与洪氏丁氏闲聊，见焕然一新的小灵出现在眼前，三人都有些吃惊。 这小丫头长得真是清秀灵气啊！ 倒不是说多么夺目的美，但就是看着灵气漂亮。 洪氏心直口快：“你这小丫头，还好你在外头脏兮兮的，若是这样子一个人在外头，难保不出什么事儿。以后你也……莫要太出挑才是。” 乔亦雪也是这样想的。 小灵还小，万一被拐子拐走卖掉怎么办？ 小灵在她们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也是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要不然，她爹和她奶也不会想着把她多卖几两银子，用来娶后娘。 若是想把她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她都不会搏命跑出来。 但她偷听到她爹说要把她卖到烟柳之地……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价，十二两银子！ 这对于全家来说，当真是天价。 她爹和她奶只看得见那十二两银子，哪里会管她被卖之后，会过什么样猪狗不如的日子？ 她宁愿跑出来！ 流落在外一个多月，终于能活下去了！ 小灵无比感激地看向乔亦雪，都是乔姐姐给了她新生活。 乔亦雪温声道：“方才我已经与你洪姐姐说好了，你跟着她搭餐，她们吃啥你吃啥，要吃饱。” 洪氏笑得爽朗：“不用省，你乔姐姐给了米面，定是要吃饱的。” 小灵忙不迭地点头：“是，乔姐姐，洪姐姐，我会吃饱，好好干活儿的。有什么事儿尽管使唤我！” 乔亦雪很是满意，又闲聊了几句，方才离去。 小灵极有眼色，帮着洪氏搬了柴禾，打了水，才打算去屋子里睡觉。 洪氏又悄声叮嘱了小灵几句，让她不要与隔壁屋的张实王小花接触，并把事情都简单说了一遍。 小灵无比震惊，她没想到隔壁屋子还住了两个“白眼狼”。 洪氏又叮嘱了一句：“你小小年纪，可要学会感恩。不要学那两人那般。” 见小灵乖巧地深深点头，她才满意。 张实和王小花两人虽然未出来，但是之前外头发生的事儿都听得一清二楚。 王小花只觉得心头苦楚。 原来乔姐姐是个善良到如此的人。 如果她不是跟着张实一块儿出来，如果她一个人出来，遇到了乔姐姐，说不定隔壁小丫头的生活，就是她的！ 只要干一点点活儿，便能有单独的屋子住，还有米面，有新棉袄…… 想着想着，不争气的眼泪流了下来。 张实瓮声瓮气道：“怎么？这是羡慕那个小丫头？我跟你说，她就是假好心，伪善人。她是为了做给我们看的呢……”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 “你有多重要，要做给你看？” 王小花此时也不愿惯着他了，开口便是嘲讽。 “小花，如今我在你眼里，是一点用，一点男子气概都无是吧？哪个正常的女子，会这般打压她的男人？” 王小花气极，却嘴笨得很，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只得轻轻说了句：“哪个男人，会连房租连饭食都挣不到？再过一两个月就要过年了！” “放心，我不会让咱们到那个境地。” 张实的话完全安慰不了她，但是她也毫无办法。 乔亦雪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又从系统新买了棉被。 虽然花了些银子，但是救下了一个小女娃，而且自己也多了一个帮手，这感觉还是不错的。 以后她卖豆芽卖蔬菜，小灵都能帮着她称秤。 也能帮着她搬东西。 她再持着油灯照看了一下屋子里的蔬菜们，竟然都发芽了！ 这都是她田园的希望！ 再看一看空间里的那两分地，大部分蔬菜都已经长出了嫩叶。 看来空间的土壤，配合着灵泉，让蔬菜长得格外快。 无土栽培，到底还是有一些差别呀。 次日一早，乔亦雪便将糖炒栗子准备好了。 一打开院门，竟然发现小灵等在那儿。 “哎？我不是说了让你好生在那边等着我叫你吗？你这来了也不让我开门，怪冻的。” 小灵有些许惶恐：“乔姐姐，我一点儿也不冷。今日我跟着洪姐姐吃了一个白面馒头一个黑面馒头，吃饱后便过来了。洪姐姐给我指了路。这棉袄真的好暖和，我一点也不冷。” 见她再次强调着不冷，乔亦雪便不再说什么。 第77章 又好看又伶俐 “帮着我把这炉子和锅提到这院门口，一会儿赶驴车的赵平会过来帮我。” 小灵麻利地帮着忙，倒还是有几分力气。 她也极聪明，知道栗子要保暖，便铲了那鲜红发烫的火石放到炉子里。 乔亦雪看了一眼，真觉得这小女娃没白疼。 两人略站了站，便见赵平赶着驴车过来了。 “乔娘子，这巷子更宽，驴车可直接赶过来，倒是更省功夫了。” “谁说不是呢？这院子租得极好。” 虽然乔亦雪说得轻松，但赵平在心里直感叹。 这样的院子啊，乔娘子一人说租便租了。 一个人住一个大院子！这城里有几个人能像她这般？ 小灵跟着上了驴车，一脸的稀奇。 她流浪的这一个多月以来，不，应该是从她出生到现在，都未坐过驴车。 坐牛车都只坐过一回。 “乔姐姐，我昨晚上睡得可香了。原本以为会睡不着，哪知睡得特别香特别沉。实在是太暖和，太舒服了。我……我觉得我不配过这么好的日子。” 乔亦雪温声道：“你跟着我好好干，很快就会习惯这样的日子。这是你的劳动报酬，不用觉得配不配的。” 小灵安下心来，过了一夜，乔姐姐还是没有嫌弃自己呀，反而是真心接纳了自己。 她原本就有些担心，她害怕一觉醒来，温暖的屋子和棉袄，都是做了一场梦。 到了集市，乔亦雪如常摆着摊，也很快教会了小灵怎么认秤。 小灵真的聪明，学得极快。 不仅学得快，嘴也甜，顾客一过来，“姐姐”，“大哥”，“婶子”等，叫得十分亲热。 栗子卖得快，又有人问豆芽，乔亦雪笑道：“明日就有，以后每日都会有。放心。” 得知每日都会有，顾客都放下了心来。 临近收摊时，乔亦雪一抬眼，又见到了宁明旭。 他也一眼就看到了帮手的女娃，用眼神询问。 “这是我新收的小帮工，她叫小灵。有她帮手，我便可偷些懒了。” 宁明旭略点点头，便不再过问。 “上回给我的豆芽菜，果然比起之前的更好！我娘很爱吃，甚至连我爹都爱吃。” 宁明旭没想到的是，连宁千户都对豆芽赞不绝口。 想来也是，在这大冬日，吃菘菜早就吃絮了。 本来有豆芽菜极为不易，哪知上回的豆芽菜更为出色。 也不知是如何培育出来的，口感明显提升了。 “明日又会有新的豆芽菜了。还有其他蔬菜，也可以期待一下，过些日子便会有。” 乔亦雪心情好，两眼放光。 宁明旭也被感染：“那好，我便期待了。” 乔亦雪想到了什么：“你家嬷嬷会做点心，想来是有其他下人吧？以后这豆芽与蔬菜，让其他人来拿不是更好？你一个大少爷还干这些琐事？” 宁明旭一噎，他脸上便有了些尴尬。 这话，他娘自然也是说过的。 但是，他怎能让别人知道，菜是次要的，其实不过是想见见她。 他也不知从何时起，想着要见到她了，心情总是会不错。 真正见到她时，或许也不必说什么， 就是平常的家长里短，他也不会觉得无趣。 他也会担心她的生意，怕她照顾不了她自己。 他总是想着，若是她有困难了，若是她找他了，他肯定帮她解决。 但事实上，她好像也并未让他解决什么，除了在那两个铺子前稍微借了一下他的名头。 正好收“保护费”的过来了，一个汉子见到宁明旭，带点阴阳怪气：“哟，这不是宁二爷吗？在这买栗子吃吗？” 宁明旭皱了皱眉：“既收人钱财，就要保人平安才是。” 那汉子大笑：“这是自然，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宁二爷虽然不管事儿，对这些道上的规矩，倒是挺清楚的。” 小灵明显有些惶恐，却见乔亦雪并不多说，而是掏出二十文递了过去。 这点保护费，该交就交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们背后有人，可不是打趴下他们，就万事大吉了。 这事儿，宁明旭也与乔亦雪说过的。 那些人挨个收过去，倒是并未多话。 乔亦雪见宁明旭的脸色不好，反过来安慰他：“不必为这些事儿生气，我都已经习惯了。再说，我交的这点费用，比起我赚的银钱来说，倒也不算什么。” 见她自己倒有个好心态，宁明旭“嗯”了一声，又叮嘱她道：“若是有事儿，大可来找我。不要自己硬撑。” 乔亦雪笑眯眯地点头。 这人上赶着来给自己当靠山，自己当然感激。 她不知道的是，这是宁明旭少有的时候，觉得自己这个什长，太过无能。 什长，在老百姓眼里也是个当官的。 但他知道，在有权有势人家眼里，是真的不够看。 他也少有的有了胜负欲。 这次，不只是想把那庶兄压下去，不只是想让父亲后悔，而是想给这样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娘子当靠山。 小灵在一旁看着两人交流，她收拾着东西，一言不发。 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直到宁明旭转身离去后，她也并未好奇地问上一句。 这令乔亦雪又满意了些。 “小灵，今日你的表现真不错，称秤也麻利，小嘴也伶俐得很。今日收工了，咱们回去吧。” 说着，赵平便过来了。 他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便会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见到她们开始收拾摊子了，便知道卖完了。 到了张氏的铺子前，乔亦雪带着小灵去吃饭。 张氏很是吃惊：“这是昨儿个那个小丫头？哎哟，我真是看走了眼。这小女娃竟生得这般好看。” 乔亦雪笑道：“又好看又伶俐，简直是深得我心。” 她又问小灵：“想吃什么尽管点，下午还有些活儿要干。” 小灵有些犹豫，她低声提醒了一下。 乔亦雪直笑，小灵是想着她放了米面和铜钱在洪氏那儿，跟着洪氏搭餐便可。 在她看来，在这饭馆吃饭，自然是另外浪费了钱财。 “你放心。你洪姐姐心里是有数的。不会亏待咱们。偶尔在这铺子里吃饭挺好，张姐的手艺不错。” 听乔亦雪这样说，张氏笑得愈发灿烂。 第78章 这么贵的菜 “你乔姐姐是个大气体面人，她说了带着你用饭，你尽管吃呗。” 小灵羞涩地说了声：“我来一碗杂粮粥……” “可没有杂粮粥。张姐，我做主，来两碗白米饭，煎两个鸡蛋，炒点肉也就是了。对了，加点菘菜。” 张氏脆声应着。 不多一会，两大碗饭便端了过来，上面盖着金灿灿的煎鸡蛋，也有着香喷喷的大块炒肉。 小灵已经不像昨日那般，看到食物就忍不住流口水了。 今日的她，虽然被饭菜的香味所迷，却淡定了许多。 她羞涩道：“乔姐姐，今日一早便吃了两个馒头呢，此时还不是很饿。但是这饭菜，是我见过最好的饭菜。” 在家里时，她若是有一碗杂粮稀粥，便算好的了。 哪里会有白米饭给她吃？ 更别说有这喷香的煎鸡蛋。 那大块的肉，就算是过年，她都吃不上一块。 “咱们好好挣银钱，以后这样的饭食还是吃得起的。吃吧。” 乔亦雪知道这女孩儿内心的创伤，还要许久才能抚平。 小灵看她先动了筷子，自己才举筷。 “真好吃。”咬了一口鸡蛋后，小灵发出感叹。 忽然，她吃着吃着，眼泪又掉落了下来。 “乔姐姐，以前在家里，鸡蛋只有弟弟才能吃到。我娘死了后，我爹还想着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我亲耳听到他与我奶说的，说次日便让人上门……我吓得当天半夜就悄悄地跑了出来。” 小灵这才哭出了声，把这些日子所受的罪都哭了出来。 乔亦雪叹了口气，她原先不敢去想“不好的地方”，或许是自己误会了呢？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自己想的那个方向。 她好好拍了拍小灵的肩膀，迟疑了一下，揽过她好好地安慰。 小灵哭够了后，便不好意思起来，仔细检查自己是否在乔姐姐身上留下了眼泪鼻涕。 还好，干干净净的，并未留下什么痕迹。 “这样不好的日子都过去了。以后跟着我好好地长大吧。” 乔亦雪忽然有了些责任感，似乎多了一个家人。 明明一开始只是出于同情心，收留一个小丫头做帮工而已啊。 现在却似乎要担负起面前小丫头的人生了…… 小灵抹干净眼泪，重重地“嗯”了 一声。 想着小灵的身份，乔亦雪有些为难了。 她这样偷跑出来，会不会有问题？ 改日还真的要好好问下宁明旭。 两人香喷喷地用完饭后，乔亦雪又带她去买板栗。 两人在厨房里好好处理了栗子，乔亦雪便让小灵回住处了。 小灵想问又不敢问，乔姐姐这院子里有不少房间，为何不让自己住这边呢？哪怕让自己打个地铺，那边也能省一间房的房租呀。 乔亦雪见到她的神色，哪有不知的，笑道：“小灵，我这几间屋子都是有用的。你好好住在那边。” 小灵极会看脸色，知道乔亦雪不想自己跟着，便立马脆声应着。 到了晚上，小灵又跟着洪氏一家吃了两个馒头。 “小灵丫头，能吃饱吗？若是吃不饱，就再加一个馒头。你不用省，你家乔姐姐给的米面都是有数的，够你吃。” 小灵连忙回道：“洪姐姐，尽够了。以前我在家里，能吃上半个黑面馒头都算不错了。乔姐姐也说了如今我正在长身体，让我不要省吃食。” 洪氏夸赞着：“也是你这丫头得了乔家妹子的青眼，这吃得可比一般人家都要好。再说，她那活儿也轻省……” 洪氏说一句，小灵便跟着应一声。 王小花两人自然也听得清楚，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能沉默着。 次日一早，乔亦雪打开院门，果然又看到了等着的小灵。 “没有等太久吧？以后我都是差不多这个时辰开门，你不要太早了。今日有豆芽菜了，咱们会更忙一些。” 小灵好奇地看着那豆芽菜：“乔姐姐，这都是你种出来的呀？我从来都未见过呢。” 乔亦雪笑道：“当然，这可是旁人都模仿不来的好东西。” 小灵便懂事地闭了嘴。 洪氏叮嘱过她，也说过隔壁屋那两人是因何得罪了乔亦雪。 她也知道这是秘方，因此，她绝口不再提了。 这一次又有百来斤豆芽，以及三四十斤糖炒栗子。 刚摆好摊，便围上来不少人。 小灵都有些紧张了，再一听是八文一斤，更是有些慌。 原来是这么贵的菜！ 然而围着的顾客丝毫不觉得这菜贵得离谱。 自然如此，上回他们已经试过了味道，也接受了这价格。 乔亦雪无法，让众人按照顺序排好队。 “乔娘子，该先卖给我吧，我已经好几日未买着了。今日我主家是必定要吃上这豆芽的。” “我也好几日未能买着，今日我还是先来的，你排我后边吧！” “明明是我先到的，你排我后边才是。” 两人竟然争执起来，为了排队吵得脸红脖子粗。 乔亦雪无奈道：“各位请听我说，我只是一个卖菜的小女子，得罪谁都得罪不起。若是你们不按照顺序排好，那么哪一家我都不敢卖了。” 那两人一听顿觉有理。 若是两人都逼迫她，那么她到底应该卖给谁？自然是谁都不敢卖。 队伍到底是排了起来，皆大欢喜的是，先前排好队的都买到了。 后面再来的一些人自然是空手而归。 乔亦雪陪着笑：“明日豆芽会更多一些，还请早来。” 没菜了自然没办法， 那些人只得悻悻而去。 然而没过多久，宁明旭含笑而来。 小灵见乔亦雪递给他一个篮子。 “给你留了两斤。” 宁明旭笑道：“多谢。” 他又递过来一块点心：“是核桃枣泥糕，却不会太甜。” 乔亦雪接过，递给小灵。 小灵连忙摇手，她清楚地看到宁明旭的手都情不自禁微动了一下。 只差没出声阻止了。 他这点心就是想给乔姐姐吃的，自己当然不能不懂事。 “这枣泥糕有手掌宽呢，又厚，我一个人都吃不完。罢了，一会儿再吃。” 乔亦雪想着是与小灵一会儿之后再分享。 听到她一会儿吃，宁明旭也不再说什么了。 第79章 人生中的贵人 看来，以后若是再带点心给她，要带双份了…… 乔亦雪想起了什么，从袖袋里掏出两方素帕递给他。 “已经洗净了的。” 宁明旭接过，也揣好。 乔亦雪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这素帕果然只是用来包点心的，并非有其他什么意思。 否则，多尴尬啊！ “如今天冷了，不知道之前与我同住的那几人过得可还好……” 乔亦雪叹了一声。 宁明旭却来了劲，笑道：“前些日子，我让那白氏去了大厨房做事了。” 乔亦雪惊呼：“当真？” 去了大厨房，哪怕是洗菜，洗碗，烧火等，也比其他开垦的活儿要好得多。 “再过几日便不用开荒了，但也有其他活儿让他们做，比如纺织与篾匠活儿。” 乔亦雪点点头，自然是不可能让那些流放犯人闲着的。 哪怕不能出去干活了，肯定有人安排其他待在室内的活儿让他们做。 倒真有点像后世那些踩缝纫机的…… 得知白氏进了大厨房，乔亦雪的心情挺好。 “多谢你啦。你定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了她……虽然我也没什么面子，承蒙你看得起，给我这么多的关照。” 乔亦雪是真挚地道着谢。 她也有一丝的迷糊，这人不会真对她动了心思吧？ 否则为何明说愿意做她的靠山，又将与她有交情的白氏也安排好？ 宁明旭的耳朵可疑地发了热，他伸出手用力搓了搓，又盖住耳朵。 这样似乎缓解了他的尴尬。 “顺手就帮了帮，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乔亦雪又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给他。 “赠予你。” 宁明旭知道这可是不同凡响，连忙拒绝。 “很贵的吧，不可给我。你好生留着傍身。” “无妨，你这般照顾我，赠予你也是应该的。” 宁明旭心痒痒的，那打火机，按一下，便有火出来。 比起打火石，或是火捻子都方便许多。 真的很神奇！ 他掏出一个银锭子要给她，却见她连连摆手。 “真不用，也没那么贵重。我如今卖这些菜也挺赚钱的。我是诚心赠予你，不是为了卖给你。” 乔亦雪再次拒绝。 宁明旭想了想，便收回银锭子。 “这回可是我欠你的了，记住了，有事儿便吱声。” 他忽然有点满意这样。 人情不就是这样走起来的吗？ 你欠我，我还你，在欠来还去的过程中，能顺理成章地接触。 “对了，这个小丫头，我希望她的身份不要出什么问题。她爹想卖了她，因此她逃了出来……我希望以后即使她爹找了过来，也无法带走她再卖一次，有何办法？” 小灵低着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她在这一刻才真正有了安全感。 乔姐姐一直在想着这些事儿呀，在想着如何庇护她。 直到在这官爷面前，在气氛到了这个点儿，她才顺理成章地提了起来。 宁明旭有些诧异：“你对这小帮工，倒是真的费心。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让她跟着上你的户籍便罢。” 乔亦雪了然地点头。 若是真能跟着上她的户籍，便是她的人了。 “或者，让她卖身于你，成为你的奴仆。”宁明旭又低声说着。 乔亦雪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不用，我不用买下她，只用她帮我做点活儿便罢。” “若是她给你签了卖身契，也是一条活路。总之，你是会善待她的。” 宁明旭不觉得买下面前这个小丫头有什么问题。 比起在外流浪，即使成为乔亦雪的奴仆丫鬟，不也强得多吗？ 小灵听得清楚，当即表态：“乔姐姐，我愿意成为你的丫鬟。” 乔亦雪叹口气：“我还是不希望你入了奴籍。” “那便跟着入你的户籍吧，也是你的人。只是，若是以后她家里人来，她也不能相认，免得出麻烦” 小灵连忙回应：“我就是乔姐姐的人，是跟着乔姐姐一块儿过来此地的，旁人都是不认识的。” 宁明旭见小灵上道，觉得欣慰。 “成，今日我没功夫了，明日休沐，便带你们去办妥了此事。” 小灵没想到事儿这么容易便能解决，一直以来心里还是忧虑了，担心被父亲找到，担心被官府查到她没有路引便出来流浪了…… “那明日何日我们在此汇合？”乔亦雪想着要安排到宁明旭方便的时间。 “待你做完生意后吧。” 乔亦雪暗笑，真没想到，宁明旭还能这么体贴，想着不要耽误她一日生意。 宁明旭离去后，乔亦雪两人收拾摊子。 她看着小灵满脸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期待，忽然发现其实自己说不定就是小灵这人生中的贵人。 改变了她原来的生活轨迹，让她也能像正常的孩子那样长大，不必生活在惶恐中。 这也是她穿越过来的意义吧。 对于能帮的人，就帮一下。 一个举动，或许就改变了别人的一生。 长得这样好看，又机灵又懂事的孩子，不应该被随意卖掉，过那样悲惨的一生。 乔亦雪的心情也挺好的，甚至觉得有了个家人。 自己一直以来也是太孤独了！ 小灵抢着把铁锅炉子木桶等拎到驴车上去，脸上都是笑意。 连赵平都打趣了一句：“小灵丫头这是很高兴啊，有什么好事吗？” “是有好事呢，做成了再告诉你。” 乔亦雪心情好，接了一句。 小灵回到自己院子时，洪氏也发现了小丫头脸上压抑不住的高兴，便也问了一句。 “洪姐姐，乔姐姐说帮我立个户籍，让我以后就跟着她呢。” 小灵实在按捺不住，轻声对洪氏说了。 洪氏夸张地扬声道：“哎呀，你这丫头真是有福气啊，你遇到你乔姐姐真是撞了大运了……” 但是个什么样的福气，她也不嚷嚷。 其他人听见了自然心里痒痒的。 尤其是王小花，确定小灵又得了什么好处，更是苦涩。 明明是自己先遇到乔姐姐的，明明乔姐姐一开始也是对自己很好的…… 次日乔亦雪与小灵收摊后，正好宁明旭过来。 第80章 能种果树就好了 乔亦雪惊讶地看向宁明旭。 原来宁明旭是这么俊秀的吗？ 他穿着一身浅青色的锦缎薄棉袍，或许是鸭绒袍？ 腰间系了碧色腰带，坠着玉佩与绣了竹叶的荷包。 头戴碧玉小冠，身上外罩一件灰鼠大氅。 宁明旭好生打扮了后，得了满府人的称赞，母亲看得直笑：“我儿长得这般俊秀，就该好生打扮。” 他略有些羞涩，但还是这样而来。 一过来便看到了乔亦雪眼里的惊艳，顿感满足。 好生打扮了后，不就是为了如此吗？ 乔亦雪愣了几息，才惊讶说道：“宁什长，你哪里是什么军人武将，你这就是位文士啊！不，比普通文士又多了几分矜贵。” 她暗想着，当然矜贵，也不看看这一身配置得多少银子！ 普通书生哪能穿成这般？ 宁明旭有了一丝羞涩：“因今日休沐，我便……” “挺好的，就该这样。我想你小的时候一定更爱读书，不爱舞刀弄棒吧？你若是走文臣的路子，可能更适合你呢。” 宁明旭很是惊讶，他没想到乔亦雪能看出他更爱读书。 他又苦笑了一下：“行伍世家，岂能科举？” 乔亦雪有些惊讶，这个架空的朝代，竟然有这样的规矩？ 不过想想也是，她记得明朝初期的时候，也是这般，尚有限制。 到了中后期，军籍子弟才能科举。 当真是可惜。一个看起来就是书生的人，却被迫拿起武器，学起了武艺。 乔亦雪眼里的惋惜，却并没有刺痛宁明旭，相反，这让他有了一丝欣喜。 原来她也是为他惋惜的吗？ 她也是懂得他的遗憾吗？ 宁明旭觉得这一日的心情很奇妙，先是期待，接下来是满足，再然后便是欣喜。 他也不懂怎么去形容，只觉得契合。 似是三魂七魄，得到了某种契合。 赵平照样很有眼色地过来帮忙收拾器具，说好了放到原来的小院子里。 有洪氏帮忙看着，不会出问题。 宁明旭带着乔亦雪与小灵往府衙走去，又去寻他那个老伙计。 小灵听说小吏把自己的名字写成“乔小灵”，真是无比满足。 一直高高悬起来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乔亦雪把户本收好，又掏出一盒火柴递给小吏。 小吏很好奇：“这是何物？” 宁明旭拿过来，给他演示了番。 小吏大感惊讶：“竟然这般方便？这样擦一下，便能打着火？” 他表示对这份谢礼很满意：“可以在同僚之间炫耀一番，保证他们都没见过。” 乔亦雪又递上二两银子，小吏推辞：“本也是举手之劳，得了你这个神奇的东西，值了。” 宁明旭也劝道：“当真是举手之劳，大不了我以后请你喝几顿酒。” 乔亦雪便收回了那二两银子。 顺利地办好了事儿，三人便走了出来。 “了却了一桩心事，宁什长，我该请你好好搓一顿。这可不要推辞了，否则，显得我太过小气。” 宁明旭听她这样一说，从善如流：“自然要好好搓一顿。我对这城里熟，便去那悠然居吧。” 乔亦雪与小灵哪里知道什么悠然居，自然是听他的。 三人走了半刻钟，便到了那悠然居。 乔亦雪看到大门与招牌，便知这差不多是中等酒楼。 小灵更是紧张，手指捏紧了衣角。 乔亦雪笑道：“小灵，你乔姐姐有得是银子，咱们尽管好生吃一顿。” “那是，乔娘子定然比小灵想象中要有钱。”宁明旭也凑着趣。 他打定了主意，虽然说是让乔亦雪请客，但到时他要悄悄地先会账。 悠然居生意不错，这正是饭点，几乎客满。 雅座更是已经订满，没有余位。 好在大厅里还有空位。 三人坐好，小二热情地招呼，推荐着招牌菜。 乔亦雪让他们二人点菜，宁明旭身为常客，点了两道好的。 小灵不愿意点，乔亦雪自己也点了两道菜。 最后，说起蔬菜，小二有些遗憾：“此时只有萝卜与菘菜了，城里倒是也有新菜，那豆芽，很是鲜嫩好吃。但是经常买不到……客官下回来，兴许就能吃上了。” 乔亦雪与宁明旭对视一眼，她略带得意地一扬下巴。 自己的豆芽菜，已经打出了名声。 以后，自己可以再多发点，多多供应酒楼与饭馆。 待绿叶蔬菜都长大，又能好好地赚上一大笔。 “宁什长，上回我说了绿叶蔬菜的事儿，再过上几日，兴许你就能尝个新鲜了。” 空间里的菜，眼看着再过上几日便能采收了。 乔亦雪瞧着，空间里的菜十来天就能成熟！ 而水培蔬菜，也已经长出了小绿叶，萌生了绿的希望。 宁明旭挑了挑眉：“竟然真的让你给培育了出来？” 乔亦雪笑而不语，决定到时再给他一个惊喜。 没过多久，招牌菜都上了桌，小鸡炖蘑菇，酱大骨等，让三人食指大动。 小灵还是拘束，乔亦雪给她夹了菜：“小灵，放开肚皮吃，这都是为了恭喜你拥有了新生活。” 小灵满含感激地一笑，当真放开了肚皮，大吃起来。 她是发现了，乔姐姐更喜欢真性情的人，越是畏畏缩缩，她越不会喜欢。 “这店里有没有果汁？” 宁明旭有些意外，乔娘子果然是过过好生活的人。 叫来了小二，果汁是没有，但冻梨是有的。 “也行，冻梨里头也有汁水，就上冻梨吧。” 黑不溜秋的冻梨，已经解好冻的，看着憨憨的丑萌丑萌。 宁明旭用筷子戳了个洞，给她们示范，吸着里头的汁水。 乔亦雪也有样学样，还真的挺甜，好喝。若是有吸管就更好了…… 小灵也照样：“这冻梨真甜，我以前吃过的，都是酸涩的。” 看来冻梨的还分不同的品种。 乔亦雪想着，若是自己的空间里能种果树就好了，把各种各样的果树都种出来……想想都高兴。 【宿主，这想法是可行的，待你有了大财后，可以购买山头。】 冷不丁听到系统的提示，乔亦雪心里美得冒泡。 第81章 怕她针对你 自己的空间，将来还大有可为！ 地主生活，指日可待。 宁明旭敏感地察觉到乔亦雪的心情忽然变得更好，暗笑，原来乔娘子竟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么？ 一只冻梨，便能让她喜笑颜开！ “打扮得这么花里胡哨，就是为了约小娘子吃饭？” 忽然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传来。 宁明旭的好心情霎时便被破坏了。 乔亦雪抬眼看去，一个五大三粗的青年汉子，正不屑地看向他们。 “庶兄，我的事儿何需你管？你只管用好你自己的饭便罢了。”宁明旭冷声道。 宁明伟身边跟着好几个人，见宁明旭在外头竟然叫他“庶兄”，气得简直要冒烟。 “你小子什么意思？”他厉声大喝。 “什么意思？莫非你不是我庶兄？”宁明旭似笑非笑。 宁明伟身旁跟着的人都垂下了头。 他们虽然也知道宁明伟是庶兄，但人人皆知他在家里更得宠，比宁明旭这嫡子还要得宠得多。 宁明伟时不时便说，以后府里由谁人继承，还不一定呢。 宁明旭长得面如冠玉，一看便是个书生，哪里是宁明伟的对手？ 军籍子弟中，自然是以拳头说话，更别提千户大人了。 再说，宁明伟也就大宁明旭半年，庶兄！ 千户大人连先娶妻后纳妾都不愿，反而先纳妾还生下庶子，可见那心偏到了何种地步。 庶兄，这两个字一出，原本更应该是宁明旭母子的耻辱才对！ 他以前很忌讳这两个字。 谁知现在，他竟然在外头堂而皇之地大声提起！ 宁明旭却见宁明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又问了一句：“不是吗？庶兄？” 宁明伟就要冲上来揍他， 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 “算了算了，宁兄，咱们去用饭。” 身边的人劝解着，可不能在这酒楼里大打出手。 虽然是千户大人家的两个儿子，但这两兄弟目前也仅是什长而已。 放在这城里都不够看的。 若是在练武场，该怎么打便怎么打， 但在外头闹事，说不定要被上峰罚。 “你小子别得意。” 宁明伟有了台阶下，便带着其他几人上了楼。 宁明旭毫不在意，喝了一口茶：“让你见笑了。” 乔亦雪顿了顿，才说道：“谁家锅底没有灰，谁能笑话别人？” 小灵则像既听不到也看不到，只扎实地吃着饭。 她当然也没想到，这个像神仙公子一般的大哥哥，竟然也会遭遇这样的事儿？ 但她可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 “谁家锅底没有灰！”宁明旭喃喃地重复了一句。 “没事儿，咱们吃饭，吃开心，把不开心的事儿都忘掉。” 乔亦雪举起那已经喝了半个的冻梨，宁明旭一笑，也同样举起。 两人用冻梨碰了一下，都控制不住地笑起来。 “宁什长，真心话，我真的很感激认识了你，给予了我许多帮助！大恩不言谢，我也没有其他技能，只能以后多送点蔬菜给你了。” 宁明旭笑道：“能在大冬日里得到新鲜蔬菜，那已经是人上人的待遇了。” 两人相视而笑。 乔亦雪两眼熠熠，等着吧，她的新鲜蔬菜，马上就要统治这个北宿岛了！ “今日有时间，我也想着去看看白氏她们。” 乔亦雪想着，到底有几分交情，带上点吃的，瞧一瞧她们，也是应该的。 宁明旭沉吟了一下，他倒是不好说出“陪同她去”的话。 “我也要去营地有点事儿，倒是可以一块儿过去。” 乔亦雪有点诧异，他不是说了休沐吗？ 但她也没质疑，起身要去结账。 哪知宁明旭快她一步站起，直接将一锭银子塞到小二手里：“会账。” 乔亦雪惊呼：“岂能如此？说了我请。” “下回吧。” 小二自然不会再等着乔亦雪拿银子出来，快速地去了柜台，不一会儿，又拿了碎银子回来。 小灵瞧着桌子上还剩下了不少菜，满眼都是可惜。 “打包吧。” 没想到乔亦雪直接说了打包，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这悠然居真的能打包，是那竹筒，还带盖子！ 乔亦雪“啧啧”称奇，不知哪个妙人想出来的，还真的挺实用的。 小灵快活地把所有剩菜都装起来：“乔姐姐，晚上我便吃这个，太丰富了。” 乔亦雪点头，其实她自己吃也没什么，反正这剩菜也是他们自己吃剩下的。 宁明旭倒是想着让她们再打包两个新做的菜，总觉得让乔亦雪吃自己剩下的，心里有点点不舒服。 不过瞧着乔亦雪的样子，她也不会吃，应该都是这小丫头吃。 三人走出酒楼，坐上了驴车。 宁明旭与车夫一同坐在前边。 乔亦雪想着也不必带小灵过去，驴车在小院子那里停下，先让小灵下车。 到了营地后，乔亦雪顺利进了以前的“宿舍”，见到了白氏她们。 这回见着她们，状态倒是好了许多。 尤其是牛娃，看起来壮实了许多。想来是因为白氏在大厨房干活后，伙食好了不少。 果然白氏拉着她的手，低声道：“亦雪妹子，我心里都明白呢。这许多人里，我为何就能去那大厨房？都是因为宁什长看在你的面子上，许了我去。” 牛氏也在一旁点头。 乔亦雪自然也不会拒了这个人情：“正是因为得知了这个消息，我才放下心来。” 说着，她又打开包袱，里头有两匹粗布，另外还有好些干粮。 白氏眼泪汪汪的，虽然在大厨房干活，让日子好上了许多。 但谁会嫌弃粮食和布匹的？ “如今咱们都无法报答，若是以后有了机会，我定要报答你。” 听她们这样说，乔亦雪暗叹一声：“你们保重好自己便罢，不用想着报答我。” 她又分了些馒头给屋里其他人，李氏与汪氏。 她们同样也感激不已。 在这屋子里一同住了这么久，她们之间，早已处出了真感情。 白氏低声道：“妹子，你要小心一些，据说有人看上了杨月，她是有希望被赎出去的。我就怕她针对你，暗地里给你使绊子。” 第82章 菜还能这样种 乔亦雪有些讶异。 这杨月，倒真让她攀上了什么人？ 牛氏也低声道：“据说她攀上了一个百户。” 原来如此。 她竟真是个有手段的？ 其他几人都隐含担忧地看向乔亦雪。 乔亦雪现在日子过得好，应是得了宁什长的照拂。 但宁什长到底也只是个什长……比起百户来说，差了很远。 乔亦雪笑道：“你们不必担心我，他们能将我如何？我好生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又不作奸犯科，他们拿我没办法的。” 她如今可是良民！ 百户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吧！ 话是这样说，其实她心里也有点虚。 这可是皇权社会！哪里有那么多的公平可言，有那么多讲理的地方？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果杨月真的想把她怎么样，她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乔亦雪心知，在杨家人眼里，她这样一个人脱身，成功抛下了他们，那就是罪不可恕！ 尤其是用手段欺骗杨健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更是想将她痛打而后快。 然而，他们也没那机会去找她打她。 若是杨月能被赎身，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她若是借助那百户将其他人也赎身出来，那杨家人在此地，必会像蚂蟥一般，想吸住她。 乔亦雪想着也有些心累，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好好的，可不想这些人来打扰自己。 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却见两个女的拦住了她。 可不正是杨月与那柳芽？ “哟，让我瞧瞧，这不是乔氏吗？不是我哥哥不要了的贱人吗？”杨月尖酸刻薄着。 “好狗不挡道，滚开。”乔亦雪懒得与她们废话。 杨月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我就喜欢你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看的时候。” “我呀，无论何时都好看！” 乔亦雪说的也是真话。 杨月与柳芽两人都露出又羡又妒的表情来。 这乔氏身上穿着的可不算厚，还是那般好看的丁香色衣裳。 她却又不冷，面色红润。 那只有一个可能，这贱人竟然是穿了上好的羽绒衣裳！ 一想到这一点，两人都破防了。 她们身上穿着的是新棉袄，厚厚实实的，也暖和。 但是，也太敦实了！ 也不是那等缎子，而是普通的棉布而已。 颜色也朴素，灰蓝藏蓝色而已。 一对比起来，两人简直就像两个粗使丫鬟！ 两人对视一眼，就要上前要挠乔亦雪！ 眼见四只爪子都伸了过来，乔亦雪可没客气，用力在她们手腕上打了两下。 霎时间，伴着两声凄厉的尖叫，四只爪子都软趴趴落了下去。 “乔氏，我一定要让你死！”杨月面目扭曲，“你且等着吧！” 乔亦雪微笑道：“你都想让我死了，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好过。” 说着，她又“啪啪”甩了两巴掌在杨月脸上。 柳芽失声道：“你竟然敢打月儿！你可知月儿背后可有大靠山了。” “哦？不知道啊，有靠山又怎么样？”乔亦雪也从上往下打量了一下她们，“有大靠山了，还穿得像烧火丫头似的？” 乔亦雪眼里的讥诮毫不掩饰，成功让两人的脸上呈现猪肝色。 “我一定要让你后悔，你好好记着今日你加在我身上的耻辱……” 乔亦雪已经走远了，依然能听到杨月的嘶吼。 她并不放在心上，仇早已经结了，想要善了也是不可能。 令她意外的是，当她走到路口边，正要坐上驴车，却又见到了宁明旭。 他正迈着长腿走过来，一看到她，笑道：“这是巧了。” 乔亦雪有点讷讷的，这是巧了吗？ “你未骑马……” “那便也一块儿坐驴车吧。我坐外边。” 宁明旭毫不见外。 驴车师傅喜笑颜开，招呼乔亦雪上车。 两人坐好后，宁明旭才问道：“怎么脸色有些不好？” 乔亦雪自己也诧异，这么明显吗？ 她苦笑了下：“有些小烦恼，没事儿，不用放在心上。” “说说什么小烦恼，看我能否帮得上忙？” “没事儿，若是以后遇到麻烦了，我再吱声。” 见乔亦雪这样说了，宁明旭也不好追问，只能说：“那就一定要吱声，别硬扛。” 宁明旭自己也有些许羞赧。 今日穿得这么好看，去了营地却无所事事，倒让一众兄弟取笑了一通。 后来他就站在二楼上往这边望着，由于目力极好，看到那丁香色的身影，他便过来了。 装作偶遇！ 他暗想着自己怕是半疯了…… 早知道这般，那时在流放途中就该对她好些了，她也能少受些苦。 直到驴车到了乔亦雪的小院子前，她客套地邀请：“想要参观一下吗？” “好啊。” 哪知宁明旭马上应了！ 他随着乔亦雪进了门，才发现这院子比起之前的地儿更好。 “你一个人住？” “正是。小丫头住在我之前住的那地方。这里么，你别忘了，我要种蔬菜。” 宁明旭打量了一下院子，好奇问道：“莫非后园子里有地？那土壤有何不同，能种得出蔬菜？” 乔亦雪忽然有了点显摆的心思，她想看到他无比惊讶的样子。 打开了一间房门，让他进去。 果然，如她所料，宁明旭真的发出了惊呼。 “菜还能这样种？” 原来那些托盘是这样用的！而且真的无土种出了蔬菜！ 乔亦雪笑道：“没那么容易！我这蔬菜可不是用水用种子便能泡出来的！我有秘方！” “当然，肯定有秘方。若是如此简单便能栽出蔬菜，那咱们北宿岛也不至于这么多年的大冬日，吃不上新鲜蔬菜。” 宁明旭两眼放光，他放下心来。 乔娘子有这样的手段，哪里还用担心她谋生的问题？ “只是，你能培育出蔬菜，也要小心小人的觊觎……若是有何不妥，你一定要告知于我，我会尽力为你周旋。” 乔亦雪感激地点头：“我省得了。” 话说到这儿，她就不吐不快了：“事实上方才我的小烦恼是，之前的小姑子，她似乎攀上了一个百户，据说即将被赎身。到时，她是一定会报复我的。” 第83章 你是真的疯了 乔亦雪与杨家的恩怨，宁明旭是清楚得很。 那一家子对于乔亦雪的仇恨，那是不可能解开的。 “百户？这事儿我会去打听的。你也不必太过忧虑。” 宁明旭有些懊恼。 自己这个什长，也太不堪大用了。 自己到了那百户跟前，正面对上，怕是也讨不到好。 乔亦雪见到宁明旭紧皱的眉，反过来安抚他：“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一个良民，又不作奸犯科，百户又能拿我如何？” 宁明旭表面上点头，心里却有些无奈。 若是别人有意针对她，哪里管她是不是良民？管她是否作奸犯科？ 多得是方法整治她。 “最多不过是一个外室而已，倒也不必放在心上。想来顶了天那百户也不会为了她做出什么举动。” 宁明旭说了两句，又觉得自己说这些，太似拘泥于后宅之斗，倒显得自己毫无男子气概。 也便息了声。 “没错。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乔亦雪有点忧虑，但也不多。 现在那杨月还未被赎身，她也不想为了未知的事情烦恼。 说不定会出什么变故呢？那不是白烦恼了。 天气冷得很，宁明旭也知道自己不便多留，看了蔬菜后，便告辞了。 乔亦雪又带着小灵去买板栗，两人下午一块儿处理板栗不提。 “乔姐姐，最近这两天，我时常听到隔壁屋那王小花在哭。” 乔亦雪淡声道：“她识人不明，又当断不断，自然会有哭的日子。” “但是我觉得她好可怜，那男的又不怎么去干活儿。我听王小花哭着说再这样下去，过些日子交不上房租就要流落街头了。洪姐姐说，那姓张的莫不是打着主意，到时带着王小花回去，反正小花是他的人了，娶她也不用什么聘礼……倒是让他全家得了逞。” 小灵说着心情也有几分低落。 显然她是共情王小花了，觉得她可怜。 “你身为旁观者，也要在这样的事里得到启发与教训。无论男人的话说得多好听，都不要信，要看他是怎么做的！否则，到头来吃亏的就是自己了。” 虽然小灵还小，但乔亦雪犹豫了一下，还是稍微提点。 在这时空女子生存本就不易，预防针还是要提前打的。 小灵也沉声应了。事实摆在眼前，乔姐姐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王小花忧虑归忧虑，但此时到底是未到流落街头的时候。 日子还是要过的。 到了夜里，屋里自然也是不点灯的。 她刚躺到炕上，张实便来拉扯她。 王小花把衣襟掩紧，怒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事儿？快睡吧，明日你必须去码头多干点活儿，挣点铜钱回来……” 哪知张实竟不管不顾，一把扯过她，用力掰开她的手。 王小花察觉到张实似乎疯了，便使劲捶打着他。 然而，张实却似乎无知觉，随便她怎么打，还是用力一撕，就将她的中衣撕开。 王小花几欲崩溃，大声叫着：“张实，张实！” 她也觉得张实怎么力气这么大，而且身子似乎也胖壮了许多！ 再说，无论她怎么喊叫，张实就是不松手，压制着她的肩膀，伏身上去。 王小花喊叫得喉咙都快破了，洪氏郁闷至极，到了屋子外面，大吼一声：“消停点吧，大半夜的闹什么？” 小灵自然也听到了那喊叫声，她心慌得很，听到洪氏出面了，她才觉得缓了过来。 她们都不知道的是，王小花已经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她疯狂地叫着：“洪姐姐，救我，救我……” 连丁氏也被吵得出来了，啧啧鄙视道：“这俩小年轻，连脸都不要了。” 王小花依然在哭叫：“洪姐姐，这不是张实……” 洪氏听了个真切，大惊失色：“丁姐，你听清楚了吗？她说不是张实？竟进去了个贼子？” 丁氏也吓了一大跳！ 两家人如临大敌，纷纷将木棒锅铲捏在手里。 田大踢了踢门，粗声道：“张实，出来！你们在闹什么？” 屋子里没了动静，连王小花都哑了声。 就在众人以为他们不闹了的时候，正准备各回各屋，却见那屋的门猛地被打开。 王小花双手紧掩衣襟，赤着足，披头散发，神情惶恐。 她尖叫道：“洪姐姐，那不是张实！” 一院子的人都傻了！ 田大和丁氏的相公王五让其他人进屋，他们二人各捏着一根棍棒。 洪氏不放心，拎着气死风灯站在门口。 却见王小花那屋到底是出来一个汉子，他还长得络腮胡，嘴里嘟囔着：“有毛病吧？姓张的小子把你卖给我一晚，五钱银，你跑什么？” 王小花不可置信，发出尖叫！ 其他人也呆愣了。 洪氏也跟着喊：“疯了！都疯了！张实那死小子在哪？把他们都赶出去。你们不能住这儿……” 小灵虽然拴紧着门，但她把事儿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事儿对她这个小女孩来说，也是巨大的冲击！ 王小花“扑通”一声跪倒在洪氏面前：“洪姐姐，求你看在往日情分上，救救我……” 丁氏机灵，扯着嗓子喊：“张实，你个死小子在哪儿？我知道你躲在附近，你不出来我们要告官！你竟然敢在我们院子里做出这等下流事儿……” 果然如她所料，张实从外头仓惶走了进来。 络腮胡子汉子一看到他，就揪住他的衣裳：“快把老子的银子还给我！真是晦气！” 张实从袖袋里掏出块银子，还给了他。 络腮胡子汉子一甩袖子，就走出了院门。 王小花从地上起来了，一头撞了过去，把张实撞得趔趄了下。 “张实！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是疯子，疯子！你是真的疯了。” 不仅是王小花在癫狂状态，其他人也一齐指责着他。 洪氏大声嚷嚷：“你们明日就从这院子搬走！没的在这儿败坏了我们的风气与名声。可怜我还有两个娃儿在这儿……” 王小花也呆住了，她双手掩面，快步进了自己的屋子。 张实团团作了一揖，一言不发，也进了屋子。 第84章 恋爱脑救不得 张实对着王小花，扇着自己的脸：“小花，这真是被逼到绝处了，我才逼不得已。这银子来得快，若是你不出声，一个晚上，咱们便能赚到五钱银子，一个月的房租都挣了下来……” 王小花并不出声，她呆愣愣地流着泪。 这就是自己铁了心要嫁的男人，是自己抱着无数憧憬希望跟着他私奔的男人！ 张实还在小声劝着：“小花，咱们在这儿住着实在也不方便，不如咱们便换处院子……待咱们攒到了几十两银子，风风光光地回去，多好？在家里谁也不知道，只会说咱们有本事。” 他还在絮絮地劝说着。 王小花按捺不住，“啪啪”几个巴掌扇在他脸上，恨声道：“为何不带你娘出来卖？” 张实被打懵了，也气懵了。 “王小花！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竟敢对我娘不敬？那可是你的婆母！你的孝道呢，都被狗吃了？” 王小花冷笑道：“可不是被你这条狗给吃了？我真是悔！我还不如去给别人做小妾，还能衣食无忧，不必这般朝不保夕。最终落到了一个这样的下场！” “小花，你清醒一点。你以为做小妾有什么好？那是要在正头娘子跟前立规矩的，连丫鬟都不如！老头子对你过了新鲜劲儿后，还不是将你丢给老婆子磋磨！你以为当小妾就吃喝不愁了？ 我说到做到，咱们只做几个月！我保证，几个月后，咱们手里有了银子，便风风光光地……” 王小花见张实还在费心费力地劝说着她，心彻底死了。 也不知这一夜是怎么过去的，一院子的人几乎都未能成眠。 一大早，洪氏便扯着嗓子道：“限你们今日搬出去，我可是会盯着你们的。若是不搬出去，我便要去报官。别以为我们没路子报不了官？乔家妹子背后就有官差，保证一告一个准！” 丁氏也帮着腔：“正是如此！你们今日就搬出去，莫要赖在此处，没的带坏了我们的娃儿！” 张实听得既气愤又害怕。 乔亦雪与他们有仇，抓住了这个机会，怎么可能不拿捏他？ 王小花还是呆愣愣的，嘲讽地看了一眼惶恐的张实，“呵呵”地发出一声冷笑。 小灵才打开房门，洪氏便嚷着：“小灵丫头，快来吃两个馒头，一会儿便把这事儿一五一十告知你乔姐姐！让她与那官差大人报备一声。今日若是这两人还未搬出去，便拿下大狱罢。” 小灵接过两个热馒头，应了一声。 张实真的急了，连忙打开门：“洪姐，昨儿的事当真是我的错，你放心，我再也不犯了。” “哼，不管你怎么说，今日都要搬出去。”洪氏可不是好商量的。 “我交了房租，凭什么要赶我们走？” 张实又求了几句，见洪氏都不以为意，便也语气不好起来。 “哟，这就按捺不住，不装了？你等着吧。” 张实知道她说的“等着吧”是何意思，就是让乔亦雪带官差来。 他赶紧回到屋子：“小花，若真是有官差来，你可不能说岔了。若是说我逼良为……，我真的会被下大狱。这儿容不下咱们，咱们便走吧。” 王小花形容枯槁：“离开这儿，去哪儿？” “只能先找那张二想办法了。” 张实说着，便出了门。 小灵到了乔亦雪的院子后，果然把事儿说了一遍。 乔亦雪“唉”了一声：“没想到那张实竟然会坏到这个地步。” “乔姐姐，那你会去救王小花吗？” 乔亦雪叹口气，她能怎么救？ 没想到她正收拾着器具，一个身影便冲进了院子。 她定睛一看，不正是王小花吗？ 王小花二话不说，跪倒在地：“乔姐姐，想来事情你都听说了，能否救我一救？” “你想让我怎么救你？” “乔姐姐，你收留我吧，让我为奴为婢都成。我和小灵妹妹一般，好生帮着你干活，好生服侍着你。” 小灵一愣，没想到同情她，结果她来抢自己的饭碗了。 乔姐姐这里活儿也不多，自己一个人帮着她，目前完全够了！ 若是王小花也愿意跟过来，那么自己还有什么位置？ 小灵慌了，连忙惶恐的抬眼看向乔亦雪。 乔亦雪扶起了王小花：“我这儿有小灵帮手已经尽够了。若是你现在愿意回去，没有盘缠，我倒是愿意资助你车费。跟着这样的男人不靠谱，没着落，还是回去吧。” 王小花哭道：“乔姐姐，我回去也会被我爹娘卖去做妾，嫁不到好人家了。何况我又……我不是清白身子了。” 乔亦雪更是叹口气。 “若是你想脱离张实，大可以不再理他。若是他再来扰你，我可帮你出手教训他。而你在这城里找个活儿干，去那酒楼厨房帮工，或是去大户人家做活儿……总能活下去。你可愿意？” 王小花一愣：“脱离他？那他怎么办……” 小灵没忍住，刺了她一句：“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担心他怎么办呀？” “但是我们到底是有感情的。若是没有了我，他在这城里能做什么呢？他干活儿挣那点工钱，养他自个儿都养不活。” 乔亦雪没耐心了：“我听小灵说了，洪姐姐和丁姐姐已经都不愿意你们住在那院子了，限你们今日搬出去。若是你们继续住在那儿，他们肯定也容不下你们。你自己考虑吧。我要去摆摊了。” 王小花慌了，上前几步：“乔姐姐，你能否雇我帮你干活儿？若是我干活能赚到些工钱，张实他……他也会争气的。” 乔亦雪挥挥手：“这些鬼话也就你会信，也就你会继续吃亏吃下去。你回去吧，你们的事儿不想掺和。我要去摆摊了。” 王小花无法，只得放开。 见乔亦雪两人把东西搬到院门口，要锁门时，她忽然冒出一句：“乔姐姐，小灵还未出现时，若是一开始我求你雇我，事情是否就不一样了？那么此时，我也能稳定地赚银钱，而张实也不会做出这样令人生厌的事儿？” 第85章 小看了有钱人 乔亦雪无奈，皱眉道：“这事儿与小灵全无关系。即便小灵未出现，我也不会一开始便雇你来为我干活。我不喜欢牵扯不清没有主见的人。” 说着，赵平已经驾着驴车过来了。 王小花看着驴车远去，自己孤零零地站在冷峭的风里，心里更是发寒。 她只得慢慢地走回去，那个原本也不属于自己的院子。 张实看她回来，唉声叹气：“你去哪儿了？我和张二谈好了，他也愿意帮咱们置换，正好还有一处地方，能让咱们安身。那处地方虽然破烂了一些……但现在没有办法。” 王小花木然地跟着他一块儿收拾着包袱。 没有人帮忙，没有人同情她，每个人都只想让她快速在这儿消失，眼睁睁看着她跟着张实吃苦！ 她能有什么办法？ 洪氏与丁氏二人搬了椅子坐在门前，显然是守着他们离开。 洪氏低声道：“可不得守着些？这样的人，手脚不干净。若是再顺手牵羊，损失的不还是咱们？” 在这回事上，二人达成了一致。 见张实二人拎着两个包袱走了出来，洪氏二人也没个好脸色。 王小花原本想说两句话，看到洪氏的脸色，她也不敢再说。 只低垂着头，随着张实走了出去。 小灵在驴车上，还是觉得心怦怦直跳。 “乔姐姐，若是我没出现，你真的不会收留王小花吗？” 乔亦雪不假思索道：“我之前也雇她帮我洗洗衣裳，搭把手干点杂活。若是他们二人都勤力干活，在这府城也不是活不下去。但她遇到那样的人，自己还不奋力自救，反而想着是别人不出力……我可不想被沾边赖。” “沾边赖”这个词，还是她在这边学到的新词。 想想还真是贴切。 小灵放下心来，她听到王小花的话后，简直有些担心。 她倒不怕王小花怨恨上自己，她只担心乔姐姐本来就是要雇王小花的。 乔亦雪见小灵松了口气的神情，暗叹一声。 这小女娃，还是没那么足的安全感啊！ 有了灵泉水的加持，乔亦雪卖起豆芽菜来更是大手笔。 不仅很多大户人家要采买，酒楼更是需要。 因此，哪怕她一日供应二百斤，依然能很快卖光。 这样一来，她便觉得做糖炒栗子不够划算了，相比而言，更累。 乔亦雪默默给自己定了位，以后就专门卖菜！ 升级空间，又租了新院子，添置了东西后，如今手里又有了十八两银子。 她想着要租个铺面才是……这样摆摊，虽然摊位费保护费并不多，但是哪有铺面方便？ 张二没想到这乔娘子真的发财了，才租了院子没多久，又找他打听铺面的消息。 “乔娘子，目前我手头上只有三家空铺子！但是您放心，若是真有您看中的，我与同行之间也会互通有无，定会让您满意。” 乔亦雪原本还担心他手头上资源会太少，听他这么一说，自然是满意的了。 跟着张二看了好几处铺子，她也对市场价有了一定的了解。 手头上的十八两银子，在这府城里，就像海里的一根针…… 铺子也都是押一付三，月租六两银子起。 那已经是较偏僻的地方了！ 在昌茂集市里的铺子，动不动就要十几两银子。 乔亦雪暗叹，一出手就要四五十两银子，这怎么租得起？ 张二看乔亦雪的神色，便知这乔娘子止前手头上的银子并不够。 但他还是很贴心道：“乔娘子，快要过年了，到到年末租铺子更好租，总有些铺子要转让的……” 言下之意是有些铺子即将到期，若是没赚到银子，自然急于出手回去过年。 到时说不定能捡漏。 乔亦雪把这话放在心上了，点头同意。 她目前确实是想租个好铺子，位置好，人气旺，每日的工作时间不必太长。 卖菜也就卖半日，剩下的时间享受生活，多自在？ 而不是成日里守着铺子，那也够无聊的。 有了租铺子这个动力，乔亦雪对于攒钱更有了执念。 几日后，空间里的蔬菜终于成熟。 【宿主，若是你想多收几茬，便不必连根拔起，留下两个侧枝，或是留下几厘米的枝杆，用剪刀剪下上面的枝叶即可。这样一来，下回采收的时间会大大缩短。】 还能这样操作！ 她喜滋滋地在空间里忙活了小半日，将蔬菜都采收了。 芹菜，菠菜，茼蒿，还有香菜，油麦菜。 想着下回采收时间只要几日，她更是高兴。 而且，下回无土栽培的蔬菜也该成熟了，到时真能好好赚上一笔。 蔬菜采好了，就放在空间里保鲜。 次日，不仅小灵吓了一跳，连赵平也惊呆了。 “乔娘子，在这大雪天，竟然有这样的绿叶蔬菜！” 乔亦雪笑道：“没错，都是我用秘方培育出来的。” “秘方”二字一出，赵平自然识趣地不再多说。 如她所料，当她的摊子一摆好，立马被围堵了。 “各位乡亲，还请排队。不排队的一律不能购买。这些绿叶蔬菜，俱是二十文一斤，每人限购三斤。” 没办法，若是不限量，有人一下子买个五斤十斤，其他人还怎么买？ 哪怕是二十文的高价，那些采买的脸上仍是兴奋，毫不在意。 家里的老爷太太还吃不起二十文一斤的菜？ 肉要三十文一斤，富人们都已不稀罕吃。在这大冬日，就想吃点别的换换口味。 这样新鲜的绿叶蔬菜，无疑是最爽口的。 而且这灵泉水当真十分给力，虽然只有两分地，但也产出了六百斤的菜。 若是都连根采收，怕是会有七百斤！ 但这六百斤，已经让乔亦雪相当满足了。 哪怕是六百斤，也不够卖！ 也就一个时辰，在乔亦雪与小灵的忙手忙脚后，全部售罄！ 后来的人没买着绿叶菜，直拍大腿。 但是今日他们顺利买到了豆芽菜，也算是稍有安慰。 其实乔亦雪一开始心里有点打鼓，二十文一斤，不会又被质疑吧？ 结果，她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这城里的大户人家！ 买个三斤，也就六十文！ 哪个有钱人家吃不起？ 第86章 人善被人欺 当宁明旭含笑走来：“我瞧见了你这儿今日的热闹，连我都未能排上队。” 不知为何，哪怕她只是卖卖蔬菜，但见这么多人追捧着她，他竟然也从心里生出某种骄傲来。 乔亦雪又从摊子下拿出一个小篮子：“给你备好的，吃个新鲜。” 宁明旭更是满足。 他原本都已经不抱希望她会记得了！ 哪知她都记得，特意给他留了一份。 见他要掏银子，乔亦雪连忙制止：“就这点蔬菜，你就放心吃吧。” 宁明旭收回了手：“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乔亦雪眉开眼笑：“今日算是旗开得胜！你哪日有时间，我可请你吃锅子。” 在这冬日，吃吃羊肉锅子，当真是极好的！ “过两日吧。近几日有些事儿。” 宁明旭的心情更好了……今日瞧见了她，过几日又能一块儿吃锅子。 他想着家里嬷嬷手艺也挺好，到时让她手打一些鱼丸，牛肉丸，带去与她一块儿吃锅子！ 当宁明旭提着一篮子蔬菜回到府里，不仅嬷嬷大惊，母亲贺氏也是大惊。 “这大冬日竟然能得到这样好的蔬菜？也不知是何人所卖？” 嬷嬷接过篮子，仔细翻看了几下：“夫人，二爷，这蔬菜竟然有好几样呢，想是哪家的温泉山庄所产？” 贺氏不赞同：“即便哪家有温泉山庄，所产的蔬菜自然是留给自家吃！哪会拿出来售卖？莫非我儿是得了何人所赠？” 宁明旭很是满意她们的神情，嘴角上扬：“是友人所赠。” “不知是哪家？”贺氏更是好奇。 家里能有温泉山庄的，自然是大富大贵之家。 自家虽然也不差，田庄铺子都有，但也没能拥有温泉庄子。 宁明旭笑道：“说了你也不认识，以后吧，兴许到时我再介绍予你。” 贺氏便不再多问，而是提起另一些事儿：“旭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该相看了……” 宁明旭微皱了皱眉：“娘，此事不急。” “虽说咱们这地儿，不像南边那般讲究男女大防，成婚的时间也更晚些，但你既已十九，是该成婚了。你那庶兄，他们娘俩打什么主意，我可是瞧得真真儿的。 他们是想着再往上爬一爬，好娶个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但是为娘对于你的婚事，并不指望着说娶高门小姐，只需门当户对即可。只要女方贤惠得体，对你有助力，门第稍低也是无妨。” 宁明旭不由想到了乔亦雪。 她的门第，自然是算低的。且不说是流放犯，还是嫁过人的！ 而且现在也只是个小商贩…… 宁明旭眼里蒙上了几分愁色，若是自己想娶她，看来是会有许多阻碍。 若是母亲知道她的条件，定然会以死相拼，阻止自己娶她。 他不由轻叹一声，得到新鲜蔬菜的喜悦，似也被冲淡了不少。 嬷嬷与母亲还在喜滋滋地商量着这蔬菜该怎么吃，宁明旭说了声：“我要去卫所了，晚上回来再用饭。” 贺氏不以为意，这也是应该的。 嬷嬷看宁明旭走了后，倒是说了句：“夫人，我瞧着哥儿一开始笑容满面的，方才你说了娶媳的事儿后，他脸色似有变化。” 贺氏叹了口气：“也是我不争气，我没用。他瞧着我这当家主母在家里这立不起来的样子，便对娶妻的兴趣不大。” 两人正说着，却见大丫鬟银花掀帘进来：“夫人，也不知西院那位怎么得了消息，说是咱们这儿得了新鲜绿叶蔬菜，她倒是想着分一些去，说是……说是晚上和老爷约好了一起用饭。” 银花面有难色，艰难地将话说完。 嬷嬷银牙几欲咬碎：“夫人，这程氏当真太过娇纵！” “既然老爷发过话，便由着她吧。分一半给她，剩下的咱们晚上与旭儿一同食用。” 银花到底分作三七，拿出三成去给了廊下候着的西院丫鬟环儿。 环儿笑道：“替我们姨娘谢过姐姐了。” 银花气极，却还是微笑道：“主母大度，姨娘可不得满心感谢着。” 环儿笑笑，再未接话。 看着手里一小篮子的绿叶蔬菜，心情雀跃。 姨娘心情一好，说不定会赏她些铜子。 果然，程姨娘看到环儿成功拿回来蔬菜，赏了她十文钱。 她满眼都是笑：“这大冬日能吃上这样鲜嫩的绿叶蔬菜，当真是舒爽。让大厨房好生料理了。” 环儿退下后，她又指挥着翠儿：“晚点便去垂花门那儿守着，见着老爷直接带过来。” 她可没有跟老爷约好一起用饭，但是中途就截胡这样的事儿干得不少。 乔亦雪带着小灵喜滋滋地在张氏的面馆用饭，她还特意留下了一把菠菜，让张氏给她做了吃。 张氏大惊：“妹子，如今你就在卖这样的绿叶蔬菜？天爷啊，你竟然能在大冬日里养出这样的菜！听闻只有那等豪富人家才能吃到绿叶菜呢，说是那什么温泉庄子里能种得出……” “张姐，这就是我的秘方喽。我既能炒得出好吃的糖炒栗子，又发得出好吃的豆芽，自然也种得出绿叶菜。”乔亦雪开着玩笑。 张氏连声赞同：“没错，乔家妹子当真是厉害，比十个男子绑在一块儿都强。” 她将绿油油的菠菜好生做了个汤，乔亦雪一尝，大赞：“又新鲜又清甜，真好喝。张姐，你也夹两筷子。” 张氏没客气，取了干净的筷子来，也试吃了两口，同样大赞。 “未曾想到，我也过上了豪富人家的日子，在这大冬日吃 上了菠棱菜！” 菠菜在此时被称为菠棱菜，但乔亦雪发现，她称为“菠菜”，其他人也没反驳她。 想来还以为是她的“简称”吧。 小灵根本不往那菠菜汤伸一筷子，她可是知道价格的，二十文一斤！ 这样的天价蔬菜，让她吃一口，她都心疼。 偏偏乔亦雪不在意，见她不伸筷子，自己夹了几筷子菠棱菜，放到她的碗里。 这样的绿叶蔬菜，在夏日里，自然是不稀罕的，哪个农家的后园子里不种得满满的？ 第87章 竟然学识字了 在城里也是不稀罕的，农人把新鲜蔬菜挑到城里来卖，一两文一斤的，都算是价格极好的。 通常还有那一文钱两三斤的蔬菜！ 但，那是在夏日。 到了这冬日，这蔬菜的身价上涨二十倍，有钱人家也毫不在意地买。 乔姐姐说了，她种的蔬菜就是为了卖给有钱人…… 贫穷人家，吃吃萝卜菘菜挺好的，也不用挑嘴，也不用嫌价贵。 小灵小声嘟囔了一句：“乔姐姐，你自己吃，我吃菘菜挺好的。我哪有那么娇气，能吃饱已经感恩上天，感恩乔姐姐了，哪里还能挑食？” “没事儿，你跟着我，我哪能亏待你？” 乔亦雪简简单单一句话，差点让小灵又涌上眼泪。 从未有人这样对待她。 所有人都觉得她就是应该被亏待的。 或是觉得就算亏待她又如何？ 小灵低下头，快速把饭菜扒拉到嘴里，不想让乔亦雪看到自己眼泪汪汪的样子。 乔姐姐或许不喜欢动不动便哭哭啼啼的人，她更宁愿自己能像乔姐姐那般，看起来就爽朗乐观。 “不知王小花他们搬走了吗？”乔亦雪又嘀咕了一句。 说实话，她可不想那两人在那小院子里搞七搞八，真的污染小孩子的耳朵眼睛。 “可能搬走了吧。一会儿我回去看看后，再来告知你。” 乔亦雪摇摇头：“无妨，我随你一块儿过去看看。” 如今她也不打算卖糖炒栗子了，下午也没什么其他事儿，过去看看也行。 两人回到小院子，洪氏一看到她便激动了：“亦雪妹子，你说天底下有这样的事儿吗？张实那小子，竟然那样坑害他自己的婆娘，哎，也不能叫婆娘……这都叫啥事儿呀！还好，他们搬走了。也不知到时又会搬来个什么样的人？” 丁氏跟着说道：“我看那间房属实是有什么毛病，之前那姓赵的，后来又这姓张的，都是有毛病的！” 这样看来，那屋子似乎风水真的不怎么样。 乔亦雪笑道：“既然搬走了，大伙儿也放下心了。我是想着这院子里，还住着好几个娃儿呢，就连小灵也才几岁？搬走了，咱们就管不着那么多事儿。” “我可算是放下心来了。虽说咱们这一块儿，有那些个花娘，但人家好歹是自己赁了院子，独门独院……” 洪氏咳嗽了一声，不再说下去。 正聊着，只见张二又带了人来。 洪氏与丁氏原想将张二指责一番，但又怕耽误了他做生意，只得隐忍不发。 张二抱拳一揖：“各位姐姐们，上回那租客，都是我的不是。各位放心，这回我带来的是个老实人。” 张二身后来看屋子的人，憨憨一笑。 乔亦雪她们一看，也是一对夫妇，看着确实是一对老实人。 一对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穿着十分朴素，半旧的粗布棉袄。 他们看了看屋子，表示满意。 张二也十分高兴，虽然处理张实那件事儿让他烦了一下，但这两人明显就是老实人。 “这是一对夫妻，都在酒楼里帮工。酒楼里只包吃不包住，因此要赁这屋子。” 张二两句话便将二人的背景交代清楚，院子里其他人自然也放心了。 “我姓陈，名陈汉，这是我的妻子袁氏。” 既然他们自报家门，其他人也自我介绍了一下。 洪氏觉得新来的租户较为妥当，又热情起来，带他们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包括让他们交上公共烧炕的柴火不提。 乔亦雪低声对小灵说道：“有什么事儿便来找我，自己机灵点儿。” 话是这样说，她对新来的租户也是没放在心上，觉得这就是一对老实人，不会翻出什么风浪。 想着小灵到底还是学习的年纪，又道：“下晌来我那儿学习一两刻钟，我教你认字。有空时自己多学习学习。” 小灵惊呼：“乔姐姐，你还能教我认字？” 在她的村里也只有几个读书人，唯一的秀才便坐馆教学。 那几个读书人，都是家境殷实子弟，不用为束修发愁。 别说她这样一个小丫头，好多户当宝贝的儿子，也没法去学识字的。 “学识字不难，只要坚持。” 小灵当时就跟着乔亦雪过去。 乔亦雪也从系统买了启蒙的书籍《千字文》，自然是繁体字的。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小灵跟着乔亦雪无比敬畏地跟着念。 念会了后，乔亦雪又手把手教她写字。 “你才初学，一日能学会几个字就行了。” 她也不打算给太重的学习任务给小灵，每日学会几个字，几个月下来，便已扫了盲。 小灵深深地点头，却暗下决心，每日乔姐姐教的，自己非学会不可！ 待教会怎么念，又教了怎么写之后，乔亦雪也就不留她了。 “你回去后，装点草木灰，用树枝写写划划，加深记忆也可。以后再给你买纸笔。” 小灵听到前面半句直点头，听到买纸笔时却疯狂摇头。 “乔姐姐，纸笔多贵啊！我不用！我用草木灰也能学会的。” 乔亦雪不置可否。 她也没在一开始就将笔墨纸砚准备好，即便在系统买也不怎么贵。 但她也觉得，要让小灵体会到读书的不易，以及条件的艰苦。 这也是实情，到铺子里去买笔墨纸砚，一进去没有半两银子就出不来。 这还是低档的！ 若是想要好笔好墨，那价格根本就无上限了。 小灵知道文房四宝的珍贵，因此她根本连奢想都不敢。 但其实这些对于乔亦雪来说并不算什么，时机成熟了，她也自然会给小丫头备齐。 至于她自己，身为秀才的“前妻”，她识字也说得过去。 洪氏见小灵回到屋子后，兴致勃勃用一个破木盆装了草木灰，并用树枝比划着。 “哟，你这丫头！竟然真的学识字了！” 洪氏发出惊呼。 她拉着小灵的手，脸上笑得更是和蔼：“好丫头，都是你聪明伶俐，才得了你乔姐姐的看重。若是你学会了认字，能否也教教大丫和大宝？” 第88章 要学会拒绝别人 大丫也就罢了，能学就学，不能学拉倒！ 但是大宝可是儿子啊，若是能不花束修学着认字，该是多大的福气啊？ 小灵毫不介意地点头：“乔姐姐也说了，若是大丫和大宝想学，我便也教教他们。” 洪氏“哎”了一声：“你乔姐姐连这都想到了……” “那敢情好，我家小山也能跟着学学。”丁氏也惊喜地接了句。 洪氏与丁氏两人四只眼都灼灼地紧盯着小灵，只见她还是点着头。 两人脸上的笑更为和蔼，不约而同去屋子里拿个窝窝头馒头出来给她。 “不用，洪姐姐，丁姐姐，我吃得饱饱的。我也是从今日才开始学的。” 两人硬是把那干粮塞到她手里，然后招呼着娃儿都过来。 三个娃儿将小灵围住，确切地说，将小灵与那破木盆一齐围住。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虽然只学了两句，但这读书声让院子里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三个娃儿又跟着小灵学那几个字，虽然他们三个年龄更小，学得也更慢，但是小灵很耐心，带着他们一笔一划地写。 半日过去，三个娃儿并未把那几个字学会怎么写，但已经会念了。 这已经让洪氏与丁氏觉得无比惊喜。 “这读书声听着就是不一样！就这样学一句，我就觉得我儿以后是块读书的料子了……” 洪氏说着，眼里都含了点泪。 其实她根本不敢想象以后将儿子送去私塾读书。 “谁说不是呢？只要我家小山能学会认字，不像我们一般是个睁眼瞎，长大后在城里找份工，也绝对比咱们强。”丁氏也附和着。 她们心里也有点打鼓，这样的好日子能持续多久？ 不管怎么说，小灵在这儿一日，便会教三个娃一日。 怎么都是白赚到的…… 这样想着，洪氏晚上蒸了白面馒头，让小灵想吃几个吃几个。 小灵暗想着，莫非这都是乔姐姐估算到的，想着让自己在这院子里生活得更好，让洪姐姐丁姐姐对自己更好，因此让自己教这几个娃儿？ 新住进来的租客陈汉和袁氏，见洪氏蒸的是白面馒头，不由有些羡慕。 “洪姐，你这日子比大多人都强了。” 洪氏笑道：“白面馒头自然又香又甜，日常我们也只是吃黑面的。” 那两人得知是因为小灵教娃儿读书识字，洪氏格外犒劳她，更是觉得惊奇。 原来白日里那容貌衣着皆出众的小娘子，不仅有钱，还识文断字！ 洪氏倒不再多说什么了，乔亦雪都不在这儿，她当然不会去多嘴。 她可不想替乔亦雪去露富，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两人看着老实，谁又知道呢？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 不过这两人到是知道乔亦雪，皆大惊失色。 “原来这就是那个卖蔬菜卖豆芽的乔娘子！我们酒楼掌柜都时常买不到那绿叶菜呢，让采买一早就去买。” 陈汉说着，就有了主意。 “小灵丫头，你看咱们都是邻居，能否去问一下乔娘子行个方便，我上门去买些蔬菜？” 小灵有些为难：“我得先与乔姐姐说。你们想要多少蔬菜？” “自然是五斤十斤地买最好！若是能买十斤……” 小灵打断了他的话：“怕是不成。我跟着乔姐姐摆摊，也只让每人买三斤。说是这样免得一家垄断。” “那便买三斤。”袁氏利索地接话。 次日又是卖蔬菜的日子，乔亦雪打开院门，正要让小灵来帮忙，只见小灵身后跟着两个人。 乔亦雪仔细一看，便认了出来，是新来的租客。 小灵说明了来意，乔亦雪倒也不在意：“行吧，不过也只能买三斤。” 陈汉大喜，连忙递上了六十文。 称了三斤蔬菜后，两人喜滋滋地离去。 “你说乔娘子的菜从哪儿来？莫非在城郊有那温泉庄子？”袁氏很是好奇。 “若是乔娘子自个儿有温泉庄子，她哪里会卖菜？那她本身就极其富有了！” 陈汉脑子较灵活，还分析起来。 两人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这大冬日里，乔娘子怎么就种出了这水灵鲜嫩的绿叶菜来。 待两人到了酒楼，一递上蔬菜，掌柜双眸发光。 “你们竟然买到了蔬菜？还真机灵。先把这铜钱补上给你们。” 说着，掌柜便让帐房给他们支取了六十文。 两口子相视而笑，他们在大厨房里帮工，又累又没存在感，被呼来喝去是很正常的。 买到了这蔬菜后，竟然得了掌柜的夸赞。 “大掌柜，若是以后我又碰上了，又抢先买来。” 掌柜腆着大肚子笑道：“那敢情好，再让采买去一趟，若是能再买得几斤就更好了。” 说着，采买就机灵地出门了：“那乔娘子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要到了，我赶紧去排队。” 两口子的心落到了实处。 得了这份工，也是因为同村有人在这儿做小二，介绍了他们过来的。 落好脚后，他们也小心翼翼地看脸色，勤勉地做着活儿，生怕被炒了。 毕竟，两人可是有七百文钱一个月，合起来差不多是一两半银子呢！ 这一步走对了，陈汉无比惊喜。 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喜意。有了乔娘子在这 中间帮忙，他们得到掌柜的青眼就更容易了。 毕竟那贵得离谱的绿叶蔬菜，一进了酒楼，一碗菜就少不得要一钱银子。 价格直接翻了好几番！ 然而那些达官贵人哪里会在意这点小钱？只要有菜，马上就被点完。 乔亦雪带着小灵又开始了摆摊，小灵还是有点惭愧，怕给乔亦雪带来了麻烦。 乔亦雪一开始是有点惊讶，再看到小灵不安的神色，安慰了两句：“我种植这蔬菜，是用了秘方。旁人即便看了去，也是种不出来的。因此，你倒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他们如今与你住在一个院子，这点小忙，帮就帮了。” “乔姐姐，我原本想着尽早过来不被他们发现，结果他们起得更早……我又不好拒绝他们。”小灵脸上还是有着惶恐。 第89章 今日请你喝茶 乔亦雪也明白了过来，暗想着这两口子没什么边界感，怕不是如表面上那般老实？ 以后得长个心眼才是。 “你记住了，是旁人有求于你，让你觉得不便，你可直接拒绝。说要先得到我的许可，再去知会他们。” 对于小孩子，该教的要教。 免得小灵畏畏缩缩，变成面团一般的讨好型人格。 好在小灵若有所思，坚定地点头。 开始卖菜时，买菜的众人自发地排好了队伍，毕竟若是不排队，所有人都会互相指责。 而乔娘子也不会开售。 这次的蔬菜与豆芽，一共有九百斤，两辆驴车一起拉了过来。 饶是看起来菜不少，却还是很快卖完了。 乔亦雪又等了等，却还是未见到宁明旭过来。 上回明明已经告知了他今日会有蔬菜，怎么就不见他的人影呢？ 想着还是得给他留好。乔亦雪又将那篮子原样拿回去。 用完午饭后，乔亦雪在自己屋子里盘账。 中间又卖了两回菜，如今手头上一共有四十二两银子了！ 只要这蔬菜生意好做，似乎可以去开铺子了。 但是昌茂集市的铺子太贵了，再说开春后，能吃的叶子菜多了起来，就没人稀罕这绿叶蔬菜了。 因此乔亦雪也很犹豫。一旦租下了铺子，每个月就要多花好几两银子，看起来也实在不划算。 于是，这计划便暂时搁浅了。 好好攒钱才是王道！ 令张二未料到的是，乔娘子竟然还要租院子。 “最好就在我那院子周边，方便我打理。短租即可，破一点无妨，空间最好大一些……” 乔亦雪说着她的需求。 张二实在想知道乔娘子要租院子做什么，但他到底将好奇心按捺下去了。 不引起顾客的反感！ 这可是他能频频抓住顾客心理，时刻谨记着的。 要不然，就如这乔娘子也不会总是关照他了。 “我手头上真就有这样一个破院子，咱们去看看。” 离乔亦雪住处不远的地方，真就有一个比较破的院子，竟然一间都未租出去。 但是乔亦雪极满意，空间够大，能放许多的架子与托盘，能让她这无土栽培能更大余地地发挥。 有厨房，能烧炕。一烧起来，屋子里的温度还是可以的。 虽然有灵泉加持，但是温度也跟上，自然更有利于蔬菜的 生长。 由于这个院子较破，更偏了点，只要二两半银子一个月。 乔亦雪爽快地付了银子，又签了契书。 这不比租个铺子省钱？ 摆摊就摆摊吧，反正这地方，也不怎么下雨，也很少有那风吹雨打的情况。 冷是冷了点……但是她穿得还算是暖和。 她赶紧让方小刀又给她打一些架子与托盘。 事实上，为了“赶进度”，乔亦雪已经悄悄地在系统里买了塑料托盘。 她想着先这样养着菜，过几日收了一茬后，再悄悄换成方小刀打成的托盘。 此时，时间就是金钱！ 待她将院门锁好后，发现左右都无人，很是满意。 没人在意这个院子，正是有利于她的操作。 令乔亦雪未想到的是，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正好见到宁明旭在门口等着。 “哎，你怎么来了？等多久了？” 宁明旭其实已经等了一刻钟，他见到院门落了锁，很是有些失落。 想着若是等两刻钟，乔娘子还未回来的话，他才离开。 “我今日卫所有事儿耽误了，因此没能去取菜。” 取菜事小，想找个借口见她一见，才是真正的心思。 此时的她，似有什么喜事，眉梢眼角都露出笑意。 “难怪呢！” 乔亦雪取出钥匙，打开了门，一边招呼他进屋。 宁明旭还牵着马，一同进了院子，把马拴好。 乔亦雪拿了些黄豆喂马，马儿发出“咴咴”声，亲热地挨了挨她的手。 逗得她“咯咯”直笑：“这马儿，真是聪明。” 宁明旭站在不远处，看到乔亦雪身着轻薄棉袄，外罩着丁香色的斗篷，抚摸着马儿的脑袋，笑得如春花盛开，娇俏不已。 屋檐下的冰棱子掉落下来，砸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样的一个场景，忽然就生生映进宁明旭的脑子里。 他似已看呆。 “今日请你喝茶。” 乔亦雪又摸了摸马儿的脑袋，才将宁明旭请进了灶屋。 灶屋也挺宽敞，被她收拾得很干净。 虽是方桌，显得不那么精致，但也有古朴的意趣。 宁明旭坐下，乔亦雪便冲了茶来。 他瞥了一眼乔亦雪那整套的茶具，是细瓷，还有着极漂亮的描花。 上面的各种花卉栩栩如生，且颜色鲜艳。 这一套茶具，怕是价值不菲，比自己家里的还要好。 乔娘子，果然是能赚银子，且对自己毫不吝啬。 乔亦雪肯定想不到，她不过是从系统里买的一套普普通通的茶具，就在宁明旭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来。 茶一入口，宁明旭更觉惊奇。 这茶的品质，也同样上乘。 看来乔娘子要么是在娘家时，过的是优渥的日子，要么是那前任相公家境殷实。 否则，养不出这样的生活质量。 “这茶，清香甘冽，无涩味，当真是好茶。” 乔亦雪暗笑，好茶吗？不过是花二十文从系统买的“口粮绿茶”。 “是否好茶我不清楚，总之，喝着还是觉得舒服。” 宁明旭又细细品了一口：“最近有人找你麻烦吗？” “倒是未曾。最近我能卖蔬菜了，想是想着租个铺子，后又觉得不划算。还是摆摊好了，反正也只摆半日。” “你想租个铺子，我名下倒是也有铺子，就在昌茂集市不远。若是你需要……” 乔亦雪连忙拒绝了：“我想了想，还是摆摊吧。” 她又笑道：“我又租了个较大的院子，我的蔬菜能种出更多。” 宁明旭看着眼前双眸发亮的少女，心里的喜悦也一丝丝蔓延开来。 就这样烧着柴火，屋子里暖暖和和的，两人相对而坐，饮着茶，聊着天，似也是不可多得的乐事。 “为何方才问是否有人找我麻烦？”乔亦雪倒不是后知后觉。 第90章 不可一下吃两块 “上回你说了杨家那妹妹或许被赎身，我今日得了消息，确实已经被赎了。” 乔亦雪点点头：“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那个百户姓魏，他家里有个母老虎……”宁明旭又觉得这样的说法不太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在军营里都传他家妻子凶悍。因此他替那杨月赎身，必是安置在外头，不敢让妻子知道。” 乔亦雪见他这样说，觉得十分好笑。 “你即便说他妻子是个母老虎，我也不会说你什么的。母老虎好啊，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不被夫家拿捏。” 乔亦雪说得没心没肺，哪知宁明旭叹了一声：“你说得没错， 我真宁愿我母亲也学学那位夫人，做个母老虎。” 这是他家的家事，乔亦雪不好多说了。 “既然他家有个母老虎，那便好办了。即便找我麻烦，也有人能简单地收拾她。” 乔亦雪又替他续了茶，从碗橱里端出些点心来。 宁明旭瞧着那花样繁复十分精致的点心，暗想着自己在这儿土生土长，竟然从未见过。 拈起一小块放到嘴里，赞叹：“竟然是绿茶味！也不过份甜腻，十分美味。不知是哪家点心铺子买的？” 乔亦雪胡乱应付过去：“今日摆摊遇到一个推着小车的游商卖的，倒是不知明日能否再遇到他。” 这绿茶味的小蛋糕，乔亦雪自己是很爱吃的。 而且甜度适中，一点都不腻。用来招待宁明旭正好。 宁明旭有点遗憾：“我还想着在哪儿能买到，想买一些带给我母亲用。” 乔亦雪看了一眼面前的碟子，共有八块，现在还剩下六块。 于是她起身来，用油纸将四块包好，放到他面前。 “我们再每人用一块，这四块你带给你的母亲吃。” 她说得自然，宁明旭吓了一跳，慌张道：“岂能如此？那我成什么人了……哪有连吃带拿的，哪有这样做客的道理？” 乔亦雪听得直笑：“正是因为我也没当你是外人，你也不必太过客套了。若是下回我再遇到那游商，多买一些，就当是给你带一些。” 宁明旭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抑制不住心里的那份隐晦的甜蜜，将绿茶小蛋糕收下了。 “若是你有事儿，别忘了一定要找我，去营地找我，或是找铺子里的掌柜。我还有家粮油店，宁记粮油，你找那掌柜，他也会带话给我。” 宁明旭又叮嘱了一句，他实在是有点担心，怕她受了欺负一声不吭。 “你放心，我记住了。”乔亦雪顿了顿，“感谢你。” 宁明旭笑道：“从在流放的路上，你给我烤了那兔子时，我就觉得倒是受了你许多小恩惠。” 两人相视而笑，十分轻松。 宁明旭回去时，心情很是愉快。 手里拎着篮子，篮子里是乔亦雪特意给他留的蔬菜。 怀里揣着她送给他的糕点…… 一进贺氏的院子，嬷嬷便迎了上来：“二爷看着春风满面。” 宁明旭便笑：“我带了好东西给母亲与嬷嬷。” 嬷嬷一眼就看到了篮子：“莫非又是蔬菜？我也听说了，城里如今有一家摊子卖这蔬菜，几日才卖一回，只卖一个时辰。实在太抢手了。我竟一回都没遇到！” “毕竟是蔬菜，何况是在这大冬日，上市的日子也没法固定。只是我有友人能帮我买到些。” 宁明旭不敢明说与乔亦雪之间的交情，他怕母亲与嬷嬷起了疑心，直接去看她。 他又从怀里将糕点拿出来，贺氏直笑：“什么好东西，还揣在怀里，巴巴地要拿给我们看。” 当他打开油纸包，贺氏更是奇怪：“不过是些糕点，也值得你这般爱护。什么样的糕点咱们未见过？” “娘，你尝尝，许是爱吃。” 在他的催促下，贺氏与奶嬷嬷到底是每人尝了一块。 贺氏赞道：“难怪你巴巴地拿回来，是哪家铺子买的？口感绵软清新，又不太甜，竟还有茶香，确实美味。” 嬷嬷有一手好厨艺，此时也被这小糕点折服。 “当真是好吃。二爷，上回你还让我用那干荷叶包着糯米，里头放香蕈与鸡肉，果然更美味。如今这糕点也真是，连夫人都赞不绝口。未想到二爷如今倒也在乎起这口腹之欲来。” 贺氏连忙帮儿子说话：“我儿喜欢这美食，是好事！以前就是性子太过冷漠了。” 正说着，却见宁千户进来了：“在说什么美食呢？” 贺氏上前奉上那绿茶小蛋糕：“老爷，尝尝这小糕点，实在是美味。” “堂堂八尺男儿，竟沉溺于这后宅小糕点中，有何出息？”宁千户冷哼一声。 他手上倒也不慢，拈起一块小蛋糕丢入口中，还没吃完又将剩下那块也一并丢进去。 “味道确实不错，不是那起子腻得慌的甜食。倒身为男儿……” 话未说完，宁明旭淡声道：“身为男儿，应顶天立地，不该沉溺于这糕点美食中，更不可一下就吃两块。” 宁千户眼睛瞪大如铜铃：“你这小子，竟敢消遣起你爹来了？” 宁明旭不再理会他，向贺氏道：“母亲，孩儿要去练武了。” 贺氏温声让他下去，又转向宁千户：“老爷，如今旭儿也大了，你也不必太过……” “太过什么？就是你这般娇纵他，才纵得他不知天高地厚。若是他有一半……” 他原本想说若是有一半明伟那么好，忽然发现，这话说着，压根就不合适了。 宁明旭哪里差了？长得好，又会读书，连武功都比宁明伟强了。 对了，他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巴结上峰。 他想到这里，不顾贺氏黯淡下去的神色，又嚷嚷道：“若是他如明伟那般能揣摩上意，至今还是个什长？就靠着老子帮他获得这个什长，便一动都不动了！” 贺氏罕见回击：“老爷，话岂能这样说？明伟如今不也是个什长？” “你懂什么？他自己善于经营人脉，瞧着吧，过不了多久，便能升成百户了。”宁千户满脸都是得意。 第91章 长得也忒丑了 贺氏与嬷嬷两人的脸色都是一沉。 宁明伟就要升成百户了？ “到时明伟若成了百户，还是庶子，这名头实在不好听，便记到你的名下……” 贺氏失声道：“不可！嫡便是嫡，庶便是庶！宁明伟又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只有明旭这一个儿子！” 宁千户冷笑道：“当真是主母不慈！你身为我的夫人，府里也才两个孩子，明伟虽是庶出，但尊称你一声母亲，便也是你的孩子。你岂能厚此薄彼？” 说着，宁千户便怒而甩袖离去。 贺氏主仆听到外头一个丫鬟的声音：“老爷，姨娘请您过去。” 主仆二人面色皆是伤心。 嬷嬷怒声道：“夫人！那对母子狼子野心，如今根本不遮不掩了。大爷已经占了长子的名份，岂能再占嫡长子的身份？当真是不可理喻。” “我一直以来，还对他抱有幻想，实在是不该……他如今，只想着我们母子好欺！不管如何，宁明伟，他要做庶长子便尽管做庶长子吧，想做嫡长子，他配么？” 贺氏心有戚戚焉，到底落下泪来。 这事儿宁明旭并不知道，贺氏叮嘱了身边人，不许到他身边去说。 乔亦雪在大院子里采收了一茬蔬菜后，便细心地将方小刀打的托盘都换上了。 有灵泉真是妙，种子直接泡进去，都会长出蔬菜来。 【叮，宿主，空间的土地有了升级到五分地的机会，售价十五两银。】 乔亦雪二话不说便兑换了。 支出十五两银子，又换来了三分地！ 五分地的蔬菜容量，这可不是盖的！ 采收一次，足足能有1500斤！ 【叮，宿主，可以种上番茄，辣椒，黄瓜等物，产量更大。】 乔亦雪乐不可支，但又有一些为难。 产量确实更大，但是这个时候有那番茄黄瓜等，看起来有些惊悚。 绿叶蔬菜是因为，虽然珍稀，但到底还是有豪富人家自家庄子能产出的。 想了想她到底是按捺不住诱惑，决定只种些辣椒。 她也已经打听过了，这北宿岛的人，只能吃微辣。 那些线椒尖椒是吃不了的，因此她选择了较为圆润的辣椒种子。 忙活了一下午，乔亦雪将三分地也翻了一下，又将蔬菜种子撒进去，并浇了灵泉水。 虽然有点累，但她觉得十分兴奋。 提了灵泉水出来，烧了水泡了茶，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喝了茶没过多久便觉得精神精力都恢复了。 她这才正视起了灵泉，看来人喝了也能强身健体，很有作用的？ 在这之后，她喝的水都是用的灵泉水，果然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强健！ 似乎有使不完的牛劲！ 就连力气也变大了，就算搬重物，都不怎么费力！ 当再一次采收蔬菜时，不仅是小灵惊呆了，陈汉夫妇也呆了，赵平自然也惊呆了。 好在乔亦雪提前一日便提醒过他，必须要同时来两辆驴车才行。 乔亦雪美滋滋的，这一回蔬菜有一千斤左右，另外还有两百斤豆芽。 之所以没有采收完，是因为她留着次日再收一回。 由于她摊子占得大，得交两份摆摊费。 这也合理，她也毫不在意这些小钱。 正热热闹闹地卖着菜，却见一个黑脸汉子，一把将大把蔬菜搂到篮子里。 乔亦雪一看，不正是收保护费的人？ 那汉子笑嘻嘻的：“乔娘子，你在此卖了这么久的菜，得亏咱们兄弟护着你。若不然，你哪里能这么安生地赚着大把银子，对不？这点菜，便当作是你孝敬给咱们了。” 人群里发出了阵阵低呼声，那汉子抢去的菜，少说也有五六斤。 乔亦雪垂头想了一下，便答应了。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断了自己的财路。 “原来真的是你这贱人在卖菜！也不知你这贱人的菜是哪里偷来的！” 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 乔亦雪看清楚了，是杨月。 如今她穿着妆花缎的厚棉袄，头上戴了好几样珠翠，看着神气多了。 乔亦雪看向黑脸汉子：“大哥，我好端端在此卖菜，又交了保护费，但这女的想来砸场子，那么……” 黑脸汉子才得了好处，又夸下了海口，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不好袖手不管。 “哪里来的泼妇，想扰了乔娘子做生意？快快滚开，否则小爷的拳头，可不会怜香惜玉。”黑脸汉子喝道。 “你敢！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敢……” 杨月柳眉竖起，指着黑脸汉子喝道。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就发出一声惨叫。 那黑脸汉子正上头，哪里容得了她大呼小叫？果然照着她脸上就是一拳！ 柳月的鼻血当场就流了下来，她用手帕捂住鼻子，尖叫道：“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可知我身后有魏百户……” 她痛得说话也说不太清楚，黑脸汉子又是一拳捣过去，直砸在她肩上。 杨月顿时萎靡倒地，不敢置信地瞪着眼。 好一会儿才她才痛哭出声。 围观的人发出哄堂大笑。 又有人指着她的手背喊道：“这娘们是流放犯，是流放过来的。” 杨月几欲羞愤而死，指着乔亦雪道：“这贱人是我哥休掉的女人，她也是流放过来的。” 有些好事者便向乔亦雪看过去，却并未见到乔亦雪手背上有烙印！ 乔亦雪暗笑，自己搽了这么久的袪疤膏，本来就只有淡淡的痕迹了，她又用遮瑕膏好好地遮盖住了。 此时根本看不出来有烙印。 杨月也看清楚了，尖叫道：“她与我一样，是流放过来的！姓乔的贱人，你就是我哥不要的破烂货，我不怕告诉你，如今我攀上了魏百户，你和这个男的都该死……” 众人见她似乎已经无理智了，都不再理她。 黑脸汉子更是得意道：“啥百户会要你这么个玩意儿？长得也忒丑了。” 杨月受不了地尖叫一声，连忙爬起来，冲开人群跑了出去。 人群里又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乔亦雪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机，几斤蔬菜，倒让她受了黑脸汉子的庇护。 只是不知道他以后真正对上那什么魏百户，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呢？ 第92章 自然会回去的 乔亦雪面色不变，又开始卖起菜来。 蔬菜虽多，卖得却还是很快。 小灵也已经练出来了，如今手脚更为麻利，嘴也甜得很。 面上也不再那般清瘦苍白，而是长了点肉，也红润起来。 蔬菜卖完后，果然又见宁明旭过来了。 乔亦雪照例给他留了一篮子蔬菜，递给他后，简洁地将黑脸汉子与杨月的事儿说了。 “不如咱们一块儿用个饭，顺便聊聊事儿？”宁明旭自然地发出邀请。 乔亦雪便让赵平与小灵将东西拖回去，宁明旭站在一旁微笑着。 安排好后，两人便向街边走去。 “这回必须我请，吃羊肉锅子怎么样？” 宁明旭点头：“行，那便吃锅子。可惜今日我让嬷嬷做那鱼丸，肉丸。改日我让她做了后，我再请你一回。” 乔亦雪笑道：“你也真是太客气了。” 此时的羊肉经过长时间的炖煮，变得非常软嫩，口感鲜美。 羊骨汤也相当浓郁，有一些腥膻味，但乔亦雪觉得也能接受。 除了羊肉，还有豆腐，干菌子，以及一些海味。 也算得上是丰富。 宁明旭让小二将蔬菜洗干净了送上来，两人直接往锅子里放，更是让旁边桌子的人羡慕。 “小哥，能否卖些蔬菜予我？我以双倍价格买下。” 隔壁桌子的富商按捺不住，与宁明旭商量起来。 宁明旭笑着拒绝：“哪里是价格的事儿？” 富商一看他周身行头，便知这公子哥儿不缺钱，只能作罢。 “那魏百户倒是我父亲手下的，只是与我不熟。当然，我走这一趟也成，有些话说开了也就罢了。” 乔亦雪瞧着他的神色，微叹口气：“虽是你父亲手下的人，但你与他不熟吧？让你去做说客，显然是为难你。不如，我送些蔬菜到他府上，与他那夫人透口气，简单地解决掉。” 宁明旭就笑：“这样确实有效，但也无端地得罪了魏百户。” 乔亦雪暗叹，什么世道啊，都是人情世故？ “事实上，我想简单干脆地将那杨月好生揍一顿，让她不敢妄动。就这样吧！”乔亦雪笑出了声，“先揍她，她敢说什么的话，我再威胁她得了。毕竟，她一介外室，哪里敢让正室找上门来？” 她又暗想，事实上这事儿也真的容易，倒不必特意来吃这顿饭。 她抬头瞧了瞧宁明旭，见他正看过来，便自然地去夹菜。 话说回来，有人一起用饭，气氛真的好很多。 尤其是这家店的味道也确实可以。 “想到了什么？”宁明旭冷不丁地问了句。 “就是觉得这家店的味道可以，用饭的气氛也不错。” 宁明旭高兴起来：“我也是如此觉得。” 他没说出来的话是，有时候在家里用饭，他都会觉得很是压抑。 但此时与乔亦雪一起用饭，他除了满心的高兴与愉悦，还觉得非常放松自在。 乔亦雪用饭，倒也不是十分讲究，但看起来还是优雅的。 “我听闻千户百户都是军职世袭？”她忽然发问。 虽然这是架空时代，但既然有千户百户，她不由想起历史上相近的制度。 “是的，但是还早。而且……我家情况有点复杂，我不一定是能世袭得上的那位。” 宁明旭也不知怎么了，自然地就将这话说了出来。 原本，这也算是他的隐痛。 明明是嫡子，却要被迫与庶子去争宠争位？ 他也明明不屑！ 但是母亲和嬷嬷说了，若是庶兄袭了千户，以后哪里又有他们母子的立足之地？ 十几二十年来，他也是为给母亲争脸面，也是为了给自己争口气，总是想着要骄傲地站到父亲面前。 他的身体底子不算好，不如宁明伟那般天生强壮，因此他更是费了不少功夫，付出更多的辛苦与努力，才能把他给揍趴下。 但是，他以为自己会很自豪很骄傲，那日他却又深觉索然无味！ “我那庶兄如今上蹿下跳，据说得了上峰的青睐，有望能擢升为百户。”宁明旭又道，“我倒是也不想去争我那父亲的千户位置，我也想自己立下军功，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 说是这样说，但此时无战事，想要立功谈何容易？ 再说，什么军功轮得到一个区区的什长？ 乔亦雪了然，看向他的眼光稍含了些同情。 “你这小娘子，可不兴用这眼神瞧我。” 乔亦雪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烦恼啊！看来我倒是算无牵无挂一身轻，算是个舒服自在的人。” “你不记挂南方的爹娘吗？”宁明旭有些好奇。 乔娘子被流放到这里，虽然已经自赎其身，但也无法离开这地界，无法回去。 乔亦雪顿了顿，原主的爹娘，在记忆里倒也不错，是一对老实人。 家里还有哥嫂有弟妹，与原主感情也挺好的。 但她不是原主，对于原主家人也没有那些亲情羁绊，自然也没有想念过。 但，说到这儿，若是以后她能有机会离开这大北方，能去温暖的南方，她也会安顿好原主的家人。 自己占了原主的躯体，为她家人尽点心也是应该的。 别的不说，银子该给足。 见乔亦雪沉默了，宁明旭微叹一声，柔声道：“都是我的不是，勾起了你的伤心事儿。以后的事谁又知呢？” “没错，说不定哪日陛下便大赦天下，我们也能回到故乡呢。”乔亦雪调整了心情，接了一句。 这下轮到宁明旭沉默了。 他才发现，一直以来他都坚定地认为，乔娘子就是会留在这儿的！ 或是做点小生意，或是做点别的，但是，总是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会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他悚然一惊，乔娘子或许会离开这儿！ 若是她有机会回到南方，自然是会回去的！ 一想到或许她突然离开这儿，在他的眼前消失，他后知后觉，发现竟然难以接受。 他只想时不时见到她，吃吃饭，喝喝茶，聊聊天，竟也是件奢侈的事儿吗？ “你就不能留在这儿吗？你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能做生意做得很好。” 第93章 经我提点后 宁明旭顿了顿，继续艰难地开口：“你若是在南方，冬日里也有那新鲜的蔬菜，便没法这样做生意了。” 乔亦雪觉得好笑，生出了几分逗他的心思：“但我也可以做其他生意呀。” “我们这大北方，不如南方那般讲究男女大防，在规矩方面更是放松了许多。你在这儿生活，比起在南方更自在呢。” 这倒是真的。 南方规矩更多，怕是不如这里自由。 这里除了冬天太冷，其他都还不错的。 反正她有系统，吃喝用的都有，日子能过得极其舒服。 再说，冷也是室外冷，在室内可是相当温暖！ 宁明旭见她似乎意动，又给了一剂猛药：“而且我听闻……在南方若是和离之身，要面对更多的流言蜚语。但在这儿，你还是会生活得十分恣意。” 乔亦雪点着头：“虽然如此，不过我也不打算再嫁人。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哪里会想到嫁到别人家里去，伺候人家的一家老小！我只想多赚点银子，到处走走看看。 遍览八紘而观四荒兮，朅渡九江而越五河。有些向往！” 宁明旭方觉得自己心眼太小。 乔亦雪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小女子，一生都只拘泥于小小后宅。 她想到天下四处走走看看，她想去看未看过的山河！ 她压根就不想再嫁人…… 一方面为她的宽阔胸襟感叹，一方面他又为自己感到几分苦涩。 他自以为的要为了她周旋，或许，人家根本就未曾放在眼里。 乔亦雪吃饱了，喝了杯茶，叹口气：“话说回来，无论如何，我现在也只能待在这儿，我也只能在此把生活过好一些。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她向宁明旭举起茶杯，宁明旭了然，与她碰了杯。 乔亦雪笑道：“在此我也收获良多！我不仅好好活了下来，还有了你这个友人，对我关照何其多也！我无以为报，别的不敢说，你的蔬菜我包了。” 宁明旭还等着她后面会说出什么报答来，一听到“你的蔬菜我包了”，不禁嘴角上扬，笑出声来。 “大冬日的蔬菜何其珍贵？该付的银钱我得付，不能让你吃大亏。” 乔亦雪连忙摆手：“这点蔬菜根本不算什么。” “听你说那黑脸汉子抢去了你不少蔬菜，隐晦点说，他背后确实有人。”想了想，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是那定远将军，从三品。他敛些财，倒也无可厚非。在咱们这地界，并无苛捐重税。但是……” 他的未尽之语乔亦雪也听明白了。 再怎么说，身居高位的将军要敛些财，只从地位最低又最赚钱的商人身上榨取，倒也说得过去。 说不定也是为了什么大事呢…… 这些大官之间的事儿，她也没必要去弄得太清楚，她也不敢自以为能挑战这个世界的权威。 她更不会认为自己的功夫，能在这里一挑十，一挑百！ 若是破点财能免灾，那便遵循这个不公平的规则吧。 “会觉得憋屈吗？” 乔亦雪摇头：“倒也不会。在其位谋其政，憋屈应该是那将军对手的状况，而不是我的。” 宁明旭笑起来。 乔娘子还是有本事哄得她自己开心的。 “目前我只需要卖好我的菜，同时把杨月那个隐患解决掉便行了。然后，好生在这里过个年。又要成长一岁了！” 似乎是给自己复盘，乔亦雪简单总结了一下。 两人吃得惬意，趁他不注意，乔亦雪付了账。 共要五钱银子。 看来这馆子算是美味又实惠的。 乔亦雪看到他拎着的小篮子里只剩下一半的蔬菜，不由失笑：“说是给你的，结果咱们自己吃了这么多。无妨，蔬菜明日也有，我再给你留。” “那敢情好！” 宁明旭只觉内心激荡，很是满足。 不过是些蔬菜而已！但他就是觉得，比那金啊玉啊，更得他心。 乔亦雪沉默了一下，说道：“方才你说你那庶兄得了上峰青眼，不如，你也送点蔬菜给你的上峰？” 宁明旭惊讶地看向她，只见她一脸认真。 “毕竟金银珠宝，或许他们都不缺。但这蔬菜，也不是人人能赶巧买到……我就这么一个小提议，要不要这么办，你且自己看着。” 宁明旭也默了一默：“行，那明日多给我留几斤。” “送点蔬菜而已，又不值钱，重要的是心意！你倒不必背上心理包袱。” 乔亦雪看出来了，宁明旭是个老实人。 让老实人去讨好上峰，也算是有些为难他了。 次日，宁千户回到府里，罕见地对贺氏有了好脸色。 “经我提点后，你倒是会教儿子了，早该如此！” 贺氏有些纳闷：“此话何意？” “明旭送了几斤蔬菜给他那上峰刘百户，刘百户还专程向我提起。”宁千户脸上有了些得意，“听闻城里蔬菜不好买，是限量供应的，上市时间又不固定。话说咱们这段时间，倒是时不时能吃上蔬菜了……也不知是哪家豪富，竟然卖起了温泉庄子里的蔬菜。” 他有些好奇，毕竟这绿叶菜确实不好买。 但宁明旭时不时便能买到，简直比大厨房里的采买都得心应手。 “我听旭儿说，是友人专程买了，给他留的。” 宁千户不以为然：“我说呢，要不然他日日要去营地，哪那么多功夫理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是，给刘百户送蔬菜这事儿，做得不错。虽说这些百户都是我的手下，但明伟与明旭现在到底不过是个什长……孝敬上峰是应该的。” 贺氏并未凑趣去多说什么，宁千户便觉无味。 他盯着贺氏直接说道：“除夕那日便让明伟记到你的名下，他也叫你母亲，也承欢于你的膝下。为了孩子的前程，你便应了吧。” 嬷嬷一听就急了，但没有她说话的份儿，急得眼泪都快冒了出来。 贺氏凄然道：“老爷，不管你如何说，我都不愿！明旭是嫡子，这才是事实。再说，你口口声声称为了明伟的前程，我倒不知，往后世袭这千户的职，你竟然早早便看中了明伟？” 第94章 果真这般嚣张 妻子的逼问让宁千户恼羞成怒，喝道：“你一个后宅妇人，岂能干涉这等大事？我这千户的位置，让哪个儿子来坐，自然有我的考量。此时我让你将明伟记在名下，也不过让他们有个公平的竞争罢了！除夕那日，我会请了族老过来，你且准备好。” 说完，他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嬷嬷连忙上前来：“夫人，这……这可怎么办啊？！” “旁的事儿，怎么欺我辱我都行，唯独这一件，我是拼死都不会让的。宁明伟想成为嫡长子？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贺氏气得几乎把手里的丝帕撕碎。 虽然如此，但两人的神情都十分惶恐。 到时他自作主张，将族老们都请来后，该如何收场？ 是直接与他翻脸？ 贺氏的手微微发抖，她怕自己没有底气。 宁明旭回来后，听嬷嬷把事儿说了。 “娘，你的陪嫁足以让咱们母子生活无忧，这个家里，咱们便不待了吧？便让他将宁明伟母子捧起来。” 贺氏失声道：“旭儿，你的意思是让我与你爹和离？” 宁明旭认真地点头：“外祖给了你好些铺子与庄子，你的陪嫁也能带走。咱们一走，随便他们将这大戏唱下去。” “那千户的位置……” “娘，你还在做美梦呢？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扶持宁明伟了。你莫非还指望着以后他袭了千户，给咱们母子好脸色，好好地孝敬你，还是好生待我？” 不可能！ 若是宁明伟真的小人得了志，府里哪还有他们母子的立足之地？ 哪怕她有着嫡母头衔，也只是表面风光而已。 如今那程姨娘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以后若是让他们母子彻底得了势，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宁明旭又劝说道：“我最近听了一个词，‘及时止损’。母亲，你已经损失了很多，越拖下去，就会损失得越多。不如从这一刻开始，就停止。这样也就不会再一直损失下去了。” “及时止损。”贺氏念着这个词，神情哀伤。 宁明旭点头，这是乔亦雪说给他听的。 他当时在想，她急于从那前任相公身边脱身，不就是一种“及时止损”？ 果然，离开那杨家后，她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而他与母亲，也能如此吧。 嬷嬷还是惶恐：“夫人，二爷，若是当真和离了，以后夫人便没了夫人的位置……谁都能给咱们没脸了。” 宁明旭不赞同：“嬷嬷不相信我吗？此时我只是一个区区的什长，但总有一日，我也会立起来，给母亲挣回失去的体面。再说，咱们银钱充足，自己置办大宅院，买奴仆与护卫，谁能给咱们没脸？” 贺氏眼泪涟涟，还未下定决心。 宁明旭叹口气，他知道，她还是舍不得父亲。 即便父亲辜负了她，但他还是她的心上人！ “明日我会好好与你父亲说，到时看看他的态度吧。”贺氏最终下了决心。 宁明旭想了想，决定说出乔亦雪的故事。 “娘，嬷嬷，我们卫所那边新来的一些流放犯人，其中有个女子，攒够了银子给自己赎身。同时，她自己写了和离书，抓住她相公的手，按了手印！” 他见嬷嬷与母亲两人的脸色都十分精彩，简直可以用天崩地裂来形容，但也觉得可笑。 嬷嬷讷讷道：“就这样便简单地和离了？” 贺氏皱眉道：“这女子只给自己赎身，还与她相公和离，岂不是应了那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不对，相公还未飞呢，她自己便飞了。” “她要自己飞走的原因是，她那相公在外头找了相好的，不经过她的允许便带回家。何况，她是出嫁女，被相公一家连累，才流放到咱们这边。” 令宁明旭未想到的是，虽然他已经解释得很清楚，贺氏仍是不赞同，直说那女子狠心。 “一个妾室而已，左右也越不过她去，何苦这样大的气性……” 在这一刻，宁明旭的憋屈到达了顶峰，语气冷硬道：“娘，有些人是绝对不愿意受这份气的。她和离后，自己也过得很好。” 嬷嬷神情晦暗：“二爷，你是男子，哪里知道女子的艰难？哪有和离后的女子还过得好的？即便夫人不必为了衣食去折腰，但人活一张脸……” 宁明旭暗叹一声，乔亦雪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她是哪怕旁人知道她是流犯，都能泰然处之的人。 而母亲不一样。她是千户夫人，虽然不是十分风光，但也让她在亲朋面前有几分面子。 若当真和离了，哪怕不回到外祖家里，但她也会顾及在舅母姨母她们面前的脸面。 更别提同级的那些后宅妇人的面前了。 “母亲，人前显贵，不如人后的实惠。为了那几份薄面，便愿受他们拿捏吗？” 宁明旭也没有更多的耐心了，说完这句，便退了下去。 贺氏喃喃道：“女人活到我这个地步，还真是失败。府里的小妾越过我去，老爷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连儿子都要看不起我了。” “夫人，你怎能这样想？二爷不是看不起你，他只是憋屈。”嬷嬷连忙劝慰着。 杨月如今住在一个小院子里，除了她，尚有一个十几岁的小丫鬟。 “老爷，你可要给我出气呀！你都不知道，那贱人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她说打我便打了，你又能奈她何？我明明已经抬出了你的名号，她却依然那般嚣张！” 杨月用帕子半遮面，委屈不已。 魏百户怒道：“果真这般嚣张？” “谁说不是呢？她倒是也攀上了一个军爷，不过哪里及得上你？那只是一个什长而已，姓宁……” 魏百户沉吟道：“是宁明旭吧。他已来寻过我，说乔娘子是他的友人，也与你那兄长早已和离。若是你再寻她麻烦，倒让我不好交代了。他爹可是千户大人。” 杨月正要反击“不过是个什长”，待听到“他爹可是千户大人”，就偃旗息鼓了。 第95章 人不能吃得太饱 “这贱人的运气就那么好？竟然找着了那么大的靠山？” 魏百户嗤笑一声：“他爹虽是千户，他自己也是嫡子，却是个不争气的。他在府里又不受宠，还及不上他那庶兄。如今我们同僚都瞧着，千户的位置，将来是要落到他庶兄手里。” 杨月眼睛一亮：“这么说来，那什么宁什长也没什么能力，他又能替那贱人出什么头？再说，那贱人不过是个和离，不，是被我兄长休弃的妇人而已，莫非千户大人还会替她出头不成？” “话是这么说，理儿也是这么个理。我与宁什长也无甚私交。但……” 他想说但一些面子总是要给的，人家都已经给他递过话了！ “既然如此，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再说，百户大人，他既然只说了是‘友人’，那贱人与我之间的事儿，哪用得着他来费心？大人，我只需要你给我个人手，我将她揍一顿便了事。” 杨月娇媚地抚着魏百户的脸，撒着娇。 魏百户对她尚在新鲜期，前几日她鼻青脸肿，他看都不想看，略坐坐便走了。 此时她脸上淤青褪去，又有了几分姿色，勾得他什么都应允了。 魏百户不怀好意地将手伸进她的衣裳：“总之你要教训那个小娘子，带人去便是。说白了这也只是你们之间的小摩擦……” 他话说不下去了，一把就将她衣裳扯开。 杨月看着他的肥头大耳，隐晦地把头偏过去，嘴里却还发出娇笑声：“百户大人，你可要疼惜点我……” 乔亦雪对目前的日子是相当满意的，每次一卖蔬菜，便能赚个十几两银子。 若是只卖豆芽，也能赚个一两多银子。 总之，就是纯赚！ 好几次下来，除去房租与日常开销，她手里竟然攒了八十多两了。 眼看过不了多久就到除夕，再好好赚两笔，手里就有百多两银子。 真是安逸！ 小灵跟着她，穿着新棉袄，手脚麻利地称菜，口中不住地招呼着。 “贱人！给我打！” 一声女子的尖刻厉喝，让众人纷纷侧目。 乔亦雪抬眼一看，又是杨月。 这回她身边还带了个小厮。 “吴三，把她这摊子给我砸了！今儿我要划花她的脸！” 众人一看，这事儿不能善了，纷纷让开，免得被殃及无辜。 小灵一听，立马站到乔亦雪前面，张开双臂，鼓起勇气涨红着脸：“又是你这个人，上回还未受够教训？” 这可就踩到了杨月的痛脚趾，她尖声道：“你个死丫头懂什么？今儿我就要毁了你这好姐姐，让你这死丫头好生瞧着。” 乔亦雪把小灵轻轻推开：“小灵勿需担心，该担心的是他们。你们敢上，就别怪我不客气。” 杨月自然是不敢上的，她带了人手，自然是让那小厮上。 那吴三手底下还真有些功夫，他二话不说，便冲上来要砸摊子。 哪知乔亦雪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木棒，直截了当地打中了他的胳膊。 看着乔亦雪只是个弱女子，哪知她手底下竟然这么大力气。 他刚感觉胳膊上吃痛，想要闪开，已是来不及。 接二连三的击打落在他的身上，他想躲开，却怎么都躲不了。 他只能用手臂格挡，然而那木棒落下来的力道让他无比吃痛，没过多久，他便感觉浑身都痛，忍不住痛叫出声。 “想砸我摊子？想毁掉我？让我看看你够不够格？带个人就以为能辖制住我？” 杨月没想到那不中用的吴三才挨了揍，乔亦雪便拎着棍子直向她击来。 同样的，那棍子如暴风雨般落在她的身上，肩上，背上，腿上无一处不痛。 吴三也急了，这可是主子的新宠，她挨了打，自己肯定也不好过。 他拼着多挨好几下，到底是一把抓住了棍子，猛地一扯，哪知乔亦雪手一放，他收势不急，“嘭”地跌坐在地上。 众人发出哄笑声。 没想到这卖菜的小娘子，竟然有着厉害的功夫！ 吴三更没想到的是，他还未反应过来，那小娘子便两拳直接捶在他脸上。 顿时，他感觉到脸上已经麻木了，鼻血却直接流了下来。 鲜红的鼻血，吓得人群里的妇人惊叫出声。 乔亦雪转过身来，狠厉地盯着杨月，吓得杨月连忙讨饶：“我只是一时想吓唬吓唬你，不是真心想毁了你，对，我只是想吓唬你……” “倒是很识时务啊。”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众人又哄堂大笑。 杨月看着乔亦雪的眼神，她着实慌张，这贱人，不会想毁了她的脸吧？ 果然，乔亦雪冷声道：“你说，我此时若是划花你的脸，你身后那百户可会依然养着你？” 杨月死死地捂住了嘴，这还用多说吗？ 那个贪色的肥猪，只会马上将她如一块破抹布般丢弃，哪里还会再养着她？ 乔亦雪笑道：“看来是不会喽？人真是不能吃得太饱，瞧你，才吃饱了饭，便想着来找我的麻烦，可知你家那些人还等着你去救呢？或许，我该直接划花你的脸……” “不，嫂子……不，乔姐姐，你不能毁了我的脸，你若是真敢动手，你也要下大狱的。你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 杨月看似语无伦次乱说着，事实上还是有着她的小心机。 人群里果然有人在猜测着“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是什么意思。 “没错啊，我好不容易脱身出来，之前被你们犯了大罪的杨家人所牵连，现在，我可是自由身。而你，倒是凭借着几分姿色，让背后金主也给你赎了身。只是不知你这见不得光的外室，若是被正室登门拜访，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乔亦雪简短的几句话，便将其中的利害关系都讲了个清楚。 众人看向杨月的眼光更是鄙夷。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杨月情知今日事情已败，她目前也没有还手的余地，哪里就知道这贱人这么能打呢？ 面对众人不屑的眼光，她慌忙爬起，冲出人群，跑远了。 第96章 鼻青脸肿的猪头 队伍恢复了秩序，人们又买起了蔬菜来。 也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对乔亦雪充满了同情。 “小娘子，看来你当真是不易。” 乔亦雪笑道：“是真不容易。好在，如今日子好起来了。” 她也不否认她的不容易。 事实上，若是她没有系统，那么在这个大北方，真会活得很辛苦。 卖完菜后，小灵一边收拾着，一边有些惭愧：“乔姐姐，我真没用，保护不了你。” 乔亦雪失笑道：“你这么个小丫头，用你来保护我吗？我保护你才对。不过，话说回来，你得一边学识字，一边练点功夫。为了自保，也为了强身健体。就这样决定了。” 正说着话，乔亦雪瞧着宁明旭又过来了。 她照例递上一篮子的蔬菜。 宁明旭皱眉道：“方才我过来，听到有人议论说这里打起来了。莫是有人寻你麻烦？是那姓杨的？” 乔亦雪摆了摆手：“不必放在心上，我已经打发了。” 小灵极有眼色地一言不发，只与已经过来的赵平收拾着。 “看来那个姓魏的，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他说着，很是有点郁闷。 “你真去找他递了话？”乔亦雪“哎”了一声，“不是说不用去说的吗？这就是件小事儿。” “怎么会是小事儿？我方才听说了，那女的，竟然还想 毁了你的脸！” 他心有余悸。如果乔娘子手头上没有那些功夫呢？ 如果她打不过呢？ 如果他来晚了呢？ 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这样一说，我好像真的挺危险！既然如此，我当然不能放过她了。”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某种默契。 魏家宅院。 丫鬟小燕掀帘进屋：“夫人，方才婢子去买您要用的银耳，哪知有个女子往我身上一撞，又往我手里塞了张字条，还低声说着‘交给你家主母’。婢子也不识字，便连忙收起来了。” 魏家夫人胡氏有些惊奇：“竟有此事，拿来我瞧瞧。” 打开一看，写的是个地址。 “这是何意？”胡氏有些迷糊。 小燕低声道：“夫人，那女子说了，那儿住了个狐媚子。” 胡氏明白了过来，一掌击在桌上：“定是那死猪又在外头乱来了！” 胡氏生得又胖又壮，一掌就将桌子上的茶杯击飞，应声掉落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丫鬟连忙上前收拾，想着主母大怒，定是要上门收拾那些个狐媚子了。 果然，胡氏霍地起身：“把粗使婆子给我叫上几个，看我不打上门去？” 杨月正挑剔地翻着碗里的菜，嘟囔着：“怎么只有这些个菜，又不新鲜，又没那水灵的蔬菜叶子……” “姨娘，那蔬菜可真是难买，我去了好几回都没碰上。有两回碰上了，结果也排不到前头，还未等到我排上，便卖光了。” 丫鬟连忙解释着，生怕这个在外头挨了打的主子，将气都撒在她身上。 杨月用力把筷子一摔：“哼，吃不上蔬菜又如何，也不知那个小贱人从哪里得来的蔬菜！” 她正愤愤不平，丫鬟侧耳听了听：“姨娘，似乎是老爷回来了。” 丫鬟连忙去开门，杨月长叹一声，努力调整了一下表情，装出惊喜的样子。 她扯了扯衣角，站起身来，人还未迈出门，声音先传了出去：“今日老爷怎么回来得这样早？倒叫我未好生拾掇拾掇。” 哪知，她人一到院子，那魏老爷未见着，却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妇人，带着好几个粗使婆子，正对着她虎视眈眈。 杨月心一跳，她可不傻，明白了过来，这就是魏百户家里的那只母老虎！ 她连忙一个矮身，行了福礼：“婢子见过夫人。” “婢子？哼！” 胡氏可不是好糊弄的：“这还置了个院子，把你这狐媚子给养起来了？我一路上都在想着，是什么样的天仙，把那头死猪给勾到了手。瞧瞧，不过如此嘛。” 杨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倒是想回呛胡氏，让她瞧瞧她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但她没想到的是，哪怕她第一时间便服软矮身，胡氏还是直接就上手！ 她那肥壮的手，一上来就下了死力，掐住她脸上的肉，拧了一个旋儿！ 杨月不由痛叫出声，眼泪霎时间就冒了出来。 “叫什么叫？这就是你见到主母的态度？我可不是那姓魏的死猪，你这叫两声，我还得怜香惜玉起来？” 胡氏恨她这娇柔作派，手下更是不会留情。 才放开这边，又猛地掐住了另一边脸，同样拧了一个旋儿！ 两边的脸对称地青紫起来！ 杨月趁着她放手的空隙，连忙用双手捂住脸，口里叫着：“还请主母饶恕我！” 胡氏不屑道：“我还以为是个多么有手段的狐媚子，就这？” 她侧头以目示意，两个粗使婆子便齐齐上前来，一左一右把杨月给钳制住了。 另一个婆子也立马跟上来，噼里啪啦，直往杨月脸上扇了十几个耳光。 杨月的丫鬟吓得瑟瑟发抖，跪在一旁一声不敢出。 杨月挨了一顿好打，总算听到胡氏喝道：“停。” 她以为自己的苦难总算熬过去了。 哪知几个婆子在胡氏的示意下，直接把杨月给拖起来，吓得她惊恐乱叫：“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老爷知道了不会放过你们的。” 胡氏嗤笑：“好一个美人，都已经变成鼻青脸肿的猪头了，还想着老爷来护着你呢。你可是咱们老爷娇养着的外室！我身为正室，哪里能让你流落在外呢？自然是要带你回去。” “不，我不愿意跟你回去！我只要待在此处……” 杨月吓得拼命挣扎，但哪里又能挣得开？ “我可是正室，正头娘子！这些后宅小事都归我管。好你个狐媚子，竟敢不服我？也罢，回去后我再慢慢教你规矩。” 胡氏又行到小丫鬟身旁，声音十分有压迫性：“若是那猪头老爷过来了，你一五一十将此事说清楚。并且，这院子到底是赁的，还是买的，你提醒一句，那银钱让他准备好，如数上交。” 第97章 与我一样是丫鬟 小丫鬟声如蚊呐：“回主母，此处院子是老爷赁的。” “你这丫头倒是有几分眼色，不像这个狐媚子。”胡氏又得意地叮嘱，“回了老爷后，你也将此处的东西收拾好，一并进府。这狐媚子还需要你的照料呢。” 小丫鬟喏喏应是。 她原本还担心自己没了用处，要被打发了。 未想到峰回路转，这份工竟然还未丢。 只要能拿到工钱，在哪里做活儿不是做呢？ 胡氏好整以暇地坐着马车，而杨月就这样被粗使婆子一路钳制着，带进了府里。 一路上都有人指指点点，粗使婆子见人问了，就好心答道：“这是外头的狐媚子呢。” 杨月几欲羞愤至死，然而，她还是被押着架着，似游街一般，最终进了府里。 说是“府”，其实也不过是处稍大点的宅子。 百户月俸有限，更多的还是依靠胡氏的嫁妆。 婆子恨声道：“夫人，这狐媚子如何处置？” “先让她在院子里的小石子路上跪着吧，跪上一个时辰再说。” 杨月又被押了下去，到了地方，她不想跪，却被婆子一脚踹倒，狠狠地按在石子路上。 她动弹不得，膝下的小石子让她痛不欲生。 只要她想站起来，看守她的婆子可不会容情，直接一脚踹倒。 如此三番，杨月不敢再挣扎。 她猛然想起袖子里有还些碎银子，连忙掏出一块：“嬷嬷，还请手下留情。” 婆子笑容满面地接过，接过了不算 ，还一把将她袖子里的碎银子都抢了过去。 “你这个狐媚子，花了这么大功夫，手头上竟然也只有个几钱碎银子？当真是不值钱。” 被抢走了银子，还要受此奚落！ 但杨月此时已经认命了，她知道她压根就不是这粗使婆子 的对手。 再犟下去，只会吃更多的苦头。 她只能跪在小石子路上，即便此时穿着棉裤，但那小石子依然硌得她痛个半死。 直到魏百户终于回了府，她才眼泪汪汪地看向他，无声地向他求救。 哪知这魏百户只是瞥了她一眼，就匆匆走向了正屋。 “夫人，这就是个玩意儿，哪值得你动这么大气？你若是不想看到她，远远地打发了便是，何苦还弄到家里头来，没的碍了你的眼。” 胡氏看着赔小心的魏百户，冷笑道：“哟，这不是魏老爷心尖上的人吗？怎么也不顾惜着点？就任那小美人，在寒风中跪倒在石子路上。心里疼得慌吧？” “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这就打发了出去，不让她在跟前。” 胡氏双手叉腰：“你敢！你若是敢把她放跑了，我就要你半条命！” 魏百户连忙回转身：“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吗？” 还跪在石子路上的杨月，心寒得很。 自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老爷还不来解救自己吗？ 是了，那胡氏称他为“猪头”，看来他果然是猪头…… 还在胡思乱想着，却被婆子扯起身来：“得了，今日的教导已经完毕，还不快去伺候夫人？” 杨月已经绝望了！ 还要去伺候那个狠厉的妇人？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若是自己悄悄地躲在那宅子里，不去找乔亦雪的麻烦，不出去抛头露面，是否就不会被胡氏发现？ 也就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 屋子里两人正在讨论着，胡氏讽刺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还以为你能瞒得住？哼！” “夫人，我真没想瞒你，哪能瞒你啊……这不过是个玩意儿，就让她好生伺候你吧。” 杨月一听到在外头很是威风的魏百户，竟然这么惧怕胡氏，她的心也彻底寒了。 “老爷，夫人，我自请离去，不在你们二位面前碍眼。” 杨月一咬牙，跪倒在地，咬牙说道。 胡氏嗤笑：“你这流放而来的犯人，这会儿在做春秋大梦呐？我家老爷足足花了五十两银子，才将你赎了身，你竟然想自请离去？你想离去也成，将那五十两银子，以及赁的那院子的开支，一并赔偿了再说。” 杨月几欲昏倒，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事儿吗！ “夫人，话不是这样说的。我……虽然魏老爷替我交了赎身银子，但是，我也伺候过他多回，就算不补偿给我，就算两清也……” 话没说完，魏百户上前来，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贱人！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我买下了你，你便是我魏家的人，是奴是婢，全由夫人做主。你哪里来的脸，倒讨价还价起来？再说，五十两，你值吗？配吗？” 胡氏见魏百户亲手扇了杨月，她到底满意了几分，笑得更愉悦了。 “你这出身，想在我这家里头当个姨娘，显然是不够格的。就还是当个通房吧。老爷，她那身契拿来。” 杨月惊恐地看向魏百户，他替她交了赎金，自然也给她立了身契。 若是那身契落到了胡氏手里，她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她这才知道，自己与乔亦雪确实不同。 乔亦雪赎了身后，能自由自在地去做生意，能赚到更多的银子。 而自己被赎了身，看似脱离了牢笼，事实上掉进了另一个牢笼。 面前这一对猪头夫妇，还会放过自己吗？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恨魏百户了，有什么用呢？ 他在这胡氏面前，压根就不会护着自己一丁点，反倒是打压自己来讨夫人欢心！ 她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胡氏冷哼一声：“看来听我调摆，你还不满意呢？那行吧，家里的粗使丫头也不嫌多……” 杨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在上，婢子愿意伺候好老爷和夫人。” 让她去做粗使丫头，她还不如做通房呢。 通房丫头是没有自己的院子的，不，在这个家里，别说院子，她连单独一间房都没有，而是与之前的丫鬟小采一起住。 当她服侍完魏百户夫妇，疲惫不堪地回到屋子里，指挥着小采给她打水净面。 哪知小采却不动：“姐姐忘了？如今姐姐与我一样是丫鬟，我一个月尚有五百文，倒不知姐姐月例几何？” 第98章 姨娘的份例 杨月惊呆了：“我怎么说也是通房，你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 小采好笑地看着她：“姐姐真是痴人说笑了，你连间单独的屋子都没有，通不通房的有什么区别？你我以后都是一样的，都是要服侍老爷和主母。” 杨月受了一天的气，也挨了好几回打，身上的伤痛，以及内心的惊怒，让她气得抬手就要去打小采。 哪知，以前那个老实的丫鬟此时可不会让着她，与她对打起来。 杨月虽然略大一些，却不是干惯了活儿的小采对手，反被打得“嗷嗷”直叫。 小采直接将她打了好一通，才笑道：“姐姐，咱们还是好好相处吧，要知道，在夫人眼里，我可是比你还要得脸。” 杨月明白了过来，这小采就是在胡氏的指使下，专门这样磋磨她呢。 …… 乔亦雪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卖完豆芽后，宁明旭便叫她一块儿去茶楼饮茶，顺便告知她。 “那处小宅子已经退租了，据我所知，那杨月已经被魏家的夫人带回去了。以后，她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宁明旭一边给她倒着茶，一边心情似乎不错地说着。 “所以你看，这事儿便这么简单。那魏百户后宅有个母老虎，竟然还这么大胆！你说他家都是花的夫人的嫁妆是吧？他真是……不知怎么说。” 乔亦雪一言难尽的表情，却让宁明旭也跟着有些吃心。 他家也是如此呀！ 宁千户出身贫困，俸禄也无法让一大家子过上如今这样的奢侈生活。 银子从哪儿来？ 大部分都是靠贺氏的嫁妆所产出的利润。 甚至有时候也平不了府里的账，贺氏里外里贴了不少进去。 “拿着夫人的银子，去养外室！男人！渣男！软饭硬吃！也不怕胃吃出毛病来。” 乔亦雪义愤填膺的样子，倒是惹笑了宁明旭。 “何谓渣男？” “呃，便是人渣，人渣中的男人，男人中的人渣！” 宁明旭又细心地给她夹了块点心，似虚心请教：“那么以你来说，当家主母应当如何应对？” “都要撕破脸了，还不好意思从经济上控制一家子吗？莫非在家里当老爷的当真还能硬抢？都不怕丢人的？” 乔亦雪心里知道，宁明旭这样问她，说不定是家里也有类似的事儿。 宁明旭微叹口气：“我亦觉得应当如此。” “事实上，若是当家主母有足够多的银子，哪怕和离，自己也是能过得很好的。反之，那老爷与小妾，日子怕是不如从前。有句话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银子，不仅决定了面子，也大大地决定了心情与其他东西。” 乔亦雪说得有些难受，像“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样的话，她没法用语言好好表达。 经济基础决定了精神生活？ 似乎也很难解释得明白。 哪知宁明旭却分明听懂了：“没错，在有些时候，银子还能决定人的体面。” 乔亦雪笑了，举起茶杯，兴致盎然地与他碰了一下杯。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两人相视而笑。 解决了杨月这个隐患，乔亦雪的心情非常愉快，她可不想这么个人时不时来膈应自己！ 哪怕她对自己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但被人在暗里盯着，就是不爽。 宁明旭也从乔亦雪这里得到了认同，回到家里后，他摆开阵仗要与母亲好好谈。 “什么？你是说要我缩减府里的开支，尤其是砍掉你爹和西院里的开支？” 贺氏觉得头大，儿子这是真的动了怒啊！ “母亲，原本爹与那院子里的人，便是靠着你的嫁妆过活，才将他们养得心比天大。让他们过原本属于他们的日子，有何不可？” 就连嬷嬷都赞同：“夫人，我看二爷说得有理。以前是咱们不与他们计较，却把他们的心养得越发大了……” 贺氏迟疑着，终于下定了决心。 于是，当晚西院便闹了起来。 “这都是些什么菜？你们大厨房的人莫不是疯癫了，竟然敢拿这些菜色来敷衍我？” 程姨娘看着那一荤二素，简直气晕了头。 大厨房的婆子有些发抖：“姨娘，是主母发了话，按照府里姨娘的份例，合该如此。” 程姨娘冷笑道：“甚好，甚好！我就不吃，等着老爷回来，我再与你们分说。” 她果然不动筷子，也不让婆子把饭菜撤下去，就直喇喇地摆在桌上。 宁千户一进门，程姨娘便用帕子半遮面，哭上了：“老爷，你来瞧瞧。你不在府里时，我都让人给欺负死了。这就是我的晚膳！” 宁千户皱眉：“怎么回事？怎么吃得这般简陋？” “老爷，主母发了话，说是按照府里姨娘的份例，合该如此！” 见程姨娘满脸委屈，双眸含泪，更添了几分风情。 宁千户觉得心疼：“你且让大厨房重新给你做，我去去便来。” 程姨娘见他迈着大步，气冲冲地走了出去，情知他是去找贺氏的麻烦，心情便愉快起来。 “来人，去大厨房说一句，我要吃清炖蟹粉狮子头，香酥焖肉，海参盆蒸，再来碗蔬菜汤便罢。大晚上的，略用点便成。对了，鹿茸杞子乌鸡汤给我炖好了，睡前喝一盅。” 丫鬟诺诺应是，赶紧去大厨房了。 “夫人！”宁千户大步走到正厅，大声喊道。 嬷嬷与贺氏便是一惊，两人对视，都有点惶恐。 “你身为当家主母，竟然苛待里府里人来了！程氏为我诞下长子，是府里的老人了，竟然让她吃点炖肉，蒸鸡蛋？” 宁千户明显是气得狠了，直接指责。 “老爷，炖肉，蒸鸡蛋，难道不是好吃食吗？” “咱们府里又不是吃不起……” 贺氏心里怒火跳起来了，想起儿子的话，气道：“老爷一年俸禄一百二十两，另有俸粮二十四石！该如何吃？” 宁千户神情一滞，不可思议地看向贺氏。 正好大厨房里的婆子匆匆来报：“夫人……” 她一看到宁千户也在，吓得不敢言语。 第99章 宁宅要翻天 “何事？畏畏缩缩的做什么？莫非我会吃了你？”宁千户大吼一声。 婆子吓得跪倒在地：“回老爷，夫人，程姨娘身边的翠儿说要用清炖蟹粉狮子头，香酥焖肉，海参盆蒸，以及蔬菜汤。还有鹿茸杞子乌鸡汤，说是睡前要用。” 宁千户一脚踢向婆子：“干吃饭不办事儿的老货！姨娘这样吩咐，你们照做便是，巴巴地来夫人这儿做什么？” 贺氏笑道：“程姨娘这一顿膳食，少说也要一两半银子！不知老爷的俸禄能让姨娘吃几顿？” 宁千户不可置信地看向贺氏，哪知正巧进来的宁明旭也跟着说道：“族里也无其他出息可分。府里人的开支，不是应该用父亲，庶兄，与我这三人的俸禄吗？倒是不知，用母亲的嫁妆银子，养着父亲的妾室与庶子，这是何道理？” 宁千户目眦欲裂，指着眼前这一对母子：“好！好得很！你们娘俩打得是这个主意？用了你几两银子，便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宁明旭不再看他，反而看向跪在一旁的婆子：“按理说我没必要插手这些小事，但是姨娘那里，若是她想用什么，便用她自己的份例便罢——没有嫁妆，便让父亲与庶兄支持她吧。你是我母亲的人，属于母亲的东西，都给看好了。” 婆子见主子发了话，有了主心骨，连忙应声退下。 宁千户大声喝道：“逆子！果然不能长于妇人之手，瞧瞧你，被你母亲惯成了什么样儿？” “所以父亲身为八尺男儿的高见便是，要让妾室来花主母的银子？要让我娘替你养妾室与庶子？我倒要问问，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用不用请族老来做主？” 宁明旭一句不让，只冷冷地看向他爹。 宁千户气坏了，一掌就扇过去。 哪知，扇了个空！ 宁明旭头一偏，便躲了过去。 “好小子！老子揍你，你还敢躲！” 宁明旭却不接话，而是转向贺氏：“母亲，你要想清楚，还要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吗？若是你想过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过。那么，你便花着你的嫁妆银子，好生养着程氏与庶子，希望他们到你老时，赏你过好日子吧。” 这话不可谓不重。 宁千户没来由地有点心慌，呵斥道：“你这逆子，竟在挑唆着你母亲！” “父亲有俸禄，为何不是父亲养着你的妾室与庶子？说出去当真是好笑。虽然外人或许知道内情，但是并无人挑破吧？咱们可不能，捧着主母的饭碗，还要嫌饭不好吃吧？” 宁明旭又转向贺氏：“母亲，我在这府里日子过得不爽快，你总问我为何冷着一张脸？若是你不做出改变，我便要搬出去了。你给我置了个小院子，哪怕我不住那小院子，哪怕去赁一个宅子，也比待在这里强。” 宁明旭说完，一甩袍角抬脚就走。 宁千户指着他的背影：“好小子！大逆不道的逆子，竟敢在你老子面前逞起威风来……” 话未说完，贺氏挥挥手道：“旭儿说得有道理。以后府里的开支，便同老爷承担吧。我的嫁妆都要梳理一遍，以后都是要留给旭儿与他媳妇儿的。十二两银子一个月，以后全府的开支便从这里头支。 对了，我手底下的人，便不从老爷手底下走账了。老爷，我嫁给你时，嫁妆满满当当的，铺子田庄，金银玉器，应有尽有。旭儿说得对，这便是我的底气，我的吃穿住行，皆是我贺家的。” 说完，贺氏不欲再说，端起了茶杯。 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年关要到了，到时各家走礼，都从老爷的俸禄里出。我娘家的，便从我的嫁妆银子里出。” 宁千户又惊又怒：“你莫不是被鬼魂上身了？你这是被魇着了？你身为当家主母，打理好一府事宜，难道不是你的责任？” “是我的责任，但拿出我的嫁妆来贴补宁家，并不是我的责任。何况，我已经贴补了二十年！” 见贺氏又悲又气的样子，宁千户冷笑道：“夫人莫非是忘了，当初我为何娶你为正妻？不过是因为你的贤良名声……” “以及我贺家的钱财。我一直都是明白的，一直都在装糊涂而已。不过是想着让我拿着贺家的银钱，来养着宁家的一大家子人罢了。我养了二十年，老爷却想着要抬举那个庶子，你平日时有失偏颇，我都可以不在意。 但是，在旭儿的前程大事上，你这般失了公允，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既然你有你的打算，我贺家的银钱，不如全部拿来给旭儿铺路。” 贺氏说完，竟然也不再理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宁千户，带着嬷嬷便回到了内室。 宁千户大怒：“简直不可理喻！一个两个都得了失心疯了。” 正要走出去，却见程姨娘身边的翠儿上前来，语气委屈得很：“老爷，姨娘请您快去做主。姨娘吩咐了大厨房做吃食，那些人却一动不动……说是与姨娘的份例不合。若是姨娘想吃，便请她出银子。” 宁千户一听，就感觉自己头如斗大：“就为了这么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总来烦我？都给老子滚。” 翠儿一愣，没想到老爷竟然不怜惜姨娘受到的委屈？ 她还想再说什么，没想到宁千户已经大步走出去了，竟然也不是去西院，而是径直走向前院了。 翠儿心知不好，连忙回去禀报程姨娘。 程姨娘听到脚步声想着老爷已经过来了，又将手帕半掩了面，啜泣着。 好一幅美人落泪图。 可惜，来的没有老爷，只有翠儿一个人。 “姨娘，老爷去前院了，应该是处理事情。今儿也不知怎么了，大厨房也不管咱们的吃食，婢子与她们讲理儿，她们却坚持着说，那些东西是夫人的！只有夫人与二爷能吃！姨娘若是想用，还得自己出银子。” 翠儿也气得慌。她从未想过会遇到今天这样的事。 她身为得宠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大厨房那些婆子日常里对她只有恭维的。 第100章 满心期待成失望 哪知，今天完全不对劲了。 程氏气得一甩帕子：“好个当家主母，竟然小气抠门到这地步！我是要吃人参了还是要吃血燕了？是要吃金子了还是要吃翡翠了？不过是些日常饮食，竟然开始苛待起来……” 翠儿神色为难道：“姨娘，婢子先正与她们理论，只差没打起来！后来那王婆子匆匆去向夫人禀报，没过多久，她又回来很是得意地说，以后姨娘按照份例便是一荤两素，若是想用其他的，得你花自己的体己银子去买！得把帐平了！” “好啊，好得很！贺氏，终于不装贤良了，终于露出了她的真实嘴脸！老爷呢？你不是又去请老爷了吗？老爷怎么说？” 见程姨娘气急败坏的样子，翠儿心里发怵：“姨娘，或许是老爷急着去处理事情，因此……” “我就问你老爷是如何说的？别在这儿给我打马虎眼儿。”程姨娘厉声喝问。 翠儿只得如实述说：“老爷暴怒，说‘就为了这么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总来烦我？都给老子滚’” 程姨娘跌坐在椅子上，似是全身都被抽去了精气神。 “老爷从未如此，从未对我的事儿不耐烦！定是贺氏说了什么……” “姨娘，婢子正过去的时候，主母正与老爷大吵。不是在听老爷呵斥，而是两人对吵。” 翠儿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儿过去，以至于具体吵了什么，没听着。 但是，主母的声音也是相当大的，她才进院门，便听到了她的大声质问的声音。 似是为了银子与二爷。 但是没听清，她此时也不好乱说。 程氏喃喃道：“贺氏竟敢与老爷对吵！她就不怕老爷休了她吗？” 她立马精神了起来，若是贺氏被休，那她是否就扶正有望了！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她简直快活得想马上喝杯小酒。 “去，炒两个下酒菜，上一壶酒来。” 翠儿只得应声而去。 半刻钟后，翠儿又空手而回，表情又奇怪又愤怒：“姨娘，大厨房那些老货，口口声声让你拿银子出来呢……婢子什么都拿不到，连个馒头都拿不了。” 程氏气得几乎把帕子撕碎，到底是忍着气拿了块碎银子让翠儿再去。 “待我扶了正，得了权，大厨房这些老货，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她恨恨地咬着牙。 当乔亦雪再一次与宁明旭两人在茶楼饮茶时，发现他的心情明显不错，连嘴角都是不自觉地上扬着的。 “何事这么高兴？” 宁明旭笑道：“这么明显吗？事实上不过是我与母亲反击了而已。” 乔亦雪八卦心顿起：“是怎么反击的？” “如你所说，从经济上制裁对方。以后我家里就靠着我父亲的俸禄过活吧！这几日，日子真是太精彩了。” 怎么能不精彩呢？ 各处之前理所当然地来支银子，都被贺氏回绝了。 任何银子的花销，都从那十二两银子以及二石粮食里出。 当然，他的开销不在此列。 因为他与贺氏的开销，用的是贺氏自己的银子！ 如今府里只有他们娘俩吃香喝辣的，其他人都大幅度地缩减了。 程氏与宁明伟闹了几次，贺氏提了一嘴：“我的嫁妆银子养了你们二十余年，倒成了正理了？为何要拿我的银子，来给老爷养小妾？” 口口声声的“小妾”“庶子”，让那对母子气得半死。 无奈，他们也是想争口气，总算要花他们自己的银子了。 不仅如此，他们身边的丫鬟小厮跑腿，都由他们自己付月钱。 乔亦雪听到宁明旭毫无保留的描述，笑得前仰后合。 “就该这么干！”乔亦雪歪着头，“若是男人肯花心思，好好对待妻儿，那么当家主母多花点银子，也是可以理解的。总不能，啥也没有，银子没有，陪伴没有，爱没有，还理直气壮地要求妻子养妾室吧！” 宁明旭瞧着乔亦雪天真开朗得很，心里似有一只小蝴蝶伸出触角在挠他，有点痒痒的。 乔亦雪叹道：“哎，难为你跟我说这些，但是你们也要小心！” 现代就有很多令人发指的大案，就是夫妻之间的。 若是男人动了杀心，他又有钱有势，女子自然就处于劣势了。 而宁明旭显然不够格与他那千户爹对抗。 宁明旭沉声道：“我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这几日我已经物色好了几个拳脚功夫不错的人，买下了，放在我娘的院子外。” 乔亦雪有点惊讶，买下了！ 人与人之间真是不能比，他能直接买下几个护卫…… “你出门在外，也要小心。不如，我也帮你物色一两个？” 乔亦雪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需要。我不过是个卖菜的小娘子罢了，谁会费心来对付我？” 再说，她自己的功夫也不错呢！ 寻常人等，也不是她的对手。 “说也奇怪，以前我似是惶恐，既痛恨父亲对我们母子的忽略与冷漠，却又想要得到他的关注……如今，我似是放下了心结。若是他再如此下去，我一定要与母亲离开他，过我们母子自己的日子。” 乔亦雪暗叹一声，其实这也不奇怪，这就是因为从满心的期待，变成失望了呗。 这是宁明旭内心深处的感受，他也不知怎么了，在乔亦雪面前，他能自然而然地说出来。 他知道他的这种举动，在任何的家里，都是大逆不道的。 母亲不得宠，便要去争宠；儿子不得宠，也要去争宠。 全家都要仰仗着那一个男人，他是全府人的依靠…… 这似乎才是正理。 但是，他明显不愿意再这般虚与委蛇下去，他极度渴望，能过属于自己的日子。 可喜的是，母亲在他的强烈抗议中，也站在他这一阵线，而不是强按着他不可“大逆不道”。 “你的母亲真的很爱你，为了你付出许多。”乔亦雪如是感叹。 宁明旭两眼一亮：“你也是这样觉得。” 但是很快，他眸子又暗了下去，若是她知晓了母亲强烈反对她的身份，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第101章 一世一双人 乔娘子这样疏朗大气的人，若是得知他的母亲对她有偏见，马上就会掉头跑了。 根本不会与他们母子纠缠一点儿！ 宁明旭心里有些发虚。 “为何这样看着我？”乔亦雪奇怪地问。 她能感觉到，宁明旭的眼神里似乎有一些歉意。 “没什么，就是想着，劳你费心了。” 乔亦雪又“哎”了一声：“照我说，你这读书人就是太讲究礼仪，这不是咱们友人之间聊聊天吗？怎么就费心了呢？” 宁明旭心里一滞，友人吗？ 友人之间的聊天？ 他怎么会与这样的女子成为友人，还十分坦然地喝茶聊天？ 他心里顿时又酸又涩，说不出话来。 “我最近在教小灵认字，小丫头学得还挺快，学习能力是真的强。我也挺有成就感的……” 乔亦雪语气轻松地说着自己的小事。 “说也奇怪，原本我觉得自己在这里是独自一人，如今，与小灵相处久了，倒真有些姐妹之间的感情。以后啊，我陪着她长大，再给她挑一房好夫婿，当然，不挑也没事儿，她的年纪还小得很嘛！ 哪怕她二十多岁嫁人，我也觉得挺好。总之，我会好好把关的。人品一定要好，身家也是需要有一些的……” 乔亦雪见他没接话，又自顾自拉着家常。 宁明旭失笑：“那小丫头才十来岁吧，你竟想到了这么远。” 顿了顿，他到底是没忍住：“那么你呢？想择一位夫婿吗？” 乔亦雪连连摇头：“我可不想，是真不想。我只想自由自在，这日子多好！我若是真的嫁了人，哪有这样自由。怕是动一步都得禀报！更别提这样逍遥地喝茶聊天了。” “或许，我们以后也可以一起逍遥地喝茶聊天，与此时并无改变。”宁明旭隐晦地说着。 “哈哈，那可能不行。我虽然不嫁人，你可不会不娶妻。你若是娶了妻，咱们这样也容易让人误会。”乔亦雪一脸轻松地笑着，竟似拒绝了。 宁明旭叹口气，还能说什么？ 乔亦雪又将话题岔开了去，正聊着，忽然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乔娘子。” 她侧头一看，那人更是高兴：“果然是你。” 原来是范修！ “宁什长！什长大人！”他又高兴地喊了一声。 宁明旭默了默：“倒也不必称‘大人’。” 范修带着小厮乐呵呵的：“久已未见！没想到今日倒遇上 了。小二，把你们店里招牌点心都给我上了，来一壶上好的龙井。” 他又极其自来熟地在两人的旁边坐下：“我请，我请。二位还有何喜欢的点心，尽管点！得蒙宁什长与乔娘子的帮衬，才让我那回免了大灾。” 他是真高兴，这条路跑熟了，他也赚了不少银子。 宁明旭有点不悦，好不容易能与乔娘子单独出来坐坐，却又来了个没长眼睛的。 偏偏他还热情得很，让人想摆个脸色都不好意思。 乔亦雪微笑着：“你已经点了许多，我们原本也用了好些点心，倒不必再点。” “无妨，乔娘子不如打包一些带给家人尝尝……不过，恕我冒昧，你那家人不理会也可。” 范修说着，表情有些不自然。 乔亦雪失笑：“早就不是我的家人了，我已经与那人和离。那一家子都与我无半点相干！” 范修又高兴起来：“那就好那就好，我一直就在为乔娘子不值来着。” 宁明旭瞧着两人说说笑笑，虽然没有说其他什么，但心里还是有点酸楚。 难道在乔娘子心里，他与面前这范修也是一样的？ 只是可以说笑的友人？ 茶点很快都上了桌，足足有十来种。 乔亦雪颇有兴致地试吃着，虽然这是大北方，但也有些南方人过来讨生活。 因此，点心也好，菜肴也好，都不只是北方的本土风味。 也总有些其他地方的。 “不知是否有乔娘子家乡的风味？” 范修有些好奇，也有些同情她。 虽然她如今已经是自由身，但还是被困在此地，不能回去。 乔亦雪无所谓的样子：“倒是没有，但这些也很好吃。” 她想吃的东西，时不时能在系统里买到。 因此，她也不会馋得慌！ 宁明旭一听此话，心情又好了起来，注意着她最喜欢吃哪种口味。 他发现她对一种糯米制成的“茶果”较为喜欢，便留了心思。 “快要过年了，范公子不回去吗？”乔亦雪随口问着。 “得回去，明日就启程，还得快马加鞭。一想着回去或许要相亲，有点头大。” “那是好事呀，娶得佳人归，成家立业，人生不就更有了奋斗目标？”乔亦雪眼带揶揄，语气却认真。 范修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哎，说实话我觉得相亲，是无甚意义的……两人才见一面，便能看对眼吗？再结合各自的条件背景，就能说‘相不相配’吗？这可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我总觉得这般实在有些草率。” 他又叹了一声：“我在家里一说这样的话，便会挨骂，也只敢在你们面前说说了。好在，男人嘛……虽然只能娶一个妻子，只要有银子，还是能纳两房小妾。” 乔亦雪呼出一口气，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这时空男子纳妾很正常，尤其是家里条件不错的。 她也不可能去劝他什么“一世一双人”。 反正，她又不嫁他…… 宁明旭见乔亦雪并未反驳范修，倒生出一丝喜悦来。 这说明她压根不在意范修的想法，懒得去与他说道说道。 而自己说起那些糟心家事时，乔亦雪可不是这样的态度，而是十分共情他，替他谴责他爹，谴责他家的姨娘。 她明显就是不赞同男子纳妾的。 “乔娘子，我听伙计说了，你有来过我们铺子买布料及做衣裳，你下回来，我送几匹料子给你。不，这会儿便一同过去吧？明日我都要回去了。” 范修还真是个大方开朗的性子，直接就要起身，叫乔亦雪去选料子。 乔亦雪失笑：“多谢范公子了，不必如此客气。” 第102章 王小花遇人不淑 “我真不是客气，你帮过我的大忙……”范修连忙表态。 “我帮了你的忙，但你也已经给了谢礼。因着你给的银子，也才凑够了我为自己赎身的银子。咱们算是互帮互助了。再说，今日你又请我用了这许多昂贵的茶点，不用再客气了。” 乔亦雪说得认真，倒让范修也不好再坚持。 “总之，以后乔娘子再来我铺子挑衣料，我让伙计再多注意一些。” 乔亦雪点头，又让小二过来打包。 范修与宁明旭都不在意这些茶点，但是对于小灵与洪氏她们来说，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三人并未吃多少，尤其是后来范修点了十来样，因此剩下许多。 不打包当然可惜了。 三人下了楼，范修带着小厮利索地告辞：“宁什长，乔娘子，咱们来年再聚了。” 乔亦雪也正要告辞，宁明旭抢先道：“我要去看看一个小院子，就离你那边不远，可一同前往。” 乔亦雪便应允了。 两人缓缓一起行着路，也相当于散步消食。 行至岔路口，再走下去便要分道扬镳，宁明旭又挽留道：“我已经去了你的院子看过两回，不如，你也去看看我的，参观一下？” 乔亦雪又点头：“那便看看吧。是你买的院子吗？” “是我娘买的，落在我的名下。前些日子我与父亲大吵时，还真想过要一个人搬到这院子去。后来……”他说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娘怕我当真搬出来，便向我妥协了，同意与我一起向父亲‘抗争’。” 乔亦雪听得也觉得好笑：“没有能拗得过儿子的母亲。” 两人到了一个小院子前，宁明旭开了院门的锁，解释道：“前些日子我还让人来打扫过，瞧瞧怎么样。” 这院子极其精巧，虽说是小院子，便也分前后院，是个二进的，还有一排倒座房，极其方便。 院子里种了些松树，此时还是苍翠色，在这寒冬中显得分外有生机。 院子挺干净，乔亦雪看得心生向往：“若是我自己能买个这样的小院子，目前就没什么别的追求了。” 她对买房还是有点执念的…… 买了房子，才更有归宿感。 “这样的院子要多少钱？” 与宁明旭十分熟稔了，她随意便问出了口。 “因这院子是个二进的，虽然小，也需要一千二百两的样子。” 乔亦雪自动把这一千二百两换算了一下，按照她的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等于一千元的想法来看，这就是一百二十万。 极其划算！ 在现代，一百二十万才能买个什么样的房子？ 何况，这可是府城！虽然这地儿略偏，但也很是方便。 出门就乘坐驴车马车，不远就有饭馆南北货铺子等，已经极其不错了！ “你喜欢这个院子吗？” 乔亦雪哈哈笑：“自然是喜欢的，这就是我的奋斗目标了！” 宁明旭也跟着笑，他到底是不敢说其他。 若是她能嫁给他，这个小院子不直接是她的啦？ 但是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即使很想要一个院子，也不会愿意要别人给她的。 她就是想靠自己双手赚到才安心。 但是宁明旭带她过来参观，还是有着一种难言的满足感。 除了他与母亲，他还未带其他人来过呢。 两人看完了院子，宁明旭有些遗憾：“可惜此时院子里无人，我也没法请你喝茶了。” “不是才喝过茶？” 乔亦雪扬了扬手里油纸包，那里面都是她打包的茶点。 两人走出院子，即将走到巷子中间，忽见一个女子冲了出来，慌不择路般撞上了他们。 乔亦雪连忙扶住了她，只听她嘴里不停喊着：“救我，救我。” 这声音有点耳熟，乔亦雪定睛一看，哎，这不是王小花吗？ 很快就有人从院子里追出来：“小花，你这该死的快回来，这可是五两银子！” 他的声音在看到宁明旭与乔亦雪时，戛然而止。 王小花也看清楚了，瑟瑟发着抖：“乔姐姐，我求你救我，求求你了。他不是人，他们不是人！” 乔亦雪蹙眉，看到王小花卷起了衣袖，上面都是各种伤痕。 见她还想卷起裤腿，掀起上衣，连忙阻止了。 张实陪着笑脸：“小花，跟我回去吧。我买了肉，咱们做饭吃。” 王小花那惊恐的眼神就似见了鬼：“乔姐姐，官爷，这是你那位靠山官爷，把他抓走。他逼良为娼！” “小花，你在胡说什么呢？我们可是未婚夫妇，都快要回去过年了，你怎么在那胡说？” 张实急了，脸上惨白着，不顾乔亦雪他们看着他，便向王小花挤眉弄眼。 正在此时，院子里传来一声大吼：“他娘的人呢？老子花了银子，两个兔崽子跑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快步奔出了院子，由于宁明旭今日穿着便服，他也毫不在意。 “你这死穷小子，说了让这娘们给我玩爽了，多玩些花样，她竟然还敢砸我……” 张实急得语无伦次：“大哥，可不兴胡说了，这是官差。” 他想着这样能让那汉子住嘴，但那人是个混不吝，直接伸出了手：“银子拿来，收了老子的银子，却不让我满意，还在搞这些花头……老子若不是见你这小媳妇生得皮嫩……” 话还未说完，乔亦雪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就给了汉子一拳。 这一拳直接砸在他鼻子上了，顿时便让他鼻血淌了下来。 她手下不停，又照样给了张实一拳，张实也同样发出一声惨嚎，倒在地上。 乔亦雪恨极，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棒，没头没脑地将那两人一顿好打。 两人吃痛，“嗷嗷”直叫。 那汉子狂喊着：“怎么回事啊？凭啥打我？我做错什么了？” 王小花眼泪直流：“乔姐姐，这人仗着给的银子多，往死里折腾我，我身上都是伤口，各种伤口……” 乔亦雪叹了口气，王小花遇人不淑，看来张实为了要银子，真是把她给卖了。 还卖给那些有虐待倾向的人！ 第103章 活着就很艰难 “你是继续跟着姓张的小子呢，还是要让他去蹲大狱，还是放过他？” 乔亦雪冷静地问着。 事实上如果她再一次从王小花嘴里听到“放过他”，她肯定再也不理会这些事儿。 想着救人于水火，偏偏别人不领情，那就只能撒手不管了。 然而这一次，王小花咬牙切齿道：“我要他蹲大狱。乔姐姐，你是知道的，我是不愿做这些的，完全就是他逼良为娼，逼迫于我！而我被他囚禁起来，根本跑不了。 方才还是我瞅准了机会，拼命跑了出来。” 她一想到如果方才她不是恰巧遇到了乔亦雪，她要遭受的后果，就不寒而栗。 被抓回去后，肯定生不如死！ 张实慌了，大叫着：“小花，你在乱说什么呢？你可不能如此坑害我啊，咱们可是要成婚的……说了赚点银钱，回家好生过年。” 王小花凄然道：“别骗我了。如今你只想哄骗我，钳制我，让我在这里赚这些脏钱！你可是攒了二十多两银子了！都是拿我的屈辱与伤痛换来的。 你还说会娶我？我那日听得清楚，你与那卖货郎说的，你说我这娘们只是你赚银子的工具而已，哪里会娶？都脏成这样了……” 乔亦雪将那木棒递给她：“你想要揍他的话，尽管自己出手。我们在这里看着。” 王小花果然接过木棒，没头没脑地朝张实打了起来：“你这个没用的男人，你还是男人吗？你真是个黑心肝没良心的贱种！赚这样的银子，你都能安心？你都能花得高兴？” 那大汉悄悄地站起来，想着要跑。 哪知才走出两步，就被宁明旭踹倒在地。 大汉连忙求饶：“官爷，都不关我的事儿呀，都是这小子跟我的交易，我只是跟他交易，我花了银子的呀。” “你有无罪，衙门里的老爷自然会判，而不是听你在这里胡咧咧。” 张实一看那大汉都跑不了，情知今日这事儿必不能善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花，我说到做到，咱们一块回家过年，再也不出来了。我们也攒到了银子，回去后便过礼，我定然风风光光娶你进门。聘礼聘金，给得足足的，必不会有人说你一句闲话……” 王小花眼里闪过一丝迟疑，张实以为有戏，更是卖力地求饶着。 哪知，她“啪啪”又甩了他两巴掌：“骗鬼呢？之前在洪姐姐院子里你是怎么说的？后来又是怎么做的？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我真是后悔，那时候就应该让你去死！免得你这般祸害我。” 王小花是真心恨极，一边打他一边骂着。 张实只能双手抱头，跪在地上，任她打骂。 直到王小花打累了，几欲虚脱：“乔姐姐，我必不会饶过他。我要报官，我要让他下大狱！” 不管张实怎么求饶，她这回都坚定了下来。 宁明旭看着乔亦雪向他询问的眼神，他也点点头。 “这两个人，我便拿下吧。” 说完，他就上前，从袖子里掏出麻绳，将那二人的双手反剪，捆绑了起来！ 乔亦雪又提醒道：“小花，那些银子，你去揣好。” 王小花回过神来，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先去院子里把银子收好，又将张实藏在身上的银子也拿了过来。 “小花，你当真要如此狠心？银子你都拿着，我不会说任何话，但是你非要送我下大狱？我可是你的未婚夫，可是你的男人啊！” 张实说得可怜兮兮，无奈王小花毫不理会。 那大汉虽不能逃跑，但也暴跳如雷：“不管你们之间犯了什么罪，都跟我无关啊！我只是花了银子嫖了一次而已！” 王小花眼泪涟涟，也不顾其他人在场，只低声道：“乔姐姐，他真的让我生不如死，当真拿我当牲畜一般……” 乔亦雪叹口气：“先把他们送进衙门，以后你就过好自己的日子。” 王小花方才进院子，已经换好了衣裳。 几人租了两辆驴车，一同往衙门走去。 王小花在衙门痛哭流涕，到底是将二人送进了大狱。 张实被判了牢狱三年，那汉子被判半年。 这样的案子根本不用多说多少话，尤其他们也无钱无势，只要证据确凿，不过一刻钟，当场就判了。 知府大人沈大人倒是认识宁明旭的，还寒暄了几句。 乔亦雪暗叹，朝中有人确实好办事。 否则，若是没有宁明旭陪同，告官是个什么样的流程，她都不懂。 三人出了府衙，王小花便向他们二人跪倒。 “今日多谢乔姐姐与官爷相救，无以为报，只能给你们磕几个头……” 乔亦雪连忙扶起了她：“你有何打算？” 王小花苦笑道：“我还能如何？” “如今你有了点银子傍身，把伤养好，再去找活儿干吧。以后的路终归能走下去的。”乔亦雪安慰道。 “乔姐姐，我能否跟着你？我帮你干活儿，工钱不拘多少，我都愿意。” 王小花满怀希冀地看着乔亦雪，只希望她能收留自己。 哪知乔亦雪还是拒绝了她：“我身边暂时不需要人手。你还年轻，虽然经此风波受了挫折，但也能从头做起。养好伤后，去干活儿也好，去当学徒学一门手艺也罢，为以后的谋生好好思虑一番。” 王小花重重地点头：“乔姐姐，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没能听你的话，我是多么愚蠢。这回，我会好好听你的。希望以后再见面时，我不会这般狼狈。” 乔亦雪也点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银子一定要自己藏好，不要轻易相信男人了。” 看着瘦弱的王小花离去，乔亦雪叹了口气：“女子在这世间，活着就很艰难。” “你方才对她说，不要轻易相信男人……我听在耳里，很不是滋味。”宁明旭幽幽道。 乔亦雪便笑出声：“你倒勿需代入到自身，你不在此列，你是值得相信的。” 她没注意的是，宁明旭脸上一红。 他是值得相信的吗？ 这似乎是乔亦雪对他说过的最动听的话了！ 第104章 一脸的老实相 乔亦雪又扬了扬手里的油纸包：“耽误了这么一场，我得走了。瞧瞧，打架也好，告官也好，这包点心我竟然没忘记。这就是吃货的自我修养。” 宁明旭也觉得好笑：“哪有人叫自己吃货的？” 他想了想：“你这日子，每日里都在干活，卖菜！如今应该也攒了不少银子，不多歇歇吗？比如，出去游玩……” “此时天寒地冻的，无甚好玩。开春了，到时大家都有自家种的新鲜蔬菜吃了，而我的蔬菜也不再值钱了，到时有大把时间去游玩。” 乔亦雪的语气并不低落，宁明旭却有点忧心。 到时乔娘子要如何赚银子呢？ “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我在这个冬天多攒些银子，根本就不用发愁。到了春夏，我就会有其他赚钱的营生。” 说着，她挥挥手，利索地上了驴车，告辞了。 宁明旭也挥挥手，往回走。 他觉得今日心情真是不错，想起来与乔娘子相处了挺长的时间。 但是，他竟然不会觉得腻。 似乎，一直在一块儿随意说说话，也是好的。 而且她还说了他是值得信任的人！ 一想到这句话，他的嘴角便上扬。 当乔亦雪将打包的一大包点心分给洪氏院子里的人，迎来了所有人的欢呼。 洪氏小心地拈起一块蟹黄酥：“托妹妹的福，我竟然也吃到了茶凝阁的点心！那里贵得要命，我听说过呢，几碟点心，便要好几钱银子。茶水也贵……” 乔亦雪笑道：“确实贵，不过今日并非是我会账。有个友人，请了我与宁什长喝茶。” 洪氏听到前面半段时，想着乔亦雪说的便是宁什长，哪知她却说另外的友人。 她不禁一脸的羡慕：“乔妹妹当真是心有丘壑之人，能结识到贵人好友。哪像我这般，日子与眼光，都不过是拘泥在这赁的小小院子里。” “洪姐姐这话便说岔了，儿女双全，相公疼爱，身体康健，当真是好日子了。” 洪氏一想，果然如此，脸上笑得更欢了。 “更何况，还有乔妹妹想着我等呢。” 油纸包里的点心多，足有十几块，除了小灵多分了几块，其他每人都分到了一块。 丁氏吃了一块枣泥糕，面上有着些许羞愧：“乔妹妹，往日里我脾气不好，对你也是又羡又妒，难免说了些不动听的话。然而，你还让小灵丫头教这院子里的三个娃读书写字，我真是羞愧。” “无妨，丁姐姐不过是心直口快，倒没有坏心眼的。这点事儿我不至于放在心上。” 听乔亦雪这样一说，丁氏才放下心来。 她中途就帮着乔亦雪说话，对付那张实，又帮她搬东西，也是存了心想与她好的。 但她到底还是担心乔亦雪心有芥蒂，因此还是说开了好。 这种性格倒更让乔亦雪欣赏，她也喜欢明明白白的。 这日陈汉与袁氏休息，没想到也得了这样的昂贵点心。 他们虽在酒楼里帮厨，但这样珍贵的东西，哪怕是剩下的，他们也吃不着的。 因此真是又惊又喜。 “咱们夫妻二人多谢乔娘子的关照，因为能让我们提早在你那儿买到蔬菜，也让我们酒楼的掌柜，对我们有了几分好脸色。” 这样的话袁氏说了几次，虽然是车轱辘话来回说，但乔亦雪倒也不嫌烦。 对比着他们，再一想到悲惨遭遇的王小花，她从心底叹了口气。 只希望她以后能有好生活吧。 小灵更是欣喜，她跟着乔亦雪以来，吃了许多以前从未见过的好东西。 如今她比前些日子更是好看得多了，脸上有了肉，身体也强健得很。穿得又暖和又好看。 连洪氏有时候都说她是从年画上走下来的娃娃。 她知道这些都是昂贵的点心，虽然她分到手好几块，依然只从中取了一块。 “乔姐姐，剩下这些都未弄脏，你吃吧。我吃不了这么多。” 乔亦雪知道小灵是顾念着自己，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尽管吃，我要吃的话还有。这段时间你跟着我也辛苦了……” “乔姐姐，一点都不辛苦！这点活儿哪里叫辛苦呢？我能从早到晚做十来个时辰。” 乔亦雪失笑，十来个时辰，二十个小时？ 要不要这么卷啊？这么小便想当卷王。 小灵煞有介事地点头：“能做十来个时辰！剩下两个时辰用来吃饭睡觉，睡醒后就能接着做活儿，只要能帮到乔姐姐挣银子。” “那倒真不用，蔬菜也不能长那么快啊。”乔亦雪哈哈笑着。 陈汉迟疑着说道：“乔娘子是有温泉庄子吗？” 一直以来都让人如沐春风的乔亦雪，霎时间却冷了脸，也并未搭腔。 陈汉会看脸色，连忙解释：“是我逾矩了。我只是想着，这大冬日的能种出蔬菜来，非得是那温泉庄子不可……” 他媳妇袁氏连忙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裳，他也就闭了口。 乔亦雪并未理会他们二人，转头又叮嘱了小灵几句，才独自离去了。 见她走出了院门，洪氏点了他们一下：“让人说什么好呢？你们关心那些做甚？乔娘子能炒出香喷喷的糖炒栗子，也能发出那爽口的豆芽，旁人倒是也学着去发豆芽，结果发出来的又瘦又苦。但她的就是又白胖又甜丝丝的。这蔬菜啊，她也是有秘方的。旁人是学不来的。” 袁氏陪着笑脸道：“洪姐姐见笑了，我这当家的知道错了，他是犯了人家的忌讳。乔娘子这般有本事，也就该她多赚银子。咱们也就只能赚点辛苦钱。” 洪氏皱了皱眉，眼前这两人，说老实吧，一脸的老实相。 但说起的话，也不甚中听。 她也不再说什么，回屋里带娃去了。 袁氏又转向小灵：“小灵丫头呀，为何你乔姐姐不带着你住那间院子呢？你住这儿，不是还要多赁间屋子？” 小灵也有些烦躁：“我乔姐姐做事儿自然有她的道理，哪里有向我交代的道理？再说，住这儿我单独住一间屋子，一应物事儿都齐全，好得很。” 第105章 军中的人情世故 袁氏有点讪讪的：“那是，那是。你乔姐姐当真是疼你呢，对待亲生妹子也不过如此 ——你不是亲生妹子吧？” 小灵心里气苦，但她是个孩子，面又嫩，不知该怎么答复，索性不再理，把房门关上了。 袁氏朝陈汉撇撇嘴，低声道：“一个两个的，都像斗鸡一般。也都是看我们不起，见我们穷罢了。” “谁说不是呢？咱们好不容易来到这府城，以为这大城里遍地都有银子捡，唉！除去这房租，咱们两人做工，都不及别人卖一日的蔬菜呢。”陈汉也叹口气。 “你倒是想得美，还和别人那金贵的蔬菜来比？单是卖一日豆芽，都比咱们一个月的工钱要多了。这一包点心，怕是要一两银子吧？”袁氏咂了一下嘴，“当真是好吃，毕竟是大茶楼的货，可不是大街上那寻常摊子上卖的可比。” “咱们若是也能像那乔娘子般，一日挣那么多银钱就好了！不，一月挣她一日那么多就够了……” 陈汉无限憧憬着。 袁氏也叹了口气：“咱们若是把宝儿也带来，他如今三四岁了，也能跟着小灵丫头学认字了。这开蒙的银子都省下了。” 陈汉无奈道：“可是如果你在家带着宝儿，只得我一个人去做工，所得的工钱，哪里够咱们仨人花？这房租就这么贵……” 两人又同时叹了口气，讨论了一番，不仅那乔娘子能赚大把银钱，就连这院子里的洪氏丁氏，也是能坐在家里带娃，也是很有福气的。 袁氏幽幽道：“那洪氏与丁氏，她们的相公都是在码头上给人扛大包，工钱高，因此她们才能好生待在家里。” 陈汉听出袁氏话里的幽怨，搂住她的肩膀：“都是你相公没本事，没那么大的力气，做不了那活儿。累得你也同我一起，要去厨房里做帮工，做那些油腻又琐碎的活儿……” 袁氏见自家相公体贴自己，也就不抱怨了，心里生出甜蜜来。 她们能待在家里带娃又如何呢？自己与相公一块儿去赚银钱，更得相公看重呢。 临近年关，乔亦雪的蔬菜更是走俏，她又涨了一波价。 豆芽菜十二文，绿叶蔬菜二十五文。 这时宁明旭与她商量：“乔娘子，我们营地想要订一批蔬菜，想来采买已经与你打听过。” 乔亦雪点头：“只知道是营地的，倒不知是你们营地的。但是，他开口就要一千斤，我觉得这样一来，旁人就买不着 了，毕竟已经有许多人想向我预订。我应了他一家，就放弃了其他家，因此还未答应。” 宁明旭脸上也有些尴尬，乔亦雪一看才明白过来：“你是想要一批蔬菜？行啊。” 宁明旭话未说出口，心里已经满满当当。 “可是你方才说如此怕是不方便……” “你呀，就是太讲究礼仪。旁人是旁人，你是你。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能与你计较一点蔬菜？再说，蔬菜我也是卖与你，不是赠予你哟。” 宁明旭才听到“旁人是旁人，你是你”开心不已时，却又听到后半句。 是因为他帮过她，因此她才愿意给他留下蔬菜的吗？ 乔亦雪见他的脸色晦暗不明，有些奇怪：“我便宜卖给你呀，不涨价。” 宁明旭无奈地笑笑：“我岂是因为那点银钱的事儿？再说，营地里的蔬菜所需的银子，也不是从我这儿出的。该卖多少便卖多少。” 宁明旭买到了蔬菜，一次镇北将军对那甜椒极其满意时，随口问了一句，他被百户拉到了将军面前。 “哦，你是宁千户的嫡子？你竟有这门路，在这时节买到一千多斤的蔬菜，还是各种各样的！你费心了。” 宁明旭连忙自谦了几句，镇北将军又夸赞了句：“长得嘛，算是玉树临风，竟有几分我年轻时的模样。” 一众糙汉无不哈哈大笑凑着趣，其他什长都嫉妒地看向宁明旭。 一个小白脸而已，竟然得了镇北将军的格外看重？ 上峰百户见宁什长只会自谦，不会接话，有些发急：“将军，若是您与夫人喜欢吃这蔬菜，莫不如让宁什长再寻一些来。” 这一千多斤蔬菜是营地用来过年的，可不是给镇北将军私人的。 镇北将军双眼一亮：“还能寻点蔬菜来？” 百户正要满口答应，宁明旭连忙说道：“回禀将军，因这蔬菜实在太过抢手，我也只能说尽力试试看。若是我真的得了蔬菜，便直接送过去。” 镇北将军点点头：“年轻人懂得谦虚谨慎且务实，不随意夸下海口，是好事。” 这下，镇北将军竟真的记住了宁明旭。 宁明旭暗叹，谁能想到，他竟然靠着蔬菜让大将军记住了他？ 原本大将军即便知道宁千户有个嫡子，哪里又知道是他？ 哪怕曾经还见过面，但他哪里又记得住？ 他心情复杂地把这事儿转述给乔亦雪：“不瞒你说，我既有点兴奋，又有点难受。莫非我在军中兢兢业业数年，竟然不如一些蔬菜让大将军有印象？” 乔亦雪笑出声来：“哎，就莫要为了这些事儿去为难自己了。总之，如今大将军记住你了，这是好事！咱们得乘胜追击。你先拿五十斤蔬菜送过去，除夕前两日，再送百来斤过去。” 五十斤也不少了。 蔬菜珍贵，尤其是到了年节，哪家府里若是在宴席上能多上一些蔬菜，席面不仅好看许多，重要的是更清爽。 在那些大鱼大肉中，尤其需要一些青菜来让肠胃舒服些。 宁明旭盯着她道：“我让你为难了吧？我这样从你这儿拿蔬菜，就是徇私……” “这有什么？蔬菜是我的！我想给你便给你。若是我没有，那就没办法了。既然有，又值当什么？” 乔亦雪暗笑，事实上，也没那么为难。 因为她如今空间里就有五分地，又有两个院子做无土栽培。 一次产出起码就是两千多斤。 收完这次，在除夕前两日，还能好好卖一波。 第106章 不再患得患失 镇北将军夫人黄氏惊讶地看向婆子：“你说什么？” “回禀夫人，这些天奴婢们派了好几波人去采买蔬菜，却只得了区区十来斤。未曾想到将军派人送来了，有个五六十斤。” 黄氏顿时眉眼染上喜意：“当真？将军竟然会为了厨房里这点小事上心了。阿弥陀佛，这可真是大好的事儿。” 婆子是个会来事的：“将军可是一直将夫人放在心尖尖上呢。” 年过三旬的黄氏，脸上透出些红来，形似少女：“你这婆子，竟敢拿我来取笑，真该掌嘴。” 虽是如此说着，屋子里谁人不知这婆子的话，说到了夫人的心尖上？ 果然，婆子就因报了个事儿，便被赏了两百文钱，令一众婆子丫鬟羡慕不已。 在黄氏的吩咐下，侧门开了，送菜来的两人也被迎了进来。 黄氏瞧了一眼宁明旭，有些眼熟：“你是哪家小子？” “回禀夫人，属下姓宁名明旭，是个什长。” 黄氏似有所悟：“莫非是那宁千户家的？是长子还是次子？” “回夫人，属下是次子。” 黄氏笑道：“你也忒拘谨，你家母亲也甚少出来。这菜，是你寻来的？” “回夫人，正是如此。将军让属下直接送过来，因此……” 黄氏点着头：“这蔬菜卖的价格倒也合理，卖菜的小娘子并不那般胡乱敛财，是个好姑娘。但我家下人屡屡去排队，时不时只能买到几斤而已。你倒是机灵。” 宁明旭不敢打马虎眼，他听出来黄氏的意思，是说若是乔娘子卖出天价，他们肯定是要收拾她的…… 听话听音，他也惊出些冷汗。 再说，集市上那些收保护费的，隐约听说背后便是定远将军，明目张胆地抢过蔬菜。 定远将军觊觎着镇北将军的位置，总有不和，在军中已经不是秘事。 黄氏说的“只能买到几斤”，也是听听就好，谁知是不是做表面文章的。 “也是巧了，我帮过卖菜的乔娘子一些忙，因此她给我留了些菜。” 黄氏含笑点头：“如此甚好。” 宁明旭与小兵放下菜后便离去，黄氏向身边的嬷嬷说道：“这宁家小子，是嫡次子吧？他有个庶兄？啧，他那个娘当真是无甚本事，这样的事儿……” 嬷嬷凑着趣：“谁说不是呢？奴婢听闻，那庶子比这嫡子还要受宠。” “他那个爹不会糊涂到把位置传给庶长子吧？” 黄氏说完这句后，也懒得再说，看着各种各样青碧可爱的蔬菜，心情大好。 “将军爱吃这椒，听闻是甜椒，是南边传来的。说也奇怪，你说这椒南边能种，咱们北方之前怎从未见过？再说这大冬日的，竟也以种出来。那卖菜的小娘子，倒有些本事！” 主仆俩说着晚上的菜谱去了，再不提方才的那些八卦。 到了除夕前两日，各家各户忙着采购年货。 卖菜的乔娘子也明说了，这是年前的最后一次卖菜。 贵就贵吧，能抢得到再说。 辛苦了一年，还不能在过年时吃点好的？ 穷苦人家当然是想多买点肉，大户人家不仅要买各种鱼和肉，也要采买蔬菜。 贺氏见宁明旭让小厮直接带回来八十斤蔬菜，很是惊讶了一阵子，喃喃道：“你那什么友人，待你是真好，咱们得还礼吧？你外祖父给我送来的海货，咱们多送一些去。” 宁明旭也微笑着应了，他也想让乔亦雪尝尝海味。 贺氏又正催着宁明旭去相看，母子俩说笑着拌着嘴，却见丫鬟来禀报，说是老爷将族老们都请来了！ 宁明旭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直接问道：“可是听说了所为何事？” 丫鬟满脸焦急：“夫人，二爷，婢子听了一耳朵，说是为了大爷记名的事儿。” 贺氏的脸唰地惨白，恨声道：“他们老实了一阵，没想到，到底还是憋着大招呢。竟然要在这除夕之前，想把这事儿坐实了！” “母亲，你听我说。按照咱们之前说的，绝对不能妥协。若是父亲与族老逼迫于你，你就和离。你不要怕我以后的前程，不要委屈了你自己……”宁明旭又转头吩咐小厮，“快马去请我外祖与舅父过来。” 贺氏泪水涟涟：“旭儿，真的要走到这个地步吗？” 宁明旭握住了她的手：“你是我的母亲，我会害你吗？我不愿因为自己连累了你。与其憋屈地过下去，不如早日放下，及时止损。再说，咱们离府时，将一应嫁妆全部拖走。你相信我，置之死地而后生，谁也拿捏不了你。” 贺氏擦干眼泪，目光坚定起来：“是！谁也拿捏不了我。但是旭儿，没了你父亲做为倚仗，你以后的日子怕是会艰难。” 为了安抚贺氏的不安，宁明旭只得说道：“母亲勿要为我烦忧，不瞒母亲说，我已经得了镇北将军的看重……” “当真？” 贺氏惊得站起身来，显是不敢置信。 “当真！将军与夫人都特地问了我是长子还是次子，都记住我了。假以时日，不用倚仗父亲，我自己能拼出一条路来。” 方才还面容灰败的贺氏，顿时双眼就绽放出神采。 “我儿既然有了决断，我这当母亲的，自然不能扯你后腿。我倒要看着，那程氏即便上了位，又能得什么好？” 宁明旭内心没有什么大波澜，相反，只觉得松了口气。 他又坚定地看向贺氏：“母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贺氏深深地点头：“我只怕连累了你的前程。” “不会连累我的，相反，我们能过得更好。我听到了风声，年后会有一场武举人选拔，只要能入围，我这什长，也能凭实力成为武举人！” 贺氏彻底放下心来，她发现，对老爷彻底寒了心后，再也不抱期望后，心里反而坦然得多。 也不再患得患失了。 很快，宁千户身边的小厮便过来请，母子俩一进大厅，便见十几个德高望重的族人都在场。 而程氏母子也在场，俱一脸得意。 第107章 和离便和离 宁千户脸上堆着笑：“夫人你来了！照咱们先前商量好的，在这腊月二十八，便将明伟记到你的名下。” 族人都齐刷刷地看向贺氏，果然是一向柔弱没主见的贺氏，到底是低了头！ 哪知，贺氏却冷笑一声：“老爷怕不是在发梦？我已三番五次地拒绝，为何又说是咱俩商量好的？” “夫人！此等大事，岂能儿戏？”宁千户不耐道，“我知道你担心我薄待了明旭，怎么会？府里也只他们两兄弟而已，不似其他人家，好几兄弟！若是他们兄弟俩还不拧成一股绳，以后不是受其他人的欺负？” 宁明伟上前来，对着贺氏行了一礼：“母亲，儿子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不让您失望。您对我的敦敦教导，儿子都铭记于心。” 程氏控制着脸上嫉妒的表情，不管怎么说，此时在大伙儿面前得脸的，依然是贺氏这个主母。 而她，始终是个妾！ 宁明伟此时的温和小意，当然是装出来的。 但他就是善于在人前装得一脸忠厚！ 贺氏笑道：“我倒不知，你会铭记我的什么教导？你不是一直在你姨娘那儿受教导吗？” 贺氏的软刺让所有人都一愣，似是未想到她也有这样的一面。 再一看程氏与宁明伟委屈隐忍的表情，莫非，她的贤良是装出来？ “老爷，今儿各位族长都在跟前，你想让我将宁明伟记到名下，不就是想着以后将你那千户的位置，传给宁明伟吗？” 贺氏正说着，却见贺老爷带着两个儿子过来了。 宁千户连忙起身相迎：“岳父大人与舅哥竟然也过来了。” 贺老爷沉声道：“我女儿都要委屈至死了，我再不过来，也说不过去吧？” 小厮是个机灵的，一路上便将事情原由都已告知了贺家父子。 宁千户脸一阵红一阵白：“岳父大人说笑了。” 贺氏看到父亲与哥哥，眼泪不禁涌了上来：“爹爹，女儿给你丢脸了。” “你岂会让我丢脸？事儿又不是你做下的。” 贺老爷虽然只是一介商贾，但此时却硬气得很。 宁千户的脸色沉了下去。 贺氏有了底气，直接问道：“敢问一声老爷，今日想着让宁明伟记到我的名下，来日是否就要让他来承袭千户之位？”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宁千户，他缓声道：“并非如此。以后我这位置要传给谁，也是看他们将来出息如何。” “既然是看他们出息如何，为何一定要将宁明伟记到我的名下？”贺氏今日是寸步不让的。 “他对你素日里恭顺孝敬，也与明旭兄弟情深，为何要在出身上为难他？” 有些族人听着，倒点起头来。 贺氏笑道：“我在出身上为难他？莫非他不是妾生子？老爷既然纳了妾，他也从妾室的肚子里爬出来，为何倒不想承认他是妾生子了？若是老爷与程姨娘这般情深，当初为何又非要 娶我？” 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古怪起来，为何要娶她，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为了贺家的银子！ 宁千户与宁明伟都尽力保持着面色不变，然而眼底的怒火哪里克制得住？ 程姨娘用帕子半遮面，呜呜咽咽哭起来：“主母，都是妾身的不是，然而明伟是无辜的啊。他是宁家子，也是你的儿子……” “我竟不知，在这样的场合，一个姨娘也能出席。出席不说，还能说话？”宁明旭冷声说道。 一个族老沉声道：“旭哥儿说得不错，一个姨娘毫无规矩，谁让你出来的？” 程姨娘忍气吞声，不敢再说。心想着以后等儿子袭了千户，定要让这些老不死的生不如死！ 宁千户陪着笑脸道：“大伯，因着今日想着明伟记名是大事，因此……” “是大事！越是大事，庄严肃穆的场合，妾室越是不能出来抛头露面！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宁千户被呵斥得脸成了猪肝色。 贺老爷朝那族老拱手：“亲家大哥是明理的。” 宁千户蛮横道：“让明伟记到贺氏名下，也是为了咱们整个贺家的昌盛。他们是亲手足，才两兄弟，一定要互帮互衬。我不想在外头听到旁人说闲话。” 气氛凝固了，就像结了冰。 “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既可让宁明伟成为嫡子，也能让老爷的心上人光明正大地抛头露面，更能让老爷轻轻松松毫无阻碍地将千户之位传给宁明伟。”贺氏笑得凄凉，眼里晶莹。 宁千户不悦：“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为何是说胡话？”贺氏对着贺老爷道，“爹爹，今日女儿就不孝一回。我要和离！” 众人大惊，只有宁明伟与程氏脸上是又喜又忧。 族老大伯连忙出声阻止：“你是我们宁家全族都承认的好儿媳，当之无愧的好主母，岂能说这样的胡话？” 族里都穷，也靠着贺氏的接济，过的日子都算不错。 这话一出，其他族人也纷纷劝说起来。 贺老爷放下心来，其实他心里也忐忑。 他可不想女儿真的和离。和离后的妇人，日子多艰难？ 再说，就算这女婿不怎么样，但总算有个不错的身份，靠着他，女儿便是名正言顺的千户夫人。 见族里人都支持女儿，他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欣慰。 女儿这个主母当得，就是让人心服！ 哪知宁千户却犟道：“和离便和离！你这妒妇，心也忒窄！不过是记个名儿的小事，也值得你这般大闹。” 他当然有底气。 贺氏娘俩怎么会离开他？靠着他，他们娘俩都有头脸，有身份。 真若是离开他，把家产与位置直接拱手让人，他们才不愿意呢。 他就是要赌这一口气。 无知妇人！让他在族人面前没脸！ 就该受点教训。 哪知贺氏眼里的决绝未消，次子宁明旭又认真问道：“母亲想和离，父亲也是想和离？” “没错！和离便和离！” 宁千户甚至有些得意。 他还不了解这个小儿子吗？根本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骨子里是个文弱书生…… 第108章 再无前程可言 “好！” 哪知贺氏与宁明旭同时出声。 母子俩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与决绝。 更令众人费解的是，宁明旭直接让小厮上了文房四宝。 “那么，今日就由儿子执笔，亲手写下和离书。” 族老呵斥：“旭哥儿！莫要胡闹。你一个当儿子的，在父母有和离之心时，只能好生劝解着，哪有这般煽风点火的？” 宁明旭笑道：“伯祖父，我家是个什么情况，想来各位都是清楚的。我母亲要这样一个虚名做什么呢？” 他又转向贺老爷父子：“外祖，两位舅父，你们放心。我岂会看着我娘受委屈？但凡能不走到这一步，我都不会出此下策。” “你这逆子！大逆不道！哪有半分我的样子？不肖子……” 宁千户跳脚，指着宁明旭大骂。 宁明旭却淡然地写着和离书，一边回道：“没错，因此我这不肖子如今给肖似你的儿子腾位置了，还不满意吗？” 宁千户心里一堵，竟然说不出话来。 和离书很快就写好了，贺氏坚定地签了自己的名，按了手印。 那张薄薄的纸递到了宁千户面前，他瞥了一眼，上面隐约写着“感情不和”，并未写其他多余的。 他毫不犹豫，不顾族老的阻拦，也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宁明旭将和离书揣好，笑道：“好了，如今已经和离，你们搬出去吧。” 什么？！！！ 这简直就是石破天惊！ 宁千户怒道：“死小子，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难道不是吗？这是我母亲置下的宅子，里面的一砖一瓦，一针一线，皆是属于我母亲。” 原来在这里等着！ 宁千户指着贺氏：“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这就是你们的好盘算……” “没错。宁千户，咱们已经和离了，莫非你还打算带着你的人，住在我的宅子里？”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当时为了他的面子，虽然宅子是贺氏买的，房契自然也是落的她的名，但她对外说是宁千户买的。 就是为了给他体面。 所有人都淡忘了，这宅子是贺氏的！ 就连宁千户自己也忘记了！ “这宅子当初买下来时，是四千两。如今市价在五千余两。若是你们不搬，我也便不按如今的价格收，只收你们四千两吧。” 贺氏又说出这一番话，震惊了所有人。 四千两！ 贺家有钱，在这北宿岛算是豪富。 当时贺氏嫁予他时，他不过是个百户，后来贺家也为他花了不少银子铺子，他才迁为千户。 宁千户的脸彻底成了猪肝色，程姨娘一见不好，重重跪下哭道：“姐姐何必如此，再怎么说，这也是您之前的夫君啊，这么多年的情意，竟然还抵不过这一座宅子？” 宁明旭冷声道：“是夫妻时，自然情意深，不必在意这座宅子。既然已不是夫妻，竟然还惦记着别人的东西？” 宁千户又喝骂了几句，宁明旭笑道：“父亲常常教导我，要做顶天立地的汉子，如我兄长那般，如你这般！那么，霸占着我母亲的宅子，可是顶天立地的行为？我竟不知，天底下竟然有这等顶天立地的汉子。” 宁千户冲过去要打他，被旁人死死地拉住。 “好，好得很，你们母子，好算计……” “为何想拿回自己的东西，成了‘好算计’？孩儿不懂，还请父亲明示。” 宁明旭内心已经爽到爆了。 比上次拳打宁明伟还要爽。 不破不立，及时止损，就是这样的感觉呀！ 难怪乔娘子即便耍些花招，也要强令她那秀才前夫和离。 “莫非在你眼里，只有银子？”宁千户不甘心地朝着贺氏大吼。 贺氏回击：“这是我的银子，我的宅子。宁千户想霸占我的宅子，我不让，倒说是我眼里只有银子？我也不明白这是何道理。” 宁千户绝望了。 若是他签那和离书时，稍微考虑到这个宅子…… “容娘，你我二十年夫妻，不必赌气。咱们之间，争个高低也无甚意思。咱们都把这和离书撕掉，当作什么都未发生过。明伟这事儿，我也不会再提。” 宁千户罕见地服了软。 贺老爷的心又定了定。还能回头，还好…… 贺氏却在方才这一场争执大闹中，彻底寒了心。 她也明白，这只是他的权宜之计罢了。 他不过是因为怕这宅子被她收回去，不过是舍不得以前那样的好日子罢了。 “爹爹，覆水难收，破镜难圆。我意已决，还请爹爹放心。我带着旭哥儿好好过日子，心里更自在。”贺氏跪倒在地，向贺老爷求恳。 贺老爷见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虽说保养得宜，但神色间疲倦，明显不是日子过得无比舒心的。 贺家长子连忙把妹妹扶起来：“妹妹你放心，我们和爹爹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既然觉得这日子过得难受，我们岂会强压你，不让你和离？” 宁家族人连番上阵好一阵劝说，然而贺氏都无动于衷。 宁千户怒道：“莫非离了她，咱们就活不下去了吗？都不必求她。” 平静下来后，他对着贺氏道：“夫妻情分二十余载，说断也不是立时能断的。我有几句私心话，想与你说，可能行个方便？” 宁明旭直觉地想拒绝，贺氏摆摆手：“放心。” 两人到了偏房，贺氏冷淡道：“还有何事要交代？” “你既心意已决，我也不会求你。但是，”宁千户声音似低不可闻，“你若逼我太甚，旭哥儿再无前程可言。你莫要以为离了我，你们便似那得了自由的鸟，天高任你们飞？我遮不住别人的天，要遮一遮旭哥儿头顶上的天，还是行的。” 贺氏气得头一阵晕，心口一阵痛，指着他低声道：“枉你还是当爹的！这可是你亲生儿子。” “哼，我会有这样的亲生儿子？一心一意撺掇你离府，生怕我和他亲兄长得了你什么好处。贺氏，你的贤良淑德呢？你的女德女诫呢？” 宁千户神情冷漠，目光阴冷地盯着贺氏。 第109章 就吃碗白水面 贺氏的手颤抖着，她用力揪着帕子：“好！我带旭哥儿离府，这处宅子我暂时便不收回来，也是给你留了脸面。” “房契给我。” “你想得倒美！我会在族人面前说清楚，这处宅子留给你们住十年。十年后，我会让旭哥儿收回来。若是你敢对旭哥儿有什么阻绊，我不仅会立时将宅子收回，也会将你做的好事儿闹得人尽皆知。” 贺氏顿了顿，说道：“你若是识时务，咱们今日也算是好聚好散。你若是想鱼死网破，我们娘俩的命也就在这儿！但是，你们一家三口，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这一长篇话倒令宁千户大感意外。 在他的印象里，贺氏一直都是温柔贤淑的。 哪知，她不但能决绝地要求和离，还能说出这样的狠话！ “若是我与旭儿有任何不测，都是你下的手。这番话我也会告知我爹爹。你本事再大……” 贺氏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便停了下来。 但她的未尽之语，宁千户算是听明白了。 本事再大，若是想暗杀他，以及他那程姨娘与长子，只要银子给够，总能找到人的！ 看着贺氏眼里的冰冷，宁千户不由一滞。 他痛心疾首：“容娘，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确实不是这样的，那是因为我对你还抱了几分幻想。就算不顾念我，也该顾念旭儿。哪知，你竟然如此不堪，想享受着我的银子，让我们娘俩去屈就你那妾室与庶子？打了我这么多年的脸，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事关旭儿，我岂会妥协？” 说完这话，她率先转身走了出去。 宁千户看着她决绝冷漠的背影，才后知后觉发现，他果然已经失去了他们母子。 他跟着出来，只听贺氏朗声道：“众位族人在此，有话我得说明白。方才宁千户的私密话，便是为了此处宅子。为了宁千户的体面，我愿割舍这座宅子让他们白住十年。十年后，我会让旭哥儿收回来——那时候，宁千户当是买了新宅子吧。” 贺氏一示意，宁明旭便懂了。 他又铺开了纸张，唰唰几笔便写了赁房书，上面写了此处宅子长赁十年。 具体日期也落在下面。 租金并未提。 宁千户的脸又变成猪肝色， 心里把这对母子骂个半死。 当着众族人的面，将他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这份文书与和离书一样，都是一式二份。 两人都分别按了手印，签了名字。 族人都知道事已至此，再无挽回的余地，不由都暗骂宁千户。 以后他们想再收到宁千户，确切来说是贺氏的好处，是没可能的了！ 众人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贺氏带着宁明旭回娘家！ 哪知，贺氏还有后招，她向嬷嬷示意，嬷嬷便拿出好些单子！ 旁人都还迷糊着，程姨娘喃喃道：“怎么可能？” 贺氏嗤笑道：“怎么不可能？你没有嫁妆，我可是有的。这宅子里的吃穿住用，都花的是我的！你不会是以为，你每日里吃的肉，喝的补汤，都是从宁千户的月俸里出的吧？” 宁千户愣了：“容娘！你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宅子留给你们住十年，你们竟然还不满足？还想着要将娘的嫁妆把持住？”宁明旭毫不介意地直接反问。 众人再次愣了，贺氏这是要将所有嫁妆直接拖走！ 程姨娘不甘心地的说道：“你说都花的你的银子，那老爷的俸禄呢？” 宁千户虽然觉得没面子，但也期待着，期待着贺氏看在往日情分上，给他留下一笔银子。 贺氏十分好笑：“每月自然是先花宁千户的俸禄，支撑个几日，剩下二十几日，花的是我的。” 宁家人的脸都是绿的！ 这真是，太丢人了！ 嬷嬷带着大丫鬟们开始清点嫁妆。 别说主院了，就连程姨娘与宁明伟院子里的东西，也大部分是贺氏补贴的。 自然全都要拖走！ 程姨娘再度出声：“哪有这样的道理？送给我的，便是我的！” 这下连宁千户都看不下去了，喝令她住嘴。 贺家父子三人，心里难受得很。 贺老爷出声：“容娘，你就跟着我回去。我再派几个得力的人来清点嫁妆，随后再将东西拖回去。” 贺氏却拒绝了：“多谢爹爹好意。派人来帮我拖嫁妆是好，但是我和旭儿此时便不回娘家了。我另还有处宅子，我和旭儿住绰绰有余。年后我再带着旭儿回门，只希望……” 只希望母亲和嫂嫂都能接纳她。 贺家长子安抚道：“你放心，今日的事我会与母亲好好说明的。至于你嫂嫂们，你还不知吗？那可是你的闺中密友，只有心疼你的。” 事情办得极快，一个多时辰后，东西都清点好了，堆在院子里。 当一辆接一辆的马车排在府门外，引得四邻都伸头瞧热闹。 贺氏长舒一口气。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为情！ 没有以为的那般悲痛欲绝！ 宁明旭搀扶着她，母子俩一同走出了大门。 程姨娘见院子里堆着的东西，竟然还有两箩筐的蔬菜，不禁嘲笑道：“哎哟，这是什么豪富之女啊！连这两筐蔬菜都要拿走。” 翠儿低声道：“姨娘，这是二爷特特叮嘱要带走的……今日是年前最后能买到蔬菜的日子了，如今满城里，都买不到一片叶子了。” 程氏只觉得一口浊气堵在心口，气怒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谁大过年的要吃蔬菜？” 但是令她着实未曾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大厨房里迟迟未送上晚膳。 “这些老货都疯癫了不成？贺氏走人了，她们连饭都不烧了？” 正在喋喋不休地骂着，要让丫鬟去催，哪知大厨房的婆子过来禀事儿。 “姨娘，大厨房里如今只剩下一些米面，菜肉补品那是全无。不知姨娘是想吃什么？” 程氏差点气个仰倒：“啥意思？就吃碗白水面？” 婆子不敢回应，但低垂着头，意思不言而喻。 程氏压住火气，拢了拢头发：“罢了，我一会与老爷出去吃。” 第110章 捉襟见肘宁千户 宁千户刚进来，皱眉道：“怎么还未摆膳？” 程氏把情况说了，安抚道：“老爷，咱们出去吃吧，听说那珍馐楼又出了新菜。明日再好生采买，准备过年。” 宁千户心里有气，贺氏把嫁妆拖走便拖走，就连很多锅碗瓢盆都拖走了！ 连大厨房里的米面粮油菜肉都拖走了！ 一个贤良的女子，怎么忽然变得这般不可理喻了？ 但是，她都口口声声说是她买的，他岂能在人前与她相争？ 当然，最主要的他心里也有一本账，靠的他的俸禄，府里的吃穿不可能这么好。 “老爷，咱们这就出去吧。” 程氏换上了珍藏的新棉袄，披上了大红斗篷。 这大红，以前她也是不能在人前穿的。如今，这主母都已经和离出府了，谁还能给她脸色看，说不好听的话？ 宁千户理所当然道：“你那存了多少银子？都拿出来。” 程氏心里一跳：“老爷，我哪儿有多少银子？我的月例也不过二两银子，也就靠着平日里你与明伟补贴我点……” “贺氏在这儿时，赏了你不少好东西。虽然她的嫁妆拖走后，但是后来赏你的那些珠翠首饰以及绫罗绸缎都在。” 程氏心里气苦，没想到一向气宇轩昂的老爷，此时竟然与她计较这个。 “我这一介小妇人，再如何节俭，也省不下来多少。银子么，我也就攒了百多两。” 宁千户面色一变：“怎么可能？” “当真，老爷，我月例才二两银子，一年也就二十两出头。府里的份例，每季三身衣裳，这哪够啊？我总也要买点时新料子……” 程氏喋喋不休，没注意到宁千户的脸色灰暗。 “明伟近两年做得不错，应是捞了些油水。” 程氏却生怕他去打宁明伟的主意，连忙又拦了一下：“老爷，明伟的俸禄才多少，也就二两银子。就算捞了些油水，他平日里都花出去了。他说的什么，要拉拢同僚，要讨好上峰。我一个小妇人也不懂这些，但是……他还问我要银子喝酒呢。” 宁千户深深地叹了口气，难道府里一共只有程氏手里的那点银子了？ “把银子带上，出去用饭。” 程氏并未像宁千户那般忧愁，反而十分欣喜。 没有了主母压在头上，她早晚都会被扶正！ 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然而这份爽的感觉，很快就没了。 两人一块儿去了酒楼吃饭，吃得倒是挺惬意，一结帐，就花去了二两多银子。 “明日要好生采买，咱们也要痛痛快快好生过个年。要买的东西太多了，你要处处自己盯着。”宁千户叮嘱着她。 程姨娘点头应是，习惯性地问道：“银子呢？” 问了这话后，两人都愣了一下。 如今可没有人给他们出银子了。 如今府里就如只剩下一个空壳，很多家具都已经被搬走，连人也走了大半。 翠儿没眼色的回禀：“老爷，姨娘，如今府里人心惶惶，这个月的月钱还未发，应是明天要发的。” 程姨娘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应该要发多少下去？” “往年主母除了月钱外，另外会发个红封。红封也有个两百文。那些做久了的红封更多。还有衣裳，明日或许就要来结账了……” 翠儿不敢说了，单是发月钱红封给衣裳钱这一块儿，起码就要二十多两。 主要是棉袄贵。 一身棉袄再怎么说也要一两银子…… “凭啥让我来付账？那裁缝铺子不会去找贺氏？” 宁千户见程氏说得不像样，咳嗽了一声，倒也未说什么。 此时每一两银子，都是大钱！ 翠儿脸上更是惶急：“听萍儿说，下晌主母……贺氏已经让人去裁缝铺子会了账，但是，只结她那边下人们所置的衣裳。咱们这边的，她是决计不会出一钱银子的了。” 程氏感觉有些茫然，她只想着当主母的风光，哪里想到，还需要这么多银子！ “老爷，这可怎么办？明日还要急匆匆办年货，又要准备礼品——你的上峰他们，所需什么礼品？我当真是抓瞎……” 宁千户只觉得头都大了。 这些事儿，以往贺氏都替他打点得妥妥当当。 她又有钱，因此总是让他分外体面。 如今？靠着程姨娘手里的一百多两银子，就想过个好年，同时打点好上峰？ 他想都不敢想。 程姨娘当然更不敢想。她不仅不敢想，这银子她压根就不想出。 令她没想到的是，宁千户直接就问她要了银子。 她将一包银子递给宁千户，暗想着还好自己有后手，若是这二十余年她才攒下百余两银子，那真是笑掉大牙了。 哪知，宁千户接过银子后，当即便从她屋子里寻起来。 程姨娘慌了：“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呀？” 眼见着宁千户打开她的妆奁，她更是慌张。 她没想到的是，宁千户直接拿走了她值钱的头面首饰。 “此时紧急，以后宽裕了再买回来 。” 程氏心里苦涩难言，便面上只能乖巧顺从。 她可不敢在此时逆了老爷的意，她还指望着被扶正呢。 哪知宁千户拿了银子与首饰后，还四处寻找起来。 “老爷你还要寻什么？” 宁千户却一言不发，身为底层上去的千户，他自然是有寻找东西的能力的。 很快，他便从妆奁的小抽屉里发现了夹层！ 他顺手就将夹层里的三百两银票拿了出来！ 程氏死死地捂住自己嘴不敢出声。 那可是她的全部家当！ 一年她的份例也才二十四两，其他主母会有一些赏赐，但她自己还是要花销的。 比如一些好看的头面首饰，衣裳料子，她总也要置办一些的。 此时她的所有家当，都捏在了眼前的男人手里！ 宁千户似未发现程氏的脸色般，自己松了口气：“好了，这个年总算能过得好了。明日带上办事老成的婆子丫鬟去采买，务必把账目记明白。至于礼品，我自己看着办。” 说着，他将那一百余两银子递还给程氏，又说道：“这不仅是要采办年货，年后宴席也要操持得当。在我同僚与族人面前，可不能丢脸。如今府里人手也太手，你看着再买两个丫鬟回来……” 第111章 竟吃了闭门羹 程氏受不了了：“老爷，哪还有银子去买丫鬟啊？就用着府里这些人吧，总不能让他们光吃饭不干活。” 宁千户点头，这些事儿他不放在心上，鸡毛蒜皮的事儿就应该女人办妥当。 只要不丢他的人即可。 贺氏带着宁明旭到了另一处宅子，虽也是个二进院子，比起给他的那处却大得多了。 “娘，以前我都不知，你竟然还有这处宅子。” “你个傻孩子，我不仅有宅子，还有几家铺子，还有庄子。要不然，你以为府里的日子那般好过呢？” 宁明旭瞧着贺氏并未十分悲伤的样子，只觉十分欣慰。 母子俩又说了会体己话，到得晚上，各房各屋都已经归置好。 晚膳也摆上了。 贺氏直笑：“你这孩子，那些大补之物拿回来也就罢了，你连这蔬菜都不忘了带走。” “那是自然，咱们的东西，自然不能留给他们！再说，这蔬菜也不便宜。” 贺氏觉得有些稀奇，以前的儿子就如谪仙，丝毫不说这些阿堵物。 如今却对银子上心了好些。 但也没什么不好。 这样一来，就不可能会变成纨绔子弟。 贺氏又觉得，母子俩在一块儿，嬷嬷和使唤惯了的下人都在一块儿，日子倒也没什么变化。 若是说有什么变化，便是不必再为那些乌糟事儿烦心。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咱们的年货已经采办好，这几日就好好歇一会。” 宁明旭温和地顺从着贺氏，让贺氏内心更觉妥帖。 次日，宁千户受邀参加了镇北将军的晏席，没想到的是，在一众将军中一向没多大存在感的他，却受到了镇北将军的慰问。 “你家有个好小子，你那次子，长得真有几分我年轻时的模样。我原本也爱读书，丢下书本拿起刀枪，也是临危受命……” 镇北将军又说起他自己的事儿去了，但这几句话已经足够在宁千户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明旭这小子，何时竟然让大将军记住了？ 他表面上连忙躬身谢过，却又听镇北将军哈哈大笑：“你家小子往我府里送了两回蔬菜，深得我夫人的心。若是她以后有空闲，说不定为你家小子保一回媒。” 宁千户更是吃惊不已。 明旭这小子竟然有这等手段？ 当着大将军的面，他可不敢把这送菜的功劳拉到自己身上。 他忽然依稀想起程氏满脸鄙夷着说，贺氏毫无主母雅量，竟然把两筐蔬菜都拖走了。 他恍惚间恨不能将程氏大骂一顿，出身小门小户，果然与贺氏那豪富之家不能相比。 程氏哪里知道，这大冬日里的蔬菜，竟然走俏成这般，竟然让大将军与夫人，同时记住了明旭那小子！ 席上觥筹交错，忽然有对家张千户不怀好意道：“宁兄忙得很，私以为今日不会出席这宴席，哪知，宁兄竟然撇下家里烦恼琐事，尽力赶来。当真是让为兄感动。” 有些人不明所以，随口问着有何烦恼？ 宁千户吱唔着，想要蒙混过去，然而张千户哪里会放过他？ “只因昨日宁兄发妻带着嫡次子离了府，果断与宁兄和离了。”张千户似无比惋惜，“我家夫人说起还唏嘘不已，说是宁兄不懂得珍惜啊。那么好的妻子，怎能任凭她说和离便和离了呢？ 席间众人脸上都变得怪异。 张千户说得很清楚，这是宁千户妻子执意要和离的！ 向来只有男子抛弃妻子，哪有妻子主动抛弃男子？ 虽说是“和离”，但既然女子主动要求，那就是抛弃了宁千户。 宁千户没想到张千户这般堂而皇之地戳他的伤口，气得霍地站起身来：“这只是我的区区家事而已，却不知张兄在将军的宴席上郑重提起，又是何居心？” 张千户却一脸诧异：“我只是关心宁兄而已。何况，我听说宁兄的嫡子也随着他母亲搬离出府，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对别人的家事过度关心，张兄堂堂八尺男儿，竟似那描眉涂脂的妇人般。”宁千户嗤笑道。 他原以为，这话一出，这些糙汉子们会哄堂大笑。 哪知众人却没什么反应。 相反还有人劝道：“宁兄，夫妻感情二十余载，哪能说断便断？明日还是赶紧将妻子接回府吧。没有主母在府里，日子岂不是一团糟。” 宁千户明白了过来，镇北将军与黄夫人感情甚笃，婚后十几年，还是甜甜蜜蜜。 因此，黄夫人对那些抛弃原配妻子的人甚为厌恶。 宁千户只觉得额上冒起了冷汗，该死，怎么这时候才忽然想起来这茬？ 再定睛一看，大将军看向他的目光，似乎更冷厉了一些！ 果然，镇北将军微叹一口气：“你那次子我见过，进退有度，甚为有礼，是个上进的后生，我挺喜欢。” “多谢将军看重……” 宁千户话未说完，却见镇北将军朝他挥了挥手：“话不多说，大家喝酒。” 竟是连话都不让他说完了。 宁千户浑身冷汗涔涔，惶恐不安。 自己这搏了一辈子才得了这千户之位，不会栽在自己的儿子手里吧？ 或许要如那该死的张千户所说，明日要将他们娘俩接回来？ 这样一想，心里又舒坦了，对，二十余载的老夫老妻置什么气呢？ 过去了这一两日，气也该消了不是？ 宁千户似乎得了台阶下，又放下心来。 哪知次日，他着了便服，带了人上门，竟吃了闭门羹。 之前在府里当差的门房老余颤声道：“宁老爷，主母有令，无她允许，旁人概不许进。” 宁千户一脚踹过去：“你这个老东西，这才两日，竟不认得你家老爷了，还‘旁人旁人’起来？” 老余挨了一脚，却依然不肯让开。 令宁千户一众人等傻眼的是，老余慌手慌脚地爬起来后，迅速地将门一关。 众人都清晰地听到了“咔嚓”一声，竟是将门从里拴上了。 “这个老不死的，真是想死了！” 宁千户气得猛踹了两下大门，但任凭这门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老余缩在里头一言不发。 第112章 这也是海货 乔亦雪听到宁明旭转述给她这件事儿的时候，毫无形象地笑得前仰后合。 “当浮一大白。” 她擦着笑出来的眼角一滴泪，大笑着说。 两人端起茶杯碰了一杯。 宁明旭也觉得好笑，但他也没想到在乔亦雪眼里，会这么好笑。 但他看到乔亦雪笑得这般放肆，觉得内心满足。 乔娘子啊，生活就该这么无忧无虑，就该笑得这般舒心。 乔亦雪忍着笑，好一会儿才说：“你爹真是踢到铁板了。他哪里想得到，一个门房都敢这样对他了。” “果真是踢到铁板了。我娘那宅子，大门内里是精铁所制！” 乔亦雪又大笑起来，她说的“铁板”与这精铁大门本不是一回事儿，哪知，那宁千户果然是踢到铁板！ 她忽然发现，宁明旭似乎活泼开朗多了。 偏偏宁明旭还在说：“我估摸着，那宅子，旁的也还罢了，那大铁门最贵。” 乔亦雪见他貌似一本正经的样子，更是觉得搞笑。 “如今你比起以前，可真是要开朗多了。” 乔亦雪想起在流放路上时，宁明旭完全就是个阴郁沉默的人。 宁明旭也不禁感慨起来：“那时候当真是沉闷，如今觉得轻松多了，似是挣开了某种桎梏。” 他也想起乔亦雪那时的情景来，从一开始的委屈求全，到后来的刚烈碰石。 再后来，她似乎想通了，不仅想着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更好。 因此，她挣脱了前夫一家的桎梏…… “说起来，某些方面也要感谢你。我偶尔会觉得，连一个小女子都能做到的事，都能想通的事，我为何做不到。心里不那么纠结后，就有了决断，日子果然轻松了。” 两人都沉默了几息，同时说出：“不破不立。” 在对方眼里并未看到吃惊，只看到了然。 宁明旭暗喜，两人已经极有默契了。 他递上好几个盒子，一看就很精美。 “不能收，单从这盒子来看，便是极贵重的东西。我无功不受禄。” 乔亦雪连忙拒绝。 “你可以收，事实上你也是有功可受禄。买到了你的蔬菜，让我不仅解决了营地的事儿，还让我在镇北将军与夫人面前露了脸。对我来说，很重要。” 宁明旭说着，也有一丝赧然。 “那也不行，蔬菜我都照市价收了你的银子，是买卖！我哪里能再收你的礼？”乔亦雪还是拒绝。 “收下吧，只是一些海货。我外祖生意做得广，海货难得，你又会吃，不会浪费。” 听他这样一说，乔亦雪便打开上面的一个盒子，里面装着的是海带。 再打开第二个盒子，是鱼干。处理得非常干净，也没多大腥味。 乔亦雪心痒痒的，又干净又是好品质的海货，有点想吃。 “那这样吧，年后我再多送点蔬菜给你。可不许推辞。” 宁明旭含笑点头。 两人又说笑了一番，才分别离去。 乔亦雪拿着好几个盒子回到家里后，一一拆开，才大吃一惊。 上面三个是海货不错，第四个盒子里竟然是珍珠。 好几十只珠圆玉润的珍珠，一般大小，毫无瑕疵。呃，这也是海货？！ 不仅有白色的，竟然还有金色与黑色的！ 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再打开最后一个盒子，却是一匹衣料。 这衣料也极美，是清新的蓝，上面绣着不同的花卉，活灵活现，却毫不拥挤。 乔亦雪已经对这古代的衣料有一定的了解，若是没猜错的话，是云锦。 就是她在范修的铺子里见过，但是压根都不敢去奢望的料子。 而这匹料子，显然比那铺子里的更好！ 她小心地抚摸着这云锦，虽然目前她重心不在这上面，但哪个女子不爱俏？ 真好看！ 好好欣赏了一番后，她把珍珠与云锦收进了空间。 若是放在这屋子里，被偷了就损失大了。 哎，得还给他吧？ 这么贵重的礼物，怎么能收？ 虽然他说他外祖有钱，他娘有钱，但这些礼物，明显就超出了普通朋友，甚至普通好友的界限。 年后还是退还给他吧。 至于那些海货，该吃便吃。 到了除夕这一日，乔亦雪与小灵将屋里屋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在大门上贴上了春联，福字倒着贴。 在窗户上贴了红红的剪纸，是各种小动物与花儿，看着又喜庆又好看。 年夜饭自然更是不能马虎。 两人在家不仅吃了火锅，还炖了全鸡，炸了红烧鱼。 点心零嘴也不少，两人吃得开开心心。 小灵学着在村里的时候见到大人喝酒时的样子：“乔姐姐，你当真比我亲姐姐，比我亲爹亲奶奶还要好。我亲娘也好，但是我娘去得早……” 小丫头说着，眼里有了几分泪意。 但是她也知道，这大过年的，讲究的是喜庆，是万万不能落泪的。 因此她也强忍着，继续说道：“今生能遇见乔姐姐，是我最大的福气。我恭祝姐姐新年胜旧年，身体康健，银子滚滚来。” 小丫头郑重地举起了杯，里面是果酒，有点酒味儿，但是甜甜的。 乔亦雪哈哈笑着，也郑重地举杯回应：“有你这个小丫头陪伴着我，也是我的福气。何况你真是又好看又聪明，深得我心。” 乔亦雪的直接表白，让小灵有点羞红了脸。 但她也勇敢而真挚地看向乔亦雪，两人借着些微酒劲，姐妹情又上了一层楼。 乔亦雪大方地给了小灵压岁包，足有二钱银子。 平日里小灵衣食都是乔亦雪管了，因此，每月的四百文工钱基本上都攒了下来。 再加上偶尔乔亦雪还会给她一些零花，这段时间下来，她竟然攒了一两二钱银子。 小灵简直都不敢想象，一两二钱银子，对村里哪户人家来说，都是一大笔钱了。 而她在吃饱穿好的情况下，短短时间内竟然就攒到了。 见小灵似乎有推辞的意思，乔亦雪抢先说道：“小孩子就该有压岁钱，好好拿着，想买什么便买什么。” 小灵最终收下了。 家里弟弟那么得宠，但是他的压岁钱也就三五文钱。 而自己得了这么大的压岁包！ 第113章 去看冰蹴鞠 饭后，乔亦雪也带着小灵在院子里放爆竹，四周院子里也爆竹声声，十分热闹。 两个也虔诚地守岁，不过到凌晨时，也就睡了。 虽然路上不远，但乔亦雪也担心有危险，因此这一个晚上两个一同宿在这边。 乔亦雪原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身边多了一个人，哪知睡得怪沉的。 到次日一早醒来时，小灵已经将饭菜热好了。 这也是有讲究的，年夜饭一直剩到初一早上，便是“年年有余”。 接下来的几天，乔亦雪也当是好好放了个假，带着小灵天天在外头玩。 城里好玩的好看的还是挺多。 看戏，听曲，看杂耍，听说书等等。 只要手里有银子，娱乐活动倒也有的。 小灵也大大开了眼界。 小孩子哪有不爱玩的？天天都沉浸在喜悦兴奋中。 直到初八这天，乔亦雪又遇到了宁明旭。 他一眼就看到了生机勃勃的她，许是过年期间一直在吃，她胖了一些。 感觉更好看了…… 脸上的肌肤，白嫩得似豆腐。 他瞥了一眼后，就觉得耳根有些发热。 乔亦雪明显十分高兴，走过来便拱手道：“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令她完全没想到的是，她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哪知宁明旭果然从身上掏出了个红包。 乔亦雪一愣，用手捏了捏，便知是碎银子，而不是铜钱。 重量还不轻，约有三四钱的样子。 “这红包忒大了吧。” 宁明旭笑道：“给你的压岁钱。” 见乔亦雪面有难色， 他又说道：“压岁钱只能接受，可不兴退还的。图个吉利。” 乔亦雪一想也对。 收了他这么多银子，得免多久的蔬菜呀？ 再一看他今日，当真是贵公子的装扮。 他穿着宝蓝色云纹团花鸭绒束腰袍子，外罩雪灰色缎面白狐狸皮大氅。 头上戴着翡翠小冠，更是衬得他如文弱公子。 但他这个公子，事实上可不文弱，手底下的功夫俊得很。 “冷吗？” 乔亦雪在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着她。 她也是穿的新衣，也是鸭绒衣裙，外罩银灰色兔毛大氅。 “不冷，只是脸上有一点。” 她还系了兔毛围脖，一张小脸几乎被掩在了里头。 乍一看露出了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极是可爱。 “你今日有时间吗？我倒是能请你吃一顿。” 宁明旭正担心她随时要走人，哪知她忽然发出邀请。 他忙不迭地答应：“该走的亲戚已经走了，今日闲下来了。” 初八大吉，已经有许多酒楼开业了。 两人吃着烤羊腿，十分尽兴。 宁明旭自然而然地说起了这段时间的状况。 年后他陪同母亲回门，好在外家分外心疼他们母子俩，并未苛责。 也并未像他们想象的那般看重面子。 就连贺氏自己都说，其实日子更舒坦了。 没有了扎心的事儿时时刻刻出现在自己面前，贺氏的笑容倒更多了。 除了没有“千户夫人”这个身份，一切都好。 “虽然我娘不再是千户夫人，但我以后一定要为我娘挣一个诰命。” 宁明旭自然地向乔亦雪表达了他的野心。 “开春后，便会选拔武举人。以往都没有这个机会。如今圣上已下旨，会试选拔人才……” 乔亦雪知道了这个选拔的重要性。 出身行伍之家，没能走科举之路，已经是他的一大遗憾。 但若是能考上武举人，也是一大幸事。 虽不如科考中的举人那般受人瞩目，但到底，也是靠自己考上的功名。 乔亦雪举杯：“有志者事竟成，你全力以赴，一定会满载而归。” 宁明旭回味了一下这两句话，一口就将杯里酒喝尽。 他没能对她说出的话是，若是可以，他也很想有机会能为她挣一个诰命。 若是他能考中武举人，若是他以后靠自己有了成就，能否向她表白心意？ 目前，他不敢。 不只是因为他自己只是个什长，也因为她已经隐晦地说了两次，说并不想嫁人。 他觉得此时去表白，也只是碰壁罢了。 这家烤羊肉的铺子大掌柜也认识乔亦雪，送了点爽口的腌菜，笑道：“乔娘子，今日这顿我请，还请多关照些。离开春还有段日子，我也有些发愁。上回我家伙计从你那买到了生菜，那叶子配着这烤羊肉，滋味是一绝。到时候能否多给我家供点货？” 乔亦雪连连摆手：“那我到时便给你多供些货，今日这顿也不必你请。我岂能来吃白食？” “应该的应该的，蔬菜多走俏！只要能多给我供点货，一只羊腿算什么？倒是我赚了呢。” 没想到这掌柜这么热情！ 但乔亦雪当然不愿意。 在推辞中，宁明旭快速地会了账：“掌柜，你也不必收乔娘子的银子，因为这顿是我请的。” 收宁明旭的银子，大掌柜倒是不推辞了，乐呵呵地收了后，又朝乔亦雪说着：“乔娘子，下回你来，我再给你免单。” 乔亦雪真是有些汗颜。 两人吃饱喝足后，走出店门，乔亦雪松了一口气：“这掌柜当真是太热情了，有些吃不消。” “说起来蔬菜确实走俏，比起羊腿来，倒真是他赚了。多一些蔬菜，更能带动他的生意。” 也是，只吃肉容易腻，配着菜叶子吃，实在是解腻。 虽然饭也吃完了，似乎话也说完了，但是宁明旭还是想与乔亦雪多待着。 “这几日你也看遍了城里的热，但有一样活动，兴许你并未去看。” 乔亦雪有些好奇：“我自问已经是半个北宿岛人了，还有什么未看到？” “冰蹴鞠。” 乔亦雪备感吃惊：“这冰天雪地的，还能踢蹴鞠？” “自然是可以。我们这儿天气严寒恶劣，这也是我们的娱乐活动，也是为了训练将士们在冰上作战的手段。” 乔亦雪“哇”了一声：“你也是个中高手？” 宁明旭微笑道：“呃，高手算不上……” “那么我们去看冰蹴鞠，你是要下场还是？” 宁明旭考虑了一会儿：“今日我便不下场了，咱们可以一块儿去看，我给你讲解。” 第114章 纯金弥勒佛 乔亦雪欣喜，连忙叫了马车：“咱们回去，叫上小灵一块儿。” 宁明旭的耳朵又红了一下，“咱们回去”，听着真是心动啊。 两人上了车，宁明旭还是依规矩坐在外面。 乔亦雪有些许不安：“冷吧？方才应该叫两辆车的。” “不冷，我们平日里要面对的冰雪严寒，岂是这般穿着绒袍大氅可比？” 也就是这两日他休沐，又想着要让乔亦雪瞧瞧他的用心打扮，因此才娇贵了一些。 日常中，他甚至比那些糙汉子更能吃苦。 以前是为了能让父亲看到他，在意他，现在是为了让母亲能放心依靠他。 也为了能实现他此时近在咫尺却隔着一道天堑的梦想。 原来，这就是梦想啊…… 小灵正在家里写字看书，得知能带她出去看蹴鞠，喜出望外。 宁明旭并未进院子，洪氏只看到乔亦雪带着小灵往外走，很是羡慕：“小灵啊，又出去玩咯。” “是啊，洪姐姐。乔姐姐带我去看冰蹴鞠。”小灵一脸兴奋。 隔壁屋的陈汉与袁氏听得分明，低声咬着耳朵：“那冰蹴鞠是富贵人家才能玩的呢。” “自然如此，咱们穷苦老百姓，哪里去玩过？连看都未看过。” “你说小灵丫头走了什么运？她也不是乔娘子的亲妹子……” 两人嘀咕着，只觉心绪难平。 小灵自是浑然未觉，跟着乔亦雪走向院子外的马车。 她有些慌张：“乔姐姐，不如我坐外面吧，我一点都不怕冷。” 乔亦雪失笑：“你这小丫头，这不是怕不怕冷的事儿。咱们就坐里面吧，你这宁大哥抗冻。” 小灵这才反应了过来，脸都红了，跟着乔亦雪爬进马车内室。 宁明旭嘴角扬起，只为乔亦雪那语气中的熟稔。 不过两刻钟，马车就停下了。 三人下了马车，宁明旭又付了定金，让马车等着。 免得回去时没能租到马车，还要在寒风中受冻。 小灵向乔亦雪低声道：“乔姐姐，宁大哥真的好心细。” 乔亦雪也觉得如是，连她一时都没想到这茬。 买了票入场，这蹴鞠场挺大，已经呼声雷动。 再一看场内，各色鲜艳的彩旗正挥舞着，来得正好，正在表演冰嬉。 算是啦啦队的表演！ 小灵眼睛都看直了，简直都舍不得眨眼。 乔亦雪倒是注意看这场地，令她惊讶的是，这建得竟然类似后世的足球场。 连看台都是一阶一阶往上的，并不会阻挡视线。 冰场舞者跃动，如龙飞凤舞，雪光映照下，分外吸引人。 他们脚下轻踏，犹如踏在云端，滑行如风，翩翩起舞，身姿轻盈。看得人不禁喝彩。 冰蹴鞠开始了，宁明旭给乔亦雪讲解着规则。 原来这冰蹴鞠和现代的足球比赛还是有许多不同的，主要目的就是在限定次数内尽可能多的踢进球。 这冰蹴鞠与足球最大的不同是，冰蹴鞠需要利用好冰面的摩擦力，更要掌握好自身的平衡。 因此难度更大。 随着宁明旭的讲解，乔亦雪与小灵也渐渐能看懂了，不禁为喜欢的球队欢呼。 现场就有人赌球！ 而且赌得还挺大。 宁明旭为凑趣，也买了她们喜欢的那支球队赢。 乔亦雪自己买了二钱银子，又叮嘱小灵：“小孩子不能买。”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到底决出了胜负。 她们买的那支球队赢了！ 乔亦雪小赚二钱银子，而宁明旭赚了五两银子！ 她不禁有些咋舌，这大少爷果然有钱，出手就是五两银子。 将赢来的银子揣入荷包，三人的心情都非常不错。 “明日我就要开工了，要开始卖蔬菜了。”乔亦雪很是满足，“歇了十来日，歇够了。趁着开春前，再好好赚上一波。” “那敢情好，明日也给我留一些蔬菜。” “那是自然。” 宁明旭看她们，很想开口说送她们回去，结果她们见有多余的马车，直接跳上一辆，与他辞别了。 也罢，明日也能见着。 宁明旭这样想着，便跳上另一辆马车离去。 小灵很是兴奋：“乔姐姐，这冰蹴鞠真是太好看，太热闹了。” “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可没那么容易呢。” 乔亦雪只是随口说了句鸡汤，却叫小灵若有所悟：“我一定好好学习认字。” 逗得乔亦雪失笑：“好好学习就好，但也不必给自己背上心理包袱。咱们又不去考功名。” 她说着，摸到了揣在袖袋里的红包，便掏了出来。 她想着把碎银子倒出来看看，哪知倒在手心上的却是一个金灿灿的弥勒佛！ 两人的心俱是一跳，这可是纯金的！ 乔亦雪的瞳孔睁大了些，对她出手这么大方，意欲何为？ 想娶她？想纳她？ 想让她成为外室？ 小灵低声道：“乔姐姐，我觉得宁大哥是心悦于你。” “小孩子不可胡说，这可关系到我与他两人的名声。” 小灵赶紧捂着嘴，再也不敢开口。 “此事不能告知洪氏她们，知道吗？”乔亦雪郑重地叮嘱。 小灵也郑重地点头，事关重大，她是知道轻重的，哪里会去乱说。 乔亦雪连忙把那纯金的弥勒佛装到袖袋里，平息一下情绪。 那昂贵的珍珠，名贵的衣料，以及这纯金的压岁包，无一不在表示着，他对她的动机不单纯。 回到家里后，乔亦雪照料了一下蔬菜，发现也没像想象中那样失眠了，一个大晚上睡得极好。 次日一早，小灵便过来帮忙，两人把蔬菜装上驴车。 乔亦雪也给了赵平一个红包：“你帮了我不少忙，今年也要发财！” 赵平憨憨一笑：“都是因为乔娘子给机会，我才多了这许多活儿。我要多谢乔娘子才是。” 蔬菜与豆芽一摆上摊，果然很快就围满了人，也自发地排了队。 “你这，就是那了不起的蔬菜？” 只听一声不屑一顾的声音，乔亦雪抬起头来，是一位长得高大健壮的大汉。 乔亦雪的记性还不错，这人，不就是宁明旭的庶兄吗？ 宁明伟满脸讽刺，他是不记得乔亦雪的样子了，但他知道，宁明旭得了大将军的青眼，竟然只是这该死的蔬菜！ 第115章 宁明伟掀摊子 “对，我这就是那了不起的蔬菜。”乔亦雪淡声道。 宁明旭的庶兄，不算个什么人物。 哪怕他想动粗，她说不定也能试一试。 再说，她身为宁明旭的朋友，肯定是站在他那边的。这样一来，谁知什么时候会与宁明伟撞上。 这种矛盾冲突不可避免。 宁明伟有些讶异，不过是个卖菜的小娘子，竟然这么大的胆子？ “哟，长得有几分颜色，莫不是攀上高枝儿了，才这么大的气性？” 来买菜的大部分都是老实人，即便有那大户人家的采买，谁不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因此，众人都只看着热闹，并未有人出声。 乔亦雪笑道：“这位军爷，是你在说我这是了不起的蔬菜，我也承认了，你怎么倒又不自在起来？再说，营地里点名要我的蔬菜，连大将军与夫人都中意这蔬菜，你说，这是不是了不起的蔬菜？” 宁明伟心里莫名打了一个突。 这小娘子，真是大将军都看顾几分的人？就因为她这该死的蔬菜？ “哼，我可不管什么大将军，总之你这蔬菜不许再卖给宁明旭。”宁明伟理所当然道，“否则，我自让你在此摆不了摊。” 他又冷哼一声：“你可莫要否认说你不认识什么宁明旭！那兔崽子就因为你这该死的蔬菜，有了大出息了！” “我该怎么卖我的菜，便怎么卖。倒也不必你来费心。” 乔亦雪依然不卑不亢。 “那我便砸了你的摊子！让你再也卖不成。” 说话间，那宁明伟便忽然冲上前来，抬手一掀，便将筐里的蔬菜掀翻在地。 “众位乡亲都给我做个见证，这人是个军爷，也不知是哪个卫所哪个营地谁的麾下！今日他无缘无故掀翻我的菜摊子，扬言不让我在此摆摊，我倒要问问他的上峰管不管，他头上的大将军管不管！” 乔亦雪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围观群众都点着头。 却见乔亦雪又朗声说道：“大伙儿都帮我认清楚了，这人便是那宁千户的庶长子，名为宁明伟！你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没说错吧？” 宁明伟猛地一愣，他没想到这个卖菜的小娘子连这事儿都知道。 “好，好得很，那兔崽子连这些事儿都与你说，看来你们关系匪浅。或许，你就是他养在外头的外室？”他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乔亦雪，“你倒也有几分姿色，可惜太干瘪了，不对我的胃口。” 众人都知晓他是个军爷，又见他如此恃强凌弱，都纷纷走开了些。 但是他的名字，众人都记住了，纷纷讨论着。 乔亦雪弯腰，便从筐里取出一根棍子来，一甩，那棍子竟然变长了！ 甩棍在手，乔亦雪便更是有了底气。 宁明伟暗忖这娘子被逼得狠了，还想敲他几棒？ 正要嘲笑她，哪知这小娘子速度极快地冲了过来，唰唰便是几棍。 一个不察，他的手臂上竟然被敲中了两棍。 这力道奇大！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众人见这不可一世又五大三粗的汉子挨了打，纷纷叫起好来。 真是没想到，卖菜的乔娘子竟然有武力的！ 难怪她一个小娘子敢在此摆摊。 宁明伟忍着疼痛，想抬一下手，却发现疼得几乎抬不起来。 这小娘子狠啊，恶毒啊，哪儿都不敲，偏偏敲在他手臂上，就是为了让他无法反击。 那她就小看他了！ 只见他忽然抬腿踢来，还连踢了好几脚，虎虎生威。 人群里发出惊呼声，乔亦雪却不慌不忙，瞅准了时机，又是一棍敲下去，直接敲在他的小腿骨上！ “你还是个人吗？竟然敢来欺负一个小娘子？” 又来了一人怒斥出声，乔亦雪抬眼看去，不正是宁明旭？ 宁明伟也怒极：“你这小白脸，倒是靠着这副皮囊，迷住了这卖菜的小娘子？旁人靠功绩，靠实力往上爬，你倒好，靠着这该死的蔬菜往上爬？” “你说得是人话吗？将军想吃蔬菜，我买些蔬菜送给将军，便是往上爬了？你倒是想买，但你买不着！”宁明旭又狠狠地向他的心窝扎了一刀，“你们一家三口还住在我娘的陪嫁宅子里，羞不羞？” 人群里的议论声更大了，简直就如一滴水滴入了煮沸的油锅。 有人认出来了，向其他人说着这宁千户家里的事儿。 宁明伟的脸成了猪肝色，他目眦欲裂，大吼一声便冲上前来。 宁明旭将乔亦雪轻轻一推，一撩袍角，也迎了上去。 这两兄弟当街打架，不比那耍狮子好看？ 宁明旭一口浊气总算有机会吐出来了，宁明伟方才又吃了几棍，更不是他的对手。 没几个回合，宁明旭便把他打倒在地，喝道：“凭你也配？” 宁明伟狼狈地起身，擦拭了下嘴角的鲜血，放下狠话：“你给我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 见他狼狈离去，宁明旭眼里染上了忧色：“是否吓到你了。我的家事，把你也牵扯了进来，我很是不安。” “无妨，其实我早知道定然有这一遭。你们之间的矛盾解决不了，我的蔬菜定然也是他的攻击对象。” 乔亦雪说这话时语气还算平静，但宁明旭很难受。 “我真的不想把你给牵扯进来。你放心，我一定会杜绝他这个隐患。” “你倒也不必太过担心，今日我在大众面前点明了他的身份，又质问他是谁的麾下。若是此事风声传了出去，他的上峰为着名声，也不会让他胡来。” 宁明旭叹了口气：“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没事，你们大将军还喜欢吃我的蔬菜呢，他定会保我。” 乔亦雪一笑，似真的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两人说话间，小灵已经将摊子重新摆好，又开始卖起了蔬菜。 没过多久，摊子上的菜便已悉数卖完。 乔亦雪照例让小灵与赵平收拾了摊子回去，自己则和宁明旭又去了茶楼叙话。 她见宁明旭脸上总有些沉重，便打趣道：“这么担心吗？眉头皱那么紧，都能夹死蚊子了。” 第116章 宁明旭的心意 “我岂会怕他？我只是怕他伤害到你。”宁明旭是真的郁闷。 乔亦雪从袖袋里拿出那金灿灿的弥勒佛，要递给他：“我当时只想着是块碎银子，哪知会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还有那些珍珠与衣料，都太过贵重！” 宁明旭悄悄地抚摸了一下自己贴身戴着的纯金观世音，嘴上说着：“送给你了你就收下吧。没有别的意思……你不必有负担。” 乔亦雪更是推拒：“不管有没有别的意思，我都不能收。太过贵重！我还是希望咱们之间，简简单单的。” 宁明旭眼里一黯，却只沉默坐着，也不肯收下。 乔亦雪无语，一路上那么冷厉的宁什长，此时却有了小孩儿脾气？ “如果我希望有别的意思呢？”宁明旭忽然冒出一句。 他说出这句后，似乎轻松了许多，连贯了起来：“亦雪，我们之间，也能有别的意思！你别看我此时只是个什长，但是我一定会争口气的。我不会一直是个什长……” 乔亦雪心里一叹，自己前辈子虽然是个母胎单身，但是看别人恋爱看得可太多了。 身边同学朋友就不说了，还有各种短视频，电视剧，小说之类的，她还不懂吗？ 更有那么多情感大师的分析，从每一个表情，到每一句话，到每一个行为的分析，她感觉自己都可以当情感军师了！ 这人对她出手这么大方，又时不时想着来看她，就为了从她手里拿走蔬菜？ 他没有跑腿的小厮？ 说来说去，她只是想大大咧咧地不往男女之情上面靠而已。 但不代表她没感觉！ “宁什长，你是个大好人，条件也非常好，好到我应该够都够不着！但是，我还是希望咱们之间简简单单地相处。我也说过，我对嫁人没有兴趣。” 乔亦雪熟练地给他发了张好人卡。 宁明旭却眼睛一亮：“你也说我是个好人，条件也好，那么为何不试试看？我从未对一个女子动过心，也未与一个女子这样相处过……我希望，咱们能长长久久地在一块儿。” 乔亦雪无语看苍天，发好人卡委婉拒绝，对这古代人不适用啊！ “我知道你现在并不想考虑这些，我也不敢扰你清誉。但是，这点东西就当做是我的心意——说实话，这样的东西我家里有许多，这些真的不值一提。你就当收下了些小玩意儿……就是我感谢你卖给我那么多蔬菜，让我在将军面前得了脸。” 宁明旭简直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乔亦雪定定地看了他几眼：“这样的东西，你家有很多很多？” “是的，有许多。因此我娘和离后，我爹他们才着急忙慌的，就因为之前他们的日子过得太好了。” 乔亦雪“哎”了一声：“你家这么富，那你为何还去押解流放犯人，做这么辛苦的事儿？” 宁明旭苦笑一下：“职责所在，岂能不去？” 忽然他又想起，若是自己不去跑那一趟，压根就会认识面前的乔亦雪，便又泛起一丝丝甜蜜来。 看来当真是天注定的！ 当然这话不能说，一说的话，又唐突她了。 乔亦雪还在感慨：“若是我家有宅子，有银子，那我只想每日里躺着，什么都不想干了。你竟然还能餐风宿露去做那么辛苦的事儿。” 这宁明旭家里的富裕程度，怕是现代拆迁几栋楼那个程度？ 这样的富家子，还在谈工作，谈理想…… 人与人之间，怎么这么大的不同呢？ 当真是个上进的好青年。 宁明旭见她面色稍有古怪，却并未再坚持将东西退还给自己，便放下心来。 乔亦雪又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弥勒佛，嘀咕着：“太贵重了，我戴都不敢戴，但也不敢随意乱放。这可不只是纯金这么简单，一看这手法，这雕工，兴许是出自名家呢。” 那自然是出自名家！宁明旭暗想着。 “我还是给你银子吧。你是多少钱买的？” 冷不丁乔亦雪又说出这样的话。 宁明旭只得说道：“那烤羊铺子的掌柜，想让你多供点货，他都愿意给你免单。我连那掌柜都比不上吗？你若是实在过意不去，以后便多供些蔬菜给我吧。” “岂能如此？这么贵重的金子，我得供多少年的货？” 宁明旭有了一丝得逞的笑：“反正我不觉得亏，反倒赚了。你就收下吧。佛祖普度众生，不能推来推去。” 乔亦雪心里有了一丝敬畏，自己穿来这里，也是奇奇怪怪的。 因此，她到底还是收下了。 “今日你揍了你那庶兄，不怕你爹找你麻烦吗？” 宁明旭脸上有了一丝不屑：“我娘都脱离宁家了，逼急了我，我也改姓贺！不算他宁家的人，看他怎么找麻烦。” 听起来这倒是个好主意。 但是在这最重孝道的古代，他这样做，也算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吧。 “你放心，我爹也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因为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他的脸也没地儿搁。” 乔亦雪放下心来了。 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卖菜的。 宁明伟要找她的麻烦，也不过是掀了她的摊子，与她对打一架。 而她与他单挑，倒是不怵。 如今她有了甩棍，其实还有一样厉害的武器，电棍！ 只是没到危急时刻，她也不想拿出来罢了。 若是逼急了她，她会让他好看！ “你说得了大将军与夫人的青眼，我那儿还有蔬菜，专门给你留了五十余斤。不如明日你拿了给夫人送去？” 乔亦雪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弥勒佛：“不必有心理负担，你有这么贵重的礼物在我这儿呢。” 一听说“礼物”两个字，宁明旭也觉得心里有点甜。虽然乔亦雪没答应他什么，但他似乎也没多大的遗憾。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 只要她还愿意与他像现在这样相处，他就很满足了。 “好，明日我一早过去拿菜。” 两人约好了时间，便各自离去。 乔亦雪想来想去，还是去首饰店，想给这弥勒佛配一根挂饰绳子，好戴在脖子上。 第117章 没件顺心事 小二一看到弥勒佛，便心生敬意，两手虔诚地捧了过去，推荐了一根红色的挂绳。 挂绳有着繁复的花纹，很是精美，并且相当坚韧。 掌柜在一旁看得有些心惊：“小娘子真是大手笔，这可是出自名家，有一对，是弥勒佛与观世音。几年前传闻被我们这儿一豪富以高价买走，未曾想竟然是小娘子家里买的。” 乔亦雪也很是惊讶，但是面上不露出异样，只是含糊地应了。 有一对！ 高价！ 她就说嘛，肯定价值不菲。 唉，这礼物收下容易，再送还回去却不容易。 宁明旭是绝对不肯收回去的。 就算小小的，也是佛相，只能请，可不能随意推来拒去。 配好挂绳后，她小心地挂到脖子上，掩盖在衣裳下，免得露在外头，遭贼人惦记。 次日，宁明旭果然如约前来取菜。 见乔亦雪用一个竹筐将他所需要的菜都装好，整整齐齐，且已洗净，他心内感动。 “其实也不必做得这般细致，府里的丫头会处理好的。” 乔亦雪摇摇手：“无所谓，我与小灵两人很快便洗好整理好的，小活儿，累不着人。” 宁明旭点头，这回他带了个小兵，帮着他一块儿将菜取走。 黄氏得知宁明旭又来送菜了，有些惊喜：“正好之前那些菜吃没了，这小娃儿，倒是得了我心。” 宁明旭极有礼地将菜送到后，提了一嘴：“都是我那庶兄，差点误了事儿。昨日他去找了卖菜的乔娘子，命令她说不许卖菜予我……让夫人见笑了，我家的家事儿，竟然连累无辜了。” 黄氏很是诧异：“你那庶兄竟这般霸道？不过你既送了菜来，显然那乔娘子也并未受他威胁。” 宁明旭点头：“不误了我的事儿便好。” 黄氏得知宁明旭母子俩已经搬离出府，连过年时宁千户上门去请，贺氏也不愿回去，很是有些感慨。 “你母亲倒是个傲气的，怎么说呢，我也欣赏这份傲气，但是女子自是以夫为天，既然你父亲已经知错，你母亲为何百般不愿原谅？” 宁明旭垂目道：“家母实在是心已被伤透，再也不愿将就下去。不瞒夫人说，没了我父亲与那妾室在跟前气她，她如今笑容也多了。” 黄氏点头，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 她这府里没有那些个姨娘，只有个通房丫头，向来规规矩矩的。 她只要想一下贺氏的处境，便觉得能体会得到那种心情。 宁明旭也叹了一声：“劳夫人记挂了。我母亲忍让了二十年，如今才是不破不立，及时止损。” 黄氏又默念了一句“不破不立，及时止损”，笑道：“你是个好孩子，能为了你母亲着想。若是你母亲闷了，让她来这儿，与我说说话。” 宁明旭内心激动，面上却不显，只是表现得感动，再次行礼后方才退出。 黄氏与身边嬷嬷说道：“听起来这贺氏，既可怜，又不可怜。你说她可怜吧，如今她日子倒是自在了。说她不可怜吧，似是被蹉跎了二十余年。二十年都拢不住相公的心，你说多可怜……” 嬷嬷自是会察言观色：“夫人您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就连那一位，都不及夫人幸福呢。大将军威风八面，却只您一个心尖尖上的人儿，半分都不让您难过的。” 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天上。 黄氏抿嘴一笑，嬷嬷说的是就连皇后都不及她幸福。 想来也是，皇后宫里再华丽，陛下也很少陪伴着她，再说又有那么多人分宠，她哪里会不孤寂呢。 待镇北将军回来时，黄氏似有薄怒：“你说宁家小子，他那庶兄，真是个混不吝。宁家小子要送点菜来咱们府上，他那庶兄竟然拦着不让！竟然去找那卖菜的小娘子，不让她卖菜给宁家小子。” 镇北将军宠溺地看着自家夫人，有些好笑：“这还大过年的，我家夫人竟然为了几片菜叶子心里头窝了火？” “才不是！”黄氏横了他一眼，“我要说的是宁家小子，他那庶兄太过分了。” “人家的家事，你倒是上了心！” “我这不是见宁家小子也挺用心，再说，他又文文弱弱的，哪似军里那些糙汉。若是他有出息些，将咱们女儿嫁给他也无妨。只是他这什长之位，也太低了。” 黄氏似乎很有些遗憾。 镇北将军连忙制止她：“军中职务，可不是你能说笑的。” 黄氏也就不再多说，叹了声：“看在这些蔬菜的份上，我让他那母亲过府来叙话，总不会让你为难吧？” 镇北将军乐呵呵笑了。 苏彩英正过来，看到父母这般言笑晏晏的，很是寻常。 “爹，娘，今日可有那生菜？我想吃烤肉了。用生菜叶子包着烤肉吃，极解腻的。” 黄氏连忙回应：“自然是有的，你放心。” 十五岁的苏彩英极受宠，将军与夫人都明说了要多留几年。 宁明伟制止卖菜的小娘子卖菜给宁明旭的事儿，很快便有风声传出。 宁千户罕见地动了大怒，不顾还在正月里，便对着庶长子抽了好几鞭。 程姨娘哭哭啼啼的也未能阻止。 “你是个好的！你倒让人家小娘子当街问道你是谁的麾下！你不让她卖菜给旭哥儿，便是不让他送菜给将军。你莫不是疯魔了？你有几个脑袋，竟然敢阻止这事儿？” 宁千户着实是气得狠了。 从贺氏与他和离后，他当真是诸事不顺。 首先便是缺银子，府里又缺人手。 程氏又未经历过什么事儿，一对比才知，她并无见识，就连宴请，都闹了笑话。 不仅让同僚笑话，还让族人诟病！ 宁千户这么爱面子的人，亲耳听到不止几个人说，这府里的生活水准直线下降，那宴席都没法看！ 程氏也委屈：“老爷，你当我是不想置办体面些？我手里没有那么多银钱啊。若是把银子全用来宴请，日子还过不过了？” 他到处受奚落也就罢了，又听说了庶长子在外头明摆着针对次子的事儿。 第118章 得让他们离心 “和离的事儿，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可知我在外头受了多少奚落，吃了多少挂落？你倒是教的好儿，竟然又让他去闹事？”宁千户犹自气愤，也有点后怕。 程氏也吓了一跳，不由为自己辩解：“老爷，你是知晓我的，我最是胆小，怎敢怂恿明伟去闹事？再说，他也挨了一顿好打……方才他退下时，我见他脸上委屈得很，你快去安慰安慰他吧，这孩子到这么大，都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宁千户两眼一瞪：“好！让他得个大教训。他如今连他弟弟都打不过了，连败两次，还老是想着要去挑衅呢？也不看看他自个儿的实力。” 程氏委屈不已，以前老爷总是夸她温柔，夸她儿子有男子气概。 如今明伟已经被那该死的宁明旭打了两回，却也不见老爷有多心疼。 不仅如此，宁千户又说了一句：“没想到明旭长着长着，渐渐长成了，已经有了我的影子。明伟倒中看不中用起来……倒让我去看他？你给我去把话说明白了，若是你们母子再惹事儿，我不介意把你们扔出去，把贺氏母子接回来。” 他话一说完，便抬腿就走，丝毫不顾及程姨娘的脸色。 直到他走远了，程姨娘才对着翠儿说道：“我只以为旁的男子负心薄幸，我家老爷自不会如此，哪知，他竟也狠心到这个地步。说来说去，还不是见贺氏有银子，见宁明旭得了将军的青眼！” 翠儿讷讷的，又怕程姨娘打骂她，只得硬着头皮道：“姨娘息怒，老爷平日时如何待您，您不是都有数吗？此时老爷不过是在气头上，说了几句气话而已……” 这安抚是有效的，程姨娘也如此安慰着自己，到底平复下了心绪，去看儿子了。 宁明伟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娘，你也以为我打不过该死的宁明旭？这回我是一时不察，中了那卖菜小娘子的暗算……失了先机，才败给了宁明旭。” 程氏吓了一大跳：“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还会中了小娘子的暗算？她用了暗器？” 宁明伟的脸涨红了，气个半死，他哪里能说那卖菜的也不是用暗器，而是明晃晃地用棍棒将他好生敲了一顿。 他在外头被那两人打了一顿，回到家又挨了父亲的一顿鞭子，从未吃过这样的大亏，简直是奇耻大辱。 程氏又劝道：“以前宁明旭才不是你的对手，为何他如今倒比你强了？我就说么，你这小小看纪，可不要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你瞧瞧宁明旭，几乎滴酒不沾，又不近女色……” 宁明伟不耐烦地嗤笑道：“他哪里是不近女色？我瞧着他是看上了那个卖菜的小娘子了。清汤寡水的，也不知道他瞧上她什么。” “你懂什么？小娘子再清汤寡水的，但是她能种出蔬菜来！这蔬菜多走俏！她那蔬菜就成了宁明旭的助力，还让他在将军面前得了脸。谁能知道还有这茬？” 程氏无限感慨。那小兔崽子向来不近女色，竟然让他得了个宝贝？ “也就是你们女人在考虑这些情情爱爱的，那小娘子莫不是在做梦呢？她还以为靠着那点菜叶子，便能让宁明旭娶她？他们娘俩那般势利眼，会娶她？” 宁明伟愤愤不平起来。 程氏倒是眼睛一亮：“你也觉得如此吧？那小兔崽子定是用甜言蜜语将那小娘子笼络住了！我听你爹说过一句话，攻心为上！咱们得让他们离心。” 母子俩叽叽咕咕起来。 话毕，宁明伟将手一伸：“娘，给几两银子，我连喝酒都没钱了。” 程氏面色一变：“你当真是不当家不知艰难，我哪有银子？以前尚有贺氏每个月发二两银子的月钱，如今哪儿还有。我好不容易存下几百两，竟然都被你爹拿走了。连我那头面首饰，他都拿去当了…… 我当真不知要怎么活下去了。过了十五，府上又该裁新衣裳了，如今大厨房里连肉菜都减量了。” 程氏絮絮叨叨着，宁明伟着实不耐烦听，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以前捞着油水时不是存了银子在你这儿？这会儿怎么竟没有了？” “你这兔崽子，你是存了点银子在我这儿，但你没了银子又时不时来我这儿支取，我哪里还能给你存得下？照我说，你也不过是个什长，不必在外头充大头，再也不要去请客了……” 又是一顿唠叨，宁明伟郁闷至极，只得让他这老娘退下，说自己要睡觉养伤了。 程氏带着丫鬟回自己院子，大厨房的人又来问晚上吃什么。 程氏再也说不出那些什么昂贵精致的菜与补汤，只是蔫蔫道：“有什么吃什么得了，老爷今晚不在家吃，我简单点儿，两荤一素也就罢了。” 这日子，比起主母在府里时可差远了…… 乔亦雪带着小灵习字时，见小丫头很是忧虑，不由安慰道：“怕什么？你没见今日那汉子反倒被我胖揍了一顿吗？晚点你习完了字，我再教你打打拳，你也得练起来。” 小灵这才笑了：“我一定好好练，要保护乔姐姐。” 乔亦雪摸摸她的小脑袋，读书与练武，都是实用的技能。 待她教了小灵基本功让她自己练习后，自己用意念去了空间，却发现土地扩大了一倍！当真是惊喜大礼包！ 【统子，若是我没看错的话，我的土地多了许多？这是为何？】 【宿主，由于你存放在空间的珍珠十分名贵，便触发了一次自动升级。】 那珍珠不是凡品，但是竟然还能触发升级，这真是赚大了呀！ 这样一来，可以连着卖菜了。 听当地人，这地界三月份，才能有绿油油的蔬菜与野菜吃。 还能赚一个多月的钱！ 乔亦雪立马来了精神，将新得的那五分地也吭哧吭哧地翻了一遍，又撒了各种蔬菜种子，浇了灵泉水。 直到听到小灵叫她，她才从空间出来。 用灵泉水泡了茶自己喝，还给小灵一杯，倒没有放茶叶，而是加了点糖。 第119章 竟然这么简单 小灵练得脸上出了点汗，一喝这糖水，笑道：“真好喝，甜滋滋的。” 以前哪里能喝得上这糖水？ 糖那么金贵，就连弟弟，也很少能吃到。 乔亦雪喝着茶，只觉身心惬意。 虽是用意念进了空间，但劳作却是真实的！一喝这灵泉水，就觉得满身的疲惫很快散了大半。 “乔姐姐，我觉得你越来越好看了。” 乔亦雪失笑：“你这小鬼，还说起甜言蜜语来了。” 说着，她也看了一眼小灵，也不知是小丫头吃好喝好长开了的缘故，还是因为时不时跟着她喝这灵泉水的缘故，小灵也当真好看了许多。 与刚见到她时，有着天与地的差别了。 此时若是说一看小灵就是富裕人家的小姑娘，也没人不信的。 小灵还自顾说着：“乔姐姐，我觉得我长得可快了，而且力气也大了不少！” 乔亦雪醒悟过来，对了，这灵泉水就是有这功效。 在不知不觉中，让人疲劳消散，武力值增长，力气变大，人还会变美！ 据说有些地方的山水养人，那一方山水就是让人好看，或是头发乌黑，或是皮肤雪白，或是连病都少生。 而她这灵泉，显然更有效果！ 乔亦雪心里大定，这一世啊，注定她会活得开开心心，轻松自在。 她又瞄了一眼系统上的积分，此时银币那里显示206，铜币显示380。 很清晰，一目了然，206两银子，380文钱。 忽然，她无意中瞄了一眼金币，那里从来都是显示0，此时却显示有60. 不是吧，她竟然有60两金子？ 一时间她有点迷惑，这是怎么回事？ 手无意中碰到心前的弥勒佛，她才反应过来，这小小的弥勒佛，竟然价值60两金子？ 她也清楚这里的换算，一两金子，便是十两银子。 也就是说，这小小的弥勒佛，价值600两银子！ 太可怕了。 出自名家，原来如此。 金子本身肯定没这么贵，但出自名家就不一样了！ 【宿主，有个事儿咱们可以商量一下吗？那弥勒佛能否存到空间来？】 系统的语气实在有点卑微…… 【有何好处？】 【说不定还能触发升级呢。】 乔亦雪既兴奋，又有点纠结。 这珍珠与弥勒佛她还是想着要还给宁明旭的呀。 哪知这些贵重的东西，对她的空间这么大好处。 但是触发升级，土地增长，让她受到了极大的诱惑。 不如先升级？以后要还给他时，再接受自己本来的那几分地的状况？ 乔亦雪受到了自己内心的怂恿，当即就用意念，将弥勒佛放进了空间，与珍珠放在一块儿。 那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张！ 直到扩张了一倍大小才停下。 【恭喜宿主，升级完成。如今你有两亩地了。】 乔亦雪抑制着内心的狂喜，再一看，弥勒佛还好端端地放在那儿，心里更是大定。 不过今日她实在是有些想歇歇，晚上还要采收蔬菜呢，翻土的事儿，明日再做吧。 【宿主，你可以购买耕种工具。】 乔亦雪定睛一看，系统果然有了工具卖，最高档的是一个微耕机。 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微型的耕种机，可以用来翻土的。 它要用柴油，而系统里也有配套的柴油。 乔亦雪照着说明书看着，不仅有松土轮，还有除草轮，还有开沟轮！ 操作方式也很简单，只要扶着把手，掌握方向，就可以让它翻地！ 售价也便宜，四两银子。 乔亦雪当即就买了下来，又买了一两银子的柴油。 本来想明天再干活的她，当时就像打了兴奋剂，急忙忙地动手一试。 真的方便，很轻松，速度也很快。 比起纯人力来说，速度提高十倍还多。 可惜啊，这样的好东西她没办法自己研究出来，否则，往这里一卖，自己就可以躺赚，发大财！ 乔亦雪试用了十几分钟，便翻了三分地左右，她很是满意。 倒也没想着一口气干完，过了把瘾，就明日接着干吧。 又歇了好一会后，乔亦雪便去采收蔬菜。 先去大院子，将蔬菜都剪了下来，存放在空间。 锁好房门与院门后，她才回到自己院子，将蔬菜也剪下来。 加上空间里的一些菜，明日又能卖个七八百斤。 如今卖菜真是像上班一样了，能天天去卖，不用以前，要好些天才能卖一次。 豆芽也照样在发，对比绿叶蔬菜来说，豆芽也受欢迎，而且价格也没那么贵。 她却没有注意到，从大院子出来后，有个人悄悄地趴在墙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她走后，那人又悄悄地溜到院子里去了。 一见大院子里的几间屋子都落了锁，他便将窗纸戳了个眼儿，从窗户里往里看。 看到一排排的架子上，有着一盆盆的绿叶蔬菜，他的瞳孔不由睁大了许多。 这乔娘子，竟然是用这种方法在培育蔬菜！ 竟然这么简单？ 他简直就是狂喜。 为何旁人都不知道这种方法呢？白白叫这赚钱的大法门，让她一人得了去。 次日，陈汉与袁氏夫妇又提前从乔亦雪这儿买到了蔬菜，陈汉乐呵呵道：“乔娘子，你这蔬菜当真是干净，连泥都没有！” 乔亦雪不以为意：“即便有泥，我和小灵丫头自然也先洗净了。蔬菜洗得干净，买主也高兴些。” 陈汉默默地撇了下嘴。 说得跟真事儿一样…… 他昨日瞧得真真儿的，这蔬菜明明就是用盆用水培育出来的，哪里是从土里扯出来的？ 他今天就要去买蔬菜种子，趁着还有些时间，得赶紧赚上一波。 昨日两口子轻声讨论了许久，打算效仿她，悄悄地在屋子里培育蔬菜。 “你看乔娘子如今每日里都有蔬菜卖，咱们一直以为她有个温泉庄子，哪知根本就不是！谁能想到啊，如此简单，用水用盆，就能栽出蔬菜来！” 袁氏也很是兴奋：“这样一来，咱们也能栽出蔬菜。难怪她都不让小灵丫头与她住一块儿呢，就是为了多省出一间屋子来种菜。” 第120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陈汉感叹着：“光那样的院子，她就种了两个院子。不对，不止！也不知她赁了多少个院子。我估摸着起码有七八个吧，这样才能时不时便卖上蔬菜。” “没错，记得以前还要好些天才能卖上一回，如今似乎是日日能收。当真是赚到了大把银子！比起这卖蔬菜的利润来说，赁些院子根本就不算什么。” 夫妇俩越说越兴奋，直接做起梦来。 若是他们也像她那般发了大财，回到村里，就能当地主了。 不对，当了地主也要继续卖菜！ 此时两人见乔亦雪说得煞有介事般，俱在心里冷笑。 这样好的赚钱法门，她自然是要死死瞒住的。 这蔬菜哪里是从地里面收的？哪里来的泥？ 两人因时不时便能从乔亦雪这里提前先买到蔬菜，还得到了掌柜的看重，给他们一人涨了一百文的工钱！ 原本对乔亦雪很是感激的，此时，面对着蔬菜的巨大利润这一百文算什么？ 算五斤蔬菜？ 两人下工后，便一起去了铺子买蔬菜种子。 又去买了几个木盆。 怕院子里人瞧见了生疑，两人还特意用块粗布包了，让人看不出是啥。 果然，洪氏瞧着他们拿着怪模怪样的东西回去，就问了一句：“拿的是什么东西啊，还用布包着。” “就是一个老乡让我帮忙存放一下，过两日他便取走了。” 说了又像没说，到底也没说是啥。 好在洪氏也不在意，她也只是随口一问。 陈汉两夫妇将几个木盆都注入水，然后将蔬菜种子扔在里面。 没过几天，那些种子真的发了芽，长出了细细的嫩叶！ 两人别提多高兴了，竟然这么简单！ 他们看到了发财的希望，整日里笑容满面，走路都带风。 洪氏还问过一嘴是否有什么喜事，两人也连忙否认。 然而，他们的高兴并未持续多久，没过几天，木盆里的水发臭，而那细嫩的菜叶子也已经腐烂！ 两人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听洪氏说，那乔氏不管是炒栗子，还是发豆芽，都说有秘方。看来这栽蔬菜，也有秘方，可不是直接扔在水里这般简单。” 陈汉既懊恼，又嫉恨，语气很是不好。 袁氏伤心道：“哎，我就知道咱们做不成的，若是在大冬日里栽蔬菜这么简单，咱们这北宿岛还缺蔬菜吃吗？她乔氏的蔬菜还能卖那么贵吗？倒是这几个木盆，买来花了一百多文呢，都抛费了。” “我就不信了，凭啥她乔氏能种成，咱们种不成？我真要进门去好生瞧瞧。” 袁氏吓了一跳，连忙阻止：“可莫要犯险了，上回你侥幸进去了，还只是透过窗户往内看，若是你撬门进去，那就不堪设想。” 陈汉不屑一顾：“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富贵险中求。她就一个小娘子，能抓得住我么？再说，她那些个蔬菜，又不是金银，有多大个事儿？” 袁氏还是觉得太过冒险，陈汉被念得烦了，便“嗯啊”胡乱应了。 翌日下午，陈汉又悄悄地翻墙进了乔亦雪的大院子。 他也算是极小心，四周无人，墙又不是很高，因此翻墙进去很是顺利。 他也是有了准备，前一日见到了门上都落了锁，因此这次过来，还特地花了大价钱买了把钳子！ 用力地一钳，那锁竟然未应声而断。 好歹下了几次死力气，锁才算撬开了。 他才闪身进去，只听一个声音道：“很好，捉贼就是要拿赃，这不抓个现行了？” 陈汉吓得猛地一抖，想快速翻上墙头逃跑，哪里还会有机会？ 那人从墙角下跑过来，一脚就踹在他的胸口。 陈汉当时就倒地，爬不起来了。 再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个官差！ 陈汉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地求饶：“求求官爷放了小的，小的愿出银子……” 那官差却不理会他那么多，掏出麻绳， 将他两手反绑了。 “乔娘子说得还真对，说是有人觊觎她的菜。我在此蹲三天了，今日总算抓住了你。” 陈汉如被一盆冷水浇透，原来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一早就被那个女子看在眼里。 她却不动声色，甚至今日还提前卖了菜给他。 好个狡诈的女子！ 那官差又从身上掏出块粗布帕子塞在他嘴里，拽着麻绳就往乔亦雪那院子方向走。 陈汉大急，嘴里吱哇乱叫着，想让官差放了他。 但是官差哪里理他？ 动静不小，惹得有些人出来看个究竟，陈汉更是慌张。 直到到了乔亦雪的院子里，一看到那乔娘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没骨气地跪倒在地，悔恨不已。 院子里围了不少人，没过多久，连洪氏丁氏以及袁氏都过来了。 袁氏一看如此阵仗，哪有不明白的？她也连忙跪倒在地。 “乔娘子，你行行好，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觊觎你赚钱的法子。我们是被猪油蒙了心……千万不能将他送官啊，乔娘子，我们愿意赔偿。” 袁氏痛哭不已，她就说了不能乱来，哪知这该死的又一言不出自己悄悄去了？ 这不就被逮了个正着。 洪氏一听，哪还有不明白的，她一拍手：“夭寿啦，这一对夫妇受了乔娘子的恩惠，日常连买菜都能先买到，他们竟然干出这等事儿来。可见啊，当真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周围邻居都了解了是什么事儿，纷纷指着他们夫妻指责。 “听闻乔娘子的蔬菜卖得贵，但是日常都难以买得上。让你们提前先买了还不行？还要觊觎人家赚钱的法门？” 丁氏忽然也跟着一拍掌：“我那院子的那间房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每次都住了乱七八糟的人？” 洪氏也反应了过来：“谁说不是呢，真是邪了门。” 陈汉夫妇将这两人恨死了，看她们这架势，是不愿让他们再住下去的。 再看面前还未出声的乔亦雪，他们更是心里寒透，也十分惶恐，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对付他们。 “将他们送官吧，该怎样便怎样。” 第121章 本来要坐半年牢 乔亦雪说得认真，人群里却发出“哇”的大叫。 送官后那姓陈的是什么下场？ 大家都能想得到。 肯定是要下大狱，关押多久就不知道了。 起码也得半年吧？ 陈汉急了，不顾双手被反剪绑住，跪在地上，以头触地。 袁氏痛哭出声：“乔娘子，求你饶了他吧，我们给你当牛做马，只求你放过我这一回。” 她把陈汉嘴里的帕子拽了出来，陈汉也痛哭道：“乔娘子，都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想着你赚银子这么容易，我以为我也能学会……哪知，这银子就不该是我能赚到的。 各位乡亲，我也知道大家都好奇乔娘子的菜是怎么种出来的，我还以为将菜种子泡在水里，便能长出来！哪里有那么容易？才发芽就腐烂了……” 人群里哗然，这个愣头青竟然当众说起这些秘事来。 乔亦雪冷哼一声：“若是种蔬菜真能这么容易，咱们这北宿城里，哪里会缺蔬菜吃？我都说了，是有秘方的。” “乔娘子，我如今当众承认，我觊觎你的种菜方法，又翻进了你家院墙，还撬了门，但是我是真没瞧见是怎么种菜的呀？你那秘方我也没得到，能否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了我这回。我赔偿你！” 陈汉泪流满面，说起他家贫负担重，上有重病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不得不说，淳朴的小市民们，面对卖惨还是挺没有抵抗力的。 他们见到一个汉子泪流满面，就不自觉地同情起来。 甚至有些人掉头劝起了乔亦雪。 乔亦雪问了句：“你愿意赔偿多少银子？” 陈汉夫妇便是一愣，他们这样说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只是想着乔亦雪财大气粗，也不会要他们什么银子。 他们也只是想表现自己认错的态度！ 但是乔亦雪紧追不舍…… 陈汉讷讷道：“我们夫妇在酒楼里帮厨，除去房租所剩无几，活得艰难。乔娘子，你大人有大量，我赔偿你一两银子成吗？” 一两银子，也要攒很久，也是大钱。 人群里有人表示赞同了。 乔亦雪却摇头：“一两银子，买你半年的牢狱之灾？” 又有人清醒了过来，是啊，本来坐牢要坐半年的！ 一两银子便打发了？ “我那门锁就是花了大价钱买的，需三钱银。再说，你让这位差爷喝了三天的冷风，我还得感谢他呢。你本该去坐半年牢的。这样吧，你要么去坐半年牢，要么把半年所得赔偿给我。” 陈汉有些吃惊，这乔亦雪是要四两多银子？ “我差不多也知道你们的收入，你婆娘既然未参与，便罢了。当然，你们夫妻间哪有秘密，她虽不参与，肯定了是知晓的。不过，我也只要你一人半年所得，四两银，门锁，三钱银。一共四两三钱银子。” 袁氏正要大哭，洪氏适时出声：“得了吧，这乔家妹子已经给了你们活路，你们可不要不知好歹。不然，就去坐牢吧。” 有人牵了头，其他人也纷纷觉得如此。 虽然赔偿四两多银子，价格实在有些高。 但比起去坐半年牢要好多了。 乔亦雪忽然说道：“我也知道你们在哪家酒楼做事——别想着逃跑。你们若是想逃跑，官差定会去你们老家拿你！做下的这些事儿，人尽皆知不说，你还会成为逃犯。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陈汉才刚升起的那一丁点逃跑的心思，瞬间就似大冬日被冷水浇了个透。 “我们不敢逃的……我明白的。”陈汉颓然道。 这回是丁氏嚷了起来：“不管你们逃不逃跑，坐不坐牢，总之，我们那院子是不让你们住的了！真是活见鬼了。” 洪氏也连忙支持她。 陈汉夫妇脸如土色，瘫倒在地。 “五日内将这赔偿金赔上，咱们要立契。” 乔亦雪说着，便进屋去，一会儿功夫后，便拿了张写了字的纸出来。 人群里有个读书人看了一眼，暗暗称赞，没想到这卖菜的小娘子还是读过书的。 上面写明了陈汉因翻墙偷窃，原要投入大狱，因他苦苦求饶，因此双方达成和解，条件是让陈汉付赔偿金四两三钱银，五日之内付足。 陈汉无法，按了手印。 众人见八卦看完，满足地各自散去。 正好宁明旭过来了，一看这架势，便知事情已解决。 张五一看头儿过来了，上前就笑：“头儿，乔娘子让我猫在那墙角静心等待，今日果然抓了个现行。” 宁明旭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这有啥辛苦的？我的命都是乔娘子救的呢。”张五憨憨一笑，便自离去。 他算是看出来了，头儿现在对这乔娘子很是上心。 不然不会这些个事儿，还让自己来。 当然，他也是知道的，乔娘子实在是个能人，竟然用那些水盆就种出了蔬菜！ 他在那院子里守着，自然是瞧见了屋里的情况。 说起来，头儿得了将军青眼，与这蔬菜也有些关系，那么他上心也是应该的。 “你看，你过来后张五就连忙跑了。我还未感谢他呢。”乔亦雪打趣道。 “要谢他还不容易？不急。” 宁明旭却还是有些许担忧。 若不是乔亦雪发现了窗纸被戳了个洞，顿时生起了警惕之心，这人还抓不到。 其次，即便抓住了这人，难保没有其他人觊觎乔娘子的菜。 乔亦雪却还是乐观：“事实上哪怕他们瞧见了我那架子与托盘，他们也学不会其中的窍门。我说了，我可是有秘方的。” 见乔亦雪一脸自信，宁明旭的眉头也不再皱着了。 虽然他很希望能与乔亦雪好好相处，但是从未想过她陷入困顿，因此依靠他。 他自然是求之不得她来依靠，但他也明白了乔亦雪的性格，她是必定要自己赚钱，不愿意依靠他的。 她需要的是自由。 因此，他也更希望她能好好做，这既喜欢又能大赚银子的事儿。 “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独门生意哪有那么好做？肯定很多人已经在琢磨模仿了，只是培育不出来而已。” 第122章 到处都要银子 乔亦雪还是自信得很。这水培蔬菜本来也是需要些技巧的，更重要的是，她更多的是依靠灵泉，以及空间里的土地。 旁人可没有灵泉，哪怕是真的窥破了她的法门，也没法像她那样，快速地产出大批量蔬菜。 围观的人散去，但也发现了这卖菜的乔娘子果然是发达了，还有官差帮她抓贼！ 众人对她的印象又要改观了些。 这乔娘子，是惹不起的。 陈汉夫妇蔫蔫地回到院子，又要听着丁氏与洪氏的指桑骂槐。 “那间屋子莫非真是有鬼？要不然为何次次都住进这样人品不好的人？” “真是邪了大门了。不如咱们凑点钱，请个神婆来跳一跳。” 陈汉夫妇听着她们说得厉害，但是也不敢去搭腔或是回嘴。 哪里还有闲工夫管这事儿？还差四两三钱银子呢。 “掌柜肯定不愿意让咱们去预支工钱的。” “不如我回去一趟，让我爹娘先借来，以后再慢慢还吧。” 陈汉无法，只得走这条路。 袁氏不由抱怨他：“我不是说了，既然咱们栽不出那劳什子蔬菜，便也罢了。你为何还要去冒险……” “富贵险中求！我也只是没求到罢了。虽然损失了这么几两银子，但是好在我并未被投入大狱。”陈汉心有余悸，“若是那该死的乔娘子，硬是要让我下大狱，那才是真的完了。” 袁氏也不寒而栗。 还好还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是一想到本来他们二人，一人的工钱用来交房租与日常开支，另一人的工钱攒起来，贴补家用。 这下，半年的工钱，都没了，都没法攒下来了。 “那乔娘子，财大气粗，却也不肯放过我。几两银子对于她来说算个啥？她却死咬着不放，当真是小气。”陈汉真是越想越沮丧，“她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教训我。” 袁氏劝慰道：“免去了牢狱之灾，已是大幸，还是赶紧回去想办法筹银子吧。另外这屋子咱们怕是也不能再住了……还得去找房子。” 令陈汉夫妇两人没想到的是，丁氏与洪氏早就有了手段，她们早就到牙行张二那里把事情一说，顺便把张二好生怼了一回，再问他怎么解决！ 张二一听就头大了，他也觉得邪门，那间屋子住的人，怎么回回都不怎么样？ “总之我们是不愿意再跟那两人住在一块儿的。你快点把他们挪走。”洪氏气势汹汹道。 张二陪着笑：“若是说把他们现在挪走，他们即刻就要来退房租押金。到时人也跑了，乔娘子怎么找他？” 洪氏沉吟了一下：“找倒是能找着，就是费事儿。乔娘子说了，若是他敢跑，便要去他老家捉拿他！你既这么说，那就等过几日，他还了赔偿金后，再让他搬走吧。总之，他若是找你退租金，可不要给他们退。” 双方说好了后，待陈汉夫妇过去说要退租时，张二直接拒绝了。 陈汉非要闹着问原因，张二也来气：“事儿呢，你们院子里的洪氏与丁氏都与我说了，她们也交代了我，现在不能给你退租金，要待你赔上赔偿金后，才给你退。再者说，这是你们方面的原因，哪有说退便退的，租期都未到呢。” 一席不留情面的话，让陈汉夫妇俩面红耳赤，诺诺地不敢再啰嗦。 没办法，陈汉只得回老家筹钱去了，过了几日，总算是筹到了银钱过来。 将四两三钱银子赔给了乔亦雪，要回了那张他按了手印的契书。 两人又好说歹说，总算退回了一个月的租金，赶紧跑了。 小灵后来说起：“乔姐姐，我竟是个死的，那两人买了好些木盆在屋子里鼓捣这些事儿，我竟一无所知！” 她看起来无比懊恼，觉得自己就住在隔壁，竟然没发现那两人的鬼祟行为。 乔亦雪安抚道：“人家存心要做那鬼祟之事，岂会让你发现？这也给咱们都上了一堂课，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都要小心点。” 小灵把这句话默默记牢。 对于宁明旭的手下张五帮忙守了三天院子，终于逮到了那陈汉，乔亦雪给了他五钱银子的谢银。 五钱银子也不少了，他们一个月军饷也就一两多银子。 张五十分高兴，原本以为她将自己用也便用了，乔娘子还真是个讲究人。 宁千户最近一段时间，都尽力低调着。 直到看到好些同僚看他的眼光有些奇怪，他也觉得奇怪。 但是又没人与他明说。 好歹逮住了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刘百户：“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都这般看我？” 刘百户也有些难受：“千户大人，你莫非不知？你那前头夫人去将军府做客了，是黄夫人邀请的。” 宁千户大惊。 贺氏未与自己和离时，也没被黄夫人邀请去做过客。 此次她能前去，当然也不是因为自己。 这么说来，将军夫人倒是站到了她那边？ 宁千户讷讷地回到府里，见府里下人一个个手忙脚乱，更是心烦。 “你是如何当家的？这些也都是用老了的人吧，怎么一个个像没了魂似的？” 程姨娘也很委屈：“老爷，你不当家，当然不知人太多太费银钱，我就发卖了几个。剩下的这几个人，人手到底有些不足。” “如何就到了这个地步？”宁千户心烦不已，“也是，你未当过正室，管家的这些事儿都不懂。” 程姨娘大惊：“老爷为何要这般作践我？我为着给府里省下点银两，倒被你如此作践？老爷，只要你给的银钱充足，我自然也是能将家当好的。眼看着他们又要裁春裳，又要发月例，每日里都要采买……到处都要银子的！” 宁千户长叹一声，越发对她看不上。 也是，她向来只是个娇养着的妾室而已，哪里如贺氏那般宜家宜业？ 连将军夫人都邀请她去做客了…… 人人都会看风向，这是旭哥儿真的得了将军的青眼了。 将军还时不时就说旭哥儿有几分他年轻时的风姿…… 第123章 儿子气老子 为何自己一直觉得旭哥儿是个文弱书生，不堪重用呢？ 连将军都喜爱他那份书生的气质！ 宁千户越想越郁闷，看着眼前的程氏，兴许是她如今打扮得也不如以前鲜亮了，看着竟然老了几分！ 他吓了一大跳，程氏竟然老了！ 他不由细细看了一眼，果然，她眼角有着细细的纹路了，头发丝里也露出几根银发。就连她的手，也不知怎么了，看着似乎皮肉有些松了！ 原来，程氏也只有这几分姿色啊，自己以前怎么就被蒙了心？ 偏偏程姨娘凑了过来：“老爷，何时将我扶正呢？我如今还是个姨娘，在人前都矮了一头。正月时族里那些伯母婶子，还说我名不正言不顺……” 说到这些她就来气。 其实她受的气、听的话岂止那些？不仅说她名不正言不顺，还说宁千户错把鱼目当珍珠，又说她小家子气等等。 事情已经到了这步，她是非要坐上这当家主母不可！ 哪知，她此时一提这事儿，宁千户却眉头紧皱：“急什么？此时正是风口浪尖之时，何必要搅出这许多是非？” 程姨娘摆出委屈的表情，哪知宁千户看也未看，抬腿就走了！ 她瘫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恨声道：“莫非是哪个小蹄子勾走了老爷的魂？他明明一直以来也是想将我扶正的！此时府里连主母都无，正是最好的时机，为何要这般作践我？” 丫鬟们无奈，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安慰她，免得自己也被发卖了。 这府里，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这才多久，看着竟然有些破败了！ 程氏不知道的是，宁千户又去了贺氏的宅子，想好声好气地将她哄回来。 哪知，一到大门口，就遇到了宁明旭。 此时的宁明旭看着成熟了好些，眉目间很是疏朗，丝毫没有因家庭琐事而生出郁郁之气。 但这副景象在宁千户眼里也很是刺眼，难道说他们母子如今春风得意，苦恼烦心的只是他一人？ “旭哥儿。” 压下心里的怒气，宁千户先打了个招呼。 宁明旭也行了礼：“父亲。” “你这是刚从卫所回来，还是从将军府回来？” 宁明旭微皱了下眉：“自然是从卫所回来。我日常又不去将军府，只偶尔去送点蔬菜。” 宁千户理所当然地指点了起来：“好不容易有了这大好机会，你为何不好生利用？多在将军面前鞍前马后，他才会看重你，才会发现你的本事。” “父亲还有旁的事儿要说的吗？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宁明旭懒得听他说那么多，直接说了要告退。 宁千户两眼一瞪：“怎么了？翅膀长硬了？连老子说话都不耐烦听了？” 令他几乎气绝的是，这逆子平淡地回了声：“是。” 是什么？ 是翅膀确实长硬了！ 是他这个老子说话，他也确实不耐烦听了。 不仅如此，这逆子还朝他笑道：“如今又来找我与母亲做什么？你不是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吗？扶你那妾室上位，让你那庶子变成嫡子，不是正好么？” 宁千户冲到了他的面前，手指几乎指到他的脸上：“你这逆子，竟然管起你老子的事儿来了。” “我只知娘已经与你和离，与你再无干系！你想让她回去给你填那个贫穷烂窟窿，想带着你的妾室与庶子来啃我娘？那不可能。” 宁明旭并不激动，反而是平缓地说出。 如果贺氏在跟前，他倒还不好这样对着他爹说话，只因娘到底是传统的，见他这般大逆不道，也会吓一大跳。 但很好，此时只有他们父子两人在此，可以针锋相对。 宁千户冷哼一声：“你这小子，老子倒是看走了眼，你是想独吞了你娘的家产，才百般阻挠你娘回府……” “父亲大人，你这话说对了！我和我娘是血脉至亲，我不想我娘拿家产去贴补你们这些外姓人，有何不对？我娘愿意把家产都贴补到我身上，又有何不对？哦，你要说你是她相公？不对，你只是前头相公，如今已经，毫无干系！” 宁明旭一哂，说完之后，再向宁千户行了一礼，径直进了宅子。 宁千户想跟上去，哪知那个该死的门房手脚飞快，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他真的快要气死了！ 逆子！恶奴！ 竟然都敢忤逆他！ 什么，竟然说他是“外姓人”！ 从未听说过有人会把一家之主称为“外姓人”！ 这小子当真是疯了。 宁千户气得狠狠地踹了那精铁大门一脚。 门房老刘心惊胆战地听着那一声巨响，又再次倾耳听着，好不容易听到门外的前任老爷气哼哼地走远了。 他这才抚着心口长舒一口气，这是什么活儿啊，当真是夭寿！ 少爷可是叮嘱了，不能放前任老爷进门，否则他的这份工也就做到头了。 他可是想着他自己把这活儿做得好，以后让儿子来顶他的班呢，岂会让那前任老爷钻了空子？ 他也想象不到，如今少爷这般硬气，虽然听不清他和前任老爷在说什么，但很明显地让他老子震怒了…… 宁千户震怒，宁明旭却是心情极好的。 他们母子这些年来受了多少气？积了多少郁闷？ 偶尔让那个当爹的郁闷一次又如何？ 贺氏见到儿子回来，便也笑容满面地嘘寒问暖。 嬷嬷也很是惊喜：“少爷，没想到将军夫人极为和善，与太太聊得投缘。” 因贺氏和离出府，现在这宅子里的称呼也都换了，变成了太太与少爷。 宁明旭放下心来，见到母亲脸上也毫无郁气，便笑道：“我说了黄夫人挺和善的，对咱们母子有些同情，她也有些感触。” 贺氏去之前有些紧张，毕竟她不再是官夫人，这回却完全放松了：“在你父亲那府里时，我都未曾受到黄夫人的邀请，如今反而能受邀前去。旭儿，我一直都担心我这和离的身份，会拖累你。” “母亲不必忧虑，每日里吃吃喝喝，打理好铺子庄子与宅子，还不够忙活的？” 第124章 武举人宁明旭 贺氏笑眯眯道：“自然是忙的，忙得我都记不起在那府里的日子了。总之，没有了那些糟心事儿，我如今吃得香睡得香。” 说来也神奇，她一直都将宁千户视为天，还以为离了他会活不下去呢。 哪知离开他后，日子竟然过得这么舒心呢？ 再一想到儿子的前程有希望，自己有钱财，娘家也只心疼自己，简直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宁明旭看着母亲的轻松神态，便不想将方才他爹过来的事儿告知她了。 有什么好说的呢？ 让他娘徒增烦恼罢了。 日子渐渐暖和了，不必再穿太厚的棉袄，日常穿着薄棉袄就行。 田地里也总算渐渐见到了绿意。 乔亦雪盘点了一下自己整个冬天赚到的银子，真是可观。 尤其空间里的土地升级后，赚钱的速度更是加了倍。 如今她有四百多两银子了！ 渐渐地其他人的蔬菜与野菜，都进了城开卖起来，价格便宜许多，只要几文钱一斤。 乔亦雪便打算歇一歇，过段时间再说。 土地里的菜倒是都收好了，堆放在一旁，却始终保持着新鲜。 这让乔亦雪无比满意！ 北宿城里轰轰烈烈的武举人选拔开始了，这让无数军户子弟都摩拳擦掌。 他们考不了文科举，但这武举人，也能授官！ 若是本来毫无背景，只是普通军户，搏一搏，说不定便能成为什长，甚至百户呢！ 镇北将军甚是重视这轮选拔，不仅比拳脚功夫，也比弓箭等军械，还要比兵书战策！ 乔亦雪知道这么严格的比赛后，感叹着，考啥都不容易啊！ 考编制尤其不容易，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 从宁明旭处得知，此次武举人只选三人，但是报名者有五百多人！ 本来报名的应该会更多，但是“海选”开始后，士卒们一看对打很激烈，或是暗忖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也就自动不去了。 淘汰制让比赛进行得很快，也很残忍。 虽说是点到为止，但拳脚无眼，一场赛打下来，难免不是伤痕累累。 初选两轮，就筛选掉了三百人。 弓箭比射、兵器对战时，又筛掉了两百人。 最后，只有二十余人进入最后一轮，而宁明旭是其中之一。毕竟讲对战还好些，兵书战策那些就需要识字了。 宁明伟倒是也参与了，可惜在第二轮时便被筛掉。 宁千户见此情况，才更加服气，长子是真的不如次子啊！ 到考作战策略时，更是复杂，阳谋阴谋兵法等，都要用上。甚至还有边防策论。 当宁明旭意气风发一举拿到武举人的功名，所有人都服气。 镇北将军当场便说：“宁家这小子，即便是不懂功夫，做个军师也是行的。” 无人再叫他“宁什长”，纷纷都称他“宁举人”。 宁明旭面上有些许尴尬，内心实在是骄傲又满足。 这武举人可不是那么好考，又要比功夫，又要比策略，比起科考来说，一点都逊色啊！ 甚至可以说，要选拔的是文武双全的人才，而他，是三人中的一个！ 贺氏看着这个为她争得荣誉的儿子，无比欣慰，大办宴席，主要是宴请娘家人，以及宁明旭的同僚们。 宁千户穿戴一新想去赴宴，哪知宁明旭让人带了信给他，说是不便招待！ 若是他一定要去，到时让他失了体面，可别怪他。 宁千户气得在家里摔了一套茶具，口口声声喊着“翅膀硬了”，但终究还是不敢去。 他怕那逆子当真做得出这样的事儿来。 如果是当着一众人让他下不了台来，以后他还怎么出门？ 程氏好言安慰着：“老爷，旭哥儿虽说中了武举人，但还是不懂事……” 话未说完，却被宁千户一顿吼：“他再不懂事也是个有本事的，再看看你养的好儿子，干啥啥不行。若不是老子给他安排一个什长做，到如今他只怕都是个小兵！” 程氏没想到好言安慰，倒受了一通气，再也不敢去触霉头了。 宁明旭与家人同僚庆祝后，当天夜里，便宴请乔亦雪。 见宁明旭意气风发的样子，乔亦雪由衷感叹：“宁举人，如今的你与当初当真不一样了！那时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此时的你却如春天般温暖。” 宁明旭被逗得罕见地大笑起来：“我倒是不知，乔娘子不仅会做菜，会种菜，口才也是一绝。” “那是，我会的多了，你还未发现。”乔亦雪毫无心理负担地自吹自擂。 笑过之后，她才想到，自从上次宁明旭向着她表白之后，他们也并未有多少尴尬，反而还是与以前一样相处。 事实上她也有些许忐忑，目前她既不想与他建立什么情侣关系，但是如果就此失去这样一个好友，她似乎也会挺遗憾的。 好在，宁明旭也是个豁达人，并未因为她的拒绝，从此不来往了。 他也并未再试探她，只是两人相聚，喝茶吃饭聊天，就像老友一般相处。 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慢慢来，不要急。 贺氏催着他相看时，他也总是说：“娘，不要急，待我成长得更好一些。” 贺氏与嬷嬷还以为他是想着待功成名就后，能选到条件更好的女子。 压根就没想过，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人。 “再给你一年时间。要知道你的同龄人，都要当爹了，你却还未成婚呢。” 宁明旭胡乱点头应付着，只要现在不逼迫他胡乱定亲就行。 北宿岛本地的蔬菜都上市了，乔亦雪退租了那个大院子，也很久没去摆摊。 但她还是付着自己住的那个院子房租，以及小灵住的那间屋子的租金。 小灵有些着急，她觉得乔姐姐很久没有收入了，她总想着要从哪里节省点银子。 但是她也知道乔姐姐她喜欢自己一个人住整个院子，因此，她倒是不敢说去与她同住。 思来想去，小灵期期艾艾说道：“乔姐姐，你不要再给我发工钱了，我都好久没做什么事儿了。” 乔亦雪知道小灵是忧心她的收入问题，何况小灵也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好久没做事。 她平日里来这边院子里读书习字，以及跟着乔亦雪练散打，也会把这边的卫生都做了。 甚至乔亦雪的外裳，她也抢着洗了。 第125章 买了五亩地 若不是她担心自己做饭不好吃，让乔姐姐吃得不愉快，做饭的活儿也要抢的。 乔亦雪眨眨眼道：“你大可放心，我赚了不少银钱呢。你的月例银子都好生攒着吧。若是我哪日没银钱了，便暂时不发。” 这样一说，小灵倒放下心来。 乔亦雪暗自摇摇头，小灵还真是个实心孩子。 两人摆摊时，卖了那么多菜，动辄就是二十文一斤，赚得可不少，这孩子却还来担心自己。 当系统出现了水果的种子时，乔亦雪简直狂喜，这可是后世那些珍贵的种子！ 那些品种，可不是古代那些水果能比得上的。 【统子啊，么么哒，爱死你啦。】 【宿主，我也爱你。】系统有些羞涩地回应。 蔬菜都采收好了放在一边，不占多少地方。 乔亦雪要开始种瓜果了！ 考虑到水果长成的时间不短，如果忽然出现了需要几年才能种出来的水果，倒是一个大大的隐患。 因此，她着重只种了西瓜与哈密瓜。 其余的各种水果当然也种了，但是主要是为了自己吃。 把种子撒到土里，浇上灵泉，她便能做甩手掌柜了。 过了几日，就见藤蔓长出来了，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我想在城郊买点土地，不知一般是什么价格？” 闲时，乔亦雪便对宁明旭说道。 宁明旭倒也没有问其他，他知道这乔娘子是种地的好手！ “我家便有田庄，不如让你来打理？所得都由你自己收下。” 真是个大方人！ 但乔亦雪拒绝了，她还是喜欢产权清晰。 田庄虽然是宁明旭的，但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她不想惹出什么事来。 “我那田庄也有庄头与佃户，你大可差遣他们……” 乔亦雪还是拒绝了：“我还是喜欢自己的土地。” 她说得十分坦白，倒令宁明旭失笑。 没错，这才是乔娘子啊！ “明日我休沐，可以一同去瞧瞧。” 乔亦雪应了，同时自己也有些懊恼。 为何一早并没有想到要买些土地呢？ 事实上她要种西瓜，自己也有些后怕了。她怕有心人要追查她那些作物的来处。 树大招风。 之前卖了那么久的蔬菜，倒也没惹出什么事来，但若是有位高权重的人一定要追究她呢？ 系统不是提示过她，有穿越女因太过胆大妄为，被官府当做妖女给杀头了！ 因此，她还是想着要尽量掩人耳目些。 银子要赚，但也要保证自己有命花！ 次日二人便去了近郊，也找了当地的里正相询，得知有五亩地可卖，是上好的地，八两银子一亩。 “这些地我买下了，还请里正帮我寻几人来翻地。我照三十文一天的工钱给。” 那杨里正哪有不愿意的，这是给村民揽活儿呢。 当场就签了契书，按了手印。 宁明旭又带她去官府将那地契备了案。 一套流程走下来，乔亦雪才心安。好了，这下自己也是地主了！ “你买这五亩地是打算种何物？”宁明旭到底还是有些好奇的。 “猜猜？”乔亦雪有了些好玩的心思。 “我可猜不到，肯定不是蔬菜了。” 乔亦雪笑道：“我要种西瓜与甜瓜，到时请你吃，包甜，甜过初恋。” 话一出口，她也有些发愣，自己怎么一时顺口就把这样的话说出来了。 果然，宁明旭来了兴致：“哈哈，还有这样的说法？初恋，初次的恋人？” 他两眼灼灼地看向她：“我这一生只动一次心，只会有初恋，不会有其他的恋。” 乔亦雪有些脸红起来。 这宁举人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而他见到她有些脸红与尴尬，又转移了话题：“这时候种西瓜是正好的时候吗？” 乔亦雪舒了一口气：“是正好的，天气太冷或是太热都不行。” “接下来的时候我会忙。”宁明旭到底是忍不住，“我得好好准备一番，入秋后还能去京城，进行下一轮的选拔。若是得了陛下的看重，说不定……” 乔亦雪懂了，低呼出声：“说不定你要当大官了。” 宁明旭失笑：“我也不奢望，但我会尽力。” “那你一定要好好准备！这是机会，一定要抓住。” 宁明旭只觉心里十分满足。面前的乔亦雪既不谄媚，也不焦虑。 他总是觉得跟她相处很是轻松。 若是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块儿，他便觉得无憾了。 要离去时，他到底又轻声多说了一句：“一定要等我。” 这回，乔亦雪的耳根都不自觉红了。 原来他是不可能甘心与她做朋友的。 她叹了口气，也罢，顺其自然吧。 反正，即便他是真心喜欢她，也会受到很多阻力。她倒是想看看，他能否背得起那么压力，还想着要与她在一起。 她只是担心一点，如果两人没法在一起，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一想到这点，她也觉得略心慌。 罢了，顺其自然吧。 两日后，乔亦雪带着小灵，包了赵平的驴车，又去了近郊的那个村。 人多果然办事快，地已经翻好。 乔亦雪也爽快地给结了工钱。 五亩地的面积着实不小，乔亦雪看着有些发愁，这些农活不可能由自己来干吧！ 里正适时地递了话：“乔娘子，咱们庄户人家，有活儿就干，钱多钱少都不是问题……” 乔亦雪暗叹，庄户人家想赚点铜钱着实不易。 “这要种瓜，得先把地浇透吧？” 里正眼睛一亮，又来活了。 问题是这乔娘子似乎也不是个种地的把式，完全就是贪新鲜？ “没错，得先把地浇透。” 乔亦雪想着自己那些西瓜种子，这两日已经浸泡好，生出了芽。 “今日把地浇透吧，明日我便将西瓜秧苗移过来。” 乔亦雪派了活儿，之前帮工的那几个人又得了事做，无不欢喜。 小灵天真道：“乔姐姐，以后西瓜长大了，咱们要在此居住看守着吧？否则西瓜被偷了怎么办？” 乔亦雪闻言也苦了脸，这也是件大事！ 西瓜可是稀罕物，谁能保证人人的道德底线那么高，眼皮子底下有西瓜都能忍得住？ 第126章 种瓜南山下 “到时候再说吧。” 三人暂时又返回城里。 用灵泉水浸泡过的西瓜种子，长得很快。 待乔亦雪又带着西瓜苗到了村里时，连赵平都有些纳罕。 自己这驴车挺能装啊，所有西瓜苗都捎了过来。 其实是只带了一部分，另一些是乔亦雪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种西瓜这活儿可不是有力气就行，乔亦雪到底还是请了种地的老手来。 “里正，我和妹子兴许要在村子里待一段时间，得租间屋子。” 杨里正是看出来了，这乔娘子确实有银子。 不只是看她的穿戴，也看她的神情气度。 “乔娘子，若是你不嫌弃，可以住到我家……” 哪知杨里正话没说完，一个女声响起：“里正叔，不如让乔娘子住到我家吧。我家还有空屋子，也收拾得干净，日常我做饭给乔娘子吃。” 杨里正有些不满，这是谁在截他的胡？ 原来是李家的丫头。 这李家的丫头十五六岁，看起来与乔娘子差不多大，虽然身上好几块补丁，但脸上大大方方的。 再一想李家的景况，杨里正挥挥手：“也罢，你带乔娘子去吧。” 乔亦雪没有错过他们之间的小互动，大致明白了缘由。 定是这姑娘家里穷得很，杨里正也不想与她争了。 李二丫高兴坏了，带着乔亦雪二人就往家里走。 一路上她也很健谈，将村里情况大致了说了下。 穷是很穷的，因此村里人也到城里去做小工，但城里的活儿也不是那么好找，得有人带云云。 她又叹口气：“我家没有男丁，我得护住我娘与妹妹，否则我也想出去做小工。哪怕去扛大包，也比待在家里强些。” 小灵好奇道：“你的力气很大？” “我的力气确实大，比一般的男子都强。”她向小灵眨眨眼，“你不信啊？是真的呢，到时你就知道了。” 说笑间便到了李家，有四间土坯屋，看着收拾得还是挺清爽。 李二丫三言两语便向她娘吴氏交代了事情，带着二人去了向阳的那间屋子。 屋子简陋得很，但是收拾得确实清爽。 李二丫又抱来了虽然打着补丁但浆洗得干净的被褥来，为乔亦雪铺上。 “乔娘子，我也会种瓜，能否也让我去？” 乔亦雪点头：“只要你真的会，便去呗。” 李二丫的娘吴氏在门口听见了，欣喜得很。 这乔娘子在村里买了田，自己又不种，也不佃人来种，而是招一些她说的“临时工”做几天。 但是她要求也不低，要确实手脚勤快不偷懒，又会干活的。 就这，李二丫还轮不上呢。 李二丫若是能去干两三天活儿，乔娘子又在家里吃住给钱，里外里，便足有两百文了。 令吴氏与李二丫没想到的是，乔娘子还带了白米与白面来，让她们做干饭，或是蒸馒头，下面条。 吴氏心里打起了小九九，暗忖着乔娘子自己带了粮食来，自己哪里好收她说的一天三十文食宿费？ 她思量着开口：“乔娘子，你与小灵也吃不了多少，我们只不过帮忙做点饭，实在要不了三十文。” “无妨，还是收下吧，我也需要吃点菜的。不如在村里多买点鸡蛋，再买只鸡，找我报数便成，我拿钱。” 吴氏着实有点吃惊，看来这乔娘子是真的有钱。 就住这几日，还打算要杀鸡吃！ 其实乔亦雪也已经挺久没有吃鸡肉了，正好在村里待着，吃吃农家风味，兴许与在府城里张氏那手艺有不同风味呢。 吴氏虽然长得比较瘦小柔弱，但手艺倒真是不错，按照乔亦雪的指示，做了一道农家小炒鸡来吃。 她不喜欢吃炖的鸡，更喜欢吃炒的菜。 待肉和菜上了桌，白米饭也冒着袅袅的热气，不仅是李二丫的小妹李三丫咽了咽口水，就连吴氏都没能忍住。 “大伙儿一块儿吃吧。” 乔亦雪见她们娘仨不肯入座，只肯让她们二人吃完后，才去蒸点黑面馒头，连忙喊她们。 李三丫简直不敢相信，她才八岁，不禁小声道：“娘，二姐，乔姐姐叫我们吃饭。” 吴氏脸上有着羞愧：“乔娘子见谅，丫头小，不懂事儿……” “不是她不懂事儿，是我真心叫你们一块儿吃。看这炒的鸡肉多好吃，还有煎的鸡蛋黄澄澄的。吃吧。” 吴氏娘仨到底拗不过乔亦雪，挨着凳子坐下来。 她们即便坐下也很拘谨，就连先前大方爽朗的李二丫也有点慌。 “乔娘子，鸡和蛋都是你花银子买的，我们不过是代做一下，怎么能让我们跟着吃呢？” “你们尽管吃吧，这么多，我和小灵也吃不完。” 吴氏小声道：“即便这顿吃不完，下顿热一热也是一样美味。” 乔亦雪不再与她们啰嗦，直接给她们各夹了一筷子鸡肉。 李三丫迫不及待地将鸡肉塞入嘴里，吃得眉开眼笑。 “娘，二姐，真的好吃。” 吴氏怜惜地看着瘦弱的小女儿，又将自己碗里那块肉夹给了她。 乔亦雪无奈，只得叫小灵吃饭。 小灵如今大方多了，她也清楚地知道，乔姐姐对她是真心的，不仅真心，而且大方。 她吃得欢快，不吝称赞：“吴婶子的手艺真好，真好吃，下饭。” 白米饭的滋味是真好，就是太贵。即使没有菜，自己都能吃白饭吃两三碗呢。吴氏暗忖着。 当然，这些话她可不敢说出口。 直到乔亦雪与小灵已经吃饱喝足放下筷子，强烈让她们将没吃完的菜都吃掉，她们才放下心来，敢伸筷子了。 下午，乔亦雪便去地头上看他们种西瓜苗，李二丫果然是个能干的，种得像模像样。 有其他妇人打听着乔亦雪的情况，得知乔亦雪还让李家人一块儿吃鸡肉，纷纷感叹乔娘子真是个大方人。 李二丫笑道：“乔娘子是个大方人，给她好好做活儿，她就大方。据说若是做得不好，她就会直接换人。” 众妇人心里就是一凛，正说着闲话，忽然只见吴氏往这边跑来：“不好了，不好了。” 第127章 大路不平众人铲 李二丫的心就是一跳，连忙喊道：“娘，怎么了？” “你姐又被打了，还被女婿追到家里来了，你快回去看看吧。”吴氏伤心得直哭。 李二丫大惊：“什么？这个畜生是不是不想活了？” 乔亦雪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再一看其他几个妇人在讨论。 “夭寿啦，黄家那小子，又将李大丫给打了。” “看吴嫂子那模样，定是打得不轻。” “照我说，挨了打怎么还跑回娘家，不够丢人的……” 乔亦雪一听，便带着小灵回去了，她受不了女子被家暴，想回去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一回到李家，已经围了不少人，她也听到了有女子的呜咽声，以及男子的喝骂声。 身旁的小灵也惊恐地缩起了肩膀，她在乔亦雪身边这么久，过了几个月的好日子，已经将在乡下时挨的打骂忘记了许多。 很明显此时她又全部想了起来。 乔亦雪摸摸她的头安抚她，便挤进了院子。 “姐夫，不知我姐又怎么了，你竟然将她打成这般。”李二丫忍耐着脾气质问。 乔亦雪看过去，一个哭泣着的瘦弱女子，鼻青脸肿地抱着一个小丫头，实在是惨不忍睹。 “你们李家，当真是生不出蛋的母鸡！她生了个女娃不说，还在家里跟我大小声起来！”那被称为姐夫的男人粗声粗气道，“我竟不知，生不出儿子来还有理了？分不清谁是家里的天了？” 那女子呜咽着辩解：“我并非是大小声……你带那个女子乱搞到家里来，我还不能过问了？” 人群里哗然，原来这黄家小子竟然带外头的女子回家里来了！ 李二丫握紧了拳头：“我姐说得可是实情？” “是实情又如何？她既生不出儿子，我便让别人生！你倒好，让你去好生做饭烧水，你推三阻四，还跟我叫嚷起来……要搁别人身上，早就休掉你了！我好心收留着你们娘俩，你竟然还不知足起来。” 李大丫哭得更为伤心了，怀里两三岁的女娃，笑嘻嘻的给她擦着眼泪。 更令乔亦雪无语的是，人群里竟然还有人支持那男的！ 她听到有人说“此时当然该忍着,否则被休回娘家要怎么办？” 李大丫嘶声道：“娘，妹妹，我不愿再回到黄家了，我要和离！我就带着雨儿过。” 姓黄的无比得意：“你可想好了？你若是真想和离，那是不能够的，我只会扔一纸休书给你。” 李大丫绝望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二丫眼睛通红：“长姐，你是否打定了主意要和离，不再跟这个畜生回去了？” “你说什么？”那姓黄的眼睛瞪大如铜铃，似要吃人。 被搂在李大丫怀里的雨儿受到了极大惊吓，“哇”地哭出声来。 “要休便休，总之我不再回到那个吃人的狼窝里去了。”李大丫下定了决心。 李二丫似松了一口气，吴氏却急了：“怎能被休？和离也不许！女婿，常言道先开花再结果，头胎得了闺女，第二胎定会是个小子……你怎么能说和离休弃这样的话呢？” 那女婿又得意起来，重重地“哼”了一声。 李大丫李二丫两人的眼光同时黯淡了下来。 吴氏轻轻拧了一把李二丫的胳膊：“死丫头，你怂恿着你姐和离，和离后如何嫁得出去？你和三丫，以后谁还敢娶？你当真，当真要让咱们一大家子女的，被别人指指点点？” 李大丫又呜咽了起来。 “娘，你别管那么多，我不嫁人！嫁人有什么好？嫁到别人家去当牛做马，还必须生儿子，还要挨打受气！”李二丫气得语气硬邦邦的。 这回连李大丫都劝了起来：“二丫，你别胡说。你和三丫肯定是要嫁人的。” 李三丫却尖叫了起来：“我不要嫁人，嫁人太可怕了，我一辈子都陪着娘。” 那姓黄的女婿嗤笑道：“一屋子女的，一屋子不会下蛋的母鸡！” 李二丫再也忍受不住，冲上前去，一拳就打在了那男人的鼻子上！ 那男的发出痛呼，手捂住鼻子，血从手指缝流了出来。 一切都让人始料未及，吴氏都已经吓呆了。 “二丫，你在做什么？”回过神后，吴氏喝道。 李二丫却似醒悟过来，不顾吴氏的阻拦，又朝她那姐夫身上猛揍了几拳。 她的力气果然很大，比一般的男子都强得多，直打得那姓黄的吱哇乱叫。 待他总算回过神来，与李二丫对打起来。 他也根本不将李二丫当成女子，更不把她当成小姨子，竟是当成一个仇敌般猛打！ 吴氏原本还想劝李二丫收手，一看到这疾风暴雨般的场面，她也说不出话来！ 她总不能让两个女儿都被那个人渣打！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所措，眼泪直流。 李大丫还在叫着：“你要打便打我，这可是我妹妹，你凭啥打她？” 然而收效甚微！ 李二丫凭着先机将姓黄的打了几拳，后面算是势均力敌，互有来往！ 令众人更是没想到的是，乔亦雪动了！ 她忽然就上前凌空而起，一脚踹过去，直接踹到姓黄的胸口。 黄石正与小姨子打得正酣，冷不丁挨了这一下重击，“噔噔噔”往后退了好几步，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他捂着胸口叫唤着，哪知那貌美的小娘子又冲了上来，左一拳右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他懵了！ 所有人都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家的事儿，怎么一个外人也冲上来出手了？ 乔亦雪拍了拍手，脆声道：“敢打女人，也让你尝尝挨打的滋味。” 黄石刚挨了那两拳，也已变得鼻青脸肿，倒是与李大丫差不多。 “你是疯了吗？你是何人，凭啥打我？” 黄石几乎要疯了，这个陌生的小娘子凭啥打他啊？ “凭啥？就凭大路不平众人铲！就凭你打我的人，你打得李二丫替我干不好活儿，我就打你！” 乔亦雪的话让所有人哄堂大笑。 “什么我打她？明明是她上来就打我！你们都疯了不成？颠倒是非？”黄石气得跳脚。 第128章 就打你怎么了 “你也知道是非这两个字儿？我就打你，怎么了？去报官？”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乔亦雪说打便打，上去又是两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黄石，痛得脸都扭曲变形了，捂着肚子弯下腰去。 “还有没有王法？”黄石又惊又怒。 他吃不准乔亦雪是什么来头，为何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他。 “王法？你打女人的时候考虑到王法了吗？” “那是我自个儿的媳妇，我想打便打。”黄石又得意起来。 吴氏泪意盈盈，李大丫抱着女儿还在啜泣，李二丫握紧了双拳。 “这是我自个儿的拳头，我也想打就打。” 乔亦雪朝他挥了挥拳头，吓得他一瑟缩。 他总觉得这小娘子在强词夺理，但是他不懂反驳。 李二丫感激道：“乔娘子，我的家事让你看笑话了，还连累了你出手。” 乔亦雪朝她摇摇头，示意不在意。 吴氏再想着不让大女儿被休，此时也只会感谢乔亦雪出头。 说实话，她看到女婿挨打的时候，她的心里也是很爽快的。 没错，时不时便把她家大丫打得鼻青脸肿，这回让他自己也尝一尝这滋味。 “还和不和离？”乔亦雪冷不丁又问了一句。 李大丫鼓起勇气道：“我要和离。” 黄石嘶叫道：“谁要与你和离？你等着我的休书吧。” 杨里正也出来了：“闹成这般，到底是一家人，闹过便罢了，还是好生过日子吧。” 一般都是这样，闹呀打呀，然后出来一群和事佬，把事儿搅得稀里糊涂，然后当事人又和好了。 下一轮又是家暴的开始。 乔亦雪叹了口气。 她在这里一时，也只能帮李家母女出一口气而已。 若是她们自己立不起来，以后继续过被家暴被打压的生活，她也没有办法。 哪知李大丫分外坚定：“里正叔，我要和离，我不会再回去黄家了！我带着闺女，以后就住在家里。我有手有脚，饿不死的。” 吴氏有些急，但也没有再劝。 她是看出来了，这回大丫是心死了。 杨里正皱眉道：“你可想好了？” 乔亦雪忽然插嘴：“当时可有嫁妆？” “嫁妆是有的，有一床新棉被，还有些衣料。”李二丫连忙回道。 “和离的话，嫁妆也得拿回来吧？” 黄石“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当真是疯了！还想着将那些破烂嫁妆拿走？我就看着，谁敢拿！” 李大丫有了精神：“我那床新棉被，一陪嫁过去，睡了一天，便被他那老母抢走了！两匹粗布，也被他娘和妹子拿走了。” “这可不行，得拿回来。”乔亦雪又问道，“确定要和离？确定的话，我能帮你。若是反悔，我可不会插手。” 这回连吴氏的心思都活了。 说到底，看着大丫这副凄惨样子，她更是心疼。 也罢，就算被旁人唾沫星子淹了，淹就淹吧，好歹一家人都在一起。 以前也穷，但也没饿死！ 李大丫坚定道：“我是必定要和离的。” 乔亦雪便朝犹豫的杨里正喊话：“里正，麻烦文房四宝。” 这乔娘子，还是个断文识字的？ 当笔墨纸砚摆在面前，乔亦雪唰唰就写了起来。 这事儿，她熟！ 已经操作过一回了。 只不过，上回是为了她自己，这回，是为了另一个苦命的女子。 文书很快就写好了，杨里正站在一旁看，不仅写了和离之后，互不相干，还注明了嫁妆返还，娃儿随女方。 黄石似不可思议：“哪里来的疯女子，竟然敢代我们行事？我说了要和离吗？写劳什子和离书？” 他更没想到的是，乔亦雪又冲了上来。 他连忙防护性地用手一挡，哪知那女子一把就攥紧了他的手，他只觉得大拇指一痛，就被按在了那和离书上。 所有人再次懵了。 当黄石挣脱开后，发现乔亦雪正笑眯眯的检查着和离书。 他看一眼自己的大拇指，吃惊大叫：“我的手指怎么了？怎么流血了？” “为了按手印啊！这手印还不错，清晰。”乔亦雪依然笑着。 旁人哪里看得清，她一拽过黄石的手，便用那薄薄的剃须刀片划了一刀，就着他的血迹，按在了和离书上。 按了手印！ 乔亦雪将和离书递到李大丫面前：“总之这和离书我已写好，他也按了手印，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李大丫也狠，用力咬了下大拇指，生生咬出血来，也按下了手印！ 齐活了！ “好了，以后你不再是黄家媳，你是自由人了。至于你的嫁妆，何时去拿？现在我有空，也能一起走一趟。” 乔亦雪一说这话，李大丫便站了起来。 此时的她两眼熠熠发光，似乎有了新的希望。 “即刻便去。黄石，以后我不再是你们黄家人，休要再来找我。若是敢再来找我，我定要去报官。” 李大丫朝着黄石吼着。 杨里正见事已至此，也出面道：“以后李大丫便回了咱们村子，你们黄家村的人休要过来闹事，否则，我们也是不会客气的。” 很好，这事儿便上升到村子之间的高度。 黄石一向都被李家人供着的，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也嘶吼着：“李大丫，你那和离书岂能作数？那又不是我写的，也不是我亲手按的手印，我要去报官。” “你便去报官吧，总之上面有你们两人的手印，就看官老爷认不认吧。再说，你有几个钱，就能去报官？官老爷见你么？” 一席话让黄石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众人却纷纷点头。 自来都是民怕见官，见了官话都说不利索不说，重要的是，不出点血，连官都见不到。 他又不服气了：“哼，那你倒是说能见官？李大丫，你好大的胆子，天长日久的，且等着吧。” 他这话的意味很明显，以后他还是要来闹的。 哪知，还未等他得意，乔亦雪又一阵风似的冲到了他面前，“嘭嘭”两声又给了他两拳。 众人只听“吧嗒”一声，黄石竟然被卸下了一条胳膊。 第129章 应该赔偿给我 黄石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叫，乔亦雪笑道：“还报官吗？还想上门来闹事吗？也不怕跟你说，我有地在这村里，会时不时过来的，你是希望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黄石这才知道，不只是踢到铁板，简直是碰到鬼了。 他吓得慌乱求饶：“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与李大丫和离了，以后就是两家人，再也不敢找她。” 乔亦雪这才满意了：“你这胳膊，到你那破屋里去，再接上。” 她一挥手，李大丫和李二丫都跟着她走，雨儿便由吴氏抱着。 黄家村就在邻村，也不远，走了一刻钟就到了。 黄家也穷得很，不过是土坯屋。 此时黄石老母正与一个穿着新衣裙的女子，在一块说说笑笑的。 李大丫眼里并无愤怒，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径直进了屋。 黄母叫着：“李大丫！你给我站住！这是怎么回事？带 了这么多人进来。怎么的，找人给你撑腰了？” 李大丫还未说话，乔亦雪出来了：“你这个老婆子，就是支持你儿子带着别的女人进屋的老婆子是吧？你还是个正经婆母吗？” 黄母那小眼睛一掀：“你是打哪儿来的丫头片子？竟然敢在我家放肆！” “娘，你先别说话了，我和李大丫和离了。”黄石忍着身上的痛开口。 “儿啊，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李家敢这样打你？真是狗胆包天！” 黄母发现了儿子的惨状，她也跟着惨嚎出声。 身边那个女子也惊叫：“黄大哥，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她挤了上去要去看个清楚，不小心又碰到了黄石的肩膀，痛得黄石又叫了一声，连忙避开她。 “乔娘子，如今我已经带你们来到我家了，你快把我胳膊接好吧。”黄石哀求着。 “什么？我儿的胳膊成这样了，是你这个小娘子弄的？你与我家何冤何仇， 竟敢下此死手？”黄母目眦欲裂。 “哼，把我大姐打成这般，这样打了你儿子一顿，倒是便宜了你们。”李二丫大声反击。 黄母这才瞅准了李二丫：“原来是你这个死丫头，一身死力气，比个男人还粗壮，难怪嫁不出去！你们李家全都是下不出蛋的母鸡……” 她边说着，边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冲上去要揍李二丫一顿。 哪知这个平时见到她一脸笑意的死丫头，此时却一手挡住她敲下的木棍，同时还伸出腿，用力一别，就把她给别倒在地。 她倒在地上时，还不敢置信。 待她爬起来嘶叫道：“你这个李二丫，你不想活了，竟然还敢打长辈？我倒要让你那寡妇娘看看，你敢这样对你姐的婆母……” 李二丫不屑道：“你没听到你那蠢儿子说吗？我姐已经和他和离了，雨儿也是我李家人！你是我哪门子长辈？一个是非不分的糟老婆子而已。好好供着你这新进门的狐媚子吧。” 那女子闻言怒斥：“你这个丫头当真是好笑，我与黄大哥情投意合，要怪就怪你姐姐生不出儿子！倒怪起我来了。” “别人家有婆娘，有女儿，你倒好，直接跟着这个不中用的男人到他家里来了，还敢怂恿着打他的发妻。我可告知你，他如今这般对待我姐，以后就会这般对你。罢了，这样的蠢男人，我们李家不稀罕，你要就拿去吧。一对蠢人。” 李二丫的嘴皮子也利索，把那女子也一顿呛。 外头正在闹，只见李大丫抱着一床棉被和拿着一个包袱出来了。 黄母一看不得了了，猛地往地上一坐，手拍大腿嚎着：“夭寿啦，老天爷快睁开眼睛看看吧，这是什么恶媳妇，竟然到家里头抢东西了。” “你好好瞧着，这可是我李家的东西。当时你儿子装可怜，咱们李家也未要你们什么聘银，反而陪嫁了一床棉被，两匹布！你这老婆子，第二日便将我姐的嫁妆抢走了……” 李二丫正与黄母掰扯着，又一个女子冲了出来：“你要和离便和离，怎么能拿走我黄家的东西？哥，你当真是不中用，都让人抢到家里头来了。这是我的衣料！” 原来是黄石的妹妹黄绢，她正要从李大丫手里去抢东西。 黄石嚎叫道：“你们都先别闹了，我的胳膊还没装上呢！” 来围观的村里人多得很，闻言一阵大笑。 他们都好奇地打量着乔亦雪她们，奇怪穿戴这么精致讲究的小娘子， 怎么会来到村里。 又好奇她为何会给李大丫出头。 若是黄家早知道李大丫有这样的靠山，怕是不敢给她那么多气受吧。 乔亦雪带着小灵看着眼前的闹剧，深感无语。 在村里，为了这样蝇头小利打破头的事儿不少见。 也是，凭啥不争？哪怕只是床棉被，哪怕只是两块布料，即便不怎么值钱，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再说，棉被还是比较值钱的。 乔亦雪皱眉道：“你这成婚有个三四年了吧？你是新棉被来的，却背这样的旧棉被回去？” 李大丫眼睛亮了：“没错，我那新棉被自己才盖一天，便被这老婆子抢去了。他们现在还有新棉花，应该赔偿给我。” “你这死丫头！你敢？” 黄母一骨碌爬了起来，就要去阻止李大丫。 然而李大丫有了李二丫做帮手，此时也放下了心理负担，哪里还会被老婆子欺负？ 两姐妹联手，将黄母与黄绢推得仰天跌倒。 她们不顾黄家母女的嚎叫，径直去了屋里，将好几斤新棉花用包袱打包了出来。 乔亦雪看到李大丫眼里的喜意，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李大丫虽然成婚并育女，但年龄并不大，也才十九岁呢。 这放到现代，才多大？ 李大丫又看向黄绢：“你不仅抢走了我嫁妆的两匹布，后来也抢走了我好几匹做活儿换来的衣料，可怜我家雨儿都穿得补丁摞补丁，你这个当姑母的还抢侄女儿衣料！” 黄绢情知不好，马上叫道：“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要穿好看的衣料做什么？我都要说亲了，打扮打扮怎么了？” 第130章 唾沫星子淹不死人 李大丫又仔细看了一眼带回来的那女子，不可置信：“你身上的衣裳，也是用我的衣料裁的！好，好得很！黄石你不仅不是个男人，连个人都不当了。拿我辛苦挣来的铜钱，竟然去供养着外头的女子。” 那女子生怕李大丫当众把她身上的衣裳给扯下来了，连忙护着：“我不知道这是你做活儿得来的，你要拿便拿黄绢那里的。我就只身上这一身。” 黄绢也叫嚷着：“好你个王小梅，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竟然还会祸水东引是吧！” “姐，咱们不必与她们多说，直接把衣料抢来便是。”李二丫怒火中烧，怂恿着李大丫。 姐妹俩又进了黄绢的屋子，将那些新衣料抢了来。其中有一匹已经裁成了春裳，李二丫也毫不客气地抢在手里。 黄绢还想上来厮打，乔亦雪淡声道：“姓黄的，你是想另一条胳膊也被卸下来吗？” 吓得黄石猛地呵斥：“黄绢！你给我住手！你这是什么样子？那本来就不是你的衣料。” 黄绢面露委屈，黄母反应了过来，猛地在她身上拍了一下。 “死丫头，也不看看你哥是什么样子，还在抢什么衣料。” 李大丫两姐妹把东西收拾好了，正好黄石的爹黄大柱回来了。 一看自家院子里围了这么多人，他连忙冲进来：“怎么回事？” 有村邻三言两语把事儿说清楚了，他不在意道：“和离便和离，反正她也生不出儿子，那丫头片子咱们家也不要，带走吧。” 李大丫更是心寒，冷笑：“那就不劳你们姓黄的费心了，那是我女儿，以后改姓李。” 见这一向低眉顺眼的儿媳竟然敢当众忤逆他，那老头暴跳如雷：“你们李家就是这般教女的？懂不懂尊重长辈？你们都是死的？” 最后一句话他是冲黄母与黄石吼的，意思是让他们去教训李大丫。 李二丫眼盈于睫：“姐姐，你在黄家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她把包袱往李大丫旁边一掼，自己捡起一根木棍，忽然冲进了黄家的各个屋子。 众人只听到一阵叮叮当当，显是很多东西被她砸碎了。 黄老头气得要命，他也抬脚要冲到屋里去，哪知才跑两步，就猛地栽倒在地。 原来乔亦雪悄悄伸出了腿，轻易就将他绊了个狗吃屎。 这黄家人平日里与村邻的关系都不太好，此时不仅没人帮他，还又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黄老头“哎哟哎哟”半天爬了起来，忽然一头向乔亦雪冲去。 倒也真把乔亦雪惊了一下，她灵活地往旁边一闪，就轻易躲开了。 而黄老头一个收势不及，又跌倒在地。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有人大声道：“老黄头，咱们可不兴这样的啊，还搞偷袭？” 只可惜，偷袭不成，自己又摔了一跤！ 李大丫也没忍住笑了，虽然还是鼻青脸肿着，但明显心里郁气散去，整个人都高兴了。 待李二丫脸上沁出汗地跑出来，她也是整个人都高兴轻松许多。 乔亦雪暗想着，人就是有气就要发泄出来，否则都容易得抑郁症！ 不顾黄家人的哀嚎，乔亦雪等人拎着包袱，浩浩荡荡地离去。 黄石还兀自在那叫嚷：“乔娘子，我的胳膊还未装上啊。” 乔亦雪冷笑道：“那你就自个儿找个大夫吧！” 哪里还管他？ 走在路上，李大丫两姐妹都不住地表示着对乔亦雪的感激，乔亦雪叹道：“今日我插手管了这件事儿，可不是想看你以后后悔的！” 李大丫虽然长得柔弱，此时却坚定道：“我一定不会后悔的，我有手有脚，又不会饿死！哪怕去讨饭，都比待在黄家强。” “姐，咱们好歹把这些东西拿回来了，其他家什，我能砸的都砸了！要和离咱们也风风光光的，可不能便宜了他们姓黄的。” 姐妹俩相视而笑。 “还好有乔娘子撑腰，否则我今日不可能和离，一纸休书倒是可能扔给我，更不可能拿回这些东西。”李大丫感慨着。 这些东西算是值钱，起码有个二两银子。 “倒也不用感谢我，总之我是瞧不过眼男人打女人的。只要看到有男人打女人，我定是要管上一管的。” 李二丫期期艾艾道：“乔娘子，别看我姐长得瘦弱，事实上做活儿是把好手，那栽西瓜秧的活儿，我姐能否也去做？” “行吧，去呗。”乔亦雪顿了顿，“但是你这伤痛，不用歇息吗？” 李大丫大喜，连忙摇手：“不必的，小伤而已。” 小灵低垂着头，也像个大人般叹了口气。 乔亦雪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外乎是乡下女子生存都很艰难，只要有铜钱赚，哪里还管身上受了伤，又是才和离呢？ 但是她又觉得，李大丫此时急着要赚钱，急着要证明即使又回到了娘家，她也有手有脚能活下去，那么，她也不会去阻止她。 回到李家，吴氏正抱着雨儿翘首以盼，直到看到一行人拎着包袱回来，她才松了口气。 李二丫是个开朗性子，嘻嘻哈哈着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听得吴氏是又心惊肉跳，又觉得解气。 周围村邻自然也听得分明，对着李大丫更是多了一分同情。 “回来了就好，以后带好娃儿，孝顺老娘，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 有些妇人纷纷安慰着李大丫。 李大丫姐妹把东西放好后，喝了水，就要下田去干活儿。 村里人都没有娇气的，一听说李大丫也能去栽秧苗，反而替她高兴。 这样一来，李家便能挣三份钱啊！ 两个在田里干活的，一个在家弄吃食挣钱的！ 一天下来，就是近百文。 三天，就是半两银子还多，正经是不少了！ 小灵也带着雨儿玩，还将随身带着的两颗糖递给雨儿吃，喜得雨儿追着她跑。 吴氏含着眼泪笑，自己的女儿，外孙女儿，都能陪着自己，当真也是种幸福。 管旁人怎么看呢！ 反正唾沫星子也淹不死人，白眼也横不死人！ 第131章 换季裁新衣 西瓜栽得很快，三天时间便已经栽好了。 乔亦雪给村人们结算了工钱，人人欢喜。 她思索了好一阵子，才让李家到处去借桶子来。 李家母女不明所以，但对于乔亦雪的话，那是无比听从的。 直到她们借来了二十来个水桶，乔亦雪便让她们散去了。 自己在屋子里，将二十来桶灵泉水提了出来。 好一阵子后，乔亦雪才将李家母女叫来，郑重道：“实不相瞒，我种这西瓜，也是有秘方的。我已经兑好了肥料在这些水里，你们帮我浇水时，也兑些这些桶子里的肥料去。这样一来，我的西瓜才会长得又快又好！” 李家母女瞧着桶子里清澈的水，看不出有什么肥料，但是她们也不敢露出迟疑。 乔亦雪就是东家，她怎么说，她们自然怎么做。 又过了两三天，李家母女帮着乔亦雪把地又浇了一遍。 乔亦雪这才放下心来，这样一来，这些西瓜苗不仅浸种时便喝够了灵泉水，现在土地又经过灵泉水的滋润，可想而知，西瓜定会长得很好。 她爽快地又结算给了母女三人工钱，一共是半两银子。 李家母女无比感激，就这些天，她们一共从乔亦雪手里赚到一两银子了！ “我要带着妹子回城里了，若是有事，二丫可来寻我。” 乔亦雪又将地址留给了二丫，二丫郑重答应。 “若是黄家还敢来闹事，我还可帮你们收拾他们。现在你们与他家已经是两家人了，他家若是敢上门，你们该揍便揍，不用客气。” 乔亦雪想了想，又笑道：“说了你们可能更有底气些，我在府城可不是没人的。我有一知交好友，便是武举人呢，是个官差。因此，那黄家，你们根本不用怕他。” 吴氏惊喜之极，一拍手掌，向乔亦雪弯下腰去：“多谢乔娘子了。乔娘子人美心善，如此帮衬我们，果然是有大背景的。” 乔亦雪抿嘴一笑，她倒也不想否认。 虽然其实这样的村里小事，根本用不上宁明旭，但她说出来，也是为了安李家母女的心。 兴许也能让李家母女在村里少受点欺负。 乔亦雪带着小灵离去后，吴氏也有意无意地宣扬了一番乔娘子，既说了她怎么收拾黄家，又说了她是个贵人，背后还有官爷。 村里人俱都羡慕。 原来如此！难怪李大丫忽然就敢和离了，也有底气带着女儿回到娘家。 难怪李二丫敢在黄家大打出手，并且将黄家都砸了个干净。 又过了好几日，都未见黄家上门来闹事，村里更是对李家母女信服。 “娘，乔娘子说了，让咱们平日里多照看着她的瓜田，照看得好，以后还有好处。其实不管给不给其他好处，咱们也该记着她的情。” 李二丫想到乔亦雪对她的叮嘱，也照样叮嘱吴氏与李大丫。 李大丫赞同：“自然是要好生照看，尤其是到结果的时候，咱们得好生盯着，莫让那贼子钻了空子。” “这事儿乔娘子倒也说了，到时候她也有章程。我瞧着这西瓜苗长得格外快……乔娘子加的肥料那般有用？” 确实如此，她们也见到过别人种的西瓜，总要等到盛夏时才能摘。 乔娘子的田里，那西瓜苗已经长得葱葱郁郁。 “瞧着这架势，不会两个月就熟吧？” 吴氏也觉得神奇！没听过西瓜种下到采收，两个月就能摘的。 “就是早熟种，也总要三个月吧！”李二丫嘀咕了句。 比起这村里的西瓜地，乔亦雪空间里的水果长势更是让她惊喜。 到底是空间里的地，加上灵泉的威力，不仅西瓜甜瓜长得更快，就连葡萄提子荔枝等，也长得分外喜人。 乔亦雪心情大好，再过一个多月，看来就能吃上自己亲手栽下的果子了！ 一想到那白胖的荔枝，她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小灵还是跟着乔亦雪好生读书写字练拳，回到院子时，又教洪氏丁氏家的小毛头写字。 当真是岁月静好！ 乔亦雪自己也会在系统买书看，看完后系统又能高价回收，这让她简直不要太爽。 【统子啊，还好有你，否则我在这个世界的精神生活该多么贫瘠。】 【为宿主提供便利是每一个统子的份内之事，只要宿主开心，统子便开心。】 可爱的统子逗得乔亦雪哈哈直笑。 她不仅有了空间，有了灵泉， 简直还有图书馆。 各种杂书她都看，偶尔也会看看工具书。 但是她又是个心无大志的性子，从未想着要去改变这个世界。 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自然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便行。 换季了，她又带上小灵去范修的铺子里裁衣裳。 对于那些华丽昂贵的衣料，她还是不感兴趣，只喜欢清雅舒适的。 尽管伙计一再游说：“乔娘子，咱们东家说了，只要是你看中的，都按成本价。不仅衣料是成本价，裁衣裳的手工费咱们也分文不取。定要让你满意了！为何不选些好的料子呢，这锦缎，这苏绣，当真是好看……” 乔亦雪摇头：“我只是一个卖菜的小娘子，哪用得着穿得华丽，倒让人不自在了。小灵，你可喜欢？” 小灵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乔姐姐，我穿粗布衣裳就极好了。” 乔亦雪失笑，小灵跟着她都半年了，还是个淳朴性子。 她选了几匹细棉布与丝麻，都是舒服透气的。 丝麻就是为了即将来临的夏季准备的。再是北方，盛夏时也是热的。 即便是夏天，也要穿几层！她自然是选这轻薄的，反正内里还要加内衬。 伙计又让铺子里的裁缝给她们量身，又说了哪日来取衣裳等等。 好不容易理完了这些事儿，两人才出了店门。 小灵笑道：“乔姐姐，我从未穿过新衣裳，但是这半年里，你给我做了好多新衣裳。” “咱们有这条件，要穿得既舒服又好看。” 两人正说说笑笑间，讨论着要去买什么小吃，哪知有个人忽然冲了上来，一把就攥紧了小灵的手。 第132章 这就是我的女儿 “燕子丫头，你这个死丫头，我可算是找着你了。” 乔亦雪定睛一看，这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乡下汉子，穿得破旧，黑脸膛。 小灵吓呆了，拼命挣扎着，也不叫人。 乔亦雪明白了过来，这肯定就是小灵那个要卖了她的爹。 她二话不说，上前一个手刀劈下去，那汉子吃痛，忍不住松开了手。 乔亦雪一看，小灵的手腕都被攥得发青了！ “你是谁？敢在街上拉扯我家妹子？”乔亦雪冷声道。 那汉子也吓了一大跳，盯着小灵仔细瞧着：“你就是我家的燕子，燕子丫头啊，你可不能丧了良心不认爹啊！” 小灵满是惊恐，躲到了乔亦雪身后。 “你可瞧清楚了，这是你家的丫头？我妹子可是我家里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吃穿用度是你们供得起的？” 乔亦雪一开口，那汉子也目露疑惑。 忽然他又叫嚷起来：“这分明就是我家的燕子丫头，她的耳垂这里有颗痣。” 汉子说着，便伸手去扯小灵的头发，想要看清她的耳垂。 小灵吓得更是直躲，紧紧抱住乔亦雪的手臂，寻求庇护。 乔亦雪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用力挡开那汉子的手，沉声道：“住手！你凭什么随便拉扯我家妹子？你再敢拉扯，我便打得你满地找牙！” 那汉子被乔亦雪的气势所摄，后退了几步，但仍坚持道：“我真的没认错，她就是我家的燕子。你这小娘子当真有意思，为何要霸占着我的女儿不放？燕子，跟我回去！” “你敢当街拉扯我家妹子，我要报官！你是否要去牢狱里待上个一年半载？我可警告你，我家妹子姓乔，可不是你家什么燕子。” 乔亦雪满脸冷肃，倒是让那汉子一时不敢再说。 哪知又一道女声响起：“我倒是不知，你有个姓乔的亲妹子？乔亦雪，你分明是个流放女犯，从南边流放至此，怎么就有个妹子了？莫不是拐带了人家的好女儿？有何居心？” 乔亦雪放眼看去，却见来人穿得一身绛红，头上簪了好几个簪子，轻抚着肚子。 这不正是杨月？ 乔亦雪记得她被魏百户收了房，被那家主母磋磨呢，怎么又能出来挑衅她了。 并且看着还丰腴了几分，显是过得不错。 “呵！这般瞧着我做甚？倒还是多亏了你，我才得以进了府，如今啊，虽然还是个姨娘，但是好歹，我有腹中孩儿依靠！” 杨月满眼冷厉，恨不能将乔亦雪生吞活剥。 天知道她过了多少凄惨的日子？在那母老虎面前被立了多少规矩？ 老天有眼，她竟然怀上了！ 那魏百户，只有一个病弱的嫡子。若是她这一胎生下了强壮的儿子，那她后半生就好过了。 魏百户与那母老虎两人达成了一致，若是真的得了个强壮的儿子，以后便抬她为贵妾！也不再磋磨她了。 一家人好生过日子！ 杨月得意非凡，她不过是中途寻死觅活几次，吓住了魏百户不说，连那母老虎也是想着要保住魏家的血脉呢！ 那汉子当即就叫嚷了起来：“你这小娘子是何居心？竟然敢拐带我家女儿！你莫不是想着要把我家乖女儿卖到窑子里，好从中获利？我要报官，求青天大老爷做主！” 这番大吵大闹自然引得了路人看热闹。 “这不是卖蔬菜的乔娘子吗？身边那个是她妹子。” “那汉子说了不是她妹子，是他的女儿。说乔娘子拐带了她的女儿！” “啊？为何要拐带人家的女儿？” …… 小灵听到人群里这样那样的讨论声，恨不能找个地缝躲进去。 乔亦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女儿，除了看到耳垂上有颗痣，就红口白牙说你女儿耳垂上有颗痣，还能说啥？你说她是你女儿，咱们便去见官？让官老爷来判定，是她是你的女儿，还是我家妹子？” 乔亦雪一脸正气，又气定神闲。 倒是让围观群众摸不着头脑了。 那汉子急得说不出其他话来，只口口声声道：“这就是我的女儿啊，今年十一岁了，去岁冬日她跑了出来，我和她阿奶一直在找她！” 乔亦雪从袖子里掏出一纸文书：“诸位请看，这就是我妹子，我妹子可是有户本的。乔小灵！” 不仅那汉子呆了，杨月也呆了。 她惊叫道：“她怎么可能是你妹子？你随我们杨家被流放至此，你娘家妹子可并未跟着流放至此！这就是人家的女儿，你拐带了人家的女儿！” 乔亦雪想到杨月如今是魏百户的妾室，若是她让那魏百户插手此事，倒真是有些不好办。 因此，她便示意了小灵，小灵福至心灵，想起平日时两人说起遇到这类事时的应对。 她两眼含泪，大声道：“我早已经自卖其身，卖给乔姐姐了。乔姐姐说是我的姐姐，不过是为了维护于我。她是我的主子！我是她的丫鬟！乔姐姐不仅有我的户本，还有我的身契。我就是要跟着乔姐姐卖菜，不回去！ 我回去做什么？我那黑心的爹与阿奶，说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呢，我这才跑出来的。” 众人这才清楚了是怎么回事，纷纷指责着那汉子。 那汉子急了：“你说你卖身给了这乔娘子，那银子呢？银子拿来！” 众人更是发出一阵指责声，这孰是孰非，已经清楚得很了。 “不管怎么说，这就是我女儿！就是我家丫头！再说这丫头是胡说八道，我哪里要将她卖到窑子里去了？我只是和她阿奶商量着，家里生计艰难，将她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而已。如今正好，她自个儿倒是将自个儿卖了，那银子归我这个爹，不过份吧？” 乔亦雪蹙眉，那汉子似乎清醒了过来，聪明了许多。 家里生计艰难，被迫将女儿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这样的事儿也多得是！ 但是这人着实令人厌恶，她才不想把银子给他呢。 哪怕就是几两银子！ 第133章 咱们补一个身契 乔亦雪还未说话，那汉子又叫嚷着：“我家燕子这么好的丫头，做活儿又勤快，十五两银子！若是不给我，我现在就将她带走！” 十五两银子！ 小灵恨恨地盯着她爹。 初时的惊慌过后，她心里涌起了恨意。她对那个家是一丝眷恋都无。 弟弟只小她两三岁，原本是姐弟血脉相连，她想着总要顾及着弟弟，但是弟弟也已经被完全养歪。 他甚至知道她这个姐姐要被卖到不好的地方，但是压根只想着卖了她换了银子，能买糖吃！ 她这个爹与阿奶更不用说了，哪里当她是家里的血脉，只想着换钱！ 至于真将她卖到烟花之地后，她以后的悲苦人生，他们是压根就不在意的。 跟着乔姐姐之后，她才知道人活着，不仅有尊严有快乐，还有盼头！ “银子！乔姐姐买我的银子，我早就花完了！你一个铜板都拿不到。”小灵恨恨地说着。 那汉子冲上来就想扇小灵，被小灵躲了过去。 “我打死你这个死丫头！你还敢躲！赶紧把银子拿出来，你阿奶病了，我还要拿银子回去给她治病。你如此不孝，也不怕天打雷劈！” “阿奶那般健壮，一人能打两个妇人，怎么可能病了？你是想娶后娘没银子，因此才打着主意要把我卖到窑子里！” 小灵一边躲闪着一边争辩。 杨月讥讽道：“这女儿啊，当真是不孝。阿奶躺在床上起不来身，阿爹四处找她吃尽了苦头，她倒好，跟着这劳什子姐姐吃香喝辣，穿得精致又漂亮，压根不管家里人！与这乔氏一样，没良心。大伙儿听着，这乔娘子，可是个弃妇！是我哥哥休掉的弃妇！” 众人哗然，没想到这才十几岁看着无比精致美貌的乔娘子，竟然是个弃妇！ 那汉子更是嚎叫着：“你一个流放女犯，一个弃妇，拐带了我家女儿，是想要做甚？” 小灵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她暗恨，都是自己连累了乔姐姐。 乔亦雪却并不急，反而朝着杨月嘲笑道：“我是弃妇？你全家如今都在服劳役，我在外头卖菜赚银子，你倒是说说，你家里是如何弃我的？” 众人回过神来，没错啊，一家子流犯呢，怎么会休弃这个能赚银子的？ 再说，如果说乔娘子是被休弃的，为何此时她一个人在外头？ 杨月正不知如何回嘴，却见乔亦雪又哂笑道：“瞧你头上身上也花了几两银子，为何就不能攒点银子，将你那可怜的父兄赎出来？我知晓了，你是怨恨他们在流放的路上让你去陪那些官差，做那些肮脏的交易，此时你巴上了一个老头得了自由，自然是希望你父兄长长久久吃苦才好！” 众人再度哗然，齐齐瞪向杨月，那打量的眼神，满含鄙视，让方才还嚣张跋扈的杨月，掩面遁走了。 杨月身败退走，便只剩下那汉子。 他瞪向乔亦雪：“总之这是我家燕子，你们也承认了的。你既然买走了她，银子得给我。十五两银子，少一文都不行。” “少一文都不行？”乔亦雪又是一哂，“那你就去官府告我吧。小灵的身契与户本，我都有。你快去试试。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再敢骚扰我们，我可不介意揍你一顿试试。” 虽然方才他被乔亦雪的手刀劈了一下，但一番话扯来扯去，已经让他忘记了刚才的疼痛。 他哪里肯让小灵这活银锭子走？ 只见他猛地一伸手，就要抓向小灵，哪知小灵灵活地一闪躲，又是躲开了。 她练了这么久的拳脚，也不是白练的。 那汉子目眦欲裂：“你这个死丫头，你还敢躲！” 他发了狂般要去抓她，哪知手上猛地一痛。 只见乔亦雪又是一个手刀劈了下来，他还未反应过来，胸口又挨了两脚！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不仅打我，还抢我闺女！”他嚎叫着。 可惜方才这一出闹剧，人人都看在眼里，因此大家都只在看一出热闹，没人替他出头。 “你要告就尽管去告，除非小灵想跟你回去，否则，你来骚扰我们，我就会打得你满地找牙。” 乔亦雪才说完，小灵立马表态：“乔姐姐，我自己自卖其身于你，再也没有以前的家人了。他们也只是想把我卖到窑子去而已，我死也不会回去的。” 两人不顾那汉子还倒在地上，携手就走了。 围观的人里，有人向那汉子说道：“你这汉子，可别去找乔娘子的麻烦，她背后有人呢，有官爷护着！你若是再去找麻烦，说不定以后就被下了大狱。” 那汉子缓慢爬起来，不可置信。 他那怯生生的女儿，怎么就攀上了这样的人家？ 原本还想着好歹拿回些银子，哪知那心狠的乔娘子，连一两银子都不愿给他！ 又有人劝他：“你闺女好歹现在过上了好日子，你也不必去打搅她了。” “那哪行？那可是我闺女！我生她养她容易？对我毫无回报，竟然就这样独自去过她的好日子了？我不服！” 那汉子低吼着。 但无人理会他。 众人见他听不进劝，全都散去。 小灵与乔亦雪手牵着手，心里还是有些慌：“乔姐姐，我连累你了。” “这有什么连累的？我也说了，若是你想回去，我便放你回去。若是你爹想着卖了你，我自然不会袖手不管。好在咱们手续齐全，不必害怕。只是，你自己也要警醒点。” 乔亦雪叹了口气。 今日是将她那个爹打退了，以后还会不会有麻烦？ “总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去的！我宁愿做乔姐姐你的婢女，也不愿回去。” 乔亦雪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咱们补一个身契，为了防止以后的突发状况。但是你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妹妹，可不是什么婢女知道吗？” 小灵越发伶俐可爱，乔亦雪不自觉地便会关心她的心理状况，不想她活得自卑委屈。 两人果然签了身契，小灵利索地按了手印。 第134章 比肉还贵的西瓜 乔亦雪将文书都存在空间里，万无一失。 事实上她都不确定小灵的“自卖其身”是否有效，但是她想保下小灵，也不想便宜了她的家人！ 如果真的闹到了官府，如果那“自卖其身”当真无效，那么到时她出点银子就出点银子吧。 但以她对平民老百姓的了解，他们压根都不敢闹去官府…… 乔亦雪暗叹了口气，在这儿生活了半年多，她似乎也适应了皇权。 不适应不行啊！ 杨月跑回魏府后，越想越气。 她的日子哪有那么好呢？头上虽然戴着几枚簪子，花里胡哨，却是不值钱的。 乔氏说得轻松，怼她为何不将她那父兄赎出来？那得有银子才能赎啊！ 五十两一个！ 她如今连五两银子都没有。 胡氏得知杨月回来了，眼皮子一掀：“那狐媚子都有了身孕，还不知好生在府里待着，又在作什么妖？” 身边的婆子劝慰着：“只待她将少爷一生下，夫人你便抱来养，去母留子也就罢了。” 胡氏暗叹一声，若不是自己的儿子生得病弱，眼看着养不大，她哪里容得下这般？ 这也算是她与魏百户之间达成的协议。 暂且容忍她一阵子。 魏百户回来后，杨月便跟他闹：“老爷，虽然如今妾身跟着你过上了好日子，但我一想到我父兄仍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劳作，便心痛难忍。我肚里孩儿，也知晓我的心意，今日他也跟着伤心，未有动静呢。” 魏百户算是老来得子，尤其在意她肚子里这一胎，一听这话，便将手抚上了她的肚子。 “你一个孕妇，妥当地顾好自己便罢，闹什么情绪呢？” 他有些不耐烦。 对杨月的新鲜感，也早已经被磨灭了。 但是，此时他对她腹中的孩子十分上心。 自己只有一个病弱的儿子，当然心里不得劲。 但一直以来，他都被胡氏拿捏得死死的，哪里能跟别的女子生下儿子？ 也就是如今夫妇俩上了年纪，胡氏自己是生不出了，却也想着要一个强壮的儿子。 这杨氏能生一个的话，胡氏自己又不需要生，直接抢过去便成。 杨月却是蠢得很，只是觉得自己靠着腹中孩儿拿捏住了主母…… “老爷，求求你了，将我父兄赎出来吧。一百两银子而已……”杨月楚楚可怜。 魏百户却一阵腻歪，一百两银子而已？ 他一年的俸禄都不足一百两！ “老爷，你这点要求都不答应，我还如何孕育孩儿？我伤心难过得很，饭都吃不下，睡也睡不着。我一做梦便看到父兄在劳作，指责我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再说，我兄长还是秀才，若是他在你身边，肯定有帮助的。” 魏百户心思稍微动了一下。 秀才是不多见的。 哪怕只是在自己身边做个随侍，出出主意，或许对自己真的有些用处。 “那可说好了，五十两银子，赎出你兄长。你也不必再恃宠生娇，你可知如今夫人都是在包容着你。若是她气不过，管你腹中有无孩儿，都会重惩于你。” 魏百户语带威胁，让杨月暗里吸了一口凉气。 “老爷，你才是一家之主，我腹中怀的可是魏家少爷！主母气性再大，也该看在孩儿面上，宽待咱们才是。” 杨月好说歹说，让魏百户松了口，愿意赎出她哥哥。 她打定了主意，以后生了儿子后，再将家里其他人赎出来。 至于那柳氏，哼，在路上时就与她不对付，再说只是哥哥的小妾而已，哪里值五十两银子？ 就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受罪吧！ 牙行的张二没想到的是，乔娘子到底是又来找他要租铺面了！ “我就知道乔娘子是做大买卖的人！”张二眉开眼笑地恭维着。 两人商定好了需要多大的铺子，需要什么位置的，便一通好找。 逛了一个下午，还真的找着了。 离昌茂集市近得很，因铺面并不太大，店租是一个月六两银子。 张二啧啧称赞：“乔娘子当真是大手笔，以小的看来，若不是家境十分殷实有底蕴的，哪有人这么快便能租下铺子！能在这昌茂集市摆个摊，都算是做生意的个中好手。” “许是我有些运气在身上吧。”乔亦雪也不自谦，反而开着玩笑。 “乔娘子，你给我做了这么多笔生意，无论如何，这铺子便由我来替你打扫。” 靠着乔娘子，张二也算是赚了不少中介费。 “勿需如此，我和小灵两人，打扫起来快得很。” 张二便也爽快作罢：“有事儿便吱声，小的定会鞍前马后！” 乔亦雪带着小灵快手快脚地打扫了铺面，又去了木匠方小刀那里，定制了柜台。 虽然是木头的，没有玻璃台面，但看着也不错。 不过两日，店铺便收拾好了，周围铺面都好奇，这家新店铺是要做什么？ 也有人认出乔亦雪：“乔娘子，莫非是为了卖菜？” 也有人跟着起哄：“这大夏日，可没人买那二十文一斤的蔬菜。” “放心，比蔬菜更让你们馋！”乔亦雪也笑。 次日，令所有人都惊呆的是，乔亦雪这铺子开业了，竟然卖的是西瓜与甜瓜！ “怎么这就有西瓜了？起码还得一个多月以后才会有吧？” “这西瓜当真是水灵，红滟滟的！那么大！” “贵死人，要四十文一斤！比肉还贵，疯了疯了！” …… 乔亦雪不急，依旧言笑晏晏：“四十文一斤，贵吗？一个多月以后上市的西瓜，不也要三十多文一斤？” 这价格是她早已经打听过了的。 西瓜在古代极其珍贵，从来就不是普通人能吃得起。 西瓜也甜，但是产量不高，物以稀为贵，一个西瓜动不动便卖到三四钱银子！ 围观的众人一想，也是有道理！ 再一看乔娘子这铺子，此时有着大约二十来个西瓜，十来个甜瓜。 她切开了一个，红滟滟的，那鲜亮的红色果肉和满满的汁水十分有视觉冲击力！ 一看着，似乎嘴里便自动生出了津水。 可惜，四十文一斤！谁吃得起？ 第135章 乔娘子卖瓜 自然是有人吃得起的。 没多久便有人来买：“包甜吗？” “自然是包甜。” 乔亦雪说着，用锋利的水果刀，切下薄薄的一片，让他试吃。 那一小片，几乎薄得要透明了！ 但是也就是那一小片，瞬间俘获了一个采买的心思。 “果然是极甜，给我来一个。” 他小心地挑选着，又不放心：“个个都甜吗？” “自然是个个都甜。若是你不放心，称了后再切开给你瞧瞧。” 那采买连忙摇手：“那不行，我家老爷有贵客上门，岂能先行切开？” 西瓜过了秤，十五斤！ 真是大西瓜。简直是瓜王！ 乔亦雪暗笑，这才哪到哪？若是她一味追求大西瓜，那么“沙漠218”与“甜王西瓜”都是好的选择。 只是，西瓜若是都太大，怕是倒不好卖。 毕竟那么贵！ 西瓜有大有小，让人多一些选择。 那采买爽快地付了六钱银子，抱着西瓜，走前又说了一句：“若是瓜不甜，害我吃了挂落，乔娘子，砸的可是你自个儿的招牌。毕竟，这么贵的瓜都不甜，我看谁敢买？” 乔亦雪丝毫不紧张，反而笑道：“若是你家老爷与贵客吃着这西瓜觉得好，还望小哥明日来帮衬帮衬，帮我宣扬一下便好。” 采买似乎放心了，若是乔亦雪对自己的瓜没有信心，是不敢这般大肆包揽的。 开了张后，卖得更快了。 虽然看热闹的多，但是来买新鲜货的也多！ 毕竟这地方住的都是富裕人家，先旁人一步吃上西瓜，似乎便高人一等了！ 也就一个多时辰，西瓜都卖完了。 得到消息后赶来的其他采买，一看西瓜卖完了，急得简直要拍大腿。 “也可试试这甜瓜，不逊于西瓜，极美味的。” 有采买不敢试，乔亦雪照例也切开了。 那黄灿灿的饱满果肉，散发着不同的甜香味，瞬间就冲击了人的判断。 “看着就香甜。”有人高喊着，激动得很。 她也切下薄薄的一片，让采买试吃。 采买将甜瓜一放进嘴里，两眼瞬间就睁大了。 “这甜瓜是何品种？我走南闯北，竟从未见过。” “你若是要问这品种，来自西域！但是种植起来，太费功夫。”乔亦雪故弄玄虚。 一听她说这话，人群里爆发出“哇”的声音。 难怪没见过，竟是来自西域。 “乔娘子，为何你会种？”又有人高声问着。 乔亦雪笑道：“我么，懂得可多了。我的秘方也多了，你们不都是见识过吗？” 她乐呵呵的，众人啧啧称奇。 这乔娘子确实多得是秘方。 那采买二话不说便买下了一个甜瓜。 半个时辰后，其余的甜瓜也被买走了。 剩下只有两个被切开试吃的瓜。 乔亦雪二话不说，将两个瓜都切成了很多块。 “五文一块，望大伙儿吃后，帮我多多宣扬。” 一听还有这好事，在场本来买不起瓜只是瞧热闹的人，一下子来了精神。 这两个瓜被切成了足有几十块，但即便如此，五文一块，也是极其划算的。 小灵手脚伶俐收钱，分瓜，人人都十分惊喜。 “这瓜当真是好吃，我从未吃过这么甜的西瓜！” “没想到这甜瓜竟然能这么甜，又香又甜又爽口！” “这是天上才有的瓜吧！难怪叫甜瓜。” 人人都十分满意。 五文钱而已，便能吃上这个夏天的第一口瓜！ 乔亦雪也很满意，这两个瓜，会让她这铺子立马喜提城内热搜！ 这一日，她的铺子开张，只卖了半日的货。 让瓜再飞一会儿。 其实她空间里的瓜已经收了，她用了一亩半的地种西瓜与甜瓜！另外半亩种的是其他水果，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就这一亩半的地，产出了共计一千多个瓜。 共计一万多斤吧！ 卖完这一轮，她种在李家村那些瓜也该收了。 即便比空间里的瓜要晚收段日子，但也比其他人的瓜要早上市！她是极有信心的。 更妙的是，空间里的瓜她收了，新的西瓜又种了下去，肯定还能再卖一轮！ 想想就美好！ 今日就卖这么半日，便纯收入十二两多银子。 小灵乐得满脸是笑，很是崇拜，她只以为这些瓜都是乔亦雪种在别的庄子里的瓜。 有了铺子，乔亦雪再也不必像以前那般，要坐着驴车把东西都搬来搬去。 她在铺子里，把门一关，直接便把空间里的瓜移出来。 次日，乔亦雪一大早便开了铺子门，果然见很多人等在那儿。 众人一看铺子里的瓜数量充足，足有百多个的样子，都又惊又喜。 看来今日是能买得着了。 按照老规矩，买瓜的人自发排起了队！ 有人高喊道：“乔娘子，我家老爷昨日对你的瓜赞不绝口，贵客也很是满意，说是即便是南边，此时瓜都未上市呢。倒未想到，在咱们这北宿城里，他却吃到了这个夏日的第一个瓜呢。” “我就说了，包甜，包你家老爷满意。怎么样，你得赏钱了吧？” 乔亦雪调侃着，引得众人大笑。 “那是，真得赏钱了。太太赏了我一百文！” 那采买的话让众人又羡慕了一番。 小灵与乔亦雪配合着卖瓜，一个称，一个收银子，快得很。 “接下来每日都有货，要买瓜的明日再来。” 众人散去后，宁明旭如约前来了。 就在昨日，乔亦雪便去了他家的粮油铺子传话，只说给他留了西瓜，让他来取。 宁明旭看着更为强壮了些，可见这些日子练功着实辛苦了。 但是，他倒也未被晒黑，这令乔亦雪都有些羡慕他的肤质。 要知道自己可是要涂防晒的呢。 “这铺子当真不错！” 宁明旭打量着里头的装饰，分隔得很是清爽，柜台也极其方便。 “给你留了瓜，带回去吃吧。” 乔亦雪说着，便让她看柜子里藏着的四个瓜。 两个西瓜，两个甜瓜。 “你当真是，什么样的惊喜都会有！这才初夏呢，你竟然种出了瓜！”宁明旭有些疑惑，“可是家里很会种这些？” 第136章 连护卫都有 乔亦雪只能故作神秘：“我自然是有秘方的，这可是银子！不能告知任何一个人。” 宁明旭连忙收起那份疑惑：“是我逾矩了。” 乔亦雪忽然想起，宁明旭是否还要讨好那将军…… “其实我柜子里还有些，不如你拿去送给上峰？” 宁明旭有些心动：“将军与夫人定也会喜欢……你还有多少，卖予我。” 乔亦雪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是要给银子的，否则他也不肯收下瓜。 她又打开另一道柜子门，悄悄从空间移了些瓜出来。 足足有十个西瓜。 “不如咱们现在便切一个瓜来吃，这个夏天，你还未吃到西瓜吧？” 一边说着，乔亦雪一边切开了一个小一些的西瓜。 她又从柜子里拿了个银勺出来，插在半个瓜里，一同递给他。 “就这样吃，才爽快。” 她也如法炮制，端起了另半边瓜。 小灵一看宁明旭过来时，便跑到隔壁铺子买糖人去了。 因此，铺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各自捧着半边瓜，吃得很是爽快。 “这西瓜，竟如此美味，又脆又甜，连西瓜籽都没几颗。” 宁明旭连连赞叹。 贺家豪富，他自然也是吃过不少好东西。 但这品种的西瓜，他确实是头一回吃。 乔亦雪显然也很满意他的评价。 可能是吃到甜食，人就会更开心一些吧。 此时的宁明旭看来，少了几分成熟，多了几分稚气。 乔亦雪暗想，这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人呢。 她随口问了句：“你家里不催着你相看吗？” 宁明旭正吃得欢，闻言似被噎了一下：“自然是在催，但我都推了。” 乔亦雪问出口后，便稍有后悔，自己问得太随意了。 明明知道他的心意，这不是自己在找不愉快吗？ “入秋后，我便要去京城，到时，我自有分说。” 宁明旭却并无颓意，反而意气风发起来。 乔亦雪略想一想，便知晓了他的想法，他是想着到时再进一步，兴许她就会答应了他…… 唉！乔亦雪默默咬了下牙，不再说那些，而是转移了话题。 “我在一个庄子里还有几亩瓜地，那些瓜会晚一些时日才熟。我担心会有人偷瓜，但也没有其他人手……” 乔亦雪有些发愁。 宁明旭来了兴致：“这还不简单？我派两个护卫去帮你，他们是会武的，等闲小贼哪敢来偷！” “不会给你惹麻烦吗？” 宁明旭默了一默：“我会叮嘱他们保密，他们不敢乱说话。” 这个保密自然是指向他的母亲保密！ 乔亦雪笑道：“那敢情好！你跟他们说，我会给他们开工钱的。” 宁明旭便回去，叫来了两个护卫，另让小厮给他将西瓜装到箩筐里，要送给去将军。 乔亦雪一见那两个护卫，便知是练家子，很是满意。 当天便带着他们去了李家村。 不仅李家母女受到了冲击，其他村人都吓了一大跳。 这城里来的乔娘子果然是有大背景的！连护卫都有！ 其实那两护卫阿江阿河也受到了冲击，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娘子，竟然有好几亩瓜田！ 那西瓜已经结果了，虽然还是小个，但圆滚滚的，煞是可爱。 可以想见，待它们成熟时，是多么大的诱惑？ 两护卫是男子，自然不方便住在李家，便由另一户接待。 日常起居饭食，乔亦雪都给他们付足了铜钱，三十文一个，两个便是六十文。 这也是一笔大钱了，其他庄户人家都很羡慕。 阿江阿河是练家子，长得强壮不说，气势也很慑人。 寻常百姓都不敢与他们搭讪。 乔亦雪对于瓜田里的现状也很满意，虽然长得比空间里的瓜要慢上一些，但比起其他种瓜的来说，快了不少。 兴许等她的瓜卖完了，别人的才将将上市呢。 再一看瓜田里连杂草都没什么，她心知是李家母女用了心。 因此，她又爽快地给了她们一两银子，算是日常照看瓜田的工钱。 李二丫连忙拒绝：“乔娘子，我们娘几个也是闲了才去拔拔草，浇浇水，并非从早到晚在照料的。” “黄家还来闹过事吗？”乔亦雪只是随口一问。 哪知李二丫还真的点了头：“来过一回。他们想让我们赔偿，说我打砸了他们的东西……” “你们没有挨打吧？” 李二丫笑了：“我自然是要护着家人的，以前是想着我姐到底是黄家妇，又有娃儿在他们家，总是有着顾虑，只得服软。如今可没有那份顾虑了！那日里正与村邻也帮着我们，因此我们并未吃亏。但是……那姓黄的还放了狠话，让我们等着呢。” 乔亦雪皱皱眉，让她们等着，还要憋什么坏招？ “今日我有人在这儿，再替你们撑一回腰吧？” 李二丫思量了几息功夫：“那便多谢乔娘子了。我想保住家人平安，要么一次把他们打服。” 黄家敢再来挑衅，是瞧着好一阵子乔娘子并未出面。 那传说中的“有背景”，也只是传说而已。 因此，他们观望了一阵后，又来挑衅。 乔娘子如今肯再出面一次，那是再好不过。 阿江阿河得知要去震慑一下挑事的村人，那有何不愿的？ 李家村人得知这乔娘子带了人来，又要去替李家母女出头，都在心里重新掂量了一下她们的份量。 黄石一家正要做饭吃，哪知院子里吵嚷起来。 黄母走出屋子一看，叫起来了：“你们是谁？哪里来的强盗？又来我家挑事了？” 乔亦雪笑道：“看来你这老婆子倒还识得我！怎么？猜我来做什么了？” 黄母很是慌张，蹦到屋里去了。 黄家人一听，都知那该死的乔娘子是替李家人出头来了，俱大惊。 “这乔娘子有何毛病，为何要替李家人出头？”黄石简直不敢相信。 阿江在院子里喊了起来，声如洪钟：“黄家小儿，快快出来，和你江爷爷切磋切磋。” 黄石从窗户往外看，只见一个大汉，如铁塔般站在院子里，实在是让人发怵。 第137章 莫不是未来主母 另一个大汉笑道：“黄家小儿，只敢去欺负人家女子，是不敢与咱们哥俩照面的。” 黄老头四处瞅瞅，将一把锄头捏在手里，示意儿子也去找件武器。 黄石慌得直哆嗦：“爹啊，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他们是何人？可是那乔娘子的护卫！咱们跟他们打，那就是鸡蛋碰石头。” “那日我便说了，让你甭去，你又非要去！这下好了，她家又叫了人来了，真是不消停。”黄母又惊又慌。 “你们这些怂包，怎么不敢出来应战？” 阿江戏谑的声音更是让躲在屋里的黄家人不敢出声。 还应战？ 这是想打仗？ “你们不敢出来，咱们可要打进去了。”阿河也大声嘲笑。 黄老头拎着锄头冲了出来：“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黄石也紧跟着出去：“两位大哥，有事儿好商量……” “商量什么？商量下回你们何时又去李家挑衅？”乔亦雪语气不善，“打量着我不会长待在李家，不将我那时说过的话放在心上？” 黄石连忙求饶：“乔娘子你误会了，我上门是为了求和，还想接大丫和娃儿回来。外头识得的那个女子……我已经打发走了。” “你哪里是打发走了？是人家不跟你了。” 人群里有人无情地嘲笑。 原来那女子见黄家又穷又破就罢了，人还被打，屋里也被砸个稀巴烂。 她也察觉到跟着黄石，也是毫无前途可言！ 因此她就利索地跑路了。 黄石梗着脖子道：“那是因为我与她明言，要将大丫接回来，她才走的。” 李二丫冷笑：“你想得倒美！我姐与你们黄家已经和离，你上回来挑衅，还想着要让我们赔偿给你们银子！又想着让我姐带着娃回到你们这个狼窝，再给你们当牛做马！那不可能。” “废话不必多说。这小子就是欠揍。” 阿江可没耐心掰扯，他一把拎起黄石，像拎一只鸡崽子般，直接掼了出去。 黄石不受控制地被掼倒在地，捂着屁股惨嚎。 拎着锄头的黄老头也不敢再出声，悄悄地将锄头放下，又跑到屋里去了！ 人群里爆出阵阵大笑！ 这黄老头是真的怂啊！ 黄石也连声求饶：“乔娘子，二丫，我再也不敢了，我在这儿起誓，再也不去李家。不， 再也不去李家村，不踏入李家村一步！” 黄母连忙把儿子搀扶起来，她也慌张得很，这才知道是真的惹了不该惹的人。 早知道就不该那样磋磨李大丫，如今儿媳跑了，家里的活儿都落在她身上…… 更惨的是，儿子想再娶一房媳妇，怕是难以娶上。就连闺女，本来说亲的那家，也直接言明不再继续说了。 本来的好日子就因为眼前这个该死的乔娘子，都被打破了。 “这般瞧着我，可是不服？”乔亦雪盯着黄母，阴沉沉问着。 “不不不，我这老婆子哪敢？都是我黄家有眼不识泰山，惹恼了你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黄母倒是识时务，连忙又服了软。 母子俩俱以为已经服软，这事儿就揭过去了，哪知那两个护卫又一把将黄石扯了过来，拳打脚踢了一阵子才放开了他。 看着黄石鼻青脸肿的样子，乔亦雪极其厌恶：“以后还敢打女人吗？你要是想找人打架，不妨找男的对打！今日只是浅浅教训一下你们，若是再有下次，你们手脚必然废掉！若是李家母女被暗算，那也定然是你们黄家人做的。总之，我只会找你们这家人！” 黄石痛得说不出话来，他也想说，怎么能这般？李家母女有任何事儿都记到他头上？ 还讲不讲道理？ 然而这群人哪里管他怎么想，已经扬长而去。 回到李家村时，夕阳的余晖洒在静谧的村庄上，为这片土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李大丫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一看他们的神情便知事情已经办妥。 她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乔娘子，多亏你带着两位大哥为我们出头。我和娘已经割了肉，杀了鸡，还请入席。” 乔亦雪也不推托，笑道：“我们又将他们教训了一顿，以后你们大可放心。” 吴氏想着平日里也受里正颇多照顾，又让李二丫请里正过来。 席间，欢声笑语不断，菜肴的美味让人陶醉。 然而，当话题转到乔亦雪的五亩瓜地时，气氛变得更加热烈。 杨里正瞪大了眼睛，满脸的艳羡之情溢于言表：“这西瓜啊，历来都是个金贵之物，多少人梦寐以求。可乔娘子的瓜竟然能这么早就要成熟了，这等手段，真是让人佩服啊！” 小灵也乖巧，心知乔姐姐的西瓜与甜瓜已经开卖了，但她见乔亦雪不说，她自然也不会乱说话。 “这几亩西瓜便是我的生计，我自然无比重视。也恳请里正多加照看。我想着白日里人来来往往，倒不会有什么宵小打这个主意，但是到了夜黑风高之时，难保不会有人心生贪念。” 杨里正点着头，李二丫爽快道：“乔娘子，你放心，白日里田间地头总有人，我们母女几个也会多加照看。到了夜里……” “到了夜里，自然是咱们兄弟俩的职责。乔娘子放心，我们定会将瓜地看好了，保证一个瓜都不会丢。”阿江豪爽地拍着胸口。 “那敢情好，阿江阿河主要就是夜里多加警醒，以后我自然会感谢。” “乔娘子见外了。” 阿河想说上一句“少爷的吩咐，咱们兄弟自然是放在心上的”，但一见阿江向他使了眼色。 阿江的眼神充满了警告的意味，让他差点咬到了自己舌尖。 硬生生地把话憋回去了。 散了席后，阿河悄声道：“阿江，你看这乔娘子与咱们少爷是何关系？” “总之交情超出你我的想象，你见过少爷哪里接触过别的小娘子？却对乔娘子的事儿这般上心，使唤咱们来帮衬乔娘子不说，连太太都要瞒着……”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乔娘子，莫不是未来主母？ 第138章 终究是我负了你 当宁明旭往将军府送了西瓜与甜瓜，抱着剩下的三个西瓜回到家里时，贺氏大感意外。 “此时尚未至盛夏，竟然就有西瓜上市了？” 嬷嬷也十分惊喜，当时就伺候他们娘俩吃西瓜。 “嬷嬷，你也来吃，这西瓜明日还能有呢。” 原本嬷嬷是不舍得吃的，瞧着这西瓜个儿又大，果肉红滟滟的，便知价格定然不便宜。 一口瓜吃到嘴里，贺氏与嬷嬷同时发出惊叹：“当真好吃，比以往的西瓜还更甜更脆些。” 宁明旭内心十分满足：“我也往将军府送了瓜，夫人十分高兴。” 贺氏有些好奇：“你是从哪儿得了这西瓜，莫非又是你那友人买到了，分了给你？” 宁明旭含糊应对。 “你那好友当真是把你放在心上，可莫要辜负他，银钱得给足了。银子是其次，西瓜这般珍贵……” 贺氏絮絮叨叨着，宁明旭都应着。 恰巧门房又来禀报：“太太，少爷，宁千户又上门来了。” 此时的贺氏已经神情平静，不似从前那般，要么有些愁苦，要么有些气愤，或者，又有那么些期待。 宁明旭正要如以往那般，让门房直接回绝，哪知贺氏却说道：“让他进来吧。” 宁千户都有些惊讶，他被拒绝了很多次，本来都有些麻木了。 这一次本也是路过，只是随意上了门，哪知却被请了进来。 再一看这大宅院里，下人们忙碌而有序，每个人都显得极有规矩，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严谨和训练有素。 满园子的绿意盎然。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在阳光下生机勃勃，散发出清新的气息。 整个庭院布置得十分风雅，既有小桥流水，有着江南园林的精致，又不失北方庭院的大气。 这让他有些怔忡。 以前自己府里也被贺氏打理得十分精心，如今却处处透出败落的气息来。 相反，贺氏这宅子里的风雅，让他似乎回到了以前。 进了厅堂，只见贺氏母子俱是面色平静，不见恼怒，也不见惊喜。 宁千户自己倒有些慌乱，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夫人，一别几月，今日总算愿意让我登门了。” “还请宁千户慎言，你我早已和离，并非夫妇。”贺氏依然平静，不似拿乔。 “夫人还未消气？为夫已经知错！还请夫人随我回府，府里不能缺少主母。”宁千户还是好声好气。 “我今日请你进来一叙，也只是想告知于你，你我缘分已尽！离开你那府邸，我才知以前俱是我一叶障目，原来我也能过自己悠然自在的生活。” 贺氏的目光冷淡而坚定，仿佛已经看穿了世间的繁华与虚妄。 她又轻轻地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和决然。 宁千户有些发急，转向宁明旭：“旭哥儿，你还不劝着你母亲？我知你母亲还是有气，有气大可朝我发泄，不必这般强撑。” 宁明旭看着父亲，嘴角也隐隐有着嘲讽。 “父亲，你明知母亲并非一时之气，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抉择。如你所见，我与母亲两人生活安好，并无烦恼。还请父亲不要再上门打扰我们。” 宁千户急了，上前就要去揍宁明旭，却被他灵活地闪开。 “你这臭小子，如今你真真是翅膀硬了！为父都已经这般低声下气，你竟还是犟着，还是要怂恿着你母亲与我离心！” 宁明旭却还是不肯退让：“父亲，如今你急着要请母亲回去，你我都心知肚明是何原因！从前你口口声声那妾室才是你的真爱，在母亲未进门时，你就已纳妾，并有了庶长子！如今没了母亲的银子支持，你竟然又想哄着母亲回去，替你收拾那烂摊子？ 莫非你以为，我们母子会很稀罕？我们母子既然已经给你们一家三口腾了地方，那么你们过你们的幸福日子，我们过我们的悠闲生活，岂不两相便宜？” 宁千户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要怎么说？ 要说程氏果然只是小门小户，当不起家？ 还是说他自己俸禄太低，没法过以前那样的奢侈好日子？ 或者是说如今看着程氏与宁明伟，也不像从前那般深得他心？ 宁明旭却捧着一个西瓜递了过来：“父亲，你还是消消气吧。这个瓜，便是如今我对你的孝心了！这瓜此时在城里实在走俏，等闲人是吃不上的！” 宁千户大怒：“逆子，这是在讽刺为父连个瓜都吃不起？” “父亲何必动怒？儿子也只是说这西瓜走俏而已，毕竟我送了些瓜予将军，夫人也是欣然受了。父亲倒还看不上这瓜？” 宁明旭说着，便作势要将那西瓜放回原处。 宁千户却伸手接了过来，把门外的小厮叫了进来，递给了他。 那小厮接了瓜后，就连忙出去，逃得远远的。 可想而知，千户大人又在前任主母这里受了气，他若是不醒目点，怕是要挨踹了。 “你如今确实是长大了，会做人做事了，也确实，翅膀硬了！” 宁千户说着，似是终于有些颓然。 宁明旭傲然道：“母亲一直忍耐着从前那朽木般的日子，也不过是为了我的前程而已。我的前程，我自己会挣！父亲的位置，便传给我那庶长兄吧！我，不放在眼里。” 贺氏急着要打断宁明旭的话，阻止了两声，却未能打断，很是心急。 宁千户叹口气：“竟是如此！可是将军有什么话已交代于你？” “并未！大丈夫功名但在马上取，我会靠自己争。” 宁千户闻言站在那里，心中巨震，目睹着宁明旭神情傲然，甚至就连贺氏都不再像从前那样，一提起他的千户之位就表现得焦急万分。 他心知此时与从前确实大有不同了。 眼前的母子俩，对他，乃至对他那引以为傲的千户之位，都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热情与期待。 虽然时已至夏，但这种转变如同冰冷的寒风，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意。 自己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回心转意？ 宁千户忽然觉得有点悲凉…… “终究，是我负了你。”他缓缓说着，看向贺氏。 第139章 有人想偷瓜 贺氏隐有泪意，却硬生生按捺下去。 “宁千户还请回吧。破镜难以重圆，我对你的心，也不似从前那般了。” 宁千户又叹口气，无法，只得行了出去。 那小厮还抱着西瓜远远地站在廊下，见自家老爷出来了，连忙跟上。 “母亲，你是否会后悔，真就这样听从了我的怂恿，与父亲和离。且父亲再三来请求你回心转意……” 贺氏摆摆手：“你当我先说的那话是安你的心？非也！如今我心境不像之前，你勿要有心结。我是真觉得离府之后，才过上了自在的日子。我再也不想回去，又与那程氏相争。其实，即便没有程氏，我也不想回去了。” 宁明旭这才放下心来。 他就是怕母亲其实想回去，但碍于他的脸面，不好回去。 宁千户一回到府里，见下人慌慌张张的样子，心里就来气。 如今府里虽也草木葳蕤，但总显得乱糟糟的。 “老爷回来了？”程氏连忙迎出来。 宁千户看程氏依然打扮得鲜嫩，可他自己似乎无甚欢喜。 程氏看到小厮抱着的西瓜，很是惊喜：“这离西瓜上市，不还得个把月吗？今年这个时候，竟然有西瓜了！看着个头挺大，想来极甜。” 宁千户顶着烈日走到家里，已经满脸是汗。 程氏吩咐丫鬟切开了西瓜，那鲜红的果肉，刺激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她先递了一块给宁千户，自己也一口咬下去，发出赞叹声。 “这西瓜也不知是何品种？不像往年咱们买的那些……竟这般脆甜。” 宁千户想着方才宁明旭还说这瓜便是他的孝心，便觉得心内涩然。 这西瓜果然好吃…… 两人正吃着西瓜，宁明伟也兴冲冲地过来了，一见到有西瓜吃，也很惊喜。 “百户大人说昨日他家买到一个西瓜，我还不信！得，原来咱们家也有！果然好吃。听闻这瓜，要四十文一斤……” 宁千户只觉得一阵腻歪，呵斥道：“堂堂七尺男儿，开口闭口便是‘好吃，四十文一斤’，像什么样子？” 宁明伟也有些委屈：“不知父亲在何处受了闲气，竟将气都撒到孩儿身上！莫非这西瓜不甜么？” “甜，极甜！是旭哥儿的孝心！” 宁千户说完，便霍地起身，掀帘离去。 屋内母子俩都呆了。 程氏恨声道：“怪道一回来便这副模样！你爹竟然又去找那对母子了，当真令人生恨！到底何时才会将我扶正？男人都是负心薄幸的东西！” 宁明伟捧着剩下的半个西瓜便要摔，程氏连忙拉住他：“祖宗啊！你这是做什么？你方才自己都说了，四十文一斤，这一个瓜，便是四五钱银子啊！” 宁明伟气得面容扭曲：“娘，莫非你是吃不起个瓜？还非得要吃宁明旭的瓜？” 程氏长叹一声：“你拿一两银子来买瓜，这个瓜，我不吃也罢。” 宁明伟无语，捧着西瓜要摔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悻悻地放下西瓜，又切下一大块，猛咬了一口，仿佛在撕扯宁明旭的肉。 “他娘的，还真甜。” 母子俩竟然不再理会宁千户摔帘而去的事儿，将剩下的西瓜吃了个干净！ 乔亦雪的西瓜甜瓜卖得非常顺利，每天一两百个也很快卖完，卖完之后就关店，干脆利索。 财帛动人心。 一个西瓜便是几钱银子，快赶上了普通人一个月的工钱了！ 乔亦雪发现竟然有人跟踪她了！就想看她的货来自于哪里！ 她也觉得无语，还好她已经买了几亩地，就是为这样的事儿做准备。 当她带着小灵又坐驴车去了李家村时，便看到有人也驾着马车悄悄跟着她。 她只当是不知。 李家村的瓜已经长大了许多，再过个七八日便可售卖。 里正也有一些羞愧：“乔娘子，还好你派了护卫来，我也没想到，真有人不怕死的，竟想向你的西瓜下手。” “有人想偷瓜？” 里正点头。 谁不眼热这样的西瓜？这哪是西瓜，分明就是银锭子！ 阿江憨笑道：“抓住了一个偷瓜贼，虽然他说起来也可怜，但再可怜也不是偷瓜的理由。揍了他一顿，关了一宿，他再三求饶，也便罢了。” 里正面有愧色：“到底是村里人，我也想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便也舍出去这张脸皮，求阿江兄弟放了他。” “若是再有人敢动心思，我们兄弟可是会送官的。”阿河不客气地回了句。 里正有点讪讪的。 他没想到自诩村里干干净净，却有那不长眼的人，被银子蒙蔽了眼睛。 “再有个几日，看来我这西瓜便要熟了。到时我还是要雇人来帮工的。里正叔你便帮我寻人吧。” 杨里正见乔亦雪还愿意把活儿交给他，心里的羞愧更多了些。 “我定会帮你寻好人，盯着把这事儿做好的。”杨里正谈性来了，“虽然咱们村里没人种西瓜——这太冒险了，但有老把式说了，这瓜熟得这样早，也不知是何处来的品种。瓜又大，结的果儿又多！当真是丰收。不可想象！” 乔亦雪笑得神秘：“我自是知道，西瓜的亩产本也不过几百斤，哪像我的这般，足足有几千斤！” 杨里正见乔亦雪大方承认了这事实，他还是很吃惊。 亩产几千斤的西瓜，西瓜的价格又那么贵，乔娘子当真是发达了！ “里正叔，我倒也不必瞒你，城里人都知我是种菜卖菜的乔娘子，我种西瓜呢，也很有一套。只是因为，我有秘方！这秘方，当然不能为人所知了。” 杨里正更是有些讪讪的。 这可是人家赚钱的法门，他哪里好去打听。 阿江阿河心里也掀起巨浪，他们查看了瓜地之后，才知道这乔娘子为何要让少爷派人来看守瓜地了。 这哪是西瓜？ 简直就是一片明晃晃的银山！ 为何这几块地会结出这么多的西瓜呢？ 也压根不是地的问题！ 这块地虽是上好的良田，但之前是种其他作物的，也看不出与其他的地有何不同。 只有一个解释，这乔娘子，当真有秘方！ 第140章 不如就坡下驴 乔亦雪暗忖着，现代的西瓜亩产大约是五千斤到万斤。 她这些田地，哪怕不如现代，但因着有了灵泉的加持，怎么说也差不太远。 因此，这五亩地，会给她产出三四万斤的西瓜！ 若是每斤西瓜四十文，哪怕到后来价格下跌至三十文，再加上之前空间里所收获的一万多斤西瓜！ 妥妥地坐收两千多两银子！ 对了，若是她趁着现在再在空间里新种一遍西瓜，还能收获一茬！ 这是一笔大财。 乔亦雪又和里正详细讨论了摘瓜以及运输的问题，还有该给多少工钱等等。 直到全都讨论完后，她才带着小灵回城里。 在这巨大利益面前，人工与运输成本，真的不值一提。 只是她如今住的院子，似乎还是太小了些，或许放不下所有的西瓜。 好在她有空间，能悄悄地把西瓜都藏到空间里。 乔亦雪还是照例卖着瓜，她自己都觉得这银钱来得真容易。 待李家村的瓜要收时，空间里的瓜正好差不多卖完了。 当五辆驴车浩浩荡荡地依次来到乔亦雪的院子门口，左邻右舍的邻居都惊动了。 大伙儿纷纷来看热闹。 李二丫跳下驴车，笑得明媚：“乔娘子，驴车脚力有限，五辆驴车也不过拉来五千斤瓜的样子，要拉好几天呢。” 乔亦雪将她迎进门，又让各位车把式喝茶，才让他们卸货。 李二丫也要去帮着卸货，乔亦雪只得由她去。 租驴车的费用，再加上人力卸货，每个人得了一百五十文。 李二丫卸货，也得了六十文。 “乔娘子，你给的工钱真是高，我便厚颜收下了。” 乔亦雪笑道：“确实比旁人要高些，但你们做活儿仔细，我也放心。” 五千斤瓜，用这些屋子存放绰绰有余。 就这样每日里运输过来正好。 一边卖，一边运输过来。 乔亦雪卖西瓜，自然人人都知道的。 之前只看到她铺子里忽然就有了瓜，此时亲眼目睹西瓜运来，人人都想着，乔娘子肯定有其他的仓库。 “乔娘子，你这西瓜当真是比旁人的熟得早！” 乔亦雪笑道：“那是，就是早这么一波，方便我赚银子。” 得，乔娘子堂而皇之地将赚银子挂在嘴上，赚的就是这个时间差，旁人还能说什么？ 什么都不必问，也不说，一说就是“有秘方”。 对于乔亦雪来说，总之她的西瓜有了来路，也就不怕有心人追查了。 乔亦雪每日里卖着瓜，每日里那五辆驴车都从城外运瓜进来。 进城的时候就要交一笔费用，一车约摸是百文钱。 卖瓜的当口，也是要交税的。 总之有小吏来收商税，乔亦雪便按他说的数字交。 时不时便要上交几两银子。 但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小事！ 李二丫性子果然十分爽朗，她见乔亦雪与小灵在铺子里很忙，便主动上来帮忙。 她也不经手银钱，但是顾客看中哪个瓜，她便快速地称好，行事干练。 嘴又很甜，满面笑意，让顾客夸赞。 小灵到底年纪小些，虽然跟了乔亦雪挺久，倒还是默默观察李二丫行事，跟着她学。 有了李二丫帮忙，乔亦雪便觉轻松了许多。 这个姑娘若是给自己打工，倒是真不错。 铺子里忙忙碌碌，忽然一道声音响起：“亦雪，果然是你在这儿卖瓜！给为夫来一个。” 众人俱觉诧异，目光都集中在一个穿着湖水蓝长袍的青年男子身上。 那男子长得也是白净，看着斯文，尚有几分儒雅，似是读书人。 “乔娘子，竟不知你有个相公？”有人大声问着。 那青年男子竟然赞同：“没错，我正是她的相公，是个秀才。” 小灵和李二丫都呆住了，不知该如何应对。 乔亦雪皱眉看着杨健，这个贱人竟然被他妹子赎出来了？ “有多远滚多远去，别妨碍我做生意。” 她挥挥手，似是赶蝇子般。 众人纷纷低声讨论着这八卦，还有好事者笑道：“读书人，乔娘子不认你啊！” 杨健面上露出几分委屈：“我家娘子气性大，以前我无意中伤了她的心，让她受了委屈，如今便不肯再原谅我了。还请各位乡亲帮忙劝劝。如今我是真心悔过了。” 人群里当时便有婶子劝道：“乔娘子，夫妇间哪有不吵架的，既然你相公能在人前求和，也是给足了你体面。不如就此下了这梯子，赶紧和好吧。” 其他还有些妇人也纷纷劝着，话里话外不外乎是床头打架床尾和，过日子哪有勺子不碰锅沿的云云。 乔亦雪无奈地叹口气，这些看热闹的人，当真是好操心啊！真是吃瓜群众。 “各位乡亲，我感谢你们的好意，只是眼前这人并非我的相公，而是已经和离的陌路人。至于为何和离，因为他私自在外纳了小妾……” 没想到话没说完，又有一个男的打断她道：“只要条件允许，男子纳房小妾也无伤大雅。再者说他好歹是个秀才，小妾在你面前还不是奴？又越不过你去。” 这样的言辞也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 乔亦雪只得继续辩道：“他纳小妾，而且我还受他杨家连累，被流放至此。总之，我已与他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可能的了。他如今过来，心意如何，昭然若揭，不过是看我能赚银子罢了。” 这话没人否认了！ 没错，这人不就是看到乔娘子能赚银子，因此才来求复合吗？ “娘子，你能赚银子是好事，但即便你如今不能赚到银子，我也是要来求和的。咱们夫妇一体，齐心协力，把日子过好才是正经。” 若不是乔亦雪了解面前这个贱人，当真要被他脸上的真诚给蒙蔽了。 “乔娘子，你是和离之身，又是流放过来的，婶子说句掏心窝子话，要再找怕是也难……不如就坡下驴，岂不是两相便宜？” 杨健嘴角隐隐扬起，压都压不下来。 他可是秀才！ 再怎么说，乔亦雪也是个和离妇人，再能赚银子又如何？ 还不都是他的？ 第141章 长得倒是不错 乔亦雪直直地盯着杨健：“买不买瓜？不买的话让开，别人要买。若是再阻挡着我做生意，我不介意在大众广庭之下抽你。” 众人都吓了一跳，乔娘子这么彪悍的吗？ 杨健也一瑟缩，但是他看着打扮得赏心悦目的乔亦雪，不相信她当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抽他！ 她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她就不怕坏了名声，没人买她的瓜了？ 他又露出一丝委屈：“娘子，你为何对我这般冷漠无情？咱们重修于好……” 话没说完，众人发出惊呼声。 只见乔亦雪从柜子里直接掏出一根棍子，往杨健身上一戳。 杨健发出惨绝人寰的大叫，萎靡倒地。 即便倒地，也满脸惊恐，双手在身前乱摇，似已中邪！ 众人都已闪开，不知道为何这男子忽然形似癫狂。 杨健有苦说不出，他哪里知道，乔亦雪拿那棍子往他身上一捅咕，他就像被雷劈了！ 浑身痛得厉害！ 他甚至感觉自己被烧焦了。 然而，他低头一看，身上也没有想象中的血窟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再一看乔亦雪扬了扬手里的棍子，他不争气地目露哀求，生怕她再给他一下子。 有好心人把他给搀扶起来：“你是怎么了？被个小娘子这样碰一下，就倒在地上了？” “读书人也太弱不禁风了，得多干点活儿，强身健体啊。” 又有人这样嘲笑着。 他们哪里知道他遭受的痛苦？ 杨健看着一脸得意的乔亦雪，心里很是恐惧！ 这女人有妖法！ 但是他知道，他若是这样说，众人只会当他有毛病，压根就不会相信他。 好一会儿后，杨健才扒拉开人群，踉跄着走了。 有妇人目露同情：“许是那人弱不禁风不说，还有着癫痫之症，因此乔娘子才非要和离吧？” 其他人似是窥见了他们和离的真正原因，又悄悄分成了两派，讨论着若是相公有癫痫之症，到底该扶持还是该扔下他不管。 乔亦雪失笑。 她从系统里买的电棍，总算派上了用场。 这还是第一回试用，这效果，令她很是满意！ 以后这些魑魅魍魉，她懒得废话，甚至不用大打出手，用电棍教训就行！ 把电棍收好后，继续卖瓜。 这会儿排队买瓜的人，看向她的眼神中甚至多了一分同情。 多好看的小娘子啊，相公私自在外纳妾不说，自己被连累流放至此，看她能赚银子了，相公便来求复合。 求复合也便罢了，原来他还是个有癫痫之症的孱弱之人！ 若是乔娘子跟他复合了，那才见鬼呢。 有人甚至悄声道：“乔娘子，原本我想着你也该与你那前头相公复合，如此一看，还是冷下心肠为好。若是复合后诞下孩儿，也得了那病症，又如何得了？” 乔亦雪控制着自己好笑的表情，只说“谢谢你的好意”。 “赚得金山银山，也得要有个好孩儿继承家业才是……那秀才，不中用！” 又有人如此絮絮叨叨的。 小灵跟着乔亦雪这么久，各种闲言碎语时不时也会听到一些，总之，乔姐姐让她不用管这些，听过就忘即可。 李二丫却是真的同情了。 乔娘子自己的生活也过得苦呢，哪怕她这么能干，能挣这么多银钱，但心里苦着呢。 乔娘子苦，却还愿意帮助她家，见不得她姐姐挨打…… 宁明旭过来时，便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听到乔亦雪的前头相公过来后，他不禁蹙起眉。 待瓜卖得差不多时，两人才说上话。 “那人……也被赎了出来？”宁明旭自己没发现，他的语气可不好。 “兴许是被他妹子给赎出来了，但也不是什么问题。今日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应该不敢再出现在我面前。” 宁明旭心里舒服了，他不喜欢那人出现。 即便知道乔亦雪对那人只有鄙视，毫无感情，他也不想那人出现。 “你不用想着这些小事，毕竟，他们也有活下去的权利吧。只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是一定会教训他们的。” 宁明旭见乔亦雪关心自己的情绪，不自禁地心情又好了些。 “总之有事儿你就言语，不必瞒着我。且容他们一阵子，必要时……” 宁明旭的眼里露出阴狠。 乔亦雪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必要时要干掉他们？ 她想起在流放的路上时，这宁什长说过，若是一人逃跑，全家都要死。 后来的日子里，她看到都是他斯文的一面，甚至有些忘记了他是皇权社会下的武将。 宁明旭轻呼出一口气：“不惹你的话，他们就活着吧。若是再来惹你，我也会让他们求死不能。” “怕是不行吧，毕竟他们也被赎了身，是平民……”乔亦雪讷讷道。 她承认她是想教训他们，但想的也不过是多打几顿，见一次打一次的程度。 真要杀掉他们，她心理上暂时还未考虑到这些。 她毕竟来自现代，不是这本来就等级森严的古代。 李二丫与小灵也早已有眼色地出了铺子，留下他们二人说话。 乔亦雪照例给了他西瓜：“给你留着呢。” 宁明旭给她银锭子：“你很久没有收过我银子了，我可不能占这样的小便宜。” 两人正说着，却见一个衣着鲜亮的少女，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到铺子里来。 “就是你这儿卖瓜？”那少女神情倨傲。 “正是。” “为何此时未见到有瓜？” 乔亦雪笑道：“已经卖完了，明日请早。” 宁明旭在她过来时，已经微微侧身。 哪知那少女看向他：“宁举人，是你！我认得你，你来我府上送过蔬菜与西瓜，看来就是在这里买的。” 宁明旭无奈地转过来：“见过苏大小姐。” 原来这是镇北将军的爱女，苏彩英。 “未曾想到，卖西瓜的竟然是个小娘子。”苏彩英向乔亦雪上下打量一番，“长得倒是不错，却还能种出西瓜。” 乔亦雪也估摸不出这少女是何意思，只自谦道：“不及苏大小姐远矣。” 苏彩英满意了，抬起下巴一笑：“那是自然。” 第142章 乔娘子都敢惹 令乔亦雪与宁明旭两人都诧异的是，苏彩英说了这几句话，便带着丫鬟婆子走了。 乔亦雪看了一眼宁明旭：“这苏大小姐对你有意？” 宁明旭吓了一大跳：“怎么可能？统共在将军府见过一面而已。再说，她是大将军之女，不可能对我有意。” “何必妄自菲薄？”乔亦雪笑着。 宁明旭有些急：“她对我无意，我对她更是如此。” 乔亦雪住了口，再说下去，倒显得她分外在意般。 这两人讨论着，苏彩英在马车上却也与嬷嬷说着话。 “大小姐方才实在不必过去。” 苏彩英懒散道：“我只是过去看看。嬷嬷想到哪里去了，你以为我是过去看那宁举人的？不过一个小小的武举人，小小的什长，他父亲也不过是个千户，我岂会看上他？” 那嬷嬷放下心来：“大小姐以后定然择得良婿，莫要为此耽误时间。” 苏彩英笑笑，也不接话。 小小的举人，上赶着巴结她家，冬日送菜，夏日送瓜。 她怎么会看得上他？ 话说回来，他长得是真俊。 比起她见到过的人，都俊！ 说是武举人，但说是文举人，也没人不信的。 可惜，身份太低。 苏彩英到底是有些遗憾的。 魏百户府里。 杨月抚着微凸的肚子，皱着眉，不悦地听她哥哥杨健说着这事儿。 “哥哥，你也太夸张了。你说那贱人用一根棍子戳了一下你，你便浑身疼痛，像被雷劈了一般？你蒙谁呢？” 杨健还是心有余悸：“妹妹，你可别不信，是真的邪门，你也要小心。我总觉得乔氏自从在路上撞了山石后，不对劲。你想想，以前她是个多么和顺的性子？自从那一回后，变得凶悍无比。” 杨月似有同感：“我从前便说过她不对劲，但你们都说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活了过来自然生性大变。这变得也太离谱了！以前她总是讨好着我的，如今？” 兄妹俩还未说多久，婆子便上前来：“姨娘，让舅爷出去吧，虽是兄妹，但也不好相处太久。” 杨月心里烦躁，低声道：“胡氏那母老虎，待我诞下孩儿，定要让她好看。一个老妇，还时时刻刻规矩规矩！哥哥，你好生跟着老爷，帮衬着老爷，那些文书上的事儿，你都懂。咱们以后才会有好日子呢。” “那是，多亏妹子搭手救我于水火。一想起爹娘还在那水深火热之中，我也备受煎熬。所有指望，都在你身上了。” 杨健想着也要让妹子尽快把他爹娘赎出来才是，但是瞧着，杨月的日子也不像想象中那般好过。 她也过得寒酸。 说是百户的姨娘，但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不如乔氏呢。 一想到乔氏卖的那西瓜，一个便是三四钱银子！简直就是掌握了一座银山！ 他们兄妹俩的心里就火热。 他只以为，乔亦雪与他分开这么久，该看明白了，她这样一个小娘子，在外头是找不到别人的。 可惜，他满怀希望而去，却失望而归。 不只是失望而归，还挨了一顿打！ 怀里揣着妹妹给的二两银子，他犹豫了又犹豫，去了银楼，买了根便宜的银簪子。 虽是素簪子，只是朵粗糙的梅花式样，却也花去了一两银子。 乔亦雪如今不肯与他在一起，就是因为以前他对她不在意，不尊重。 他想着光靠嘴皮子是没用的，不如拿出点行动来。 女子嘛，听到好听的，再看到他拿出真金白银来，怎么可能还不心软？ 他倒也是有点心计，悄悄地潜伏在乔亦雪的铺子周围，待她关了店门后，见到她带着那两个丫头，坐上驴车走了。 杨健也连忙叫了驴车跟上去。 发现了她的住址后，他暗暗恼怒，夫家人还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每日里劳作。 她不敬长辈就罢了，自己还住这么好的院子。 一个人住！ 他又瞧着她带着两个丫头在面馆里用饭，每人一大碗白米碗，碗里堆满了肉菜！ 真是太享福了！ 果然是银子多！ 乔亦雪正带着小灵李二丫读书习字，没办法，李二丫知道小灵在学认字后，也很是渴望。 乔亦雪便两个人一起教了。 没想到李二丫倒是真有些读书的天份，学得极快！ 三人正在院子的树荫下学习，岁月静好，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上，倒是也不热，反而宁静温馨。 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乔亦雪有些奇怪，这日的西瓜早已经送来，宁明旭也去营地里了，会是谁？ 门一开，没想到又是杨健！ “滚！” 杨健还未开口，乔亦雪又简洁地说了个滚字。 他惊呆了：“你莫不是失心疯了？” 极力平息了情绪后，他又扯出笑容：“亦雪，你先听我说几句话。这是我给你买的簪子，你莫要嫌它，待我以后攒到了工钱，给你买更好的。你也莫要以为我求你复合，是想着让你去赎我爹娘……这些我和妹妹都会做的。我是真心想要挽回你。” 乔亦雪挥挥手：“快滚！你这些屁话留着说给别人听。莫非你是又想挨揍？” 她想起可怜的原主，懒得跟他说那么多，直接上手，几拳就直接捶在他胸口。 捶得他这文弱书生后退好几步，捂着胸口直咳嗽。 他目眦欲裂，指着乔亦雪说不出话来。 哪知乔亦雪还是不多说什么，似乎从墙角边又拿出那根棍子，就那样轻飘飘戳了他两下。 杨健一看到那棍子时，便目露恐惧，然而他却跑不了，又挨了两下。 那被雷劈的感觉又来袭了！ 他痛不可言，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门外有人经过，大感惊讶：“乔娘子，这是何事？” “教训登徒子罢了，不值一提。” 说着，乔亦雪就把大门一关：“姓杨的，还不马上滚，想再挨几棍？” 杨健连忙挣扎着起身，踉跄着跑远了。 “这登徒子，连乔娘子都敢惹，真是不知所谓。” 门外的邻居感叹了声。 乔娘子有钱，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没人敢去惹她。 第143章 税吏来拿人 乔娘子有功夫的事儿，大伙儿都知道。 她不仅自己出手教训宵小，更重要的是，她背后有靠山，是个官差！ 谁敢惹她？ 偏偏有这不长眼的登徒子上门来骚扰，这不，被乔娘子几下打倒在地。 院子里的小灵与李二丫自然知道，那并非什么登徒子，而是乔娘子的前任相公。 李二丫小心翼翼道：“乔娘子，若是我说错了话，还请你见谅。你这秀才相公，似是真心悔过了，为何你不肯原谅他呢？到底是个秀才……” 乔亦雪知道，在大众眼里，这秀才还是很有份量的。 即便他因被流放，那秀才功名也被革了，但到底是个读书人。 “小丫头，我自然不会怪你，因为你不了解。你只见到他两次三番来寻我，说话动听，又带来礼物，便以为他是真心悔过。其实不然。因为他这个人，内里是什么样儿，我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他再三来寻我，不过是为了我的银子罢了，自以为耍几下嘴皮子，就能空手套白狼。当然，哪怕他是真心悔过，我也没必要接纳他。” 李二丫似乎听明白了，待听到后面的，又觉奇怪：“为何即便他是真心悔过，你也不会接纳他呀？” “我对他无意，也没有好感。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哪怕他真变好了，我也不稀罕。哪怕我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我也不愿与这样一个人将就。” 乔亦雪看着专注盯着她的两个小丫头，失笑了。 “罢了，你们还小，跟你们说这些做什么？” 小灵却及时地问道：“乔姐姐，若是宁什长求娶你，你会愿意吗？” 宁明旭时不时便来寻她说话，又帮她动手解决各种事情，他的心意，小灵自然能看懂。 乔亦雪笑道：“不会。我又不想嫁人。再说，婚娶之事哪有这么简单？你以为宁什长是自己一个人？他有着背后的家族。说起来复杂，做起来更复杂。因此，我不会去想这些。” 李二丫长叹一口气，有些惆怅：“那当真是太可惜了。我看着宁什长很好呢。” 她是真心觉得宁明旭好，虽然也没怎么接触过，就是在铺子里见过一次。 但宁什长模样俊秀不说，还是个武举人，又是个什长。她也得知他家里豪富…… 更重要的是，他对乔娘子的事儿上心，两人在一块儿说话，都是赏心悦目的一幅画。 可惜，如乔娘子所说，世俗的眼光，或许他背后的家族，不会允许他娶乔娘子。 话说，乔娘子自己竟然也不想嫁！ 乔亦雪失笑：“我自己都无所谓，瞧给你们二人愁的，都成小老太婆了。听我的，多挣点银钱傍身才是正理。” 李二丫高兴了起来：“乔娘子，如今我家里日子也好过些了，因着我们都挣得了你给的工钱……原以为我姐回来，添了两张嘴，日子会紧巴。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反而是添了我姐这个劳动力。” 李家母女前后从乔亦雪这里得了二两多银子的工钱。 李二丫如今也得了乔亦雪的看重，帮着卖瓜，自然也是每日给工钱的。 “你这丫头当真不错，以后也可帮着我卖菜，我倒是轻松了。” 乔亦雪说这话时，小灵有一丝的慌张，她生怕又爽朗又活泼的李二丫，会完全取代了自己。 听到乔姐姐说着，是让她们一起卖菜，她心里又放松下来。 乔亦雪倒是瞥了一眼小灵，觉得这小丫头还是有些缺失安全感。 没办法，安全感的补足，只能靠日子来弥补。 乔亦雪的西瓜与甜瓜，算是满城闻名。 一直到她的瓜快要卖完时，旁人的还未上市！ 范修也带着伙计来买过一回，发现这卖瓜的东家竟然是乔亦雪，不由大惊。 “乔娘子竟然有这样的手段，若是你在南方，肯定是泼天富贵。” 乔亦雪一哂，在南方，倒不如北方这样好赚钱呢。 最起码，她的第一桶金是靠卖豆芽卖蔬菜，南方的冬天也不缺蔬菜吃，她哪里卖得上价？ 再说这瓜，南方此时应该也已经上市了。 她的瓜好，也不过是品种与口味上有差别，但是哪里又能这般，打一波时间差。 “我倒是不奢望那泼天富贵，范掌柜生意如何？” 这一问话，却是让范修皱了皱眉：“唉，想来我到底是不如我兄长，卖不过他。他交际广阔，四处有路子。” 乔亦雪也知道他家里他与兄长争家产的事儿，随口给出了个主意：“我瞧着你铺子里，货物充足，且花样繁多。只有一点，便是不够直观。你可定制一些木头模特，将衣裳穿上，摆在铺子里，能吸引顾客。” 范修连忙鞠了一个大躬：“请教乔娘子，何谓‘木头模特’？” 乔亦雪见李二丫与小灵卖瓜卖得好好的，自己便腾出手，在柜台上顺手就画了图案。 “城里有家铺子，或许能帮你。”乔亦雪跟他说了方小刀的铺子，“他对这些新奇的玩意儿很感兴趣，说不定你们能一拍即合。” 范修接过图纸，看着上面画的“模特”，身形与真人相似。 他想着衣裳直接穿在模特身上，那当然是直观效果，当场便连呼“妙极，妙极”。 范修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伙计买几个瓜，自己拿着图纸，匆匆去找方小刀了。 这日卖瓜快到尾声时，忽然来了几个衙役，上前就拘了乔亦雪。 “因市肆门摊税问题，依大人之命，拿乔娘子下狱。” 乔亦雪见是官差拿人，倒也不敢当街就暴打他们。 她只争辩道：“我做生意，都是依律交税，从未拖欠，为何拿我？” “这些话，你见了大人之后，再自行分说吧。” 乔亦雪被他们用麻绳绑了双手，推搡着出了铺子。 乔亦雪转头，与小灵对了下口型，慌乱的小灵瞧得清楚，马上含着泪点头。 众人哗然，没想到卖瓜卖着卖着竟被官差抓走！ 李二丫是个顶事的，当即朗声道：“乔娘子交了那么多商税，定是有误会。大伙儿不必惊慌，待乔娘子分辩清楚，就会回来。” 第144章 黑狱夜漫漫 李二丫与小灵匆匆关了店门。 “我们要去找宁什长。”小灵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乔姐姐说的。” “好！只是我们要去哪儿找？” 小灵也呆住了，那营地她也从未去过。 宁什长家里，乔姐姐也从未带她去过。 “咱们只能等着……” 李二丫拿定了主意：“咱们一人在铺子里等，一人在院子里等。” 只能如此。 李二丫守在铺子里，小灵回去院子，两人都心急如焚。 乔亦雪自己虽然被捉拿下狱，但事实上她也并不太慌张。 在税上，她是没有问题的。 好端端要拿她，肯定是私仇。 要么是有人看不过眼她卖西瓜赚大钱，举报了她；要么是杨家兄妹搞的鬼。 没想到穿越过来，还能见识一下这里的牢狱。 进入牢狱，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狭窄而昏暗的通道。 通道两侧是密密麻麻的牢房，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霉迹，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腐朽的气息。 牢狱中的犯人面容憔悴，眼神中只透露出麻木。 牢狱里不时传来犯人的呻吟声、哭泣声和铁链的叮当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真是令人窒息。 乔亦雪也被推入一间牢房，还好，牢房里倒也没有其他人，目前是她一人占了一间。 地上倒还有些干草，但她哪里会坐在那些散发着腐朽气味的草上。 牢房里阴暗得很，即便隔邻的牢房，也看不清这里是个什么情形。 乔亦雪毫无负担地从空间里拿出毯子，铺在角落里，自己坐在上面。 坐牢的日子是无比漫长而令人绝望的，因此，聊天成了他们唯一打发时间的方式。 果然，隔壁传来的女声：“喂，你是犯了何事？” 乔亦雪凝目看去，是一个年轻女子，听声音不超过二十岁。 “你是犯了何事？”乔亦雪也问她。 那女子不屑道：“我的事儿，说出来你这样文弱的小娘子，都能吓死。” 乔亦雪就不再接话，她靠着墙，休息一下。 那女子显然是十分寂寞，又主动开口：“真的，你真要吓死！我在新婚之夜，把我相公那玩意儿，嘎掉了！” 乔亦雪转头看向她：“你真是个狠人！为何？” 那女子见乔亦雪理她了，她又开朗起来，谈性大发：“我那夫家，堂而皇之说娶我就是为了我家银子，否则，我是配不上他的。你说可气不可气？他若早这样说，我家也不会同意他家求娶！ 待我入了门，他偏又做出一副深情样子，那深情样子可不是为我，而是为了他表妹！你敢想吗，他那表妹成为他的妾室 ，也抬进了门！ 新婚之夜，他要与他那表妹欢好，说我以后也不要妄想着与他做恩爱夫妻！我能忍？他倒是以为我家只有些铜臭银子，不敢闹！我不仅要闹，还要干一票大的。我让人把他哄过来，然后……就那样了。” 那女子笑得很开心。 另外又有人嗤笑道：“林娘子，你又在说你那老掉牙的故事了。来一个说一个，也不嫌腻！” 乔亦雪却很是惊讶：“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气性！” 这样的气性，她想着在这个时空不多见。 一般来说，即便女子遇到了这样的事，家里都只会劝着她忍耐，忍耐到以后，慢慢算账。 但林娘子明显性如烈火，她哪里忍得下去，直接刀了她那相公的子孙根。 得到乔亦雪的赞同，林娘子更是高兴。 很快又有些惆怅：“我是爽快了，但也连累了我爹娘。这不，我才在这儿待上区区三年，我爹娘头发都白了。但我也不后悔，若是让那家人那般辱我，我生不如死！” 乔亦雪也沉默了几息。 这林娘子确实是爽快了，但她自己也搭进去了。 “只是可怜了我爹娘，从来都是把我当掌上明珠般养大，还以为他们悉心挑选的读书人，一个秀才，能是个好的！结果，却只是为了我家的银钱而已。还说什么，给我一个正室的位置，就已经对得起我了。 当我是傻子！一个空的名头，想换去我的嫁妆几百两白银？我才不便宜他们！” 林娘子一边说着，一边流下泪来。 虽然旁边也有人在起哄说这事儿早已经听腻了，但乔亦雪知道，哪怕她像祥林嫂一般，说了很多遍，但她自己的伤心还是一样的。 “你已经在这牢狱里待了三年？”乔亦雪有些吃惊，“那还要待多少年？” 林秀儿苦笑：“还要待七年！我犯的这事儿，要让我在牢狱里待足十年。就是不知到时是否还会出什么变故。对了，光说我的了，你是犯了何事？” 乔亦雪也苦笑：“说我漏税未交，天地良心，我都是按时交的。小吏一来收税，我都是交足额的。而且这点事哪有下大狱的，兴许是做生意得罪人了吧。” “怕是有人故意整你。这种事儿，若是无人举告，哪里会有人来抓你？再说，你都说自己交足额了……你要有些心理准备，怕是不能善了。这可没有青天大老爷……” 最后这句话，林秀儿说得极低声。 从牢狱里其他人聊天中得知，有些人竟然只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进来的！ 而且一关就是几年！ 乔亦雪大惊：“你们为何不上告？家里人不能帮着上告吗？” “你还真是天真，别人把咱们弄到这牢里来，定是使了银钱的。”又一个女的嗤笑。 乔亦雪这下才感到了不寒而栗，这才知道，自己一直安稳地做着生意，赚着银子，实在是有几分运气。 没过多久，狱卒来发饭了。 虽然是些又干又硬的黑面馍馍，但她们仍吃得香。 “一日有几个馍馍？”乔亦雪不禁问道。 “还几个呢？一日两个，饿不死罢了。有时候是些馊饭……唉，真想吃肉啊。”林秀儿感叹着。 “你倒还好，你爹娘时不时还给你送点吃的来，我家里可没人管我死活。” 林秀儿苦笑：“我爹娘送那点饭菜来，却使了不少银子！那银子，可比我那点饭菜值钱多了。” 乔亦雪暗叹，真是太黑了！ 第145章 种善因得善果 林秀儿看乔亦雪不吃，叹一声：“你此刻还挑食呢，要不了多久便只能屈服了。” 乔亦雪从空间买了两个肉包子，递给她一个。 “这是我之前揣在身上的，给你吃一个吧。” 林秀儿大喜，接过肉包子便狼吞虎咽起来。 剩下的那个，乔亦雪自己慢慢地吃着，就着昏暗的光线，她看到林秀儿清瘦得很。 也是，怕是这牢狱里个个都清瘦吧！ 这是集体被迫节食！ 乔亦雪只说道：“当时若是你不动手，直接和离，岂不是更好？” 一个肉包子，让林秀儿对乔亦雪更是有了好感。 她爽快承认：“那样确实会更好。但是他家可不会愿意和离，只会扔给我一纸休书。我为何要便宜他们？如此甚好！他是独子，从此绝了嗣！听闻他那亲亲表妹，也已经跑了！” 说着，她又“哈哈”大笑起来。 乔亦雪也笑，闲聊起来，说了自己的经历给她听。 “咱们经历还挺相似的，找的男人都是个薄幸秀才！这世间，秀才就如此不得了了，也不知那些举人老爷，进士老爷，会把尾巴翘到哪块天上去了。” 听她说得有趣，乔亦雪也忍不住地笑：“或许我此次进来，也有那个贱男人的手笔。总之，我会找到真相的。是仇是冤，我都会报的。” 两人还在谈笑，一个狱卒高声喊道：“乔娘子，有人找。” 牢狱里安静了下来，通道又燃起了两个火把，让室内更亮了一些。 乔亦雪凝目看去，如她所料，是宁明旭过来了。 宁明旭看她状态尚可，并未挨打，放下心来。 “我去铺子里寻你，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儿。你且放心，我会救你出来的。” 他又送上食盒：“里面是饭菜，水囊也有。” 乔亦雪有些感动，接了过去，还是热的。 “此次我是以‘漏税’的名义被抓进来的，但我每一笔税都交过的，应是有据可查。我想是那该死的杨家兄妹搞的鬼。”乔亦雪说着她的猜测。 “他们哪有门路，若是靠着魏百户的手，弄出这样的事来，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宁明旭眼睛半眯起，昏暗中看起来有些危险的幽光。 “你且先待着，我要去问能否保释。不管怎么说，先把你保释出来。” 宁明旭离去后，林秀儿很是羡慕：“乔娘子，看来这男子心悦你。真好，一看就是有银子有权势……” “你也能保释吗？” 乔亦雪觉得她也可怜。 “我也能，只是我的嫁妆银子都被那家人占了，我爹娘哪还有多余的银子保我，再说我嫂嫂也不允的。唉！一想到那家人还在吃我的喝我的，我就恨！” “你要多少银子保释？” “起码要一两百两吧。”林秀儿声音低沉，“若是这牢狱被炸了多好，大家伙儿都逃出生天……” 乔亦雪被她逗笑了：“若是我被保出去了，倒是也能保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林秀儿双眼燃起了希望：“若是你也能带我出去，我为你当牛做马，这辈子我这条命就是你的。只要允我去看看爹娘，其他任何事儿，我都愿意为你做。” 她见乔亦雪还未说话，又急着说道：“我真的愿意当牛做马，当牛做马也比圈禁在这牢狱里强多了。我愿为奴为婢……你也不用怕我脾气太暴，给你招来麻烦，事实上，我还是很讲道理的。” 她急切的样子倒把乔亦雪逗笑了。 要收一个奴婢吗？ 乔亦雪倒真的考虑起来。 她本来只是想着让林秀儿给她打工，慢慢用工钱还给她。 这样的时代，若是身边有签了身契的奴婢，忠诚度自然是很高的。 尤其是，眼前这林秀儿，性子让她欣赏，做的事儿也爽快，合她的眼缘。 “行，若是我能把你也保出来，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得签个身契。”乔亦雪缓声说着。 林秀儿兴奋得很，低声道：“你一定能成的！我相信你，也相信方才来看你的那人。” 乔亦雪失笑，说来说去，其实还是相信宁明旭。 她相信的是宁明旭能把她保出去。 到了晚上，小灵与李二丫也来了，不仅送来了餐盒，还拿了毯子来。 小灵一看到这环境，眼泪就掉了下来。 “乔姐姐，你受苦了。” 李二丫也急切：“乔娘子，你没挨打吧？” 乔亦雪摇头，安抚她们道：“你们怎么来了？你们放心，不用急，宁什长会保我出去的。” 小灵与李二丫这才放下心来：“真是无妄之灾。” “还好你们机灵，知道守在那儿，等着宁什长来找我。既然你们在这，林记粮油，那家铺子是宁什长的。有事儿便可去那儿找他。” 两人记下了，总算有个联络的地方，不至于像没头苍蝇一般。 “不过，这也是有备无患，你们且把心放进肚子里吧。对了，你们进来这里，打点了不少吧？” 小灵低声道：“乔姐姐，想要进来看你，要花一两银子。” 真黑！ 林秀儿在一旁叹道：“就是这般！进来瞧瞧，也得花个一两银子。可怜我爹娘，把半数家财都给我做了嫁妆，剩下那点，来看我又花了不少。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受嫂嫂的气……” 小灵与李二丫乍一听到有女犯说话，吓了一跳。 待听完她说的，又有点同情她。 乔亦雪吩咐着她们：“你们今晚挤一挤，把门户看好，自己小心。不用担心我。” 二人还待再说些什么，狱卒来催她们离去了。 待二人走后，乔亦雪分了些饭食给林秀儿，不仅有饭菜，还有白面馒头。 林秀儿很是感动：“乔娘子，你这就当我是自家人啦？” 乔亦雪失笑，其实这少女，真是性子直爽明快。 虽是夏日，但到了晚上，牢狱里还是有点冷的。 小灵那丫头确实懂事了，还知道给她送毯子来。 虽然若是她们不来，她也冻不着饿不着，但她心里还是感动的。 无意中撒下的善良种子，这不就得到了回报。 林秀儿吃饱喝足，又有了新的希望，此时更是满足。 她甚至比起乔亦雪还盼望她能快点出去！ 第146章 种恶因得恶果 待在牢狱里，无事可干，只能聊天。 林秀儿便把自己的家里事儿，都向乔亦雪倾诉了一遍，直到乔亦雪听得睡着了！ 魏百户府里。 胡氏正让丫鬟给她捏着腿，忽然门房慌里慌张冲了进来：“夫人，不好了。” 胡氏抬头皱眉道：“何事慌张？不成体统。” “夫人，有官差过来拿人……”门房打起哆嗦来。 胡氏霍地站起：“要拿谁？” 才说着话，一队衙役便呼喝着进来了，将还在午休的魏百户上了套索。 “这是为何？我家老爷犯了何事？”胡氏这才慌了，她没想到的是自家老爷犯事了。 “有事儿便去问知府大人吧！” 魏百户也狂怒大叫，然而衙役不理会他那么多，捉拿了他就走。 在后院的杨月听到丫鬟慌里慌张的禀报，她抚着肚子瘫在地上。 怎么可能？ 她和杨健给魏百户吹的耳旁风，动了手脚，诬告乔亦雪漏税。 成功让乔亦雪被拿下大狱！ 这才在家里得意了一日半功夫，自家老爷便被带走了？ 胡氏当即派人使了银子去打听，原来有人举告他收贿敛财。 胡氏两眼发黑：“谁在这个位置上，不收点孝敬？这也值得被捉拿？” 她又想着为了控制他，不让他在外头养外室，银钱上历来是稍微钳制他的。 但他还是有银子赎了杨月兄妹，并且还有点银子养着她。 可见，是收受了不少贿赂！ “都是这个狐媚子害了老爷，把她给我押过来。”胡氏发了狠。 丫鬟婆子当即就把惊慌当中的杨月押到正堂，一踢她腿弯子，便让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杨月捂着肚子惊呼：“夫人，可不能如此，我腹中尚有孩儿……” 这话倒是让胡氏顿了一顿，她又狠笑道：“不会要了你孩儿的命，但你这狐媚子，给老爷吹的什么枕边风，让老爷都被抓走了！” 杨月哪里敢说，只连声叫着“冤枉”。 胡氏可不客气，她亲自动手，上前就给了杨月几巴掌，只打得她嘴角流了血。 见她还是叫着冤枉，胡氏又让丫鬟婆子上前，打的打，拧的拧，只避开她的肚子。 没过多久，杨月便鼻青脸肿，连身上都青一块紫一块。 杨月尖叫哭泣，却无法挣脱，她瑟瑟发抖，不明白为何此时夫人不顾着她的肚子了。 直到受了好一番罪后，她才又被丫鬟押着回去了。 胡氏另外也没闲着，想去牢狱里见魏百户，却不得见。 过了一日，知府大人与将军通了气，呈上了魏百户收受贿赂的证据。 魏百户被撸掉了职，成为白身，鞭二十，徒一年。 乔亦雪原本也可保释出来，花个二百两银子，但宁明旭上下奔走，又从魏百户那里取到了证词。 原来果然是魏百户被杨月兄妹吹了耳旁风，说是将乔亦雪拿下大狱后，再假意保她出来，以后她赚得的金山银山，必将供奉给他一份。 魏百户很是心动。 乔亦雪卖菜卖西瓜，那是多么大的利益，他当然知晓。 又想着杨月说的，待将乔亦雪保出来后，让她与杨健还重修于好，到时她赚的金山银山还不是为杨家兄妹，为魏百户所用？ 魏百户虽然也收受点贿赂，但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一个百户，吃不到多少。 能将杨家兄妹赎出来，已经算是出了大血！ 他当然心动！ 哪知，事情顺利进行到一半，他自己倒进去了呢？ 直到宁明旭来看他，他才知，乔亦雪背后竟然有人，这人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莫非是你这小儿举告的？”魏百户在牢里，目眦欲裂。 宁明旭冷笑承认：“自然是我。从你赎出杨月起，我就已经在收集你的证据了。这回倒是你自个儿撞了上来，不收拾你更待何时？” 魏百户倒也能屈能伸：“说起来与咱们有何关系？不过是她们两个妇人之间的小龃龉。你撤告，我顺利出来，也撤告，两边都消停。” 但宁明旭明显不是被他拿捏的小儿。 “你错了，错在已经动了她！两边都消停？我这边倒是能消停，你那边怕是消停不了了。” 魏百户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动了乔亦雪，所以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他急了：“旭哥儿！你虽不是我手下的什长，但我一向待你不薄，咱们之间何至于此？以后你要争千户的位置，也需要我们几个百户的支持……” 哪知宁明旭不为所动，反而轻蔑道：“我何需去争那千户之位？” 说完后，他径直便离开。 之后，魏百户便被撸掉了。 杨家兄妹也终于知道了事情因由，俱吓得要死。 他们想要跑，但能跑到哪里去？更别提杨月的身契还在胡氏手里。 杨健倒是躲了出去，隐匿于城中一破败屋子，靠着之前杨月给他的一点银子，惶惶度日。 宁明旭接乔亦雪出来时，很是歉疚：“让你在里面多待了一两日。我不想保释，还是想洗去你的污名，让你清清白白地出来。” 乔亦雪笑道：“我当真是感激不尽！还好有你在。” 这也是她的真心话。 如果不是有宁明旭在，她要怎么出来？ 只能靠着她的系统，在牢狱里吃喝不愁地等死？ 当然，她也可以拿出大笔银子，贿赂狱卒，但有没有效果，银子能不能到得知府大人面前，她也无从得知。 林秀儿看到乔亦雪出去时，两眼放光：“乔娘子，千万莫忘了我。” 乔亦雪郑重道：“你放心！” 小灵和李二丫在外头等着，见到二人出来，都跑了上去，差点哭了出来。 这几日对于她们来说，也甚是煎熬。 “赶紧回去，好好沐浴一番。”乔亦雪如是说。 宁明旭倒被挤到了一旁，只得无奈道：“那你先去休整一番，一个时辰后，咱们在珍馐楼再聚。” 倒是贴心！ 乔亦雪含笑点头，带着二人坐上驴车回去了。 两人见她平安归来，才觉得有了主心骨，就连她在隔壁屋里沐浴，两人都在外头守着…… 第147章 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乔亦雪换上新衣服出来，见到她们二人还是略紧张的样子，不由好笑。 “你们不必惊慌，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隐患也已解决，以后也不会有类似的事儿。” 那两人才相视而笑。 这几日她们是真的快被吓死。 原来老老实实做着生意，都可能忽然被拿下大狱。 三人到了珍馐楼，见宁明旭已经订好雅座，等着了。 他见她身边现在时时都带着一个或两个“挂件”，有些许小遗憾。 但是他也知道，两人若是频频私底下见面，也有些不妥。 “还好此次有惊无险。”宁明旭都有些后怕。 若不是她身边那两个丫头，有几分小机灵，若是乔亦雪忽然消失不见了…… 他一想到这种可能，当时心就像空了一块。 再看向面前的人，依然面若桃李，并无颓相，他才放下心来。 “我还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还好，我交税都是有记录的。” 虽然这北宿城算不上苛捐重税，但若是被查到偷税漏税，那也是很严重的！ 轻则下狱，重则下狱加鞭笞。 “你说了有可能是杨家兄妹搞的鬼，我就往这方向查了。还好，这算是明面上的敌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宁明旭说起这些，只觉得自己也有些急。 他比起以前，更渴望有自己的人手，渴望位高权重。 这样，才能保护她。 “不如，送你几个护卫？这样才会安全得多。” 乔亦雪连忙拒绝：“倒也不必如此，我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人儿。再说，我身边也时时有小灵和二丫。这次，主要是因为对方是官差，我不好动手。若是寻常人等，我能把他们揍趴下。” 宁明旭一想，果然也是。 也就是因为沾上了官差，乔娘子这回才吃了亏。 否则，若是普通毛贼，都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你放心，我也已经告知小灵与二丫，若是有什么事儿，她们可去你家的粮油铺子，给你家掌柜传话。” 宁明旭闻言，心里顿觉舒服多了。 那股忐忑似乎消失了不少。 四人一块儿好好吃了一顿，小灵跟着乔亦雪很久，早已经习惯。 李二丫一向爽朗，但还是不免拘束。 其实这高档酒楼里，价格这么高，让她都有些心疼。 乔亦雪在席间又说了林秀儿的事情：“我瞧着那姑娘也可怜，不忍心让她在那暗无天日的牢狱里，蹉跎一生。再者说，她跟在我身边，也会有用。” 宁明旭打趣她：“买个丫鬟才几两银子？你倒是愿意花那二百两？” “如今我身家也不薄了。待这些西瓜全部卖完，我也可买个自己的院子，会更有归宿感。” 买房也算是乔亦雪的一个执念。 在这里买房，能买一个院子，多好啊！ “不如我那小院子卖给你？平日里反正闲置着。你放心，我不赚你多少银子，也不会亏本卖给你。” 宁明旭想着若是乔亦雪能住到他的院子里，心里就没来由的有些悸动。 他如今也了解了她的性子，这样说她才会感兴趣。 若是说便宜卖给她，或是说送给她，她绝对不会要。 果然，她两眼放光：“上回去看你那院子，我记得后院还有块土地？” “是呀，大概是五分地吧，若是利用起来，便可多种些花草……” 乔亦雪笑道：“种什么花草呀，我想用来种菜。” 她已经想着，冬日里种菜，浇上灵泉水，不知道能不能行。 “上回你说要多少银子？” 宁明旭笑道：“买的时候是一千二百两，就按这个价格卖给你吧。” 乔亦雪连忙推拒：“万万不可如此，买的时候相对便宜吧。咱们也应该找牙行估一下价格。我也不想让你吃亏。” 小灵与李二丫低着头吃东西，心里却是震惊。 一千二百两银子！ 乔娘子说掏便能掏出来。 乔娘子如今可是富裕人家了！ 宁明旭眼角扫过，只见两个小丫头，面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讶，但也没有其他神色，他便放下了心。 他不希望她身边有着不安好心的人。 “咱们倒也不至于要去寻牙行估价，这样，我就小赚你一些，你就加五十两银子吧。我闲在那儿，没有人住，房子也会破落得快。” 见宁明旭很有诚意，乔亦雪便同意了。 “虽然在那牢狱里待了三日，但我此刻还是挺开心的。我即将要拥有自己的院子了。” 不仅如此，她也打算让小灵和林秀儿跟着她住。 她记得那院子还有一排后罩房，她们住着也挺好。 林秀儿没想到的是，上午乔亦雪才被放出去，下午就来保她了！ 宁明旭带着她，交了两百两银子，顺利地保了出来。倒是比林秀儿估计的多一倍银子。 说白了，都已经坐了三年牢，再交这样的重金进行保释，对各方都好。 但乔亦雪还是心知，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交易。 其实暗里有多少交易，她又是无从得知的呢。 但她当然也不会想着去挑战皇权，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用银子就刚刚好。 当林秀儿走出暗无天日的牢狱，用手挡着脸，好不容易适应了外头的日光后，乔亦雪发现她除了瘦和脏，其实长得很是清秀。 林秀儿自己也有些羞涩：“我如今这副样子……太磕碜了吧。” “无事，先去沐浴，再去吃饭。” 乔亦雪给她买了套细棉布成衣，带她去澡堂子。 当她总算清清爽爽地出现在面前，乔亦雪发现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看。 长得这样好看的女子，竟然还会被辜负。 真不知她那前任相公脑子里想什么！ 当然，长得这样好看的女子，能干出那样爽利的事儿……当真也是个狠角色。 “乔娘子，咱们即刻便签身契吧。”林秀儿主动提出。 她的面上也已经有了恭敬，不似在牢狱里那般随意。 “你可想好了？” “我当然是想好了的！我背着这样的名声与过往经历，本来也嫁不了人。你对我有如此大恩，让我重获自由，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我说过要给你当牛做马，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第148章 行得正坐得端 乔亦雪也不推辞，两人当时便签下了卖身契。 几人又去了张氏的铺子用饭，张氏笑道：“乔娘子的友人是越来越多了。” 林秀儿认真道：“掌柜的，我是奴婢，这是我家姑娘。” 张氏也惊了一跳，她知道小灵是跟着乔亦雪的，但似乎也只是帮着做事，还拿工钱的。 她当然不知，小灵后来也签了身契。 因此，乔亦雪其实现在有两个奴婢了。 “好好好，乔娘子赚到大把银子，你将她服侍好了，也跟着她吃香喝辣的。”张氏感叹着，“乔娘子这般有本事，以后定会买宅子，买马车，呼奴唤婢。赚到了大把银子，却还记挂着帮衬我这小生意，你张姐心里都知道呢。” “哪里像张姐说得那般动听？我来吃饭，一是因为味道好，二是因为便利。当然，也因为张姐人好。” 乔亦雪笑得爽朗，让张姐心里更舒坦些。 她哪里想得到，刚开始她只是想多拉拢这个老主顾，如今她这一个老主顾，变成了好几个主顾了。 是真让她赚到不少铜钱。 想到这里，她便忙里偷闲朝于氏那边瞧了一眼，好家伙，于氏也正嫉恨地看过来呢。 看到张氏的讥讽后，于氏撇撇嘴，躲开了目光。 该死的张氏，该死的乔氏！ 小人得志！ “今日已经晚了，秀儿与二丫挤一挤，小灵跟着我睡吧。明日，卖了瓜后，咱们或许可以去秀儿老家一趟。”乔亦雪安排着。 林秀儿吃饱喝足，闻言更是惊喜。 当她跟着乔亦雪到她院子里，瞧见后院那两分地，竟然也栽种着西瓜，更是惊奇。 乔亦雪笑道：“待李家村那些西瓜都卖掉后，再把这些瓜卖掉。” 小灵是知道这里种了西瓜的，李二丫也觉得稀奇。 “原来乔娘子不放过任何一块小土地！” 这哪里是小土地？ 这可是金土地！ 当晚李二丫带着林秀儿，在洪氏那院子里安歇。 平日里是小灵与李二丫挤一张炕，今日却换了人。 得知这是乔亦雪的婢女，洪氏、丁氏都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瞧瞧，乔家妹子连婢女都使唤上了，这么好看，却卖身为婢……想来身世也是可怜。” 洪氏看向林秀儿的眼神，多了两分同情。 林秀儿自然也不会与她说太多，只客气有礼地应付着。 以后，自己就不是平民女子了，而是乔娘子的奴婢。 林秀儿在心里默默提醒着自己，以后要适应旁人同情的眼光…… 李二丫牵过她的手，笑道：“你可不必妄自菲薄，这个词儿还是乔娘子教我的呢。给乔娘子干活儿，工钱也多，她人又好，不只是心地好，性子也好，又爽快得很。” 林秀儿也笑：“我知道呢，虽然我只是与乔娘子在牢狱里共处了三日，但我对她的性子也有些许了解。再说，她前头相公也是个秀才，这回啊，还是那贱人害的。”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大笑起来，“贱人”这个词，自然也是乔娘子这般称呼的。 “若是以后让我们找到那‘贱人’，还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才行！” 李二丫只觉得林秀儿性子也好，又好相处，不禁与她说起自家的事儿。 得知李大丫带着女儿，在乔亦雪的帮助下顺利和离后，日子也过得不错，林秀儿眼睛亮了：“只要女子手脚勤快，娘家容得下，还是能活得挺好的。” 她又轻叹了一声，“娘家容得下”，也是个很重要的条件。 像自己，爹娘已经为自己操碎了心，如今嫂子可不愿再往里贴钱，因此，在最近的一年里，爹娘也已经大大减少了来看自己的次数。 但是还好，如今自己已经重获自由了！ 一想到很快就要见到家人，林秀儿真是雀跃不已。 次日，乔亦雪带着她们继续卖西瓜。 有好事者大声嚷嚷：“乔娘子，为何你歇业三日？那日被官差带走，没事儿吧？” 乔亦雪浅笑：“若是有事儿，我还能站在这儿吗？我不过是去配合税吏调查，这下调查清楚了，我从不漏税！清清白白地做人做生意，让那起子想暗算我的小人，算盘也打空了。” “没错，乔娘子又开店了，就是说没问题。” 西瓜还是俏，尤其是歇业好几日后，西瓜更是受欢迎。 “有一家铺子也开业了，卖起了西瓜，只卖三十文。但是我瞧着那瓜瓤还未全红呢……这就急吼吼地拿来卖了。”有个婶子嚷嚷着。 乔亦雪心里门儿清，自己的西瓜上市这样早，别人自然急了！ 他们只怕别说吃到肉，连汤都喝不上。 乔亦雪暗笑，不用过多久，自己这瓜也要卖完了，到时再由他们接上不就成了。 可惜的是，他们也太急了，因为不知道乔亦雪到底还有多少瓜，还能卖多久。 趁着乔亦雪被带走的这几日，他们觉得机会总算来了。 就算瓜瓤还有些发白，那又如何？ 别的地方买不到，还不是得去他那儿买？ 哪知，确实是卖出去一些，但反响不怎么样。 更是有人直言道：“瓜还未熟，便再等些时日吧。三十文一斤，也不便宜，这么贵，却吃不上好瓜！” 有人看到那并未熟透的瓜，便扬言要等乔娘子开店再说。 “乔娘子都被官差带走了，犯了大事儿，人都出不来了，哪里还能来卖瓜？” 吃瓜的不嫌热闹大，到处宣扬着。 哪知，不过三日，这乔娘子便被放出来了。 她更是云淡风轻：“行得正，坐得端，这样查一下更好，证明了我的清白。还望各位东家掌柜，都经得起查啊。” 此话一出，人群里安静了几息。 查税这回事，基本上查到谁头上，谁就倒霉。那可不仅是税的事…… 这乔娘子果然如她所说，是个行得正，坐得端的。 连官府都拿不到她的错处。 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倒是让乔亦雪的名声变得更好了。 那家跃跃欲试急着卖西瓜的铺子，当天就关门大吉了，有人笑称是“暂避锋芒”。 林秀儿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在一旁称瓜也好，招呼客人也好，挺会来事儿。 第149章 你这个贱妇 这让乔亦雪有些惊讶。 要知道林秀儿陪嫁就值二三百两银子，虽说是娘家的一半家产，但也足以说明，她的娘家肯定富裕。 娘家富裕，林秀儿干起活来却也麻利，这就很难得。 上午便把当日的西瓜卖完了。饭后，乔亦雪带着三人在院子里稍稍歇息，等到了阿江阿河兄弟俩。 “乔娘子，你让驴车师傅传话给我们，我们便匆匆赶来了。” “可是遇到了麻烦？” 乔亦雪看着这两个护卫，笑道：“又要劳累你们帮我出头了。” 阿河一拱手：“乔娘子这番的事儿，我们也听说了。可是有小人暗地里使绊子？” 乔亦雪点头：“确实是有小人，不过这事儿你家少爷给处理得差不多了。我这次让你们过来，就让你们如上回那般，给我们出头。” 她朝林秀儿使了个眼色，林秀儿心领神会，这已是她们商量过的。 “我的嫁妆还在那家，名义上还是他们家的媳妇！我此次是要和离，并且把嫁妆银子拿回去的。” 阿江不由失笑：“这活儿，咱们熟啊，这是要干第二回了？” 李二丫便也笑：“多亏了二位大哥，上回还帮了我姐。” “这可真是巧了。只是我这事儿兴许会有些麻烦……”林秀儿还在措辞，想着要如何把这恩怨跟两位护卫说了。 阿河却大大咧咧道：“不管有什么麻烦，咱们的拳头就是硬道理！” “你虽是向你那相公动了手，但你也在牢狱蹲了三年！若不是将你保释出来，你得蹲个十年！因此，一码归一码，这一码算是还给他们了。嫁妆是得拿回去。” 待阿江阿河两人得知，面前这个清秀的林秀儿，因不愿忍受相公纳表妹为妾，动了那样的手！ 他们都暗自一凛，看来真的不能小看这些小女子啊！ 阿江阿河都会赶马车，便租了一辆大马车，四个女子坐在里面。 行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地方。 离得越近，林秀儿越是激动，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终于回到家了！ 按照她的想法，一行人直接去了夫家，打算把事儿办成后，再去看她爹娘。 马车进了村，便已引起村民的围观。 “这是谁家富贵亲戚？还能驾着马车过来？” “瞧着，是去朱家了！” “朱家不就靠着他那进了牢狱的娘子嫁妆活着，还能有富贵亲戚？” 林秀儿听着外面的讨论，不禁握紧了拳头。 朱广正在喝骂着他娘，忽然见到有马车过来了，一家人都瞪大了眼。 待看清楚了下了马车的是谁，一家人又如临大敌，纷纷抄起了棍棒武器！ “你这贱人！你竟然出了狱！你且等着，我要上告，要把你再抓进去。” 朱广惨白的脸，此时因为激动变得通红。 朱母也看清了，当时就滚在地上嚎哭。 “老天爷啊，你快睁眼看看吧，你干了什么好事？那等手刃亲夫的贱人，竟然又大摇大摆地来神气了。” 朱母的嚎叫声引来了村人的围观，众人啧啧称奇，没想到朱家前头媳妇来了！ 她不是坐牢去了吗？ 看来还是银子好使啊！ 林秀儿冷冷一瞥，朗笑道：“当时我便说了，我不允许你纳妾！你更别妄想着拿着我的银子去纳妾，去养活你们这一家子米虫！你只以为，我既进了你家门，便要受你全家宰割！ 当时我有无警告你？若是你一意孤行，便要让你绝了嗣！你当时是如何应答的？你说哪怕割了你那玩意儿，你也要纳你那表妹进门……” 林秀儿的话让村人捧腹大笑。 没办法，太好笑了。 他们只知道这桩惨案确实够惨，却不知道还有这些细节！ 朱家人俱气得满面通红，两眼都似充了血。 “总之，我如你愿，割了你那玩意儿，我也付出了代价，在牢里足足待了三年！当然，我本来要待十年的，如你们所见，我出来了！ 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出来是因为花了大笔银子！你们要上告尽管去，但，那是毫无作用的。我既然出得来，就有我的路子。” 林秀儿侃侃而谈，故作丝毫不怕他们上告的脸色。 “你们想问我出来便出来，又来你家做甚？那不行，事儿还未办完呢。” 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已经写好的和离书：“咱们可得和离。” 朱广几欲吐血：“你这恶妇，倒是想得美！哪怕你已经坐过牢，你还是我朱家儿媳！” 李二丫悄声道：“这是想名正言顺地把持着秀儿的嫁妆银子。” 乔亦雪点头。不仅想把持着嫁妆银子，也想困着林秀儿，让她以后都嫁不了人。 虽然林秀儿因为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本来也不好再嫁人，但朱家可不愿意去赌。 他们不好过，自然不会让林秀儿好过。 “我要和离，你不愿！那可就由不得你了。咱们不仅要和离，嫁妆还得还给我！” 一听林秀儿这样说，朱母更是在地上直打滚：“老天爷啊，你快把这个恶妇收走吧。” 朱广冷笑：“你让我绝了嗣，也让我绝了科举之路，竟然想这样轻飘飘地脱身，还想把嫁妆银子都拿回去。你自己想想，可能吗？” “这就要怪你们家欺人太甚！堂而皇之说，娶我只是为了我家那几百两银子！还那般辱我，娶我当日，就纳你表妹进门！我同意你纳小了吗？还说什么，以后我就在你家当个木头儿媳便罢…… 如今怎么倒不见你那妾室表妹了？你那亲亲表妹不是跟你同甘共苦，你们不是情比金坚吗？” 这一连续发问，便是戳到了朱广的肺管子了。 他也嚎叫着：“你这恶妇，竟敢如此辱我！我一定要去上告，你永远别想出来。” 他一边嚎叫，一边冲上前来要打林秀儿。 哪知，还未冲到面前，他的胳膊便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了。 “是不是给你脸了？” 阿江用力钳制住他，让他一动都不能动。 朱广嚎叫着：“好啊，你这个贱妇，这就带着奸夫上门了！” 第150章 拿了银子快走 朱父朱母抄起棍棒，没头没脑就向阿江打去。 就连他们的近亲，大伯三叔以及堂兄弟们也都冲了上来！ 乔亦雪咋舌，还好带了练家子来……否则这么多人，靠她出手，那可真够她忙乎的了。 阿江阿河并不慌张，这些普通乡下人在他们眼里，自然都是弱鸡。 没几下功夫，那些人都倒地了。 乔亦雪示意林秀儿，以免夜长梦多，还是少废话，快速办事。 印泥她也带了，自是方便。 只是阿江又一把抓住朱广的手，用力地按了印泥，然后死死地按在和离书上。 林秀儿也紧跟着按了手印，笑道：“这不就结了？你不愿和离，成吗？” 她将和离书揣好，朗声道：“当初我嫁到你们家，嫁妆银子有二百多两。我坐十年牢，再赔偿给你几十两银子，也便罢了。剩下那二百两银子，还给我。那些个家具与衣料等嫁妆，我也不要了。” 朱母恨声道：“你想得美？银子早就花了，倒还想把银子拿走？” “不可能！你哪里坐了十年牢？你分明只坐了三年牢！”朱广很是不甘心。 自己都已经不能人道了，也被绝了嗣，这心狠手辣的女子，竟然只用坐三年牢？ 还要上门来抢银子？ “剩下的七年牢，我是花银子买断了。一码归一码。”林秀儿头脑还是清楚，“银子还给我，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这段孽缘，就算是了断了。” “要银子没有，要命就有一条。我的命就在这儿，你要拿便拿去吧。我全家的命都在这儿！竟然请了豪强匪徒上门来抢银子？各位乡亲俱可见证！到时过堂了，自有分说。” 朱广急了，猛地喊起来。 “看来比起让我坐牢，那二百两银子更是你的命。但是，那银子可不是你家的，你可瞧清楚了。以前你家是什么样的？土坯屋！这会儿倒建起了这样气派的青砖大瓦房。不就是拿我的银子建的？平日时还吃我的，喝我的！你们哪里来的脸？” 林秀儿一边说着，一边要冲到屋里去翻找银子。 朱家亲戚这会儿齐心了，一齐挡在林秀儿跟前，不让她进去。 林秀儿也急了，相对于找朱家人的麻烦，她更在意的也是银子。 她也不抱希望能拿回二百两银子，能拿回多少算多少吧。 嫁妆银子让他们在这三年，又花又用的，还建了这样的大房子，不知还剩下多少…… 眼见朱家亲戚与阿江阿河林秀儿都闹在一起，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乔亦雪只得带着李二丫往屋里冲。 朱广没想到外人也敢往屋子里冲去，他也连忙跳了进去。 没想到一到屋子里，他就像被雷劈了般，倒在地上。 乔亦雪暗笑，没办法，还是电棍好用，省事。 好一会儿后，朱广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道：“你用了什么妖法？你要做什么？” “林秀儿以后就是我的婢女，她的嫁妆银子，赶紧还给她。此事便了了。若是你不想了断此事，还想再尝尝这滋味？” 说着，她又扬了扬手里的电棍，将朱广吓得一哆嗦。 朱母见外人冲进屋里，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她也抢着跳了进去。 与朱广一样，也挨了电棍一击，直接嚎叫着倒在地上，连带着头发都炸了起来。 朱广母子俩都吓坏了，再也不敢叫嚣。 “银子呢？我不想再多说废话。” 其他人跟着进了屋子，却见朱母奉上了银票。 “还剩下一百两，都在这儿了。” 朱父不明所以，伸手便要去抢：“你失心疯了，为何将银子给她？这是咱们家的银子！” 哪知，手还未碰到银票，他就倒在地上，像中了邪般。 朱母吓得赶紧搀扶起他：“你们拿了银子快走，快走。” 朱家亲戚还想出头，却不料这回连朱父都改变了主意，让他们不要再阻拦。 虽然只拿到手一百两，但林秀儿还是挺高兴。 她也知道朱家人除了花用掉的银子，肯定还苛克了，但她也不想过多纠缠了。捞回一点是一点，万一耽搁久了产生变数就不美了。 “姑娘，一同去我家吧？我与家人见见面，再回城里。” 乔亦雪想着，都到这里来了，去便去吧。 林秀儿叽叽喳喳着：“姑娘，原本我是想着，若是我能拿回嫁妆银子，便替我自己赎了身。但是此刻我觉得，我自己留下十两银子，其余的还给我爹娘。我是不孝的了，他们生养我一场……” 她说着说着，心里难受，哭了起来。 虽然她已十九岁，又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但在乔亦雪眼里，其实她年纪也不大呢。 “你不必自责，面对连番变故，这已是相对较好的结局了。你爹娘只会为你高兴。若是你想赎身，银子便自己攒着，银子慢慢还我也就罢了。” 林秀儿摇头：“姑娘，你是好心我都知道，但是我也知道，回去了我也只是给我爹娘蒙羞。我还能回去吗？我嫂嫂不可能容得下我，我也嫁不了人，也不想嫁人。天大地大，我去哪儿？跟着姑娘，我还有个容身之处。只要姑娘不嫌我就好了。 我也知道我哪里值当姑娘花二百两银子保我？买个奴婢才多少钱？以后我也不要工钱，有口饭吃就好。我又笨，但有个好处，就是忠心！姑娘慢慢瞧着便知晓了。” 乔亦雪原本想着，因着她与原主相同的际遇，赎她便赎了。 若是她不想当奴婢，便允她为自己赎身好了。 此时看着，她倒是见识明白，不是个糊涂人。 果然，当他们一行人又到了林家，林家人自然又惊又喜。 只林秀儿的嫂子汪氏很是惊慌：“小姑归家，自然是好事。但到底也要为着侄儿侄女着想几分。他们大了后，要读书，要嫁人，可不能……” 她的未尽之语，人人都清楚。 不能有个这样名声的姑姑。 林秀儿当场便扬声说道：“嫂嫂大可放心，我只是回家来看看爹娘，不会长住的。一会儿功夫后，我便要跟着姑娘回城的。” 林母头发白了不少，闻言更是心痛：“你为何称这娘子为姑娘？” 第151章 万类春日竞自由 林秀儿便简短地把事情说了，她又拉着林母到了另一间屋子，将九十两银子给了母亲。 “娘，我家姑娘心善，也允我自赎其身。但如嫂嫂所言，我也要为着家里的侄儿侄女考虑，因此，我也不在家里待。你们放心，我会过得好的。这银子，也是我们方才去了朱家讨要回来的。” 她又将按了手印的和离书给林母看：“我已经与姓朱的和离，他家也拿捏不了咱们家了。这一番婚事，总归是我吃了大亏。好在，我也未教他家占到多少便宜！以后，我就要过全新的日子了，你和爹爹好生保重。这银子，你自己保管好，不要轻易拿出来……” 林母闻言，更是伤心。好不容易见到女儿从狱中出来，却没法为她的将来打算。 她也没法把女儿留在家里，也得为家里孙子孙女考虑。 也没法让女儿再嫁一次人……能嫁给谁？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林秀儿匆忙地给母亲擦拭了眼泪，又搂抱了一番，叮嘱了好些。 “我家姑娘当真是极好的，你瞧着便知。她性子爽朗，又极会做生意，还愿意为我出头。这都是你瞧见的。放心吧，以后我若是有空闲了，再回来看你们。总之，你要知道，如今的我，可比被关在牢狱里强了千百倍。” 这几句话总算是说到林母心坎里去了，她也就重重地点头。 不管怎么说，闺女虽然现在成了别人奴婢，但比起坐牢来说，那当真是强了千百倍。 “娘都瞧在眼里，你那东家，当真是个爽朗性子，不见得是会磋磨人的。你自己也醒目点，不要惹她生气……” 母女俩说了好一会贴心话，才相携从内室出来。 林秀儿嫂子汪氏还在说着：“非是我气量小不容人，实在是这形势逼人，毫无办法。若是小姑留在家里，她侄儿还如何去读书。咱们一家子便要面对非议，说娃儿她姑这些事儿……” “嫂嫂何必为难？即便你不说这些，我也不会在家里长待。我只是回来看看生养我的爹娘，这就要走。我家姑娘是体面人，跟着她我也体面。爹娘哥哥，你们不必挂念我，保重好自身，我也会过得很好的。” 林秀儿说完，便叫乔亦雪她们一起走。 待人和马车都消失在林家，看热闹的村人一打听，原来是坐牢的林秀儿出来了…… 汪氏的脸色不好看，小姑才在家里坐上这么一会，公婆和丈夫便给脸色给自己看了。 还好小姑子懂事，这就自己走了。 林母对着村人强颜欢笑：“我家闺女总算不用再受那苦楚，已经从那暗无天日的地儿出来了，也已经与朱家和离！以后，她也有了好去处，这已是极好的了。” “有何好去处？”有人追问着。 汪氏的脸色更是沉了沉，什么好去处，不过是给人当奴婢去了。 林母叹口气：“方才那马车，那护卫，你们都瞧见了。那正是她家姑娘，家里极有实力背景，不仅将她保了出来，还替她出头与朱家和离。待我家闺女，如姐妹一般。” 村人劝慰道：“我们都瞧见了，既是有这等渊缘，跟着去也是去过好日子了。你们再也不必日夜忧心，以后啊，就放下心过好日子吧。” 村人散去后，汪氏不满道：“爹，娘，你们瞧瞧这都是什么事儿？若是那乔娘子当真那么好，就不该让小姑去当婢女……家里娃儿有个当婢女的姑母，说起来也是不好听。” “你是何意思？你是想着这会儿我将你休回娘家，说起来更好听？还是说你宁愿让我家妹子待在那牢里，还是愿意她留在家里？” 汪氏没想到，公婆还未发话，自家相公便发起火来。 林母怒道：“我们林家是看走了眼，择婿没能择好，只贪图我林家钱财。但是，我们不仅择婿没能择好，娶媳的眼光也只这般……你们汪家，有何拿得出手的，让你在这胡吹大气？我只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才娶了你进门。 可怜我闺女，怕你心里不好受，只回来看我们老两口一眼，自己寻了出路，倒还教你气不过？” 汪氏没想到小姑子只是回来一两刻钟，便将自己的平静日子给搅没了。 她如今有儿女傍身，自然是不怕被无故休回娘家，但大声怼回去倒也不敢，只小声说道：“说来都是因为公婆将一半身家都给了小姑做嫁妆，才惹出这番祸事来……” 林母指着汪氏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分家吧。” 林秀儿兄长跪倒在地：“娘，咱们家不分家！都是汪氏的错，你如何罚她，儿子都无话可说。” 汪氏原本心里窃喜，没想到相公不愿意分家，她也只得跪倒在地：“都是儿媳的错，儿媳只想着小姑遭了祸事，心直口快，没想其他啊。” 她朝几岁的儿女使了眼色，儿女都机灵，上前就搂住林母的大腿：“阿奶，不分家，不分家。” 事儿揭过去了，但各人心里都留了根刺。 林母原本想着要告知儿子，林秀儿将九十两银子放到她身上的事情，这会儿哪里还会想说？ 她只悄悄地藏好，想着何时自己苦命的闺女需要时，再给她傍身。 林秀儿在马车上又痛快地哭了一场，方才止住。 这回她是心里彻底觉得轻松了。 看着车窗外葱葱郁郁的绿色，她不禁张开双臂：“姑娘，真好啊！我在那牢里生生待了三年，那般暗无天日，如今，我总算能呼吸到这新鲜空气，能见到这美妙的景色了。” 她闭了闭眼，感受着风拂过来的清爽。 李二丫似有所悟：“秀儿原本出身优渥，家里有的是银子，却也会有这般遭遇。看来生活中，哪怕有钱有银，也没有自由可贵。” “那当然。若是失去自由，哪怕锦衣玉食，也万般难受。更别提在那牢里了。” 这又触动了小灵的心思，她也不由打了个寒颤。 若不是她自己在半夜时偷跑出来，她此刻肯定也是失去了自由。 第152章 莺迁仁里燕贺德邻 乔亦雪暗想着，这林秀儿说是卖身给她，却又不觉得自己失去了自由，倒是个好心态。 想来是因为自己与那些高门大户里的主母不同吧，让林秀儿感觉不到其实已不是自由身。 自己又不由失笑。 “我是有拳脚功夫的，如今小灵就已经跟着我在练，以后你们早起，也可跟着一块练练。” 林秀儿与李二丫都很有兴趣，这俩丫头一个狠绝，一个力大，表示要一起练。 李二丫想着村里的西瓜，又不禁有几分失落。 “乔娘子，待村里的西瓜收完后，你还愿雇我干活儿吗？我干活可麻利了……” 三人都盯着乔亦雪，倒让她有些好笑。 事实上自己身边已经有了小灵与林秀儿，怕是没多少活儿要干了。 但是以后要卖菜的话，还是有活儿要干的！ “卖完瓜后，可能有一段日子没啥活儿要干，但以后有活儿要干时，我第一个便雇你来。” 李二丫闻言又高兴了。 其他二人与她相处中也产生了感情，也替她高兴。 回到城里后，林秀儿又与李二丫一块儿，小灵跟着乔亦雪。 林秀儿快速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事无巨细，将乔亦雪这边的活儿都干完，才回去。 就连洗澡水洗脸水都替乔亦雪倒好。 小灵便有些手足无措：“乔姐姐，这些活儿原本由我来干便好。” “无事，只要你们眼里有活儿，谁看到谁做一下便成。” 乔亦雪也有些哭笑不得。 事实上，她刷牙洗脸护肤等，都只希望自己独处。 自然是为了方便用她在系统买的现代的东西…… 但这两人明显是有尊卑意识，只想服侍好她这个主子。 这也加快了乔亦雪要去买那个院子的进程。 她只想快速买下来后，分开住，她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做什么都是自由的。 乔亦雪不禁失笑，她倒是解救了小灵与林秀儿，让她们获得了自由，但自己却有一些不自由起来！ 次日卖了西瓜后，见宁明旭过来，两人便心照不宣地过户。 一千二百五十两。 地契房契都签字画押，在官府备了案。 宁明旭又将钥匙给了她。 当她喜滋滋地带着小灵她们到达院子时，惊讶地发现，卧室内竟然换了套家具。 尤其是那床与妆台，看起来无比精致。 这也太夸张了吧，送了套新家具给自己？ 乔亦雪脸微微发红，这家具可不便宜，她也不知道是何材质，但瞧那精致程度，定然很贵！ 而且他还瞒着自己，抢先换掉了。 林秀儿抚摸着那圈椅：“姑娘，这圈椅当真是舒服，似是黄梨木的呢。” 乔亦雪知道黄梨木可是好东西，再一看床与妆台怕也是黄梨木的。 这值多少银子？ 真是让人无话可说，本来她想着或许自己也会换家具，但也没想过要换这么好的呀！ 再一看换下来的家具，倒也没扔，而是安置在倒座房里。 想来是让她看着办，能用则用，不想用再自行处理。 不得不说，宁明旭这处事方法，倒真是深得她心。 那家具原本也是他自用的，也是极好的，哪能说扔便扔？ “好，咱们找个房间搬过来即可，这边住着倒是更方便。” 这院子，不仅乔亦雪自己喜欢，另三个人也很喜欢。 院子比之前的要大上许多，有一排倒座房，屋后还有一块地。如乔亦雪所说，能种菜种瓜。 前院里再种上些花，真是太好看了。 “乔姐姐，你歇着，我们来搬东西，今日便可安置好。” 见她们迫不及待的样子，乔亦雪便也应了。 洪氏丁氏见她们搬东西，很是惊讶。 得知乔亦雪是买了新院子，要带她们一起过去住时，洪氏羡慕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谁能想到乔娘子，短短时日内，竟然有这样大的身家了！” 丁氏也惊讶：“谁说不是呢，竟然买了独门独院！” 洪氏叹口气：“这样看来，女子自个儿能赚到银子，嫁不嫁人有何重要的？自己过更舒坦。” “你这就看岔了！乔娘子有能力不假，但日后肯定还是会嫁人。只是，她可慢慢挑选如意郎君，不合意的必然不嫁。” 两人感叹着，又招呼小灵：“小灵丫头，以后有时间了过来玩啊，再来教咱们家的毛头识字。” 小灵一一应着：“乔姐姐的新院子离咱们这儿也不是很远，乔姐姐说了以后常来常往呢。” 这话让洪氏丁氏心里舒坦极了。 “你家乔姐姐就是念旧情，就好比你教毛头的那句话，叫啥来着？狗儿富贵，猫儿不忘！”洪氏笑得极是欢悦。 “小灵丫头，以后闲了便多来玩啊。你这丫头，也算是咱们眼见着长得这么好的。”丁氏也乐呵呵的。 丁氏或许一开始对乔亦雪有些许看不顺眼，但距离拉开后，她就再无一点看不顺眼的感觉。 乔亦雪也回到自己院子里，除了明面上的东西，让三人帮着收拾，有些她图方便，直接收在空间。 打算到晚上了，再拿出来。 没想到在这儿快一年的时间，衣裳布料倒真是多了不少。 其他的小物件也挺多。 日子过着过着，便有归宿感了。 待几人到新院子里，乔亦雪看着大门，若有所思：“咱们这院子，该起个名儿才是。” 乔园雅筑。 乔庐瑞境。 乔园春秋。 她一瞬间想起这些个字儿，自己也不觉好笑。 自己的房子，自然要以自己的姓来命名。 但是这些个字，看起来太大了！ 她又想起自己看过的电视《乔家大院》，自己这里命名为乔家小院，觉得倒也是精巧。 就是太直白了些。 一时之间，倒有些纠结了。 乔家小筑。 就这样吧，也不用太大气，也不用太有意境，简简单单。 才刚刚在家里布置着，就听到了动静。 乔亦雪出来一看，原来是宁明旭带着人，送了几棵榆树、枣树上门。 “算是庆祝你搬到新家，给你暖房。” 乔亦雪极高兴，指挥着他们把树种好，又招呼他们喝茶。 那两个护卫是头一回见，有些拘谨。 喝了茶后，宁明旭便让他们在大门口守着。 被赶去当门卫了…… 第153章 真是翩翩少爷 路过的邻居啧啧称奇，新来的这家派头真大！家里竟然还有护卫的。 得知乔亦雪想为自家院子题名“乔家小筑”，宁明旭也来了兴致。 “我得找个秀才来给我写字，字得写好些……” “放着眼前的人不用，倒想着去找其他人。”宁明旭有些不满。 乔亦雪一拍脑袋：“没错啊，读书人就在眼前，我却一不小心给忘了。” 这倒不怪乔亦雪忘记宁明旭也读过书，毕竟两人一直以来的相处，他展示的都是英武的一面。 就算偶尔以书生打扮示人，乔亦雪还是将他当做军官。而且读书人也不代表书法就好，这既需要后生的苦练，又需要一定的天分。 乔亦雪也识字，但论买字那可就难看了。她也曾经下苦功去练习，奈何天资有限，最多把字练得规规矩矩，却谈不上艺术。 家里纸笔都有，乔亦雪亲自磨了墨，宁明旭顿觉心情愉快。 有那么点红袖添香的意思。 令乔亦雪有些吃惊的是，宁明旭的字当真是写得极好。 “真没想到，你的字竟然写得这样好，简直是那什么‘颜筋柳骨’，‘龙飞凤舞’。” 这话让宁明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事实上你不这样吹捧，我也不收你的润笔费。” 两人相视而笑。 “得拿去做个好牌匾，挂在院门上，也有几分意趣。” 宁明旭怕乔亦雪觉得琐碎，索性自己把这活儿揽了。 两人站在前院，看着整体布局，乔亦雪也有些装扮的心思。 “这院子种上树后，果然多了几分雅趣。我再寻些花种子来，种上花儿，漂亮得很。对了，再置一套石桌石凳，闲时可在院子里喝茶写字……” 宁明旭一边听一边点着头，这样的小日子，过着也极有意思。 想着自己的宅子，如今是乔亦雪买下住着，他的心里当真有一分难言的满足感。 “这些日子，你似乎倒闲了一些。”乔亦雪随意说着。 “由于入秋后要去京城，将军让我们几个武举人，只管好生练功，不用管上值的事儿。”宁明旭脸上还是很淡定的，“可以考武进士了。” “到时就能授官了！” 虽然之前已经听他说过这个消息， 乔亦雪还是觉得惊喜。 “你也很期望我能被授官？”宁明旭紧盯着她的眼睛。 乔亦雪斟酌了一下，说了实话：“事实上是因为你自己也很期待，因此我也希望如此。我总是，希望你能得偿所愿的。” 她又笑了两声：“当然，除去你自己会高兴，我也希望如此！因为你能更好地当我的靠山。” “没错，我就是会更好地当你的靠山。” 宁明旭斩钉截铁。 令两人都没想到的是，过了几日，宁明旭就升官了。 魏百户下了台，一个萝卜一个坑，宁明旭补了上去。 宁什长成了宁百户。 军中说起宁家人，一个千户，一个百户，一个什长。 占全了！ 宁千户心里五味杂陈，他一直以为宁明旭要靠着他的老脸，以后才能在军中混下去。 没想到，这儿子年纪轻轻，尚未弱冠，便靠他自己成了百户。 军中这么年轻的百户，他还是头一个。 而且，他还是北宿城中仅有的三个武举人之一。 入秋后，还要去考武进士，若是真的能考中武进士，因此得了陛下青睐，那将一飞冲天！ 宁千户想起儿子对着他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很是难受。 自己都已经找了好几次台阶了，这儿子偏偏不下来。 还怂恿着他那母亲，跟着不下来！ 此时他想着要帮儿子找个厉害的武师傅，却想起，以前这样的事儿，贺氏也央求过他。 但他那时根本未放在心上。后来她又求助到娘家，到底是找来了好师傅。 兴许就是那武师傅的悉心教导，才让旭哥儿勤奋苦练，韬光养晦，终于出头！ 这时候，他再想着去给儿子找师傅，却已经是晚了！ 再说，找厉害的武师傅花费巨大，他连银子都不够…… 一想到这些，宁千户心里就堵得慌。 再回到府里，看着越发上不了台面的程氏，以及越发不成器的长子，只觉心里更是难受。 上回他听说了，这长子，连一个女子都没能打过？ 真是太丢脸了！ 但宁明旭如今的这份荣耀，根本不让他来参与，他自与他外家庆祝，热热闹闹地办了宴席！ 原本他也只看得上那银子却看不上眼的岳家，此时张灯结彩，大放炮竹，光是在大门口撒的铜钱，便撒了好几箩筐！ 也并未邀请他！ 宁千户自觉无甚意思，他也不好意思上门…… 一回到家程氏又要跟他说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又要说银子铜钱的，他一甩袖便去了前院，独自喝了一宿的酒，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宁明旭这边庆祝了后，看着张张恭维的笑脸，听着句句讨好的话语，只觉内心有一丝寂寞。 若是她也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身边，一起接受着这些祝福，该多好啊！ 乔亦雪正在家里翻看着杂书，听到外头传来了动静。 她打开门，问道：“何事？” 林秀儿赶紧来回：“姑娘，宁百户让戏楼里的小子来传话，说是请你看戏。” “行，你回去说，大约两刻钟便到。” 那小子得了些赏钱，高兴地退了下去。 不过是跑一趟腿，两边都给了赏钱！ 这样的好事，天天都来上一回，多好！ 小灵尚有些懵懂，林秀儿到底知事，有些迟疑：“姑娘，这大晚上的咱们还出去吗？” “无妨，我穿上男装便可。” 说着乔亦雪便进了屋，束了胸，又换上一身淡青直裰，头发全都束起，戴上小冠。 又用了些阴影粉，将脸颊稍微抹黑了些。 一打开门，不仅小灵呆了，连林秀儿都呆了。 “姑娘，不不不，如今当真是个翩翩少爷了！” 两人看着她，极有新鲜感。 虽然比起真正的男子，少了些男子气概，但说是个文弱书生，那是说得过去的！ 林秀儿暗惊，自家姑娘不仅有那赚钱的好手段，竟然还会易容！ 第154章 还想全身而退 宁明旭耐心地在座位上等着，这是个好位置。 关上窗便是雅室，只听到些许吟唱丝竹声。 一打开窗，便能将戏台看得一清二楚。 他也将门大开着，等着乔亦雪过来。 当一个书生走进来时，他冷淡地回道：“此座已经有人。” “有人我就不能坐了？”那人反问着。 这声音充满了戏谑。 宁明旭一抬眼，这才瞧清楚了，来人不是乔亦雪又是谁？ 看她这一身装扮，宁明旭不禁失笑。 “翩翩公子，倒是我怠慢了。” 两个婢女也跟在她身后，被她随手打发去楼下看戏去了。 宁明旭更觉惊喜。 乔亦雪扮了男装，这样真是方便太多了。 “贺你。祝宁兄扶摇直上，飞黄腾达。” 乔亦雪说着，便递上一个小小的锦盒。 宁明旭含笑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是枚玉佩。 是上好的和田玉，温润细腻，图案并不复杂，鱼跃龙门。 “我极喜欢。多谢你。” 宁明旭郑重地将玉佩直接挂到了腰带上，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 乔亦雪也放松地笑了，上回他送给了她纯金弥勒佛，此时她算是回赠给他称心的礼物。 这枚玉佩花了她三百两银子！ 比起那弥勒佛来说，算是便宜的了。 但也是上好的玉，而且时间比较匆忙，她看意头好，便直接买了。 “你喜欢就好，这价值，可不能与那弥勒佛相比。”乔亦雪笑道，“以后等我发大财了，我再送给你好的。” “已经极好，这是最好的礼物，价值千金。” 宁明旭在这人声鼎沸中，奇异地感受着内心满足而宁静。 从前的将近二十年，他都不知，有这样美好的氛围，让他想让时光停留在这一刻。 伙计送来了茶水点心，又让他们点戏。 乔亦雪也不推辞：“来一出《薛仁贵征东》。” 宁明旭两眼闪亮：“你懂我。” 乔亦雪抿嘴一笑，这人，真是太好哄了。 投其所好而已，竟让他感动如此。 戏台上热热闹闹地开唱了，不得不说，国粹就是国粹，连一向不怎么看戏的乔亦雪，也觉得好看。 “有赏。” 宁明旭站在窗前，往下扔去一块碎银子。 扮演薛仁贵的武生，抱了抱拳。 “把他给神气的！” 楼下正好坐着宁明伟，他也是心里有郁气，带着几个弟兄出来消遣。 哪知只是想来看看戏，却又遇到这该死的宁明旭。 看他在窗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他更是气个半死。 依稀间他见到宁明旭身边似有一文弱男子，宁明伟撇了撇嘴：“弱鸡就是弱鸡，又和那些所谓的文雅书生走到一起。明明是一介武夫，却偏偏扮成那弱鸡样，真是让人看不惯。” 其他几个弟兄却不怎么捧场。 以前他们捧着他，一是因为他是什长，是他们的头儿。 其次也是想着，那千户之位迟早有一日，会落到他的手里。 因此，他们兄弟屡屡相争，他们自然是帮着宁明伟。 但这回可不一样了！ 谁能想到，宁明旭竟然成了百户！ 宁明伟瞧着手下弟兄们不如以往那般捧着他，心知肚明是何原因，更是气愤。 他将酒杯一摔，就要站起。 “头儿，还未会账。”一个弟兄慌忙叫住他。 “哼！日日跟着我吃酒作乐，让你们会一次账都不行？” 宁明伟不再理会他们，直接歪歪斜斜地往外走去。 几个弟兄只能苦着脸，凑了凑银子，把账付了。 “跟着这个头儿，真是无甚好处了。以后还是离他远些吧。” “连吃酒都要让咱哥几个自己会账了……” “最近一点油水也无，再这般下去，咱们都要喝西北风。” 几个人嘀咕着，慢慢跟了上去。 虽然这戏楼还是灯火通明，但夜已深。 宁明旭两人又看了一出戏，方才起身。 他还是有些恋恋不舍，但考虑到乔亦雪是个女子，还是要早一些回去。 乔亦雪暗笑，自己在现代时，也跟着同学朋友去过一些娱乐场所，玩通宵也有过几次。 然而到了这古代，只能乖乖的了。 “我送你回去。” 宁明旭说着，语气不容质疑。 小灵与林秀儿在楼下看戏，又喝茶吃点心，真是过了十足十的瘾！ 林秀儿小声道：“小灵，我有这光景，真是托了姑娘的福。以前我未嫁人时，都未有过这样的好时光呢。” 小灵暗笑：“我亦如此。就是多少有些困了。” 别说看戏了，就是这喝茶吃点心，也是跟着乔亦雪后，才有的好日子。 宁明旭让她们主仆三人坐在马车里，自己与车夫坐在外边。 乔亦雪笑道：“若是有心人瞧着，我真是个浪荡公子哥。” 谁说不是呢，一个浪荡公子哥，带着婢女出来玩，深夜才归。 “明日李二丫带着他们送瓜过来，应是最后的西瓜了。到时再将我之前那院子的瓜卖掉，就差不多了。” 乔亦雪说着琐事，宁明旭也跟着回应。 事实上她空间里的瓜，也已经混在一起卖掉了。 这个夏天，靠着卖瓜，她大赚了。 瞄一眼系统，银子那一栏显示有2080，金子那栏还是显示60。 要知道，这可是她买了宁明旭的宅子，以及那枚玉佩后，剩下的！ 再看空间里她其他的水果也熟了，有荔枝有香蕉有葡萄等，真是诱人！ 她不禁首次觉得有了点遗憾，遗憾的是，这些水果不好拿出来与人分享。 听她微叹口气，宁明旭又问：“有何事不足？” 乔亦雪笑道：“倒也不是不足……或许以后我可以分享更好的东西给你。” 她想着的是那水果，没留意到小灵与林秀儿两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 而坐在外边的宁明旭轻笑出声：“那我便好生等着了。” 将乔亦雪三人送回去后，宁明旭才让马车转头，送自己回去。 到了大门口，一下马车，正好碰到了几个护卫。 “事情查清楚了吗？”宁明旭边问边往里走。 “查清楚了，好好活着呢。” 宁明旭闻言冷笑一声。 伤害了乔娘子，还想全身而退？未免想得太美好了吧！ 第155章 吃得开开心心 杨健自从知道魏百户出了大事后，自然不敢再上门去了。 魏百户直接被撸了职，在大牢里出不来了。 他妹妹杨月也没了消息，没有消息便是消息递不出来。 他自然是清楚的，用脚想也知道，妹子此刻日子非常难过，肯定被那母老虎疯狂磋磨。 但是，他能怎么办？ 杨健思来想去，只得放弃，等以后自己站稳脚跟了，再去考虑其他的吧。 好在，自己如今是个平民老百姓，在这城里也能活下去。 他虽曾是流犯，但也是个正经秀才。 靠着去城里富户人家，自己一家家上门去自销，真有几分运气，被一家收留了。 成了坐馆的夫子，给富户家中娃儿开蒙。 由于有好几个娃儿，因此主家也不亏待他，供吃住不说，另有一两半银子，及四季衣裳。 杨健这才上了半个月的课，已经从最初的忐忑，到如今的心绪平静。 他也轻易不出门，府里人只以为他生性淡泊低调，却不知他是不敢出门。 他怕被魏家的人捉拿住了！ 若是他被抓回魏家，可想而知，胡氏那母老虎可不会放过他。 一顿好打是最轻的了！ 这日他照常看完书，躺到床上准备歇息。 他还在盘算着，靠着自己一个月一两半银子，何时才能攒到赎回他爹娘的银子？ 此外，妹妹如今到底是怎么样？ 若是他拿足够的银子去，胡氏是否会愿意放人？ 想来想去，他又颓然叹口气。 此时他身上一共只有妹妹给他的五两银子，在这里教书，还未拿过一次工钱呢！ 什么都解决不了，只能暂时不想了。 他闭上眼，没过多久，似乎房门被撬开了。 他猛地一睁开眼，果然，就着昏暗的天光，发现房门大开！ 他正要大喊出声，嘴却被狠狠捂住！ 杨健当然知道不妙，慌张恐惧得要死，但哪里喊得出声？ 那人可不手软，直接几拳砸在他头上！ 他喊不出声，翻着白眼，直接晕过去了。 那人一把扛起他，悄无声息地出去了，还贴心地将门掩好。 杨健悠悠醒转之时，发现自己身处一破庙中。 四周昏暗而静谧，庙宇的屋顶残破不堪，几处漏洞透进微弱的月光。 四周的墙壁斑驳陆离，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霉味，让人不禁皱眉。 几个火把被点燃，他惊恐地看到几个蒙面人。 “各位好汉，各位大侠，许是你们认错了人，我只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而已……” 一蒙面人嗤笑道：“穷书生？你也配？” 他一侧头，其余几人按住了杨健的四肢，令他动弹不得。 “你们是谁？为何要这样对我？”杨健大声质问道，声音中满是惊恐和愤怒。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盯着那为首的蒙面人：“是否为了乔氏的事情……” 话没说完，那蒙面人上前来，利索地卸了他的下巴。 杨健顿时只觉痛极，再也说不出话来，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这人，让他利索地死，倒是便宜了他。废了他一只手一只腿。” 杨健听到这吩咐，吓得魂飞魄散，嘴里发出吱吱唔唔的求饶声，只是流出了更多涎水，却发不出声音来。 可那几个蒙面人才不管他眼里肆意奔涌的泪水，直接把他手脚架起来，一脚猛地跺下去。 杨健自己听到了清晰的“咔嚓”声，顿时连痛带吓晕了过去。 待他醒来后，发现下巴倒是装了上去，但是手脚依然剧痛。 他情知不好，凝目看去，差点又晕过去。 自己的手腕脚腕，果然已经被生生踩断！ 以后，自己就是完完全全的一个废人！ 阳光炽烈，万物生长至盛。天空高远而湛蓝，瓜果飘香，处处都是丰收的喜悦。 别人的西瓜终于上市了，然而乔亦雪已经赚了个盆满钵满。 如今她手里有两千多两银子，她的生活十分悠闲，压根就不着急赚钱。 吃，才能吃多少钱？ 原主这身子，明显还在发育。 她都感觉自己又长高了。自己一个人在屋里时，她从系统买了卷尺，量了一下身高。 十六岁的人，竟然有164了。 还有得长的！ 乔亦雪很满意，自己长到166是没问题的吧！ 真不错，原主底子好，自己也注意营养搭配。穿过来后，牛奶是不停地喝。 在吃上从来也不委屈自己，营养丰富，加上锻炼，自然长得高。 更别提此时她的空间里，水果都成熟了。葡萄提子荔枝等，吃得开开心心的。 书也有得看……除了没有电视，没有网络，这日子算是十分舒心了。 乔亦雪见林秀儿女红不错，日常还教小灵针线活，她便起了心思。 “你们若是对女红有兴趣，大可去城里绣庄学习一下。” 林秀儿两眼放光：“姑娘，你愿意让我们去学？怕是要不少束修。” 小灵连忙跟上：“乔姐姐，林姐姐一个人去学便好，我跟着林姐姐学。” 乔亦雪一想也便同意，小灵总是想着要节省费用的，又想着若是林秀儿去了铺子，她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家里。 林秀儿知道机会难得，她也不是个矫情人，不走迂回婉转的路子。 “姑娘，我如今手头上的功夫，给姑娘做做家常便衣倒还行，但若是得了好料子，我这手艺也糟蹋了。不若我学会后，以后姑娘的衣裳，都由我来做。” 乔亦雪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当时便带着她们去了绣庄。 得知束修要三两银子一个月，为期三个月，林秀儿拉着乔亦雪到一旁，咬牙道：“姑娘，你忘了？我身上还有十两银子呢，这束修我自己交。” 宁愿自己出钱，都想要学。 乔亦雪真是从心底就欣赏这个姑娘了。 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搏一条出路。 “你现在既然是我的人，以后又说要为我做衣裳，自然由我来付。说起来这束修不便宜，但是东家也说了，学出师后，以后若是手艺精湛，做出的东西，他们也是愿意收的！因此，这束修值得。” 乔亦雪心知，在古代学点东西可不容易，这束修是值得的。 这是提升版，还有个精益求精版，不过林秀儿此时的水平，是适合这个提升版。 第156章 亲兄弟明算账 精益求精版更贵，不仅要立下契书手艺不外传，而且算是师徒名分。 如果师傅不嫁人，无子女，那么以后让徒弟养老，也是应该的！ 就连这提升版，也不要没基础的。 没基础的若是想去学，那就像读书的“开蒙”，一月也要花一两银，要先入门。 若是学完了提升版，养活自己完全不是问题。 林秀儿很是感动：“姑娘，你知道的，我歇了再嫁人的心思。若是以后姑娘嫁人，我也是跟着你的，给你当管事娘子。我多学些，以后家里的衣裳，都能由我来做。” 乔亦雪失笑：“你这丫头，竟然想那么长远。我除了是想让你技艺提升，也是为了你以后考虑。若是以后你要自赎，或是嫁人，你手里有技艺，也不用怕日子过不下去。” 林秀儿更是感动，她没想到比她还小上三岁的姑娘，竟然会为她打算这么多。 “因此我才说，这束修由我自己来交……说实话，若还是以前，我在乡下地方，还接触不到这么大的绣庄，想学都没地儿学去。嫁人之后，也不过是想着靠嫁妆，供着夫家读书与过日子，哪里会想到自己好生学一门傍身的手艺？也就是因为在这府城，有了这机会。” 林秀儿的话，让小灵也跟着双眸发亮。 原来人是要这样活的！ “没错，人应该是离开谁，或是跟谁在一块儿，都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因此，虽然你们此时跟着我，我也要为你们打算。让你们跟着读书习字也是如此，学一门技艺也是如此。”乔亦雪笑道，“你便好好学吧。自己的银子好生攒着。说不定以后生活有其他机缘，咱们先打算着。” 说完，乔亦雪便进去绣庄，替林秀儿交了三个月的束修。 又与东家聊了各种细节，包括学习的时长等等。 聊定后，三人出了门，林秀儿搂着小灵说道：“这些日子家里的事儿小灵要多多上心了，待我回来后，便把我会的教给你。” 小灵喜滋滋道：“林姐姐放心，家里有我呢，定不让你分心。乔姐姐，我也攒了好些银子，一直没地儿花。这下，我也买些布料与针线，好生练着。” 乔亦雪自然无有不应，看着这两人脸上都是生机勃勃的，她也开心。 虽然两人跟着她，名义上也是主仆，但她来自现代，总还是想着为她们打算一番。 不管她们以后会不会离开她，都希望她们能过上好日子。 之前住的房子，乔亦雪都顺利退租了。 林秀儿与小灵两人如今住在倒座房里，也有炕，还能一人一间。 屋子里还有一个柜子，一桌一椅，很是方便。 两人虽然相差了八岁，但相处得极好。 乔亦雪也给她们同样的工钱，如今都是五百文一个月，有时候也会给些打赏。 小灵跟的时间久些，如她所说，都没地儿花钱，竟然攒了五两多银子。 “乔姐姐，我真没想到，我能攒到这么多钱。以前我家里，都没这么多银子呢。” 林秀儿笑道：“那是因为咱们吃穿住用都是姑娘的，因此月例都能攒下来。” 三人说说笑笑间，又逛了逛城里，买了些布料及针线，用来练手。 乔亦雪看着布料，有了些想法，卡通娃娃肯定是会受欢迎，但鉴于这是古代，一不小心会沾染上巫蛊之事。 只能作罢。 想赚银子，也得有命花…… 逛到范修的铺子时，却未料到他正好在。 “乔娘子，我正好想去感谢你，然而也未见你开铺子，也不知去哪儿寻你……真巧啊，正好你就过来了。”范修满面春风。 “瞧范东家这般，定是有喜事。” 一声范东家，更是让他喜笑颜开。 “上回你说的点子，我当时便用上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销量，翻了一番！我定要感谢你！” 范修指着铺子里穿着衣裳的模特，更是得意：“瞧瞧，这就是用了你的好点子，这衣裳在模特身上，真是活灵活现。有些夫人小姐，原本是拿不定主意的，一看到上身的效果，这颜色的搭配，有时候连模特身上的成衣都要的。” 也是因这铺子够大，放了一排模特，总共有十来个，也不显得拥挤。 “乔娘子，不只是这家铺子，我在南边的铺子也都安排上了，实话实说，比这儿更火爆！废话不多说，这些料子你随便挑，我直接送你。十匹料子都成！” 林秀儿暗吸口气，这范东家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这铺子里有些美轮美奂的料子，可是锦缎！ 她和小灵都不敢上手去摸，生怕不小心刮出丝来。 “不必了，你是个大方的，我也只是随口一提罢了。”乔亦雪客气着。 “不行，想来乔娘子当真是我的贵人！在路上帮我找回了货物不说，又给我指点了迷津。我是一定要重谢的。” 范修说着，简直手舞足蹈起来，指挥着伙计：“这大夏天的，要穿丝绸才好。这是两浙绸，三个花色各来一匹；这是广德府丝绸，来两匹。这是妆花缎，入秋了用得着……” 他一边指着，伙计便一边将衣料取下来，两人根本置乔亦雪的阻止不顾。 他又叫铺子里的裁缝过来：“给乔娘子量身，直接做好，到时乔娘子来取便好。” 裁缝便笑：“乔娘子在咱们铺子做过好几回衣裳了，身量我都是知道的。诶，似乎长高了少许，乔娘子还在长呢。” 乔亦雪也暗笑，自己果然还在长高！ 既然范修大方，她便收了他的好意。 又买下几匹细棉布，要给小灵与林秀儿做衣裳。 “一同取下来。” 细棉布而已，几钱银子便能做一身，范修毫不在意。 “不行，我做两身丝绸衣裳便罢，算是我收下你的大方心意。这细棉布，我还是要给银子的。否则，咱们这朋友，便不好处下去。一码归一码，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乔亦雪连忙要分说清楚。 亲兄弟明算账，范修听到这话便笑了，自己亲兄弟不正是在明算账吗？还在争家产呢。 “行，那便如你所说。” 第157章 不知所谓何秀才 折腾了一通后，乔亦雪带着两人总算出了铺子。 林秀儿感叹道：“姑娘，你的面子真大，那东家还上赶着给你送上好的料子呢。” “乔姐姐出的点子，让他的销量翻了一番呢，也不知赚了多少银子。”小灵提醒着。 乔亦雪便笑：“应该是让他赚了不少。不过，旁的铺子很快就会跟风的。因此，我也不想收他太多的好处，适当便成。” 做生意就是如此，只要一人赚钱，其他人马上就会跟风。 小灵对这回事也算是有所体会了，那时乔姐姐的豆芽与栗子便是如此。 只是，乔姐姐有独门秘方，旁人学不去精髓。 但这范东家的“模特”，旁人要学就容易了…… 令乔亦雪没想到的是，虽然她再三说了只要两匹好料子，但裁缝依然赶工给她做了六身衣裳！ 乔亦雪三人都被那华丽的衣裳惊呆了：“当真好看！” 范修已经去了南方，伙计陪着笑脸：“乔娘子，这可都是按照你的身量做的，不能推却。” 乔亦雪只得收下，这些衣裳，可相当于奢侈品了！ 小灵与林秀儿的衣裳也做好了，一看就不是铺子里的大裁缝做的，但做得挺好，也挑不出毛病。 她们也极喜欢。 细棉布舒爽透气，日常穿着也很是体面了。 乔亦雪带着两人住在新买的院子，没多久便被周围邻居熟识。 卖西瓜卖蔬菜的乔娘子，很多人自然是认识的。 但见她只带着两个婢子居住，院子里并无男子，有些人便动起了心思。 乔娘子就相当于移动的金山银山，何况她本身就美貌！ 也有人在私底下嚼过舌根：乔娘子是有银子，又长得美，但她可是流放过来的！再者说，她前头还有相公，据说是个秀才，只是和离了。 和离，流放。 这注定是两座高山。 但这两座高山比起金山银山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这日乔亦雪正带着两人看看书，练练字，哪知就有人上门了。 林秀儿的房间离大门近，也就一墙之隔，方便做个门房。 有人敲门，日常都是她应门。 打开门一瞧，却是个媒婆，带着一家三口。 那一家三口，是老父老母，及一个青年男子。 林秀儿狐疑：“请问要找谁？有何事？” 媒婆堆上满脸笑：“我是城里的马媒婆，上门自然是有好事，是来见乔娘子的。” 林秀儿便挡着：“你们等等，要先问过我家姑娘。” 她便先将关门上了，去问乔亦雪。 小灵墙根边并未离去，听到那青年男子嗤笑：“这乔娘子，不过一小商贩，架子却恁大！” 马媒婆笑道：“何秀才，瞧瞧乔娘子这独门独院的，她可是自己一人买下的，可见身家多么丰厚。这丫鬟婢子都有了，自然是有些体面的。” “小娘子有些身家便拿乔，这可不是好事儿。若是以后她进了咱们家大门，我得教教她规矩。”那女声也扬起。 小灵听见了这些，连忙也要过去禀报，却见林秀儿已经过来了。 “林姐姐，门外这些人怕是不安好心，说是来说媒，话里话外却还想着要调摆咱们姑娘呢。”小灵有些急。 林秀儿冷笑一声：“姑娘已经想到了这些，迎他们进来，也不过是让他们打消想法。” 林秀儿并不怵，打开了大门。 “真是的，两个丫鬟，动作都这么慢。”那婆子又不悦说着。 “我们姑娘日常关紧门户的，来回禀报自然需要时间。”林秀儿不软不硬。 那婆子竟有了几分满意：“一个独居小娘子，合该如此。” 几人进了厅堂，只见乔亦雪正放下毛笔。 那青年男子不待马媒婆说话，便上前道：“乔娘子竟然识字？” “自然识字。”乔亦雪嘴角扬起，“诸位应该知晓，我前头相公是秀才。” 几人俱是一噎。 青年男子不悦：“乔娘子，我便自报家门了。敝姓何，已考取秀才功名。” “原来是何秀才。”乔亦雪依然不冷不热，“此次上门，是有何事？” 马媒婆又满脸堆笑：“乔娘子，你当真是见外了。方才你家婢子问过，我是城里的马媒婆，上门自然是说媒了。 这是何秀才，年纪轻轻，年方十九，但已是小有名气的才子，已经考取秀才功名。诗词歌赋，无所不精。这也罢了，长相又十人俊秀！乔娘子你也这般秀外慧中，与何秀才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马媒婆开始吹捧时，何秀才便端正站着，脸上都是矜持自傲的神色。 乔亦雪让林秀儿上了茶，淡笑道：“今次我迎你们进门，便是当你们是客。说媒的事儿，以后不必再说。我无心嫁人……” 哪知她话还未说完，那婆子便说道：“乔娘子，你的眼光倒也不必太高，我儿这般，城里多的是姑娘想嫁给他呢。年方十九，已是秀才！以后前程远大，不说做个宰相，做个县令那是指日可待的……” 乔亦雪看过去，他们脸上表情竟然十分认真！ 毫无开玩笑的样子！ 乔亦雪只觉好笑：“秀才而已，离做官尚有十万八千里远，连举人都不敢大言不惭地谈论做官之事，你们倒是好大的自信。据我所知，要去做官，起码要是个进士出身，而且也要待部选后才能被授官！举人都不一定摸到门边！” 何家几人脸上都一阵青红，何秀才更是气怒。 “你不过一介小小商贩，还是流放过来的二嫁之身，你也敢看不起我？” 乔亦雪失笑：“我纠正你一下，我是小小商贩不错，是流放过来的也不错，但，我可不是二嫁之身。我又不想嫁！你们请回吧，我就不送了。” 说着，乔亦雪便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 哪知，何家那几人依然气怒不已。 就连何父都按捺不住，拍案而起：“乔娘子，我家堂堂秀才，谁人不称赞一声年少有为？我儿又长得芝兰玉树，你竟然瞧我们不起？” 乔亦雪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冷声吩咐：“送客。” 第158章 不能便宜王八蛋 马媒婆一看事情僵了，连忙打圆场：“乔娘子，有话好好说。咱们上门是真心求娶的，莫要因一时冲动，错失良缘呀。” 何母冷着脸道：“乔娘子，我们知道你年纪尚小，长辈又不在身边教导。你是流放过来的，虽已经是平民之身，但也只能在此地终老。你终究是要嫁人的……” “我为何要嫁人？我偌大身家，倒要便宜别人？”乔亦雪好笑地盯着他们，“便宜你们这些外人？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门来打我家产的主意了。” 乔亦雪单刀直入，让一屋子的人脸色都青白交加。 “并非是贪图你家产……乔娘子，这话你真是过了。我们只是想着，何秀才也与你相配，莫要错失良缘才好。” 马媒婆的笑容都虚了。 但她还是尽力周旋。眼前这乔娘子，当真是有金山银山，若是美事能成，那谢媒礼会有多少？ 肯定会是自己一年半载的收入！ 一想到此，她就心里火热。 哪知这乔娘子丝毫不被俊秀的何秀才打动，反而一脸揶揄：“何秀才与我相配？哪里相配？我有金银，他有高才？可惜，这秀才之高才，我还真不放在眼里。更别提这贪婪的一家子。想娶个有钱的媳妇，还想着要拿捏住媳妇？怎么想的？” 何父正要开口怒斥，哪知眼前这乔娘子又笑问：“不知你家今年买了几个西瓜？去年冬日买了多少蔬菜？” 何家一家人又被噎住了！ 夏日的西瓜，一个就要几钱银！ 冬日的蔬菜，一斤便要二十文！ 他家也算是小康，但西瓜也仅仅是买了一个过过嘴瘾…… 乔亦雪又笑道：“人言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何秀才学的这些学问，想卖与我家，我却是不需要的！太贵了！不值得。” 何母气得浑身颤抖：“不过是个流放女犯，不过是个被前头相公休弃了的，竟然这般骄狂，这么大架子！” “对啊，不过是个流放女犯，不过是个被前头相公休弃了的，就是瞧不上你儿子，瞧不上你家。” 乔亦雪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还是笑嘻嘻的，她甚至又反问了一句：“如何呢？” 她朝林秀儿与小灵使了个眼色， 两人连忙去请他们出去。 何母还要说什么，不防林秀儿猛地一推搡：“快走吧，别想着在这里惹我家姑娘不高兴。你们再不走，就是私闯民宅！” 何秀才一甩袍角：“哼，你可别后悔！” 几人匆匆走出去，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的。 走出大门，便遇到隔壁一些邻居，有好事者自然会多嘴问上一句怎么了。 何家人来了劲儿，何秀才还是一脸骄矜的样子，何母却顾不了那么多，开始絮叨。 “这家什么乔娘子，卖个蔬菜，卖个西瓜，小小商贩，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这是我儿，长得芝兰玉树不说，还是秀才！堂堂秀才！我们家来求娶，那乔娘子眼比天高，说我儿与他不相配！还说我们贪图她那些家产……” 何母神情激动，愤愤不平。 邻居们的脸色却变得怪异。 有人插了一句嘴：“乔娘子确实是有偌大身家。” 何母更气了：“哪怕她是真有几两银子，但她可是流放犯，又是二嫁之身，哪里来的傲气？” 她还要说，哪知大门忽然打开了，众人一声惊呼，连忙跳开，只有何母冷不丁被一盆冷水浇下。 虽是炎炎夏日，但被兜头一盆冷水浇下，那滋味也很不好受。 再说这又是忽然之间！ 何母不受控制地尖叫了一声，倒把其他人吓了一大跳。 林秀儿把木盆往地上一扔，两手叉腰：“哪里来的老虔婆，在这乔家大门口撒野？你们说是来求娶，一口一个我家姑娘必须要嫁人，又说我家姑娘是流放过来的，只有几两银子而已！我家姑娘说了不嫁，你们还是咄咄逼人！ 秀才了不起啊？你们口口声声说秀才要当官了！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我家姑娘说了，让你们去那府衙门口嚷嚷去，去嚷嚷你家秀才当官是指日可待的了。敢去吗？考个秀才就以为要当官了，谁给你们的大脸？” 林秀儿是真的气坏了。 她泼辣得很，说起话来脆生生的，又伶俐又生动，旁人都看呆了。 何家人气得满脸通红，何母更是想上来打林秀儿。 但林秀儿虽然跟着练武的时日还短，毕竟年轻又有活力，灵活地闪开。 她嘴下还不停：“贪财愚蠢的一家子，赶紧滚！再敢在此胡咧咧，我再泼的可就不是水了。” 何母一伸手没捞着她，反而又受了挤兑，干脆撒泼打起滚来。 她往地上一扑，就嚎叫起来。 乔亦雪皱着眉，也出来了，她看着眼前景象，好笑地看向何秀才：“这就是你们读书人的家风与作派？还要继续丢人现眼下去？” 何秀才只觉气血上涌，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觉得他母亲丢人。 他连忙蹲下身，拉起他娘，低声道：“别闹了，娘，你是想让我在此丢死人吗？” 何母脸上身上本来就被泼了水，这下在地上撒泼打滚，粘上了不少灰土。 整个人都显得脏兮兮，泥猴子般狼狈不堪！ 何父与何秀才都只觉不忍直视！ 邻居们一看到乔亦雪出来了，脸上却又堆上了笑容。 “乔娘子好端端在家里，却遭受了这无妄之灾。” 乔亦雪哪里不知道有些人就是面甜心苦，但她也无所谓，笑笑：“没错。人好端端在家里坐着，锅却从天上掉了下来。” 她也不管这些人听不听得懂，带着林秀儿与小灵回去了，一转身便将大门关上。 何母狼狈不堪地被儿子搀扶着，几人匆匆离去。 林秀儿不忘捡起了地上的盆，进了门后，犹自生气：“有些人怎么这样不知廉耻呢？唉，女子有了银钱，旁人只会觊觎。” 乔亦雪知道她是想到自身了，宽慰了两句：“因此我们都要守护好自己的钱财，可不能便宜了那些王八蛋！” “王八蛋”三个字，让秀儿和小灵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159章 请你吃冰碗 林秀儿颇有些感动：“姑娘，以前我在家里时，我娘总是教导我要恭顺，要温婉，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我定亲的那个秀才，全村人都认为是我高攀！哪怕他家一穷二白，哪怕我嫁妆银子有二百余两。如今我才知道，秀不秀才的有何要紧，真就是要看人品！” 她又看着小灵，笑道：“小灵如今也十一了，这些话咱们说说，倒也不必避着你。姐姐我走过的弯路啊，小灵可不能再走了。” 小灵满脸通红：“林姐姐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嫁人，嫁人有什么好？跟着乔姐姐，吃穿住行都不用担心，还自由自在，还有尊严！” 有尊严！ 林秀儿连忙赞同：“没错，正是如此。虽然咱们已经签了卖身契，但姑娘待咱们，真像姐妹般。当然，咱们自己心里要有数，不能恃宠而骄，要有上下尊卑之分。” 乔亦雪见两人煞有介事地交流着，她倒也不插嘴。 她是看出来了，林秀儿是在替她教导小灵呢，虽然方式比较温和，但也在企图用言语一点点地浸润到小灵的思想里…… 她是担心小灵因为从小跟着乔亦雪，没有了尊卑观念。 乔亦雪心知肚明，觉得这样也挺好。 她对她们好，但也不希望她们生出别的心思。 若是她们忠心，跟着她，陪伴她，她自然也会为她们谋一个前程。 而不是让她们一辈子做丫鬟…… 三人说说笑笑，只当方才这事儿是一阵过往云烟，过去了也懒得再提。 但是，门外却生出了一些流言，说是卖西瓜的乔娘子，自恃身家丰厚，连秀才都看不上。 林秀儿在外面采买时，听到这些流言，她也懒得去一一与人辩驳。 姑娘说了，无所谓！她又不在意那些名声，别人的流言，也换不来银子。 倒是让偶尔过来的宁明旭听到了，他得知事情始末后，微皱了皱眉。 乔娘子赶跑了那不知所谓的秀才一家，对于他而言，自然是让他欣喜的。 但他也不想她的事儿在外头被讨论。 尤其是婚嫁之事！ 听到有人说乔娘子是二嫁之身云云，他就觉得有些恼怒。 拾了颗小小石子，手一扬便击中了唾沫横飞那人的后脑勺。 那人吃痛，捂着脑袋发怒，却找不出到底是谁打的他！ 他倒是也聪明，知道这肯定是因为嚼了关于乔娘子的舌根，所以才被打。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这样警告他，谁知是个什么样的厉害人物？ 他吓得紧闭上嘴，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匆匆跑了。 直到另有几个人也被石块击中脑袋，他们才知，乔娘子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流言倒是平息了些。 乔亦雪得知后直笑：“有什么好介意的？他们说得也没错，我就是自恃身家，看不上秀才。很多秀才寒窗苦读十数载，都是靠家里父母妻子供养，自己只会读圣贤书，啥都不会干……” 宁明旭面上也有了一丝羞赧：“我连秀才都不是，而且，我也是靠家里供养，我的俸禄也不高。” 乔亦雪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没办法，人的出身决定了。你家里有钱，生来就是少爷，又有了官职。我倒不是说非要靠自己赚钱，只是有些人会啃老，啃家里人，还理直气壮，逼迫着家里人为他当牛做马。我就不喜欢那样的。” 宁明旭跟着默念了一声“啃老，啃家里人”，笑道：“这两词儿，倒是生动形象。可不就是在啃吗？” “你真不必把我这些话放在心上，我也不是针对你说的。我只是有感而发，觉得全家倾尽全力去供养一个人，去赌那人未知的前途，实在是太过冒险。这还罢了，偏偏被供养的那个人，往往还格外骄傲……” 乔亦雪说着，又失笑：“这只是一个插曲而已，不关我们的事儿。随便他们。只要他们不来惹我，我都无所谓。若是来惹我，我就不会给面子的。” 宁明旭也觉得好笑。 在常人眼里，一个秀才来求娶，倒真是有几分体面的。 可惜在乔亦雪眼里，不，她根本就未把秀才放在眼里。 忽然，他心里一滞，她嘴上说着不把秀才放在眼里，殊不知是因为前头嫁过一个秀才？被秀才伤过，因此才会这样反应呢？ 乔亦雪有些奇怪：“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你的脸色有些奇怪。” 宁明旭笑了笑：“只是忽然想起杨家人，那姓杨的也被赎了出来，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若是让我知道他在何处，肯定要打断他的腿！” 乔亦雪也很郁闷，好端端地被杨家兄妹祸害，害得她在牢狱里被关了三天。 宁明旭却是一喜：“真的么？你也想打断他的腿？” 乔亦雪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真的，不过，这地方这么大，我哪里找得到他？也不知他在哪个角落里躲着呢。不过，如今他们的靠山也倒了，应是害不到我了。” 宁明旭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未把已经将那姓杨的废了腿的事儿告知她。 他也不知为何不想告诉她…… 若是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事实上对那姓杨的还有几分感情呢？ 他也不想去赌！ 他只想让那件事成为秘密，不想让它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 乔亦雪扇着扇子：“你也感觉到有些热吧？我请你吃冰碗。” 说着，她便去碗橱里拿出一只白瓷碗来。 里面有她特意放进去的冰淇淋！ 宁明旭瞧着那白瓷碗里五彩斑斓的甜品，大感惊讶。 闻着就香甜，用小银勺舀了一勺放入嘴里，他正是觉得奇妙。 似云朵般轻盈柔软，清甜而不腻，冰凉而舒爽。 “这是你自己做的？真是美味。”宁明旭连连赞叹着，“乔娘子果然有巧思，我知道，这必定又是秘方！” 乔亦雪哈哈大笑，其实这是她在系统买到的，将成品倒在碗里而已。 “侥幸而已，我也没法次次做出来。若是以后得了新的味道，再请你吃。可惜，我也没法批量制造出来。” 第160章 大赦天下回家乡 乔亦雪有些许遗憾，空间里是能保温，又能保鲜。 就是这珍稀的物品，数量没那么多。 她也不过能买到几盒而已，自己悄咪咪吃了几个不同的口味，还剩下两盒。 便请他吃一盒。 果然让他倍感惊艳！ 乔亦雪暗笑，这可是后世的好东西，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宁明旭看起来很是满足：“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冰碗，感觉比陛下都要享受，御前都不会有。” 乔亦雪没忍住喜笑颜开，这样的恭维话，她听着也开心。 “只是可惜，我也没办法批量制作出来，否则，真是一笔好进账。” 宁明旭却十分愉快：“正好，这美味也只你我独享了。” 太过美好的东西，他不想让别人知晓，也不想让别人享受到。 一想到只有乔娘子与他仅仅两人享用到这美味，他就心里舒爽。 “再过几日，我便要动身去京城了。” 宁明旭看向乔亦雪，眼里有些不舍，但也有着踌躇满志。 乔亦雪有些惊讶：“不是说入秋才去吗？” “得提早去，要统一集训。” “羡慕啊，你还能四处走走，我也想去京城看看，可惜去不了。”乔亦雪叹了口气。 宁明旭不知道该怎么说，也只能叹口气：“无妨，我回来后再向你详细述说京城景象。” 乔亦雪又高兴起来：“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此时盛夏，说起来我也懒懒的不想动。到秋天时，我再开始种蔬菜。” “入冬后，又能大赚一笔。”宁明旭开朗起来，说起她感兴趣的话题。 乔亦雪很快就把心思转到了赚银子上去了，不再感伤无法四处走走。 几日后，宁明旭果然出发了，由于之前已经打了招呼，两人也不便在人前辞行，因此，他只是带个小厮就出发了。 出发之前，他也担心宁千户来骚扰母亲，因此，让她去外家小住。 一直住到他回来为止…… 宁千户上门，果然扑了个空，气得直咬牙。 “这死小子，当真是阻拦他亲爹亲娘重修于好！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怜我一把年纪，还要被如此嫌弃。” 跟着的小厮讷讷地不敢言语，生怕说错了话。 宁千户虽然气怒，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希望宁明旭给他争气。 不管怎么说，这儿子都是宁家的种！ 光耀的也是宁家的门楣。 乔亦雪带着两个丫鬟悠闲度日，忽然这一日看到城中贴了告示。 大赦天下！ 由于南边大旱后，连连暴雨，很多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陛下都下了罪己诏。 又有国寺主持上书，让陛下大赦天下，以示仁心。 乔亦雪看着告示，这北宿岛的流犯们，也在大赦之列！ 这就是说，她，以及杨家那些族人，都能回去了！ 乔亦雪还感觉不太真实，却听到有军爷在讨论，果然如此！ 营地里已经在办手续了。 林秀儿也知道乔亦雪的这些事情了，讷讷道：“姑娘，你可以回家了。” 小灵连忙表态：“乔姐姐，你若是要回去，我们陪同你一块儿回去。” 林秀儿也表示如此，虽然绣活还没学完，但也可以请个长假。 乔亦雪想起前一日里做的梦，梦里有原主的爹娘，与她的兄弟姐妹。 又想起自己说过了，既然占据了原主的躯体，她那一份孝心，自然要替她完成的。 “好，咱们收拾收拾便回去。我得去打听一下，能否走水路。兴许水路更快些。” 乔亦雪觉得自己要开始旅行了，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期待。 “这宅子要怎么办？” 她不知不觉地说出了口。 林秀儿与小灵这才大吃一惊：“姑娘，这宅子好端端在这儿，咱们总是要回来的吧。” 乔亦雪也有些纠结。 她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甚至也不确定会不会回来。 林秀儿有点慌，赶紧劝道：“姑娘，宅子放在这儿也不会跑，咱们终究是要回来的吧。就算姑娘想在南方待着，说不准以后，什么时候又会回来。再说，姑娘也说在咱们北方好赚钱……” 乔亦雪笑道：“没错，我这种蔬菜种西瓜的手艺，在南方怕是没这么金贵了。那咱们就收拾点行李，把宅子锁好，去南边看看。” 听乔亦雪这样一说，林秀儿与小灵都松了一口气。 怎么说她们都是这北宿岛土生土长的，故土难离。 虽说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到底还是这里更让她们安心。 “不过，我还有一些同乡，也想去瞧瞧她们是怎么个情况。”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驴车走去。 不妨有人惊喜地叫她：“亦雪妹子。” 乔亦雪一抬头，赫然发现是白氏牛氏她们，还带着牛娃。 “嫂子，伯母，我还正想着去瞧瞧你们，原来你们已经过来了。” 白氏惊喜道：“我们也不知道你如今住在哪儿，只想着在这儿等着，碰碰运气……” 她说着便有几分哽咽。 多么不容易。 她们一早就守候在这车辆聚集地，也真是碰碰运气。 在这偌大府城中，人海茫茫，她们能去哪里寻找？ 在她们身边，还有汪氏和李氏，同样的两眼发光。 她们都背着包袱，看来是已经打点好行装。 “这就准备回去吗？” 白氏无比惊喜：“亦雪妹子，你和我们一块儿回去吧！” 牛氏有眼力见，她悄悄地扯了扯白氏的衣裳。 她见着乔亦雪今时不同往日，她通身气派就如大家小姐，身边还跟着两个丫鬟。 想着乔亦雪或许是有了好的际遇，在此落地生根，不想回去也可能！ 乔亦雪想了一下，便觉得一起回去也挺好，是熟人，能一起做伴也不错。 白氏明白了过来，又小心翼翼道：“亦雪妹子，你会回去吗？” 乔亦雪笑道：“我也是要回去的。不过，我还未收拾行囊。这样，咱们先去饭馆落脚，你们先吃点东西，我一会儿过来汇合。” 白氏松了一口气，嗫嚅道：“妹子，实不相瞒，虽然陛下开恩，大赦天下……但我们这一行人，俱是女子，身上又没什么银钱，靠双腿走回去，实在是艰难。” 第161章 狼狈不堪的人 乔亦雪本来一看她们神色便知，此时也安慰道：“无事，咱们虽然现在不是亲戚，但感情非旁人可比。我攒了些银钱，一块儿回去不是问题。” 乔亦雪说得爽快，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牛氏连忙感谢：“亦雪，我们如今艰难，就厚颜收下你的好意。你放心，等咱们回去后，我们慢慢还钱，总归是要将银子还上的。”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这般。 乔亦雪点头：“那便如此吧。” 她如今是有大把银子，事实上也可以顺手将她们的路费出了。 但是，她也深知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 她不希望旁人享受着她的好，却养大了心思，变得理所当然。 几人跟着她来到了张氏的面馆，让张氏都吃了一惊。 乔亦雪笑道：“张姐姐，这都是我的同乡。如今陛下开恩，大赦天下，我们要一同回去呢。” 张氏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这妹子，好不容易攒下家业，为何匆匆忙忙要回去……” “只是暂时回去，以后的事儿还说不准。” 听话听音儿，张氏又堆上笑容：“我知道论气候，肯定是你们那边好。但只有咱们北方，大冬日的有了你那新鲜蔬菜，夏日早早有了西瓜——虽然死贵的，我也吃不起，但对于富贵人家来说，这日子也没啥区别。对了，区别就在于，咱们冬日，屋子里还是挺暖和的！ ” 张氏与乔亦雪早就处出了感情，还是希望乔亦雪留在这边的。 乔亦雪笑着应付了几句，便让她给白氏她们几个上饭菜。 自己带着小灵她们回去收拾。 小灵看着样样东西都不舍得，总想着用得上。 乔亦雪失笑：“就带两件衣裳，巾帕牙刷牙粉带上即可。” 虽两人是婢女，但也有牙刷与牙粉，比一般中等人家还强！ 但她们当然不知道的是，那牙粉是乔亦雪在系统买的，并不贵。 乔亦雪将需要的东西存放在空间，自己也只打包了个小包袱。真是方便。 将房门院门都锁好，三人又返回到张氏面馆。 几人见她们快速返回，才彻底放下心来。否则总觉得这就一块儿回去，有些不真实。 几人虽然因为后来白氏去了大厨房，伙食稍微改善了一点，但个个都是极瘦。 连如今的秀儿都比她们要胖些了！ 张氏知道乔亦雪的性子，便给她们上了足足的米饭，扎实的荤素。 汪氏眼里都有了点点泪意：“不瞒掌柜娘子，我们都已许久未吃上这白米饭了，何况这大块的肉？” 张氏也很是同情：“说起来你们被流放，都是被无辜牵连的，族人犯事儿，与你们又有何相干？好在老天有眼，这回总算可以回去了。” 汪氏与李氏，其实比起白氏更可怜。 她们也是寡妇！没有儿女，也没有婆母。 娘家却不愿让她们回去，想博个忠贞好名声。 哪知，守着寡，却也被流放了过来！ 饭毕，乔亦雪又与张氏道了别，买了好些干粮和零嘴。 连新水囊也备了好几个，灌满了凉白开。 更令白氏她们惊喜的是，乔亦雪租了两辆马车！ “咱们有了马车，便能快速地回去，我问了，不过十来日便能抵达。比起咱们靠双腿走，那是要快得多。” 车费也谈不上多么贵，因为回来大概率是跑空车，也是要算来回的钱。 租一辆马车是六两银子，两辆便是十二两。 看着马车挺赚钱，事实上，养马本来就很费银子，它不光吃草料，还要补充精料。 但这价格还是吓到了几人，牛氏喃喃道：“那咱们还是走回去吧……什么苦没吃过？就走一千多里，也没多远！” 也没多远！ 乔亦雪听着都快笑了：“还是坐马车吧。你们也有这么多人呢，平摊下来也不算啥了。再说，我又不急着要银子。” 她也是真的这样想的，等她们还得起银子时，她也说不定在哪儿呢。 到时若是自己不在那村里，银钱还给她娘家人也就罢了。 牛氏看着牛娃，到底是下了决心：“那便坐马车吧。我们在乡下，哪里坐过马车？这还是头一回呢，竟然要坐着马车，行这千里回去。我们牛娃，总算享着一回福了。” 她满心满眼都是大孙子，自己吃苦是无所谓的，但总是想着尽量让孙子享福。 牛娃哪怕是背着抱着，到底也不如坐在马车里舒服。 再说，牛娃如今四岁了，也要跟着走走路的。 她就更舍不得了。 “咱们家里还有几亩地，攒个一年，这银子便出来了……” 毕竟是与汪氏李氏分摊车资，这样一想，坐马车确实划算。 这两辆马车空间都还不错，乔亦雪三人坐一辆，她们五人坐一辆，倒是也成。 没想到就这样简简单单顺顺利利地踏上归乡之路！ 正坐好车，只听到几声尖叫嘶吼，车里人俱是一惊。 牛氏皱眉道：“怎么遇上了那个老虔婆！” 几人往外看去，不正是杨家人？ 杨老头，张婆子，柳氏。 他们身边，还有着一个脏兮兮狼狈不堪的人！ 仔细一看，竟然是杨健！ 白氏惊呼：“杨健兄弟怎么变成那样了？他似乎断了条腿，手也断了？” 其实乔亦雪已经瞧清楚了，那确实是杨健。 他被张婆子和柳氏搀扶着，手里拄着根棍子，形容枯槁不说，还正嚎啕大哭着。 林秀儿与小灵对视一眼，两人也认了出来。 这不是自家姑娘的前头相公吗？那时候还拿着根粗陋的银簪子上门，说要与姑娘重修于好！ 那时候的他，看着尚有几分风姿，此时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乔亦雪表面淡定，事实上内心震惊。 杨健变成这番模样，定不是无缘无故的……想到宁明旭曾经所说的“你也想打断他的腿？” 也想？ 看来是宁明旭帮她出的这口气！ 想来她被杨家兄妹陷害，坐了三天牢，因此宁明旭气不过，帮她出了手。 看着杨健那凄惨的模样，想必也是吃了大亏，这些日子也不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乔亦雪抿嘴微笑，吩咐道：“师傅，走吧。” 第162章 柳氏又成稻草 两辆马车启动了。 乔亦雪并未让关上车窗。 此时是盛夏，开着车窗，能吹着凉风，很是舒服。 杨家人也看到了车内的面孔，简直目眦欲裂。 “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啊？坏事做尽，丧尽天良，不敬公婆，忤逆丈夫的人，竟然坐上马车，轻飘飘地回乡了……老天爷，你睁大眼，把她劈死在路上吧！” 张婆子嘶声叫嚷着，引得好些人看热闹。 林秀儿气坏了，想要跳下马车去与他们理论。 乔亦雪阻止了她，轻松笑道：“傻秀儿，你也不看看是谁悲痛欲绝，是谁气怒难忍？反而是我们，快快活活的，坐上马车轻松回乡去了。” 林秀儿一听，心里的火也被压了下去。 张婆子一看她大喊大叫，那两辆马车却丝毫不停留，直接从他们跟前跑过去了，更是暴跳如雷。 “我儿如今变成了这般……”张婆子一双三角眼猛地盯住柳氏，“这可是你的相公，你小心伺候着。” 柳氏心里又悲又苦。 之前在杨月被赎出去后，她便一直等着，终于等到杨健也被赎出去了。 但是，杨健出去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张婆子也对着她时刻耳提面命：“下一个要赎出去的就是他爹，然后是我。等咱们都出去了，有了银子，自然也会将你赎出去。你且好生等着……” 她有何办法？只能如张婆子所说，日复一日地劳作，安心等着。 杨健回来看过他们一次，隐隐约约地嫌弃她那被毒日晒得生斑脱皮的脸。 当时她就更加心寒，不敢再抱什么希望。 哪知竟然有这一日，忽然就能从那暗无天日的鬼地方脱身，能回乡了？ 她却还未高兴小半日，又被她这相公的惨样惊呆了。 张婆子瞧着她那不情愿的样子，狠声道：“你生是我杨家的人，死是我杨家的鬼！把你那上不了台面的心思收起来！你若是以为能学乔氏那贱人，能逃离我杨家，趁早断了那心思。你只是一个小妾！要不要发卖了你，还是我和你相公说了算！” 柳氏惊醒了过来，心里恨得要死，面上却浮起讨好的笑意：“娘，你在说什么呢？我只是太过心疼相公，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乔姐姐也太过份了，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她倒好，宁愿便宜了外人，坐着两辆马车跑了，也不顾及一下咱们。这，可要怎么回去？” 杨老头开了口：“你妹子呢？她不是攀上了个百户，这是攀上富贵了，连亲爹亲娘都不要了？” 杨健用好的那只手，从腰带里摸出几文钱出来：“咱们到茶馆里略坐坐，合计合计。” 待杨健将事情说了一遍后，杨老头和张婆子都说不出话来。 他们接到消息办了手续后，只想着要让女儿给足盘缠，让他们回去。 哪知道如今女儿是个这样的景况？ “那可怎么办？没有银子，咱们也回去不了。”杨老头急了，“莫不是要让咱们一路走着乞讨回去？” 他又看一眼杨健，更是唉声叹气。 杨健心知肚明，这是他这老爹在嫌弃自己呢。 自己已经断了一只手一只脚，挪一步一栽歪。走着回去，要走到猴年马月去？ 事实上他这些日子都是靠乞讨度日，他那五两银子还藏在那破庙里，不敢动分毫。 由于他识字，那破庙所在村子的村人怜惜他，让他在破庙教娃儿识字，他们给他供点饭食，还给些铜钱。 连草药也有好心的村人供给，因此他到底是艰难地活了下来。 这次大赦天下的消息一出来，他便请求村人把他带了过来，原想着去关押流放犯的地方，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 他虽然有五两银子，但是，想要回去，这路费远远不够啊！ “你们身上可有银钱？”杨健艰涩地问出口。 杨老头两眼一瞪，没好气道：“我们哪儿会有银钱？能从哪儿得到钱？就连到这儿，我们都是走过来的！” 张婆子握住儿子的手：“儿啊，如今所有的指望都在你妹妹身上，她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她一个妾室，相公又下了大狱，她只能在主母手里受磋磨呢。” 杨健深深叹了口气。 算着月份，杨月如今身子都有七八个月了！ 也不知道她如今到底是什么样了。 张婆子流下泪来：“也不知我可怜的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样儿……不如咱们去买通她家下人，最起码也要递个消息啊。” “咱们哪有银钱去买通下人啊？” 柳氏顺口接了这句话后，后悔的差点把自己舌头都给咬掉了。 所有人都盯着她，让她毛骨悚然。 果然，杨老头脸侧向一旁：“总得筹到盘缠，否则咱们一家人都是个死！又不是没做过。” 他的话，杨家其他人自然也听得懂。 柳氏眼泪汪汪：“相公，此时又不是流放过来那情形……” 杨健用好的那只手，握住柳氏那已经生了不少茧子的手：“柳芽儿，如今的指望都在你身上了。你瞧瞧咱们一家人，还能指望得上谁？难道你不想回到故乡吗？” 柳氏低下头去：“我日夜都想着要回到家里去，恨不能长出翅膀飞回去。这鬼地方，当真是待够了。” “柳芽儿，咱们攒到些盘缠，想办法把妹妹接出来，雇辆马车，安安稳稳地回去。当真要一路乞讨回去的话，我这副模样，也不好拖累你们了……” 动情的话未说完，张婆子“呸”了声：“我儿当真是受了大罪。柳氏！你当真好大的脸面，倒让你相公这般求着你。咱们倒也不必那么矫情，当真让你自个儿一路乞讨回去，怕是你也不成。” 柳氏也不反抗，良久才幽幽道：“彼时妹妹被百户看上，被赎了身，穿着华美，头上还戴着银簪子！但她来看望你们，却不想着多给我捎上点吃食，给我捎上一块布！如今，倒是理直气壮地要接她出来了？” 张婆子恨得几乎想将柳氏扇两巴掌，但杨健紧紧地盯着她，以目示意，生生让她憋着。 第163章 可都指望你了 杨健沉痛道：“柳芽儿，你光只看着妹妹穿着华美，头上戴着银簪子，却不知我们在外头的日子并不好过，反而如履薄冰。若是日子有看到的那样简单美好，我和她，都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杨健说着说着，两行眼泪又流了下来。 柳氏吓了一跳，连忙轻声安慰着。 “你当你男人与月儿在外头过的是什么好日子？他们的苦你都想象不到。那些当官的，家里有着母老虎，你以为月儿是在给人做正妻呢？你以为你男人是正头娘子娘家的舅爷呢？”张婆子没好气道。 “娘说的话不好听，但却是事实。柳芽儿，高门大户里等级森严，不像咱们小门小户，乔氏那时候敢拿捏你吗？我还不是护着你，让你神神气气的。” 柳氏想反驳说，她刚跟过来时，就被流放了。 乔氏自然没有拿捏她的机会…… 当然，杨健有句话没说错，那时候乔氏哪里敢拿捏她？ 全家都一起苛待乔氏呢。 也不知乔氏后来撞到了什么鬼，竟然变得那么厉害了。 她的神思不被控制地，东想西想起来。 “咱们如今的指望都在你身上了。回到家里后，咱们一家和和美美地过日子。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如一场噩梦，就如一阵风，我们全都忘记，永远不提起。” 不得不说，杨健如今嘴皮子上的功夫更利索了，不过简单几句话，便打消了柳氏的不安。 他又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睛：“我们全家永远都只会感谢你，你才是救我们于水火的大功臣。” 杨老头与张婆子有些许不耐，但都强忍着，把头侧过一旁，免得脸上露了行迹。 当天，柳氏便战战兢兢在小巷子里站着。 由于她此时也没几分好颜色，穿得又灰扑扑的，几乎没什么人看她，更别提照顾她生意了。 直到入夜，她才被一个在外打短工的男人，给带去了租住的房子。 看着到手的一钱银子，张婆子十分不满，私底下与杨老头抱怨。 杨老头唉声叹气：“这样下去，咱们何时才能动身？” 好在此时是盛夏，晚上倒也不冷，一家子便在桥下过了夜。 次日杨健狠了狠心，从身上拿出三钱银子，与柳氏的那一钱银子合到一起，让她去买身成衣，梳洗一番…… 柳氏见杨健肯拿出银子，心里又舒坦了一些。 她也不舍得买多好的衣裳，便在二手摊子上买了件朱樱色的衣裙，成色看着还不错，只花了二钱银子。 又花了一钱银子，去低等客栈开了个房间，好歹梳洗打扮一番。 梳洗完后，便让杨家三口人待在那屋子住宿。 到后来，小二郁闷得直抱怨：“掌柜的，这一家子看着如乞丐差不多，好几口人住一间房，还不住地要热水！你瞧着……” 掌柜也气坏了，他原先听看到一个朴素的小娘子要房间，便以为只有她一个人。 后来见她梳洗换了衣裳后，倒似变了一个人，他心里也舒坦了些。 哪知她又将她的“家里人”都带来了房间，好几个乞丐一般的人！ 小二还在说：“这一家子，莫不是装成乞丐在城里乞讨？” 杨健还在扯着嗓子喊：“小二，打热水来。” 小二见掌柜不发话，面上郁郁，便有了底气：“要打水自个儿来打！没的一间房打好几回热水！这一钱银子，莫不是比旁人一两银子还大！” 杨健还待理论，张婆子赶紧止住他：“不过是打些热水罢了，我去便成。咱们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杨老头也是这般想法。 他们是最能在窝里横的，在外头哪里敢与人相争？ 杨健看向柳氏：“柳芽儿，还是你去吧。爹娘这么大年纪了……” 张婆子见儿子心疼他，心里又十足熨帖。 柳氏没办法，只得去打热水。 掌柜与小二见她来打水，倒没有给她脸色看。 柳氏暗叹口气，果然，人靠衣装！自己不过是梳洗了一番，换上件体面点的衣裳，这些人就不再用那鄙视的眼光看自己了。 她提着桶热水，转身的时候，一不小心，与刚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连忙伸出双手，搂住了她。 倒把她闹了个大红脸。 那男的一看便是在外做小生意的，温声道：“小娘子，可小心点。” 柳氏胡乱点点头，便慌乱的拎着水桶上楼了。 “倒没想到，一个小娘子，还这么大的力气。” 那人嘀咕两句。 他哪里知道，柳氏在这一年里，经历了诸多艰辛，做了不少粗活，力气可真是练出来了！ 当她去倒张婆子们用过的污水时，又碰到了那人。 那人还笑眯眯地打了招呼，她红着脸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他的招呼。 还未关上门，他又听到房里有人呵斥：“柳氏，你还不赶快点？再打水来，让你男人好生洗洗。” 柳氏应了一声，又匆匆去打热水。 待她打了热水来，却见那人还在走廊上，俯身往下看。 “做事慢慢腾腾的，哪有个妇人样儿？快点把这些活儿做完，你到外头去，再去挣几钱银子来。咱们要回去，可都指望你了……” 柳氏知道外头这人将张婆子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却那人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她很是有些羞恼。 正要进屋，那人凑近了低声道：“你那婆母让你怎么去挣银子？如何一日便能挣几钱银子？” 柳氏脸红得似要滴下血来，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用你管？” “为何不用我管？你若是有意，倒能来我这隔壁屋，我也可让你一日挣几钱银子。”那人变得无比轻佻，油腔滑调着，“你也不必出去找寻旁人，岂非两相便宜？” 柳氏内心把张婆子骂得半死，匆匆推了门进去。 如此来回几趟，总算在掌柜和小二的冷眼中，打了好几回热水，让杨家三人都干净清爽了。 “快去买些馒头来吃吧，要白面的。”张婆子又随口吩咐着。 柳氏只得又去楼下买馒头。 一下楼，便看见那人正在用饭。 第164章 柳絮般飘零 他的饮食极好，一大碗白米饭，还有两荤一素！ 有一碗是炖猪肉，一碗是鸡腿！ 他一看到柳氏，便笑道：“小娘子还未用饭吧？我这儿菜多，不如一起？” 柳氏看着那桌子上的硬菜，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 这番小动作自然也未逃脱那人的眼睛。 他扬声喊道：“小二，再上一大碗米饭，来两只鸡腿。” 他竟然还要叫鸡腿！ 小二乐呵呵地招呼着，很快就端上来饭菜。 “还愣着做什么？我是真心请你用饭。瞧你这瘦巴巴的，一看便是吃了许多苦。”那人温声道，“敝姓茅，名山。” 柳氏挨着凳边坐下，低垂着头，小声道：“我姓柳，单名一个芽字。” “柳芽，好名字。人如其名，正是春日里的柳芽儿。” 柳氏眼里不自禁浮上了泪，她已许久未听到有人对她温言细语了。 茅山也不多说什么，只让她吃。 她也不客气，馋这米饭和肉太久了！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着白饭。 冷不丁那茅山夹起鸡腿和炖肉放到她的碗里。 柳氏和着眼泪，将香喷喷的米饭与肉吞了下去。 吃完了后，她才觉得腹中变得实在了。 茅山凑近了些：“我说真的。你那婆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的。与其去迎合旁人，不如就找我吧。今晚我等着你。” 他退开了些，眼里并无那轻佻与流里流气。 柳氏慌张地站起身来，退开几步，连忙去找小二买馒头了。 捧着一纸包馒头到了房间，几人埋怨她动作这么慢，给她留了一个，其余十来个馒头，三人分了！ 柳氏捏着那一个馒头，暗自自嘲，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呢？ 自己忙前忙后，又付出这么多，这杨家一家人如今都依靠着她，却仍然不舍得多给她一个馒头！ 还好自己已经用了那白米饭与肉！不仅有猪肉，还有鸡腿！ “还杵在这儿作甚？这客栈，住一日便要一钱银，你还不快点出去挣银子？”张婆子又没好气道。 杨健抬起头来，柔声安抚：“柳芽儿，委屈你了。待咱们回乡后，我便将你扶正。” 柳氏面上浮起笑意，但她心里却不如以前那般惊喜。 以前，杨健是个秀才，她想做他的正头娘子，对她而言，那就是人生美梦。 如今，杨健的秀才功名没了不说，还成了残废。 但是，自己亦如那柳絮般飘零，又能落到何处呢？ 终归是要同他在一块儿的。 杨健见两句话哄好了柳氏，自己也颇为满意，给她使了眼色，让她出去。 柳氏微叹口气，打开了房门。 才顺手关上门，却见隔壁那屋门开了，茅山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柳氏有些踌躇，正在犹豫，却被他一手就拉进屋里。 她也说不清心里是何感觉，又有些羞耻，却又有些惊喜。 他果然如之前所说的，愿意要她…… 杨家人死都想不到，才将柳氏赶出了屋子，她就已经到了隔壁屋子，与人厮混。 直到次日清晨，柳氏也打算回去。 茅山不仅供了她饭食，还给了她五钱银子。 柳氏这回留了心眼，自己偷偷藏起二钱银。 在楼下买了些包子馒头，正要推门进屋，却听到张婆子在絮叨：“柳氏做出这样的事儿，虽是为咱们赚取银钱盘缠，但也不好为正妻。” 杨健不耐烦道：“娘，这些我都心里有数，你就不必啰嗦了。” “也不知你妹妹是个什么景况，我当真是心急如焚。” 柳氏听了几句，没听到其他的了，但也足够让她嘴角讽刺的扬起。 这个死老婆子，又在杨健身边吹风，自己做出这些事情，难道不是他们求她的？ 只顾着她自己的闺女，却不将儿媳当人看！ 错了，甚至不将她当儿媳看。 还在想着给她那残废儿子娶个什么样的呢？还在做美梦呢！ 柳氏自己调整了情绪，用力呼吸几下，才推门进去。 只有一间屋，一张床。 床自然是杨老头与杨健睡的，张婆子睡在地上！ 她一见柳氏进来，就指挥着她收拾屋子。 “银子呢？这客栈续住，可是要将钱的。你一晚未归，想来是赚了不少吧……” 柳氏一言不发，将三钱银子交给了她，在她不满的“啧啧”声里，又去收拾屋子。 “今日便去那魏家打听一番吧，有了这几钱银子，也便有了指望。” 几人吃着馒头，商量着要把杨月也弄出来才好。 杨健与杨月，家里只有两兄妹，两人之间的兄妹情还是挺深的。 自己与爹娘都要回乡了，他也不忍看着妹妹在那母老虎手里受磋磨。 “只恨我如今手脚被废，不能在外行走。咱们只能指望柳芽儿了。” 杨健又用充满希冀的眼光看向柳氏，柳氏略点点头。 张婆子又留出一钱银子，将那二钱银子给回了柳氏：“可仔细些，二钱银子也不少了……” 杨健考虑了片刻，才说道：“你去了魏家后，若是能接触到一个叫小兰的丫头最好，就把银子给她，告诉她爹娘出来了，不日要回故乡去，见她只是为了把这消息递给杨月，免得她再牵挂。小兰不识字，我便写张字条让你捎过去。小兰受过妹妹恩惠，想是愿意传这一句话。” 杨健又朝掌柜要了文房四房，掌柜很是不乐意。 还是柳氏给了十文钱，掌柜才给了。 柳氏略识得几个字，她看杨健写了这个客栈名字，又见写了墙角西北角什么的，不由好奇问道：“相公，西北角那里怎么了？” 杨健苦笑了一下：“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瞒着了。魏百户被捉拿走时，当时我正在魏家，吓得三魂七魄都差点飞走。妹妹情知不好，让我赶紧躲起来！我也知道没法走出他那个大门。当时我躲在院子里的水缸中……果不其然，那母老虎当时就让人把妹妹绑到她那院子磋磨了。 我在水缸里待了好久后，才手脚发软地逃到墙角边。没想到，在西北角竟然发现了一个狗洞，那里能爬出去。平日里有野草与杂物堆在那边，一般没人过去，也没人发现。” 第165章 杨月逃离虎穴 张婆子边听边泪眼汪汪的：“我可怜的闺女啊，在主母手里讨生活当真是不容易。你也真是的，你既然能逃出来，为何不带着你妹妹一块儿逃出来？” 杨健再度苦笑：“娘，你当我不想带着月儿一块儿逃出来？当时她已被绑走，我见四周无人，才好不容易躲到墙根去。我哪里还有机会再去寻她？在那些丫鬟婆子的眼皮底下，我又不能变成透明人过去……” 杨健说着既有些逃出生天后的恐慌，又有着些许庆幸。 如果他当时没能逃出来，那么现在还被困在那院子里，与妹妹一起受磋磨？ 简直不敢想象。 或许是比断手断脚更可怕！ 张婆子明显也已想到了这点，不禁也打了个寒颤，也不再提带杨月一块儿出来的事了。 柳氏安慰道：“行，这事儿交给我，我试试看。” 张婆子呵斥道：“不是试试看，是一定得把这事儿办成。” 柳氏来了脾气，冷笑一声：“娘，事实上这事儿交给你也成，你坐个牛车，便能到那魏家。只怕是，你只敢在窝里横，不敢在外头用那两鼻孔吸口气？” 张婆子一愣，没想到柳氏也敢呛她了，指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健连忙用眼神制止了张婆子，不让她再说。 张婆子登时清醒过来，她想起儿子私底说过的，如今要靠着柳氏， 可千万不能让她寒心。 她只得按捺下想喝骂柳氏的心思，暗想着到了家里，再怎么罚她！ 柳氏还是尽心尽力的，她想着杨月虽然说享了一些富贵，但这一年以来，事实上也是没少受折磨。 再说杨月对自己以前总是有着一些优越感，在这之后，那优越感怕是没了吧！ 她一想到杨月那受伤吃瘪的表情，心里也有了些畅快。 不过，还是要尽力解救她出来的。 毕竟，这也是相公的亲妹妹。 她在魏家后门徘徊了两日，终于与一婆子搭上了话，只说是小兰的亲戚。 如愿见到小兰后，她又将那些话转述了一遍，并将字条给了小兰。 小兰有些不情愿，再怎么说受了杨月一些好处，但终归现在杨姨娘的日子可不好过。 自己暗中替她传消息，焉知不会被牵连？ 柳氏咬了咬牙，只得交二钱银子给了她：“好妹妹，谁家无父母？月儿既然已经嫁了人，自然是跟着相公主母过日子。只是可怜她一直以为父母尚在服劳役，怕是郁郁寡欢。因此，我公婆只是想将这消息传给她……说起来，我相公如今也不见踪影，两兄妹皆如此，我婆母眼睛都要哭瞎了。” 小兰接过银子，便有了几分真心。 她暗自想着，杨姨娘那大哥，也不知当日怎么就逃了出去，如今也不知是生是死，倒是让杨姨娘一直牵挂着。 但是她才不会与柳氏说这么多，只无奈道：“那这字条我便传给她，其他的事儿，我也不知。” 柳氏满面感激：“当真是辛苦姑娘了，姑娘好心会有好报的。” 小兰淡淡一笑，这乡下人，说起话来也忒好笑。 也是可怜，眼见着这一家子都被磋磨得不轻……也是，被流放过来的，哪会有好日子？ 也就是杨姨娘心比天高，攀上了老爷，却将老爷害得被下了大狱！ 如今她保着一条命，也是因为肚子大了，主母还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当然这些她自然更加不会与柳氏说了，只淡笑着，便转身走了。 柳氏暗叹一声，就这破落了的大宅院，连魏百户都已经下了大狱，出狱后也只能成为平民，但这大宅院里的小丫鬟，都还有着傲慢之心呢。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着，享受着这一时的悠闲。 被流放过来后，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都要回去了，却还不知道这北宿城是个什么样子呢。 小兰拿着那纸条直接给了杨月：“姨娘，是家里给你捎的信。” 此时的杨月，肚子已经很大，但她四肢却纤瘦，很是突兀。 她的脸也似干瘪了下去，显得一双眼睛倒大得吓人。 皮肤失去了往日的弹性与光泽，紧贴着骨骼，很是苍白。 猛然间听到小兰的话，都没反应过来。待听清楚了后，不可置信地连忙接过字条，看着那简单的两行字，竭力控制着情绪，不让眼泪掉下来。 小兰犹自唠叨：“你就别多想了，再过两个月，孩子就要呱呱坠地，不管怎么说，都要保重好自己。” 杨月默默冷笑，还怎么保重她自己？ 胡氏折磨她的手段多了去了，只要不伤到肚子里的孩子，不管心情好不好，都要折磨她。 哪怕她其实并没有挨多少饿，却因时常被打被骂被恐吓，却吓得消瘦无比。 但她知道，此时她只能稳住自己。 “我知道了，你要忙什么便自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小兰撇撇嘴，自己也并不是胡氏好心留下，伺候这名不副实的姨娘，而是用来监视她的。 但是这杨月如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连这小破院子都不出的，她也早就没有监控她的心思。 再说，到底有两分香火情，以前她的老子娘生病时，那时候的杨姨娘还发了善心，私底下给了她五钱银子，让她去请大夫。 因此，她日常倒也不拘着杨姨娘，只要她不让自己难做，也不会主动去为难她。 她知道杨姨娘此时想独自待着，好消化一下这些情绪，再过两刻钟，又要去主母那里立规矩了…… 小兰便如往常一样，去找其他小丫头玩去了。 杨月的眼泪如溪流奔涌，但她也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快手快脚地收拾了一个小包袱。 金银首饰自然早就没有了的，但她也咬牙藏好了几块碎银子，并没有被搜去。 左右瞧了瞧，没人在跟前，也因为魏家到底是败落了，用的奴仆也不如以前那么多。 她这才得了便利。 小心翼翼地跑到了杨健所说的那墙根，在一堆废弃物后面，拨开丛生的杂草，果然发现了一个狗洞！ 第166章 平妻两头大 狗洞还挺大的！ 但她到底肚子这么大了，费了好大劲才得以钻过去。 她怕往大门那方向走被遇上，连忙把墙角的杂草恢复原状，从反方向走，一直绕过了半条街。 又从包袱里拿着一块巾帕，包在脸上，这样即便撞到了魏家的人，一时半刻也认不出她。 杨家人又把柳氏赶了出去“挣银子”，都在焦急地等，只希望杨月能顺利出来。 他们哪里知道柳氏就在一墙之隔。 茅山见柳氏也心神不宁的样子，有些不悦：“到底老子是花了这么多银子的。” 柳氏连忙收拢心神，尽心尽力地伺候他。 茅山调笑道：“你颜色尚好，看得出来是吃了不少苦，脸上皮子变得糙了，养一养也便养回来。跟着他们这自私自利的一家子，有何出路？不如跟了我。” 柳氏吓了一跳：“爷，再怎么说，我也是杨家的人！你有钱有势，哪里会真的看上我？” “实话实说，看上我的多了去了，我能看上眼的也没几个。” 柳氏心里似乎甜丝丝的：“真是多谢爷抬举了，说是看上我，哪怕是假的，也听着心里舒服。” 两人还在调笑着，只听到旁边声音大了起来。 “爹，娘，哥哥，快开门啊。” 柳氏一听，便知是杨月在大力敲门。 “我那小姑子找来了。”柳氏安静下来，凑过去听。 “月儿，我可怜的闺女啊，怎么能这样儿了？可怜的闺女，被磋磨得这么瘦，肚子又这么大……” 张婆子在痛哭。 杨老头却不悦道：“肚子里这杂种，也不知道打掉！这样回去了还怎么嫁人？” 杨月很是委屈：“先前这孩子可是我的保命符，有了他，我才有那荣华富贵。哪知人算不如天算，那姓魏的老不死的，那般无用，竟然被投进了大牢。哥哥，定是乔氏那贱人陷害的！” 她又在哭：“我总算逃了出来……哥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咱们兄妹，在乔氏手里都吃了大亏。你这手脚，定然也是她陷害的！若是再见到她，我要食她肉喝她血！” 柳氏正听得认真，不妨茅山忽地出声：“看来那乔氏是个厉害人物啊！能将他们兄妹二人制服！” 柳氏愣了下，“哎”了一声：“乔氏是我相公的前头娘子，确实厉害了。” 她到底还是想要几分体面，不肯在他面前说自己是小妾的事情。 哪知她倒是不想说，那几人却提起了。 “柳氏呢？你们都这副模样了，她怎么不在跟前伺候着！她一个小妾，翻了天去不成？”杨月又在叫嚣着。 柳氏恨得脸又青又红，对上了茅山那揶揄的眼睛。 他嗤笑了下：“你竟然是个妾！那乔氏是正头娘子吧？你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柳氏自觉没脸，挣扎着说道：“我哪里在她手底下讨生活？我相公私自在外头纳了我，带我回到家里时，要休了乔氏。哪知正好官差来了，将我们所有人一同流放。乔氏中途还不堪受辱，撞了山石以求死。 没料到她未死成，之后就性情大变。反过来将杨家一家人料理得服服贴贴。” 两人说着闲话，又听到杨家人说着回乡的事情。 柳氏又专注地听着。 “回去的话，咱们得租马车。五个人的话，着实有些挤，爹爹要坐在前边，与车夫坐一块儿。只是，银子也不够，我这儿只有这几两碎银子，应该也只有六七两……在路上还要吃喝。”杨月又说道，“你们身上有多少银子？” 杨老头有些恼怒：“你好歹是给一个百户做偏房，竟然没存下银子？那时我一直在等着你们两个白眼狼拿银子来赎我，眼睛都望穿了，快一年的时间，你们都不来！如今反倒问起我来，你说我们能从哪得来银子？” 杨月又哭了起来：“爹，我都这样了，你还往我心口上扎刀子呢？哥哥当时抛下我自己逃了，你可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可知我在那母老虎手下是怎么立规矩的？我都不知她是否想着，待我产下孩儿，就要让我死……我好不容易保住性命，还攒下几两银子，已是拼尽全力了。” “咱们哪里能有银子？能活到现在都不错了。倒也不怪你爹发怒，实在是我们这把老骨头都快累断了。柳氏倒是年轻力壮，却挣不来银钱……挣的那几钱银子，唉。”张婆子又唉声叹气着。 “爹，娘，我还有几两银子，是之前妹妹给我的，我快死的时候，也未动用过。好在老天有眼，叫我们熬到了现在。” 杨健语气里似有喜意。 张婆子也大喜：“我儿也藏了几两银子？那敢情好，盘缠总算是够了。” 杨家人俱都大喜，只柳氏一人，心里似被冰水浇透。 这一大家子，哪里把她当自家人呢？ 尤其是这杨健，嘴上说得那般好听，口口声声要将她扶正，哪知却连他自己身上有银子，都不愿告知她。 反而还让她出来挣这样肮脏的银子！ 也是，之前在流放路上便那般，现在还会改吗？ 但她也着实未想到，他如今一手一脚都已经废了，却还是未把她当自家人。 莫不是还打着主意，以后想娶个黄花大闺女？ 柳氏无比心酸，眼里也涌上了眼泪。 茅山凑在她耳旁怂恿着：“你倒是为他们全家尽心尽力，哪知人家一家子，根本就防着你呢。你还不愿意跟我走吗？” 柳氏咬了咬牙：“再待一日，我倒想瞧瞧他们到底是怎样的心黑。” “还抱着希望呢，也成，咱们便在这儿再住上一日。” 茅山也不急。 多住一日，对他而言，这住宿费与伙食费，他似不放在心上。 “你可娶了妻？”柳氏瞪向他，“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未娶妻，定是有妻有子了吧！” 茅山也不否认：“我自然是有妻有子。但我们行商之人，向来都是两头大。意思就是抬你为平妻，你跟着我在外头，也是正妻，回到我家里，你便是平妻。” 第167章 你才是我相公 平妻也是妻。 虽然比起家里的正头娘子矮上半头，倒也不必执妾礼。 若是以后生下娃儿，也是嫡子。 柳氏满意了：“我怎知你是真心？你又做何营生，能赚多少银子？” 茅山捏了捏她的脸：“这倒管起我来了？你放心，冻不着你，饿不着你。跟着我，说不上大富大贵，但吃香喝辣还是成的。明日咱们就走，给你买两身衣裳，买套银头面。” 柳氏更是欢喜，方才心内郁气尽去。 “你那书生相公，别说如今是个废人了，哪怕他之前未废，能有我威风吗？”茅山油滑地调笑着。 “以后你才是我相公，那废物才不是呢。” 柳氏在心里放下了对杨家一家人的期待，反而对眼前的茅山主动了起来。 一直到次日早上，张婆子不满地说道：“这该死的柳氏，还不回来！银子挣不到多少，反而在外头宿了一晚！” 杨健倒劝了一句：“你少说点，娘，她还不是为了咱们？” “柳氏当真是下贱！”杨月气哼哼的，“哥哥！你也真是够可以的，头上绿头巾都一叠了，这样都能忍得下去。” 一墙之隔的柳氏恨得几乎要将衣角捏碎！但她还是凝神细听，看他们究竟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杨健唉声叹气：“那咱们能如何？此时还仰仗着她呢。当然，扶正她是不可能的，我的娃儿也不能从她肚子里爬出来。” “那是自然！一个这样的女子，哪里能成为我孙子的母亲？没的都让他蒙羞。”张婆子理所当然。 茅山在一旁看着柳氏那气怒狠了的表情，叹道：“我昨日便说了跟我走，你却不愿，还抱着希望，想着要再过一日，听个明白！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柳氏这次是真下定了决心：“这一家子，求着我来挣这肮脏的银子，不嫌银子脏，倒嫌弃我脏！不行，我非给他们一个教训不可。” “还是罢了吧，免得多生事端。”茅山倒是劝起她来，“你直接跟着我消失了，不是更给他们一个打击？” 柳氏表示听劝，但也不想太过便宜了他们。 茅山看着她将剩饭菜里的油，倒在隔壁房间的门口。 又过了一个上午，张婆子耐不住了：“柳氏这贱人，也不知搞什么鬼去了，竟然丢下我们跑了。儿子，你与你爹去将银子拿来，咱们下午就走吧。” 杨健想着，那银子也不便让柳氏知晓，再看着眼前的自家人，老弱孕残！ 他不禁深叹一口气：“爹，那咱们便去吧，拿回银子，用了午饭，再租辆马车回乡。” 杨老头与他一块儿起身，絮叨着：“那银子你也不放在身上，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多麻烦！” “那可是我用来傍身的，不到生死关头是不会用的！自然不能随身放在身上，若是被人抢了，我都没地儿说理去。” 杨老头也知道这是实情，再一看儿子如今拄着棍子的样子，也长叹一声。 两人一开门，杨老头走在前面，刚踏出房门，就“嘭”地摔倒在地。只听他猛地发出一声惨嚎，半天都没爬起来。 杨家人乱了套，纷纷乱叫着。 张婆子最利索，冲在最前面，好不容易扶起了杨老头。 杨老头惨叫着：“我的腿，我的腿怕是断了……快点叫大夫来。” 一家人好歹将他搀扶到床上躺好，张婆子回望一下四周，恨声道：“柳氏那个贱人闹了什么鬼，竟然还不回来！要用得着她的时候，鬼影子都未见到一个。” 殊不知，柳氏就在一墙之隔，捂着嘴直笑。 才刚算计了她，此时却又想着要用到她！ 真当她是那么好欺负！ 茅山笑道：“这下你得逞了！若是他们一家老的年轻的，腿都断了，回乡之路怕是没那么容易。” “这才合我的心意！凭什么就想着让我受苦？” 柳氏心情大好。虽然不是摔到张婆子和杨月，但杨老头也很令人讨厌。 这一家子都令人厌恶！ 张婆子好歹求了小二，请了大夫来，果然是腿摔断了！ 在杨老头一阵嚎叫中，大夫给上了药，用木板子给固定了。 叮嘱了一番事宜后，收取了一两银子的诊金。 杨月气得口不择言：“这样就要收一两银子，抢钱啊？” 大夫怒极：“那就拆掉，拆掉！当真是晦气！” 他一边发火，一边真要动手去拆。 杨老头气得猛骂杨月，让她利索地把银子付了。 杨月又要出银子，又要挨骂，委委屈屈地给了银子，与张婆子一般恨声道：“柳氏那个贱人若是回来了，我必要赏她两巴掌！家里都成这样了，她一个鬼影子都见不到。” 杨健心里一阵乱跳：“此事非同寻常！柳氏，莫不是跑了？还是跟着旁人跑了？” “不可能吧？谁会要她？” 杨月与张婆子也急了。 若是柳氏当真就此跑了，那活儿就都要落到她们身上了。 杨月环视屋里，老爹与哥哥半废了，自己挺着大肚了，老娘又年老体弱！ 天哪！这是什么凄惨的现状？ 难道这一大家子，都只能依靠自己了吗？ 越是这样想着，嘴上越是对柳氏骂个不休。 杨健十分无奈：“这下怎么办？爹，你走路就不能稳当点？” 杨老头怒极，瞪向他们：“你们是否觉得这下我成了拖累？一群没用的废物！我不想走稳当点？这不是一出门就被滑倒了。” 张婆子觉得蹊跷，到门口仔细一看，叫了起来：“当家的，儿子，月儿，这门口被人抹了油！难怪你爹会摔倒呢。这不会是存心的吧！” 杨月也瞧清楚了，心惊肉跳的！ “咱们赶紧走，不能在这儿待着了。” 杨老头嚎叫着：“如今我都这样了，还怎么走？” 杨月不管不顾：“那你在这儿能拖得起？骨头断了起码一两个月才能行走，三四个月才算稳当。你想在这儿再待几个月？你有银子吗？你不走我自己走！” 杨老头没想到女儿竟然敢这般忤逆自己，张婆子也劝道：“当家的，这实在是没办法，咱们哪里能在这儿耗着？把银钱耗完了，再走路乞讨回去？” 第168章 我要打断你的腿 最后还是杨健拿了主意：“得租个大马车。你们收拾好，多买点干粮。我要去将那五两银子拿回来。” 母子三人也不再管杨老头的心情，已经决定了这回事儿。 “儿子，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不如我陪着你去吧。”张婆子不放心的道。 杨健想着自己如今已是残废之身，五两银子就是身家性命，若是被人打劫了，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他便同意了张婆子的想法。 母子俩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门，张婆子到底没忍住，到楼下时冲着掌柜嚷嚷：“掌柜的，你这店是怎么回事儿？我那间房门口竟然有油！害得我当家的摔了一跤，把腿都摔断了！你要赔偿诊金！” 掌柜气坏了，指着他们母子：“你们速速离去！什么玩意儿，倒想着讹我了？若是你们敢再啰嗦，我即刻就报官。” “报官”二字一出，母子俩都没来由地吓了一跳。 哪怕自己占理，哪怕确实是因为门口有油，老头子才摔断了腿，但他们也不敢再理论了。 小二在一旁看着他们的表情，不屑道：“你们敢讹我们掌柜？大掌柜的外甥就在府衙当差！你们想怎么死？” 母子俩更是不敢说，张婆子还连忙赔礼道歉：“都是我这老婆子急晕了头，还望大掌柜勿要与我这乡下老婆子计较。” “速速离去。” 掌柜毫不通融，还侧头“呸”了一声。 杨健只得哀求：“我们母子去拿些行李，一个时辰内便离去。” 掌柜冷哼一声：“加二十文。” 张婆子一听就急，这怎么两张嘴皮子一张一合，便要二十文？ 但杨健用眼神制止了张婆子，连忙答应。 母子俩走到客栈外，杨健才叹气：“娘，你以为这地儿是哪儿呢？咱们千万不要多生事端，忍一忍就过去了。不忍的话，也不知会在此地落个什么下场。” 张婆子也是因为儿子在身旁，有几分底气。 如今见儿子这般萧索，自然更是做小伏低。 母子俩租了牛车，到了城郊的破庙里。 张婆子照着杨健的指示，在那破褥子的草堆下，掘了一尺多深，才找到他费心费力藏好的五两银子！ 两人连忙藏好，相互搀扶着往外走去。 只见几个孩童过来：“夫子，你要去哪儿呀，今日还授课吗？” “我要去城里办点事儿，今日不授课，明日再说。” 杨健耐心地微笑回答。 母子俩走远了，张婆子才觉得奇怪：“为何要与他们说明日再说？咱们都不会再回来了。” “娘，若是得知咱们一去不回来，谁知他们背后的大人，会不会起了歪心思？虽然我在这儿的几个月，他们这些村民会给我一口饭吃……但若是知道我不再回来，身上这点银子都不知能不能保住。” 张婆子听到杨健这般方方面面考虑俱全，心里更是难过。 “儿啊，你当真是受苦了！乔氏那个贱人，风风光光地租了两辆大马车，享着福就回去了。柳氏这个贱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人也不见了！她们都是贪慕富贵，直接将咱们扔下！” “娘，多说无益，说不定咱们回到客栈，柳氏已经回来了。只要咱们能安然回乡，其他的都是小事。回到家里以后，咱们还是能将日子过好。” 张婆子的心情好转了些，她也开始憧憬着回乡后的好生活了。 就当这北宿岛的生活，都是一场噩梦吧！ 但是母子俩回到客栈后，依然不见柳氏。 杨健的心沉了下去：“咱们再等一日吧……毕竟咱们这些人，都要仰仗于她。” 杨月恨道：“这个死蹄子，也学着乔氏拿乔呢！她以为不这样，便显不出她的能耐与重要来！她若是有种，就再也别回来，她要是敢回来，看我不扇烂她的脸！” 在隔壁屋子的柳氏听得一清二楚，她嘴角扬起，既恨又高兴。 还好自己找到下家了！ 杨月她们越是恨她，说明越是想依赖她呢！ 就让这杨家人一起慢慢受苦吧，自己就不陪了。 柳氏又用面巾包着脸，与茅山收拾了包袱，退了房，直接走了。 好一会儿后，直到小二又来催促，杨家人才退房。 “加的那二十文，时间可是到了！还想再赖在这儿，再交一钱银子。”小二没好声气。 杨老头痛苦不堪，想让杨健再去续费住几日，但遭到了所有人的拒绝。 “爹，你清醒一点吧，哪有银子浪费在这住宿上？待上了马车，你好生忍忍。” “你这个不孝子，竟然敢这样磋磨你亲爹！我要打断你的腿……” 吼到这里，他也觉得不妥，但已来不及收声了。 倒是小二嗤笑：“你们这一家子，当真好笑，还需要打断你儿子的另一条腿吗？” 杨家人脸上都精彩纷呈，敢怒不敢言。 杨健拼命忍耐着，到底又求了车夫与小二，将杨老头抬到马车上去。 每人给了二十文！ 张婆子实在心疼那四十文，低声道：“还叫那小二做什么？不如让我来抬……再说咱们都租了马车，这车夫来帮一下忙是理所应当的。这四十文就不该给！” 哪知车夫耳朵尖听到了，刺了一句：“你们租的是马车，可不是我干其他活儿的银钱也能省了。本来你们这些人又麻烦得很，我又并未另外多收钱。你们要是多事，另找人吧！” 杨月本来想刺他两句，她好歹也是使唤过奴婢的人了，觉得自己与这车夫小贩都不是一个阶层的……但此刻她也只能偃旗息鼓。 万一这马车又撇下他们跑了，又要再去寻车，可保不定别人趁机抬价！ 一家子忍气吞声，到底上了马车。 马车够大，要七两银子！原本应该是杨老头坐外边的，这会儿他一个伤号，只能安生坐在里面。 杨月挺着七八个月的肚子，自然也要坐在里面。 两人都不能磕了碰了，张婆子要么就坐在他们中间，要么就坐在地上…… 最后，只能废了一手一足的杨健，栽栽歪歪的与车夫一同坐在外边。 哪怕张婆子十分心疼儿子，但也没办法。 第169章 归宗女回娘家 马车好歹启动了！ 杨家人总算要离开这噩梦一般的北宿岛，踏上回乡之路。 不管杨老头是如何受尽折磨，也不管杨月是怎么忍受那逼仄空间，更不管杨健是怎么坐在前边，一直要小心翼翼维持平衡，总之，他们要回家了！ 对比他们的艰难，乔亦雪她们两辆大马车，可真是舒服多了。 马车空间大，她们吃食也买得多。 一路上说说笑笑，看看风景，别提多开心了。 实在无聊的时候，乔亦雪便从包袱里拿出本书来翻看着。 林秀儿劝说了一两回：“姑娘，话本子还是要少看些。” 乔亦雪嗤笑：“怎么，还怕我学坏了？” 林秀儿便失了语，对比起来，姑娘与她自己经历的事儿，可比那些话本子更离奇。 谁带坏谁，真不一定啊！ 小灵也在一旁笑：“跟着乔姐姐回家乡，越到南边，越感觉不一样。” 那是，虽然还未入秋，但气候与景色已经展现不同来。 这次回去，一直坐在马车，到了驿站或是城镇也会进行补给。 比起当初被流放时，可强上百倍了。 就连马车上也垫了厚厚的坐垫，倒也不会太难受。 就当是坐绿皮火车了…… 越到南边，越感觉天气燥热。 “许久未下雨了，据说岭南湖湘之地，都民不聊生。” “还有许多流民，活不下去了，便出外乞讨。” “陛下都已经大赦天下，为何仍不见下雨？” 乔亦雪她们一行人听着，也觉心里一沉。 南方很久未下雨了？ 她知道原主的家乡，算是湖北南部地界，倒也算不上真正的南方。 也不知是否遭了灾。 其他几人也是难过，抱着这么大希望回到家乡，不会还要受那旱灾，日子过不下去吧？ 牛氏打着气：“日子再怎么难过，比起流放的这些日子， 总会好过许多。” 其他人一想，也是，日子再难过，能失去自由还吃不饱吗？还要整日劳作！ 有了马车，行程自然就快得多，车把式也着急赶路紧着催马而行，半个月就回到了江陵。 一进入江陵地界，牛氏她们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就连乔亦雪，都觉得有些熟悉。 应该是原主这躯体的感知吧！ “我们这一行人，当是从北宿岛回来，最快又最轻松的一批。”白氏感叹着。 “若不是得了亦雪的照顾，咱们或许还要靠双腿走回来。”汪氏也深有同感。 靠着双腿走路回来的人不少！ 毕竟被流放后，哪里能挣得到银子？ 但是，即便是要靠走路回来，吃尽苦头，也是值得的！ 当两辆马车终于进入大杨村，村邻都纷纷聚集起来看热闹。 乔亦雪三人先下了马车，围观的村民很是惊讶，这是谁啊，不认识！ 待牛氏抱着牛娃，带着白氏她们几人下了马车，一眼就瞧见了老熟人。 “牛婶子，哎呀，竟然是你们回来了。这是牛娃吧，娃儿受苦了。” “牛婶子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这还坐着大马车回来呐。” “汪嫂子，你也回来了，真是受了大罪啊。” 她们几人眼含热泪，一一与人寒暄。 “先赶紧回家，休整之后再来好好聚聚。” 牛氏走到乔亦雪身边：“各位嫂子姑娘，这是亦雪啊，是杨健那小子先前的媳妇。” 有人大惊小怪：“这是乔氏？怎地大变样了，都认不出来了。” 说得也是，乔亦雪如今大变样，周身那气派显是不同。 她穿着精致不说，站得也笔直，脸上挂着淡定的浅笑。 根本不是印象中那畏畏缩缩不敢与人对视的样子了！ 也有人抓住了句子中的重点：“是何意思？杨健的前头媳妇？” “我和杨健和离了，就是这意思。以后我与杨家毫无干系。婶子，嫂子们，我得回我娘家去了。” 她是有原主记忆的，知道娘家就在隔壁村，并不远。 两个马车师傅约好了半个时辰后，在镇子上集合然后结伴北返。 一辆马车便先送乔亦雪三人回娘家。 牛氏握紧了乔亦雪的手：“亦雪，待我这边安顿下来，定要去你娘家看你。” “倒也不必这般客气，你们安好便是。” 乔亦雪说完，便洒脱地上了马车。 牛氏等人也各自回到自己家中，虽然房子因为已经一年时间没有人打理，显得更是破败。 屋内也如想象般，许多东西都已经烂了或是不见了，但她们却十分乐观。 “祖宗保佑，咱们总算回到家里来了。” 她们百感交集，一进屋便开始洗洗涮涮。 当乔亦雪的马车进了大石村，同样引得人人来围观。 “竟然有马车在乔家的门口停下了，是乔家的富贵亲戚？” 乔家人也出了院子，到了院门口来，心里都是狐疑。 祖上十几代都是泥腿子，没听过有什么富贵亲戚啊！ 却见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穿着青碧色细棉布衣裙，头上还插着蝴蝶银簪。看着却似什么富贵人家的小鬟。 乔家人正惊奇，这不认识啊？ 却见又下来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姑娘，说是姑娘，只因她也是梳少女发髻。 她穿着樱色细棉布衣裙，手里捏着一方帕子，更是讲究的模样。 这人，也不认识啊！ 众人小声议论着，却见这姑娘还往马车上伸出手，马车里传来一个清脆爽朗的声音：“我还需要你来搀扶我？也太娇气了吧。” 又一个大方爽朗的白净姑娘跳下马车。 这是名副其实地跳了下来！ 她上衣着水红，下身是苏梅色长裙，腰间系了同色腰带，挂着一个荷包，一枚玉佩。 头上看着素雅，不过是两枚碧玉簪子。 但整个人一出现在众人面前，便带来一种既富贵又清雅的感觉！ 乔老三瞪大眼睛看着，不自信道：“你是……亦雪？” 众人发出惊叹声！ 这是乔三家的乔亦雪？ 那个虽有两分倔脾气，看着总是有些寡言畏缩的姑娘，与眼前这精致且从容的姑娘，让人无法联想到一处。 乔亦雪笑道：“我是亦雪。” 她到底是喊不出来那声“爹”。 眼前的这个朴实汉子，与原主留给她记忆重合了起来，她知道他是乔老三。 第170章 为啥不分家 他身旁的一个朴素中年妇人瞬间就抹起了眼泪，上前就想抱着她，却也克制了一下。 “你是亦雪，太好了，太好了！那时你们被流放，匆匆便被押着上了路，我们得到消息时，哪怕想赶过去送点吃的，送点银子，都来不及！” 这是原主的娘，赵氏。 乔亦雪暗暗打量了一下，赵氏的年龄，其实应该也才三十五的样子，但她似乎比真实年龄老了好几岁，看起来有四十了。 她头上有了些许银丝，脸上的皱纹也多。 她看向自己时，眼神甚至有些怯怯的。 乔亦雪暗叹一声，她也知道是什么原因，毕竟此时的她，这周身气派，已经产生了距离感。 “你莫哭，我这不好端端地回来了吗……” 话未说完，就听到一个刻薄女声：“这是亦雪丫头？哎哟，长得这样好看了，身上这一通打扮，怕是要花十来两银子吧？夭寿啦，你阿爷阿奶都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兄弟都过得无比艰难，娃儿们想吃块糖都吃不上，你却将十两银子穿在身上？” 那妇人脸上有着横肉，颇有气势，上来就是一通指责。 乔亦雪淡定地看向她：“大伯母，不知你娘家的阿爷阿奶，你娘家的爹娘侄儿等，你孝敬了多少？” “我都已经是出嫁的了，有自己的家，当然是……” 她说到这里，便语塞了。 众人哄笑起来。 没错啊，乔亦雪可是出嫁女！若是出嫁女太顾着娘家，是要受到责备的。 乔亦雪又笑道：“倒也不只是出嫁女的事儿，我虽已出嫁，不过与那姓杨的，已经和离了。” “你和离了？为何要和离？现在不是都熬出来了吗？”赵氏很是焦急，“可是他们家反而嫌弃起咱们来了？” 乔亦雪简直要扶额了：“他算什么东西，还嫌弃我？” 此话一说，村民们又吸了一口凉气。 那姓杨的小子，他们也是知道的，可是个秀才！ 虽然后来被株连流放，或许秀才功名也被撸掉了，但好歹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乔家这丫头未免太张狂了！ 大伯母韦氏一拍手掌：“哎哟，当真夭寿啦，亦雪丫头你让人给休了？” 乔亦雪简直无奈：“和离，不是被休！大伯母年纪尚轻，耳朵却不中用了，当真是可惜。若不是耳背，哪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的？” 韦氏犹自不服：“什么和离，不是和被休一样？这下被休回娘家……” “不吃你一粒米，你大可放心。我虽是和离的，但也不会在家久待，我只是回来瞧瞧爹娘。你这么怕我占到你什么便宜，也不要来沾我的便宜才是。” 乔亦雪心里有些恼怒，怼起韦氏也毫不客气。 林秀儿接过话头：“咱们姑娘，顿顿是要吃肉的，吃食精细得很，哪里会来沾娘家什么便宜。” 忽然一个少女扑了过来：“姐姐，当真是你回来了。方才我正在剁猪草，听到声音都不敢相信。姐姐，你真好看！这些日子，吃了很多苦吧？” 这个少女大约十四、五岁，倒是不认生，直接扑了过来，说了一连串的话。 乔亦雪失笑，没想到回到娘家，最惦念自己的是这个妹妹。 她也不管不顾，不像赵氏她们，生怕弄脏了自己的衣裳。 这个妹妹实在是赤诚质朴，不像假意，倒让她感觉到一丝亲情与温暖。 在原主的记忆里，妹妹与她的感情也是相当好的。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许久未见你，都长大这么多了。身上这补丁也着实太多了些，明日咱们便去买料子，做两身好衣裳。” 哪有姑娘不爱俏？妹妹乔如冰一听便笑了。 韦氏急了：“亦雪丫头，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如冰丫头才多大？倒是你如雾姐姐，正在说亲……” 乔亦雪大喇喇翻了个白眼：“大伯母，如雾姐不是有你这个当娘的操心吗？哪轮得到我？我可只疼自己的妹妹。” 赵氏原本心里也急，她当然也想为自己的女儿争取那衣料，但一家子都未分家，她哪里能明目张胆地为自己家扒拉东西？ 乔亦雪又说道：“家里有无我住的地方，若是没有，我也无所谓。我去镇上住客栈。” “都回到自己家了，倒有银子去住客栈？”韦氏没忍住又发出一声怪叫。 乔亦雪觉得十分好笑，花自己的银子，这大伯母倒觉得像花她的银子般，紧张无比。 想来她是认为，自己身上的银子，都要被这乔家盘剥去才合理？ 乔如冰一把牵住了乔亦雪的手：“姐，就不要站在这儿说话了，多累啊，咱们回屋里说。” 那马车早已结清了银子，他见乔亦雪并不再需要了，才打马离去。 韦氏还在喋喋不休：“这回到村里了，竟然还坐马车！天爷啊，这马车不会是从那北方直接坐回来的吧？这都有一千多里路！这得多少银子……” “七八两吧，另外吃喝也要个几两。” 乔亦雪知道韦氏心疼，便让她更心疼些。 果然，韦氏捂着心口，几乎要晕过去了。 不过，这下群攻伤害有些高，不仅是韦氏，就连赵氏与乔如冰，也相当心疼。 进了院子，乔亦雪才发现，这当真是个大家庭！ 有祖父祖母，父辈是三兄弟。 自己这辈堂兄弟姐妹好几个……她一时之间还未弄明白，人还未对上号。 自己家有妹妹乔如冰，弟弟乔如竹。 哥哥乔如松，嫂子温氏，侄儿小铁。 乔亦雪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为啥不分家？ 这一家子挤在一起，虽然院子够大，房子也够多，但到底是挤在一块儿！ 她只觉得两只耳朵都不够用了，一直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对了，原主本来嫁过去，说是给杨健冲喜的！ 为了那几两银子的聘礼！ 乔亦雪盯着眼前的大伯母韦氏与二伯母刘氏，就是这两人撺掇的。 乔老三与赵氏夫妇是老实人，虽然心疼乔亦雪，但也无法与乔老大乔老二家抗衡。 第171章 凉水都喝不上 不仅乔亦雪看着这一个大家庭的人只觉头皮发麻，林秀儿与小灵也是如此。 饶是林秀儿家里有个不安生的嫂子，但家里人口到底简单。 即便有矛盾，似乎也比较容易解决，无需面对这么多人！ “你个孽障！谁让你和离的？这简直令咱们乔家蒙羞！” 又是一声大喝。 乔亦雪面无表情地盯着乔家的大家长，就是祖父乔老头。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多说一个字。 赵氏急得眼泪直打转，只示意她向祖父认错，让他消消气。 乔亦雪长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想来是因乔家门第太高，这家里我待不下，这就走了。” 她一起身，林秀儿便搀扶住她，生怕她受了打击站立不稳。 乔亦雪并未觉得好笑，她只为原主感到难受。 如果此时是原主回到娘家，不像她这般能赚钱，那她是否要被娘家给吃了？ 娘家不能容她，那她是否就只能忍辱负重继续待在杨家，忍受着那恶心的一家子？ 乔老头一拍桌子：“当真是目无尊长，无法无天！谁允许你走了？” 乔亦雪皱眉道：“哦？我连来去的自由都没有？瞧着阿爷如今中气十足，当初可是你们一个个拿孝道压我，说什么阿爷快病死了，连忙要把我嫁出去，换几两银子救命！如今，命是救回来了，倒还想着把我押在那儿一辈子？” 乔老头气得满脸通红，当时他确实是病了，病得倒在床上。 但也没到要死的地步。 哪里就如这逆女说的“救命”的地步？ “亦雪丫头！你是怎么与你阿爷说话的？”祖母何氏也十分不满，“你身为小辈，阿爷还不能说你几句了？” 乔亦雪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不用再拿孝道来压我！你们若是还缺银子，大伯母二伯母家都有姑娘，让她们再去冲喜，多赚几两银子，来给你们乔家攒些家底！” 这下不仅乔老头发怒，乔老大也吼了起来：“你这死丫头是怎么说话的？” “激动什么？你们自己家的姑娘不舍得了，当初倒是舍得拿我去换银子？”乔亦雪指着他们，“你们一个个的，都别在我面前装。不就是欺负我爹娘老实？活儿他们干得最多，连带我妹妹，我哥哥他们，都干得最多。银钱么，他们手里有银钱么？” 乔亦雪说着，朝林秀儿伸出手。 林秀儿与乔亦雪早就有了默契，连忙把手上精致的水囊递上。 乔亦雪喝口水，才笑道：“从我下了马车，除了我娘，我妹妹她们还关心我，你们呢？我来到你们乔家，连口凉水都喝不上。怎么，这就瞧上了我的银子了？ 银子，我是有！大把的！但是，这银子是属于我乔亦雪的，而不是你们乔家的！” 乔老二两眼放光：“亦雪丫头，你瞧瞧，这怎么说上两句，你便置起气来了？你和离得好！和离了回来，还是咱们乔家女。杨家那事儿咱们家里也听说了，那杨秀才私自在外纳妾！这是把咱们杨家的脸面往地上踩！咱们当然要和离。你和离得好。” 乔亦雪暗笑，这乔老二倒有些见风使舵的小机灵，但也不多。 她再环视一周，其他人的神色也好转了。 想来是想通了，面前的乔亦雪可不是那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而是一尊金娃娃！ 可不能得罪了。 还是得好好哄着。 “你们是否在盘算着，好好哄着我，兴许还能从我身上榨些银子出来？”乔亦雪笑道，“不好意思，怕是榨不出来了。我被你们押给杨家赚到的几两银子，你们用了也没一句感激，反而还嫌我给你们丢人？你们觉得，我还会再傻一次吗？” 乔老头才想清楚了乔老二的盘算，哪知就被这不孝的孙女当面揭了出来。 他顿时羞得老脸通红。 令乔亦雪没想到的是，乔老头忽然冲上去，“啪”的一声，扇了乔老三一个巴掌。 所有人都懵了。 乔老三跪了下去！ 乔亦雪大惊之余，暗骂“愚蠢，愚孝”！ 乔老头面带得意地看向乔亦雪，他不就信这死丫头不服。 哪知这死丫头拍拍手，好整以暇说道：“你们乔家的事儿，我就不理会了。你们要打谁，要骂谁，随便。我呢，要去镇子上歇息用饭了。” 她施施然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不是白米饭我吃不下，没有肉我也吃不下的。如冰，要一块儿去吗？” 乔如冰立马起身：“姐姐，我去换件衣裳。” “换什么衣裳，我是你亲姐，直接给你买。” 看乔亦雪带着乔如冰一块儿有说有笑地离去，堂屋里的一大家子人都惊呆了。 只有赵氏暗松了口气。 好歹大女儿没挨打，好歹她还把小女儿带出去买衣裳吃饭了！ “还不去做饭？都杵在这儿做什么？”乔老头不耐烦地发号施令。 几个儿媳连忙退下，去厨房里忙活了。 乔老三还跪在地上，面对着老父老母的责骂。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生了个什么样的死丫头？得了几两银子，尾巴这就翘到天上去了！不把咱们老乔家人放在眼里了！” 乔老头依然责骂着，乔老三不发一言。 乔老大也发怒：“那死丫头一下马车，就一句一句顶撞你大嫂。果然不是个善茬。这死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然性情大变。” “被流放到那吃人的苦寒之地，可想而知受了多大的罪。”何婆子叹了一声，“但是，再怎么受罪，也已经和离了，已经让咱们乔家蒙羞了！她倒好，回到自家还耍起威风来。我瞧着这丫头，比起从前，真像换了个人。” “可不是换了一个人？娘，你先前听着了吗？她坐那马车回来，路费就是七八两银子，吃喝又是几两银子。十几两银子啊，就这样白瞎了！若是省着拿回家来，再凑一凑，都能买两亩地了。” 韦氏时刻关注着他们还在说什么，忍不住搭了腔。 乔老头也捂住了胸口：“什么？路费花了十几两银子……” 第172章 黑心肠的妇人 他也心疼得快要晕过去了。 村里婚嫁都只要花几两银子，聘银一般是四五两银子，聘礼再备个一二银子足矣。 老三家的这个死丫头，竟然花了这么多银子？ 如老大媳妇说的，地都能买两亩了！ 两亩的地，又能生生不息，产出多少粮食！ 自己老乔家一大家子人，也就十六亩地！ 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穷得很。 “爹，娘，可别提那路费了，亦雪丫头自己说的，她身上那衣裳那首饰，就值个十两银子！你们又瞧见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了吧？咱们这样的农家，竟然使唤起丫鬟来了。也不知亦雪丫头有了什么际遇，怎么就赚到了那么多银子？” 韦氏还在不住嘴地说。 她被乔亦雪怼了好几次，满肚子怨气与嫉妒，自然不吐不快。 赵氏连忙搭腔：“大嫂，亦雪方才悄悄跟我说了句放心，银钱都是来路正当，做生意得的。亦雪有出息了，和离后还能靠自己赚银钱……” “老三家的就是老实，短短一年时日，做什么生意能赚这么多银钱，能使唤得起丫鬟？我看哪，莫不是做了人家外室或小妾？” 韦氏还在得意洋洋，哪知话还未说完，赵氏便冲了上来，用力一撞，她便被撞得摔了个屁股墩。 这一摔可摔得结实！ 韦氏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裂开了。 她“哎哟哎哟”叫唤了几声，向赵氏怒目：“三弟媳，你莫不是疯癫了？” 赵氏蛮力撞倒了她之后，自己也有一些恐慌。 她一向是个老实人，胆小怕事得很，这次也是因为听了大嫂这般编排她的女儿，一时忍不住才会如此。 她嗫嚅了几下，方结巴着道：“有你这样做大伯母的吗？也不指望着你侄女好，就在这里乱嚼舌根！旁人看到我儿有本事了，也只心生羡慕。你倒好，明晃晃地嫉妒，要给我儿扣上那脏帽子，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韦氏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怒斥：“到底是我嫉妒她，还是她本身就是那般？一个小娘子，哪里就那么厉害，做生意能赚到那么多银钱，莫不是在做皮肉生意……” 不防赵氏嘴里发出一声嚎叫，猛地又冲到她面前，手里的水瓢顺手就敲了上去。 “嘭”的一声响，直接敲在韦氏头上！ 韦氏又吃了个大亏，哪里肯服气，也嚎叫着冲了上来，两人扭做一团，大打出手。 这里的声响惊动了全家人，两人很快被拉开。 韦氏犹如喝骂着：“你家那小娼妇就是在做皮肉生意，不然哪里能赚到那么多银钱？可惜啊，她有银钱也不给你们花！” 赵氏泪流满面：“好，好得很，你这样黑心肠的妇人！为了得到那几两银子的聘礼，之前就怂恿着将我女儿嫁给那病秧子冲喜！我说了不愿，要嫁让你家如雾嫁过去！你们倒好，说是我女儿的命格合适。 口口声声为了我女儿好，结果如何？那姓杨的私自在外纳了妾！我女儿又跟着他们姓杨的流放。受了大罪回来，你们就见不得她过得好！见不得她穿好衣裳，见不得她说吃米吃肉的！” 赵氏的嘶喊声让全家都震惊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那个低眉顺眼几乎透明的人。 哪知她今日还会为了乔亦雪与彪悍的韦氏大打出手！ 何婆子打着圆场：“这是在闹什么？亦雪那丫头如今有本事的，咱们家里人都瞧着呢。如今不是说她挣银子与有本事的事儿，而是她私自和离，又不敬老爱幼的事儿。老三家的，你又在委屈叫嚷着什么？” 不得不说，何婆子说话还是有水平的。 她虽是个目不识丁的老婆子，但偏袒长媳一事，历来做得顺手。 她也看不惯一向做小伏低的三儿媳，因为那赚到了银子却又不孝顺他们二老的孙女，在家里神气起来了！ 想靠着女儿撑腰？ 在这乔家是不行的！ 何婆子越说到后面，语气越是凌厉。 “瞧你把你大嫂打成什么样了？我们倒是看走了眼，不知道你还这般不服气呢。今日的饭就由你做吧。” 何婆子又顺手吩咐了赵氏干活。 赵氏能说什么？再一看唯唯诺诺的丈夫乔老三，她身边竟然连个帮手的人都没有。 她只得老老实实地去做饭…… 其他人退出了厨房，只有儿媳温氏抱着小铁来帮她烧火。 温氏脸色也不好看：“娘，不是我这做儿媳的说你。亦雪可是小铁的亲姑母，这么有钱了，回来了也没说给小铁带点什么，哪怕是颗糖？你倒是为了她与大伯母打一架，但这事儿，又落到了什么好？亦雪带着如冰在外头吃香喝辣，压根不记得咱们这些血亲呢。” 赵氏长叹一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亦雪受了大罪，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回到娘家来，却还要受这么多委屈。 她以后又要怎么办？一个和离的小妇人……虽说如今有些银子傍身，但没有个男子在身边，又尚无子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温氏还在絮叨：“可怜我的小铁啊，过年过节才能吃上块肉，你大姑却带着小姑去吃大块肉了！啧啧，亦雪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就不用多说了，就连她身边那两个婢女，都穿得那般精致好看。她们身上那细棉布，咱们这里正娘子都没法这样日常穿着呢。” 赵氏也是凭着一时之气，与韦氏大打了一架。 她这个老实人，如今面对着儿媳的阴阳怪气，却怼不上一句来。 还未说什么，温氏却又转了笑脸：“娘，亦雪如今和离了，必是要回来的。我不方便去说什么，我身为她的大嫂，她只怕从心底便防着我呢。 你就不一样了，你可是亲娘！你与她说，旁人倒罢了，咱们三房可是嫡嫡亲的血亲！再怎么说，小铁可是她亲侄儿。若她身上真有些银子，都要留着给小铁以后娶亲呢。若是能让小铁去读书，就更好了……” 赵氏如鲠在喉，见儿媳殷切地盯着自己，只能默默点了下头。 第173章 她那点子东西 此时乔家的饭，也不过是糙米粥，另外是些蔬菜与咸菜疙瘩。 一大家子人坐了两桌，另外一些没位置坐的，直接端着碗站着吃。 越吃，众人心里越不是滋味。 这饭怎么这么难吃？ 一想起那该死的乔亦雪丫头，独自去吃香喝辣的了，他们更是愤愤不平。 “亦雪丫头当真是心狠！放着咱们这血亲不管，却去吃独食了。”韦氏没忍住，又多嘴说了一句。 大房的乔如雾也嘟起了嘴：“我和亦雪的感情一直都好，她倒好，光鲜亮丽地回来了，只带如冰去吃好穿好的，倒把我撇在一边。” 二房的乔如雨嗤笑：“如雾姐，你说这话也不怕亏心？你从小到大都欺负亦雪，活儿都推给她干，你惯会躲懒。这时候倒来说感情好了？” 二伯母刘氏笑道：“如雨丫头这话也没说错。说起来，如雾倒真是咱们乔家的大小姐，啥活儿都不干的。不过，还是亦雪命好，如今她都有两婢子使唤了，我瞧了一眼她那手，细嫩白净着呢。” 乔家三房的人都闷头吃饭，什么都不说。 何婆子将饭勺一顿：“都吃饭吧，这饭也堵不住你们的嘴。” “阿奶，这哪是饭啊，这是稀粥！我倒是想吃那白米饭。”乔如雾唉声叹气着。 她要说亲了，家里都希望她能嫁个秀才，或是镇子上的掌柜。 要么有才有功名，要么家里有银钱。 由于她是乔家长孙女，长得又好看。 家里虽然穷，但一直都没苦着她。她在村里算是娇养的女娃了。 但今日乔亦雪一现身，众人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乔亦雪长得那样好看。 皮肤白皙细腻不说，眼睛如黑曜，鼻子小巧而笔挺，下巴却不太尖，有点小圆润。 整个人那气派哪里像是乡下女子？说是大户人家的嫡女，也说得过去。 这样一对比起来，乔家其他的女娃都被比下去了。 应该说村里的女娃全被比下去了。 乔如雾与乔如雨在背后还不服，私下讨论了下，不过是“人靠衣装”。 若是那样的衣裳能穿在她们身上，她们定然会更精致好看。 可惜，想来也知，那样的衣裳，乔亦雪是绝对不舍得给她们穿的！ 乔老头吃着饭也不得劲，沉声道：“老三，老三媳妇，亦雪丫头虽说和离了，让咱们乔家蒙羞，但到底也是咱们乔家的孙女。就让她那样在镇子上住着算怎么回事了？你们把她叫回来，就在家里头住着。活儿倒也不稀罕她来干，但是……” 所有人都兴奋地专注地听着，只要老头子发了话，不怕乔亦雪不服！ “但是，她既然回来，就是咱们乔家人。她那点子东西，怎么能由她一个女娃娃自己握着？也不怕被别人抢走或是花言巧语骗走？” 乔老三与赵氏低着头听着，还是一言不发。 乔老大看着来气：“三弟，你这是何意思？你莫非还觉得咱们家这些长辈，是觊觎亦雪丫头的东西？这可不是小事！咱们都是嫡嫡亲的血亲。你以为亦雪丫头，将将十六七的人，能守得住大把银子？她能从那千多里的北方安然回来，已经是祖先庇佑了。” “大哥，亦雪丫头如今已经是和离之身，我想着她心里苦，因此把银钱都戴在头上穿在身上，好让咱们村里人不敢小瞧她呢。要说银子，她一个姑娘家，哪里有什么银子？” 乔老三沉默了好几息功夫，才憋出些话来。 身边的赵氏默默松了口气。 当家的这样一说，也该打消老头子的想法了吧？ 可惜乔老头接下来的话，让她悚然一惊。 “这不是胡闹吗？一个小娘子，把银钱藏起来不露白才是，她竟然敢都戴在头上穿在身上，明明白白地给旁人觊觎的机会？不行！一想到她这般，我这心里就难受，恐慌。把她叫回来，我好生教她。” 乔老头眼见赵氏与韦氏大打了一架，他也变得有耐心多了。 他也知道，若是逼迫着他们三房，只会适得其反。 因此，只能慢慢说，慢慢来。 有孝道压着他们，三房的人都翻不出天去。 “你爹跟你们说话，你们哑了？”何婆子不悦。 乔老三与赵氏只得闷哼一声，算是应了。 饭后，温氏抱着小铁又悄声与赵氏说：“娘，不如咱们现在就去镇子上找小铁他姑？” 赵氏有些为难：“亦雪带着如冰去的，总会回来的。不必急在这一时吧。” “娘，咱们去寻妹妹，也是阿爷发过话的。再说，你没话叮嘱一下妹妹吗？”温氏有些发急，“你总不能眼瞧着阿爷大伯他们，将妹妹的私产据为己有吧！” 这也是赵氏的隐忧，还好儿媳机灵，自己得抢先去叮嘱一番。 婆媳俩收拾了一下，就扯着腿往镇子上走去。 乔亦雪带着乔如冰可不是走路去的，她们是在村口坐牛车去的。 大石村离镇子上有八里路，走路的话，倒也不算太累。 但乔亦雪当然是能省点脚力就省点。 坐牛车一人才一文钱…… 乔如冰笑得开朗：“我真是跟着姐姐享福了，咱们日常哪有这样空手坐牛车的？除非是背的东西实在太重了，才会坐一坐。” “以后跟着姐姐享福，不用客气。” 不仅是原主本身的感情，乔亦雪对这性子开朗的妹妹挺喜欢。 记忆中妹妹虽然小了自己两三岁，但因为原主性子较敏感寡言，一向都是妹妹为她冲在前面。 “姐姐，我见着如今你性子爽朗多了，当真为你开心。就该这样，不然有什么事儿都闷在心里头，人都容易生病。” 林秀儿帮着腔：“如冰姑娘这话说得太对了，有气咱们就发出来！郎中也说过，有气不发出来，容易肝郁，容易生病呢。” 乔如冰连连摆手：“你们可千万别叫我什么如冰姑娘，就叫我如冰就好了。多亏了有你们陪伴着我姐姐，她孤苦伶仃地在北方，日子才好过些。” 乔如冰眼里有着泪光浮动，但不让它掉出来。 第174章 两身衣裳而已 “姐姐定是吃足了苦头……人前咱们光鲜亮丽，人后的苦，我哪里会不知晓呢。” 乔如冰说着，拉过乔亦雪的手，安慰着。 乔亦雪失笑，这妹妹当真是贴心，反而在心疼自己呢。 “就凭你这般心疼我这个姐姐，我也会疼你。” 乔亦雪亲昵地捏了捏乔如冰的脸颊。 她也细看了一眼，这妹妹长得也好看，就是皮肤粗糙了些，肤色底子也有些黄黑。 想也知道，妹妹不仅干家里的活儿，地里的活儿也没少干！ 每天被晒着，哪里会有白净细腻的皮肤？ 几人到了镇子上，见时间尚早，便先去买衣裳。 乔如冰见乔亦雪带着她到了裁缝铺子前，连忙拽住她：“姐姐，我在摊子上买件就成了，也是新的，可好了！我还要干活呢。这铺子里的，贵了不少。” “无事，我心里有计较。” 乔亦雪带着乔如冰到了铺子里，就看起了成衣。 当时就给妹妹选了两身细棉布衣裳，一身浅杏色，一身碧落色。 两件衣裳放到乔如冰面前，都很是适合，显得皮肤也白了些。 “姐姐，一身就足够了，也不必这么好的料子……这可是细棉布的，我还要干活儿呢。” 乔如冰有些慌张，怕掌柜的看轻姐姐，又低声道：“姐姐，你的银子自己花用，千万不要在我身上多花了。银子花一些便少一些，你得为自己打算啊。” 乔亦雪又觉内心舒坦。 这妹妹对原主是真感情！ 自己自然要更加回报她的真心。 “你放心，两身衣裳七钱银子，挺好的。你瞧着我身上这身，就要三两银子呢。” 乔如冰还是摆着手：“这都是姐姐你自己赚到的银子，怎么花都行。再说你做生意自然要体面。我要什么体面？不必要！别抛费了……” 乔亦雪也就不与她啰嗦了，只招呼裁缝给妹妹量身，即时修改。 这成衣也是个大致的尺寸，若是想改一下腰身什么的，裁缝都有这本事，很快就能改好。 掌柜喜笑颜开，就这么会儿功夫，便卖出去两件好衣裳。 裁缝也极殷勤，利索地给乔如冰量了身量。 “小娘子，两件衣裳改好，怕是要两刻钟。” 乔亦雪颔首：“行，你们改吧，定金我先付了。我们就在这街上用饭，晚点过来取。” 见这小娘子做事十分飒爽，掌柜也放下十二分的心。 若是她不付定金，自己倒会担心若是衣裳改好了，人却不见了，那改好的衣裳还怎么卖？ 乔如冰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得了新衣裳，哪怕还未穿到身上，她也十分开心。 “姐姐，这一回我便受了这两件好衣裳，只是再不要如此了！多抛费啊。我这乡下小娘子，真没必要穿好衣裳。” 小灵适时地插了句嘴：“如冰姐姐，你放心吧，姑娘就是喜欢身边人都穿得美美的，说是看着就赏心悦目来着。” 乔如冰愣了一下，才“哎”了一声：“这赏心悦目要费的银钱太多了。” “别有心理负担，两身衣裳而已。咱们该吃点什么呢？” 乔亦雪还是兴致勃勃的：“这小吃摊子倒是挺多，不过，到了正餐时候，咱们还是吃饭吧。” 说着，她抬脚就进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楼。 一直表现得开朗大方的乔如冰愣了一下，低声道：“姐姐，这里太贵了，咱们去小饭馆就行。我吃一碗素面也能吃饱。” “那当然不行，我说了带你出来吃香喝辣的，怎么能吃碗素面？” 乔亦雪带着她坐定，又招呼林秀儿与小灵坐下。 小二殷勤地介绍着招牌菜，乔亦雪点了好几道硬菜。 随着鸡鸭鱼肉陆续上桌，乔如冰也管不了多少银子了，见乔亦雪开动，她也跟着举筷。 “真好吃。我在过年时都吃不到这样的好菜。” 乔如冰吃得欢喜，乔亦雪看着也欢喜。 她就喜欢这样吃得开开心心不造作的人，浪费粮食的人，她可不喜欢。 她不由在心底感叹一声，在后世人人都想着减肥，总是计算着热量，要么就暴饮暴食，要么又小心翼翼。 但现在的她们，可是年纪轻轻的十几岁，无论怎么吃，都不用为体重来担心。 当然，对于平民老百姓来说，可不会管什么身材不身材的，只要有肉吃，那就上啊！ 四人吃得欢欢喜喜的，将桌子上的几道菜都吃光了。 直到付账时，乔如冰才叹起气来：“这样吃一顿，竟然要三百多文钱！真是太贵了！再也不来了。” 乔亦雪失笑：“以后换一家吃，每一家都试试。” 四人回到裁缝铺子，那两件衣裳已经改好。 乔亦雪当即就让乔如冰去内室换上新衣裳，乔如冰有些不愿：“姐，我还未沐浴呢，没的穿脏了新衣裳。” “没事儿，你尽管去穿。” 拗不过乔亦雪，乔如冰只得去换上。 当她穿上新衣裙出来，便获得了众人的一致夸赞。 乔如冰在铜镜里照着，哪怕不是那么清晰，但她也是十分雀跃了。 乔亦雪付了余款，几人正准备走出店门，却听到一声惊呼：“亦雪，如冰。” 竟然是赵氏与温氏来了，还抱着小侄儿小铁。 温氏一脸笑意：“两位妹妹，我和娘不放心你们，便寻来了。转悠了一阵就看到了你们。如冰这样一打扮，我都差点没看出来。” 她上下打量着乔如冰，眼里都是欣赏。 乔如冰脸红了：“嫂嫂，你就别取笑我了。” 赵氏小心地摩挲了一下乔如冰身上的料子：“真好看，这料子也是极好。怎么这么合身？这手艺可比我强多了。” “娘，这是铺子里的成衣，裁缝师傅很快便改好了，改得极合身。” 乔如冰这也是头一回在铺子里买衣裳，还带改的，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乔亦雪招呼着：“娘，嫂嫂，你们可有用饭？” “我们都吃过了……” 三岁的小铁忽然喊着：“姑母，糖，要吃糖。” 乔亦雪看向小铁，小孩子看着瘦小，完全没有该有的虎头虎脑的样子。 第175章 想不想吃烧鸡 温氏有些羞赧：“唉，小铁这娃儿馋糖了……竟然向姑母要起糖来了。” 赵氏的脸色有些许不自在，在路上，温氏可没少教小铁向姑母要糖吃的话。 乔亦雪摸了摸小铁的脑袋：“走吧，姑母带你去买糖吃。” 几人行到街上，小铁手指向哪里，乔亦雪便带着众人走过去。 温氏脸上笑开了花，嘴上却推辞着：“大妹妹，这怎么好意思？小孩子也不能这样宠着。” “零嘴买着慢慢吃，一日不可吃太多。小铁，想不想吃烧鸡？” 赵氏连忙阻拦：“亦雪，烧鸡那么贵，可别……” 温氏似不经意地撞了下赵氏，赵氏马上闭口不言了。 这小动作没能逃过乔亦雪的双眼。 她心里有了数，这嫂嫂是个会做人的，表面上能维持着体面，有些贪小便宜。 如果不是有什么原则上的冲突，这样贫穷的环境下，想贪些小便宜也无所谓。 算不上什么错处。 她如今有得是银子，就算给侄儿与父母，或是兄弟姐妹，多吃点喝点，也无所谓。 原主的记忆里，这嫂嫂嫁过来后，当面对她算是一般，两人关系不算亲密。 姑嫂间自然也不像与妹妹乔如冰那般相处。 “无妨，只是吃点喝点，不值当什么。” 乔亦雪带着她们，好一通采买。 到最后，不仅小铁喜笑颜开，赵氏与温氏也是喜气洋洋。 “娘，我瞧着你们中午似是未吃饱的样子……” 乔亦雪有些叹息。 温氏眼里浮上点泪意，不顾赵氏的劝阻，将乔亦雪带着乔如冰走后，老宅里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乔如冰急了：“娘，你哪里会是大伯母的对手？你没伤着吧？” 乔亦雪也很吃惊，再度打量了一下赵氏，这看起来瘦小的原主母亲，竟然为了她与那胖壮的妇人打了一架？ 赵氏便有些羞涩：“我是先动手的，哪里会吃亏？你大伯母都没有注意，就被我撞得摔倒在地，估计她那屁股摔成了八瓣吧。” 她虽是尽力说得幽默，但几人还是觉得心酸，并没有如她所愿发出大笑。 乔亦雪把她们又带到饭馆，点了好些好菜。 赵氏温氏以及小铁，虽说吃了午饭，但看着那些散发着阵阵肉香的菜，都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 “娘，嫂嫂，你们带着小铁好好吃一顿吧。我们先前吃过了。” 乔如冰也赶紧说道：“姐姐先就带我们吃过了，鸡鸭鱼肉样样都有。你们快吃吧。” 温氏忽然有些羞赧：“亦雪，都是我的不是。我瞧着你带如冰出来，还以为你心里没有侄儿，没有爹和娘呢。我还这样臆想你，都是我的不是。” 赵氏有些纳闷，她没想到儿媳忽然这样当面说起来。 顿时，她觉得更加欣慰了。 她当然希望儿媳与女儿相处得好。 乔亦雪也有些惊讶，这个嫂嫂一直笑得有些浮于表面，此时竟然说起真心话来了？ “嫂嫂不必有什么歉意。我做生意赚了些银子，但也没到能承担起所有人生活的地步。我也不会在娘家长住的，如今我的户籍都不在此地。” 赵氏大惊：“亦雪，你的户籍不在咱们这儿？那在哪儿？” “我被流放没多久，便花了银子赎了自己。当时，也找了人帮忙，在当地立了户籍，是平民老百姓。”乔亦雪说得很平静。 温氏失声：“大妹妹，你如今已经和离，自然是待在娘家的。莫非，你还要到那北方去？” 林秀儿与小灵两人都不出声，姑娘自然是要回到北方去的！ 她在那儿可是置了产！ 有一座不小的院子呢，花了一千多两银子！ “你们放心，虽然我以后会回到北方去，但此时我会在这儿多留一段时日。我倒是也想帮帮家里，只是，家里为何还不分家？这么多人挤在一处，当真让我脑仁疼。” 乔亦雪这说的完全是心里话。 温氏心思转了转，便明白了过来：“大妹妹还是当咱们三房是自家人……我自然也是想分家的，咱们三房若是能独立出来就好了。” 若是能独立出来，乔亦雪的身家都会花在自己三房身上。 才不用管其他人了！ 赵氏自然也明白她们的意思，只讷讷道：“唉，你们祖父说，父母在不分家，谁敢不孝？” 乔亦雪抿嘴笑了笑，自己当然能不孝，也不怕传出不孝的名声。 但乔家其他人可不敢。 这可是以孝道治天下的古代。 “亦雪，我听着你阿爷的意思，是想着要将你的身家据为己有，你可千万要守住啊。娘如今看着你安然无恙，就已经放下心来了。虽然娘也很不舍，但……你想走便走吧。自己的银子，千万要守好。” 赵氏到底还是说出了这番话。 林秀儿咬着下嘴唇，她也有点想哭的感觉。 想到自己回到娘家时，嫂嫂也容不下她…… 身为女子，为何生存于世间这般艰难？ 乔亦雪伸出手，握住了赵氏的手，感受着她手上的老茧。 “你们放心，我心里都有数。我连户籍都不在这儿，自己的银子，自然会守住的。” 赵氏紧紧盯着女儿，哪怕桌上有着鸡鸭鱼肉，她也毫不在意。 只想多看看女儿。 “娘看着如今的你，有些不敢相信，但也很欣慰。你以前，胆子有些小，也沉默寡言的。都是娘不好，自己是这样的性子，也让你也成了这样的性子。平日里娘也总是教导你，要恭顺要乖巧……如今看着你，既大方又开朗，还有本事！娘心里，真是妥帖得很。 但是娘也知道，若不是吃了很多苦，你也不会变成这般。你只能这般，才能保得住自己。” 赵氏说着，滴下泪来。 乔亦雪有些许无奈，但这是一个当母亲的心，自己也不只是自己，也有着原主的那一份。 因此，发现乔家是如此乱七八糟后，哪怕自己可以一走了之，却还是想着替原主尽尽孝。 她又安慰了几句，让她们快吃。 不知人间疾苦的小铁是吃得最香的，举着鸡腿吃得格外开心。 第176章 都是自家人 饭毕，菜还剩下了许多。 赵氏极其不舍得：“这些菜，咱们带回去，晚上也能吃。” 乔亦雪也随便她，这可都是肉菜呢，贫苦的自家人，应该也没有嫌弃的道理。 她又看了看小铁，身上穿着褐色的粗布麻衣，也已经打了补丁。 也不知是谁传给他穿的。 叹口气，她又对温氏说道：“嫂嫂，我瞧着你们身上都穿着补丁衣裳，不如都买两身衣裳吧。” 温氏眼睛一亮，却连忙摆手：“还是罢了，你攒点银子多不容易，可不要都花在咱们身上了。今日咱们吃了这样丰盛的一顿，真是尽够了。” 乔亦雪却不再客套，又带着她们往裁缝铺子走去。 赵氏连忙拉住她：“亦雪，娘真的不用买衣裳，你给小铁买一身也就罢了。再说，小铁也没必要到这铺子里买，咱们在摊子上买一身，不，买块料子，娘自己会裁衣裳。你嫂嫂也会……” 温氏也帮着腔：“没错，大妹妹，我和娘都会自己裁衣裳。买衣裳还平白出了裁缝手工费，咱们自己裁。” “没事儿，免得那料子，你们也保不住。” 乔亦雪简单的一句话，便让婆媳俩息了声。 料子拿回家，还能是小铁的吗？ “那去摊子上也成。摊子上的便宜。”温氏仍坚持。 乔亦雪一想也成，几人一起逛着摊子。 最终给小铁从头到脚换了一身。 石青色的短打，新布鞋，当时就穿在身上。意外地竟然合身！ 乔亦雪又给他买了两身：“换着穿。” 就连温氏与赵氏，也各得了一身。虽是粗棉布，但颜色和料子都不错。 赵氏一直喃喃地说花得太多了。 乔亦雪微叹口气：“娘，你多久未穿新衣裳了？” 赵氏愣了一下：“那约摸有十几年了吧！” 十几年！ 她又笑道：“我每日里干活儿，哪里要穿什么新衣裳。还是这粗棉布好，耐穿。虽然也破旧，但打上补丁，也是能穿的。我回你外祖家，你舅母有时候也给我些衣裳。” “舅母哪是给你衣裳，那是将她不要了的给了你。也是旧的。”乔如冰没忍住揭穿她。 赵氏脸上发红：“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舅母也是好意，虽然是她穿过的，但不也是好好的？” 几人都都穿着新衣裳，手上拎满了东西，喜气洋洋的。 “娘，你和嫂嫂带着小铁先回去吧。今日我带着妹妹在外头住。你们坐牛车回去，可不要舍不得。” 说着，她又给了些铜钱放到赵氏手里。 本来婆媳俩也是想着要走路回去的，这下也觉得自己拎着很多东西，又抱着孩子，还是坐牛车好。 婆媳俩笑容满面地坐上了牛车，遇到些同村的妇人。 “赵嫂子，你们婆媳这么大手笔，买了这么多东西？” “可不是，还有烧鸡，还有肉呢！” “这可是买了新衣裳。小铁娃儿身上这一身，穿着真像地主家的小子了。” 赵氏乐呵呵的：“我家亦雪不是回来了吗？那孩子受了罪，在那北地做生意，攒了点银子。今日都花在我们娘几个身上了。” 众人来了精神，乔亦雪回来时那马车可是惊动了所有人。 “你家亦雪看着，当真是个富贵样子了！身上挂着玉佩！” “咱也是不懂，但我婆母以前是见过好东西说，说是那玉佩水头好，值钱！” “不说那玉佩，亦雪妹子身上穿的，可是缎子！” 几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又有好事者打听：“赵婶子，你说亦雪在北地，到底做啥生意啊？这么能赚钱？” 赵氏心里一沉：“我还未细问，明日她回来了再说。” 那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那眼里的不怀好意思，让赵氏婆媳气怒不已。 但那几人也未再说什么，倒让她们也不好去说。 真是令人憋屈！ 温氏只能逗弄着小铁：“小铁呀，你可要快快长大，你大姑母可是说了，你长大些也带着你做生意。虽然说做点小生意，也要吃不少苦头，也是风吹日晒的，但比起咱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强多了。” 小铁扬着脸笑：“娘，我喜欢姑母。” 众人面色各异，凑趣了几句，不再多话。 当赵氏婆媳带着小铁回到家里，却见家人都齐聚在堂屋里。 赵氏都不由有些紧张了，这般严阵以待，真有点夸张！ 但乔家人可不会觉得夸张，所有人盯着她们手里的包袱。 “你们娘俩去镇子上寻到了亦雪？为何不直接带回来？”乔老头威严地开口。 “爹，亦雪带着如冰宿在客栈里，姐妹俩想多说说话呢。” “有什么话不能在家里头说？偏要花那银子在外头住！”何婆子不满，“她们四个人，会只要一间房吗？怕是未必。得要花多少银子啊！” 温氏连忙打个圆场：“阿爷阿奶，快瞧瞧，小铁他姑给咱们买了什么了。这可都是肉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篮子递了上去。 里面不仅有买的肉条，看起来有个三斤的样子，还有烧鸡！ 另外还有些竹罐子，里面也飘出肉香。 “这是亦雪和我们用的饭菜，我想着这菜也是自家人吃的……” 大伯母韦氏不冷不热道：“咱们都是自家人，自然不会嫌弃这些剩菜。但要是多打些新做的，更是孝心可嘉了。” 乔如松皱眉道：“大伯母这话说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可是在馆子里买的菜，买新的又要花多少钱？” 韦氏一噎，还未反驳，乔老大帮着她道：“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你伯母哪里说错了？知道在饭馆子里用饭，花费不小，为何还要便宜了那饭馆。这鸡鸭鱼肉的，自己买来，在家里做，可省多少银钱？” 乔如松气苦，温氏用手肘轻轻地碰了他一下，示意他别再说话。 与长辈说话，就是吃亏。 再一看乔老三，虽然也想着为女儿辩白两句，但一向老实的话，竟然也说不出啥话来。 但是乔如竹一看大哥吃了亏，他梗着脖子道：“大伯父这话说得，我大姐花了这许多银子，买了这么多吃食，反而还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