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岩游子文集》 有过风流韵事的铁皮屋主 认识铁皮屋主,缘于他拉得一手好琴。 那天我心情很好,满街的灯光透发出些许诗意。我就在这诗意的夜晚,沿人行道悠然信步。远远地,有幽幽京胡飘然入耳,拉的是铡美案里秦香莲凄凄戚戚的那一曲段,有板有眼抑扬顿挫地地道道。循声而去,琴声来自一单位围墙边的铁皮小屋。 陈旧的店牌字迹模糊,但还辨认得出,是个理发店。一般的铁皮小屋为单间,老板白天在那营业,晚上并不住那;而这里分明为两间,里间拉着窗帘,依稀有床,像是卧室。营业“厅”的门关着,从晃动的人影看,拉琴者很投入,似乎完全进入角色。很惊叹这样的铁皮小屋竟然藏龙卧虎,就特别留神地注意了它。 始料不及,屋主是位翩然老者,五官端正,衣着整齐,年轻时肯定风流倜傥透身帅气,一脸沟坎,人却精神。斜睨里间,床之外,桌椅板凳锅碗瓢勺一应俱全,显然,这就是老人的家了。 就聊。老人竟视我为知音了。慢慢就很投机,话题,大多有关京剧。 老人说他年轻时由京城著名琴师调教过,在省京剧院乐班操过琴。凭他那两下子,我信。他说悔不该回家教书,弄得老无所依,连份退休金都没有,凭学生帮忙,才每月领上40元养老金,年近古稀,还得开理发店自食其力。年老了,又患了风湿,手脚不灵便,年轻人看不上他的手艺,只有相熟的中老年人上门,一天赚不了几个钱。我说儿女们不帮衬你一点?他一脸凄戚地摇摇头,说靠不住啊就不再说。他似乎很忌讳谈儿女私情,我也就不再刨根究底。 倒是一位同事熟知他的身世家底。说他呀,不是个好东西,年轻时尽玩女人,弄得妻离子散,到老孤身一人。同事说他膝下一儿一女,离婚时,儿子判给他,前几年进了劳改队;女儿判给前妻,一个星期来给他洗一次衣服,算是尽儿女之孝。侄儿侄女一大堆,谁也不理他。同事说他晚年落到这一步,完全是自作自受,活该! 我真吓了一大跳。不过,从老人忌讳谈家,忌讳谈儿女私情,同事所说不像编造。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社会是容不得风流韵事的,他被开除工职,大概与此有关。不过,老人毕竟可怜,有时路过,我仍去瞧瞧,有时也聊聊。 他知道我是学美术的,有一次就请求我给他将斑斑驳驳的店牌换一换。就要他自己准备材料,我给他制作了很亮丽的一块店牌。情人节,两个和尚的幽会 他要给我钱,我无论如何不要。他于是将我看作了无所不谈的往年之交。 不料,我出一趟远差回来,老人竟然形销骨立面目全非。我问老人怎么啦?他痛心疾首地说一言难尽,如今这世道,哎—— 我正忙,也没多问,走了。还是那位同事告诉我,说老人被人打了,是跟他学琴的女孩男友打的。 那天老人硬拉住我聊,老泪纵横地说起被打的事。那女孩很喜欢京剧,人家慕名而来,要跟我学京胡,都学了两年了。一个星期来一次,每次学两个钟头,我连培训费都没收她的。人家每次都是白天来,学完就走。后来她谈恋爱了。她男朋友不准她来学,她执意要来,小伙子就怀疑她跟我有不明不白的关系。那天他找上门来打了我一顿,边打边骂我老流氓。幸亏一个老顾客路过,拉住了他,要不就真被他打死了。他说他跟那女孩真的没什么,人家就学琴。像我这把年纪了,哪还能干那种事哟!他说一天晚上有个年轻妹子在他那里叫门,说价格很便宜的。他都说你走吧,我真的老了,那种事我不行了。他说不瞒你说,我十多年没干过那事了,真的老了。我相信老人在这件事上的清白。可旁人不这么认为,连那些中老年顾客都被儿女阻着不上他的门了,他的店子自他被打之后门可罗雀;连他女儿都不再来替他浆洗抹扫;老人陷入空前的孤寂。他的不幸,恐怕在于他过去的名声。 老人自此形容枯槁,脸上再没见过鲜活,常常一个人凄然呆坐门口。我有时去看看他,很健谈的他已经没有了力气讲太多的话。后来,他的风湿加重,扭曲了双手手指,连琴都拉不动了。晚上,铁皮小屋静静的,再也飘不出幽幽怨怨的琴声。再后来见到他,常常衣衫肮脏至极,步履日见艰难,老态龙钟,已是不堪入目。 那天妻子晨跑回来,说老头死了。我赶去看了老人最后一眼。未设灵堂,未请乐班。屋内老少二妇,脸无戚容,无声无泪,想必是前妻和他的女儿。中午再去,已是锁挂门扉,听说老人由他女儿请人送去火化了。 铁皮屋主就这样走了,走得凄婉而悲凉。 我想,老人的悲剧,在于他年轻时放纵了眼前,而忽略了未来。 其实,古今忽略未来的,又何只铁皮屋主? 忘不了老家县城的汤面 物以稀为贵。交通还不发达的岁月,南北物产交流不便,南物运到北地,很值钱;北物拿到南方卖,价就高。像干竹笋片,到了北方,先前就极稀罕,雅名“玉兰片”光名字就高贵了许多。有的地方叫“南参(shen)”归入“参”类,更见其珍贵了。 北方以面食为主。面食的烹制就很马虎。30多年前第一次去北京,饭店里的面条,厨师只管煮熟,连盐都不放。餐桌上有两个大玻璃瓶,一盛酱油,一盛陈醋,当然还有一钵子盐,任由顾客自便。米饭却很讲究,用甑子蒸。在南方,非几十桌酒席的盛宴,是不用甑备饭的。南方以米饭为主,家常的米饭就很马虎。几十年的平常人家,上餐剩下的仍和在下餐煮,有的特意剩下很多。奶奶说,凉饭煮凉饭,开胀。穷人家更拌以大量红薯干、玉米、麦粒、萝卜等,叫杂粮饭,那就更马虎了,完全为了糊弄肚子。反之,南方人对面食,就讲究得多。 湘中的新化县城,古称上梅城,先前就以汤面著名。到我懂事时,上梅最著名的面馆有两家:东正街的菜花园,西正街的竞园。在水路为主要交通方式的岁月,位于资江中段的上梅城,水路上通邵阳武岗,下通益阳汉口,很是繁华。南来北往的船工们有这么句话:没吃上菜花园和竞园的面,算是没进上梅城。外地客商来上梅,几乎没有不到两家面馆吃上碗面的。面馆生意可想而知。我从乡下随父母进城,不出一个星期,父亲就带我去菜花园吃了碗面。 面条以罩子论价,因罩子而名。所谓“罩子”即覆盖在面条上的荤食片。通常有肉面、牛肉面、鸡蛋面、鸡丝面、三鲜面等等。不要罩子的叫光头面。三鲜面最贵,光头面最廉。父亲工资不高,不敢太奢张,我们要的是肉面。 其实上梅汤面的真正魅力不在罩子而在汤。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鲜美。这么跟你说吧,我宁可少吃一筷子面,也要喝尽了那汤。不光是我,所有进面馆的人。几乎没有不喝个碗见底的。 后来与菜花园的退休工人闲聊,他们说我算是没白吃上梅城的面,还真悟出了点道道。他们说面馆里最讲究的就是熬汤,工序颇费周折:买了猪骨头,须放到清澈长流的溪水中冲浸一天一晚,漂洗去血腥气味。这很重要,骨头尚存血腥气,再怎么样,汤也不甜。洗去血腥味的骨头放蒸笼里蒸熟,然后放锅里用文火熬,至少熬上小半天,才能用来做面汤。那样的汤才甜,才香,比放多少佐料都管用。早些时根本没味精,却比现在放了味精的汤要甜多少倍。老师傅说,汤面的全部工夫都在汤,面汤不好,罩子再多也是白搭。我也走过些地方了,所到之处 ,几乎没一个地方的汤面比得过上梅城。说白了,也就是汤的工夫不到家。后来到过临近江西的湘东小镇丐渡,那里的汤面稍稍接近上梅城的水平,却也差那么一点点。 后来我到了外地工作,面馆国营时,回家也偶进面馆,却再也吃不到当年的面了。败口味处,在汤。色同,味不同。想必是年轻一辈厨师不谙熬汤之道,或者,谙其道,恐怕也没了老师傅们的心性。 近年,老家人竟然将上梅的面馆开到了我所在的城市。我去吃过一回,算是接近先前的水准了。我和厨师说起熬汤之道。那厨师说他爷爷原来就是菜花园的掌勺师傅,知道汤的做法。不过,如今到哪去找那么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呢?有那么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如果不专人看守,又哪敢放那里冲洗一天一晚呢?他们熬汤的骨头也冲了浸了,用的是自来水,为节约水,当然不可能冲那么久,如今的面汤要完全达到老辈人的味道,恐怕就难了。 听完厨师的话,我还能说什么呢?惟有感叹唏嘘。 我们家族的孔乙己兄弟 满叔读的书不多不少,正好铸成他的书生意气。 如果他读的书多到鲁迅的程度,能从教科书里看出内容以外的内容来,他绝对不是后来的人生结局;如果他像大伯一样,读书读到刚好能写写借据领条,也绝对是另外一种人生。 满叔不属很讨人喜欢的那种,他讲出的一些话总是让周围的人一头雾水。我总感觉他很孤独很孤独,也许根本就没有过伴随终生的知音。如果说他曾有过知音,那就是少年时代的我。遗憾的是我渐渐长大,读过了远远超过满叔的书,更糟糕的是我后来经历了太多的风霜雨雪,明白了很多教科书以外的人生道理,于是注定了我不可能成为满叔一生的知音。 老家院子后面的狮子山上,蓄积着我整整一个暑假的梦,再就是我和满叔的累累足迹。严格点说,我的梦很大程度上是满叔撩起的。满叔一个星期的轮休,就是带了回奶奶家度暑假的我在山上走来走去。满叔很有点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书生意气。满叔说南坡可以种经济林,北坡可以种植中药材,每年的收入一定可观;山脚筑一道坝,将从后山蜿蜒而来的一条小溪蓄成稍稍有点规模的水库,安一部扬程可达山顶的抽水机,即可让中药材旱涝保收,又可科学养鱼,每年至少可以卖出几万斤鱼;水面还可以种植浮萍,为乡亲们养猪提供足够的草饲料,每年可出几栏猪。满叔说假如乡亲们采纳他的建议,不要几年就可以过上好日子。满叔说他有可能会辞了邮电局的那份工作,回来施展自己的一番抱负。我完全憧憬在满叔描绘的宏伟蓝图里,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满叔的万丈豪情激奋着我,也心潮澎湃跃跃欲试。当然,当时不觉得满叔的想法有什么不妥。 实际上还没等到叔叔回到家乡施展抱负,资江中段柘溪水电站的兴建将家乡沦为一片汪洋。乡亲们在政府的统一安排下背井离乡,迁往湘南山区和湘北湖区。叔叔家小来到了毗邻湖北的洞庭湖畔。为了照顾家庭,满叔也就从老家的邮电局调到了洞庭湖畔一个小小的邮电所。 听到满叔辞职的消息时,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满叔无可药救的书生意气。那时,我已经随同千千万万城镇知青下放至边远山区插队落户,当时的我早没有了少年时的万丈豪情。尽管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对于我们这一代人不是全无收获,可由阵营庞大的文盲半文盲对读过几年十几年书的城镇知识青年进行再教育,怎么说也是一个历史的大笑话。可是这个将来的历史笑话在当时怎么也让人笑不起来。我们下放的老山区至少有一半人家住的是茅草房,一个劳动日的价值不到三角钱。绝大多数人没有棉裤,更没有城里人穿的毛线衣毛线裤,就靠蹲在烟雾腾腾的火膛边度过整个冬天。他们过着和老辈人一模一样的日子。神情木讷的山民根本就没想过要改变自己。知青生活将我少年时的雄心壮志荡涤得无影无踪,我只能用现实的眼光来重新审视社会人生。我当时最强烈的愿望就是回城,哪怕回城掏厕所扫马路。 我回城后的第一份工作实际上并不比掏厕所轻松,也不比扫马路体面。一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就是竞争。我父母根本就没想过冠冕堂皇的口号后面会有暗箱操作,我于是没能招进人人渴望的省属大厂矿,进了那次招工大潮中最差劲的县属工厂。因为同样的认识能力,我又没能进入梦寐以求的机修车间,分在完全手工操作纯粹苦力的打砖工段。其后的所见所闻,与我们教科书上写的和小说电影上放的竟有着天壤之别,曾经被老师被满叔激起过的理想抱负也就被生活磨砺得了无痕迹。一切的一切,慢慢都看得很实际很实际,人,也就慢慢变得很实际很实际。 满叔重回故里时,我已经到了满叔当年的年龄。满叔理所当然已是霜染鬓发满脸沟坎,早没有了当年英姿。我见到满叔的时候,他说话的语气一如当年,却分明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底气。这时候的满叔毕竟饱经沧桑,有了足够的社会阅历,尽管他并没有从自己的社会阅历中吸取多少借以谋生的养分。我是从父母那里才得知了满叔辞职回家后的坎坷经历。 满叔受不了当地半文盲邮电所所长的颐指气使,以及本地职工的一致排外,于是忿而辞职。辞职后才发现在广阔天地里想大有作为真的很不容易,实际上那时连多做几蔸菜都被说成是资本主义,又哪容得你大有作为?满叔压根没想过,在断绝工资来源后得靠卖几十斤粮卖几十斤菜才能买到包烟,日子过得就很有些憋气。这样憋气的日子过了好几年,终于盼来了八十年代的春风,满叔兴高采烈,踌躇满志,重新点燃起早年的万丈豪情。他对于报刊杂志的所有致富信息都信以为真,对于所有发财人的话都深信不疑。有人在江西做土纸赚了很多钱,和其中一个谈了半个钟头,就想象着将来自己也绝对是其中的富翁。正好我的一位堂姐嫁在江西莲花县,立即写信与他们取得联系,询问有关事宜。其实我堂姐对造纸的事情不很了解,回信含含糊糊,可满叔没等将一切弄明白,几个月后即毅然决然的举家迁往了江西莲花。江西的确有着相当丰富的造纸原料,满山满坡的竹子自生自灭烂在深山沟里,完全可以将其化为财富。满叔凭着侄女婿是本地人的面子,像当地人一样,很快在老山沟里用竹木材料搭成了几间房,算是安下了家。上面我说了,满叔将一切都看得很容易,连师傅都没请,就凭他偷偷摸摸在外县的一个简易土纸厂看了一个上午,在和工人的聊天中知道了大致的配方,再加上年轻时看过老家同类土纸作坊的点滴印象,就回来着手筹建造纸厂。其结果可想而知:造出来的土纸质量远不如人家,卖的价格很低很低。当然,凭满叔的聪明才智,的确一批比一批质量要好 。可一场半个多月的连绵大雨将满叔的几十吨纸浆全部烂在了池子里,这对于本小利微的满叔无异于灭顶之灾。他后来完全无法撑持,只好不了了之。满叔当然不愿意在江西的老山沟里一年四季吃老玉米,于是又举家远徙,迁回了老家,并凭我父亲的面子,做当地移民处理,享受政策待遇转为了城镇户口,一家人在县城租房住了下来。 老家县城没有多少国营大厂矿,国家安排就业的人不是很多,绝大多数靠做生意养家糊口。满叔的几个姨妹就在城里做着小生意,日子过得算滋润。满婶很快就买回了一担箩筐,开始沿街叫卖水果。满叔却对满婶的小贩生涯不屑一顾,他跑来我家,向我父亲借钱。他要做大生意,搞水果批发。和我父亲谈生意时眉飞色舞条条是道,不由你不信他将来就是大老板,就是大富翁。我父亲并不指望他成为大老板大富翁,不过真的想扶他一把,以改变他家目前的困窘,于是慨然解囊。可是满叔根本就不是做大生意的料,他的所有经验都来自和生意人的一次两次闲谈和自己想当然的一些所谓策略。殊不知做生意的很多秘诀,是生意人以开始的失败或者说是自己花昂贵“学费”得来的,人家绝对不会告诉你。再说,满叔压根就不知道做生意的风险和艰难。除此以外,满叔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不会精打细算,财务方面稀里糊涂,也许和他合伙的几个亲戚朋友,人家看上去亏了,实际上没亏,就他实实在在亏了。结果几个回合下来,满叔亏得一塌糊涂。如果他从哪里跌倒再从哪里爬起来,善于总结经验,他也许也不是后来的样子。可惜的是满叔自此一蹶不振,状态一落千丈,就认定了自己不是做大生意的料,没有做大富翁的命。其实开始阶段做不了大生意很正常,他可以像满婶那样先做点小生意,很多后来的大老板都是从小摊小贩开始的。可他放不下架子,大生意做不成就什么都不做了,自此成天泡在了牌桌上。当然,毕竟年纪大了,也许再没有了年轻时的抱负和自信。 他压根没想到他泡在牌桌上带给子女的负面影响。两个女儿还好,因为嫁给了有点能耐的男人,日子过得马马虎虎。三个儿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和父亲一样,什么事都不干,成天游手好闲。尤其是第二个儿子,竟然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了一起,时不时的被警察或城管队员抓了去,几次都是我父亲凭了自己的一张老脸,找过去的下属同事,想方设法弄出来。现在,哥哥弟弟终于出去打工了,老二至今还赖在家里吃老妈。满叔全家的吃住穿用,就全落在了满婶那一副(满叔先前不屑一顾)的水果担子上。一副街沿边的水果担又能赚多少钱呢?满叔一家的生活充其量能保证一家不挨饿而已,连给谁添置一件衣服都绝对要斟酌再三,一家人的穿着打扮,几乎与老山沟里的穷苦农民无异,我们家的旧衣服,几乎都给了他们。 满婶对满叔从失望到讨厌,加上日渐老迈,也就再没有了好脸色给他看。满叔除了在家吃饭,几乎要不到任何零花钱。他时不时步履蹒跚的来我家玩,在父亲那里讨点钱买烟,或者干脆兜上父亲的一包烟。家里妻子儿女谁都不将他当一回事,谁都不想听他说什么,他唯一的倾诉对象也就是我父亲。我父亲去世后,除了春节来给二嫂拜一次年,他就极少上我们家了。我们侄子辈的,有时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老人家一面。 那年的春汛时节,弟弟打电话给我:满叔从家里走出去三天没回家了,县城的大街小巷寻了个遍,问过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没看到他的身影。弟弟给我电话的第二天,在距离县城四五里的河面浮起一具男尸,经辨认,正是满叔。据后来满婶回忆:那天早晨,满叔向满婶要钱打牌,满婶不给,两人就吵了起来;惊动了邻居,都说满叔的不是,说你成天好吃懒做,还好意思向老婆要钱?满叔自知理亏,就神情沮丧地走了出去,谁也想不到他会这样。 满叔死了,连棺材都没有,我们只好将给我母亲准备的一副棺材给了他。我和弟弟去看了最后的满叔,他已被几天的河水浸泡得面目全非。满婶和他的儿女除了向我们诉苦,脸上没有任何哀戚。我后来弄懂了他们的用意,就是想要我和弟弟多出点钱来送走满叔。我开始很气愤,我说养老送终是你们做儿女的责任,你们兄弟姐妹五个人呢!棺材钱已经由我们出了,难道整个丧事都要做侄儿子来包揽?你们不感到脸红?可他们不脸红也不回嘴,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我们。气愤归气愤,我们两兄弟看在满叔的份上,只得又掏出1000元钱,说我们有再多的钱也不能给了,余下的由你们五兄妹为父亲尽最后一次孝。 满叔人生的失败,全在于他自始至终的书生意气。首先,他信奉所有的教科书类的宣传,除此恐怕没看过别的什么书,没学到太多本领。于是,他将一切的一切看得太容易太美好。他一点也没想过理想与现实究竟有多大的距离。当理想遭受现实的严峻挑战时,往往不会调整自己,尤其不知道人行于世,还有没挂在人们嘴上的另一套游戏规则,所以失败了往往还找不出真正的失败原因。他性格上又很娇弱,一遇挫折就全盘否定自己选择放弃。再加上自视太高,有高贵的心态,没高贵的素质,不屑于小百姓的谋生方式,实际上连最底层百姓的谋生能力都不具备,最后对自己完全丧失信心,陷入无可挽回的自暴自弃。最麻烦的是他偏偏又有着小读书人的自尊,忍受不了最一般的感情伤害。 于是,满叔万般无奈地选择了这么一种悲剧方式告别人生。 实际上,满叔一辈子毁于书生意气,最后死于无可救药的书生意气。满叔实际上就是当代的孔乙己,或者说,他就是孔乙己的一个兄弟。鲁迅没写到孔乙己的死,不过我想,孔乙己最后的人生结局,大概与当代孔乙己差不了太多,绝对体面不到哪里去。 梅城麻辣烫 第一次吃麻辣烫是在湖南安化梅城。 沿大街小巷信步而去,白天黑夜都可见到麻辣小店麻辣小摊。白天以店为主,晚上以摊为盛,商店一打烊,麻辣烫摊担就从这里那里冒了出来,在店铺门前的人行道上拉开了架势,便招来过往行人流连驻步。看男女老幼围桌而坐,吃得有滋有味,咬得津津有味,不由得你眼热口谗,耐不住也要找个座位 坐下来,凑上前去啃它几串。 家什十分简单,与四川麻辣火锅极为接近,只需一桌一锅一火足矣。麻辣烫也许由麻辣火锅衍化而来。小四方桌中间挖一圆孔,刚好能放下不大不小的平底钢精锅。锅中用铝片隔成三或四格。火炉塞至锅下,锅内汤汁久沸不息,沸滚汤汁中可见辣椒、生姜、桂皮、八角,可闻者花椒、五香、卤料等,也许不下二十种作料。麻辣火锅是将荤菜素菜投入锅中,然后捞起来吃。麻辣烫不同之处,在于食物像新疆羊肉串那样串在长长竹签上,由顾客自选所喜之串放锅中烹煮。待熟,竹签上的食物就有了汤汁滋味,煮愈久而味愈烈,然后拿起竹签一口一片去咬去啃。几个芋头是一串,几片魔芋是一串,几块牛肉是一串,几枚鹌鹑蛋是一串,荤素两全,五花八门。素食一角钱一串,荤食三五角不等,一次吃十串也花不了多少钱,称得上价廉物美,贫富均可消受,无怪乎生意红火。 我们选了一个小摊坐下。摊主是个少妇,心细,见我们是外地客人,第一次让我们尝尽了魔芋、豆腐、海带、蔬菜诸般素食;第二次变了花样,却让我们吃了牛肉、猪肉、鸡块诸般荤腥;每次都吃了个尽兴。 麻辣汤名副其实:麻得你舌头发颤,辣得你辣泪眼汪汪,烫得你满头大汗。麻辣汤也许因此得名。说不出是什么味,却什么味都有:开胃,祛寒,舒心,畅气,说多美有多美,说多味有多味。 久居梅城,也许你就会与麻辣烫结下不解之缘,恐怕“不可一日无此君了” 最庞大的人生工程 孩子大学毕业,并且还算顺利的找了一份工作,尤其惬意的是地方政策规定我这个年龄可以离岗,也就是说工资照拿却不需要上班了,对于一直业余写作的我,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从此自由自在,终于拥有大片大片的时间看书写作了,我欣喜若狂,甚至计划着首先写一部长篇小说。 还没开始做长篇小说的案头工作,小弟的一个电话给予沉浸在美丽梦幻中的我迎头一棒:母亲摔了一跤,不排除高血压中风的可能。急急赶回老家县城,母亲已经躺在了县中医院的急救室里。 弟弟说昨晚到吃饭时间了还没见母亲回来,厂里厂外寻找了五个多钟头,最后在自家的储藏室里看到了昏倒在地的母亲,通过急救,人是醒过来了,可发现一侧的手脚已经不太灵便,很有中风的可能。 很幸运的是,经一天一夜的检查化验ct扫描,终于排除了中风、脑梗塞等可能导致瘫痪或半身不遂严重后果的病症。医生说当时昏倒很可能是临时性的脑血管痉孪所致,一侧手脚失灵很可能是倒地后压迫过久的原因,估计慢慢会恢复过来。医生的诊断是对的:第二天,发现母亲的手脚真的没有了多大障碍;两天后,整个身体基本得到了恢复;第三天,我们就将母亲接出了医院。 可是远不能高枕无忧,ct扫描告诉我们:母亲有了脑萎缩的迹象。实际上,弟弟几个月前就说到了母亲记忆力衰退得很快,常常颠三倒四的很有点迷糊了。也许是因为摔了这么一跤的缘故,接下来发现母亲记忆衰退的症状加剧,弟媳在电话里几次说到母亲的迷糊,我们开始没太在意。这次他吵着要来我这里,下车后她甚至不记得了我住在几楼几号,很熟悉很独特的防盗门她都不认识了。接下来的几天,发现母亲的近记忆衰退真的很严重了:在我这住了好几天,一直以为还在弟弟那里;几天下来记不住自己的卧室,记不住吃没吃饭,记不住穿没穿衣;尤其是拿药不知数数,你不注意,她大把大把的药往嘴里送,这可是不能乱来的;我和妻子哪怕是短暂的离开,忽然听到母亲烤火的餐厅里有响动,跑去一看,十有八九是母亲做了不应该做的什么事情;看来,母亲身边是不能离人了。那几天,我和妻子轮番在家看守她老人家。母亲一来完全打乱了我的生活秩序,除了陪着她,似乎什么事都不能干了,在干别的什么事也总是牵肠挂肚集中不了精力。母亲在我这里的几天,除了在守住她的时候零零碎碎看了点书,什么事都没干。 我们还没来得及适应母亲的变化,姨妹子又打来了电话,说住在她那里的岳父已经有几天没起床,老烟枪的他连烟都不抽了。她的意思是要我们去看看。当然是要去看望的,可我母亲身边也离不了人,我们夫妻去看也只能去一个。我夫人身体一直不好,尤其晕车相当厉害,让她一个人去怕她下车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我不放心;我自己去,又怕她一个人服侍不了我母亲;真有点让我不知怎么办才好了。我以后,恐怕什么事也干不成了,更无法去什么创作长篇小说的宏伟计划了。 是啊,人到中年,才发现“生儿育女、养老送终”是怎样巨大的一项人生工程:你一把屎一把尿将孩子养大,还要送孩子读书,给孩子挣学费;眼看着孩子长大成人了、成家了,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老父老母又需要你去尽孝了;等到送走老父老母,我们自己也老了;首先是老夫老妻相依为命,等到老迈到自己不能照顾自己了,又轮到儿女辈来照顾我们了。人类就这样一代一代的循环往复,维系着人类的繁衍存在。人要在“生儿育女,养老送终”的庞大工程之外干点事业,真的不很容易,要干成伟大的事业更不容易。 有时候想起来,人生真的很无奈。也许,上帝原本就没给人类做所谓事业的安排。亚当和夏娃住在伊甸园里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用劳苦奔波,大自然给予的一切足够他俩尽情享受。他们偷吃禁果后,人类开始不断繁衍,才有了地球上的芸芸众生。即便到了这一阶段,上帝也只是给人一个循环往复的生命过程:让人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后完成生儿育女、再给上辈养老送终的过程。也许,上帝开始根本就没考虑地球的资源问题,压根没想过人类有永远也满足不了的种种欲望,没想到后来人类会为各自的欲望而不断争夺资源,发生残酷战争,出现激烈竞争,才有所谓的事业,才有人要去成就什么事业。 可是,人从生到死的过程要干点事业,完全只能违背上帝的意旨强力为之。上帝一点也谈不上仁慈,上帝从来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暴君。违逆上帝意旨,就绝对要接受上帝对你的惩罚。所以,人要干成哪怕一项小小的事业,都需要做出无法预料无法想像的或大或小的牺牲,既需要自己做出牺牲,也累及家人做出牺牲。人生自古就有“熊掌与鱼不可兼得”、“忠孝难两全”的种种无奈。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害怕上帝的惩罚,循规蹈矩去完成上帝旨意的“生儿育女、养老送终”的人生历程,于是成为平平庸庸的人。只有极少数人违逆上帝的人生安排,不怕困难不怕牺牲一意孤行,他们才成为了大大小小的历史名人。 我一辈子循规蹈矩,不敢违背上帝的旨意,家庭观念一直是比较强的。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所以注定了我一辈子除了完成上帝交给的人生使命,不会有别的太大作为。 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命。 很多人,很多时候,往往只能认命。 美丽山水之间 我去过湖南省资江中游的柘溪水库,库区的青山绿水,是那样的撩人心扉,是那样富有诗情画意。人为拔高的水位将库区的崇山峻岭切割成无数互不相连的千岛之国。 千岛之国,一幅多么迷人的画卷,一个多么绚丽的形容。可这里没有火车,没有公路,甚至有的村落和人家没有电灯。蜗居于此的农人得靠山前屋后的零零碎碎蔫蔫黄黄的玉米和果林来维持最起码的生活。现代文明,在远离库区的山水间迅猛蔓延,而库区人连买包盐也得借助一叶扁舟。 桂林山水甲天下,风景是没说的,既有诗情,又有画意。可置身其间,才发现这里那里拔地而起的峰峦、漓江两岸的千层叠嶂,几乎全是连乔木都难以繁茂的叶层岩群。峰峦之间,点缀着微乎其微的一点点田丘。在农业社会,桂林完全是长不出多少粮食的不毛之地。除了旅游资源,桂林几乎一无所有。可以想象,在旅游业还未兴盛的几千年里,桂林人生活得该是多么艰难。就是现在,靠卖小旅游纪念品的桂林普通百姓,恐怕也富不到哪里去。 几乎所有的风景名胜都是不毛之地,张家界、华山、泰山、三峡,山水很有姿色,那里的老百姓生活得却很不潇洒。张家界的山景天下第一,可那连绵几百里的大山全是长不出多少粮食的悬崖峭壁,生存条件相当恶劣。小时候,读到过写泰山轿夫的课文,后来在峨眉山和张家界,是实实在在看到了那种山地轿子,当地人好像叫滑竿。旅客走不动了或不愿吃爬山之苦而又想赏山色之美,便坐滑竿上山下山。抬滑竿的当然是当地农人。两人一前一后抬着个百多斤重的大活人上山下坡,成天大汗淋漓,身上没一根干纱。那种脚力钱是好赚的么?可他们没办法,在穷得连卖小旅游纪念品都没本钱或根本就没兜售那些小玩意的如簧口舌,就只有抬滑竿的这条路可走。 我们看看西双版纳凤尾竹丛中若隐若现的竹楼茅舍,看看三峡半山腰中稀稀落落的土坯石彻农房,又有哪一位生活其间的土著有游客般潇洒自在?世居诗意山水之间的人们,生活得全无一点诗意。 自然之美,不能给当地人诗意人生。 美丽山水间的人们,偏偏离富贵很远很远。 过把烧烤瘾 烧烤,应该是人类从茹毛饮血进化到吃熟食最先学会的烹饪技术。可等到我们创造出蒸煮煎炒炸焖溜等完整的烹饪技术之后,除了极少数游牧民族,倒差不多将烧烤给忘了。现在通常见到的是新疆小贩当街烧制的烤羊肉串,颇得少男少女亲睐。或许是受了新疆羊肉串的启发,或者干脆来它个反朴归真,一些旅游城市近年兴起了烧烤类小吃,听说岳阳市还有了烧烤一条街。 听嘴谗的儿女辈说起,本市也有了家专门的烧烤店,品种和味道远胜小摊小贩的羊肉串一筹。一个周末的夜晚,被孩子们说得心痒痒的我,便约了好友去试口味。 我们来到沿江路大桥地段,一品香烧烤店的牌子赫然在目,想必就是它了。上楼要了个小包厢,服务小姐就笑盈盈递上了菜谱。尽管菜谱上烧烤之外还有干锅砂罐系列,可服务小姐说这里的主要业务还是烧烤 。她说他们的烧烤不用现代化的微波炉,用的是木炭烤箱,追求的正是先祖们的原始意味。有趣!这在冷水江不说绝无仅有,至少是一大特色。细看菜谱,所烧所烤远不只是羊肉串,猪牛羊鸡鸭鹅肉兼带杂碎,水产有鳊鱼鲫鱼黄鳝等等,再加上土豆黄瓜藕片类菜蔬,荤荤素素近20个品种。 点了鲫鱼、板筋、鳝鱼片、鸡内金、土豆片。服务小姐先端上来的是一个白铁皮做的长方形烤箱,约30公分长,25公分宽,20公分高,内分两层,中层放有烧着的木炭。要的烧烤说话间就端了上来,服务小姐将其统统搁在了近似平底锅的烤箱上层,并在锅里均匀地倒上了层调和油,说是防治止粘锅。服务小姐说烧烤凉了就败胃口,有了这烤箱,你吃多久都是热的,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味。 烧烤最强烈的感受就是香,小吃还没入口,香气 扑面而来,就迫不及待地想吃。果然名不虚传,鲫鱼香脆爽口,板筋韧而易嚼,鳝鱼片滑而不腻,鸡内金表脆内酥,土豆片耐嚼不粉,再加上辣椒花椒胡椒桂皮八角佐料齐全,麻亦有之,辣 亦有之,香亦有之,甜亦有之,嘴里的那个美,简直无法形容。 瞧瞧外边,看上去生意很不错的,包厢和楼上楼下大厅的桌位差不多全被占了去。服务小姐说,最爱吃烧烤的是小朋友,孩子爱吃,就将一家人拉到了这里。一到夏天,沿江路的夜宵特别红火,他们的生意主要在晚上,生意一般要延续到晚上2点多钟。 边吃边聊,满满一烤箱烧烤竟被我们吃得差不多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吃下这么多烧烤,算是过了一把烧烤瘾。服务小姐 问还要不要点几样?嘴是想吃,可肚子实在装不下了。其他的品种,显然只能留待下次再饱口福了。 不过,从营养学的角度考虑,长期吃烧烤类的肉食容易诱发心血管病甚至癌症,稍稍换换口味可以,经常吃却不可取。 清清淡淡过大年春节征文 自从父亲过世之后,我们就开始自己过年。 自己过年有自己过年的好处,很多事情可以自己做主,比如过年的饮食结构,就可以自己安排。我是系统读过营养学的,对过年过节大吃大喝的传统习俗,就一直不太欣赏。在酒宴上,我有时就趁机向亲朋戚友灌输营养知识。我告诉他们:从营养学的角度,每一个人每天需要的营养不能多也不能少。少了,会出毛病,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那场大灾荒中,中国出现最多的是水肿病。水肿病的根源就是脂肪和蛋白质的严重缺乏,所以那时候哪怕一个炸过油的油菜籽饼、花生籽饼和豆籽饼,都是治疗水肿病的灵丹妙药,因为油豆类食物中含量最丰富的就是脂肪和蛋白质。营养物质长期摄入过量,同样会引起方方面面的疾病,人们习惯于将这一类病称之为富贵病,比如现在一直呈上升趋势的心脑血管病、糖尿病、肥胖症等等,在很大程度上就属于富贵病,即由某些营养食品长期摄入过量所致。比如大鱼大肉富含蛋白质和脂肪,是好东西,可吃多了,往往不能充分消化,一部分白白的从大便中排出去了,造成乱费;一时不能转化为能量的多余部分呢,都以脂肪的形式储存在人体的血液、肌肉和皮下组织之中和腹腔内,长期摄入过量,人渐渐发胖不说,慢慢会引起很多疾病,比如高血压、动脉硬化、血管狭窄堵塞、脂肪肝、糖尿病等一系列的疾病。所以说大吃大喝尤其是暴饮暴食是健康的大敌,是很要不得的生活习惯。每年的春节期间往往是心脑血管病、消化系统、内分泌系统疾病的多发季节,这就是我们传统的节日饮食习惯造成的。知识性的东西说起来比较枯燥,弄得亲戚朋友昏昏欲睡,往往我还没说完就被他们打断。 打断了我普及保健知识不很要紧,麻烦的是要你陪喝酒陪吃菜,你不陪喝陪吃亲朋戚友就不高兴,当然只能随大流。我们的过年彻头彻尾就是吃,拜年也是吃,到岳父家吃,到叔叔家吃,到姨妈家吃,到舅舅家吃,到姑妈家还是吃,一直吃到初八回单位上班。姑妈姨妈叔叔伯伯多的人家,上班以后的中餐晚餐接着吃,一直吃到十五二十还在吃。这么一圈下来,再苗条的身材也要吃成虎背熊腰。每年春节过完,很注意节制的我,体重都要增加十来斤,非加大三个月的运动量减不下来。所以每年的春节,我都觉得是一场饮食马拉松,感觉很累很累。 现在好了,由自己过年了。所谓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了,而且大家都学会了简单省事的电话信息拜年,七大姑八大姨的我们也不去他们也不来了。今年春节期间儿子在三千里以外的单位值班,要到初五以后才回家,我们过年就没做太多的准备,打算过年就和平时一样,不额外加太多的菜。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就弄了碗鱼,一碟雪花肉丸,再加一大碗白菜粉丝,上点葡萄酒,夫妻俩碰碰杯,互祝新年快乐,气氛也浓浓酽酽的。 吃完年夜饭就坐下来看春节联欢晚会,这里那里鞭炮声声不绝于耳。鞭炮污染空气,我们家平时很少放的。过去和父母一起过年,也只是在民俗规定的几个时候象征性的放几挂炮。现在自己过年,我们就干脆省了这一道程序。改革不良生活习惯从自己做起,我们就算带个头。 大年初一,为了补足三十晚上看春节联欢晚会耽误的睡眠,一直睡到八点多钟才起床,也不特意做什么年饭,就和平常一样,每人一碗牛肉粉丝,外加一个鸡蛋,一杯牛奶,几乎占去了人体一天所需营养的一半多,这就很好了。 吃好了和妻子分头拜年:她跟她大姐去80公里外的姨妹家给老岳父拜年,我去15 公里外的弟弟家给我母亲拜年。中餐自然就丰盛了许多,妻子怎么吃的我不知道,我自己在弟弟家同样是很节制的吃个八分饱。酒呢,我就要了杯糯米甜酒,基本上根据身体需要的营养量摄取,当然比平时增加点量,却不是很多。 妻子要到第二天才能回来, 晚上回到家里,晚餐我图简单同样很随便。就弄了个鸡肉粉丝,为了保证维生素的摄入,我在粉丝里加了一大把白菜和一个西红柿。吃完后觉得很舒爽很舒爽,很惬意的走进书房,开始浏览新闻和文学网站,其乐融融。初二的早餐同样简单但是极富营养。中午妻子回来了开始煮饭,菜做得还是不多,吃得却很舒服。 大年就这么清清淡淡的过了,远没有传统过法那么累,自我感觉就像神仙般飘逸潇洒。 不信,你明年也像我这么过一次。给你的感觉,保准如一句广告词说的: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龙山遛马 龙山有药王殿。相传被尊为药王的唐代医药学家孙思邈采药至此,并为当地百姓把脉开药,口碑甚佳。后人景仰其厚德威名,遂集资筑庙,名曰药王殿。鄙人早知龙山,却一直未能成行。新吾兄这次邀我陪同法国来的方玲博士去考察药王殿,我几乎没加考虑,就一口答应下来。 车到湘中的涟源市茅塘镇已近中午,镇领导热情有加,镇长周继梅带一名镇干部陪同我们前往。先到龙山林场,场长喜之不美,和几个场领导滔滔不绝的给我们介绍着龙山的旅游景点、风土人情、历史典故、民间传说。午餐后准备上山。场长说上山有两种方式,一是骑马,一是步行。所谓北人善马,南人善舟,生在江南长在江南的我们,船见得多,马见得少,方玲博士和其他几位朋友此前从来就没骑过马,我在新化大熊山骑过一回马,也意犹未尽,受好奇心的驱使,我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骑马。 老乡先牵来了四匹马,方玲 博士与我等四人先行受用,在老乡的指导下,威风八面地上了鞍。走到公路尽头,另有四匹马等在那里。稍事休息,我们一行八人就晃晃悠悠的走在了林荫遮蔽的山间小道上。 我们骑的马是老乡从贵州云南买回来的山地马,比之战马要娇小得多。山地马主要用来载人运货。我小时候看过一部叫山间铃响马帮来的电影,山地马也就是货运马帮里的那种。战马高大威猛,能演绎热烈演绎悲壮,可也演绎残酷演绎灾难。尽管山地马不演绎辉煌,可它们带给人类的是经济的繁荣,是小日子的充盈。 也许注定我这一辈子没多大出息,我不喜欢成为战马的主人。骑上战马就有一种紧迫感,一门心思想的就是勇往直前,根本来不及欣赏沿途景色。实际上战马和它们的主人往往在破坏风景在制造荒凉。我就喜欢骑着娇小的山地马,信马由缰、悠悠闲闲的行走于天地之间,不急着去科场赶考,不急着奔江边抗洪,不急着赴官衙上任,不急着往商场签约。一路看山,看水,看花,看草,看晓风残月,看大漠落日,看小桥流水人家,看枯藤老树昏鸦;一路观光赏景,感悟沧海桑田。 骑马比较辛苦,远没有坐车潇洒。山道很陡,坐在马上一拐一拐的,身子前倾得差不多要与马头接吻,马鞍磕得屁股生痛;山道很窄,两旁杂树丛生,不时有树枝藤蔓档在你的面前,往往得低头哈腰以避其扰。严格点说,以我们这样的速度,应该叫做遛马。其实就是遛马,尤其在陡峭山道遛马,绝对不是一种享受,一天下来绝对不轻松。可正是这种不轻松给了我们无限的乐趣。坐车毫不费力,一天下来看上去轻轻松松,可感觉很累很累;骑马是很辛苦,可过后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舒坦。 穿过层层叠叠的密林,树丛渐渐稀寥,眼前豁然开朗,药王殿就在了我们的视线之内。狂喜般沿一百几十级石砌台阶,我们涌进了同样全部石砌的药王殿。 要访问的问了,要抄录的抄了,要拍照的拍了,要摄像的摄了,我们便打道回府。 当然,还骑马。 青山有约 我家的闹钟很乖,无论春夏秋冬,总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将我叫醒。醒来即翻身下床,是的,不能恋床,我生性嗜睡,恋床一准重新入睡,再醒来就大天亮了。晨练告吹,那天就绝对心存一份懊恼或者说遗憾。因为心之深处,我实在太迷恋青山公园那层层叠叠的绿。 也许是生命中注定的一段缘分,我在宿舍楼下的球场里晨练过整整五年,去年六月间随朋友上了一次山,想不到一见钟情,从此,晨练就锁定在了青山公园。 从严格意义上说,青山公园称之为公园,似乎还早了点。差不多是原生态的一座小山,几年封山育林,储存下一些树木,慢慢便有了几分姿色,我们绘制城建规划图时,顺手就将其标成了公园。其实除了一条刚刚推出、尚处于坑坑洼洼阶段的砂石土路,山上几乎没有任何人文景观,或者说还没有点滴公园的痕迹。而我喜欢的恰恰是这一份没有任何雕饰的天然质朴,是那没经过人工排序的肆意蓬勃的绿。 渐渐觉出浓浓秋意,身上稍稍有点发冷。穿过羊肠小道,上到了相对平整的土面公路,我便开始了小跑,及至山脚,身子已经热了起来。一到半山腰,便有了森林的感觉。山下所有的灰色楼林全无了踪影,好像远离了都市。如今真正远离都市不很容易,得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得花很多很多钱,对于工薪族来说,毕竟是一种奢侈。工薪族保证生活必需之外,实在容不下太多奢侈。那么可以说,我每天早晨寻求的充其量只是一种好像远离了都市的感觉。 半山腰有一处小坪,我常常在那里伸伸腰,踢踢腿,然后打打太极拳。小坪前方有条土阶小路蜿蜒伸至山洼。山洼被一道土坝截断,成了很小的一汪山塘。塘里喂养有鱼,每天清晨便有人来此垂钓,钓上鱼来,高于市价付给鱼塘主人钱。说穿了,垂钓者也不过是在寻找一份天然情趣。 每每来不及多想,山下隐隐约约的广播声就适时地告诉你该下山了。当然只能往回走,尽管老大的不情愿,我还得挪动自己的脚步。树木渐渐稀寥,山下的楼林离我们越来越近。明知那一片片楼林对于我们意味着什么,我们还得朝它走去。那片楼林实在有着太多的诱惑,我们毕竟都是凡夫俗子,很少有人抵挡得了那种种诱惑。在那一片灰色楼林里搏杀需要太多机巧,需花太多心思,需耗太多精力,我们常常被弄得很累很累。 所以说,现在的旅游,几乎演绎成了都市人放牧心情的一种方式。老远老远的风景名胜当然不能常去,其实像我们这样就近的找一座小山,寻一片绿地,每天或者隔三岔五来一次模拟的逃离都市,寻一份模拟的天然情趣,放牧一回心情,给疲惫的心灵一点点的抚慰,似乎也挺好的。 现在的城市规划讲究依山傍水,逐渐走上园林化,说穿了,完全是在适应现代人的心灵需要,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青山公园,有意无意地成为了我们心灵的牧场,似乎是大自然给予小城人特别的一份馈赠。 感谢上帝。 湄江淘石 开始是坐船,过塞海湖,然后登陆,沿蜿蜒起伏的水泥石板小道绕山半周“湄江秋韵 ”笔会的哥们姐们就来到了狭长的龙泉峡。龙泉峡大约三分之二是长长阔阔的一片河滩,河滩上乱石累累,挤挤匝匝,一眼望不到头。远远看去,我们简直就像几十只蚂蚁在狭长的一条船里款款蠕动。人之于大自然,永远是那么渺小。 旺水季节,这里该是一片汪洋。时当中秋,正值枯水,长若五里的河滩只有了象征性的一线水流。两岸悬崖峭壁,其间抹翠点绿,倒也生气盎然;放眼河滩,却是卵石满目,寂寥荒凉。其时阳光炽烈,一行二三十人渐觉乏味,疲惫顿生,几位靓妹帅哥就赖在山脚阴凉处再不想往前走。 唯一喜欢上了这片河滩的恐怕就是我了。 严格点说是这里的一种石头勾住了我。 开始,我也渐渐疲乏,高一脚低一脚地在乱石滩间蹒跚。无意中发现一块灰黑色扁平石头的白色花纹很是好看,就情不自禁地捡了起来。这种石头黑乎乎的,远看不起眼,可拿在手里细细把玩就有了内容。石头如果纯粹灰黑,质地又很平常,那当然一钱不值,让人刮目相看的是其间有好些细长密布的白色石脉,石头从哪里破裂,断面就有各不相同的种种花纹。花纹似画非画,似字非字,顺看像兽,倒看像鸟,就如溶洞里的钟乳石,左看像龙,右面像凤,很是耐人寻味。有的左看右看什么都不像,可那线条那斑点反正看上去很美很美,就如现代派的抽象画。同样的石头绝对不止一块,我的目光于是落在了远远近近的卵石之间。很快,我又发现了第二块、第三块想不到这荒凉的乱石滩上还蕴藏着不为人知的艺术品呢!其实,法国艺术大师罗丹早就告诉了我们:美是到处都有的。我们的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很多美好的东西往往是在无意中被发现的。张家界就缘于艺术大师黄永玉和吴冠中的发现。在此之前,谁也想不到在湘西的穷山僻壤会深藏着全世界无与伦比的这么一片风景。我的发现比起张家界那样的大发现,当然不足挂齿。况且,张家界那样的大风景,是谁都能感觉出美的,而小到一枚枚不起眼的石头,就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出他们的美。有的,仅仅是缺乏艺术眼光;更多的恐怕是压根就没将看上去平平常常的河滩石放在眼里。 石头,应该来自湄江的高低山崖。 湄山的地质地貌与桂林有很多相似之处,基本上属于叶层岩结构。三亿八千万年前一场天崩地裂的地质运动完成了湄江的第一次造型,两亿多年前以造山为特征的印支运动,又将沉浸浅海一亿多年的湄江慢慢顶出水面,大约在七八千万年左右奠定了现在的地形地貌。湄江的断裂陷落部分与山崖同属叶层岩结构,加上亿万年的分化,跌落河中的叶层岩比比皆是,其中有很少一部分就是河滩上黑灰色的这种石头。这种石头最突出的特征就是无论碎成多大,他们永远是大大小小厚厚薄薄的方块,有的甚至很是齐整,几乎可以直接拿来做镇纸之类的物什。落入河中的石块大多当然磨去了棱角,冲撞出坑凹,更铸成了它们的千姿百态。 我一个来回选了几块不是很大的带在身上。最先拣到的那块很有点浮雕的效果,像是一片小树林。磨去三个角的一块就像茫茫沙丘上空漂浮着一片厚厚的白云,我当即将其命名为故乡的云。一块俯视为三角形的石头侧看有三面:一面是由粗粗细细不规则线条组成的抽象画;一面则象是带点隶书意味的“山”字;一面像是悬挂山崖的细细山泉,简直美不胜收。石头毕竟是石头,捡多了不堪重负,选上七八块后,已有了些分量,沉甸甸很是压手,自然再不敢多贪。况且,回程的路上同伴们早早走远,朋友三呼五唤催促跟队,毕竟是集体行动,不好耽误大家,于是忍痛割爱,只得暂且作罢。 我们离开那片河滩时,当地的几个农工正在那里挖沙筛石。他们哪里知道在这一堆堆的沙里石里,说不定就埋藏着无数的艺术珍品。收藏者们就在天南地北的河滩上和乱石堆里捡出了好些价值连城的奇特石块。具有“中华奇石”字样花纹的四块奇石,就标到了上千万人民币的身价。可惜,自古至今,真正面世的奇石凤毛麟角,太多太多的艺术珍品被人们当作很普通很普通的石头捣烂砸碎,或拿去铺了路,或拿去建了桥,或永远凝固在了建筑群的钢筋水泥之中,或永远遗落在了大山沟里,或永远掩埋到了河床深处。 我是一定会回到这片河滩上来的,也许不要很久,也许不止一次,就为具有艺术品位的石头能成为艺术品,就为山野奇石能登入大雅之堂。 先前,我并没有收藏石头的癖好,也许因为与湄江河滩石这一次无意的邂逅,我会萌发藏石的爱好。我很清楚,凭一己微力搜寻是不出多少艺术珍品的,恐怕只能是发现多少是多少了。实际上,哪怕有千百人参与其中,也无法搜尽天下所有的奇石。很多时候,我们常常力不从心;很多事情,我们往往无能为力。 离开那片河滩时我突发奇想:说不定我就专门收藏湄江石,几年以后,说不定还能在省城办一个展览呢。 没心情的子 没心情的日子,只想静静的守在没人的角落里,剔除脑海里的每一缕思绪,就如波澜不兴的内陆湖,湖面清净得没一丝漂浮。 没心情的日子,什么事都不想干,只想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将目光死死的盯住天花板上的某一处,就象定格在瞬间的一幅自画像。 没心情的日子,无喜亦无忧,稍稍带点儿无奈,带点儿无聊。 其实有心情没什么不好,好心情也罢,坏心情也罢,都能在你心的水潭里激起或多或少的波澜,搅动或多或少的思絮,放飞出一缕欢欣或是一缕忧伤。欢欣有诗,杜甫闻官兵收复河南河北时“漫卷诗书喜欲狂”;忧伤有诗“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断肠白萍洲”唯什么心情也没有最糟,就如有纸无笔或有笔无纸一般,总也出不了诗。 我们不必拒绝哀伤,不必拒绝痛苦,不必拒绝忧愁, 不必拒绝凄冷。它们,多少 能激发我们一点思绪。当然,这不是我的发现,早有“愤怒出诗人”的说法。哀伤能明晰我们的视线,痛苦能唤醒我们的良知 ,忧愁能告诫我们珍惜,凄冷能破碎我们的幻想。 人一没心情,日子就无聊得难受,生命好象完全没有了意义,似乎成了多余。好在没心情 的日子并不多。而且,很多时候,人们会千方百计想出解闷的法子,给自己酿造点心情。人们有时无缘无故的发火,就缘于无聊得没一点心情,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由自己来制造一点心情。 没心情的日子,从另一人生角度来说,又是一种全身心的休息。或者说 ,进入一种入禅入 定 的境地。正如朱自清所说,什么也不想 ,将红尘俗事暂且搁一边去。显然,能将没心情的日子打发得如此干净利落的,一定是早看淡了功名利禄的高人。而要修炼到这一境界很难,不历许多人生风雨,不悟透人生的真谛,断难有此心境。 没心情的日子,往往能看出个人阅历的丰富肤浅,看出个人气质的高贵卑贱。 微笑总是对的 随着近视度的上升,我是越发的笑容可掬了。 眼镜,总与知识有点说不清的瓜葛,这大概与知识分子大多数戴着眼镜有关。 本来,读中学的时候我就该配眼镜了,却一直挨到进电影院非坐前排看不清影象时,才女人偷汉子般悄悄在省城配了副眼镜。也许因为我们这一代人年轻时知识分子政治地位不高的关系:那时知识分子被称之为臭老九,是属于要接受无产阶级思想改造的对象,带上眼镜就有臭老九之嫌,那绝对不是一种荣耀;我老家的父老乡亲早些年更走极端,或者说是很瞧不起眼镜先生的,他们骂戴眼镜的叫四眼狗。所以我配了眼镜之后,平时也并不戴的,差不多是影视专用。以至后来调进知识分子成堆的单位,文凭风刮得烫烫的,诸多一目千里的先生女士也配上各式各样的平镜装点风雅,自己在小地方的知识界也有了点小名气了,可我还是很少戴眼镜。其实也并非故做清淡,倒不如说是积习难改。 没戴眼镜自有诸多不便,尤其是上大街看人,远看就有些朦胧,遇到熟人朋友,不走近也就识不破人家的庐山真面目。有时与人家擦身而过,回头一看竟是熟人,想打招呼人已走远。久而久之,就有朋友半开玩笑说我目中无人,社会地位比我低的朋友甚至忿忿然说我如今架子大得很呢。我当然只能暗暗叫屈:鄙人无职无权什么都不是,架子从何而来?不过,让人指着脊梁骨说怎么的毕竟不太好,以后上街只要有人多看我一眼,或者听见有人大声喊谁,便先准备好一脸微笑远远地迎着。倘是熟人朋友,自然就显出热情洋溢显出平易近人,于是免了许多口舌。当然,有时又难免自作多情:走近的并非熟人朋友。其实走过来并非熟人朋友也不要紧,人家并非朝我打招呼也不要紧,一脸愉悦略带微笑,无非让人觉得我活得开心,断不会将我当精神病看的。 微笑总是对的,我干过十几年记者编辑,人家认识我的多,我认识人家的少,有的朋友我记不起人家的名字甚至忘了有过一面之交,不管怎么样,送去一脸微笑也就算打了招呼问了好,至少免了“目中无人”也有压根不认识的,大街邂逅,远远送去微笑,有时人家竟也甜甜回我一笑,甚至互道一声“你好!”各自的心里就多了一丝温馨,多了几许柔情。由此我竟然认识了好些人,比如我原来步行上班下班要经过一座大桥,每天见面和我点头微笑的就有几十个人,尽管到现在,有些我还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在哪高就。我也绝对不会迂腐到光凭了点头微笑的那一点朋友面子去求人家办什么事。 不过我想:微笑总是对的,尽可以慷慨布施,不管是不是熟人朋友,不必尽如服务小姐导销员般带着功利目的。 好一盆茉莉花 我对茉莉花的好感,源于百唱不厌的那首歌 。那歌词倒并不怎么撩人心扉,让人着迷的是曲儿 。就因了这曲儿,茉莉花如一位清纯的江南女子,袅婷在我心之深处。 一楼朋友家恰好养了盆茉莉,小灌木,开奶白色细碎小花,不惹眼,不张扬,与我想象中的茉莉花一模一样,的确如不施粉黛的清纯少女般可人。我们住几楼几楼的走进走出从楼下过,一年四季看花开花谢,那花就像为大家伙种的。入夏入秋,茉莉花的淡淡清香每每给人一种无以名状的舒爽与惬意。 那盆茉莉花就这样可人了好几年,发现不对劲是在今年的夏季。那盆茉莉花中的两条嫩枝先是柔柔地向上长着,可长着长着,就攀上了防盗窗的 铁栏杆,而后竟如藤类植物般缠缠绕绕地向 着防盗窗顶端爬去,两三个月之后,已是高高在上,十分招摇。这两枝高则高矣,就不见开花。开花的还是矮矮丛丛地道木本的其余枝杈。想想也不足为怪:这两枝说它是茉莉吧,天下没有这样的茉莉,说它是藤吧,天下没有这样的藤,可谓不伦不类,你叫它开什么花好呢?再说它们没有了木本植物独立于天地之间的风骨,已类同于依附它物借人风光的藤蔓,离开防盗窗铁杆软不拉几恐怕再直不起腰来,没有了茉莉的秉性,还能指望它开花么? 我想祖籍山野的茉莉寓居人间久矣,再没了先前的清纯少女气质,大概早沾染了都市特有的“灵气”细细琢磨起来,许多事也不能太苛责。平心而论,人们的视线差不多都被富贵的牡丹、煽情的玫瑰抢了去,不红不艳的茉莉的确太不引人注目。这两枝耐不住寂寞清寒的茉莉不依傍它物攀上高位能引人注目么?它们充其量只能说是觉悟尚早,因为到我为这盆不同凡响的茉莉立传时,又有后知后觉的枝枝杈杈跃跃欲试,有的也缠上了防盗窗铁杆,也快出人头地高高在上了。从生存的角度计,茉莉的异变似乎无可非议:也许,越来越喜欢艳丽张扬的人们,说不定哪一天会淘汰了淡雅清纯的茉莉,它在都市就没有了立足之地,不改变不行。尽管情有可原,可我仍为茉莉的改变而深深叹惋:总觉得抵挡不住诱惑的不应该是茉莉。 我真希望天下还有能守住自己的茉莉。倘所有的茉莉都仿而效之,花的世界里是多了一分抢人眼目的热闹张扬,却少了一分让人怦然心动的淡雅清纯。 雷锋是个善良人 每年的3月5日,街头就甩出一道道暖人心扉的亮丽风景。 我曾经问过一位年轻同事:雷锋最突出的特点是什么?同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做好事呀!我说当然也可以算做一种答案。不过至少还有第二种答案:雷锋是个善良人。雷锋做那么多好事的根源就在于他心地的善良。 因为在雷锋之前的几千年人类文明史里,有千千万万的善良人做过好事,雷锋仅仅是古今中外善良人中的一员。善心不是从雷锋开始,也不因雷锋的死而泯灭。哪怕从表面上看到处充满罪恶,世界上也还有善良人在。要不,这个世界早就毁灭了,根本轮不到地球自行爆炸去灭绝人类。 所以说,光是从口号上喊“向雷锋学习”是不会有多少人响应的。根本的根本,是要有一种让人变得越来越善良的社会机制。人们慢慢向善良的方向扭,自然而然就有了善心,有了同情心,就有了帮穷济困的心灵动力,根本不用谁去号召动员,人们也会像雷锋那样去行善做好事。 也就是说,好人要有好报,人心才会向善。这里说的好报,并不是由被帮助者报答行善者,而是应该有一种永恒的的社会保障制度。因为很多时候的行善,行善人得付出代价,有的还得付出惨重代价,包括身体甚至生命。比如说:救人后行善者致残,失去或缺少了生活能力;行善人救人后致死,家人因此失去生活依靠。在这种时候,就需要一种社会制度来保障付出惨重代价的行善人及其家人。最近的媒体透露:警察因公殉职,将来可能由国家给予100万元补偿。如果行善人见义勇为致残献身也能获得那么高的补偿,见义勇为还用得着国家提倡号召吗? 还有,行善者不被社会理解,致残后生活艰难的事例媒体时有披露;甚至有被救者向行善者进行敲诈的恶劣行径,像时有车祸肇事者逃逸,好心人将受害者送到医院,受害者家属就为了找一个出医药费的主,反而有意将好心人诬陷为肇事者,甚至不惜敲诈勒索。这怎么能不让人寒心呢?如果全中国就那么丧尽天良的一例,倒也无关紧要,可弄到“时有发生”你说人们还敢去做好事、还有心思去做好事吗? 再有,无论政府还是社会舆论,任何时候都不能以任何借口给予不道德和损害人民利益的行为合法存在的理由。否则,社会风气就没有不败坏的道理。社会风气一败坏,任何形式的劝善都于事无补,号召向哪一个善良人学习,人们都没有那兴趣。如果社会风气到了视善良为愚蠢、视行善者为傻瓜蛋的时候,善心会不会日渐流失?上海最近开展了一项对学雷锋的抽样调查,90%参与调查的市民坦言在帮助陌生人时心存顾虑。三分之二的人认为学雷锋应“擦亮眼睛,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社会风气因素妨碍人们“学雷锋”的比例占到63%。 所以说,社会风气的好转完全取决于整体社会人员善良程度的提高。至少社会的绝大多数人员不把雷锋看成傻子,不把做好事看成是犯傻。那么,就不会只有每年的3月5日象征性的上街学学雷锋,而是天天行善学雷锋。 皇上风流和尚风流 南唐后主李煜的词堪称一绝“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等词句称得上千古绝唱。可懂点历史的人都知道,李煜的昏庸荒淫,亦堪称一绝。 近在中国文坛掌故事典读得一则故事。 一日,李煜玩腻了后妃宫女,换上便装,打扮成普通百姓模样去逛妓院。正巧一个和尚在那里摆酒设宴,作为不速之客的李煜被邀入席。那和尚弹拉舞唱行酒令无不在行,李煜风流蕴籍,两人一见如故,甚为投机。李煜微醺,逸兴壮怀,在墙上挥毫赋词:“浅斟低唱,偎红倚翠大师,鸳鸯寺主,传持风流教法。”以此揶揄和尚不守戒律。和尚和众妓女都不认识李煜,更不知他是当今皇上,只将他的词当作酒席间朋友的揶揄戏谑,自然一阵大笑而罢。酒足饭饱之后,和尚大大方方笑笑呵呵拥着妓女进入内房行乐去了。 和尚喝酒吃肉逛妓院,是历朝历代的僧家戒律所不允许的。一般来说,和尚嫖娼并不是很光彩的事,怎么样也只敢偷偷摸摸,怎么着也要遮掩遮掩的,而李煜治下的和尚竟然大摇大摆进出妓院,百无顾忌地在妓院设宴喝酒,吃肉嫖娼,胆子也似乎太大了一点。可细细想来,又理所当然。李煜身为一国之君 ,亲眼见了和尚明目张胆嫖娼的腐败风气不当一回事不说,反而参与其中吃喝玩乐填词助兴。连皇上都穿行烟花柳巷了,那还会有谁将和尚嫖娼当回事呀?当然,李煜他绝对不敢认真。因为,倘认起真来,皇上嫖娼比和尚犯戒绝对更有新闻价值,更具轰动效应。李煜他敢认真吗? 央视四台“字林趣话”栏目在解释“盂”这个字时,借用了古人的一句话:盂如官也,民如水也,盂方水方,盂圆水圆。这话说得太对了。自古,官风决定民风:官风正则民风正,官风歪则民风歪;官风清则民风清,官风浊则民风浊。身为皇上的李煜三宫六院百千后妃尚不满足,还要便衣轻服跑入花街柳巷寻欢作乐。那么,有着三妻四妾的达官显贵富商豪绅自然也会去嫖娼;只图个衣食温饱的小百姓一旦手里多了两个钱,也有可能去恰机狎妓。不过,连和尚都堂而皇之出入妓院,且大胆到摆酒设宴狎妓寻欢,其社会风气就可想而知了。 李煜荒淫无度不理政事,南唐不久就江山易主。李煜的结局很是凄惨:成为了大宋的阶下囚。三年后,因他念念不忘故国,写下文首那些让宋太宗生疑的千古绝句,结果被赵匡义的一壶毒酒要了命去。很巧合的是,灭了南唐的北宋王朝,末年的宋徽宗也是荒淫无度的一个风流皇帝,三宫六院的皇妃宫女仍不满足,还要挖地道去幽会一代名妓李师师,后来的境遇和李煜惊人地相似:丢了半壁江山之后,与儿子宋钦宗被金兵双双俘虏了去,落了个客死敌国的人生结局。 作为孩子人生榜样的父亲 正是中午上班时分,我骑着单车去上班。商业黄金地段也许出了点事,全被各式各样的车辆塞满。好在还有少许未塞实的缝隙,我小心翼翼缓缓而行。一辆摩托迎面而来,从我身边插了过去,而摩托后面突然蹿出个小孩。不好,我赶紧刹车,前轮正好挨上小孩的膝盖,还好,有惊无险。随后就钻出位潇洒英俊的壮汉来,跑前几步拉上了小孩的手,我猜是小孩的父亲。我先说了声对不起,而后我说你要带好自己的孩子。我正准备转身上车,小孩父亲一把拉住了我,说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我惊诧不已,不能就这么走了?那你还想干什么?是不是要去医院验伤?他说我没说要验伤。他明知没有伤,他孩子腿上连红印子都没有,又哪来的伤?我说不验伤那你想要我怎样?他说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呀!我说你是不是要钱?你说个价!要多少?以怎样的名目要?只要你能说出要钱的理由,要多少我都给!我真有点火了。我说你小孩没伤着,我又道了歉,你总得讲点道理嘛。他没有别的话可说,只是反反复复说就不能让我就这么走了。我怎么说都无济于事,缠了我足足十多分钟。 后来他算是抓住了我的把柄,他说你不该说要我带好小孩。我说我这话没错。街上乱哄哄的,你小孩又小,就三四岁吧?上街不好好带着行吗?就说刚才吧,假如我真撞了你小孩,我不过破费点钱财,吃亏的是孩子。你不带好小孩,万一被汽车撞了不更麻烦?你不去看看这里为什么堵车吗?说不定就是一个小孩被汽车撞了。 他再想不出辩驳的话,沉吟了好一阵,然后像公安做笔录似的问了我姓名电话单位,我一一作答。当我说出我的单位时,他的语气才开始缓和。 我也问了他在哪个单位。他低声说了个乡政府的名字。我说你们书记认识我,乡长和我还是很要好的朋友,假如孩子回去真有什么问题,可以要乡长书记出面来找我。 孩子一直静静的仰头看着我和他父亲在辩,一脸的天真无邪,样子很可爱。我真想摸摸孩子红扑扑的小脸蛋,可我实在不敢。 听了我的话, 他的姿态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下大度了起来,忙说不不不,没事没事,算了算了,转身拉起孩子走开了。 等他走后我在想:假如我是一位普通市民或者进城的民工,他今天会是怎样收场? 是的,照江湖上的话说,他终于放了我一码。放我一码无非是因为我的身份地位。可我想到他是乡干部,我不禁为他们那里的父老乡亲捏一把汗。我更为他孩子的成长捏一把汗:说不定这么件事会影响孩子的一生。如果他孩子以后也和他父亲一样经常为一点点小事胡搅蛮缠不依不饶,那该是怎样的一种人生悲哀。 在天真无邪的孩子面前,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想到自己是父母。父母,可是孩子最初的人生榜样,一举一动,对孩子的品德性格的形成都有着或大或小的影响。有的举动,甚至会刻骨铭心的影响孩子一生。 在上面那件事后不久,我又目睹甚至还可以说参与了类似的一件事。 一位女士不小心将蹲在人行道上一位男士拿在手里的手机碰落在地,男士就不准人家走。先验手机,左看右看没有任何问题,还是不准她走。我看不过去,尤其担心那人是流氓无赖,便偷偷拨110喊来了警察。依然无济于事,他反反复复说回去后手机坏了怎么办?你们公安局负责赔偿?警察当然不敢打包票,拿他也确实没有办法。足足半个多钟头,他就这样和人家耗着。后来我发现他很像我认识的一位老人,我问他是不是谁谁的儿子,他说是。这下我放心了,至少他不是流氓地痞。我于是自报家门,因为我在报社工作,只要平时还看点报纸的人应该知道我的名字。他说你就是某某老师,常听我父亲提起你。我说那好,我认识你父亲,现在应该说你一家人我都认识。这样吧,算我替这位女士求个情。这位女士留下电话号码,以后机子出了问题,我负责帮你联系找到这位女士。如果经手机修理店检查确实是她损坏的,再商量怎么赔好吗?他最后给了我面子,或者说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事情总算有了个了结。 我之所以在弄清他是谁的儿子后断定他不是流氓地痞,是因为我了解他父亲。他父亲就是常常为一点小事胡搅蛮缠不依不饶的人,是看上去简直有点像流氓地痞其实不是流氓地痞、甚至很有可爱之处的这么一个人。可以断定:这位男士那天的作为,绝对是他父亲从小影响的结果。 有其父必有其子。 看上去很有点血统论的味道,却是古人几千年的人生总结。说穿了,恐怕就是父亲举止言行人格性格对孩子潜移默化影响的缘故。 我很担心这位男士就是第一个故事里孩子长大后的样子。 老夫少有多少 老夫少妻不能说没有爱。只要真心相爱,年龄绝对不是障碍,甚至能演绎出更为动人的爱情故事。 记不清是哪位小说大师的作品了:大意是说年轻美貌的妻子建议一头白发的老公染染头发,以让人看上去他们更像夫妻而不会误认为是父女。老夫或许是不以为然,或许是太忙,微微一笑之后很久没有动静,依然一头白发招摇过市。少妻于是将自己的头发漂白,满头银丝站在了老公的面前。老夫才知道少妻对他爱得有多深,老公被感动得紧紧地将妻子抱在怀里,给了她一个甜甜久久的吻。自此,每当他俩手挽手出现在公众场合,再没有人对他们的出现交头接耳指指戳戳。此时,这一对年龄悬殊的恩爱夫妻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幸福。当然,这是小说,多少带有点理想主义的成分。或者换一句话说,那毕竟是小说家编造的。 那么,我们的生活中就没有真心相爱的老夫少妻了吗?有!当然有。一般来说,老夫少妻恩爱的在知识界和政界比较常见。比如孙中山和宋庆龄,张学良和赵四小姐,数学家陈景润夫妻,媒体笔下镜头下的杨振宁和翁帆,现在一些女研究生和自己的导师结合等等。这一类型的年轻女人多半是出于对男方人格、品德、学识、情操、气质等方面的仰慕,并且那种爱往往刻骨铭心,远远超出一般夫妇的感情。尤其是跟随政治家,往往还要冒被株连被牢禁被杀头的危险,那种爱有时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所以很多老夫少妻的爱情,后来常常成为了千古佳话。 如果少妻是朝着老夫的名誉、地位和财富来的,甚至只是想通过婚姻形式来继承老夫的遗产,就全无爱情可言了。 有这样一则笑话:48岁的某君打出征婚启事,并在财产后面打出了一串让人砰然心动的数字。想不到启事出来后竟然毫无反应,他不甘心,于是打第二次。不料登载他征婚启事的报纸还没看到,求婚电话就接连不断地打了过来,而且绝大部分是妙龄少女少妇。他喜不自禁很有点飘飘然了。后来接了来自报社的一个电话,向他表示深深的歉意:第二次登出的征婚启事因校对错误将他48岁的年龄弄成了84岁。他如雷轰顶,当场晕倒:这就无异于告诉他,那些求婚电话是冲着84岁的年龄来的。那些年轻女人完全是考虑到这个年纪的人活不了几年,很快就可以继承他的丰厚家产,然后找一个和自己一样年轻的白马王子,尽情享受由他丰厚遗产带来的幸福生活。 实在很抱歉,像前面所说百般恩爱的老夫少妻在我们的生活中的确稀薄了点。而像后面笑话里那样冲着老夫的名誉、地位和财富来的少妻却比比皆是。我们的很多暴发户将自己的原配黄脸婆给休了,换了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妇。除此以外,有的还金屋藏娇,其他地方还包养着二奶和一大串可即可离的情人。这些妙龄少女少妇有多少是捆绑来的?应该说绝大多数是自愿的,有的甚至是费尽心机自己“竞争”过来的。 听说现在大四的女学生议论最多的是找一个有钱的老公。有钱的老公一般来说年龄肯定是比较大的,并且一般都是结了婚或者结过婚的,一旦结合自然又是老夫少妻。他们之间甚至从来没有过接触,原来并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这些女大学生对年纪比自己大十多二十岁的丈夫到底有多少爱?有的女大学生不惜去做富人的二奶甚至连名分都没有的情人。你说这些女学生是看重爱还是看重钱? 其实也不能一味的鄙薄那些盯住有钱老男人的女大学生。现在的社会竞争实在太激烈,大学生求职越来越难,女大学生就业尤其不容易。除了干三陪女大学生具有气质风度打扮得体等方面的绝对优势,几乎没一个行当对女大学生的就业要求不苛刻至极。现在的公企私企老板一个个聪明绝顶,都不愿意白花钱培养没实践经验的大学生,人才市场都要求具有2—4年的工作经验。不过,男生不管就业多么难,也得硬着头皮去找一分工作,男人只能靠自己,或者说男人没有退路。女生尽管就业比男生还难,但是——,女生,尤其是有几分姿色的女生,还有一条退路,那就是嫁人。找一个年龄相当的白马王子好是好,可白马王子不见得有很豪气或者很有权势的老爸,绝大多数的是和自己一样刚刚毕业或者工作才两三年没有多少家底的穷学生穷打工仔,绝对养活不了没工作的老婆。能养活老婆的,就是年纪大自己很多的成功男人。女大学生如果要想坐享其成,唯一的选择就是嫁给有钱男人。是啊,谁愿意毕业后还吃老爸老妈呀?只要有现成的福可享,又何必计较老公年龄的大小呢?至于爱情,在生存受到严重挑战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不光是老夫少妻,就是年龄相当的夫妻,又有多少婚姻建立在爱情基础之上?中国人谈婚论嫁,考虑对方经济地位的多,看重感情的少。结婚前也许还重点感情,结婚后就更重实际了。实际不如意,就难免心生怨气,怨气积累多了,感情慢慢疏远,最后就难免分道扬镳。现在结婚两三年离婚的夫妻是日渐增多了。你说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夫妻又有多少爱情可言?现在已经没有了多少铁饭碗,人们也就没有了稳定的生活,生活压力越来越大,生活压力逼得人们越来越实际,有时实际得让人心寒。 是啊,生存永远是第一要的,生存和爱情,生活的砝码毫不犹豫的会压向生存一方。很多人为了生存,实在没太多精力去打理爱情,甚至不得不放弃爱情。 如果做有钱男人的妻子成为了年轻女人的一种生存方式,我们能苛求老夫少妻一定要拥有爱情吗? 足知青岁月 不时有怀旧的电视连续剧走红,知青生活常常被作为了主人公的历史背景或者人生经历。记得几年前的湖南电视台“有话好说”栏目就“知青岁月好不好玩”展开了一场讨论。 他们请了几位嘉宾。嘉宾席有知青出身的作家、教授、私企老板,很难得的是,还请了曾是知青的一位工人。 自然见仁见智,各执一词。已处在作家、教授位置的嘉宾倾向于“知青岁月好玩”并从心理学、文化学、社会学等诸方面进行了阐述。而现在文凭、职称、职务什么都没有的私企老板和工人的知青却觉得“知青岁月并不好玩”至今想起来都让人心酸。尽管作家、教授所举当年的事例的确好笑(或者说好玩),但在至今位卑身贱的知青看来,那种笑是酸苦的笑,是带泪的笑。同是知青出身,因了现在社会地位的不同,对于知青岁月竟然有着绝然不同的感受。 已是作家、教授的知青当然觉得好玩了。他们后来有了比较优越的工作和生活条件,且常常被人们捧着哄着抬举着敬佩着。知青岁月对于他们只是人生的一个点缀,只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创作或者研究素材,他们甚至依此很赚了一笔又一笔丰厚的稿费,出了一批又一批研究成果。他们当然很感激历史给予了他们那一段不平常的人生经历。 而作为还是工人的知青,却至今也轻松不起来,他们的一生,比知青生活好不了多少。他们经历了小百姓所要经受的一切生活磨难,到年逾半百,又临着下岗、买断工龄(实际上就是失业)、子女上学就业的种种艰难;私企老板的知青也轻松不起来,他们要经受一阵猛似一阵的市场风潮的冲击,或者已被市场狂涛冲得摇摇欲坠,天天在风口浪尖讨生活,故他们也不觉得好玩。当知青时不好玩,现在还是不好玩,他们感觉到的永远是沉重,是生活的艰难。 本来,已成为作家教授的知青谈自己的感受,怎么说都无可厚非。问题是引起了观众席的小青年、也就是我们儿女辈的困惑:父辈们幽幽怨怨的知青岁月很好玩的嘛,怎么父母老是耿耿于怀呢?经作家教授这么一渲染,也许在小辈的眼里,知青岁月并不是一场历史性的大劫难了。就像现在的电视剧的历史戏说,经编创人员一番精心粉饰,弄得皇帝是那样的可亲可爱了一样,致使小青年巴不得立即回到大清大明大宋大唐大汉王朝。 我看过一篇题为丑陋的老三届,光看题目,就令同是知青的我很不舒服。不过,看过那一场“知青岁月好不好玩”的电视专栏片之后,发现老三届知青的确有丑陋之处。但是,恕我不恭,丑陋的并非全是工人和私企老板的知青,倒恐怕是知青出身的、后来跻身上层社会的一部分人。 对于这一部分人,也许以用滥了的一句俗语来形容较为恰切,那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牢还是悠着点 自古,人们心有怨忿,免不了就要发点牢骚。 诗经里就有不少牢骚。谷风一诗中就有妻子对丈夫另觅新欢的不满,也算是牢骚。像伐檀中的“不稼不穑,胡取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獾兮?”算是很著名的牢骚了。意思是说,你不种庄稼,怎么家里有那么多的粮食呢?你不上山打猎,你家里怎么就挂有那么多猎物呢?实际上是以反问句的方式表达了平民百姓对不劳而获者的愤慨或者说是牢骚。 发点牢骚,乃人之常情,却也不能乱发。妻子对丈夫、儿女对父母、兄弟对姐妹发点牢骚不很要紧;臣子对帝王、下司对上级发牢骚,有时就很惹麻烦,再经无耻小人一挑拨,一上纲上线,就有丢官掉脑袋的危险,更严重的还会株连九族,累及亲朋戚友。 孟浩然一句“不才明主弃”就惹得唐明皇老大的不高兴,一辈子耿耿于怀,不录其为官。孟浩然也就永远只能凭点文墨功底做达官贵人的幕僚仰人鼻息讨碗饭吃。 柳永本入仕途,干过几任地方官了,不想任满回京城另等安排时出了问题。一次醉酒后,他在戏笔词章中流露对当朝宰相吕夷简常来索取他的词章供家妓吟唱不满,颇夹了点牢骚词语。也是合该出事,他的牢骚词章偏偏又被奉命前来取词的吕府门吏给错拿了去,问题就来了。吕夷简看了当然很不高兴,自此怀恨在心,朝廷讨论柳永的人事安排时,他在宋仁宗面前极尽诽谤攻讦挑拨提间之能事,惹龙颜不悦,批下:“柳永不求富贵,谁将富贵求之?任做白衣卿相,风前月下填词”的御诏,实际上是永远罢免了柳永的官职,断了他的俸禄。柳永终至贫困潦倒,英年早逝,死后由几个烟花知己凑点钱才得以安葬。 孟浩然和柳永还不是最糟糕的。汉书杨恽传载,身为平通侯、光禄勋(相当于皇宫侍卫总长)的杨恽因故贬为庶人。少年得志的他遭此变故,心有不平,便将满腹牢骚在给朋友的信(即报孙会宗书)中表露了出来,加上平时也说过不少牢骚怪话,结果被自己的一个仆人告发,惹汉宣帝恼怒,便以“大逆不道”罪将杨恽腰斩,妻子儿女发配边远地带,与杨恽关系密切的孙会宗等人均削职为民。 因牢骚获罪者历史上不胜枚举,而以明清两朝为甚,连许多不是牢骚的文字言语,也被鸡蛋里挑骨头硬编制出牢骚来,横直要办你个活罪死罪,弄得人人自危,诚惶诚恐。故明清两朝末期,茶馆酒肆常贴有“莫谈国事”的忠告,告戒人们谨防“口祸” 其实,历代的牢骚召祸和上世纪中叶的中国比起来,都小巫见大巫。胡风的一番牢骚,不但自己横遭不测,还累及2100多人受株连,92人被捕,61人被处理。反右斗争中,又有数以万计的人因一句两句牢骚而身陷囹圄。文化革命中,更是连夫妻父子兄弟姐妹之间都发不得牢骚,稍有疏忽,就会被“阶级觉悟”很高的亲人检举揭发,一不留神就大祸临头,且株连九族三代。文化大革命残害无辜之巨,古今中外无与伦比,牵连范围之广,历朝历代望尘莫及。 时代毕竟有了不小的进步,如今因一二牢骚招致杀身之祸的不能说没有,却毕竟不多了,因牢骚而影响个人前程的个案却不罕见。如今兴下岗了,牢骚太盛,就有可能丢饭碗,不是有某大学教授对校长发了几句牢骚就被弄去看大门了么?某医学博士因对医院大宰病人的行为不满就被解雇,在国内都找不到工作了,后来被美国人聘了去。至于打工仔,就更没能力发牢骚,老板炒打工仔的鱿鱼那简直易如反掌。 如果你没有下海捞金赚大钱的能耐,或者你没有被外国人聘任的能力,看不惯的人和事恐怕还只能开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屁可以放,牢骚你可就要悠着点,尤其白纸黑字的牢骚来不得。倘一意孤行,说不定哪天就有你的好看。 我们经常讲向前看,而好些大权在握者对过去时代的许多手段伎俩仍“心向往之”时不时的想搬出来用用。牢骚招祸的历史,还没有写完。我们不能高兴得太早。 远离富贵的美 创造美的人们多半与富贵无缘。 是的,我说的是多半,不是所有。因为现在能顺应市场的美,价钱已经很高很高了:像正走红的影视明星,最近的标价到了每集电视剧15万至20万元人民币。影视明星的广告费价格就差不多是天文数字了。南京某商场正式招聘美女营业员,并将美女营业员明码标价为十个等级,一级美女月薪5000元。很多研究生的月薪还没这么高。现在进入旅游运作的美山美水也很值钱了。华山泰山张家界三峡漓江猛洞河,现在的身价是越涨越高了,尤其是由大富翁们买断经营权之后。张家界,我是好几年没去了,现在的门票,想必哪怕买一张也会让普通工薪族心痛好一阵子的。不过,如果认为凡是美的东西都有高价码,那就大错特错了。实际上,不是所有的美都有高价码,也有远离富贵的美。 诗歌是美的,可绝大多数诗人比乞丐富不了多少,有的甚至不如乞丐,现在好些职业乞丐反而是你我工薪族望尘莫及的大富翁,仅仅是他们的“工作”没你我体面而已。历史上几乎没有职业诗人,职业诗人绝对与富贵无缘。屈原、李白、杜甫、苏轼、陆游等等等等,维持他们生计的绝对不是诗,而是做官的俸禄。李白杜甫晚年断了俸禄,就只能与贫困为伴了。一辈子守着诗歌,一辈子就只能守着贫困。当我们在花前月下醉心吟哦“飞流直下三千尺”、“漫卷诗书喜欲狂”类绝美诗句时,你能想象出李杜晚年的困窘拮据么? 作家是创造美的,画家是创造美的,舞蹈家、音乐家是创造美的。不可否认,一旦成名,创造美的人们的确可成富翁。可问题是,大学的文学艺术专业每年要毕业多少学生,又有多少人成为了著名作家艺术家?真正成名的可说寥若晨星,也就是说,绝大多数普通艺术家与富贵无缘,普通作家卖文稿也许并不比卖茶叶蛋来钱。这大千世界,绝对不止贾平凹能写出锦绣文章,绝对不止黄永玉能绘制诗意画卷,绝对不止杨丽萍能跳出优美舞姿,绝对不止彭丽媛拥有动人歌喉,可绝大多数人没他们幸运。任何时代,文学艺术家的诞生,除了功力,还得机遇,除了机遇还得炒作,炒作还得有天时地利人和之便。王朔有幸生在北京,善于把握时机,很精通炒作之术,又拥有一班出版影视界的哥们弟兄,那几年简直呼风唤雨,几年间就炒成中国作家中的千万富翁。琼瑶有幸遇上平鑫涛这么一个出版商,后来干脆拉来做了自己的老公,凭她那些大同小异的一大群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主人公,竟赚去了两岸三地观众那么多的银子。如果她没去台湾留在了大陆,或者她一生中没遇上平鑫涛,人们会知道有这么个琼瑶吗?有一位名人说过:世界上被埋灭的人才比发现的人才多得多。尽管我不太喜欢刘晓庆,但她在自传里说了一句很谦虚的话,大意是说自己不过是比很多人幸运而已。已故著名作家莫应丰说他最幸运的是生前出了名。是啊是啊,许许多多实力派的作家艺术家也许比当前走红的这个星那个星功力深厚一百倍,却一直默默无闻没人喝彩。好些每每在起码常识上闹笑话的小青年,就凭善于吵吵闹闹的一点小本事被媒体和观众捧到了天上。他们的这点小本事除了当时能逗你忍俊不禁哈哈一笑,看过后什么也留不下,你说有美可言吗?可是,偏偏这些人一次出场费就是几万元。那些一流作家,那些不愧为国粹的艺术家,甚至那些真正能代表国家水准和形象的国脸级主持人,一年的工资往往不及那些什么也不是的走红明星的一次出场费。至于历史上经济状况形同乞丐的一流作家艺术家,足可拉出长长的一支队伍来。就说曹雪芹吧,后来贫困到连红楼梦都没写完,就在饥寒交迫之中英年早逝。 当然,他们全无怨言。他们自甘寂寞自甘清贫。像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华人作家高行健,移居法国后,就靠自己开家小小的古玩店维持最起码的生活。他获得这么个世界级的文学大奖之后,他的房东才知道他是一位作家。他当然很幸运,获奖后可以再不用开古玩店为生了。如果他没获奖呢,也许在社会上的公开身份永远是一个小古玩店的老板。高行健没获奖之前说过:纯文学作家一定要有一个文学以外的行当来维持生活。他显然是做好了一辈子寂寞清贫的思想准备的。获世界级文学大奖完全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纯粹的文学艺术家都知道:历朝历代真正创造永久艺术美的人们,绝大多数生前都寂寞都清贫,所以,历朝历代进入历史的艺术精英都只知耕耘不问收获,一生都在默默奉献。否则,整个世界的文学史艺术史就绝对没有现在看到的这么精彩。 女人不要恩赐 一些报刊好象开展过让女人回家的讨论,自然见仁见智,难予定论。让女人回家,即可以说是一种历史的倒退,又可以说是历史的进步。这要看在什么样的社会背景之下。 在现代文明程度较高的发达国家,女人在社会上占尽风流之后,反而急流勇退,又从社会回到了家庭,过起了近乎传统的相夫教子的甜美生活。这似乎与我国的提高妇女地位的方针相背离,我们甚至以此来攻击西方的妇女政策。恕我直言,我们的这种攻击,多少带有点无知的成分。应该说,提高妇女的就业率,是对家庭经济能力还很弱、现代观念还十分淡薄的发展中国家而言。因为在西方国家早已将家政服务看得与社会工作岗位一样重要,而不像我们 ,不将家务看作劳动岗位。这主要是因为我们的单个劳动力工资不高,一个人的工资不足以养 家的缘故,故而习惯上没将直接增加家庭收入的家务看成劳动岗位。西方发达国家实行的是真正的按劳分配,女人回到家庭承担了家务,可以让男人腾出精力全身心的去工作,赚取两个或三个人的钱。而男人赚到的所有的钱 ,都会看成是夫妻两人的工资收入,不存在谁养活谁的问题。因为家庭收入是夫妻的共同财产这个法律概念,在我们这里尤其在农村还不是人人皆知。故在西方国家,部分女人从各施所长的角度考虑,毅然从社会回到了家庭。像在日本就有家政学院这样的大专院校,是同样作为一项社会分工一门专业技术来对待的。所以在很多发达国家,女人在家里同样理直气壮。不象我们,男人工作,女人在家,就似乎比男人矮一截 ,就只能在男人面前赔小心,在家里就没有地位。基于此,中国的女人为了确立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总是千方百计的要找一个工作,连四五十岁的家庭妇女,也要凭借各种社会关系,挤入社会工作岗位,借以提高自己在家中的地位。而且,国家也将妇女的就业率作为了提高妇女地位的一个重要标志。当然,这在中国无疑是对的,这完全符合我们的国情。中国的女人也就不得不披挂上任,在非女人所长的领域与男人争地盘争高下,自知力不能及也要咬紧牙关去拼去搏。而这种在拼在搏的女人,正是我们时代讴歌的对象。 殊不知,让女人在男人所长的领域与之争高下,让女人去干自己力不从心的工作,从生理角度上说,是对女性的摧残,并不符合现代文明的规则。让女人去干 适合女人干的事,或者说,让女人回归成女人,这才是现代社会的标志。不过,话又要说回来,现代社会供女人驰骋的天地越来越广阔,越来越多的女人进入高科技领域和国家最高领导阶层,女博士女研究员女部长女总理女总统屡见不鲜。愿意回家当贤妻良母还是愿意主宰国家命运愿意和男同胞一样成就一番事业,那全是某个女人自己的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女人可以像男人那样自由 选择自己喜爱的职 业,那更是现代社会的象征。 严格点说,中国至今仍是男权社会,提高妇女地位,作为一句口号或者说一种政策,只能说是男权社会给予女人的一种恩赐。既然是恩赐性质,那么,给与不给给多给少,那全取决于男人高兴不高兴。比如说吧,领导班子中女性占多少比例,是男人说了算,由不得女人做主的。真正的男女平等,应该是社会全体人员想选谁进领导班子谁就进领导班子,不预先规定男女比例,女性人数的多少,全取决于选举结果。而这在中国,目前几乎是不可能的。凡恩赐,大多蕴含着不平等,像十多年前由政府颁发给科技人员的奖金 ,就带有很浓的恩赐成分,而那时的社会背景,正是科技成果还没被确认有知识产权的时代。如果妇女真正确立了与男人完全平等的社会地位,就再不会有提高妇女地位的口号和政策。 恩赐是一种不平等,女人不要恩赐。 赵大叔害我了一口茶 尽管我这人看电影电视的时候不是很多,好些大红大紫的影视明星我都叫不上姓甚名谁,为此常遭年轻一辈讪笑,可主持过好几届春节联欢晚会的赵忠祥大叔我还是认识的。在我最初的印象里,赵大叔属于一本正经的那一种,活跃气氛的能力不是很强,换一句话说就是不善于搞笑。正如男女恋爱,第一印象往往是很靠不住的,后来我发现小看了赵大叔,荧屏外的赵大叔真的很会搞笑。前几年有人指出他写的那两本书错别字太多,记得赵大叔反驳时面红耳赤上纲上线,那认真的样子就很好笑。 那天我正在喝茶,顺手拿过新到的文萃报,看到赵大叔画作重庆拍卖无人问津的报道时实在忍不住笑,竟将含在嘴里的一口茶结结实实地喷了出来,弄得我书房里一地面的水。 这个赵大叔,真的是搞笑高手呢。 现在的影视明星多才多艺我是略知一二的,影视歌三栖明星、词曲唱包揽的歌手现在简直多到哪里去了;初通旁类艺术的也大有人在:老导演凌子风在某一年的电影百花奖颁奖晚会上就当场表演过画水墨荷花;我在网上看过李宝田的一些很有现代意味的雕刻,品位还真的不低;我还知道斯琴高娃似乎也能来几笔水墨国画;李雪健的书法好象也很有点功底。不过我想影视明星的美术书法,也无非是向追星族们做一下才情展示而已,绝大部分作品是无法与国家级的美术书法大师去一比高下的,一般来说没有让自己的作品荣登大雅之堂的奢望。我想赵大叔那无人问津的驴也无非是临摹过擅长画驴的国画大师黄胄的一些作品,模仿着画了几笔,能在自己和朋友的家里挂挂而已。不是我有意贬损赵大叔,他老人家的驴,兴许随便从美术学院抽出几个二三年级的学生上来挥洒一下,也比赵大叔的画差不到哪里去吧。我没想到赵大叔得几个外行礼貌性地赞誉了几句,就飘飘然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凭在娱乐界的一点名气,跻身于历代和当代美术名家作品之中,拿到三峡博物院去拍卖了。 赵大叔的驴无人问津,在于他老人家对字画市场的无知。字画的收购,在于多少年以后能不能升值。收当代人的字画,要么字画有名,要么人物有名。字画有名做艺术品收藏,比如徐悲鸿、李可染字画;人物有名做文物收藏,比如邓小平、江泽民题词。你老人家的画作为艺术品收藏,肯定是功力不及的;作为文物收藏呢,影视明星多如牛毛,且大多如过眼烟云,几年以后就销声匿迹,天知道二三十年以后人们还记不记得你赵大叔?你还算不算人物?你老人家的画作说不定一文不值,文物收藏家会去冒这个险吗? 所以说,赵大叔凭你那两下子,许多事情附附风雅可以,千万别让人家几句礼貌性的吹捧弄昏了头,再闹出让晚辈喷茶喷饭的笑话来。赵大叔这么大把年纪了,别这里那里闹腾,就说说你的动物世界,不是要可爱得多么? 裤子系到肚脐眼以下 妻子给我买了两条短裤。样子很时髦,可就是短了点,怎么拉也拉不到肚脐眼以上。记得小时候,奶奶对家人衣着举止言谈的要求是很严格的,比如衣着方面,就不许将裤子系到肚脐眼以下,说那样子很不雅观。后来我发现奶奶是对的。我随父母进城后观察了城里孩子的穿着,裤子果然都系在了肚脐眼之上,看上去的确要雅观得多。我进中学之后,名牌学府来了一批农村来的同学,夏天里肚脐眼就常常露在裤子外面,自个儿也觉得不太雅观,后来也学城里同学将肚脐眼遮了起来,慢慢地就像城里人了。当然,后来到文化大革命这批学生就成了资产阶级教育路线脱离无产阶级革命方向的一个典型范例,说明淳朴的农村学生进了中学后“一年土,两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在资产阶级教育环境下逐步变成了资产阶级少爷。 问题是如今“裤子系到肚脐眼以下”的相当普遍了。闲得无聊时我就想:这种有失雅观的着装习惯怎么就演成了大势呢?这恐怕与农民进城摆摊开店办厂、成为了中国改革开放以后的第一批富翁有关。 中国人历来有逐富傍富的毛病。上世纪八十年代,广东人凭借政策优势先富了起来,立即令全国上下刮目相看,连叽叽嘎嘎的广东话都成为了一种时髦,走南闯北的人几乎谁都能来一两句“细啊细啊雷哈”大街小巷粤语歌曲此起彼伏声声嘹亮,连书店都有了粤汉词典之类的工具书,广东话大有取代普通话的势头。好在后来跟着富起来的地方渐渐多了起来,人们除了要学粤语还要学吴侬软语学福建方言山东方言,语言的学习量太大,最后觉得还是以普通话交流最为方便,我们的国语才免遭了一场劫难。 还得落实到裤子上来。富人成为了新时代的偶像,自然一举一动都成为了人们的模仿内容。老实不客气的说,首批农民富翁接受过良好教育的恐怕不是很多,也就是说他们的裤子大多还停留系在肚脐眼以下的文明程度。因为是富翁是老板是老总了,着装上有失雅观,给他们打工的大学生中专生心里嘀嘀咕咕嘴上还是不敢说出来。久而久之,因为富翁老板老总老在电视机里和公众场合晃来晃去,人们反而将“裤子系在肚脐眼以下”看成了老板风度老总派头,逐富傍富的人们于是仿而效之,也纷纷将“裤子系在了肚脐眼之下”商家是很会抓住流行趋势赚钱的,服装设计师们干脆就顺势压缩裤裆,有的裤子任你怎么拉也拉不到肚脐眼之上。“裤子系到肚脐眼之下”自然就演成了时尚,有的甚至发挥到干脆就将裤子就摆在鸡鸡上面一点点。我每天上班都要经过几个大机关的大门口,就看到不少公务员将裤子系在“鸡鸡上面一点点”挺神气的晃来晃去。大街上的少女少妇当然也不甘示弱,上衣再一节省,一伸腰一举手性感得简直让男士跃跃欲试想犯罪。 富翁老板老总们的小毛病当然不止这点,比如我认识的一位老总严重鼻炎,又不习惯随身携带手帕卫生纸,挺喜欢将鼻涕顺势揩在身边的桌子椅子上,害得他公司员工一不小心就沾上泡黄黄腻腻的鼻涕招摇上市,创造百分之百的回头率。也许我不应该这么想:我真的希望这位老总生意不要做得太大。假如他生意做到李嘉诚级别,全国逐富傍富的人们仿而效之,都很潇洒地将鼻涕往身边的桌子椅子上那么一揩,那可就麻烦透了。 现在一些国家的旅游区都很反感中国人的不文明生活习惯,一些国家的旅游区提醒人们别乱丢垃圾别随地吐痰的牌子都是用中文写的,也就是说那些牌子完全是写给不文明的中国游客看的。而具有出国旅游能力的,绝大多数就是我们的富翁老板老总和公费旅游的公务员们。他们的不文明习惯在国内因为身份的显赫,被一些人当做了时尚,一到西洋东洋发达国家,就成了人家鄙视我们的缘由。 所以,鄙人建议富翁老板老总们在创造物质文明的同时,也不妨来那么点 精神文明,其中,就包括将“裤子系到肚脐眼以下”之类的不雅之举纠过来。因为你们责任重大,在中国起着引领时尚的作用。 女人最坚实的依靠 老公是女人永远的话题。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老公好坏决定女人一生的命运,自然马虎不得。可马虎不得的事有时偏偏比较马虎。封建氛围下的包办婚姻自然由不得你做主,无论男女,婚姻都像一场赌博,而女人在这一场赌博中往往比男人输得更惨。女人得不到自己老公的爱,在婆家就别想有好日子过;即使老公爱自己,可老公实在太窝囊,无一技之长,无养家之能,也别想有好日子过;即使自由恋爱,也因这方面那方面的原因看花了眼,出现了视觉上的失误,往往到结婚后才发现庐山真面目,造成终身遗憾;恋爱时海誓山盟,结婚后如漆似胶,也难保白头到老,许多年后反目成仇分道扬镳的老夫老妻屡见不鲜,如今更是司空见惯,几乎成了一种时髦,其中不乏女甩男,但大多是男甩女。在不幸婚姻中,女人扮演悲剧角色的时候为多,女人就成了需要特殊法律保护的弱势群体,总是处于被同情的地位。 处于被同情地位不是好事,需要立一部特殊的法律来保护女人,既是时代的进步,又是女人的悲哀。这说明在封建意识很浓的中国,女人还没有享受到与男人同等的社会地位。严格点说,男尊女卑是封建社会的意识观念,这与生产工具的落后不无关联。老实不客气的说,在力气活占统治地位的社会,女人的社会地位是高不上去的 。经济永远是社会发展的杠杆 ,女人干力气活不如男人,没有与男人同等的经济地位,自然也就别奢望有与男人同等的社会地位。基于此,女人只有走到科技相当发达的后工业社会和电子社会,才能凭智慧而不是凭力气与男人平起平坐,获得与男人同等的社会地位。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女人才能凭实力真正摆脱遭歧视 被同情的境地,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也成为社会的主人。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 ,女人才可能不再被男人牵着鼻子走,掌握婚姻的主动权。当男人另有所爱 时,才不会凄凄惨惨戚戚,而会如欧美电影里的女人那样潇洒,平平静静的同男人分手。老公在女人心中的地位,也就再没有封建时代那么重要。女人到了现代社会,不再需要特殊的法律来保障,不再需要廉价的同情。现代社会下的很多时候,一些能力低下的男人倒需要女人来同情。夫妻离婚平分财产 ,男人说不定还要占女人一点便宜。 我们虽然已大量使用电子产品,而我们的观念却远没有走出封建社会的阴影。实际上,我们的整体生产力水平,我们的整体民族素质,离电子时代还相差十万八千里。尽管我们在婚姻观念上,也就是离婚率的上升指数,显得似乎很前卫了,但我们离真正意义上的现代文明,同样相差十万八千里。大多数 女人,也就还停留在将男人看得很重要的阶段。也就是说,对男人的依赖性很强,喜欢将自己的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而偏偏放弃了自己的努力,于是也就永远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一旦婚姻变故,离开男人就不知怎么活的女人,就绝对陷入凄惨境地。 总归一句话,女人要想活得滋润,活得自在,活得不让男人牵着鼻子走,就得自强自立。干什么都不比男人差当然有难度,但在现代社会,供女人施展天地的领域越来越广阔,在好些领域完全可与男人一比高下,至于在男人难以施展所长的领域,更是女人的天下,女人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实力来确定自己的社会地位 。在中国,女人有了社会地位,自然就有了家庭地位。 其实,世界上最坚实的依靠恰恰是我们自己,男人如此,女人亦然。 别抬举洋人 我们常将自己的挥霍无度归咎于“资产阶级思想”的影响,叫做“追求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是的,欧美、东洋人比中国人有钱,按照中国人“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来明日忧”的生活习惯,我们想当然地推断人家一定是海吃海玩往死里享受,人人金环玉佩,个个轿车豪华,日子过得神仙也似的。不过,到底没看过人家怎么过日子,心头总迷迷朦朦的存一份亲眼见见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想法。 如今国门大开,有新马泰几日游欧洲半月游等等旅游项目,稍有点能耐的出趟国简直就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了。连猥琐如我者,也从云南的西双版纳越境去了趟缅甸。虽然缅甸边民懂汉语,人情风俗与我们的西双版纳差不多,远没有身处异域的那种感觉,可怎么说,也总算圆了平生的出国梦。美中不足是时间太短,我还没来得及考察缅甸的资产阶级怎样生活,就得打道回国了,而且,缅甸看上去比中国穷得多,即使有资产阶级,也远不及欧美东洋的地道,没有我们通常说的典型性,考察也是白考察。 目睹不成,耳闻倒是很多。有朋友自东洋归,惊叹家乡的豪华舞厅、宾馆、茶楼、洗脚城、发廊发展速度之快、手机普及程度之高,简直令日本鬼子望尘莫及。偌大的东京、大阪、神户也见不到几个星级舞厅。说到人家的吃,更没有中国人的气派,神采飞扬的达官贵人、腰缠万贯的的大亨也是买多少吃多少,实在吃不完的打包,带了回家吃。当然,在非庄重宴请场合,如今我们也学会了打包,要说受“资产阶级思想影响”学会打包还算得上一例。朋友眉飞色舞地将“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一说,简直令从未亲睹过西洋东洋资产阶级的我辈目瞪口呆,直怀疑朋友拿了人家资产阶级的红包:怎么尽说资产阶级的好话? 冷静下来细细思量,又豁然开窍:人家用的是自己的钱,自己的钱当然心痛,自然不会乱花;我们很多时候用的是单位的钱,是纳税人的钱,豪华轿车不用自己掏腰包,满汉全席洗头洗脚推拿按摩红灯区的干活甚至去澳门上千万资金的豪赌都是公家报销。我们有我们的“优越性” 不管怎么说“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远不是我们原来想象的样子“小气”“抠门”得让我们都为他们脸红。就那德性,我们才不学呢?说我们追求“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实在是太抬举资产阶级了。倒是铺天盖地的古装戏告诉我们:我们的消费方式完全是老祖宗留下的“国粹”全然并非洋货。 想来想去,本先生觉得响名声还是留给自己好,别抬举洋人。 雅与俗的千年之争 雅与俗的争论持续了两千多年。 雅俗共赏是中庸之道,古今真正解决好雅俗共赏的凤毛麟角。 这涉及到雅与俗的标准。何为雅,何为俗,这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大难题。 我们以白居易为例。白老先生作诗力求通俗,通俗到要让老太婆都能听懂方罢手。可到今天,能读懂白老先生诗作的人又有多少呢?也就是说,在晚唐称得上通俗至极的 白老先生的诗,与现在的通俗又有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二胡曾是中国民间最普及的一种乐器,记得六七十年代,十个人中至少有二三人能拉出一二曲调,应该说很普及了吧!可前几年看过关于著名二胡艺术家闵惠芬的一篇报道:说她现在正忙于办学,做的是普及二胡方面的工作。曾经入俗千家万户的二胡,竟然跃入雅的行列。 再者,对于俗的理解,历来众说不一,也历来争论不休。而近二十年来,更将通俗理解成了低俗,这在香港娱乐界表现得尤为突出,从理论到实践都似乎轰轰烈烈。但迎俗的路子也越来越不好走,香港制片商似乎无计可施了:光是拿水浒就不知作了多少不伦不类的狗屁文章,张飞杀岳飞关公战秦琼的闹剧也不知炮制了多少,可总也撩不起观众太大的兴趣。不知香港进入二十一世纪还能拿出怎样的招数来挑逗观众。 大陆影视界曾步过香港后尘,但很快意识到这不是一条生路,总算急流勇退,另辟蹊径。像双旗镇那样的西部武打片,显然有别于香港套路。张艺谋的一个都不能少、我的父亲母亲的成功,也充分说明了观众对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的武打片、缠绵悱恻古怪离奇的爱情片、嘻嬉闹闹无聊至极的搞笑片开始产生厌倦,转而关注起充满人间烟火味的实实在在反映生活、有着真情实感的影视剧来,反腐的如苍天在上天网大雪无痕,平民生活片如张大民的幸福生活、北京女人、来来往往生活秀大哥大姐中国式离婚离婚女人等等。 通俗歌曲越来越走入低谷,浅薄至极的喊爱,声嘶力竭的台风,也的确听厌了看厌了。至少在大都市已不是那么抢观众。所以,大把大把的明星不得不放下架子风尘仆仆赶到没有飞机场的小县城里走穴了。现在的流行歌坛很难有一首几首百唱不厌的歌曲,大多昙花一现。 倒是高雅艺术慢慢抬头。交响乐显然还远远谈不上火爆也许永远也不可能火爆,进入交响乐厅标志着进入较高的文化层次、具有较高的文化品位。尽管涌进交响乐厅的不乏附庸风雅者,但认为能听交响乐是一种风雅至少是一件好事。而在北京紫禁城举办的帕瓦罗蒂、多明戈等世界四大男高音歌唱家演唱会,就完全称得上火爆了。其盛况比之一般的通俗歌舞晚会不知要胜过多少倍。不错,高雅艺术在任何国家任何时代都是阳春白雪,也许永远也不可能拥有通俗艺术那样多的观众听众,但随着民族整体文化素质的提高,它绝对会占领越来越多的市场份额。二十多年前交响乐音乐会和美声专场音乐会观众寥寥无几的凄凉景象应该一去不复返了。 其实,高雅不见得就高尚,如中世纪宫廷乐班创作演奏的歌功颂德粉饰太平之乐,就根本谈不上高尚,更多的也许是肉麻;而通俗不见得就粗浅,像王洛宾整理和创作的西部歌曲,内容相当健康,曲调相当优美,具有永久的生命力,其艺术品位毫不比好些高雅歌曲低。高雅不见得就具有很高的文化品位。严格点说,中国四大古典文学名著中的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都应该列入通俗小说之列,可他们的艺术品位又是一般的所谓高雅文学能比的么?金庸的武侠小说的文化含量也是很多所谓的高雅文学无法企及的。实际上,以形式的高雅还是通俗来评判艺术价值的高低本身就荒谬至极。 问题是,任何时候任何人尤其是权威人士不能以个人的喜好替代所有人的喜好,不能将自己不喜欢或压根就不懂的艺术统统斥为靡靡之音没落艺术。更要不得的是利用行政手段去强制推行某些艺术再压制某些艺术。 本来,艺术最需要的就是从内容到形式的多样化。实际上雅与俗会永远长期共存下去,任何人为的抑此兴彼最终都徒劳无益,雅与俗谁也别想真正剿灭谁。其实,只要是真正的艺术,无论高雅通俗,都有着无法抵挡的艺术魅力,都不至于冷落到没有观众听众。 不过,有一点恐怕是不会有争议的了:那就是哪里的整体文化素质高,哪里的高雅艺术就有市场,就不会有汹涌如潮的追星族如痴如狂地去追去捧一位只会声嘶力竭喊叫的末流歌手。 男人没有退路 但愿是杞人忧天。也就是说我总有一种隐隐的危机感:担心有那么一天,政府会断了我们的俸禄,一股脑儿将我们推向市场。 我的担心不是全无道理。我对很多朋友阐述过我的观点,二十多年的改革,可以概括成三个字:甩包袱。通过十多年的痛苦煎熬,地方政府终于甩掉了“企业”这个包袱。现在,地方的中小企业职工买断工龄,只剩下些遗留问题。国有大中型企业买断工龄现在还没全面铺开,但涉农企业、原材料产业、重工业单位的国家补贴部分几乎全部取消。国家从此再不为企业承担任何经济包袱。教育产业化之后,教育硬件建设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甩掉了企业包袱,减轻教育投资负担,接下来是事业单位的改革,其主旨无非还是尽可能的将事业单位推向市场,尽可能的减少财政投入,最后甩了财政全额差额拨款这个包袱。减轻负担除了广开财源,就是节支裁员,事业单位职工下岗自谋生路,或者买断工龄,恐怕只是时间问题。再接下去,当所有的税收都无法支付机关行政单位日益壮大的人头工资和日常开支时,国家最后就要拿几千万公务员开刀了。 我时不时地向朋友们兜售我的观点,劝他们早一点为自己谋划后路。男同胞听了我的话,多多少少有那么点触动。女同胞们却不以为然。一位女同胞说我急什么,天塌下来有男人撑着呢。她说赚钱养家是男子汉的事。另一位离异多年目前单身独处的女士同样不受感染。她说现在我过得挺好,所以不想重新组家。假如真有你说的那么一天,大不了我把自己嫁出去,找个有钱的男人养着我就是。这位女同胞年轻时颇有姿色,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她有这个自信。 是啊是啊,人生旅途中,女人永远有退路。天姿国色自然海阔天空,姿色平平也四通八达。姿色平平放低条件,至少生存还是没问题的。女人只要放弃感情上的追求,嫁汉嫁汉,仅仅为了穿衣吃饭,总能将自己嫁出去。人一沦落到衣食都没有了着落时,爱情就成为了一种奢侈。经济条件支撑不起这种奢侈时,常常只能省了这种奢侈。省了这种奢侈,女人的生存就有了保证。 男人没有女人的命,男人没有退路。 撇开感情,光从经济角度而论,一个家庭男人女人都收入丰厚,自然男欢女悦。女人失业,家里还搅不起太大的风波。男人失业,家里就有可能发生不大不小的一场地震。女人失业,她觉得男人有责任将老婆养起来。男人失业,即使妻子贤惠至极,成天好言安慰,男人也会有一种深深的自咎自责。女人失业可以心安理得地呆在家里。男人,尤其是家庭责任感很强的男人一旦失业,他绝对在家里呆不住,面对妻子孩子,自己就像罪孽深重的被告面对法官。法官哪怕不说一句话,被告也抬不起头 来。 女人如果自私一点,男人养活不了自己,她可以横下心来抛夫弃子另嫁养得起自己的男人。也有为男人撑起一个家撑起一方天的女人,那样的女人是普天之下最可敬重的女人,可那样的女人凤毛麟角。连老婆都因贫困离自己而去的男人,多半撩不起别的女人的兴趣,除非像才子佳人戏中的奇女子,看出他潜在的能力,能预见他不同寻常的未来。如果料定他一辈子就这个熊样,如果这女人不像老舍笔下的虎妞,还没闹着严重的性饥渴,恐怕是不会正眼看他的。男人一旦陷入困境,一般来说只有自己能救自己。男人一旦落魄,他没有什么可以依靠,尤其不能依靠女人。他们只能自己振作起来,东山再起,否则你就只能堕落或者沉沦。男人也有生死之交,当然,同样凤毛麟角。男人扶持落魄男人,多半是一种利用,利用你干他想干但不便干的事。落魄季节被人利用的男人,多半得以牺牲自己的人格尊严为代价,有的甚至以牺牲自由和生命为代价。这样的男人更没有退路,哪怕刀山火海也要走下去。堕落的人生注定是一场悲剧。 男人一踏上人生旅途,就如过了河的卒子,再没有了退路,永远只能奋进,只能拼搏,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接受狂风暴雨的冲击,只能不屈不挠与命运抗争,只能忍辱负重斡旋于天地之间。 人生有着太多的变数。每一次变数对于男人来说,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甚至是一次脱胎换骨的改变。我现在过得比企业的朋友要安稳,似乎高枕无忧,可我真的不敢拍胸脯,说我多少年以后比企业的朋友安稳。我真的要有所准备,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不能不心存那么点忧患意识。 因为我是男人。男人没有退路。 本先生苗条和减肥的历史回顾 鄙人青春年少时,是很苗条的。记得二十多岁时,母亲见我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了仍不修边幅,衣着还是那么随便,成天工作服袭身,便忍耐不住给经济上早已自立的儿子做了件“的确卡”在七十年代初算是很“抖”的布料了。所谓“三分人才七分打扮”有了这行头,鄙人形象自然光辉了许多。美中不足,是身材太苗条,加上鄙人地位卑微,从不敢挺胸昂首招摇过市“的确卡”是很靓,却如在衣架子上撑着,尤前胸十分空虚。厂子里懂行的姑娘看不过去,就提醒我: 穿这么料的衣服,应挺起胸来, 来那么点神气。我嫣然一笑,说这胸可挺不得,一挺,前面是充实了,可后面又空虚了呀!那时,全中国的平民百姓“福态”的不多,我类“苗条”数不胜数,物不稀不贵,无人刮目相看,我是白苗条了一回。 我这人注定与时髦无缘,等到“苗条”演绎成美,我又偏偏不合时宜的渐渐丰满了起来。到前几年,我的福态在单位已名列前茅,虽不特别拔尖,屈居第三第四吧,却也在了肥胖之列。 并非穷起直追赶时尚,而是年事渐高,身上这部位那部位不舒爽了起来,按西医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疗法,得弄回一大堆药瓶子。想想老靠药瓶子撑着也不是办法,便下了天大的决心,像三十多年前读中学时那样每天坚持跑步、打打球。一年多下来,久不见面的老友十分惊讶,说你吃了什么牌子的减肥药?苗条多了呢!我说没吃什么药,就每天跑跑步、打打球。啊呀,运动减肥是吗?不过,这运动减肥停下来是会反弹的呢!我说干吗要停下来呢,我每天坚持不就得了?朋友一皱眉头,说得每天坚持,那多麻烦! 我想,朋友是误解我了,他以为我是在赶减肥的时髦。其实,我完全是出于健康考虑。苗条下来,仅仅是我未刻意追求的外在效果。换句话说,我对外在的东西(比如体形)历来不怎么看中,而对内在的东西(比如身体的健康)倒很在意。一年多下来,至少痔疮是不太发作了;精神也好了许多,忙忙碌碌一天,也不觉怎么累了;不再只想睡觉,挺一挺,还坚持的下来;没吃药,不舒爽的部位竟也渐渐舒爽了起来。我要的,正是这种内在的效果,至于形体追求,倒在其次。许多人与我不同,他们极看中外在的形式,却并不在意内在的实质。美容热、减肥热,人们追求的都是外在的东西。尽管医学家不断告诫我们:滥用美容化妆品滥施整容手术遗害无穷;几乎所有的减肥药对身体多少都有点副作用。而且,无论器械减肥还是药物减肥,几乎没有一劳永逸的理想产品,大多停下来一样反弹。减肥和事业的追求一样,未有穷期。不过,人们似乎并不在意医学家们的劝告,仍在孜孜不倦的寻求一劳永逸的减肥方式。实际上,是医学家们自作多情,他们忽略了形成这种整体趋势的文化背景。比如关于健身、治病的各种各样的“热”中华大地层出不穷。八十年代的“红茶菌”而后的这气功那气功、健身操什么的,都热过,又大多冷了。其实,那些东西兴许对健体强身都有点作用,但得长期坚持。而我们习惯热一阵冷一阵的,将科学的健身视同政治风潮。这,是我们的传统。像爱国卫生运动,应该是每天坚持的,而我们一到一年一度的省地检查,街面才格外的清洁几天,单位立时光鲜一阵,而等检查一过,又是垃圾遍地,又是脏乱差。人们完全没想过每天都搞搞卫生、每天都生活在整洁的环境里该有多美,对全民身体健康有多重要。除此以外,我们又有多少利国利民利单位利职工的事不是在应付检查呢?说穿了,我们的许多突击工作,是做给别人看的。至于这项工作常抓不懈的诸多好处,我们连想都没去想过,包括时时刻刻都要密切关注的安全生产,我们都采取了糊弄上级的方式。我们全然没有想到,我们更是在糊弄自己,比如安全生产,近年我们付出的包括无数生命在内的代价还小吗? 正如朋友对运动减肥方式所感叹的:天天坚持,那有多麻烦!殊不知许多真正有益身心有益国家有益人民有益单位的事,是必须天天坚持、常抓不懈的,稍一放松,就会“反弹” 再回到“减肥”上来,既然药物减肥、器械减肥遗患无穷,同样“反弹”倒不如选择既利形体又利健康但得长期坚持的运动方式。 可惜,要真正认识到健康体魄比苗条身材重要得多,恐怕要等到全民族都看重内容而不在乎形式之后。所以,我们的减肥器械和药物的生产厂家,仍可抓住商机稳赚几年甚至几十年好钱。 另一种启蒙 列车到达娄底时,天还没亮透。我和朋友下车走在了大街上。大街上空空荡荡,我们之外,惟有几个环卫工人在认真清扫街面,目之所及,洁净无比。 对了,当时我们正在剥橘子。朋友剥完橘子后,将手中的橘子皮很随意地丢在了地上。橘子皮扔在洁净的街面上,就如姑娘白净净脸上一块雀斑,特碍眼。我看不过去,回转身捡起朋友扔的橘子皮,再走几步扔进人行道上的果皮箱里。我说你就忍心糟塌环卫工人的劳动成果?朋友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对不起,习惯了。不过,在我们这样的小地方,没几个人会这么想。 朋友说得太对了,的确没几个人会这么想。换一句话说就是:没几个人懂得尊重别人,没几个人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当我们办完事再回到大街上,仅仅两个多钟头的时间,娄底街面上已是脏乱不堪,过往行人很少有将手中的瓜壳废纸扔进果皮箱的,几乎都那么随手一甩扔在了地下。 尊重别人,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在现代文明程度较高的国家和地区,这是最起码的社会常识。而在我们这里,却像文革后的“你好!”“对不起”“没关系”一样,还需要启蒙。因为在尊卑贵贱观念根深蒂固的中国,很多人至今还没有“尊重别人”、“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这个概念。 “尊重”这个词绝对不是舶来品,很多人都懂得这个词的含义。问题是看对什么人,比如地位身份相仿的老爷少爷小姐太太之间,同级别的官员之间,普通同事朋友之间,同学战友之间,看上去还是互相尊重的,但那多半出于应酬或与利害相关。而官员对百姓,上司对下属,经理对职员,老爷对下人,长辈对晚辈,老师对学生,富人对穷人,身份体面点的对身份不怎么体面的,居高临下,似乎就没有尊重的必要了。 当然,好些大城市市民早养成了不乱丢果皮纸屑的良好习惯,但这种习惯是“违者罚款”逼出来的。政府出台罚款条例,也多半出于维护城市形象和减少环卫方面开支的考虑。无论政府官员还是普通市民,都很少有人去考虑尊重谁的劳动成果。 革命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国家主席和掏粪工人都是为人民服务。这话是由当时的国家主席刘少奇说出来的。后来成为了我们一段短暂时期的宣传。尽管古今中外恐怕从来就没有过真正人人平等的历史,可我们国家毕竟有过工人农民名义上扬眉吐气的时候。现在人们的观念毕竟比五六十年代有了很大的长劲,根本不在乎谁从事什么职业了,钱,作为了受不受人尊重的唯一标准,现在不是就有“笑贫不笑娼”一说吗?在我们读书的时候,科学家、作家在我们眼中的地位是很高的。现在谁将科学家和作家当回事呀?说穿了,也因为绝大部分科学家尤其是从事基础理论研究的科学家的个人收入有时还不及一名小个体户老板,人们也就用不着对科学家投去太尊重的目光。没挂半点行政职务的作家就更惨了,浅薄至极的势利眼根本不会将他们当回事。就连官场,同是科局级干部,见了财政局长税务局长你不尊重不行。而对文化局长点那么一下头,也只是礼节而已,骨子里恐怕并不太将他当回事的。反正你手里要有那么点人事调动权、财权物权什么的,才能得到很多人的尊重。现在的人实际得简直让人寒心。 巴金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告诫人们:我们思想战线最紧要的任务还是反封建。等级森严,应该是封建社会最重要的标志之一。我们现在的等级制度比之建国初期,的确够完善的了。有了这森严的等级制度,就有了清清楚楚的上下尊卑。那么,上对下就不必尊重,贵对贱也不必尊重。 推而广之,就连普普通通的工人农民乃至引车卖浆者流,谁比谁每月多几元钱工资,就狗眼看人低。记得我才参加工作时,每月比省属厂矿的人就少六七元工资,人家就不太将我们市属厂矿的人放在眼里。我有时在想,周恩来为什么那样受人拥戴,根本原因恐怕就是他懂得尊重人,尊重每一个人。周恩来记忆力特好,他几乎能记住每一个他见过的人,包括普普通通的工人农民。记忆不凡是一个方面,但如果他不懂得尊重每一个人,他就不可能记住普通工人农民的名字。可惜,自古至今 ,像周恩来那样的官员凤毛麟角。更多官员连老百姓的生命都不放在眼里,压根就没想过老百姓的人格尊严,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老百姓也有人格尊严。 尊重每一个人,是现代文明最首先的标志。我们很多人在物质享受上甚至比发达国家还发达国家了,可在文明程度上,却老在中世纪里徘徊。我们的好些董事长总经理和政府官员,穿着打扮气度派头好像挺现代的,骨子里却与地主老财封建官僚没什么不同,还没有多少现代意识,就如清末民初一些人流着长辫子穿西装那样,总有点不伦不类。 别一种叫法 一事物的名称,有时不只一种叫法:有学名、土名、洋名、俗名甚至诨名之别。比如马铃薯,源于外引,我爷爷辈叫“洋芋”山西人叫“山药蛋”有的地方叫“土豆”再如鳖,我们老家叫“团鱼”大多地方叫“脚鱼”、“甲鱼”甚至有叫“王八”的。 物如此,人亦然。而且具体到人,不同的叫法虽同指某一种人,却带褒带贬,具尊具卑,呈爱呈恨,很有了感情色彩。像太平天国将士,老百姓称之为“天兵”官府称之为“长毛”“天兵”何其尊也,神也;而“长毛”又多带点轻蔑。早先,我们对外来入侵者,在称呼上也不太客气的。我们管沙俄入侵者叫“老毛子”管日本人叫“鬼子”“鬼”岂与人同日而语?自然带有厌恶、憎恨的意味。 随着文明程度的提高,许多老祖宗的土称俗称,都慢慢换了种叫法,显得文雅、含蓄了许多。像老辈人叫的“妓女”如今改叫“三陪小姐”或者干脆就叫小姐。小姐,多美的称呼啊。老辈人对那些人的叫法,用怎样温柔细腻的语气叫唤出来,都比不上现在的叫法文雅。一喊小姐,我们立刻就想到了古装戏里金枝玉叶娇媚可人的富家和官家千金。小姐冠之以“三陪”仅仅体现一种服务方式,仅仅是个修饰词,且修饰的是让人怦然心动的“小姐”二字,听起来特舒爽。不过,现在的“小姐”可不敢乱叫。我的一位女同事一次在公众场合就因有人叫她小姐大为光火,弄得人家很尴尬。再如“二毛”原来是街巷村院人家管儿女中排行第二的孩子,带有昵称的位儿。而现在流行的“二毛”内涵要丰富得多,外延要广泛得多。在特指某种人时,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含蓄之美。更重要的是体现了“人人平等”的时代精神。而在过去时代,叫的就不太文雅,叫“姘妇”或“情妇”听着就有点不自在,也遭人白眼。而“二毛”就上升到类乎“二奶”的地位了。像贾府里的赵姨娘,虽没王夫人威风八面的地位,却也是明媒正娶,用不着躲躲藏藏的。不过“二奶”在家里还是没多少地位,无法与“大房”或者说“正房”平起平坐,日子是不太好过的,赵姨娘在贾府里就难免要受点窝囊气。这样“二毛”就该做排行第二来理解了,就像兄弟姐妹不管排行老大老二,都是父母的心头肉,绝无贵贱之别。这样理解,就不含尊带卑,与“正房”有了平等的地位。这与上面说的时代精神相符。 不过,有些别称流行的就并不那么顺畅。像“公仆”从字面上可理解为大家的仆人,或者解释为公众的仆人,听上去挺可人的,但联想到某些“公仆”骑在主人头上拉屎拉尿的,全无“仆人”风范,倒成了十足的老爷,这么叫起来总觉得别别扭扭的,故人们还沿袭老辈人的称呼叫“x长”“主任”、“主席”、“老板”“老总”什么的。 不过,中国人历来看重形式,不太在意内容,谁爱怎么叫就让他怎么叫去,我们大可一笑置之。 儒丐 古代将世间各色人等分为十类。儒者,即没当上官的文人,名次是排得很后的。汉书艺文志将儒者排在第九位,仅仅比乞丐靠前一点,还在娼妓之后,故自古有九儒十丐之说。文化大革命中伟人赐封知识分子为“臭老九”恐怕就因为古代“儒”排在第九的缘故。 古代文人欲求富贵,差不多只有当官这一条路可走。当上官自然前呼后拥威风八面“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钱也够你花的。古代的豪门大宅,十之八九是官宦人家。文人一旦没能混进官场,倘不像陶渊明般“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有那么点聊以为生的家业,日子就不太好过,有时就真与乞丐差不多,或者说充其量算体面点的乞丐罢了。杜甫、李白离开宫廷后,就基本上靠官场好友的接济施舍过日子。孟浩然终其一生都未能混上一官半职,也只能靠给大官们当幕僚赚点银子养家糊口。 当然,文人还有一条生路,那就是教书。能混到国子监那样的高干子弟学校教书当然待遇不菲,但国子监的教师从严格意义上说不能算纯粹的教师了,几乎都封有官位的,像教皇太子的先生,是为太师,那可是权倾朝野的大官。真正意义上的教师,多指与官场没一点瓜葛的乡学或私塾的教书先生,所得薪金,多半仅够养家糊口的。至于纯粹靠写作为生的文人在古代几乎没有。古代没有报刊,没稿费可赚。出书是可以的,大多是自己掏钱,自印自卖。书商出资出版的书极少,稿费也很低。文人要靠稿费为生,那绝对不如乞丐。中国人以官为贵,以钱为尊,将无官无职无殷实家产的文人排到第九位,实在恰如其份。 时代毕竟不同了,现在的知识分子,不当官也能挣碗饭吃。现在的所谓文人,基本上是指吃文字饭的,比如从事文化工作或研究的人群。就因为荟萃这类文人的部门不直接挣钞票,近二十年老是遭人白眼。差不多只拨工资,经济不景气之后,就连工资都拨不足,没法干事了,一干事就只能去化缘,操的正是乞丐营生。说来不好意思,本先生就忝列文人之内,偶遇这样的差事,就很有点伤脑筋。本人无职无权,没与人家交换的条件,只能去找领导岗位的熟人朋友。可找多了,人家也烦,慢慢就没有了好脸色好语气,让人看了听了很不是滋味。单位曾经印过本书,没钱付印刷费,便要求每个职工拉回一千元赞助。我打过几个电话,人家一听说要钱,明显很烦,还没说上几句,就找个借口挂了电话。后来找了位算是我学生的企业领导人,他说我们企业很难,我都快撑不下去了。我说就算你帮我私人一次忙,你多少给点。他在电话里沉吟片刻,说那给五十元吧。我一听,像猛然被人掴了一个耳光,脸霎时红了个透,他完全是在打发叫花子。他显然看不到我的脸色,说你开五十元钱的发票来找我。尽管受此大辱,肚子里憋着一团火,我却没理由向人家发作,因为人家并未欠我和我们单位钱。而且,就我当时的口气,与乞丐又有什么不同呢,不分明是乞讨的语气么?人家以对乞丐的口吻对我,似乎并没有错。生活就这样将自命清高的我类文人逼成了乞丐。也许在人家眼里,我早形同乞丐。当文联主席的朋友曾自诩为丐帮帮主,这实在是绝妙的比喻。 中国在野著名文人有的过得很是潇洒了,可如我类绝大多数无名文人,至今还是未能逃脱得了乞丐的传统宿命,无怪乎稍微精明点的人,都不会去舞文弄墨。很多当不到官又对自己成为著名文人没有信心的文化人于是选择了实业,其中的佼佼者成为儒商。是的,儒商,即有文化的商人。形同乞丐的纯粹文化人呢,当然就是儒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