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烬楠文集》 溟濛 凌晨六点,窗外的细雨仿若梦境的朦胧,浅灰的云飘在头顶的天空,一片又一片的重叠,顽皮的隔绝视线与蓝色的天穹。 这又是个潮湿的秋季,空气的湿冷令扭伤的左肩很是疼痛,这或许就是这日的凌晨早起的原因。 在那之后的一个小时里,我都静静的坐在窗边。 空气中弥漫着唯一的烈酒的味道,那瓶二十八年前的白兰地。 我以为这个早晨,就会在烈酒的味道与混沌的思绪中平静的过去,就像平日的每一个无所谓幸福与悲哀的清晨一样,平淡的过去。 从未想过,电话会在晨曦的时分响起,更不会想到,那电话里传来的,是五年前所伤逝于爱恋的声音。 她是我此生错失的第一个女子,我不曾想到,那会是我之后的许多年里,一次又一次错失的开始。 她的声音很匀净,丝毫也不再有曾经的羞涩,只是平淡的告诉我,她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而我也极其平静的告诉她,我一直都在独居。 在那三十分钟里,谁也没有谈及感情,谁也不知道究竟听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只是在五年之后,听见了彼此熟悉却又似乎已然陌生的声音。 一时发觉,五年前的记忆忽然间变得不再清晰,思绪就像挥发的酒精,满是混沌的气息。 我不清楚,这会否就是一直以来,我不愿于现实去触及过去的原因。 逝去的所有一直都小心的珍藏于记忆里,于思域中往复的回味,永不愿在现世相逢。 而我也不断的去到一个又一个地方,在陌生的人群中,享受着回忆充满的孤独带来的安逸的清静。 时间不会逆转,生命不可折返。逝去的、都注定永远的逝去了。曾经、在恋爱的季节不曾开放的爱情,那回忆延续至今也便只剩一丝唯美的惋惜。 黄昏,夕阳在雨云的身后,又回到远方的地平线上,却已是另一个遥远的地极。 不语深藏相思意 这日的清晨,窗外弥漫着淡淡的薄雾,于潮湿的空气里渲染一片苍白的凄迷。上海的五月总是这样的天气。 我已然习惯在这样的早晨,静静的趴在床头,呆望着电话上的小钟,看着符文一样的秒针,在玻璃罩里灵巧的小步跳跃着,于那透明的禁锢中,却也永远都如此的轻快。 上午十点四十五分,当我坐在电脑前,不经意的打开一个专用的qq,怀着一丝是会失望的心情,看了一眼那上面仅有的几个灰色的肖像,将要把它关闭时,却意外的兴奋于那一个名字的跳动。 我们依然如从前一样的聊着,很随意,很轻松,我原本沉郁的心也忽然因为她的快乐而雀跃起来。 她告诉我这个假期有去北京,还有发来几张照片,当看到一张王府井小吃街的门坊时,我忽然想起十五年前,我最后一次去那座城市的时间。我告诉她,我依然记得糖葫芦和烤羊肉串的味道,而我此时的嘴角已有口水的痕迹。她于是开心的笑了。于那一刻,我的心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欢喜,我喜欢看到她开心的样子。 我明了,我此时于她有着爱的渴望,并且这渴望依然强烈,只是我仍习惯平静的将那心绪隐藏。 其实、这样或许也很好,她不会知道我于她有着怎样特殊的情感。一如我曾说过,爱情也许不是为了占有,只是为了拥有。我想如此,于她的快乐中我一样能够感到某种隐隐的爱,这或许于我就已然是一种拥有。 而她也一如她曾对我说的,与我永远只有一个转身的距离。的确,我们一直都不曾有过疏远,尽管已然不再像从前一样频繁的联系,但我仍然清楚的感觉她离我很近、很近。 我清楚我不能向她表白的原因,只因我依然未能摆脱颓运,依然于失败的困窘中落魄至极。 尽管有人曾对我说,于爱的回忆,最为幸福的,莫过于两人坐在街角分一块廉价的巧克力。但那幸福毕竟是在雨过天晴之后的回忆。而我并不能预言我的未来会否晴空万里,我的心更无法承受所爱的女子因我而平添忧虑的愁绪。 也许我会就这样深深的、深深的将对她的爱藏于心里,直至我头顶的天空层云散尽,再于她的面前表露我的爱意。抑或命运的顽皮令那阴郁终不能散去,这爱成为永远只有我自知的秘密。而我依然会在与她偶尔的闲聊中,从她快乐的表情感到难以言喻的欢喜。 若然有一天,于我向她示爱之前,她已然有了她的爱情,我也将会像一个朋友一样送上祝福的话语,而我于她的爱也将永不再提及,只是以友情之名包裹藏匿于心底。 或许,爱、只是爱,原本就是如此的简单,无需刻意于两个人会否生活在一起。尽管如此的爱着,会于灵府深处不时的漾起隐隐的忧伤,但那忧伤或许也泛着幸福的涟漪。 菲蓝的愁绪 下午三点二十三分,阴沉的天空落下淅沥的小雨,只是我仍未感到一丝清新,站在弥漫着灰尘味道的空气里,沉闷的感觉也令我像要窒息。 “the day i lost my love”的音律依然沉郁而忧伤的徜徉在昏暗的房间里,深沉就彷若窗外的天空灰色的雨云。 自这一刻起,我的思绪开始回忆,于一片菲蓝色的忧郁中将她忆起。 我已然不记得,于已逝的岁月里,有多少个这样的午后,是独坐在阳台的门边凄然的思忆。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一切似乎都如曾经的继续,我们从未开始,也从未有过不可思议的激情,我们只是从平静归于平静。 只是她的话我仍然不能忘记“与我永远只有一个转身的距离”我明了,我们依然很近、很近,就在这年的新年还有收到她的短信。但我们、仍然没有爱情。 我时常会望着她的影集,于凄哀的旋律中莫名的就像要落下泪滴,只是当冰冷的指尖触及侧脸,才发觉没有潮湿的痕迹,许是已然习惯将所有的情绪都沉积在心里。 那个冬天,她曾对我说,想为我织一条围巾,而我也在那年的圣诞前夕准备了送她的赠礼。只是、最终我却无奈于心中的犹豫 去年的二月十四,我曾对她说,在下一个情人节到来时,我种下的玫瑰将会于深红的花瓣铭刻她的芳名。而她也告诉我,我会收到这世上最香醇的巧克力。只是、今年的情人节,我未能向她提及于爱情的憧憬,而那束玫瑰就在我的桌边、凋零。其中的一支,是我亲手种植。 那几日的窗外,整夜的飘洒着冷雨,仿佛黯然神伤的低泣 时间就是如此乏味的延续,命运就是如此顽皮的游戏。 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人是否该去追逐爱情。也许我的自卑令我已然将灵魂禁闭,又似乎那不只是自卑而已。我习惯了刻意的淡然,又于那淡然中平静的沉默,仿佛沉默会造就这世上最唯美的表情。 我没有向她提及爱情的勇气,这也许是我于爱情有着太多的顾虑,又似乎不只是于爱情的顾虑而已。我习惯了别人依偎于我的怀抱感受安逸,而我至今也不能摆脱颓运,我要如何带着幸福的光影去拥抱爱情? 菲蓝色、是她喜欢的颜色,而我也将以这忧郁的颜色填满我的思绪,于每一个这样的午后,刺痛因地板的湿气,一次又一次的忧伤的思忆 秋士 南方的初秋,叶还不曾枯黄,少有凋零的痕迹。我也没有上街去买一个苹果,所以,一直以为秋天还不曾临近。 这日的清晨,窗外落了一夜的雨像已停息,只有那首名为“christina”的曲子依然在反复的继续,提琴的旋律。令人闭上眼睛,就会以为是正走在铺着青石板的小巷,落着微雨的晨曦而我却在那样一个地方尽情的忧郁,仿佛不能自己。 这首源于爱尔兰的曲子,像是总会带来江南的雨季,那个会于思绪漾起淡淡的忧伤的回忆 记忆里,她每日的从我窗下经过,即便落着小雨,也是一如晴日的从我的窗下经过,没撑雨伞、也没有雨衣,仿佛永远都是迷蒙的雨雾中,单薄而柔若细风的身影。 我从来不知她的芳名,也从未将她看的清晰,我只记得那依稀的身影,就随着名为“christina”的曲子,往复的徘徊于记忆 中午12点25分,窗户的玻璃上又有了雨点的痕迹,静静的延伸,很长、很长,就像泪滴在侧脸悄悄的流淌,却忘了拭去。 我不知何以如此的忧伤。许是这秋的来临,抑或是那凄婉的旋律,令人又忆起那朦胧的回忆。 若有所思的翻开日历,才明了,秋、早已来临。 怀着一丝确信是会失望的憧憬,推门出去。在那条八月的花香小径,飘着细雨的风中已没有芬芳的气息。我想、许是我又错过这丹桂的花季。 我就如此的错过一季又一季,再往复的听着那首名为“christina”的曲子,一次又一次片刻的忧郁。 秋士悲,而知物化矣。 2004。9。15 留于文学快餐化时代的一些话 于今天的中国,甚至于其他一些国家,都正处在一个文学泛滥的时代,只是从利弊的角度来看,这种泛滥的利远不如尼罗河的泛滥。 当然,利与弊始终都由人群的主流去决定,于此,也并非我想要说的主题。 对于快餐文学与具有文学意义的文学,也许我不能从一个读者的角度,残酷的以娱乐和思想的挖掘去区分。毕竟许多的快餐文学作品也曾给我们带来过一丝的感动,或是一时的愉悦。但有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是,我们用去一天的时间从河里打来一桶水,和我们用去一年的时间在门前打了一口井。哪个是更有价值的,我想不论是作者、还是读者,心里都会有答案,尽管这答案也许不尽相同。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走许多弯路,也必须要走许多弯路。同样的,一群人聚在一起也无可避免的会走弯路,这些都是极其自然。总是要在走过一些弯路之后,这一群人才会于共识中明白,怎样的一条路才是真正适合我们的。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就大仲马的作品而言,那些情节曾在世人的眼中是极具魅力的,更甚至会令人不禁要投以惊异的目光。而在今天,那些情节与篇幅的比例也许就令人不禁觉得有些拖沓。 但会否有人想过,何以那些作品在几百年后,依然对今天的许多人充满着吸引力,而对于不久前曾于身边风靡一时的许多作品或许都已然被淡忘了。 具有文学价值的作品,于那些情节中所蕴涵的不只是一个吸引读者的故事。真正的价值在于那些引领于现实思考的东西,从而激发我们对一个时代的兴趣与反思。那令我们于一次又一次反复的阅读之后依然会有新的收益,一如今天会有成千上万的人用去一生的时间,研习红楼梦而乐于其中的原因。 我曾经也执着于快餐文字,一两个月,甚至二十天写一部只重情节的长篇也有过,并且也是附庸多数人阅读的喜好所作。很多从文的人或许也和我过去一样,有着一个共同的无奈,人活着首先要有口饭吃。 只是后来这其中的少数人,因为创作快餐化的文字而开辟了一条名利双收的路。于是令一些原本平静的执着于创作文学精髓的人也蠢蠢欲动,甚至于因为对现实的不满而摒弃自己曾经执着的创作方式。这种盲目的转形,值与不值,最终的结果自会见分晓,无需我来猜测。 这是一个循环的世界,不仅是自然现象的循环,人类的社会环境其实也是如此,凡事都会由盛及衰,对于生命力原本就不强的事物更是如此,一如kfc与麦当劳的门前不会再出现十年前的长队,而炸鸡块上的标价也在渐渐的变相下调。 文学的快餐化时代已经延续了一些年月,而于今天,是依然处于盛极一时,还是正走向衰败。我于此不想、也无权妄加评论。 但值得一提的是,若然文学的形势依然只注重一些风格定型的东西,或是便于阅读的轻松、娱乐,而忽略了文字自身独有的塑造形式、思想内涵,甚至于更基础的语言的推敲,当我们作为读者已然一目十行的阅读了n本书之后,在极富动感的卡通、影视与书之间,还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从文是一条艰难的路,若然最终的目的不是为了追求文学的价值而从文,这条路就会是一条痛苦的路。而若然原本是为了在文学上的造诣,却中途随波逐流踏上歧途,最终更有可能会是一条追悔莫及的欲生还死之路。 在这个世上,有时当我们做出选择,就意味着将要付出无限的牺牲。而对于从事任何艺术创作的人,有时个人作品的前途与个人的前途之间也是难以划上一个等号。 执着于创造不朽的东西,放弃有朝一日必将化作枯骨的躯壳的前途,这于最初做出的抉择,需要以莫大的勇气面临置身死亡折返光明的必然。 夜音 雨云不曾散去的天空全然没有月光,只有房里的灯开着,明亮的灯光。 很多个这样的夜晚,我都没有开灯的习惯,只是今夜,不知为何,却想要去开一盏灯,也许是这夜有所思念。 记得几年前,时常喜欢在落雨的夜晚,与父亲在客厅的地板上铺几床软软的被褥,拿上两个坐垫,靠着坐在窗下。听着窗外的雨声与轻柔的音乐,静静的看上一整晚的书,直至入睡。 年少时,有很多的经历是不快乐的,那许多的不快乐,令我一度刻意的将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忘却了,那忘却带来了之后的平静,也令生活感到了少有回忆的平淡。 直至如今,年少的时光已逝去很多年了,才又想要一点点的找回那些曾刻意忘却的一切,想要找出那时的一些快乐的回忆。 父亲似乎总会出现在那些回忆里,尽管有些不快乐的回忆也不乏父亲的影子。 不知为什么,这夜忽然又去读了一遍五猖会。记得最初一次读的时候,是8岁那年的暑假。 那次,在父亲晚上回家时,我没有照他说的,细读十页高老头。我虽没有受到责训,但他惯有的失望的叹息,每次都足以令我压抑的渴望死神的降临。 我清晰的记得,那时的我感到十分的委屈,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所渴望的,只是一本漫画书,而不是基督山伯爵,但事实却总是背离我的意旨。 依稀记得那晚,父亲在我面前细细的读了十页的高老头之后,又读了那五猖会。 那之后的很多年里,我一直都很费解,既然父亲也读过那五猖会,又何以要如此逼我读那许多我不愿去读的书呢?之后每每如此的疑惑,就习惯去读一遍五猖会,而之后也只是更加费解而已。 直至今夜,又静静的细读了一遍,才发觉,原来过去一直都不曾以父亲的角度去读那文章,我也像有几分明了父亲曾经的用心,忽然隐隐的几分莫名而难言的愁绪。 渐渐的习惯在假期一个人待在家里看书,不去旅行,不去出游,甚至哪里都不去,好像是在高一那年,放弃了绘画之后,对于现世就已没有几分憧憬。 那时,时常习惯从天亮时开始睡觉,直至日落才起床,一个人坐在房间的地板上,靠着书柜,随意的翻着一本又一本的书,直至满地堆积的凌乱不堪。 父亲收藏的那数千册书都是他所细读过的,而自那时起,我在那些书中即便选读过的,也几乎没有哪一部是读到最末一页。兴许是因为那时的人生就已看不到新的未来。当不再能绘画时,我甚至无比确信我生命的终点已到来了,延续的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驱壳,仅此而已。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是在那时读的,或者确切的说,那时是我颓靡的坐在屋角,听父亲站在我的面前一个字一个字读的。 自从毕业工作以后,就很少回家里,直至辞掉最后一份工作,开始静静的写文字起,也很少回过家,只是母亲时常会来小住一段时间。 这夜,忽然有些伤感,与父亲已有一年半的光景没有见面了,偶尔通个电话,也只是寥寥的几句问候而已,因为父亲知道我厌烦电话那种东西。时间就如此的延续着,平静,只是似乎不再那么平淡。 夜是漫长的,在这雨云未曾散去,窗外毫无月光的夜晚,庆幸、屋里的灯开着,明亮的灯光忽然又想起父亲来。 情雨季 我 又下雨了,白昼的黑色天空总是让人莫名的兴奋。玻璃窗在狂风中被粉碎的声音仿佛也胜却生命交响曲的旋律。 我又忍不住要像每次下雨时一样,站在楼下的那块小草坪,感受这暴雨的畅快淋漓。 “又在发疯吗?”对面楼上的女孩。从我家的窗户可以水平的望见她的卧室,那个已很久不曾亮起灯光的房间。 记不得从哪一天开始,我就用望远镜偷偷的窥望她。虽然她早已发现,但至今,还没有人请我去警察局坐坐。 “对啊!”我抬头望着阳台上的她“想和我一起疯吗?” “才不要呢!”她笑了。 “哎呀!被雷打中不得了的。”楼上的那个居委会老太太又出现了。就像每个雷雨天,我会出现在这片草地一样,她总会撑着伞迈着很急的步子跑过来,跟我说这句话。 而我也总习惯满不在乎的对她说“我不怕死。” 然后她的脸上就露出无奈的表情。我喜欢看到别人因我而无奈的样子,就像我喜欢这白昼之夜一样。尤其还有那个女孩望着我,发出爽朗的笑声。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每天重复着平淡,就连偶尔的叛逆,偶尔小小的冒生命之险也是重复的。 她 她、住在我的对面,不是很远,也不是很近。之所以不远,是因为我习惯拿望远镜偷偷的望她,对于她的身体我无比的熟悉。而之所以很远,是因为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我们似有一点熟悉却又仿佛完全陌生。 自从那一天深夜,她在没关窗户的浴室洗澡被我看到。从此,我就开始每晚趴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高倍望远镜悄悄的窥望。 她的身体真的很美,美的让我有种想要据为己有的冲动。我时常会因为克制不住欲望而想着那个美丽的身体。为何我无论何种幻想,都会有那个女子的身影呢?也许我是爱上她了,不过也可能我只是爱上了那个完美的身体。 自从被发现我在偷窥她之后,她每晚睡前就会刻意的拉开窗帘,站在窗前,以极其轻柔的动作换上那一身平常的睡衣。然后,她会在一张纸上写着“好看吗?”三个很大的字,望着躲在窗台下的我甜甜的微笑。 我总会在那一刻跳到窗边的沙发上,面对她摆一个自认为很酷,其实很傻气的pose。 她于是便会一面笑着,一面把那粉色的窗帘轻轻的拉上。 爱之初 那晚很静,无云的天空闪烁着零星的微光,风在我的窗前轻轻的吹着,也吹动着她屋里的粉色窗帘轻轻的摇摆。 这天,我没有拿望远镜,我没有像个变态者一样偷窥她的身体,我似乎有更渴望见到的东西,我很想了解,她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女孩。于是我在一张纸板上写了几个很大的字“我可以见一见你吗?” 她依然像从前一样,以极其轻柔的动作换上那一身平常的睡衣,转身站在窗前的时候,看见我写的那几个字。她的脸上依然是那恬静的微笑。 我于是站在沙发上,把头探出窗外,朝她喊:“可以出来见个面吗?” 她于是轻轻的摇摇头,轻微的朝我摇了摇手,便将窗帘拉上了。 我很沮丧,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拒绝,是因为我没有安全感吗?还是因为我偷窥她令她感到害羞?我的心里只有无数的问号。 我很庆幸,第二天又下起了大雨,因为我知道,这样的天气,她一定会站在阳台上,笑着对我说“又在发疯吗?” 一切依然又和平日一样。只是我的台词变了,我抬头,一面抹着脸上的雨水,一面问她“可以出来和我见一见吗?” 可是她,依然只是笑着摇摇头,然后以极慢的动作转过身,回屋里去了。 我于是又沮丧起来。这时,居委会的老太太就像剧本安排一样,又准时的出场,说同样的台词。不同的是,我没有油腔滑调的说“我不怕死”只是颓然的点了点头,转身回去了。 我看到她脸上一丝惊异之后的微笑,象是从中感到一点安慰。我忽然象是觉得,她曾经那副因我而无奈的表情,于我来说,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值得令我快乐的。倒是有点愧疚起来。这突然的改变,是因为我长大了吗?我不知道,人生实在是太微妙,是一个小小的脑袋所无法弄懂的。 秘密 秋天、在炎热的空气里已不知不觉的临近了,甚至趴在客厅的窗台上,已可以闻到小区的花园里飘来的桂花的幽香,甜甜的,让人陶醉。而这一切,或许也只是我的错觉。 “在干什么?”她站在对面,倚靠在窗边,很费力却似乎很细小的声音问我。 “没有闻到吗?”我于是望着她笑了“桂花好香哦!”“嗯。”她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们一起去散散步好吗?”我问她,我期待着她向我含羞的点头。然而,她的脸上却只是浮现几许忧郁,轻轻的将那扇窗关上了。 她为何要拒绝我呢?为何又是如此忧郁的神情?我不明白,那仿佛是只有她自知的秘密。 我忽然好像对那个女孩有了某种莫名的感觉,也许是因为那一抹忧郁。我想,也许我该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她,偶尔在纸板上写几个奇丑的文字,令她一笑。 其实像那样的女孩,能从她的脸上看到笑意,我就已然应该感到满足与快乐了。 离 不知道哪一个夜晚,对面的屋子里又变得不再有任何的光影,就如同从前的某个夜晚,那漆黑的屋里透出粉色的光影那般突然。 只不过感觉不一样而已。 她就像天边的云彩,悄然而来,悄然而逝,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留下一段几分遗憾、一点凄美的回忆。 突如其来的离别,就像秋夜的天空忽然落下细雨,令人在孤寂的压抑中伤感。 坐在那窗边,依然在纸板上写着奇丑的文字,示于那已然不再有任何光影的小窗。 依然站在窗边的沙发上,摆了一个傻傻的pose,却已笑不出来。只是无力的蜷缩在窗台下,脸、深深的埋在胸口,以为窒息的感觉会阻止泪的涌出,却依然好痛苦。 这就是离别?仿佛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仍会像此时感到似曾相识,而那时,也许此时的一切都过去了。就像黄昏,站在雨后的小小窗前,雨季、化作晴空下的回忆。 阁楼与广场 我住在这城市一座教堂的阁楼里,一个人过着平静且宁静的生活。夜晚,我静静的在月光的清辉中安睡;白昼,我会在小小的窗前,凝望描绘着浮云与飞鸟的天空。每日如此的重复,而我也已习惯了这种重复。其实这个世界都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不断的重复,就像我的生活每日在这阁楼中重复一样。 不知从何时开始,教堂的钟声不再搅扰我的睡眠,而我的世界也渐渐的安静下来。有时闭上眼睛,会感觉置身在时空的尽头,周围什么也没有,除了自己,一切都是虚无的,也许广阔也正是因为虚无而存在。 我住的地方很小,阁楼的小屋里,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些旧书堆成的桌子。在这里,我甚至不能直立,更不可能在屋里走动。所以,我总是习惯静静的坐在窗前。 那是一扇很小的窗户,但足以让我看到很大一片天空,我喜欢就那样静静的凝视着,用心去聆听天空的秘密,去诉说我的希冀。 夏季,偶尔会有飞鸟停在我的窗台,欢快的跳跃着、吟唱他的歌。直至这季节随着草色渐渐退去,他们才悄悄的在某个黎明前向远方迁徙,去另一座城市的某个窗台吟唱。 深秋,怅惘的风在天空、在这片土地图画失落与忧郁时,也将落叶带到我窗前,陪我度过那一段萧瑟的日子。 当雪片纷纷而下,那寒冷的季节来临,世界变得像是一张没有景象的黑白照片,她们总是静静的在窗外,从不敲响我的窗户,只是沉默在窗户的另一面陪伴着我,眷顾着我,让我不会感到孤独、寂寞,让我忘却冬季的寒冷。 有时我会觉得这个小阁楼其实也很宽广,或许是因为有那一扇窗联系着那一片广阔的天空吧! 一年当中,对我来说最漫长的就是春天了。在这个季节,一切的一切都在忙碌,归来的鸟儿在忙着筑巢,枝头的树叶在忙着生长,花草在忙着萌芽。所有的人都无暇顾及其他的一切存在。 在这座教堂前,有一个很大的广场,每年春天来临时,广场上都会聚集很多人。这座城市的人,习惯在这季节的每个黎明来这座教堂祷告。因为所有的人都相信,春天是天使降临的季节,所有的祈祷都会实现。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有那么多的祈求,而我却不知道我该祈祷什么。因为四季的更替,飞鸟、落叶和雪片都会自然的回到我窗前,我要做的仅仅只是等待春天的过去。 每个祈祷的人,对于神都是无比熟悉的,但每个祈祷的人彼此却是无比的陌生。他们有着各自的憧憬,而他们相信,能让这憧憬成为现实的只有神。我想这或许就是熟悉与陌生的原因。 在这季节,我也会因为孤独,而常去那广场,喜欢坐在靠近阳光的长椅上,在所有人中间,去感受阳光的温暖。 我试着和每一个人交流,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像飞鸟、落叶和雪片那样,可以和我静静的交互彼此的心灵所思。语言是他们唯一交流的方式,也是我唯一无法以此作为载体交流的方式。而他们的心,只用来祈祷。因此,我们彼此陌生,而陌生不会无端的变成熟悉,所有人都没有时间建立无意义的友谊。当我闭上眼睛,我依然感觉不到任何的存在,尽管是在人群中,却感觉像在浩瀚虚无的某个角落飘渺,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感觉不到心灵的互动。 夜晚,我仍坐在广场上,望着无际的夜空。无数颗星,他们都相距很近,但我知道,那只是某种错觉,其实他们都相距很远,就像我的阁楼和这广场一样,相距很近,也相距很远。 我还是习惯坐在阁楼的小窗前,静静的望着天空,等待这虚幻季节的过去,等待着窗前出现我的希冀。 一的雨季 清晨8点45分,隐隐的听见,淅沥的雨声。睁开迷蒙的睡眼,坐起身来,望了一眼窗外,浅灰的颜色,也许、凉爽。 神情恍惚的行至窗边,推开那扇窗。立在迎面而来的微风中,湿闷、唯一的感觉。就像那短暂的情缘留于记忆的回忆,就仿佛偶尔于不经意间想起那女子时的心绪。 于是匆忙的关上窗户,在封闭的小屋里,坐在冷气的风口下,望着玻璃的另一面那深沉的天空,继续先前的错觉。一如每次因那回忆将要落下伤情的泪滴,便静静的闭上眼睛,期待着梦的来临。 我无法去定义这积习,于已然逝去的过往,那只是回避,还是逃避。我可否将此视为对已然命定的沉默?而我却又十分的明了,这沉默并非以为的淡然。 为何我的人生会重复的失意,为何我的文字会换不到一盘土豆泥,我曾终日的费解于此,直至爱情的降临。 我想那爱情,那曾以爱之名,抑或此时依然以爱之名被铭刻于我心的女子,便是那一切失意所换取的幸福的结晶。 我曾庆幸,我是如此的深爱上一个女子,而她、一如我爱之深。我实在无法了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拥有这爱更幸福的事情 上午11点35分,雨、渐渐消失于窗外的天空,玻璃上的雨痕只留下浅浅的印记。微暗的房间里,安静的仿佛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我感到抑郁的痛苦,仿佛沉入暗夜的海底。 命运,究竟是怎样的东西,何以顽皮的制造邂逅,又何以悄然的偷走幸运? 那爱情在短暂的延续之后,最终的结局,别离 12点15分,一个人的空间,寂静俨然令心的抑郁超越承受的极限。于是侧过身去,轻轻的按下cd的播放“seisouso”的旋律,淡淡的忧郁,在颓靡的空气中静静的蔓延开来。仿佛无风的湖面,因一片落叶泛起的涟漪,优雅而黯然的水晕。 于爱情、会否因此不再有希冀?而心扉、会否预示恒久的紧闭?失意、会否已然注定的延续?我朝心灵的世界望去,俨然迷雾的森林 12点17分“seisouso”的音乐停在1分58秒的位置,似乎1分58秒之后的旋律仅存于第一次聆听时的回忆。一如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然一尘不变的生活。 像是习惯了这忧郁,也许是确信灵府已无法再如晴空的明朗,更也许是我已习惯了沉溺于这忧郁。 我在睡与醒之间,于窗下,蜷缩的姿势,望着墙角的时钟,如末日般沉寂的40分零13秒之后,侧身的瞬间,忽然,窗外的天空,刺眼的苍白。另一种感觉,好似熟悉,却又陌生。 也许,那如梦的爱情已然远去,就如这日,从昨夜的梦中醒来,望见这窗外深沉的天空,现实,于梦醒之后的现实。只是我的恍惚,令思绪仿若被填塞,而那填满思绪的,只是悲哀 我侧过脸去,伸出指尖,犹豫的轻触了一下cd的播放,音乐从1分58秒的位置开始延续,激进、疯狂的旋律 而此时的窗外,风、暴雨、树叶、破碎的玻璃仿佛也因这旋律再度的苏醒,充满激情。 我从窗下的角落站起身来,立于窗前,那意欲推开窗户的手却止于窗框的边缘。 一片枯黄的落叶,于窗台的角落,静默的躺着,与窗外满空飞扬的落叶截然不同的沉寂。那是去年秋天至今的落叶,盛夏的来临也已然无法令它恢复往昔的绿色。我不知道,它想要如此安静的,就在这紧闭的窗后静静的仿若微寐,还是也有它的希冀。 在那旋律止于高潮的瞬间,置于窗框边缘的手,用力的推开窗户,就像一个将要输尽的赌客,推出所有的筹码,最后的赌局。 漫天的落叶、飞雨,随狂风而来,那窗台上的一叶兴奋的飞出窗外,仿佛挣脱囚笼的飞鸟。枯黄的落叶,颓废的颜色,何以在这瞬间,狂放的激情? 我于窗前,于急劲的风中,于透着寒意的雨中,凝望着那片于天空飞扬的枯叶,仿若看到快乐的踪影。那会是怎样的快乐,我无法去定义。只是忽然,颓靡的心,像是于抑郁的隐痛中,莫名的狂喜。 叶、逝于窗外,已然杳无踪迹。只是阴霾的天空,急骤的雨,狂暴的风,依然。那瞬间诞生于心境的狂喜也依然不曾丝毫的淡去。 激情,于突如其来的狂喜,诞生。于灰色的侧脸,蔓延。 这一日的雨季,也许、即便恒久延续,阴霾中的风雨,亦有他的快乐,只是那快乐于曾经执着于晴空的心不曾了悟。 2004。7。4 期待那一季雨 海鸥在远处的天空做诀别的飞翔时,我在一片孤寂的海滩邂逅你纯白的小帆。记得那时,你我的天空都漂浮着少许的阴云。我沉迷于落寞与片刻刺激的欢娱,而你的视线或许也只是无意的掠过一个平凡的身影。可有多少缘分不是始于这样的邂逅呢?我已然将你铭记于心,而你的心里,会否也有一个微渺的角落,用来存留一个微渺的身影,是我。 枯萎的枝头又冒出嫩绿的叶,我才发觉,原来已是春天。站在那窗前,我不禁去想,我的春天是已然临近,还是依然遥远。我渴望答案,可是这答案却需要你的赐予。而我只能期待,期待那幸运的一天,可以在明朗的月夜,小小的窗前,柔声的唤你,我爱。 至今,我依然不知要对你如何说起,我深知我心是爱你的,我很想告诉你,我爱你,可是却又害怕你会在无措中远去。我该怎样做呢?我感到迷惘,仿佛困惑的但丁迷失于梦境的森林。 石逢中的露水颤动着晨光的踪影,仿佛梦的精灵迷失于爱的圣地。而你是如此冷静,仿佛不会为任何着迷。我要如何才能将你吸引,尽管我们已然走得很近,但我明了,你对我或许没有爱情。也许你的爱情在远方,但我却依然希冀,希冀有一天,你的爱会飞临我这里,希冀这片迷蒙的天空会落下一场玫瑰雨。 烂漫时节,花开满地,在那些盛开的花中,会否也有一朵,将成为你我的爱情。我依然不曾言语,依然默默的恪守宁静。我知道,当爱情来临,她自然便会来临,无需我的刻意。我只愿如此静静的等待,在等待中向往甜蜜,在等待中沉于幸福的遐思。 秋水残月 秋天,被古老的诗歌,赋予了无数的童话色彩,像是充满了神秘与希冀。 我总会在这样的时节,在飘着落叶的深夜,坐在小河边,静静的聆听那潺潺的流水的声音,那像是在感叹岁月的流逝,悲泣已遗失于过往的爱。我曾梦见,自己又回到了过往,一点一点的将弥留于过往的零星拾起,我像又回到了那年的秋天,用我瘦瘦的思念,轻抚那已消逝的爱,维系那已崩溃的希望。但醒来后,梦遗留的,只是沙漠中的干渴者,在经历了海市蜃楼之后的失落与忧郁。 我终于明白,每年的秋天都不再是昨昔的,那年的秋天已同那年的流水永远的离去了,已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已永远的失去了那年的秋天。 爱,有时也如这秋天,充满着神秘与希冀。但我的爱,却像那天空的残月,古老的悲哀令她的光晕如同泪眼朦胧。 我时常望着水中那残月的倒影,但我不知道那是上弦还是下弦,或许正如我不知道我的爱,是还未开始还是已然止于尽头。 昨晚,我又做了同样的梦,梦见同样的人,醒来时,望见窗外暝暗的天空,望着仍高悬天空的残月,望见那遥远的地方月光中随风荡漾的水面。 月的倒影是模糊的,有时随着涟漪散落成无数零星的光点,有时又像是突然沉入水底,什么也看不见。就像梦与现实,在混沌中或许还有一些零星的美丽,而一旦醒来,就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屋外一片寂寥的天空,空旷的土地,一切都像死一般的沉寂。 秋天的夜晚,我坐在河边,秋风拂过我的身躯,她将我视为一块泥土,一片枯叶或是一棵凋零的野花。 我的存在,在她的眼中像是特殊而又平凡的,特殊的是我不同于泥土、枯叶或是野花的躯壳,平凡的是我和这季节的泥土、枯叶或是野花一样落寞而忧郁的灵魂。所以她也像拂过泥土、枯叶或是落花那样拂过我的身躯,如流水一样轻柔,又带着丝丝寒意。没有像春风那样从虚幻的天堂带来蜃景,也没有夏季的风那般热情如火,更没有冬季的西风凛冽。置身在这样的秋风中,就像沉浸在这季节的水中。微微的闭上双目,静静的小睡,感到微微的寒意,心灵深处的隐隐作痛,却仍不愿醒来,仍想沉浸在梦的虚度里细细的缠绵。 我迷惘于,两个半圆会否真能合并成一个完整的圆?一如我看见流光中过往的爱情,两个罄中,盛满平静的水,残缺的莹魄,在水中是相同的倒影,而那倒影最终却只能重叠,化作双倍的悲哀,却无法拼凑成一个幸福完美的圆。 秋天的水在流逝,在随着时光向另一个世界迁徙,只有天空那轮残月仍在原处徘徊,逗留寂寥的天宇,望着水面她日渐消残的身影,独自忧愁。 风逝 几许微薄的浮云,在清冷的风中,好似一片残破的浮萍飘摇在夜的静海上。 已然不记得有多少个夜晚,如此的坐在窗前,目光呆滞的望向那深邃的天空,在畅想中勾画虚幻之美。 一切都似恍惚,那夜空,浮云,还有那窗,都已然陌生。只有几分凄寒的风,一如我灵府深处的虚无,熟悉、却依然是孤寂的痛苦。 一阵风掠过我窗前,细细的低吟,无奈又无助的声音,仿若牵动心中隐痛的共鸣。 我开窗,一阵冰冷的感觉。只是桌上的彩笺在那片刻间,兴奋的随风狂欢在暖色的灯光里,而忘却了那风的寒冷,也许风也在瞬间的快乐里忘却了。 只是须臾,我却看见,那风的侧脸,是微漠的悲哀。我明了那悲哀因何而生,又为何难以淡漠。 拂过寒夜的风,已然注定的清冷。而一切却只是停留在他虚幻的温暖。会否当温馨的幻梦苏醒,一切就都已然不再。 无论那风如何诠释他侧脸的冷漠与清寒,都好似一个作乐的玩笑。于是,风、依旧,只是孤独却已然浮上他混沌的心灵之海,那只有一半灵魂的孤独。 世间的一切,也许就是如此。这个世界渴望的,只是春日里和煦的阳光。寒夜的风,永远只是一个过客,注定只能带来片刻的欢娱。 圣诞的钟声已然平静,屋里的灯光依然是温暖的色调,只是那风已然在无声无息中悄然离去。 者 她从海的彼岸乘着一叶孤舟,朝我飘满沉郁雨云的天空下的海岸驶来。 远远的,那帆影的侧脸是她如柳絮般柔弱的身躯。阳光下,那随风飘动的雪白的长裙,像是从海中升起的优昙;从天空的尽头飘来的浮云;从异域迷途至此的雪花。 在这陌生的海岸,在这异域的土地,头顶的天空是黯然的神情,在那漠然的眼神的背后,翻涌着过往的回忆。无数的雨滴落在宁静的海面,漾起无数的涟漪——孤寂的、落寞的、悲哀的。 迎面的海风,带来天空的晴朗,带来空气的清新,也带来爱的讯息。那白帆鼓动的小舟,正向我站立的海岸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我充满祈盼的双眸中越来越清晰。 我从那幽蓝的双眸,窥望她心灵的地极,那里,是一片用白雪在天空书写的爱情,是浮云在大地的头顶书画的梦寐的仙境。 我沉寂的心,变得像海的浪涛一样奔涌,祈盼那从冰雪的极地飘来的小舟,靠向我暂居的这异域的码头。 但、风起了,海浪阻隔了彼此的视线,而她的小舟也将离去,我也将离开这陌生却留下短暂祈盼的海岸,彼此的视线只在思绪的幻想中短暂相连。 她走了,消失在这片海的尽头,不知要去哪里。 我离开了,只在海滩上留下浅浅的脚印,诉说一段瞬息的回忆。在异域的海与陆的临界,或许海岸对于来自不同地方的人,永远是彼此的尽头。 天空,依然总是布满愁云,只有夕阳将逝的黄昏,才偶尔见到一缕微弱的阳光从云端滑泻。美丽、却只在杳不可及的缥缈瞬间。 云逝飞花 偶然又提起笔,偶然的一次又用到覃熙这个名字,尽管我清晰记得她的名字,不是覃熙,只是我却一再的想要找到某个影子去回忆。 我以为我已然忘却,我以为我已然释怀,我以为我已然平静。而回忆往复的在心灵的湖面激起感伤的涟漪,我才发现,原来忘却,不过是一种欺骗。 我不了解,这究竟是因为那一段擦肩而过的爱情,还是因为那一个我一再想要忆起,又渴望忘却的女子。 我爱上的究竟是那六年前近似虚无的爱情,还是六年前那个女子,会否人,只是对不曾挽留的遗憾习惯铭记。还是什么,或者什么,这世上究竟有多少个为什么? 我看不到我的灵府,他仿若无月的暗夜深邃的海;我看不懂我的心灵,他一如冬日的晨曦浓雾的天。 我是愚蠢的,还是聪颖的;我是冲动的,还是理性的;我是邪恶的,亦或是真善的。我窥望我心灵的世界,俨然未开的天地,迷茫一片。 我一直默默的看着别人的世界,站在路边,清晰的看见别人的前路。而我却看不见自己的路途在哪里,好像身边是一个坐标,但我却又怀疑并非指向我想要去的地方。 我想要淡漠,我爱上时间;我无法淡漠,我痛恨时间。这是种错误,还是种无奈。若然错误,我想修正;若然无奈,我该如何? 我需要什么,我该如何?我有答案,我仿佛明了。但那是否就正是我所希冀,是否就正是理智的抉择。 人生是个什么,是一场游戏,还是一场战争,或者一场孩童的战争游戏。我渴望胜利,被贯已英雄之名。还是渴望中立,做个平庸者?我可以选择,或者我无法选择? 当暗夜,我伸出双手,看不见,我心坦然。当白昼,我伸出双手,看见了,心却忽然茫然。这是为什么,或者没什么为什么,而没什么为什么又是因为什么?只是好奇?还是恐惧? 残风 又到了秋天,似乎这样的季节总会令人感到莫名的伤楚。总期待着秋风能吹散我日渐消瘦的思念。 昨日的黄昏,从深深的密林中,传来悠悠的笛声,柔得似水,象是死神的召唤,让这世界变得宁静而祥和。从干枯的枝头衰落的最后的黄叶,随着笛声在风中无助的起伏着,象是垂死的灵魂。而我就在这凄冷的风中,静静的小睡着,寒冷、痛苦、却不愿醒来,只想在梦的沉香中,让那还未死去,却已疲惫不堪的灵魂,静静的聆听死神的声音。 微寐,记忆里失落的回忆,在夕阳下迷蒙的雨雾中变得清晰,令我想起她的倩影,想起曾经那难忘的初遇的秋天。 天涯何处是归途 今夜,月华柔美,静谧的夜空中,点点星光仿若流萤缥缈。我就这样,安静的靠在窗边,黯然的望着那夜空神往。 我对我的心灵微语吟唱“我是如此微渺。那星光如此璀璨,却已然离我甚是遥远;月华如此柔美,那光影却又令我不禁凄寒。” 我的心灵沉默无语,仿佛陷入沉思,于是我颓废的落下无助的泪滴,想要睡去。 我的心灵却又柔声吟唱“莹魄,当她的柔光滑落我窗前,我已然明了,其实那月已然离我很近。” 然、我的侧脸依然不无泪滴。“可这夜色终将消隐,那月光也终将逝去。” 我的心灵于是将那恒古的希冀诠释我听“当夜的梦幻悄然已逝、月光消隐,我的心忧郁不已,却忘了,晨光已然悄悄降临。” 他的言语令我想要拭去泪痕,沉迷于镜中无奈的表情。“那晨曦的天空却依然阴霾,我抬头望她,却又觉一阵刺眼,原来这就是苍白。” 我的心灵不再言语,只是沉默的拨弄心弦,让我细细聆听,我听到那沉积的心语“我整日望着世界苍白的侧脸,直至晚霞遍布天际,我终于明了,坚强、是为了等待一个未知的希冀。” 我不再悲哀,只是渴望,渴望从逝去的先知那里得到指引“此路如此漫长,前途一片渺茫,前进的尽头会否注定是我的希冀。” 我的心灵向我露出安详的微笑,不再言语,也不再用他的指尖拨弄心弦的音律,于是,我也不禁微笑了,从那微笑中,我已然明了“在夜幕的尽头,那朝阳其实也在静静的等待破晓的黎明。” 天涯何处是归途 今夜,月华柔美,静谧的夜空中,点点星光仿若流萤缥缈。我就这样,安静的靠在窗边,黯然的望着那夜空神往。 我对我的心灵微语吟唱“我是如此微渺。那星光如此璀璨,却已然离我甚是遥远;月华如此柔美,那光影却又令我不禁凄寒。” 我的心灵沉默无语,仿佛陷入沉思,于是我颓废的落下无助的泪滴,想要睡去。 我的心灵却又柔声吟唱“莹魄,当她的柔光滑落我窗前,我已然明了,其实那月已然离我很近。” 然、我的侧脸依然不无泪滴。“可这夜色终将消隐,那月光也终将逝去。” 我的心灵于是将那恒古的希冀诠释我听“当夜的梦幻悄然已逝、月光消隐,我的心忧郁不已,却忘了,晨光已然悄悄降临。” 他的言语令我想要拭去泪痕,沉迷于镜中无奈的表情。“那晨曦的天空却依然阴霾,我抬头望她,却又觉一阵刺眼,原来这就是苍白。” 我的心灵不再言语,只是沉默的拨弄心弦,让我细细聆听,我听到那沉积的心语“我整日望着世界苍白的侧脸,直至晚霞遍布天际,我终于明了,坚强、是为了等待一个未知的希冀。” 我不再悲哀,只是渴望,渴望从逝去的先知那里得到指引“此路如此漫长,前途一片渺茫,前进的尽头会否注定是我的希冀。” 我的心灵向我露出安详的微笑,不再言语,也不再用他的指尖拨弄心弦的音律,于是,我也不禁微笑了,从那微笑中,我已然明了“在夜幕的尽头,那朝阳其实也在静静的等待破晓的黎明。” 天涯无处不归途。 春逝的冬 “我喜欢这首歌。”她侧过脸望着我,脸上是浅浅的微笑“是kokia的风。” 我于是也微笑了“吉田亚纪子?”我确信那是kokia的名字,似乎一直以来,她提到的每一件事,我都会了解得很详细。但这次,我却似乎 “因为你的名字里也有一个风字。”她露出甜美的微笑靠过来,安静的依偎在我的胸前。我的思绪忽然变得有些复杂,于是无措的沉默了。 忽然间,有种感觉,好像幸福已然渐渐的消隐。 一年前的那个冬天,我最大的幸福,就是在每天的下午,静静的坐在一家冷清的冰饮店的窗边,捧着一大杯冰镇的可乐,等待着她从窗外经过。虽然我不确信这就是爱情,但我却迷恋这种看似愚蠢的等待所带来的快乐。 只要能见到她从那窗外经过,尽管只是短短几秒的时间,我就会为那一整个下午的等待而感到庆幸。那个穿着雪白毛衣,围着浅灰色围巾的身影似乎已渐渐的成为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那时,我确信我是爱上她了,但我也确信她是不可能爱上我的,像那样一个成熟又美丽的女人,是没有理由喜欢上我这样一个不羁的少年的。 然而奇迹却时常发生。 那个冬季最末的几天,这座南方的城市落下了一场不小的雪,每一个晨曦,窗外的一切都总会是纯白的,好漂亮。可是在那场雪降临时,我却也失去了那身着白色毛衣的身影。一连好几天,她都没有再从那家冰饮店窗外的街道经过,我只看到漫天的雪纷纷扬扬的下着,从灰色的天空落在一个很快就会消失的白色天堂。 我渐渐的已经不再想去那个地方了,我相信我是没有可能再见到她了,但不知为什么,心中却仿佛还有希冀,所以每天,我依然会在那家冰饮店坐上一整个下午。尽管那里的老板因为生意清淡,时常会关掉空调,可我依然习惯坐在那个窗边的位置,默默捧着一大杯冰镇的可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莫名的眼泪冻结。那时我确信,我真是一个太容易伤感的人。 那一个中午,白色的雪片终于从这座城市向这个世界的另一端迁徙了,天空露出一片忧郁的蓝,这座城市也被陌生的阳光所覆盖。 我走进那家冰饮店,我又看见了那个身着白色毛衣的身影,静静的坐在我常坐的那个位置。 我一时间象是忘了如何言语,我只是沉默,忘记了所有的表情与心情,呆呆的望着那个身着白色毛衣,围着浅灰色围巾的她。 她见到站在冰饮店门口的我,于是微笑了,是那种很温柔的微笑,令我感觉这座城市的阳光也忽然变得无比熟悉。原来雪融化的时候并不是极寒的,而是好温暖、好温暖的。 我于是也向她微笑,却只是垂目坐在她的对面,依然向服务生要了一大杯冰镇的可乐。 “冬天总是喝这种东西,胃会弄坏的。”她望着我笑了。 我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但当服务生将可乐端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垂头吸了一大口。然后、我的身体开始有点颤抖。 “冷吗?”她解下那条浅灰色围巾,站起身,围在了我的脖子上。 一阵好温馨的幽香,随着围巾上的余热散发在四周的空气里,随着我的鼻息缓缓的出入于我的身体。“谢谢!”我不好意思的说,声音也像是因为颤抖而变得有些怪异,其实,并不是因为冷才会颤抖,只是忽然觉得有些无措,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好像每天下午,你都会坐在这里,是吗?”她依然微笑着。 “嗯。”我点头,然后依然沉默,过了很久“因为想见到你。” “为什么呢?”她的神情依然平静的就像夏日里,雨后初晴的天空。 “因为”我犹豫了,犹豫了很久,然后我猛然在她的面前站起身来“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在我的话语之后,我看见她的脸上终于泛起层层的红云,垂目沉默了。 而我也象是忽然做了一件很丢脸的事,匆匆的离开了那家冰饮店,甚至忘了,我的脖子上还围着她的那条浅灰色围巾。 在之后的一周,我都没有再去那个地方,我仿佛变得害怕见到那个穿着白色毛衣的身影。于是我每日坐在屋里的窗前,怀抱着那条依然有着她身上的淡淡的香水味的围巾,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在这座城市,冬日的天空就是这样变化无常的。放晴的第二天,天空就又变得灰蒙蒙的了,一块一块灰色的云朵穿插在白色的云层中,就像是人脸上讨厌的雀斑。 一周后的下午,我带着那条围巾又去了那家冰饮店,那里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从老板的那张脸上冰冷的表情,就知道生意一定冷清的很。我依然坐在窗边的位置,捧着一大杯冰镇的可乐,紧紧的围着那条围巾,大口的吸着。直至听到敲玻璃的声音,我转过头去,窗外是她,在那张脸上,依然是甜美的微笑。我于是也忽然象是如释重负一般的微笑了。 她走进来,坐在了我的对面“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嗯。”我点头“对不起,上次忘记把围巾还给你了。”我从脖子上解下那条围巾,递给她。 “送给你吧!”她笑了“那是我自己学着织的,有点难看,对吧?” “不,很漂亮。”我又将那条围巾围在了脖子上“真的,我很喜欢这条围巾,谢谢你!” “没有什么的,能送给喜欢它的人,那条围巾也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的右手支撑着下巴,浅浅的笑了。 “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我又轻轻的摸了摸那条围巾,好温暖的感觉。 “是吗?”她于是眯起一双大大的眼睛,笑了,很迷人的笑脸“你那天说的是真的吗?我是说” “是真的。”我又忍不住要站起身来,很坚定的眼神望着她“我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每天当然,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男生的,但我” “不是那样的。”她的脸又忽然变得像黄昏的晚霞“我。”她没有说下去。但我想,我已能明了她的心了,我确信,她要说的一定是会令我兴奋的话,我于是兴奋的笑了,甚至于指尖都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那天以后,我依然会在每天下午去那家冰饮店,在那里静静等待她下班后,从冰饮店经过,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也有时会去她那里,有时她来我的住处。生活就这样在一次波澜之后平淡的继续着。 时间过得很快,又一个冬日来临了,这年的冬天象是特别的冷,我整天都围着那条曾经围在她颈上的围巾。每天,我也依然不变的,带着稿纸,在那家冰饮店静静的坐上一个下午,默默的写着那用来维系生存的文字,直至穿着白色毛衣的她从那个窗外经过,轻轻的敲一敲那块丝毫没有水气的冰冷的玻璃,然后我们一起回家。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那一个下午,当她轻轻敲了敲那块玻璃时,我转过脸去,望见她的身后还有另一个人,那个男人的眼神让我确信,他们是认识的。 我像平常一样收拾好桌上的稿纸,然后离开那家冰饮店。 “这男孩是谁?”那个男人的眼神中透出的鄙视与嫉妒,让我确信,他一定也爱着我所爱之人。 “这就是我的男朋友。”她笑着挽住了我的胳膊。 “你好。”我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因为我确信我不是一个有绅士风度的人“我想你不比我老多少,所以,我确信你没有理由称呼我男孩。” “是吗?”他不满的笑了,那笑脸扭曲的很难看,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在看到依偎着我的那个他也爱着的她,他的那张脸上便露出一丝牵强却很有风度的微笑离开了。 我们像往常一样回到家里,吃饭的时候,她问我“你不想问我今天的那个人是谁吗?” “嗯。”我只是垂目点头,没有说话。 “他是我们公司里的。”她也放下手中的碗筷,望着我“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你是我男朋友。” “是吗?”我于是又端起桌上的碗来,但只是端在手中,沉默了好久“他喜欢你,对吧?” “你吃醋了?”她于是笑起来。 “有点。”我望着她笑的样子,于是也有些莫名的笑起来了,但我确信,在我的心里,是很记恨那个男人的。 “我好高兴。”她于是也继续吃饭,不再说什么了。 生活于是在经历了一点小小的风浪之后,就又平静了。 初冬的那几天,天空下起了小雪,白色的,就像是天使的羽毛。我喜欢这样的季节,因为可以围着那条浅灰色围巾,尽管那颜色与身着的衣服显得有些不合适,但我还是喜欢将它围在脖子上,仿佛只有这样,才会觉得温暖。 那一个周日的下午,我们待在屋里。她推开窗户,轻轻的抠窗台上的雪,而我就站在她的旁边,用她捧起来的雪做雪人。 她忽然把冰冷的手伸进我的脖子里,那条围巾也忽然被挣脱落在了地上,而被冰冷刺激的我并没有注意到,我于是也把冻得通红的手往她的的衣服里伸。 她跌倒在地板上,我依然笑着把手神进了她的衣服里。她于是忽然沉默了,安静的侧坐在地上。望着她微红的脸颊,我明白应该结束这游戏,因为这已经逾越了游戏的界限。但我的手却象是冰封一样,一动也不动。只有心脏在异常兴奋的跳动着。 她闭上了眼睛,我知道那表情的含义,我知道我该怎样做。我像我那一刻所渴望的去做了,我的手紧紧的贴在她的胸口,俯下身,颤抖的双唇第一次接触哪飘逸着幽香的唇。 而这一切并没有顺利的继续下去,她忽然想要推开我,但我却无法停止这冲动,直到她的手用力的在我的脸上发出一声很响的声音,我才确信,那不是她的矜持,她也许真的不想那样。 “对不起。”我在变得平静之后,默默的坐在了沙发上。 “疼吗?”她站起身,坐在了我的身边,轻轻的摸了摸我依然有点红肿的侧脸。 “没什么。”我依然垂目坐着,就像是做了一件很卑鄙的事情。 “最近在写什么小说?”她的脸上又微笑了,只是有点陌生。 “哦!”望着她的微笑,我又平静的仰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在写我们的故事。” “真的吗?”她脸上的笑一下子变得好灿烂“一个大龄女子和一个小男生的爱情故事?会有人喜欢吗?” “不知道。”我感到窗外的寒风忽然吹进来,于是站起身,把那扇窗关了,只是,关窗的时候,不小心将窗台上那两个堆好的小小的雪人给弄散了,松散的雪于是零落在窗台下的围巾上。我拾起那条围巾,依然围在了脖子上,却忽然有种冷的感觉。 “至少我会喜欢。”她望着我温柔的笑了。于是我将那条围巾围在了衣领外,无语的笑了。 在南方的冬季,总会突然从遥远的天空吹来温暖的风,带来虚幻的春的气息。而天空在几日的晴朗之后,就又变得深沉、阴郁。 上午的时候,一只在寒夜中冻死的候鸟落在了我的窗台上,我轻轻的捧起那柔弱的躯体,望着那幸福已然消隐的痛苦的神情。也许是因为几日的温暖令它将这座并不温暖的城市误以为是他要到达的地方,所以所以在这短暂的幻梦中永远的沉睡了,永远也去不了那个吹着温暖的海风的真正的南方了。 那一整天,我都坐在窗台边,望着那只已没有呼吸的小鸟,甚至忘了去那家冰饮店等待着与她一起回家。 当我身后的房门被推开的时候,我才发觉窗外的天空已然暝暗了。 “没有去冰饮店?”虽然她的脸上依然微笑着,但我却明白那不是她的心的表情。 “嗯。”我回过头,有些忧郁的望着她“一只鸟落在了窗台上,好像是冻死了。” “你不会这一整天都对着那只死掉的鸟吧!” “嗯。”我点头“感觉很可怜。” “可是、这是很正常的呀!”她走到我身边,微笑了“每年都会有这样的候鸟死在迁徙的途中的。” “可是”在她轻松的微笑面前,我似乎不知道要如何诠释我此时的心情了。 “是因为它落在你的窗台上,所以你才会因为同情而伤感的。”她于是轻轻的把那只小鸟从窗台上拨到了一个塑料袋里。“在这个世上,死、是每时每刻都有发生的。”她拎着那只塑料袋“我去倒垃圾了。” 虽然她说的,我之前就十分的明白,但有时,我的确是个只知沉溺于伤感的人。在之后的几天,我依然总是坐在那个窗台边,不时的会想起那只小鸟僵硬的躯体。仿佛就连坐在冰饮店,等待与她一起回家都已经变得象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那一天的下午,她比平常回来的早些,推开门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堆凌乱的稿纸。 “你不喜欢去那家冰饮店了吗?”她的脸上仿佛失去了那甜美的微笑“我从那个冰饮店路过的时候,你不在里面。” “哦!对不起。”我抬起头望着她,这似乎是我唯一想到的话。 她于是站在门边,沉默了很久“是他送我回来的那天的那个男人。” “哦!”在她的话之后,我在一种失落中垂下头去“是吗?”然而语气却似乎异常的平静。 她站在门边,象是在等待什么,依然静静的站了很久,直至无奈的脚步声驱散了空气的沉寂。 而我,也象是在那渐渐微渺的脚步声中感到疲倦的睡意。 十二月的最后几天,圣诞节已然临近了,而我却想不出能送给她一份怎样的圣诞礼物,真的,我似乎已经不知道要怎样才会令她惊喜了。 平安夜的晚上,当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她忽然推开窗户,惊喜的叫起来“快看、快看,那只小鸟又活过来了。” 我走到窗边,窗台上是一只小小的发条鸟,我不禁惊喜的笑了。 “这只鸟再也不会死了。”她的脸上又露出那甜美的微笑,轻轻的在我的侧连留下了一点香痕。 “嗯。”我于是笑着将那只发条鸟捧在手中,欣喜的望着她。 “对了,我的圣诞礼物呢?”她笑着问我“我们的故事写好了吗?结局是不是像天方夜谭里的一样,直至白发千古呢?” “那个”我于是忽然间沉默了“那个还没有写好,因为因为这几天都在写那只死去的鸟” 她于是沉默了,在这间屋子里,欢乐的气氛也瞬间荡然无存,寂静的就像站在一片极地的荒原上,直至她的脚步声冲开这死寂的枷锁。 生活在这一次小小的波澜之后,没有平静,而是变得死寂了。 圣诞节后的几天,在一个下着小雪的清晨,她走了。不久后,那个我曾经每天都会去的冰饮店也被拆掉了。能够留住回忆的,就只剩那条浅灰色的围巾。 一个残雪消融的晨曦,我推开窗户,轻轻的将那条浅灰色围巾围在了脖子上,已经不再有那淡淡的幽香了,也不再有温暖。我才明白,我一直都只是在从那条围巾获取温暖,却从来也不曾用我的体温去温暖过她。 雪融后,阳光挥洒在这座城市,仿佛春已然临近,然而短短的几日后,那暖暖的风又不知往何处去了。我只看见这座城市的天空依然凄寒。 灰朵 我如一缕清风,徘徊于空无一人的海滩,聆听那沉郁的雨云带来的欲水的旋律。 在灰黑色的大海上,苍白的天空中,几许灰色的云朵,在风中飘向我荒凉的孤岛,带着一丝忧郁,带着些许悲哀,激起我心中落寞的共鸣。 我感到风的存在,那是我心底沉睡的灵魂,是那沉睡的灵魂在微寐中与那天空灰色的云朵相遇。是巧合,是命运,还是传说中所乐道的缘,我并非自知,只知道是不期的邂逅。 灰朵,是她的名字,并无深奥的含义,只因一时兴起。她有欢愉,亦有悲哀;她有幸福,亦有痛苦。在这片贫瘠的土地,初次遇上,她是一棵艺苑的奇葩,像从潮湿的土壤萌生的嫩竹,清新、纯净,毫无遮掩,毫无修饰。当她失意时会倾诉心中的苦楚。当她幸福时会诠释快乐的经历。那时的她,告诉我“引出泪来的悲哀,总是让人觉得甜蜜。”半年之后,她变成一棵草,一棵想要忘掉一切忧郁的草。情感,带给她幸福与憧憬,亦带给她抑郁与怅惘。那是因为某一天,熟悉的陌生人在现实的世界里显现,当陌生变成熟悉,熟悉便化作隔阂。她想从此做一棵草,一棵永远也长不大的草。那样,就不会有成长的烦恼。如果一定要长大,她希望自己是生长在挪威的森林中的一棵草,因为在失落与悲哀之后,会有一个希冀在森林的尽头静静的等待。曙光,会指引她怅然的灵魂徒步前行。 一个漫长的雨季过后,她长成一棵筱。当秋云把最后一片惆怅洒落这片土地。她对我说,她变得忧郁,变得喜欢悲哀。她说,一个故事要刻骨铭心,就一定要是个悲剧。只有遗憾才会带来真正意义的美,只有残缺的美才是唯一真实的美。完美,永远沉睡在梦的极地。所以,她说,有梦好甜蜜。 秋天还未到来,南方的天空终日一碧如洗。而她却化作一片灰色的云朵,是渴望自由,是向往天空的广阔,还是她抑郁的风格。我不确定。我只知道,那片灰色的云朵,无论怎样的沉郁,无论怎样的悲哀,都不会再落下感伤的泪滴。 那晚,我在微寐的梦境里,听到那云端传来优美的旋律,她说那是“snowy scenery ”那是她见到的未来的缩影——天空与土地构架的世界,都将充满圣洁的光影。 我仍然是一阵风,带着一丝怅惘,曾徘徊在那棵草与那棵筱身边的一阵风。在这片天空下,无论那片灰色的云朵将飘向何方,我都不会失去她的消息,我永远会在这片天空里聆听她的心声,传递我的讯息。 灰朵,是怅风永远不会遗忘的熟悉的陌生人。 杀了我若你我 黄昏星已落下 独剩惆怅之风 徘徊于暝暗之天空 追忆飘逝的晚霞。 在那“幽昙”的湖畔 我看见花儿又谢了 我看见碧色的叶儿又黄了 我看见林间的鸟儿又不知要往何处去了。 我心知,那是我所无力改变,我所无法挽留。 正如你的离去; 正如这盛夏的逝去; 正如那不再至的良时。 只有我的思念、我的怀想 还将它虚留于心间。 在这凄哀的梦中 我看见你的脸变得沧桑 我看见你的眼眸充满忧郁 我看见你所有的表情都描绘着灵魂的沉沦。 我明了,那是悲哀的命运,是无奈的结局。 正如夜的降临; 正如那黑暗的来临; 正如这挥不去的阴郁。 只有我的心,我的灵魂 还依然沉湎于过去。 若你爱我 请在黑夜来临前 让我的生命化作灯火。 若你爱我 请在暮色消逝前 让我的鲜血化作红霞。 若你爱我 请让我的心跳停止于你的指尖 让我的灵魂在夜色的静谧里闪耀零星的光点。 若你爱我 请在他们将你毁灭之前 杀了我。 2003年4月写于战火永不熄灭的世界 黎明之门 我双翅的羽毛残落了,我像一只小鸟,栖息在天堂的树枝上,聆听黄昏的恋曲。 一 状如冠冕的白色的城堡里,自称是骑士的恶魔,被野心与权力赋予了强大的力量。 世界的每个角落遍布他们的身影。 野心与版图的扩张,蒙蔽了他们原始的信仰。他们正一天天的远离神的庇护。 在另一片天空下,在另一片贫瘠的土地上,在岩石与荒漠的黑暗的角落里,渴望自由的人民,被他们的神所眷顾。在他们虔诚的祈祷声中,权杖在血红的岩浆中从地底升起,赐予他们反抗的无畏的精神。 从此,和平从这个世界被永远的剥夺,人类在麻木中无休止的接受战火的洗礼。 唯一摆放天平的殿堂,不再有公开的审议,不再有所谓公平的协议。人类已厌倦掠夺的繁文缛节,厌倦修饰野心的装束,武力,是最直接的捷径。在这座殿堂里,再没有辉煌。天平,也失去了残存的意义,在尘埃中,它变得陈旧、腐蚀,被用来与老弱妇孺交易生活所需。 城市化为废墟,人类的尸体在废墟下腐烂,文明的光辉时代在毁灭中消亡。 幸存的人们,面对的不是新生的希冀,而是饥荒与瘟疫,万物的主宰沦为野兽的晚餐。 天空被无尽的雨云所遮蔽,太阳的光芒再无法普照这片土地,漆黑的夜空,也不再有零星的光影。 二 灾难并为结束。当天空出现异象,雨云散去,微风渐起,人们欢呼,以为灾难已然过去。而神的愤怒却不因短暂的痛苦而停息。 血红的岩浆从高高的山顶迸出,又像雨水一样撒向大地。森林、山川、低谷、尸体,在烈焰中被焚烧。 血红的岩浆从海底涌出,海水被煮沸,发出震耳的声响。烈焰在海面诠释炼狱的火海,海中的生灵也难逃厄运。 黑色的烟雾从燃烧的土地升起,从沸腾的海中升起,遮蔽了天空,遮住了光明。不再有白昼,不再有阳光,不再有明月的清辉,不再有繁星如流萤的光影。昏暗的天空笼罩着充满恐怖的大地。这片土地将人们心中的幻想永远的抹去,这片天空将残存的希冀之光遮蔽。 一切并未结束,一切仍在延续,直到这一切痛苦与灾难将神的怒火平息。失去阳光的土地,变得冰冷,变得一片死寂。神,需要以此来冷静,来拟定最终的结局。众先知只是默默的祷告,无助的接受终结的来临。 因果,让人类尝到自己种下的恶果的滋味 苦涩的味道流经肠胃,流转心间,难以磨灭。人类的灵魂在肉体巨大的苦难中接受洗礼,在莫大的罪恶中洗脱罪名。 曙光,在黎明之门前,吟唱着末日之歌,从黑暗的尽头,重又归来。 三叶草封印 一 天使存在于世间的某个角落,恶魔亦存在于世间的某个角落。我们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广阔的空间。其实,我们生活的世界仅仅只是某个漂流瓶,一个在茫茫宇宙中漂流着,在天使与恶魔之间传递着信息的漂流瓶。而天使与恶魔的信息也被保留在这瓶中。只是我们不曾见过天使与恶魔的世界,所以才会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是一切的主导。 这是一个混沌的世界,充满邪恶,正如充满悲哀;充满黑暗,正如充满光明。不同的,只是我们生活在不同的流光中,只是岁月在牵动着这世界的改变,是时光的流转在决定着一切形体每一秒的性质,在定义着世间的历史、今天与未来。 二 三叶草,不知从何时开始,直至这个时代,被无数的人定义为幸运。但有谁知道,在另一个遥远的时代,另一个已消殒的空间,它是何意义。 正如这世间没有绝对,漫漫长夜终会过去,而朝阳也终将走到黄昏的尽头。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自己绝对的主宰着他们的生命,无论邪恶或是真善。其实,我们主宰的仅仅是这一刻的灵魂,而生命是多元的,有黑夜的静谧,也有白昼的明晰。 “遗忘”存在于世间的每一个角落,也同样存在于心灵的每个角落,并随着年月的久远渐渐的沉没。直至有一天,从泥沙中渐渐的显露出来,从心海深处悄悄的浮起。 某些存在于有形中的无形,是没有共存的,因为我们没有真正包容的心,无法像世界包容战争与和平的灵魂那样,让彼此共存。我们的心是遵循着更替的规律,在不断的遗忘,又在无端的忆起。而我们永远只能在某一刻感到某个灵魂的存在,而遗忘被封印的另一个灵魂。 一切都有自己的灵魂,即便是一颗石子,一片树叶,甚至一滴水亦是如此。不同的只是他们的形体,而相同的是他们的灵魂都在遵循着某种规律在交替。 三 暴风雨后的晴空,总会带来无数的希冀。而晴空如果永远延续,初始的希冀又将随着土地的干涸而贫瘠,随着花草的衰败而枯竭。人们又会祈祷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当天空又再浮现沉郁的雨云,狂风又在兴起,在那毁灭的中心,又孕育着新生的希冀。 看似矛盾的一切,其实只是在遵循简单的规律。 四 三叶草,真是幸运的象征吗?或许这个时代的某一天曾是。而在已逝去的某个时代,那或许存在于其中的是另一个灵魂,是另一种象征。 所有人都期待看到三叶草的第四片叶子,因为传说那第四片叶子萌芽时,便是幸运在萌芽的时刻。那个传说的确是真的,不过所有的人只明白寻找自己的幸运,于是见到那第四片叶子的人,也便认为那幸运是为自己而萌芽的。 其实,三叶草的名字叫做幸运,而四叶草却名位毁灭,那第四片叶子的萌芽正是在开启封印,在释放另一个被遗忘的灵魂。 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没有绝对的,毁灭的尽头正是新生的希冀,当一个时代消亡了,下一个新生的时代便已来临。当一个物质的世界毁灭了,另一个世界又将在这片土地上兴起,直至泥沙的退去,世界的这段回忆又再浮现。 其实世界的生命也和我们的生命一样,在遵循着一条简单的规律。 蓝的梦 今晨,浮云消散,现出幽蓝的天空,明朗的、纯净的,就像一块透明的蓝色水晶。那颜色,在我缠绵于旧梦的心中燃起一丝淡淡的忧郁与思念。 记得两年前,在西贡看到的那片天空也是这样的,一碧如洗的蓝。那时的我,就住在那座城市,第五郡海上濑翁街的一幢蓝色小别院里。 西贡的三月,正值旱季。在烈日下,走在街上,在被蓝色的机车尾气充斥的空气中,会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在这座城市里,我唯一心怡的地方,就是“统一府”前的那个花园式的广场。我会在每天的晨曦,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广场的长椅上,在清新的空气中,在暗淡的深蓝色的天空下,迎着凉爽的风,感受那种抑郁的浪漫的感觉。 记得那天,是我到西贡的第七天。当朝阳从东方升起时,我像平日一样,叫了一辆摩托回住所,在途经的某个地方似乎隐约听到fallen embers的乐声。记忆中,那像是我曾喜欢的一首歌,也或许是我曾经爱过的女人所喜欢的。再次听到时,那乐声让我感觉自己像是一颗失堕的灰烬,悄然的飘落在异域的土地。 我想找到传出那乐声的地方,我想再听到那首歌。翌日的晨曦,我漫步于街道,沿途找寻着。在一家咖啡屋的门前,我听到熟悉的乐声从里面传来,虽然不是那首歌,但同样是enya的音乐。我推开浅蓝色的玻璃门,走进去。那里就像是一块别致的净土,地上铺满白色的碎石子,中间是一棵很大的盆景,四壁爬满了蔓藤植物。在清新的空气里,有天籁般的音乐在流转,让人感觉像是置身梦幻的仙境。 我静静的坐在一角,一个女子向我走来,穿着浅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吊带背心,青丝般的秀发像流水一样滑泻在她裸露的肩膀。 “想喝点什么?”她问我时,我有些惊异的望着她,因为没想到她的中文会说得如此标准。 “你也是中国人吗?”我问她。她只是微笑着摇摇头“我有几个朋友是台湾人,所以我会一点国语。中国是叫汉语,对吗?” “应该说大陆是叫汉语。”我微笑着纠正她的说法,她做出一个道歉的表情。 “一杯柠檬冰。”我亦是微笑着原谅她无心的小错。 过了一会儿,她拿了一杯柠檬冰放在我的桌上“这里很少会有人起这么早来喝柠檬冰的。”她说话时,微笑着,笑得很甜美。 “可以放那首fallen embers吗?”我问她。她点头以示同意。在她走到那cd旁边的时候,墙上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我有看清那张脸,像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很像我曾经爱过的那个女人,只是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就像这季节的天空一样,水晶般的蓝。 当她回到我桌前坐下的时候,我告诉她:“你很像我以前喜欢的一个女孩。”我说的是实话,那的确是我心中的感觉。而她却没有言语,只是沉默的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微笑着对我说“以前有很多人也说过和你一样的话。”然后,她离开了我的桌子。她说话的那一刻,脸上的微笑是我所陌生的,和先前的完全不同,像是有着某种麻木与落寞。我想,她一定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那一刻,空气中回荡的是fallen embers的乐声,和前日一样的旋律,但在我的心间却是更增添了几分忧郁。在那首曲子结束时,我带着几分莫名的失落的心情离开了那里。 以后的一周,我都没有再去那间咖啡屋。可是那个地方,那个女子的身影却时常会萦绕在我的梦中。而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变得像是我心中的一个梦,在思域中,清晰又朦胧。 那天,我闲着没事,于是和房东的侄女一起去第一郡买书。可是没想到却惹出一大通的麻烦。先是她开摩托闯了红灯,弄得我们被警察扣留,接着我又被查护照。那个警察拿着我的护照,唧唧歪歪的像是说签证过期了。虽然知道他是想敲竹杠,可是语言不通,又无法跟他说理。正当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五万盾的钞票,打算打发他的时候。却意外的看见她的身影,那个在咖啡屋邂逅的女子。 我向他打招呼,她像是也看见了我,朝我这边走来“惹麻烦了吗?” “嗯,我的护照被扣了。”我一脸无奈的神情。 她从那个警察手里拿过护照,指着那上面的签证说了些什么,然后把那本护照还给了我:“没事了,拿去吧!” “不好意思,谢啦!”我微笑着接过护照“晚上我请你吃饭好吗?” “不用了,你还是请你的小女朋友吧!她是不是也很像你以前喜欢的一个女人?”说完,她转身走了。而我站在那里,只是一头雾水,但确定的是,她对我的误会越来越深。 那晚,夜已深,而我却无心睡眠,也许是因为心中有一个未解开的结,于是一个人在街上闲逛。走在狭窄的街道,从街边零星的小摊飘散的油烟,还有来往穿梭的机车的尾气,弥漫在这座城市的上空。我在那混浊的空气中行至那间咖啡屋的门前,推门进去,坐在那天坐过的位置,依然要了一杯柠檬冰。 她把那杯柠檬冰放在我桌上的时候,微笑着。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言语。我就那样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聆听着enya的音乐,有种抑郁的美感在心中流转。 可能是因为很晚了,咖啡屋里像是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安静的喝着柠檬冰,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感觉胃里有种酸酸、凉凉的感觉。 “喝太多柠檬冰,对胃不好。”她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没带你的那个女朋友来吗?” “我想你对我有些误会,那个不是我女朋友,只是我房东的侄女,我只是和她一起去买书” “你没有必要向我解释啊!”她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我沉默了片刻,笑着开玩笑说:“以我的直觉,你像是在吃醋。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现在是晚上没错,可是还不是你做梦的时候。”她不屑的望向一边“倒是你不停的跟我解释,我看大概是你喜欢上我了吧!” “是,没错。”我微笑着望着她。她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像是要离开这张桌子。 我望着她的背影“哎!对不起。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那没什么。” “如果你不介意,陪我坐一会儿好吗?” “哦!我只是要去煮一杯咖啡。” 几分钟后,她又端着一杯咖啡坐在了我的对面。 “放一段音乐好吗?”我问她。 “想听什么?”她的脸上又洋溢出那甜美的微笑。 “还是那首fallen embers。” “为什么总是听那首歌呢?”她一边去拿那张cd,一边问我。 “因为那是我曾经爱过的女人喜欢的一首歌。”在我的言语之后,她沉默着,从fallen embers的乐声从音箱中传出,到她回到我对面的位子,一直沉默着。 “你很像我曾经爱过的那个女人,是真的。”我再次对她说起那句话。她没有离开,而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你很爱她,对吗?”她的眼神中有一丝好奇。 我轻轻的点头“嗯,不过那时我没有勇气告诉她,结果那段感情还未开始就结束了。” 她没有言语,沉默着,垂目望着桌上的那杯咖啡。 “在我的心里,你就像一个梦。”说此话时,我的语调中似有几许忧郁。而她,又露出我熟悉的微笑,脸上泛起一丝浅浅的红晕“我可不想做一个别人的梦。” “那不是别人的梦,是我的梦,梦见的是你。”在我的话语之后,她一直沉默着,只是偶尔转动手中的咖啡杯。 我们一直就那样面对面坐着,言语无多,但在心中却有种舒适的感觉。那晚,我没有感到孤独。 从此,我每天都会去那里喝一杯柠檬冰,我喜欢那种酸甜的味道,在我的记忆里,那像是爱情的味道。 就这样,时间在岁月的长河中又向前延伸了一个月,距离雨季越来越近。我打算在雨季来临前去一趟海云岭。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我甚至无法用我所知的词汇去形容。 越南的交通不是很便利,从西贡到海云岭由于中途的转车,往返大约需要三四天的时间。而她因为店里的生意离不开,所以那晚,我独自乘s2次列车去了岘港。她有来送我,在站台上依依不舍的望着我,临上车的时候,还在我的右脸留下了一个唇印,和一点零星的泪滴。 到达岘港的次日黎明,我便乘汽车去了海云岭。独自站在那海岬上,举目眺望,沉郁的天空下,蓝灰色的海水和无尽的云茫茫相接,从云层的缝隙里,一束天国之光照耀在那海中云雾缭绕的凸起的山峰,如梦幻蜃影一般。 这里虽然不是幼时看海的地方,但我想,海是相连的,这片海也一定有着我童年零星的回忆。我像是又看到了那已逝的童年时代,那不再至的自然的、纯真的美。 那天在海云岭过得很开心,那种开心的感觉是这许多年来不曾有过的,只可惜身边没有人分享,那样的幸福显得有点孤单。我又想起了她,那个在咖啡屋邂逅的女子,每当想起她,就会有种喝柠檬冰的感觉,心里的滋味是酸甜的。 回到西贡的那天,她来接我。我下车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她迎向我,扑在我怀里,感觉就像是阔别多年一样。那一刻,在我的心中像是有一缕暖暖的微风拂过,温馨的、浪漫的,就像一簇花儿的芬芳飘散在无边的旷野。那种感觉就像梦一样的美。 从那天开始,我的心中也充满矛盾,我不知道,这份感情是正确还是一个错误。 那天早晨,很早,天空还是暗淡的蓝灰色。她陪我坐在那个广场的长椅上,靠在我的肩膀,柔声的问我:“你会一直这样留在我身边吗?”我没有回答,因为我只有一个否定的答案,我害怕她会因为我的言语而伤心,我害怕看到她伤心的样子。 而她的表情在我的沉默中变得有些忧郁,眉心微微的皱起“我知道,当雨季来临时,就预示着你将要离开了。” “对不起我真的”我的心中像是被无数的愧疚所填塞,咽喉的哽咽令我无法再说下去。 她的泪滴也终于抑制不住,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下巴,直至滴落在她的衣角,在那上面一点点的蔓延,化成一片忧郁“你爱我吗?” 我依然无语,只是轻轻的点头。 “我也爱你你可以在离开之前都陪在我身边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只是不住的点头,把她紧紧的拥在怀里,眼中不知是幸福的还是感伤的泪滴落在她飘逸的长发上,我能听到她细微的哭泣的声音,她的每一滴泪,都让我的心好痛。 时间不会因为感情的真挚而停止,它依然在时钟上、在日历上一点一点的流走。天空不知不觉已变得不再有晴朗,总是阴郁的,不时的还会落下泪来。 在后来的那段日子,我搬去与她同住。她住在一所很大的房子里,那里面的陈设很古朴、很简单。房子显得空荡荡的,像是还能听到说话的回音。 我问她:“你的家人呢?” “妈妈忙于生意,都很少回来的。” “那你爸爸呢?”我问她时,她沉默了许久,脸上漾起一丝沉郁,就像窗外的天空一样“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妈妈因为很爱那个男人,所以为他生下了我。而他在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我们搬家了,我想我大概也再没有可能见到他了吧!” “那你一直都一个人生活吗?”我坐到窗边的沙发上。 她点点头:“妈妈偶尔会回来,但这所房子里,总是只有我一个人。”她说着,坐到我旁边。 “一定很孤独吧!”我轻抚着她的头发,她也靠在我的肩上,望着窗外“孤独的时候,我就会一个人望着窗外数星星,或是数玻璃上的雨点。” “以后,我陪你一起数,好吗?”我默默的吻了她的长发。她伏在我的胸前,轻轻的说了声“嗯。”那一刻,我感觉胸口有一丝温暖的液体,像是一直渗进心田。 那段时间,我们形影不离,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很甜蜜。可有时,我还是会看见她的脸上有隐隐的泪痕,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泪痕也越来越明显。 在距离离开西贡的前一周,那天晚上,她突然让我看她的手臂,她在那洁雪般的肌肤上纹了一个“梦”她说:“你曾经说过,我是你的一个梦,对吗?我想,即使你离开,我也可以在梦中见到你的。”我没有言语,只是无声的亲吻她的唇,那一刻,我们的泪水交汇在一起,我知道,那泪水名为感伤的幸福。 “我想有一个你的孩子。”她充满深情的望着我,脱下那件粉色的t恤。我望着柔光中,她娇柔的身躯,那洋溢着幸福和抑郁的脸庞,握住她纤细的手指,放在我胸口“在我的心中,永远爱你。我知道你也一样,对吗?” 她噙着泪水,轻轻的点头。 “那就足够了。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圣洁的。”我深深的吻着她的额头,她沉默着,静静的依偎着我。那晚,我们一夜没睡,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望着不时飘落在玻璃上的雨点,静静的听着那首fallen embers。我依然喝着柠檬冰,不时的感到一阵阵的寒颤。那味道也像是特别的酸,酸得让人总想落泪。 一周的时间很快的过去了,在离开西贡的那天,晚上9点的列车,依然是那趟s2次列车,让我想起上次去海云岭时,她送我的情形。忽然有种莫名的希冀,希望自己还是在数月前的那天,但时光却不会因为希冀而折返。 那晚,天空下着小雨,我透过车窗望着站台上的她,她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望着我,泪水像天空的细雨一样无声的滴落。我很想对她说些什么,却像是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我们只是隔着车窗交互着彼此的眼神,心中像是只剩下离别的伤感。直至列车开动,她依然站在那里安静的望着我,只有泪水仍在不住的流着。火车渐行渐远,她的身影也渐渐的消失在夜幕下雨雾的尽头。 两年过去了,在这两年里,我没有再去西贡,也没有她的消息。我只是偶尔望着那片幽蓝的天空时,会想起她充满深情的双眸,牵动着心中某处那痛而幸福的回忆。祈祷着,她能够幸福的生活下去。 逝之 天渐渐的黑下来、黑下来。一轮朦胧的月渐渐升上中空,升上夜的额顶。在颤动着星光的夜的静谧里,往事的失意与悲哀渐渐荡漾开来、荡漾开来。像一片涟漪,像一朵雪花。我知道这失意会随着静夜的逝去而消隐,就像一片涟漪的平静,一朵雪花的融化。但往事的悲哀却依然会在心灵的的某处低声吟唱,牵动微寐的灵魂那名为痛的领域。 那心灵蒙昧的地极,正因为某人而失意,正因为某人而悲哀。而我已失去提起她芳名的勇气。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我视野迷雾的尽头,而我的心,也随着她的远去,随着那段回忆的逝去,犹如一颗悲伤的流星,在思域的炽热中化作无数的尘埃,失堕在冰寒的极地。 时间没有冲淡一切,空间却像要让人永远的隔离。在经历了无数次思念的伤感之后,翻涌的心潮渐渐变得平静。像黄昏的夕阳下宁静的海岸,奔涌的波涛慢慢停下流浪的脚步,回到原来的地方。我开始学会等待,等待着我日渐憔悴的心,见到那魂牵梦绕的身影。但等待的心情就像寒冬的天空一样阴郁,一切都像明日的天气无法预测,只有思念,每日在静夜的睡梦中制造情伤。 熟悉的每一寸土地,都像诉说着一去不返的过去,令我的心终日在回忆的抑郁里彷徨。我疲惫而无助的身躯,也只是终日孤独的站在窗前,将我瘦瘦的思念,说给过路的清风、浮云或是飞鸟听,企盼他们将我已被忧郁填满的心灵的低语,传至我心怡的人那里。在明年的春天,当它们归返时,能带来她的消息,让我开始新的流浪的足迹。 七烨迦罗 在圣狱之战后,这个世界曾有过短暂的安宁,但那并没能令那达与异灵重新统一。当不久后,新的魔灵再次的突然而至时,那达人清楚的知道,他们无法像那些异灵一样得到幻灵的庇护,最终、害怕在孤立中灭亡的那达人选择了与魔灵结盟。 那时的库克城,是魔灵与那达人共同的聚居地,但大多数的那达人都只能聚居在废墟的角落,只有极少数的那达长者拥有议政的权力,然而那也不过是为了某种敷衍的形式而已。 挪摩耶娜与七烨迦罗就是在那样一个废墟中出生、成长。环境造就了七烨迦罗性格的冷酷与孤僻,即便是与从小一起长大的挪摩耶娜在一起,也很少会说上一句话。他的神情看上去总是凝重,仿佛背负着巨大的压力,但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一年的冬天,库克城的天空一连降了十几日的大雪,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住在简陋屋舍的那达人,没有可以用来生火取暖的东西,更甚至因为在那样的天气里不能劳作,而无权从魔灵那里领取足够维持生计的食物。 更不幸的是,有天深夜,一些破旧的屋顶因为无法承受积雪的重力而塌落了,当时、许多那达人都被埋在了废墟下,挪摩耶娜与她的家人也在其中。 那些罹难的那达人无力的呻吟着,祈祷会有人将他们救出去。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聚集而来的其他那达人却只是忙于在废墟中拼命的抢夺可用的东西。 没有人可以否认,那是个罪恶的年代,是个许多人都在沉沦中变得麻木又冷漠的时代。 七烨于废墟中找到了挪摩耶娜家的位置,将她从中救了出来。两个人在废墟里继续的挖掘着,想要拯救其他的人,然而弱小令他们只能无奈的听着那些废墟下传来的呻吟声渐渐的消隐。 挪摩耶娜的家人也在那晚永远的离开了她。 仿佛是个奇迹,就在那之后,雪忽然停了,云层迅速的散开,现出一轮苍白的弦月。 挪摩耶娜坐在那堆废墟上,于失去家人的现实面前一次又一次的伤悲,却似乎仍然无法相信这事实。当她凄哀的抬起头来,望着立于身旁的七烨,想要寻求一丝安慰时,却第一次从那张冷酷的侧脸看见泪光的晶莹。 “七烨”她迷惘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少年,因哭泣而颤抖的声音轻轻的唤了他的名字。 而他并未理会她的声音,只是那神情变得更加痛苦又悲愤,紧咬的牙齿因承受巨大的压力而发出的声音,在这片刻宁静的夜里异常的清晰。 “你并没有失去你的家人,为什么你会流泪?”挪摩耶娜依然疑惑的望着他,仿佛一时忘却了之前还无法安抚的悲伤。 月下的夜空,于黑暗中瞬间的怒吼,令满天的星辰也仿佛为之战栗,那是七烨迦罗的声音,从极度压抑的灵府深处所瞬间爆发的愤怒,犹如沉睡了千年的火山突然觉醒,奔涌的岩浆必将毁灭一片土地,来换取那灵魂的再度安息。 “我要让所有的人都尝到毁灭的恐惧。”七烨望着黑色的天空大声的吼叫着。于那吼声中,他的躯体散发出紫色的光晕,那光晕在他的脚下蔓延,渗入废墟的深处,又渐渐的如河流流向大海一样返回他躯体的四周,渐渐的消隐。 似乎那紫色的光从诞生的一刻就令魔灵感到了不祥的征兆。翌日,这片废墟被魔灵的军队封锁,就连库克城的城主楞伽也出现在了这里。然而、当那些魔灵将废墟清除之后,却没有发现任何那达的尸体,就仿佛那些尸体都已然于昨夜挥发了。 “这废墟下的尸体都到哪里去了,”楞伽质问着远处几个无家可归的那达人。然而那些人满脑子所想的,都只是希望得到这位楞伽大人的怜悯,从而得到些食物或是一个新的容身之所。 “难道都被你们这些饿鬼吃掉了吗?”楞伽因这些目光呆滞的那达人感到极度的生气,像他的士兵大声命令道“把所有那达人都集中到这里来。” 而此时,挪摩耶娜正在七烨的房间里,那是阁楼上一间矮小又漏风的屋子。他从小就独自住在这里,甚至很少会见到他的家人。事实上,七烨的家人并不喜欢他,甚至于将他视为累赘。因为他的瘦弱,所以根本无法像他的其他三个兄弟那样去为魔灵工作,而只能待在家里浪费食物,因此就连他的父母也对他感到厌恶,让他独自住在阁楼上,每天只给他很少的食物,希望他会早些理所当然的死去。 七烨迦罗并没有让他的家人知道他将挪摩耶娜带回了家里,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家人是不会容忍他再带一个不相干的人回来浪费食物的。他只能将他这天仅有的一点食物让给挪摩耶娜。 他确信睡觉是忘却饥饿的最好方法,因此他将母亲放在门外楼梯上的一小块干饼拿进屋里,放在挪摩耶娜的枕边,就又蜷缩着睡着了。 当挪摩耶娜被一阵冷风吹醒,微微的睁开眼睛,看见枕边一小块散发着怪味的干饼,于是轻轻的拿起来,用手掰开,却发现那几乎都是野草的根茎,只有很少的一点干果和肉屑,甚至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食物。她从来也没有想到,七烨一直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她这才明了他孤僻而坚忍的原因。一个在冷酷的环境中成长的人,除此还能有怎样的个性? 她感到了眼角的湿润,当她侧过身去,望了一眼蜷缩在一旁的七烨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他身体的四周又泛起紫色的光影,而他的躯体也在那光影中起着变化。 “七烨”挪摩耶娜不安地伸出手去,想要推醒他,然而、当她的指尖触及他的身体,就仿佛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引,要将她完全的吸进去“迦罗”她惊恐的反复叫着他的名字。 那光影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消失了,而他依然沉默地静坐于原地,甚至没有看一眼挪摩耶娜那一脸惊恐的神情“不要碰触我的身体。” “那究竟是什么?”她不安的问。然而七烨的沉默却只是增添了她的疑惑。 此时,魔灵的士兵已经到达了这条杂乱的街巷,将所有的那达都带到了楞伽所在的那片废墟,七烨与挪摩也在其中。 “你们中间,昨晚在这里出现过的全部都站出来,”楞伽威严的望着眼前那一双双惶恐的眼神“这些人将被重用,不必再像过去一样靠出卖苦力谋生。” 楞伽的话令少数几个对此抱有幻想的人站了出来,从他们深陷的眼睛散发出希冀的光影“楞伽大人,我们是几个幸存者,我们就在这里。” “就只有你们吗?”楞伽冷漠的瞥了一眼他们,继续问道。 “是的,之前我们还住在这里”几个那达人害怕的跪倒在地上,垂目惶恐的回答。 “那么告诉我,这片废墟下的尸体都到哪里去了?”楞伽言语间,从他的额前现出两对奇异的复眼,对称于眉心呈现倒立的八字形“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们的身体里有那紫色的光影?” 在听到楞伽对那些那达人的质问时,挪摩耶娜不安的望了一眼身旁的七烨迦罗,她已然能明了,这些魔灵真正想要寻找的正是七烨。而此时的他却依然如先前的镇定自若,没有现出丝毫的不安。 “你,”楞伽闭上了双眼,用额前的四只复眼从人群中看见了七烨迦罗体内特殊的灵气“到这里来。” “你快逃吧!”挪摩耶娜预感到将要降临的不幸,担心的小声耳语。 而他却丝毫也没有理会,只是平静的走到了人群的前面。 “天哪,七烨,是你吗?”他的几个兄弟兴奋的叫起来,就连他的父母也第一次用无限憧憬的目光望着他“真没有想到,太好了,我们的生活就要改变了,真不枉我们养育了你这么多年。” 七烨只是侧过脸来,犀利的目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家人,依然一脸冷漠的走向楞伽的面前。 “站在那里,”楞伽忽然说“就站在现在的地方。” 七烨却丝毫也没有停住他的脚步,而是忽然加快了步伐,朝着楞伽迎面冲了上去,紫色的光影从他的身体瞬间的散发出来,随着迎面的风势在他的四周犹如火焰狂乱的飞舞。 魔灵的士兵迅速的变换阵形,阻拦在七烨的面前,然而所有触及那躯体的魔灵,都瞬间的被那紫色的光影吸入七烨迦罗的体内,灵肉迅速的被分解又同化。 “果然没错,就是你。”楞伽并未因眼前的七烨而表现出任何的惊异,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受死吧!”七烨发出令大地也为之震慑的怒吼,充斥灵魂的怨恨化作紫色的光焰凝聚于他的右臂,如利刃刺向楞伽。 而面对迎面袭来的七烨,楞伽却依然如初的镇定,只是在那被紫色的灵气缠绕犹如刀锋的手刺向面前的刹那,楞伽的腋下忽然生出对称的四只手臂,在七烨的手已刺向眉心的一瞬将他的四肢紧紧的抓住。 七烨的身上那紫色的光开始迅速的蔓延,从楞伽的手蔓延向他的躯体,那整个身体都被七烨的灵气所包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楞伽却并没有被七烨体内散发出来的灵气所同化“即便你拥有同化的超力,也无法毁灭比你更为强大的敌人。”在楞伽的狂笑声中,七烨忍受着将要被这庞大的巨魔撕裂的痛苦。 挪摩耶娜焦虑而无助的望着痛苦的七烨,而她的祈祷却丝毫也不能传远去。当她终于坚定的确信,即便失去生命也要挽救七烨而冲动的欲要冲出人群时,七烨迦罗的躯体在他那充满憎恨的怒吼声中迅速的增长,变得就仿佛一个巨人,挣脱了楞伽的束缚。与楞伽瞬间的攻击而激起的狂风过后,七烨也不知去向。 这漫长的一日终于过去了,然而不安的情绪却始终在库克城中徘徊。几乎所有在场的那达人都认为七烨迦罗被杀死了,甚至就连他的家人也如此的确信。只有挪摩耶娜坚定的相信七烨仍然活着,一如正为此而不安的楞伽一般确信。 此时,在楞伽的城堡里,这个魔灵正犹豫着是否要将这一切上报给索鞑,但最终,他的自尊迫使他于壁炉前烧毁了写好的信函。但同时,他也十分的明了,若然不能尽快的将七烨迦罗找出来并杀死,很可能就连他自己也最终会被那变异的躯体所同化。 一连几日,魔灵的军队都一直在城中严密的搜索七烨迦罗,但无疑,没有任何的结果。 终于,楞伽的耐性到了他的极限。在一个大雪纷飞的上午,库克城中心的广场,七烨的家人被整齐的绑在了一根根木桩上。 “七烨迦罗,”楞伽站在广场附近的塔楼上,他粗犷而洪亮的声音像是令整座城池都在震动中发出细细的蜂鸣“如果你选择继续藏匿,那么你的家人就必须为了你在风雪中煎熬,直至你出现的那一刻。” 七烨从一处早已废弃的钟楼上远远的望着,但只是沉默的望着,眼神中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感。他只是平静的压制着体内的灵气,不让它有丝毫散发出来被远处的楞伽所感知。 当日的半夜,七烨的家人就化作了冰块,而围观的那达人在正午还未到来时就纷纷离去了。 动用了全城一半的军力等待七烨出现的楞伽,于无功而返的狂怒中又忽然露出奸邪的浅笑“也许他已经离开库克城了,若然他去了其他领主的领地,那样会更好。”他就这样在幻想中庆幸的自语着。然而此时的七烨迦罗却正在城中的某个角落吞噬并同化着魔灵士兵的灵肉,获取使之强大的力量。 每日依然有许多魔灵的士兵失踪,这令楞伽更加的不安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整座库克城的恐慌。 在库克城的地下,有着一座同样宏伟的城市,传说曾是地之幻灵涅因的圣城,只不过那传说已遥远的无法追溯年月。而异灵的先人找到了那地下圣城的遗迹,于是在这片土地上建造了如今的库克城。 此时的七烨迦罗就藏在这座遗迹里,地河从他的身旁静静的流过,在微弱的火光中映照出扭曲的身影。 “七烨” 在听到那唤他的声音时,他依然平静的俨然生命早已停止。 因为年幼时,七烨曾带挪摩耶娜来过这里,那时他就告诉挪摩耶娜,有一天他要建立自己的王国,一个独立的王国,哪怕是在这永无天日的地下城。因此、挪摩耶娜猜测他唯一藏匿的地方只有这里。 她带着仅有的一点食物走到七烨的面前时,除了眼中所看见的那个熟悉的人,她的心丝毫也感觉不到曾经那个七烨迦罗的存在。那灵魂中散发出来的怨恨与憎恶仿佛比这地下的城市更令人压抑。 七烨对挪摩的到来异常的冷漠,甚至没有侧过脸来看她一眼。无奈的挪摩耶娜失落的放下手中的食物,安静的离开了。 然而当挪摩耶娜回到地面的库克城时,已然过去了两天的时间。几个想要讨取奖赏的那达人将此时报告给了楞伽,很快的,挪摩就被魔灵的士兵抓住了。 在那城堡的底层,一间宽敞却昏暗的囚室里,挪摩被带到了楞伽的面前。 “不知我犯下了什么罪刑,令您要将我带到这里来?”尽管挪摩耶娜在看到楞伽身旁的那几个那达人时,就已猜到将会发生什么,但依然强作镇定的向楞伽问道。 楞伽并没有理会挪摩耶娜的话“告诉我,七烨迦罗在哪里?” “我想我并不明白您的话。” “够了,你知道的,对吗?”楞伽显然已失去他的耐心了“你并没有出城,那么这两天你去了哪里?” “我现在已无家可归,所以四处寄人篱下。” “你想用谎言来证明自己的聪颖吗?”楞伽从他的椅子上站起身来“你与七烨迦罗有着怎样的联系,我十分的清楚,告诉我,他在哪里?” “你现在就可以刺死我了。”从楞伽极其肯定的语气中,挪摩耶娜已然确信没有隐瞒的可能。 “就这样让你死去,于我没有丝毫的意义。”然而杀死挪摩耶娜却不是楞伽的最终目的“我要的,是七烨迦罗。” “你是不会找到他的,没有人可以找到他。” “是吗?”楞伽的六只手握着雪亮的利刃,走向挪摩耶娜的面前“但我却相信,你可以找到他。” 挪摩耶娜不再言语,只是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尽力的不去思索那将要到来的厄运。 “我看到了你的恐惧,”楞伽额前的四只复眼闪动着犀利的光“如果你告诉我,七烨迦罗在哪里,那么你将免去千刀之刑的痛苦。” “你这只怪物。”挪摩耶娜在惊恐与愤怒中吼叫着。 而完全失去耐心的楞伽终于快要疯狂了,他每一只手中的利刃都紧紧的抵住挪摩耶娜的身体,鲜血随着那刀锋缓慢的移动从颤抖的肉体流淌出来。楞伽就在那痛苦的灵魂凄厉的惨叫中享受着暴虐的兴奋。 忽然,地面的石砖发出碎裂的声音,紫色的光从裂缝中穿透而出,整个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 楞伽转过身来,那令人憎恶的目光望着身后,嘴角微微翘起的瞬间,露出邪恶的笑,直至七烨迦罗从地下出现在他的面前。 然而此时的七烨,就连挪摩耶娜也无法确信那是否就是他,庞大的躯体俨然上古的猛兽,在仿佛要将天空吞噬的怒吼声中屹立在那里。 楞伽似乎也感觉到那已然提升数倍的灵气,在无限的愤怒与仇恨中滋长的怨灵之气。 七烨像一只巨兽怒吼着,冲向楞伽,碎裂的砖块在疾速的光焰中如同飓风席卷的土地,翻滚着在整个囚室中满空的弹射。 当楞伽的一只手刺向七烨的身体时,就迅速的开始被同化,紫色的光迅速的沿着那只手臂蔓延,被触及的躯体发出粉碎的声响,化作细小的微尘被七烨的身体吸入体内迅速的融为一体。 楞伽明了此时的七烨已然超越自己的灵气,在那紫色的灵气正沿着他的手臂将要吞没他的躯体时,在一声痛苦的嘶吼中,楞伽斩断了那已然残废的手。 整座城堡在巨大的冲击下猛烈的颤抖,楞伽冲破了一面钻墙,逃出了城堡的囚室。而七烨也毫不迟疑的追了出去,甚至丝毫也不曾顾及依然被束缚的挪摩耶娜。 失去一只手臂的楞伽在极度痛苦中四处的逃窜着,以异常的疾速躲避着七烨的攻击。而在七烨那被极度的怨恨所操纵的破坏力的攻击下,整座库克城沦为一片混乱的战场。 不仅是魔灵,那变异的躯体所触及的一切生命都瞬间的在粉碎中分解,同化成那身体的一部分。而暴戾的灵气所释放的超力也令所到之处成为一片废墟。 终于,七烨忽然静默的站在一处塔楼上,双手置于胸前,将全部的灵气都凝聚在一起。 而楞伽也远远的回过身来,意图最终的决战。全城的魔灵士兵也都集中在楞伽的面前,无数彷若细丝的东西从楞伽的身后喷射出来,满空的散开,与每一个魔灵士兵的身体相连。 “空鸣击”随着七烨迦罗那响彻天空的吼声,紫色的灵气在他的面前迅速的聚集,化作赤色的光焰,瞬间的如同一股旋风,于彷若席卷天地的飞旋中冲向楞伽。 此时的楞伽也凝聚了魔灵的力量发出致命的一击,然而就在冲击的一瞬,聚集灵气和强烈的冲击所带来的巨大压力,令楞伽的鲜血从断臂的破处奔涌出来。空鸣击的赤焰瞬间席卷了所有的魔灵,而楞伽也于粉碎中化作了永世的尘埃。 七烨迦罗结束了魔灵在库克城的统治,而这却并未令城中的那达人感到欣喜,相反的,许多那达开始纷纷的想要离开库克城,去其他的地方躲避即将到来的灾祸。只有少数的年轻一代那达愿意追随七烨,在这里建立一个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立王国。 不久后,库克城所发生的一切就传到了索鞑那里,那高傲而不可一世的魔灵即刻调集大军朝着库克城而来,誓要将这片令魔灵失尽颜面的地方夷为平地。 这一切的必然都在七烨意料之中,他将所有的追随者都集结起来,组建了自己的军队,以强硬的措施控制着库克城的那达,所有想要逃离这里的那达人都无可幸免的失去了生存的权力。并且每一户都必须有一个人加入七烨的军队。 而那些士兵也正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而经受着残酷的训练,并且他们的心在七烨迦罗的影响下变得冷酷、忠诚而遵从唯一的命令。 挪摩耶娜渐渐的感到了七烨的变化,曾经熟悉的人正一点点的变得陌生,令她的心于无奈中仿佛看不到痛苦的尽头。 直至这存于内心的复杂的痛苦令她再也无法忍受,她才终于决定要将那一直隐藏于心中的话告诉他。 在七烨迦罗的门外,挪摩耶娜犹豫的扣响了门环,而里面却并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走廊里除了明亮的灯火也没有任何的人影,安静的令人感到异常的压抑。 挪摩耶娜推开了那扇门,此时七烨正沉默的坐在那里,注视着一支战戟,锋刃反射的光影映照在他的脸上,令那神情显得几分狰狞。 “七烨”挪摩耶娜将手伸向身后,关上门的同时,怀着莫名的心绪叫了他的名字。 而七烨似乎丝毫也不曾察觉挪摩耶娜的到来,依然专注的望着那支战戟,伸出一只手去,从那掌中发出的灵气,正缓缓的被注入战戟中。 “七烨迦罗。”挪摩耶娜终于因为七烨对自己的漠视而生气了,于他的面前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你有什么事吗?”七烨这才抬起头来,冷漠的望了她一眼。 “为什么你对我也要如此的冷酷?”挪摩耶娜以极其不满的语气向七烨质问道。 “因为我已不再是曾经的七烨迦罗。” “那么你是什么?”挪摩耶娜依然执着的问道“你认为现在这样的你会快乐吗?你” “不是所有人都为了一己的快乐才存在的。”七烨猛然站起身来,打断了挪摩耶娜的话“只有那些养尊处优的人才奢侈的享有快乐。” “那么你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呢?”挪摩耶娜在七烨近似怒吼的话语中感到了无助的绝望“我更希望你是曾经那个七烨迦罗,那才是真正的你,我是爱你的,难道你从来都不明了我对你的爱吗?七烨,回到从前的你,好吗?” “在这样一个罪恶的世界,你认为会有谁享有选择人生的权力?”七烨迦罗转过身去,推开一扇窗户,于凛冽的寒风中深深的吸气“我不需要任何的爱,那只会为我带来致命的一击。” “难道你要继续你的冷酷,让仇恨与杀戮的灵气禁锢你的心吗?”挪摩耶娜于错综的情感冲撞的痛苦中转身冲了出去,只因她明了七烨会给予一个怎样的回答,而那回答是她所害怕听到的。 在那寂寥的房间里,七烨独自立在原地,被冬夜里凄寒的风一次又一次的刺入躯体。在那张仿佛永远也无法抹去憎恨的脸上,悄然的拂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痛苦与无奈。 索鞑的魔灵大军仅用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就兵临城下,但他觊觎一举攻破库克城,以此来显示魔灵的威力,因此并没有即刻发起任何的进攻,而是等待着最佳的战机。 战争在一触即发的边缘制造了一时令人压抑的平静,就仿佛夏夜的黄昏,乌云密布的天空,那没有一丝风的宁静。 库克城里的大多数那达,尤其是年长的一代,对魔灵充满了极度的畏惧,当索鞑大军兵临城外的消息传开时,整座库克城就陷入了一片恐慌,甚至有人因为不堪忍受内心的恐惧而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七烨清楚的知道,于一场还未爆发的战争,恐惧无疑将注定灭亡的命运,与其在等待中让那恐惧蔓延,不如在杀戮中忘却生于死的界限。 翌日的清晨,七烨就集齐了城里所有的军队,准备开城迎战索鞑。其他那达人却不愿看着自己的亲人去送死,聚集于城楼下,向七烨哀求着,希望会以和平的方式来换取安宁。 “将他们统统处死,”愤怒的七烨对那些懦弱者大吼着“既然你们如此渴望灭亡,那就让我赐予你们死亡。” “不”挪摩耶娜冲向了七烨的面前,声色凄厉的哀求者“他们都是无辜的,你无法体会他们的心情,是因为你从来都未能感受过亲人之间的难以割舍。” “够了,”七烨打断了她的话“如果这些人继续在此扰乱军心,我就把他们全都赶出城去,让索鞑去成全这些渴望低贱的生命。” 当正午的钟声于城中响起时,七烨命令打开门,亲率大军出城迎击索鞑的先锋巴洛特。 尽管此时的巴洛特并没有接到后营索鞑的命令,但面对七烨的突然来袭,令他也没有任何的选择。 两军交汇,于地形的熟悉与气候的适应,加之敌人先锋营的兵力有限,七烨的军队很快就占据了明显的优势。然而七烨却忽然命令撤回城内。 初次作战的那达人并不了解真正的战争,因而在一半的士兵开始后撤时,没有弓箭手的掩护,令阵前的士兵却无法摆脱敌人的牵制。眼前的混乱已是七烨迦罗所难以控制。 善战的巴洛特及时的抓住这突如其来的战机,率领一部分骑兵迅速的切入七烨军队的中间,将七烨迦罗和近一半的士兵所牵制,而后方撤回的那达人因为无人指挥,也彷若一盘散沙,纷纷惶恐的向着库克城里奔逃。 就在七烨陷入困境,俨然步入绝境的一刻,挪摩耶娜忽然骑着锋岬从城里冲了出来,召集逃回城下的那达,重整旗鼓,又杀了回去。 终于、因为挪摩耶娜的突然出现,七烨迦罗初战告捷,尽管并没能战败巴洛特,但这一战已然令那达人的心中有了一丁点的自信。 就在那晚,挪摩耶娜再次的去到七烨的房间,只是她极其的沉默,宛如一朵浮云的飘至,没有丝毫的惊扰。 “如果没有你,也许此时我已然不在了。”七烨迦罗依然保持着那似乎恒久不变的冷漠的表情。 “如果你用那超力的灵气,一样可以战胜敌人归来。”挪摩耶娜平淡的说。 “如果当时可以借以那灵气,我会用的。” “你的意思是?”七烨的回答令挪摩耶娜不禁要感到费解。 “没什么,你没有必要知道。”七烨却似乎并不想对此做出任何的诠释。 “我为什么没有必要知道,你为什么总要刻意的对我冷漠,”挪摩耶娜终于再次的因为七烨的冷漠而生气了“我知道这不是你真正的想法,可你为什么重要这样对我,总要刻意的去伤害一个爱你的人,如果你讨厌我,你完全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永远也不在你的面前出现,可” “我也爱你,可是我却不能爱你。”七烨终于无法忍受内心痛苦的折磨,于挪摩耶娜的面前近似疯狂的大吼着。 挪摩耶娜被眼前的七烨迦罗惊呆了,她甚至忘了何为语言,就那样目光呆滞的站在那里,困惑而莫名的望着他。 “我只能拥有唯一的情绪,我只能让自己的心充满无限的憎恨与怨愤。”片刻之后,七烨从狂躁中彷若虚脱的平静下来,侧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切的超力都是需要付出代价去换取的。” “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挪摩耶娜悲哀的跪于七烨的面前,望着那低垂着的凌乱的发丝。 “那能够同化一切生命的超力并非永无止境,”七烨无奈的侧过身去,望着窗外沉黑的天空“而极限就取决于内心的仇恨所聚集的怨灵之气。如果我的心归于平静,或是沉溺幸福,那灵气就会减弱,也将无法再承受同化所带来的超力” “那究竟会怎样呢?” “我并不知道那于我会是怎样的结局,但可以确信,那样索鞑的大军一定会攻破库克城,而这里的那达人也将会再次的失去尊严与自由,更甚至生命。” “对不起,我不知道”挪摩耶娜忽然于愧疚中感到极其的痛苦,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这一切被隐藏的真相原来对七烨是如此巨大的隐痛。 “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只因为我们生存在这罪恶的世上,没有选择。”七烨站起身来,那张脸上又现出一如平日的威严、冷漠。 当挪摩耶娜知道七烨残酷背后的真相,才明了那张冷漠的侧脸蕴藏着多少无奈与苦痛,而那颗心又是怎样坚忍的承受着这形同灾难的躯体。 然而心毕竟是脆弱的东西,于不可阻挡的爱情面前,那对一切的矜持都俨然无法再继续。自从那夜之后,挪摩耶娜与七烨之间的感情更像是被注入了催化剂,一切的压抑与刻意的阻隔都俨然崩溃于对爱的渴望。而这神圣的爱,于残酷而罪恶的命运中出现,却唯有注定悲惨的结局而已。 在巴洛特与七烨交战之后,索鞑已然了解七烨军队的实力,于是迅速调集全部的军力,预备一举攻陷库克城。 一场血战在所难免,而七烨也十分的清楚,这一天必将到来。 索鞑的大军在黄昏飘雪的天空下,仿佛黑色的海洋迅速的向着库克城蔓延。 “我们能战胜魔灵吗?”城头上,站在七烨迦罗身旁的挪摩耶娜正望着远处的魔灵大军,不安的问。 “开城门。”七烨却并未理会挪摩耶娜的话,而是大声命令道。 她一脸惊异的望着七烨,他的疯狂显然令所有人都感到极度的费解。 “即使不能战胜魔灵,也要在染满魔灵鲜血的土地上战死。”七烨显然对这一战也没有丝毫取胜的信心,他唯一坚定的,就是那注定要奉献于沙场的生命。 索鞑的大军分布在城外,尽管库克城的城门开了,但魔灵仍然需要通过石桥才能攻入城内。 七烨率领有限的那达人在城门奋力的厮杀着涌向城门的魔灵,令敌人只能徘徊在城门,而无法一举冲进城里。 索鞑似乎看穿了七烨的意图,但那张扭曲的脸上却丝毫也没有显露出无奈的神情。 魔灵忽然撤向了石桥后方,只是排成整齐的队列,以塔盾防御着城楼上的箭雨。 在索鞑一声怪异的吼叫声中,他身旁魔灵的躯体瞬间的爆裂开来,残尸的肉屑飞溅在灰白的积雪上,在索鞑的咒语声中,从那些积雪下忽然有彷若巨人的怪物纷纷站立起来。那就是索鞑以灵气将魔灵的灵肉与土石练成的岩魔。 魔灵军队的阵列瞬间的从中分开,那些岩魔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城下,七烨的军队全然无法抵挡眼前的怪物,瞬间、索鞑的魔灵大军尾随着岩魔冲入了城里。 整个库克城一时间就仿佛成了碎尸的绞肉机,冲进城内的魔灵遵从索鞑的命令,在疯狂的屠杀中意图将库克城变成一座腐尸之城。 七烨迦罗的心在这血肉横飞的沙场,于鲜血与杀戮的洗礼中,燃烧着憎恨的烈焰与残杀的欲望。 那灵气所散发的紫色的光焰再度从七烨的体内涌出,迅速的蔓延,所有被那灵气所触及的生命都迅速的分解,魔灵、甚至那达。 就在七烨的灵气于肆意燃烧的仇恨中蔓延时,一个瞬间闪过思绪的身影却令他感到极度的痛苦。 挪摩耶娜的存在已然成为他致命的弱点。他担心她也在这混乱的人群中,他害怕自己的灵气会于错乱中令挪摩耶娜也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愤怒与憎恨在这突如其来的顾虑中迅速的瓦解,他的心已变得一片混沌,那迅速减弱的灵气已然无法承受此时同化的生命体,令七烨迦罗的躯体俨然承受着向外爆裂的痛苦。 渐渐昏暗的天空下,七烨痛苦的悲嚎声在库克城的上空无助的颤抖,那倍受摧残的身体无力的跪倒在原地,颓然的垂目静止在那里,俨然死亡的尸体。 挪摩耶娜于城楼上远远的望见她害怕见到的一幕,她的视线紧盯着混乱中唯一沉静的七烨迦罗,她用力的呼喊着,希望看到他站起来,哪怕是以那可怕的充满邪恶的面目站立起来。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此时的七烨每一秒都面临着被杀死的危险。 然而七烨的躯体与那颗陷入困顿的心已完全的颓废了,仅仅那一瞬的恍惚就已然给他带来几乎无法挽回地毁灭。 失去七烨的那达人在魔灵犹如海啸的攻势下一败涂地,一时间,零星的抵抗的惨叫声被痛苦与恐惧的哭喊声完全的吞没了,魔灵肆意的屠杀着他们所见到的每一个那达人,巨大的剑齿魔兽也在魔灵的驱使下践踏着这座城市。 挪摩耶娜再也无法站在这城楼上无畏的呼喊了,她从身边一个战死的士兵身上抽出染满鲜血的长剑,骑着锋岬朝着七烨迦罗冲去。然而就在她快要接近七烨时,一头巨大的剑齿兽从侧面冲了过来,她与座下的锋岬一同被撞飞了。 她的身体凌空撞在了一面石墙上,又垂直的落了下来,瞳孔因为受到猛烈的撞击而游移着,除了模糊的影像,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但随着鲜血从她的咽喉涌出的依然是呼喊七烨迦罗的声音。 就在不远处的七烨于嘈杂的声响中也似乎听到了那声音,并且在他的耳中越来越清晰,就仿佛这个世界忽然的安静了,安静的只有挪摩耶娜的声音,极其痛苦而濒临死亡的声音。 七烨猛然抬起头来,循声望去,映入他视线的,是被鲜血所沾染的挪摩耶娜,那生命的气息微弱得仿佛即将死去。他的心瞬间在绝望与愤怒中苏醒,抛却一切的灵魂再次令那邪恶的灵气燃起。 他如同凶猛的野兽在极度的暗夜中咆哮着,从那瞬间变异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灵气不仅令四周的生命被同化,就连自身也俨然要被自己所吞噬“空鸣击”七烨完全的将自己的身体化作了毁灭的武器,随着那吼声发出的瞬息,全然被赤焰所包裹的躯体卷起一股强大的飓风,那飓风所到之处都只剩一片废墟瓦砾,满空的血雾令这夜的天空飘起了红色的雪。 索鞑意图用他强大的力量阻止七烨的攻击,以手中的战矛汇聚全身的灵气,驾驭着剑齿魔兽向那飓风的中心冲去。 两股强大的力量瞬间的冲撞,于震撼天地的巨响中,空气剧烈的波动,向四周迅速的散开。最终无可避免的,两败俱伤。 当身受重创的索鞑看见依然屹立于面前的七烨时,他已然看到了失败的命运,惶恐的命令剩余的魔灵即刻撤出了库克城。 当索鞑的大军消失在城外,而库克城已然残破的城门再次被关上时,七烨迦罗也重重的跪倒在地上,就连呼吸也微弱的像要停止了。 挪摩耶娜从迷幻的错觉中无力的睁开眼睛,恍惚的视线依然无法准确地聚焦而游移着,直至依稀地望见远处残尸堆积的废墟中静默的七烨。 有淡淡的紫色的影子从他的身体里升起,轻轻的朝着挪摩耶娜而来。 “七烨?” “我已经无法回到我的身体里去了。”七烨迦罗的灵魂静静的立于挪摩耶娜的面前。 “这不可能,怎么会”而此时的她就仿佛看到了死神的临近,绝望的痛苦。 “索鞑的强大力量令我的灵魂脱离了肉体,”七烨却异常的平静,并第一次于安逸中露出微笑的表情“而我无法以自己的力量让灵魂回到躯体,我必须要去寻找那能够帮我做到的人” “你要离开这里吗?”挪摩耶娜担心的问。 “我别无选择,”七烨肯定的回答“我曾听说在塔拉沙漠中有一座隐士之城,那里住着许多魔法修士,也许他们会告诉我让灵魂回到躯体的方法。” “可你并不确信真的有那样一座隐士之城” “若然我永远如此灵肉分离的出现在你的面前,那于我们而言,将是怎样的痛苦与无奈?”七烨打断了挪摩耶娜的话。 “可是我害怕失去你,”晶莹的泪滴在暗夜的微光中颤动于挪摩耶娜的侧脸“请让我与你同行” “你不会孤独,相信我,”七烨言语时转身望向身后那安静的身体“我的躯体会陪伴着你,他将会替我守护着你,也守护着这里,直至有一天我的归来。” “我想要知道这等待的期限,十年,一百年,还是”挪摩耶娜颤抖的声音与泪水滴落的声音俨然悲凉的协奏。 “我爱你”七烨只是俯下身去,于挪摩耶娜的耳边细细的微语“从过去到永远” 她的心沉溺于那拥抱的温暖,而当那颗心从这片刻忘却一切痛苦的梦幻中醒来,七烨迦罗的身影已悄然的离去了,只有那凝聚了毁灭力量的躯体将与她开始漫长而痛苦的等待。 遗梦 这年早春、残雪尚未消融,我便回到了上虞县,此地和我几年前离开时已全然不一样了,人烟稀少,屋舍狼籍,唯有老宅所在的镇外那棵樱花树依然几分俏丽,只是此时尚未春暖,还不曾发出花芽来。 想想日本人在中国这几年,全国上下也没几处不是这番落魄景象的,所以当初逃难时,也便知道此地会是如此了。但这里毕竟是我曾生长的地方,所以无论如何,如今也是一定要回来看看的。尤其是镇外那棵樱花树,还留有许多往昔的回忆,都是我不舍得忘却的。 这天傍晚,天黑的特别早,我走到镇上一家酒馆外,拍了拍身上的风尘,带着几分寒意,走了进去。本想在那店中烤烤火,暖暖身子的。但那店掌柜实在小气的很,见生意清淡,便连炭火也舍不得生了。 我也知这年头的处世艰难,便也不好强求,只是放了块银元在那桌上,向那店家要了些酒食。那店掌柜似乎看得这白花花的银元甚是欢喜,于是才又识趣的向我赔了个不是,升起一炉炭火来。 如今像这样的小镇,不说夜晚,就连白日里也不见得多少人,实在寂寥得很。偶尔遇得个人,店掌柜自然也少不得要攀谈几句,尤其像我这外地来的,更是要打听一番外面的情况。我也觉这样甚好,可以借此打发长夜光景。于是聊着聊着便也没了那许多拘泥。 “这位先生莫不是回乡探亲吧!”那店掌柜一脸笑意的问道。 “何出此言呢?”于他所言,我也并不惊讶,便只是随意回了一句。 “我听这位先生口音就与此地很是相似。”那店掌柜又接着说道“而且先生看上去实在是面熟的很。” “许是平日里结识的人多了,口音自然也就比较杂。要说面熟,这世上相似之人也实在不少,怕是您弄错了的。”我并没告诉他,我过去是这里的陈家少爷,那毕竟已是往事,已成往事的东西,再度提起也不过是徒增伤悲,没有多少意思。 “不会、不会”那店掌柜依然坚持其所言,于是又向我凑近欲要仔细看清楚。 我只是侧过脸来“定是您看错了,我不过是路过此地的。” “那兴许是我老眼昏花了。”那店掌柜倒还识趣,见我如此说,便自嘲了一番,也不再追问了。 我见夜色已浓,便也不好再坐下去,打扰那店掌柜休息,于是便起身告辞。不想那店掌柜热情的很,见我是个不胜酒力之人,先前闲谈时又多喝了两杯,站起身来,脚步还有些不稳,生怕我在那路中醉倒,冻出病来,硬要我留下同宿。 我想,如今我在此地也已是无处可去的,这寒夜,留宿于此,也比去那破宅好许多,便也不再推辞了。 我这人素来独处惯了,尽管是借宿,却也少不得要让那店老板给腾间空房,无奈积习如此。好在那店掌柜也通情达理,于是在他卧房隔壁给打扫了一间屋子,让我住下。 那屋子虽不大,但却干净的很,一些古朴的家具也摆设的井然有序,陈列的方位也十分的讲究。我想,那店家对此屋的布置也定是费了不少心思的。我正这样四周看着,那店家又端了盏油灯进来“这屋子怕是不够亮,我这又点了盏灯,若是不够,我再去拿一盏来。” “够的,够的。”我朝他感激的笑了笑“在您这儿借宿,还给您添这许多麻烦,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哪里话。”那店家听我如此一说,又不禁露出一脸笑意来“那我也不再打扰了,您早些休息,若有事情,只管叫我便是,隔壁听得见的。” 我于是谢过,送那店掌柜出了门外,便关了门,熄灯睡了。 江南的早春依然潮湿的很,尽管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但多年来,却也一直无法习惯。从前,每每这样的夜晚,母亲都会让人在我屋里生起一盆很旺的炭火,去去屋里的湿气,此外还会放上几盆常青的植物,说是读书人脑子很重要,放上些常青的盆栽,屋里的空气不会太混浊。 母亲虽不是个读过许多书的人,但却比常人要讲究许多,也因此,令我养成了不少如今已不知是好还是坏的积习。至少,这天夜里是不可能有人大费周章的为我累那许多事情的,自然要睡着,于我而言,也实在成了很难的事。 此时夜已深,我终究还是无法入睡,于是批了件衣服,推开那扇窗户,朝外望去,黑漆漆的,看不见半点东西。我想,兴许是白日里的云还不曾散去吧!这里如今又不剩多少人家,到了这深夜,自然是看不到什么光影的。 屋外忽然又传来敲门声,我于是细声问道“谁?” “是我,掌柜的。”门外的人说。 我于是连忙转身,去开了门,见那掌柜竟端着一盆炭火站在门口。“这夜里寒气重,又潮湿,生盆炭火会好些的。” 我实在是有些感激的不知如何言语了,只是向那店家连道了几声谢谢。 店掌柜只是笑了笑“先生这声谢谢我这实在不敢当,只望不要怠慢了先生就好。” 他这番客气,我倒觉得有些奇怪了。我先前进得他店中,他倒是个顶节省的人,为何此时又这般客气,何况我们还只是萍水相逢。 我这边正纳闷,那店掌柜又说道“我知道这天气,先生没有旺火去去屋里的湿气是睡不着觉的,只是,我这里实在一时也弄不到那些个常青的盆栽,只好请先生屈就了。” “您为何会知道这些?”我不禁有些好奇起来“若非我家里人,是不会知道我有这习性的。” “您果真是诗傲少爷。”不想那店掌柜听我如此一说,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着实令我吃了一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要去扶他起来,他却满面泪痕的说道“我是您家的管家王魁啊!” 他这话实在令我吃惊了,管家王伯我是没有可能忘记的,从我还是个孩子时,他就已在我家做事了。记得那时,每年父亲过寿,都会从上海回来,还会花重金请来一些当时的名角来家里唱戏。那是一年中家里最热闹的时候了,父亲也只有在那一天,脸上才会是面带笑容的,更不会因为我偷懒不读书而责罚我。所以,父亲每年的寿辰也便是我记得最清楚的日子。而那时,每每在家里看戏,我都怕坐在父亲身边,也许是他平日里太严厉的缘故。所以,我总爱站在离他远的地方,挤在人堆里。但我个子小,那样是什么也看不见的,而每每这时候,管家王伯就总会把我抱起,让我骑在他的肩上,这样,我便能看得比谁都清楚了。也正是因此,王伯在我的印象中总是很清晰的。他一直为人和善,尤其身材魁梧。为何如今会变得这般模样呢? “王伯”我将他扶起,如儿时那般的叫他。 “哎”他颤抖的声音回答着,一面笑着以衣袖擦拭着眼角的泪花。“我就知道您一定是少爷,从您在桌上放下那块银元,我就已经认出来了。” 的确,我素来有一习惯,便是与人钱时,也同赠物一般,是双手放下的,不想他也记得如此清晰。 “王伯,您这些年可曾过得好?”虽说这年头,要说好,那简直就如天方夜谭,但人总是这样的,总还是会希望被询问之人会是过得好的。 “总算是都熬过来了。”他说着深深叹了口气,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于是问我“少爷,您和老爷太太们这几年都还好吧!” “您别再叫我少爷了,如今听这样的称呼实在已是有些不习惯,您还是直接叫我诗傲吧!”他如此一问,我又不禁伤感起来“如今我也已是孑然一身,父亲在上海的商行,两年前,因为一批货被人暗中做了手脚,亏损了一大笔,至此之后便一蹶不振,商会里那些往日的朋友也便一夜之间都变得形同陌路,筹不到资金,也便经营不下去了。现如今虽说一家人过得几分清苦,但也还是能够维持生计的。我平日靠写些文章度日,虽说拮据得很,但也不乏自在”说着,我不禁笑了,但我也知道,这微笑也是不足以掩饰我内心的苦涩的。 “唉这究竟是什么世道啊?”他竟也一时痛哭着埋怨起来。 “您也不必太过伤心了,既已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我也只好如此劝慰了。 “对了,少爷,您为何此次又想起要回来呢?” “您还是叫我诗傲吧!这样,我听来也顺耳许多。毕竟陈家也已不再是从前了。”我说“我听说日本人如今大概气数将尽,所以便想回来看看,而且对镇外那棵樱花树也挂念得很。不想竟能遇见您,也实在是幸运了。” 但不知为何,我如此一说,他的神情却又忽然变得凄哀起来“您还记挂着那个叫滢儿的女子吗?” “唉”我也只是叹气“这几年不见,也不知她去了何处,更不知此生还能否再见到她。” “前几年,我在这镇上倒还是见过她的。但后来,自从日本人来了以后,她就好像也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说着,又连声的哀叹起来。 我自持这几年所经历的悲哀之事已然够多,也有些麻木了,自是不会轻易就伤感起来。却不知为何,此刻竟忍不住又要落下泪来。 说起滢儿,她也曾在这镇上住过,只不过是随家人从别处迁来的。听人说,她的父亲曾是在城里教书的,至于为什么忽然又不教了,而搬到这里来,就没有人清楚了。 那年初春某日,镇上的河道旁挤了好些放花灯的人,热闹极了。我也在白日里抽空做了一个,虽然远不及别人做的好看,但毕竟也是自己做的,于是晚上,一定要亲自拎着去河边放。 那晚,兴许是巧合,我那花灯偏偏就与滢儿的堵在了一块儿,动不得了。她有些生气的来找我理论。我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平日里遇上这等闲事,都是由下人去打发的,但那天晚上,兴许是玩的开心,他们都走散了。 “你怎么也不看着你的花灯呢?”她虽然很和气,但却分明是质问的语气。 我只好向她赔了个不是,从一旁的树上折了根长枝,将我那花灯给弄在了一旁,却不料,我那花灯给树枝戳破,沉了下去。 她在一旁见了,用手遮住嘴,笑了起来。我见她不再生气,而我的花灯又沉了,便将那树枝撂在一旁,打算回家去。不想她却叫住我“就走吗?” “嗯。”我回过身去,向她点了点头“我的花灯都沉了。” “那就看我的花灯吧!”她又朝我浅浅一笑“可以当是我们的。” 我自然是没有理由回绝的,于是,我们便那样熟识了。后来,我们也私低下偷偷的见过几回,但毕竟这镇上都是认识的人,怕叫人见了,告诉家里那些守旧的长辈们,又要对我好生教育一番,所以后来也便见得少了。但尽管如此,心里却总是想着。 于是那年春天,我便叫人买来一棵樱花树,种在了镇外。因为“樱”与“滢”近音,我想,滢儿若是知道,定会高兴的。而且种在镇外,也方便我们时常结伴去那儿赏玩。 那棵樱花种下的翌日早上,我便去了滢儿家拜访,她的父亲的确不像我在年幼时见过的那些严厉至极的老师,实在慈祥的很,让人见了,就会觉得是个和蔼的人。 他笑着将我迎进屋里去,而我也在他的家里坐了好一会儿,只是不曾见得滢儿。虽说有些落寞,但能与她的父亲这样博学的人聊上些许时光,受益菲浅也足以令人欣喜了。 他的父亲虽然已年近中旬,但却是个思想开明之人。于是我也斗胆将我与滢儿曾几次偷偷幽会之事告诉了他。毕竟,我这种人就是这样的,做什么事情,总希望会有个长辈赞同,心里才会踏实些。 原本以为,他至少会要严肃的说教几句的,但没想到,他只是笑了笑,说这些事,滢儿每次与我出玩回来都与他说了,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他的态度实在令我一时高兴得很,于是我便提出,想与他一同去镇外看我叫人新买回来的那棵樱花。 那天,滢儿也一起去了,那似乎是我此生最快乐的一天,似乎自那日之后,便再也没有真正的快乐过了。 半年后的一天早上,我去滢儿家拜会,自从与她的父亲结识之后,我便时常会去她的家里。从她的父亲那里,我总能接受到许多我从来未曾接触的新思想,那正是我所渴望的,就像我对滢儿的爱情的渴望。 但那早,远远的就见滢儿的家门外围了许多人,我上前,便见几个巡捕将她与她的父亲带了出来。 我家在此地毕竟也是有脸面的,即便巡捕房的人平日也定是要给些面子,我本以为,若我说上几句,总不至于将他们带到巡捕房去。却不曾想到,那些巡捕却显得有些为难,说是滢儿的父亲散布反动言论,是上边下达的逮捕令,他们也无能为力。 我力所能及的,也仅仅是让滢儿留下。她的父亲似乎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并不担心,只是临行前,一再的拜托我照顾滢儿。我自然能理解他的心情,但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散布反动言论呢!我与他相识的时日也不短,我感觉,他分明是个为民族前途而劳心之人,又何来反动。难道任随外族侵我中华,不求进取,不求变革,才不算反动吗? 自从那日之后,滢儿便再没有笑过,终日愁眉苦脸的,有时甚至还会忽然落下泪来。 不几日,就听说滢儿的父亲被带走了。从此,滢儿便每天都会站在镇外,望着远方,期待着她的父亲回来。而我也实在没有什么劝慰之词可以放宽她的心了,我也只能是每日陪她在镇外那棵樱花树下默默的站着。为此,我还被母亲训斥了好多次。但我知道,如果不能陪在滢儿的身边,我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来的。终于,我还是将此事告诉了母亲。 母亲素来也是个通情理之人,为此事也并未对我有太多的责怪,只是让我一定将滢儿带回家里来,让她见上一见。 翌日,经我好一番劝说,她才答应来家里,与母亲谈了很久,我只是在一旁听着。母亲说了许多,但却没有一句劝慰,更多的只是激励。我这才知道,当一个人落寞的时候,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也意识到自己的涉世之初,阅历之浅。 自从滢儿与母亲见过之后,也便会偶尔来家里,她似乎也不像最初时的颓废了。 那一年过去了,滢儿的父亲依然没有回来,但我们的希冀却依然留着,也依然时常去镇外的那棵樱花树下,望着远方,期待着他的回来。 但在那样的年代,不幸总是没有个尽头的。不久后,就听说日本人要打过来了,父亲也从上海几次寄来书函,催促我们都赶紧搬到上海去。 母亲心知事态严重,便也顾不得对此地的眷恋,遣散了家里的佣人,打算搬去上海。而王伯毕竟在我家已做了多年的管家,又没有亲戚,所以我们想让他与我们一道去上海。但他却坚持留下了,说是在这老宅住了这许多年,已不舍得离开,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死在这里。最后,没有办法,也只好留他一人在这里看守这老宅。 就在我们决定离开镇上的那天,滢儿却叫人送来一封信,那信上只有一句话“此生几多漂萍,心倦矣。”我心知其意,但我跑到她家时,那幢宅子已是空无一人。我知道,若是她要躲我,我是怎么也找不着她的。没想到,人生最乐于谈及之爱情,在这样的年代,竟也变得如此无奈、苦涩。 至那日之后,我便再没有见过滢儿,如今我回到这里,镇外的那棵樱花树依然还是在的,然而滢儿却又在哪里呢? “少爷,少爷”王伯见我一时愣了许久,于是小声的叫了我两声。 我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方才又想起滢儿来了。” “唉”王伯轻轻叹了一声“那孩子也真怪可怜的。” “不知我此生还能否再见到她?” “少爷,”王伯见我又伤感起来,于是又问道“您这次回来,能多住几日再走吗?” 我知道王伯对我的感情,我们其实也情同父子。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又笑了笑,起身站在窗前,望见远处的天空,那云仿佛慢慢的散开了,露出几分朦胧的月色,月下的小镇变得几许凄迷,但也不乏几分柔美。 “王伯”我转过身去,望着他“我这次回来,便不走了。” “真的吗?”他说话时,高兴的话音都颤抖了“您真的不走了吗?” “嗯,是的。”我不禁长叹一声“此生几多漂萍,心倦矣。” 那日之后,我便再也没有离开这镇子,每日东方见晓,我都会去那镇外的樱花树下,默默的望着远方,我想,总有一日,滢儿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的。正如这长夜终会要过去。 舞 初夏的夜晚,微风从遥远的天边徐徐的吹来,于月光的清影中拂动水边的垂柳黯然的轻舞。 这眼前的一切又令我想起那个名为舞夏的女子,想起在那个已逝的年月所发生的不曾告人的一切。 我曾有着世袭的爵位,若然世态不曾变迁,在我成为第四世摩伽棂男爵时,我就会得到天赐的无上荣耀。当然、在这个没落的时代,那不名一文的爵位已不过是对空虚的灵魂给予血统的安慰而已。 我的生活完全可以用糜烂去形容,只不过别人看到的是高雅。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是圣者,也是垃圾,只在于你将以何种面目示于人前。 自从十岁那年,我就在京城的安吉莉娜皇家学园里过着困兽一样的生活,除非我能让自己变得极具政治价值,否则这闪耀着贵族光芒的地方将注定成为掩埋我的坟墓。 在这所学园里,我认识一个叫伊吉的人,虽然他是以遣使的身份来到这个国家,但他却不同于一般的遣使,他有着没落王室的血统。即便他的国家已濒临瓦解,他也依然会因那高贵的血统而受到尊敬,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实。 尽管我与伊吉的关系极为密切,但在我的心里,仍然对他有着另一重定义,因为他也和其他的很多人一样,觊觎着我想要得到的尤物,那个名为舞夏的文史执教。 我会对那个名叫舞夏的女子产生极大的兴趣,最初只是因为我扭曲的情欲所驱使。每当她身着束身长裙站在讲台上,随着手中的笔在瓷板上发出细细的呻吟而扭动着肥美的臀部时,总会令我不禁产生于狂暴中征服那肉体的渴望。 原本我可以轻易的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当然也包括舞夏。但因为当时我的父亲被任命为总理大臣不久,因此我不得不收敛一切可能引来非议的行为。直至在后来与父亲的一次不足十分钟的谈话,那位总理阁下以极其严厉的语气否定了我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他让我明了,一个出色的政客首先需懂得控制人心,只有如此才能奠定稳固的根基。于是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从征服舞夏的心开始,去靠拢那位总理大臣的境界。 舞夏是一个高傲的女子,这与她曾经的背景有关,据说她的父亲在世时,于政界有着很高的威望,只不过如今,她的前途也就只能徘徊在这所学园里了。但我有理由相信,那决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女子。 一日的黄昏,初夏的微风在雨后初晴的天空下玩弄着丝丝的凉意,我独自骑着马穿过林间的小路,来到幽冥斯湖畔。 她就在那里,坐在湖边的小亭里,神情黯然的望着湖面,即便是在这僻静的地方,从她的身上也依然丝毫看不出随意。这令我不禁要疑虑,我要以何种方式才能征服一个傲慢女子尊贵的心。 然而就在此时,她的眼角却有一滴泪悄然的滴落,瞬间闪亮的晶莹令那张脸泛起一丝柔美的光晕。 “我想天就要黑了。”我走上前去,坐在她的身边,几乎是紧贴着她坐着。 而她似乎有所察觉我的行为不同寻常“摩伽棂先生,即便您的父亲是总理大臣,在这所学园里我也依然是您的老师,请不要忘记我们彼此的身份。” “我不知是什么令您想要如此的提醒我,”我于是站起身来,从上衣的口袋里抽出一块丝巾,递向她的面前“但我想您也许不会像厌恶我一样厌恶这条丝巾,但愿您眼角的泪痕会需要它。”我说着,转身走了,我知道,没有什么比愧疚更能令一个女子于你的面前放下她的高傲,而此时我已种下了一颗这样的种籽。 “也许我该向您道歉,如果我之前的话对您有所不敬”尽管身后传来她的声音,那声音隐隐的透出一丝优柔,我却依然没有转过身去,而是跨上马,飞奔着穿过树林,离开了幽冥斯湖畔。 之后的几日,我甚至不曾正视她的眼神,于她的面前,我始终是如此的漠然。不止一人于困惑中发觉我忽然胜却她的冷漠与孤傲。 伊吉像是对此极为欣喜,我能明了那欣喜的原因,只是我需要以一个适当的方式向他提醒,我不希望朋友会成为我得到舞夏的羁绊。 这日的清晨,在昨夜的一场雨后,云依然不曾散去,潮湿的空气飘散着泥土的气息,随着丝丝的凉意黏附着包裹灵魂的肉体。 “摩伽棂阁下,没想到您会起的这么早,我听说当一个人心事重重,睡眠就会变得多余。”迪斯塞克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略微嘲讽的语气。 “不会有一条规律可以概述整个宇宙,我想您也许应该延长逗留于图书馆的时间。”我只是面带一丝不屑的微笑望着那张脸“此外,我必须要告诉您的是,健康的人也会习惯早起,例如您所看到的。” “是吗?”那微笑的表情在他的唇边已无法掩饰的抽动稍许的扭曲“我想我也有必要告诉您,在我出来散步时天空还少有光影。” “看来那恰巧是您先前所说的状况,我猜那一定不是一般的心事。”我面露嘲讽的笑起来“对了,我想那时应该还在下雨,对吗” “狂妄对你不会有任何的好处,”他似乎被我激怒了,冲向我的面前“我希望你能学会什么是收敛。” “如果以你的才智能够学会,那么于我而言自然与生俱来。”我望着他的眼神充满敌意,那预示着,从这一刻起,他于我的意义就将是又一个游戏的试金石。 “在你于我的面前放肆之前,你最好想清楚,我的父亲是军机大臣,我的母亲” “那么你是否明白我的父亲是总理大臣呢?”我撇下这个愚蠢的家伙朝我的马车走去。 “摩伽棂,你会为此后悔的。”身后是那暴怒的声音。 我想我已然开始浅尝到这种游戏的乐趣了,激起我的内心一阵一阵的兴奋,那似乎比征服一个女人的肉体要有趣的多,难怪我的父亲会热衷于此,也许他的游戏更为刺激。 我十分的清楚迪斯赛克斯对我充满敌意的原因,那不仅是因为我们的父亲是政敌,更因为他拥有他母亲王室的血统,却始终无法在这所学园里凌驾于我之上。 事实上,在我的眼里,即便是他的父亲也不过是个草包,我根本不屑与这样的家伙争斗,但我仇视他的血统,仇视那比我高贵的血统,因此我渴望看到他的毁灭。 那个早晨发生的一切全都被伊吉远远的看见,只不过我想他应该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否则中午的时候,他就不会傻乎乎的问我,是否与迪斯在为了舞夏而争吵。 我很肯定的告诉他“只有愚蠢才会令一个人为了那种事与人争吵,也许迪斯赛克斯会,但不可能是我。” “那么您是说,您对舞夏并没有任何的爱意,对吗?”我不知道伊吉何以忽然变得如此兴奋。 “我想您一定还有什么是想要告诉我而没有说的。”我能猜出他真正想要说什么,但我从来不习惯将我的猜测付诸言语,我不想因为万一猜测的错误而成为他人讽刺的话柄。 “我只是想确信您对于舞夏没有爱意,因为我发觉我似乎爱上她了。”他小声说“我知道您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的。” “没有爱意并不代表我不想得到她,”我只是望着那张脸极其平淡的一笑“更何况,我想您的国家让您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女人。” “当然,我知道我的使命,但爱情在生命中也同样重要,您不觉得” “好了,至此我们依然是朋友,但朋友之间也会有各自的想法与观点,您不必告诉我那么多。”我忽然间很难形容伊吉,他的滔滔不绝甚至打断了我先前的思绪,我不知道那该被定义成单纯还是真诚,但可以确信的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那是致命的。 在仲夏的炎热渐渐的紧缚住这个痛苦的世界时,仿佛就连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疯狂了,只有那在绝望中渴求希望的人才始终恪守着表面的平静。 我时常习惯在黄昏独自骑马去幽冥斯湖畔,因为时常会在那里看见舞夏的身影,我想我已然对那个心灵隐秘的女子有着莫名的喜欢。 这日的傍晚,残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尽情的在湖面狂放的舞蹈,就仿佛猥亵的风肆意的吹起他的长裙。 当马蹄声传入她的耳际,那张美丽的面孔才不经意的侧转过来,然而也仅仅只是眼神静默的片刻交汇,没有只言片语。 我于是轻轻的策动缰绳,转身朝着林间行去。 “摩伽棂先生,不向您的老师问候就这样离去,您不觉得有失礼仪吗?”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我于是回眸浅浅的一笑,跃下马来,行至她的面前“晚上好,舞夏小姐。” “晚上好,摩伽棂先生。” “那么我可以离开了吗?”我直起身来,望着她的眼眸,等待着她的言语。 而她却只是沉默,我也便在那沉默中转过身去,走向我的马匹。 “如果一位绅士因为某个女子的一句话就伤了自尊,从此冷漠以对,那他的心就似乎太脆弱了。”她的语气中有着一丝隐隐的不悦。 “我想您也许误会了,”我转身望着她“我只是一直谨记着您的话,时刻的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我们彼此的身份。” “您的心里真是如此的想吗?” “那并不重要,”我转身凝眸于她犹疑的眼神“只是何以我会忽然感觉,您很在意我的心里是怎样定义您的。”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玩笑。”她的矜持俨然快要磨灭我此时的耐性了。 “那么好吧!我为我的自作多情向您道歉,告辞了。” “我想让你留下来”当我再度想要转过身去时,她终于放弃了那矜持。 我知道,她的心正渐渐的向我靠近,那个高傲的灵魂也许很快就将成为我的俘虏。 “为何我会在你的面前放下尊严,我会”我明了她如此的问我,并非她不明白,而是她害怕明了那原因。 “因为你正渐渐的爱上我。”我直言不讳的说。 令我有一点点意外的是,对于我的话她丝毫也没有否认,只是细声问我“那么你呢?” “我不懂何为爱,我只知道我想要得到你。”我以极其肯定的语气打破了她的幻想。 “那么我可以知道,您将会以何种方式得到我吗?” “这世上的一切,未曾到来的都只是不确定,知与不知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说着,忽然牵住她的手,将她抱上了我的马。 我就那样拥抱着她,在这无人的幽冥斯湖畔尽情的狂奔,我不知何以会忽然如此的放纵,我只是想那样做,那令我突然有种挣脱这世界的快乐。从她放肆的笑声中,我亦清晰的感觉到,那颗俨然挣脱囚笼的心是怎样的幸福。 “违背伦理的放纵,竟会令人如此的快乐。”我没有想到迪斯赛克斯会在这里出现,他就像个发现了宝藏的盗贼“摩伽棂,真高兴在这里见到您,我很抱歉搅扰了你们的欢娱。” 我拉住缰绳,舞夏迫不及待的跳下马去,收敛了所有的笑容,匆忙的离开了。 此时的夕阳已于天边完全的消隐,就连湖面也没有丝毫的波光,暗蓝的天空下,强风穿过树林传来沙沙的声音。 “我想你一定不会想到,这一切会被我所目击,事实上,就连我自己也很难相信。”迪斯一脸得意,就仿佛他的自信告诉他,我已然于他的手中落下了把柄。 “那么恭喜您。”我轻轻拉了拉缰绳,想要从他的面前离开。 “我会把我所看到的一切传扬出去的,到时” “你不会的。”我骑着马行至他的身边,微微的俯下身去,小声的低语。 “我为什么不会?” “你没有看到我一直如此的镇定吗?”我说着轻策马鞭,离开了他的视线。我并不确信他会否真的将他所见的一切都说出去。我在迪斯的面前那样说,也不过是为了让他有所顾忌,仅此而已。 时世的动荡令不幸的命运彷若阴魂注定不散,尽管迪斯的沉默令我没有面临什么麻烦,但伊吉的不幸却是悄然的降临了。 后来的某天我收到家臣的密报,伊吉的国家发生了政变,皇室已被颠覆,并且政变者的新政权已控制了局势。也许很快就会有使节来到这个国家,要将伊吉遣返回国。可以确信,无论外交上将达成怎样的协议,伊吉此时都极其的危险,也许暗杀的刺客已经到了这里也不一定。 我连夜的赶到伊吉的府邸,我清楚的记得,那夜的雨很大,闪电就像是暴怒的魔鬼狰狞的目光。 当我见到伊吉时,他好像也已知道在他的国家所发生的事,但我却丝毫也没有看出他有离开这里的打算。 “听着,你必须离开这里。”我极其严肃的对他说“今晚就离开,我的马车就在外面,我会送你秘密的离开京城。” “我并不想离开。” “这已经不是你所能决定的了。” “难道你就有权力为我做出这决定吗?”他忽然大声的吼叫起来“从来都是别人替我做决定,我已经受够了,我要留在这里,即便是死,我也不想离开,我明天还要见到舞夏” “愚蠢的家伙。”我用力的在他的脸上扇了一记耳光。 “混蛋,我要杀了你。”他发疯似的从墙上拔出一支长剑,朝我刺来。我抽出佩剑挡开了。在窗外的电闪与雷鸣中,剑刃在大厅里不断的发出清脆的声音,闪耀着刹那的光影,直至持剑的人疲惫的坐在地上。 片刻之后,我站起身来,走向他的面前“我们都是为了政治而生的,离开政治,我们的生命将一文不值。” “如果可以选择命运” “无畏的假设只是孩子的童话,更何况无论怎样的人生,痛苦都注定无处不在。相信我,离开这里是你唯一的选择。” 他终于无力的扔下那支剑,默许的望了我一眼。 “希望你会尽早夺回属于你的一切,”我在他走上马车前,以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否则,我今晚所做的一切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会的”他犹豫了片刻“但愿我还能见到舞夏” “我会得到她的,所以,你不必再想这些了。” “那是我期待看见的,我知道,你是唯一会令她快乐的人,那天的黄昏,在幽冥斯湖畔看见那一切的不只是迪斯赛克斯。”他面露一丝浅浅的微笑“外表的冷漠并不会封闭一个人的心。” “没有时间了,走吧!”我不愿去理会他的话,疑惑是我不能去面对他对我所做的定义。 翌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并且那一个上午都没有见到舞夏的身影。而迪斯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听说伊吉昨晚失踪了。”他故意的对我说“摩伽棂先生,我还听说有人见到您的马车在昨晚出城了,这真是太巧了。” “您不会怀疑我的马车是被伊吉偷走了吧?我实在不敢相信一个贵族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除非是您。” “我不会因为您的无理而生气的,我知道,无论有多少证据可以证明您与伊吉的失踪有关,您也会有推脱的理由。”我疑惑于他的涵养何以提升了许多,丝毫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有件事我想您也许不愿听到,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舞夏此时就在我的府邸,而且我想你应该可以猜到,昨晚我与她之间发生过什么”他贴近我的耳边,以得意的语气小声耳语。 “若然我没有猜错的话,她现在应该还在您的府邸里,是吗?”我尽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对他说。 “当然” “看来我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不知明天的此时将会有多少人因你而蒙羞?”我说着,转身走了。 “等等”而身后却传来他不安的声音“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丝毫也没有理会,我不会失去理智做出任何无畏的事情。 就在那天的晚上,迪斯果然匆匆的派人将舞夏带离他的府邸,而我派去监视的人在半途堵截了马车,庆幸,舞夏依然活着,但看得出,她的精神极度的萎靡。 我将她留在了我的府邸,没有将她送回安吉莉娜学园去,尽管我明了这有些不理智,但我想此时于我而言理智的做法有可能会令她丧命。 在这炎热的夏夜里,她却始终紧裹着毯子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那样你不觉得难受吗?”我推开窗户,转身望着她,而她就连一个点头或是摇头的动作都没有。 “有些事情就像是噩梦,如果刻意的去回忆只会令那个梦延续的更久。”我于是沿着四壁点燃了所有的蜡烛,那些烛光于是在窗外吹进的微风中轻轻的摆动起来。 “您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说过,我想要得到你。” “而我却已被另一个人” “我的父亲曾对我说过,只有得到了一个人的心,你才算得到那个人。”我平静的望着她暗淡无光的眼眸“可以告诉我,我得到了吗?” 她却在与我的眼神交汇的瞬间垂下头去,我没有得到答案,但我却明了,也许我早已得到了答案。 翌日,父亲派马车来接我去他的官邸,在途中我就已能猜到他因何要见我,事实果然不出我所料。 “你最近的行为实在可以用疯狂去形容。”当我走进他的房间,关上门的一刻,他的声音就令这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开始颤抖。 “我不明白您何以会以疯狂来形容您的儿子?” “你竟然秘密的送走伊吉,又收藏前任外交大臣的女儿在自己的府邸,这难道还不够疯狂吗?你知道为了平息你做的这些事将浪费我多少财力和精力?” “您认为我会做些无聊的事来浪费您的财力和精力吗?” “那么你的解释呢?” “您应该知道,伊吉有着王室的血统,而以他的国家如今的局势看,政变并没有开创新的历史,那些不彻底的革命注定最终还是会回到最初的起点,而那时,久居异国的伊吉将会成为他们唯一扶植的王室成员,您认为呢?” “即便这如你所说,那么你派人截获迪斯赛克斯的马车,将那个叫舞夏的女子带到自己的府邸又将如何解释呢?” “她的父亲在世时曾在政界有着很高的威望,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他与别国的许多政界要员之间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如果我得到这个女子,将会给我们带来极大的利益。” “看来你已经打算娶那个女子了。” “这将由您来决定,我确信您比我更懂得权衡利益。”我十分清楚,在我超越他的地位之前,我所有的决定都等同于零。 “你大概在来此的路上就已在思考如何向我解释这一切了,对吗?” “对此我并不否认。” “看来在安吉莉娜,你只学会了何为争斗,却对政治一无所知。”他自信的说“与其编造这些完全被想象主宰的理由,不如告诉我你如此做的真正原因。”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您没有什么要交代的,那么我想我该离开了。”我讨厌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那令我感到极大的羞辱,更令我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 “我忽然好奇的想知道,你此时是如何定义你我之间的关系的?”在我转身走向门边的那一刻,身后却传来他的声音。 “我会是您最好的工具,一如您对我一样。”在我留下如此的话音的那一刻,他的笑声与我的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门外的长廊里。 “无疑,我已是你最好的工具。而你呢?你甚至还没有走出一个政客的第一步,还有很长的路在等着你,不要总是毫无回报的让我在你身上浪费精力。”他的语气丝毫也没有婉转“此外,利益绝非联系彼此的唯一,这点我想你已经明白了,只是遗憾的是,你却对我少有信任。” “我会谨记您的话的。”我明了,我没有辩驳的权力,只因我仍未拥有驾驭一切的能力。 翌日的正午,当我回到府邸,却发觉舞夏不见了,侍从说她在前夜独自去过后花园就没再回来。我即刻派人四处去找,并回到她之前住过的房间,直至在桌上看到她简短的留言,我才明了,也许她永远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忽然感到了空虚,牵动着一丝隐痛的空虚,尽管我不愿去承认这种懦弱的心绪,可是那却真实的徘徊于灵魂深处。我明了,我必须要去做一些事情,寻求另一种让生命延续的意义。 几天后,当在安吉莉娜学园里再次的遇见迪斯时,我没有再浪费一个脑细胞去应对那些口角的争辩,只是向他提起了他所做过一切不可告人的事,提起了详谈的地点。 就在那个晚上,很不幸的,迪斯赛克斯从平民区的一处钟楼上坠身而亡,他的父亲在痛失爱子的刺激中俨然失去了理性,他个人的冲动所付诸的行为弄的满城风雨,令长久以来不同阶层之间的矛盾瞬间激化,甚至于不少京城的官员遭到叛乱分子的暗杀,混乱而一发不可收拾。即便是与皇室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他的权位也从此不保。 在那之后,以我的父亲为首的革新派得到民众的支持,更是因为京城内阁许多职位的一时空缺,他的许多门生得以提拔,只不过,我仍然不在此之列。但我明了,我以工具的身份向他做出了回报,我为此而荣幸,因为在这个舞台上,我将迈出第一步,而此时,我只需寻找一个舞伴。 天花盛开的天堂 “我想我是爱上你了。”在网上不厌其烦的对陌生女孩说这句话,仿佛已成了我的积习。而在别人的印象里,我大概也早已成了一个比阿q还要疯癫的傻子了。 来到这座城市已有三年,然而时间的流逝却丝毫也没有让我得到什么,相反的,我深爱的女人离开了我。让我在这样一个奢华如天堂的城市里,有种迷失的感觉。 虽然已习惯了在工作的酒吧对那些家伙大笑着说,单身的男人是多么自由,多么幸福,但那种苦楚,那种失落的抑郁,却依然紧紧缠绕着心中的伤处,就像冒牌护士做的包扎,时常疼痛难忍,还会渗出血来。每每这种时候,我都习惯顺手拿起一扎啤酒,故意往鼻子里灌,就算让眼泪被呛出来,也不要因为心痛而流出来。就这么简单,简单的有些悲哀。 凌晨三点,我下班,离开酒吧,沿着一条灯火阑珊的街道,回公寓。 “现在时刻,2003年1月8日凌晨四点零六分。”我习惯在睡觉之前,按一下床头的电子钟,让自己确信还有很长的睡眠时间可以安逸的享受。 我的生活也并非全然没有规律,我会睡到中午起床,捧着一碗不知道是否已过期的泡面,坐在电脑前,不断的请求和那些陌生的女孩语音聊天,然后在接通一刻,猛然吞下口中的面,以最富磁性的声音说“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神经病。”对方的回答大概都是类似的话,只是嘶哑的声音让我庆幸,甜糯的声音让我有一点点惋惜,甚至会想起小茵,那个甩掉我的女人,然后一阵颓丧。 只是那一天,我听到了一个不同的回答“为什么?”那个名叫“白夜姬”的女孩问。 “因为我是个无聊至极的人。”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是吗?那就随便编一个理由好了。”她的语气似乎并不像在生气,而是有着某种纯真与好奇。 “男人在生理需要无法得到满足的时候,就会渴望在精神上得到一点刺激。”我将耳机上的麦克拨到头顶,大口的吃起面来,很大的声音。 从耳机里却传来她清脆爽朗的笑声。 我于是直接的说:“我想你大概不是什么正经女孩。” “为什么?” “哪有正经女孩听到一个陌生男人说这样的话还笑的。” “你也太武断了吧!”她终于有点生气了。 “只是说说,生气的话,可以骂我是疯子,也可以断线不和我聊的。” “我还以为你是个有趣的人呢!没想到是个冷冻猪头。”她在说出那句话之后,声音就完全的消失了。 我只是面对着电脑,她最后那句话就像个幽灵徘徊在耳边,令耳朵有种进水的感觉,不算疼痛般难受,却无计可施。 我真的是个冷漠的家伙吗?我的确没有朋友,好像和小茵分手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快乐过,难道这都是因为我不知不觉变得冷漠了吗?我不愿去想这些,思考只会平添我的烦恼。但我却忽然无法忘记那个“白夜姬”的名字。 几天以后,我感冒了,在家里,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什么是悲哀的躺着,就像个木头人。 侧过脸望着那个qq上无数黑白犹如遗像的小脑袋,在孤独的抑郁中,安静的听着电脑里播放的那首丁薇的你的独舞。 在时钟的指针纯属偶然的指向某个钟点时,一个彩色的小脑袋开始在qq栏的顶端拼命的跳动,就像个溺于水中快要淹死的人在不断的挣扎。 我从被子里探出手,极不情愿的伸向鼠标,点开了它。在那个白夜姬的名字下面,整版不知所谓的符号,乱七八糟的让人眼花。 “有病?”我问。 “你才有病。”她回答。 “对,没错。” 她于是在信息栏里又写了一版的“哈哈”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上次你生气了吗?”她问。 “没有。”我回答。 “你一定长的很帅吧!我有直觉,冷漠的人通常都是很酷的。” “不好意思,我例外,不过我不反对你把我幻想的无比完美,或是一个冷冻猪头。” “听你的声音,好像感冒了。”她是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说了这句话的。我这才知道,这个世上,不是只有男人才会在乎异性的外表。不然我的一句话就不会让她陷入沉思了。 “是,所以你说我有病,我承认了啊!” 她于是又笑起来了,又是那种清脆爽朗的声音。我于是又想起那个甩掉我的女人,仿佛一下子体内的病毒都增加了,于是缩进被子里,像只孤独的小猫睡着了。 一个月后,她忽然说想来看看我,我没有反对,只是告诉她,如果她是长的很靓,也许会令我成为强奸犯。她依然只是笑,没说什么。 几天以后,她来了,我没有想到她的年纪会是那么小,我问她多大,她没有告诉我,但我猜,一定不到二十岁,和初到这座城市时,小茵的年龄差不多。 也许这个年龄的女孩都喜欢造梦,也就是这些满是憧憬的梦才让他们变得清纯、可爱。不过在这个世上,梦终归是短暂的,极易破碎的,所以他们身上那层清纯的外壳,不久也会随着梦的消失而消失,完全融化在现实中,变得比男人更懂得什么是现实。 我问她带了多少钱,她似乎没有听我说话,只是从头到脚把我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回答我说,不多。 于是我让她住在我的公寓里,看得出,她是被娇生惯养的,住这样的小公寓,显得极其的不习惯,更何况,房间里乱的就像个小垃圾场。 “你这里怎么这样的?”她噘着嘴,埋怨的表情“乱七八糟的” “如果不满意,可以睡走廊。”自从被小茵甩了以后,我对于所有的女孩就没有多少好感,更不会有心情听他们罗嗦。 她于是不满的哼了一声“冷酷的家伙。” “承蒙夸奖。”我无所谓的回答。 “你的脸皮还真是厚唉!”她笑起来,很可爱的笑脸,让人有种想要轻吻一下的冲动,不过我没有做那冲动的事,因为她站在门边,而我站在窗口,如果冲过去的话,也许会被一地的衣服绊倒。 在那几天里,我的生活依然和平常一样,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已。而她,也许也跟从前一样,有时出去买东西,有时霸占我的电脑,和一些陌生人聊天,有时还会突然冒出一句让人掉鸡皮疙瘩的话来。 “不正经。”被她霸占那台电脑时,我时常都会徘徊在她身后,说此类话。 “你正经?”她总会扭过头,不满的望着我,嘴巴噘的就像挂了两根香肠“你正经,第一次和人聊天就说,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再罗嗦,小心我强奸你。”我觉得这样威胁一个女孩很刺激。 而她每次都会做出一副很横的样子“你敢?” 但这一天,她似乎已经对那两个字感到腻了,沉默,没有回答。 我于是也无趣的躺在了床上,望着午后没有太阳的天空,沉黑的云层就像是在为太阳做最后追悼。 “我们做ài吧!”她忽然走到窗边,很大声的向着窗外说。 “神经病?”他的话令我吃惊的同时,也有点亢奋,但我却忽然异常的平静了“以为自己是莉香吗?” “难道只有东京爱情故事里才可以说那样的台词吗?”她转过脸来问我“难道现实中就不可以吗?” “我不知道,你越来越让我觉得莫名其妙了。”我疑惑的望着她“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啊?” “处女哦!”她很神秘很细声的对我说,然后大声的笑起来,笑的很无邪,也像个傻瓜。我于是也轻松的笑了。 我不知道我和她之间是什么关系,我甚至除了她的网名,只知道她叫姗姗,仅此而已。生活原来有时就像周星驰的搞笑对白,无俚头。 三月的某个晚上,小茵出现在我打工的那家酒吧,那是我们分手一年多来,第一次见到她,比以前妖艳了许多,也比以前讨厌了许多。 她只是坐在酒台前默默的喝着酒,而我也只是平静的坐在小舞台上唱着我的第五首曲目。 虽然我对她已经没有感情,但似乎却又忍不住要去看她,她的那种眼神已是我完全不能读懂的了,除了那张脸,已完全没有什么是我所熟悉的。 凌晨三点,她依然趴在酒台前,像是睡着了,眼睛却又睁着。我唱完最后一首歌,下班,然后准备回家。 在我出门的那一刻,她忽然拉住我的手,楚楚可怜的样子“你还要我吗?” “不要。”我奇怪,为何我的语气会那么坚定,其实,虽然心里是恨她的,但在之前的日子里,我偶尔也曾这样希冀过。 她无住的松开了拉住我的手。 我收回那只手,匆匆的拉开酒吧那扇冰冷的玻璃门,走了。 回到公寓,姗姗依然睡着,歪歪斜斜的睡在我的床上,身体弯的就像一张弓。我于是照常帮她把滑落的被子盖好,睡在了床边的衣服堆里,等待着天亮,她醒来,我上床睡。 天还没亮,就传来敲门声,很响,很急促。就连平时睡的像猪一样的姗姗也被吵醒了,摇着我,让我去开门。 “谁啊?”我不耐烦的大吼了一声,冲到门边。 是她,小茵,在我开门的那一刻,她就扑到我怀里“求求你,要我吧!” “你不是有大款要你吗?来找我干什么,”我用力的推开她,冲她大吼。“滚啊,听见吗?滚。” “他不要我了。”她朝我哭起来,哭的让我有点心痛“他不再要我了。” 我沉默了,望着她那副样子,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尽管我对她的恨是永远也不会抹去的,但仿佛她如此的出现在我面前,又令我不禁要感到一丝隐痛。 “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再也不会背叛你了。”她依然哭诉着,充满乞求的目光望着我“求求你” “我已经有女人了。”我很小声的说,然后声音变得无法控制的如同咆哮“我已经有女人了。” “不会的,你不要骗我。”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爱骗人。”我转身,指着床上的姗姗“从被你甩的那天开始,我就发誓,我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我这一辈子都恨你,更不会原谅你,明白吗?” 她于是沉默了,连抽泣的声音都变得十分的清晰,我看到她的眼神忽然变得空洞而无光。 我不想再见到她,真的,特别是那副样子,我在她还没有离开的那一刻,关上了门。而那扇门外很快的也便安静了。 “是谁?”姗姗的脸上依然带着惊诧的表情。 “没什么,睡吧!”我说着,无力的靠在床边的地上。 “睡上来吧!地上很凉,会感冒的。”她侧过身来,对我说。我没有拒绝,横着躺在了床尾。 “刚才那个女的好可怜的样子”她试探的问。“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凶呀?” 我的头枕着双手,望着天花板,没有回答。而她,就那样靠着床头,一直那样望着我。 天亮的时候,她大概是太累睡着了。我依然睁着眼睛,头枕在她的小腿上。而她似乎被我枕的很不舒服,隔着被子,把腿缩了回去。 我侧过脸望了她一眼,依然睡着,睡的像只可爱的小猪,香香甜甜的。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依然是问我为什么会对小茵那么凶。我只是冷漠的告诉她,没有必要知道我的事。 “我当然有”她坚持说“谁叫你跟她说我是你的女人的,所以我就是有必要知道你的事。” “我不过是说说而已。”我回答。 “你说什么?”她好像生气了,说话变得很大声“那万一她要是报复,往我脸上泼硫酸怎么办?” “你电影看多了吧!”我不耐烦的说“谁敢往你这种野蛮的家伙脸上泼硫酸啊!” “你混蛋,讨厌透顶。”她在说完那句话后,冲出门外。那门在框上来回的冲撞了几次之后,她的脚步声也一点都听不见了。 直到傍晚,她才回来,而我依然靠在床头,望着窗外,一整天都是如此。 “我买了后天的火车票,我要回去了。”她依然生气的说。 “要不要我送你?”我说。 她于是在我的话音之后,气呼呼的瞪着我,很久都不说话。 我在她又想要出门的那一刻,叫住了她“灯光越是美丽的城市,到了晚上,流氓也就越多。” “你骗人。” “信不信由你。”我从床上坐起来,靠在窗台上“只有傻瓜才会生别人的气和自己过不去。” 她转过身来,脸上有泪痕,大概是被我气哭了。她从床上抓起枕头往我身上扔,又拼命的用小拳头在我胸口用力的捶,直到那张满是泪水的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 “闹够了?”我望着她那副样子,不禁笑了。 她没出声,两只手还放在我的胸口,过了很久“你的网名为什么叫卡其呢?” “想知道吗?”我问。 她点头。于是我从床下翻出一个纸盒,拿出一块泡沫塑料,在玻璃上反复的摩擦着,发出尖利的咔叽声,仿佛心脏都快要收缩一样。 “好刺耳哦!”她的眉毛紧紧的皱起来。 “现在明白了吧!”我推开窗户,把那块泡沫塑料扔到了窗外,它就那样在风中起伏着,漫无目的的飘荡“她很奇怪,会因为听到这种声音而兴奋明白吗?我是说那种亢奋。” “她吗?”她好奇的问“所以你就叫卡其那你们一定做过了吧!” “没有。”我回答。 “谁信啊!”她大笑。 “信不信随你。”我却在她的笑声中颓丧起来。 她似乎看到我颓萎的表情,于是也不再笑了。 “三年前,她还对我说,如果没有我,她会活不下去。”我一脸无奈的苦笑“人终究会长大的,也总有一天会明白,爱情不能当饭吃。” “所以她把你甩了?”她说“难怪你那么恨她。” “其实人都应该面对现实的,像我这种穷光蛋在这座城市原本就是多余的,跟我在一起又怎么会幸福呢!我想我找不到恨她的理由,正如我此时已找不到爱她的理由。” “谁说的?有钱就一定幸福吗?” “至少没钱就不会幸福。”望着她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小姑娘到底还是没长大啊!” “如果她幸福的话,为什么又会哭着来找你呢?”她拨开我的手,依然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算了,这些破事说多了没意思。”我无所谓的走开了。 “你要我吗?”她忽然说“我们做ài吧!” “别傻了。”我转身望着她微笑“有时候一时冲动是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 “我不是冲动” “那你爱我吗?你爱我什么呢?爱情并不是完全不需要理由的。”我忍不住又要去抚摸她的头,我好像爱上了这样抚摸她松软的秀发“等你长大了,如果到时候依然觉得对我说这句话是对的,我想我是不会费力抑制欲火的。”我于是笑了,笑的很无助、很可怜。 而她也在我的笑声中沉默了,只是垂目望着窗外华灯初上的街角。 第三天,她乘火车离开了,临行前,还跟我强调了无数遍,不可以喜欢上别的女人,一定要等她长大。我只是笑笑,没有回答,直至她搭乘的列车渐渐远去,我也没有说一句话。承诺、实在是太不切实际的玩笑。 这座城市的灯光仿佛永远都要比满天的繁星璀璨,这座城市的夜景永远都要比皎洁的月光华美,远远的观望这座城市,就像是无比美丽的天堂。可是又有谁知道,在这样一个天堂里,又有多少天花在悄悄的盛开。 逆时针 和雅美认识是在一年前,那时、她已是个已婚的女人。据她说,她的女儿都已快三岁了,这就是她不能和我在一起的原因,简单的让我有点难以理解。 我们认识就好像是一瞬间的事情,一年前,在一家小酒吧,她在喝了一杯名为“b52”的鸡尾酒之后,靠在了我的肩上,唇香随着鼻息中混合的味道,在我的四周一直徘徊,刺激着体内荷尔蒙的分泌。 那晚,她就那样语无伦次的重复着“我不想回去”紧紧的抱着我的一只手,去了我的住处。 在窗帘紧闭仿佛要让人窒息的房间里,灯光亮白的有些刺眼。我就那样站着,站在她的对面,望着半躺在沙发上的她,很美,让人忍不住有触摸的冲动。 只是当我脱去她身上那件外衣的时候,我却无措的如同一块木头那般静止了。在那胸部柔美的曲线下面,是许多青紫色的瘀痕。 我伸出手去,轻轻的触摸那些瘀痕,她于是在迷蒙中发出细微的呻吟,呻吟声伴随着轻微的颤抖,让人不禁心生一丝怜悯。 于是,就因为那些瘀痕,整晚,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她的身边,享受着被一个陌生女人依偎着的感觉。 天亮的时候,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对我说了“对不起”那三个字,就匆匆的欲要离去。 “不洗个澡吗?”我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她显然很尴尬,以致那张脸都变得绯红。 “我”我有点无措的解释“我是说你看上去很憔悴,头发也很乱” “是、是吗?”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长发,很勉强的笑了笑。 “我想你或许不必那么尴尬的”我说“我们昨晚什么也没做,真的。” “是、是吗?”她依然是如此的回答,脸上的表情也依然极不自然。 我于是也不再言语了,也许是因为无话可说。她也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之后,脚步有些凌乱的去了浴室。 “你的身上有很多瘀痕?”当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我是如此问的。 于是,她用毛巾揉搓长发的手忽然静止了,慢慢的垂下来,那块白色的毛巾也滑过乌黑的秀发,半遮掩着她那只手,悬空着。 “我是无意间看到的”无疑,我的言语又让彼此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不、其实也不是我原本是想所以但我在看到那些瘀痕之后” 我没有说完,她就以极其细微的声音说:“你是个好人。”在我的印象中,这是她对我做的第一个定义,然而她却没有诠释好人的含义。于是“好人”那两个字令我自己也迷惘了。 “那些瘀痕”她象是在犹豫,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说“是因为我丈夫”她没有说下去,眼中已然有泪光在闪动了,而我望着那表情也已然能明白她想要说什么。于是我没有再问,只是依然让她靠在了我的肩上,享受着被一个不太陌生的女人依偎着的感觉。 我不清楚,那是否只是个没有“性”的一夜情,但我却渐渐发觉,我对于她仿佛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尽管那天之后,我有很久没有见到她,也不确定会再见到她。可是在反复的思忖之后,我确信我是爱上她了。 如此过了一个月,我又在那间酒吧邂逅她的身影,她依然如上次一样,一个人坐在酒台前最幽暗的一角,头侧靠在弯曲的手臂里,显得有些颓然。 我静静的坐在了她的身边,没有言语,只是偶尔忍不住悄悄的偷望一眼。 微暗的灯光中,那嘴角渗出的血渍偶尔会闪耀一个很亮的光点,然后随着酒液流入口中,而她会在瞬间痛的表情之后,用手轻轻的拭去残留于嘴边的不知是酒还是血的湿痕。 “好久不见。”我侧过脸去,望着她。 她在短暂的迟疑之后,平淡的笑了笑,就又如先前那般垂下头去,甚至于侧脸都难以看见。 我见她如此,于是也只好沉默了。直至我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她才猛然抬起头来,哀怨、乞求的眼神望着我“能不能让我去你那里过一夜” 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牵起她那只搭在酒台边的手,冰冷的让人觉得可怕。 在我的住处,窗帘依然紧闭的仿佛是为了让人窒息而死,亮白的灯光照得整个屋子就如一张黑白的遗像。 她跟我没有话说,只是无力的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就像一个已然死去的人。 我看见那苍白的侧脸是一块瘀痕,一直从脸颊延伸到嘴角,就连嘴角破裂的地方都清晰可见,依然不时随着双唇的颤抖流出半透明的血浆。 “他又虐待你了?”尽管我知道我或许不该如此问,但我还是问了,因为这屋里的空气实在沉闷的让人无法承受。 她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脸来,看上去很费力的朝我点了点头。 我于是又像上次那样,坐在了她的身边,在她靠过来的那一刻,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肩,享受着被一个不知是熟悉还是陌生的女人依偎的感觉。 不知就那样仿佛雕塑一般坐了多久,她才抬起头来,冰冷的唇靠向我的颈,睫毛令皮肤感到隐隐的痒,仿佛隐痛。 那晚,我看到她因为那些瘀痕带来的疼痛而不时的微颤,脸上、苍白而带着青紫的肌肤也时而抽动。面对一个身心如此憔悴的女人,我想我已然没有性的渴望。 翌日,她依然在梳洗之后,很不好意思的离开。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我拉住了她的手“为什么不离开那个男人?”我是如此问的。 而她没有回答,只是无奈的苦笑,眼神充满幽怨。于是我的手仿佛毫无知觉的松开了。而她,就那样平静的转身,离开,然后传来一阵空洞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我确信我对于这个女人并不只是同情,我确信我是爱上她了,只不过我得不到而已。 在此等剧目重复上演了几次之后,我终于告诉她,我爱她。可是她却在我言语的那一刻,带着惶恐的神情,跑了。从此,很久没有见面。 我的生活也似乎因为这个女人的忽然闯入,又忽然消失而变得一团糟。我变得每天都像是活在莫名的郁闷中。就如一个快要窒息的人,望着窗外清爽的微风,却无法推开那扇窗。 还好那个秋天到来之前,表弟袁凌来这座城市念书,提前搬来我这里同住,这间屋子才不再像一个灵堂那般沉郁。 有时,时间也许真的会悄然将一些回忆从记忆中描淡。表弟与我同住的那段日子,因为孤独被遗忘,忧郁也便渐渐变得陌生,我的文字又健康到可以发表的底线。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最初。 不久后,他好像在学校有了喜欢的女生,于是周末也很少到我这里来了。不过,我已学会在郁闷的时候推开窗,听听街上嘈杂的声音,仿佛就会舒服许多。 只是即便可以暂时的忘却,却也无法真正的折返。尽管如此,我并不怪那个叫雅美的女人,我明了,这一切都不过是我一相情愿的自寻烦恼。 一个多月后的周末,表弟忽然问我“最近在写什么?” “没写什么,最近没什么东西好写。”我说“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我记得你不喜欢看我写的东西的。” “没什么。”看得出,他好像有些犹豫。 “有什么事就说吧!”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同学在你的一本书上签名。”他终于有些吞吞吐吐的说给我听。 “可以呀!”我开玩笑的语气说“是女同学吧!”他于是朝我憨笑,也不再言语。 几天以后,他带着他的那个同学到家里来了,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叫安汐。 三个人坐在一间屋里,喝了一下午的红茶,寥寥的聊了几句。直至她临走,我才想起签名的事来,于是在我的那本血恋丧魂曲的背面,用很丑的字迹签了笔名。 “你的字?”她的脸上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很丑,是吗?”我望着她的样子,笑了“没办法,懒人总是很难写出一手好字的。” “你是个奇怪的人。”这是那个女孩在那天对我做的第一个定义,只是我不太清楚,她所说的奇怪,是我的人,还是我的灵魂。 那天晚上,我看见表弟很高兴的样子,一个人趴在窗台上,望着天空自言自语,还不时的发出憨笑声。 “天是黑了,不至于睁着眼睛做梦吧!”我走到窗边,递了杯茶给他“不过那个女孩真的不错呀!” “可惜还没搞定。”他侧过脸来,几分无奈的望着我。 “努力吧!酸菜也不是一天泡出来的。”虽然是句玩笑,可是我却忽然想起雅美来,望着窗外夕阳将逝的天空,不禁想起她身上的那些瘀痕。 大约又过了一周,那天晚上,大约十点钟,电话铃忽然响了,令我没想到的是,电话竟是那个叫安汐得女孩打来的。 我在知道是她之后,于是平淡的笑着说“袁凌不在呀!在学校” “哦”她只是如此简短的一声,没挂电话,却也只有呼吸声。直至我又问了一声“还有事吗?”她才匆匆的说了一声“没。”然后挂断了。 也就在那个周末,袁凌回来的时候,和平日简直判若两人,看上去很萎靡,身上的那身衣服还是上周日回学校的时候穿的。 “不舒服?”我问他。他不回答,只是一个人坐在窗边的地上,无力的望着天空发呆。良久,他才对我说“她说我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上次的那个女孩吗?”我问。 “你喜欢她吗?”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忽然抬起头来,打断了我的话“你也觉得她很不错,对吧?” 我一时惊异的望着他无比认真的眼神“为什么这么问?” “她说她喜欢你这样的”他说此话的时候,又无力的垂下头去。 我沉默了很久,其实从那天晚上接到安汐的电话,我就有种不详的预感。“你会不会很恨我?”许久之后,我是如此轻轻拍着他的肩问的。 他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我知道,如果他言语的话,也许就矜持不住眼中失意的泪。 “我有喜欢的人。”我奇怪自己的声音竟如此低沉,也许是因为我说的那个人就如同梦一样的不真实“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兄弟。” 他转过身来,一张痛苦的脸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我知道那微笑的含义,于是会心的笑了。 只是一切并没有就此结束,倒更像是某种开始。我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接到安汐的电话,而她每次也依然什么也不说,只是在电话挂断不久后再一次的打过来。 我渐渐的变得害怕听到电话铃声,于是,几个月来,我第一次去了那个已然有些陌生的酒吧,直至醉的不省人事,才会回到家里,几乎每晚如此。 那天清晨,电话铃又响了,我提起来,如我所料,是安汐。 “我这几天晚上打电话给你,你都不在”她是以极其细微的声音如此说的。 “我去酒吧了。”我简短的回答。 “那样啊”她于是又沉默了,而我也依然没有挂断电话,只是静静的放在耳边,等待着那呼吸声被忙音取代。 “我喜欢你。”她在忽然说出那句话之后,就挂断了。 第二天中午,因为前夜失眠,所以依然没有起床,直至听到敲门声。 安汐在门打开的那一刻,就说了前夜她在电话里说过的话。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她进了屋,然后冲了两杯速溶咖啡,端着,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喜欢哪种型的男人?”我低头,轻轻搅动沉淀于杯底的咖啡。 “我喜欢你这样的。”她显得有点羞涩,但是她的眼睛却望着我,丝毫也不曾移开,反倒令我有些不自然。 “我想,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是一个可靠的男人,你一定不会信,是吗?” “我只是觉得我喜欢你,其他的我从来也没想过。”她对我的态度显然有些不悦。 “那喜欢一个不爱自己,又没有安全感的男人,快乐吗?”我依然将那杯咖啡端在手中,尽管它依然烫的不能喝。 “我只知道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定不快乐。”她的语气依然坚定,就连害羞的神色也丝毫不见了“我知道你问这么多,都是为了逃避我,并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而是因为你弟弟。” “不对,全错了如果我爱你,我会去向他解释,但我现在丝毫也没有解释的必要。”我放下那杯咖啡,发现杯子的耳朵在食指上留下一条很深的红印“我想你下午还有课,早点回学校吧!” 在我冷漠的态度与言语之后,她终于悻悻的走了。我想,如此她大概也就会恨我,也就不会再打电话来。可是不知为什么,在她的脚步声消失的那一刻,我又忽然失落起来,尽管此时,我依然确信,我并不喜欢这个女孩,可是那一丝失落却依然莫名的徘徊于心间。 我变得对自己越来越陌生,变得越来越迷惘、困顿,我几乎每晚都会去那间酒吧,甚至没钱的时候,不吃饭也去那里喝一杯,仿佛只有醉了,我才能在黑色的夜里安然的入睡。 命运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制造邂逅。在一个多月之后,我又在那间酒吧见到了那个叫雅美的女人,依然和从前一样,丝毫也没有变化。 “你好。”我走过去,向她打了个再普通不过的招呼。但尽管如此,她看到我还是很尴尬的样子,很不好意思的说了声“你好”甚至视线也无措的游移。 “上次只是个玩笑,可惜还没跟你解释,你就跑了。”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朝她笑了笑。 “这样吗?那真的真的很不好意思。” “没什么的,有空的话可以去我那里坐坐。”我接着问“今晚有空吗?” 她只是轻轻的点头,从那张忧郁的脸上很难再看出还有什么表情。 大约过了凌晨零点,她离开酒吧,和我去了我仿佛五十年都不变的住处,她也一如从前一样只是沉默的坐在沙发上,和我没有话说。 我远远的坐着,坐在靠窗的地方,冰凉的风吹的人好舒服。“看得出,你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 她听我如此说,浅浅的苦笑着的脸侧向我,即便没有言语,那表情也显然是在默许我的判断。 “为什么不离开那个男人呢?” “你不明白什么是婚姻”她说“我们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她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其实他也并不坏,只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没有空间让他释放,才会变得很暴躁” 听她如此说,我真的是困惑了。我从来也没有想过,原来三个人的生活就会变得如此复杂。 “那你觉得如果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你幸福吗?” “享受幸福的年龄对我来说早就过了。”她不无忧郁的说“生活本来就是慢慢熬出来的。” “不过我觉得,有时选择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对于女人来说,或许比什么都重要。” “爱、本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 “看来我是没有一点希望了”我失望的笑。 她抬头望着我,良久“其实第一次遇见你,就觉得你很特别。” “特别?” “仿佛就是一种特别的感觉,会让人爱上的感觉”她接着说“只不过,对一个已婚的女人来说,在夜晚需要的,只是爱情短暂的抚慰。” “是那样吗?”我这才知道,女人的心远不如我所想象的简单,那仿佛是会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压抑。 她第一次和我有话说,而且说了很多很多,她的生活、她的女儿,甚至还有那个时常拿她发泄的男人。 我忽然觉得,其实爱不爱都无所谓,偶尔如此的小聚,或许就已是我原本希望的,何在乎一定要让一个女人每日的陪在身边,每夜的躺在自己怀中。 那晚,一夜没睡,只是默默的望着她,感觉亮白的光线中,那张病态的面庞很美,仿佛看着看着就会上瘾。直至天亮,她离开。 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快,这一年在元旦前的一场小雪之后就过去了。袁凌考完试的第二天也离开了这里,我去送他的时候,看得出,他还是为了安汐有点郁闷,失败的初恋毕竟需要漫长的时间去适应,我又曾何尝不是如此呢? 农历年三十的早上,我接到一个电话,本以为是家里人打来的,可是提起电话,才意外的听出那声音是安汐,我这才想起,袁凌曾提到过,她就住在这座城市。 “我想和你一起过新年。”说完就挂断了,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大约两分钟,听见敲门声,是她,她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走到楼下了。 “我买了好多吃的,陪你一起过新年。” “这个年我恐怕要过得提心吊胆了。” “为什么?”她一脸困惑的望着我。 “说不定十二点的钟声还没敲响,你父母就带着警察来抓我了。” 她先前有些忧郁的脸才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不会的,你放心吧!他们要工作,不在家,所以我才会想要来和你过年的。” “可惜袁凌回去了,不然他一定会高兴死的。”我转身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 听我如此说,她于是不再言语了,一个人坐在沙发边的垫子上,一点点的把袋子里的东西往外拿。 那天晚上,好像是两年来,第一次有人陪我过年。其实过年这个词对我来说都仿佛有些陌生了,直至零点的钟声敲响,看见她在电视机前一个劲的蹦啊唱的,我才又忆起从前在家里过年的热闹,忽然感觉这两年多来的寂寞、空虚。 “我累了,先睡了。”每每有所感触的时候,睡意就来了,似乎已成了某种积习。 “怎么能这么早睡的,今天要守夜的。”她扭过头来,望着已经躺上床的我。 “那我坐在床上看也一样的。”我说着,从床头柜上拿起眼镜戴上。 “那我也要坐在床上看电视”她没有说完,忽然脸红了。 “随你便。”我只是笑笑。 她于是慢慢的,低着头爬到床上来,钻进了同一床被子里,靠的紧紧的,试探的抓起我的一只手搭在她的侧肩。 “你这样,我可不能保证矜持的住。”我望着侧躺在胸口的她。 “随你便。”她小声的回答。 我于是轻轻凑近她的脸,吻了下去,一股淡淡的芬芳随着气息飘入肺腑,如沐春风一般。我第一次发觉,原来吻一个女孩回是如此幸福的。 她转过身来,平躺在我的怀中,双目微闭,像是期待着更完美的延续。只是我没有再继续那吻,而是捏着她的衣角,向胸前翻起。 她显然一惊,忽然将衣角扯下去,坐了起来,什么也不说的坐在哪里,脸红的就像酒杯里剩的干红。 “其实我这种人对于你真的不合适。”我依然笑着摘下眼镜,顺手放在了台灯旁。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太突然”她以极其细微的声音解释说“如果你要,我可以给你。” “其实有时候,爱情是一种默契,而不只是付出。”我忽然又想起雅美,然后望着她害羞的样子笑了“我认识一个女人,她为爱付出的很多,可是她得到的幸福却少的可怜。” “可是” “有时候爱和喜欢其实并不一样,爱是漫长的、难以折返的,而喜欢却是许多的瞬间很多事是需要时间去了解,去想通的,以后你愿意的话,可以经常来我这儿。然后再告诉自己,你是爱我,还是喜欢我。” 她于是不再言语,只是沉默,静静的躺下去,睁着眼睛,仿佛已然在思索我的话。 日子在新年过后,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的年初。我的生活依然在继续,只是生活里多了几个人,变得不再孤单,至于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关系,我已习惯任其自然,由他去吧! 墙上的那个钟不知何时坏了,每日的逆时针倒转,我也只是由它去,没去管,那大概也是个憧憬,若是时间也能倒转,或许某些人就会再遇上曾错过的幸福吧! 左手腕上的倒十字 仲夏的月夜,寂静的没有一丝风,暗红如铁锈的液体,静静的漂浮在辉明湖上,于月光中,蔓延成极其柔美的十字 这年的夏天,我回到这座年少时曾住过的城市,不知道为什么会回来,像是冥冥中,是被什么引领着回到这里。 “这不是烬楠吗?” 我没有因为那个声音停下脚步,依然沿着先前的路向前走。我厌倦了别人的询问,厌倦了与人言语。 “你是烬楠没错吧!”那个声音依然从身后传来,有些陌生的声音,但那语气听上去却似乎应是熟悉的人。 我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熟悉的面孔,我知道他是谁,对,没错,我记得,那些印象极深的面孔中的一个,就像是被刻刀深刻在记忆的石碑上一样。 “啊,是。”我只是随意的回答了一声,就又沉默的转身走了。 “什么嘛!”身后传来愤愤的声音“不过是个擂台上的杀人魔,什么了不起的,过去还不是被我们整的像个白痴。” 我敏感的神经被那句话刺激到了,一时的平静也仿佛要烟消云散,甚至有杀的冲动。 我沉默的回到新租的公寓,坐在窗帘紧闭的房间里,冷气的温度令裸露的皮肤呈现无数恶心的凸起。脑海中依然浮现着他的那句话,不禁看了一眼那依然近乎残废的右手拇指,左手腕上那个永远也消不去的疤痕。 那个夏天,那个黄昏,在那个记忆中如同炼狱的辉明中学,又是那个似乎要令我痛苦一生的画面。 右手的拇指好像又被卡在脚踏车的后架上,耳边是车轴滚动的声音,还有我压在身下的左臂在水泥地上摩擦的声音,血、磨出火花的焦糊的手腕的骨头回忆错乱在思绪中,剧烈的疼痛,那像是随时都会随着记忆迸发出来的剧痛,令人濒临崩溃与疯狂的回忆我渴望被救赎,可是,上帝睡着了,天使消失了,只有撒旦冷漠的望着我,等待着我用灵魂换取救赎谁能将我从那阴影中拯救出来呢? 我害怕那回忆,我害怕想起,我想睡去,也许睡着就不会有那回忆,可是梦里会否依然会有那个如血的黄昏?我在恍惚中睡着了,好像睡了很久 几天以后,我在附近的一家便利店购物的时候,偶然从悬挂的电视上,看到一则近日连续失踪案的新闻,像是没有什么确切的线索。大概不是什么好事,管他呢!反正与我无关,如此想着,在收银台付了钱,转身走了。 “请问,你就是传说的‘十’吧!”走出店门的时候,一辆路过的车忽然一阵急刹车,又倒了下来,从里面钻出三个人来,其中一个扛着摄影机。“你应该就是‘十’没错吧!” 他们所说的“十”就是我没错,从几年前,我就开始职业的拳击生涯,不知是我的幸运,还是遇上的对手都太逊,一直没有输过。 后来,因为每一场比赛,被我的左手最后一击重拳击倒的对手,被击中的部位都会因为骨骼的裂开,在肌肉的表面呈现一个鲜明的十字,所以,我就有了一个名为“十”的绰号。但在后来的一次比赛,最后的一拳击中对手的脑门,于是就在那眉心的位置裂开,呈现一个十字的瞬间,他的呼吸也永远的停止了 至此之后,我感觉自己的状态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想要安静的度个长假,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回来这里。 好不容易甩开那些记者,一路回到公寓,一个人坐在微明的房间里,望着玻璃窗上,自己隐隐的影子,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像是无法去定义,也或许是害怕去定义。 不久后,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城的事。那天中午,就在城中的辉明湖上,忽然有暗红的液体从湖底冒上来,蔓延成一个巨大的十字。所有人都只是远远的望着,视其为不祥的东西,不敢靠近,更没有人敢到那个湖上去了。 就在那天晚上,不知为什么,很想去曾经的学校看看,而去学校的路,恰巧经过辉明湖。 路过的时候,我朝湖面望了一眼,那个巨大的暗红色十字依然静静的漂浮在湖面上,清冷的月光中,几分柔美而诡异的图案。而这夜,也几乎没有人从这里经过,年久的路灯下,是一条黯淡的仿若通往地狱的路。 我再次的回到了那个曾经的学校,辉明中学,从校门通往第三栋楼的路,两排阴森的树荫,依然会令我想起那个黄昏发生的一切,剧烈的疼痛,仿佛伴随这记忆再度的涌现,令人濒临崩溃与疯狂的剧烈的疼痛着的回忆。 我再也无法承受这痛苦了,我近似疯子一样的转身奔逃,奔向街灯明亮的闹市,只是在到达之前,就又转向那个独居的公寓,独自一人,呆滞的盯着地板,蜷缩在屋角。 翌日,新闻里说,经有关专家推测,那些暗红色的液体可能是从地底泄漏的工业废料浮了上来,至于呈十字形蔓延,也有些牵强的解释。其实谁都知道,那些说法都不过是为了安抚人心而已。 不过那天的下午,倒是组织了环卫人员去清理那些东西。 隔日的早晨,我坐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早间的新闻,也许是还有一点好奇,想要知道辉明湖清理的结果。 然而那段新闻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的几分钟后,我的精神再度的陷入莫名的恐惧中。在这个只有一个人的阴暗的小屋里,我的灵魂仿佛就要碎掉了,我用力的拉开窗帘,敞开窗户,依然感到被什么压抑着,我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我要找个空旷的地方,不然我也许会压抑的死掉。 从那个辉明湖中,暗红的十字形图案下面的水域,打捞上来一堆尸体,每个尸体都近乎一样的特征,右手拇指的连接部位有明显的被拉断的痕迹,并且每一具尸体的左手腕上的骨骼都有明显的裂痕,那裂痕在浮肿的肌肉上呈现一个明显的十字 我站在闹事的街角,垂下头去,近似呆滞的望着自己的双手 年少时,在辉明中学就读的日子,我一直都是个校园暴力的牺牲品,后来的有一次,因为一次忍耐极限的反抗,所以按他们说的,我必须受到严厉的惩罚。 就在那个黄昏,在那个空荡荡的,被残阳血红的光影染红的校园里,我右手的拇指被他们卡在了一辆脚踏车的后架上,就这样,我的身体呈倾斜状悬在车尾,左臂被压在身下。 当坐在脚踏车上的那个人开始用力的踏上踏板时,我听到车轴的转动声,左臂的手腕在身下的摩擦声,直至右手的拇指关节脱开的声音 那次之后,我不得不放弃我所擅长的绘画,不得不放弃那个努力了六年的理想,就这样,我的一切在怨恨与复仇的渴望中结束了。 只是,直到毕业,在矛盾的思绪中,我也依然没能复仇,所以在大学的第三年,我就弃学,成为了一个职业拳击手,把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在擂台上。 而新闻里那些死者的名字,却为何会与我记忆中的完全吻合呢?还有那些尸体的特征这究竟是为什么?我不知道,心、像是在因未知而无限蔓延的恐惧中扭曲了。 “烬楠?”一个女孩的声音。 我抬头,那张并不陌生的面孔,是肜,那个曾经在中学时代暗恋过我的女生。 “真的是你,”她微笑着,好甜美的笑靥“虽然样子变了,但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嗯。”我只是一笑,没有更多的言语。 “怎么了?你好像精神不太好。” “没什么。” “你在看自己的手吗?”她好奇的问。 “没、没什么”我紧张的站起身,双手插进口袋里“我要回去了。” “他们死了”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我在那简短而深沉的四个字的声音中停下脚步,回过头,望着她,那张脸上的微笑消失了,那表情有些无奈的忧郁,是因何而起,我不知道。 “我们可以聊聊吗?”她用略带哀求的语气说“看在我曾经那么喜欢你的份上。” “好吧!”我们找了一间冷清的咖啡屋坐下来。 “烬楠,”她看着我的表情显得有些犹豫“那年的事我看到了” “什么?” “那个黄昏”她说着,望了一眼我握着咖啡杯的手。 “那些家伙的死与我无关,”我忽然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鬼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大概是遭天谴,活该。”我说着,站起身,转身离开了那间咖啡屋。 她紧跟出来“烬楠,我只是想帮你因为因为我仍喜欢你,我不想看到你这样。” “我自己都帮不了我自己。”我只留下那一句话,就从她的面前离开了,我想她大概依然站在原地,因为没有跟上来。 第三天的早晨,我被门铃声吵醒,拉开那扇门,出现在门外的是肜“你怎么会来的?”我惊异于她何以知道我的住处。 “只是一路沿着便利店打听到的。”她微笑着走了进来,然后转身望着我“我们一起查清这件事吧!我想,只要把事情都查个水落石出,一切就会真正的过去的。” “会吗?”我无精打采的望着她“一切真的会过去吗?” “其实烬楠你也很想知道真相的,对吧!” 我无语的沉默了,我的确很想知道真相,但又似乎总有种感觉,像是有人在冥冥中告诉我,不要去管这件事,我变得矛盾了。“我们要从何查起呢?” “就从学校查起吧!” “学校?你说的是那个辉明中学吗?”我好像变得害怕那个地方。 “嗯,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那好吧!”我想,也许事到如今就算恐惧也只好如此了。 那晚,我们一起去了辉明中学,走进校门的那一刻,清寒的月光透过两旁繁密的树叶,散落在那条路上。我记起,那个夜晚,我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的也是这样,我紧闭着眼睛,疯狂的奔跑着,直至那栋楼前。 她一面呼喊着,一面追上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喘着粗气站起身来“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嗯,好的。”她只是点头,依然有点担心的望着我。 “放心吧!我没事的。”我回过头忘了一眼她几分忧虑的神情,又转过头来,教室里好像有人“怎么有人?”但就在我言语的一瞬间,先前的那个人影却又好像不见了。 我转身,望着肜“你刚才看见了吗?” “嗯,好像是的。”她的脸色看上去很苍白“可是” “我们进去,”我快要疯了,快要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怪事弄疯了,我想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精神分裂的“如果让我知道这是谁在恶作剧,我一定要杀了他。” 我用力撞门时,门上的那个悬挂的横牌掉了下来,在地上发出一阵嘈杂的响声。我打开教室的灯,却什么也没看见,真的没有人,可是我明明看见的,肜也说好像看见了,一定不是错觉。 “你看。”她拾起地上的那块门牌“高三十班烬楠,这不是你曾经就读的班级吗?为什么现在挂在这里的还是这块牌呢?” “等等”我仔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些桌椅也和以前的没有区别。”我走到我曾经的座位前,又跑到教室的外面的走廊上,先前我站立的那扇窗前,刚才恍惚间看到的那个人影,正是在这个我曾经的座位上。 “烬楠,你看这里。”肜在里面惊叫的喊道“这是你曾经刻的吗?怎么会” 我跑过去,看见那个桌子的正中刻着一个十字,居然和我左手腕上的十字几乎一模一样,但我清楚的记得,我从来也没有在课桌上刻过什么十字。 “跟我来。”我牵着她的手,一路跑到楼下,我初三时的教室。我曾经坐过的座位,课桌上,同样的位置,同样大小的一个十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仔细想想,会不会是你自己刻上去的呢?”她在一旁安慰的问我。 “不会的,不可能的,我从来就没有在课桌上刻过任何东西。”我说“我要把它拓下来。” “可是我这里只有纸,没有墨水啊!” “我有办法。”我说着拿过她手中的那张纸,然后用指甲深深的嵌进手腕,用力的拉出一条狭长的口子,鲜红的血飘散着铁腥的味道慢慢的逸出来,流满整个手臂,在那张白色的纸上,一片暗红的血渍的中间,一个清晰的十字形图案。 “你不要紧吧!”她惊异的望着我。 “我没事。”我拿着那张拓下十字形图案的纸“十字、十字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既然是十字,会不会与信仰有关?”她说。 “也许”我说着,收起那张纸“明天去教堂。”说完,我恍惚的转身走了,甚至忽略了周围的一切,像是快要在这种恐惧与莫名的怨恨中变得麻木了。 我回到公寓,整整一晚,手腕上的血依然不时的渗出一点半透明的血浆,半凝固的状态,一阵一阵的刺痛,但于我而言,更痛苦的,仍是那段回忆的阴影,还有这一连串诡异的怪事。 第二天,我到教堂的时候,肜已经在那里等我。我们找到一个牧师,拿出那个拓下来的图案去问他,却没有任何的结果,他说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字。 但就在我们快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年老的神父走过来“我可以看一看吗?” “好的。”我转身,把那张纸又递了过去,他仔细的看了很久,面色现出几分微妙的变化“这个十字,怎样看才是正的方向?” “我记得应该是个倒立的。”我悄悄的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的十字。 “如果是个倒十字,那就并不是象征着基督,那只会被唯一的神所眷顾。” “为什么?”他的话令我很是费解“唯一的神是指什么?” “你们跟我来。”他说着,带我们去了不远处的一片墓地。 此时正是黄昏,夕阳的余晖残照在这片墓地上,血红的几分恐怖。 “看见了吗?”他指着那些坟墓前的十字架“在落日的光影中,那些映在坟墓上的十字架的阴影,是与其相反的倒十字。” “看见了您想告诉我们什么?” “那意义与十字架是相反的。”他说“带着倒十字的人不会被基督的光所指引,那只会跟随死神的引领走向死亡的暗黑。” “开玩笑”他的话令我快要疯掉了,我想到了我的左手腕上的印记,那似乎已不是恐惧所能形容“您在开玩笑,对吗?这种恶作剧的玩笑有什么好玩的?” “也许我可以告诉你们,很多年以前,我年轻的时候,曾遇到过一个年轻人。”那个神父说“他告诉我,他在学校时常受到同学的欺辱,他的世界被人以黑暗的恐惧填塞了,想要寻求神的救赎。而那时,我所能做的,只是开解而已,但正如我预料的,我无力改变他身处的困境。后来的有一天,他来找我,将我曾送给他的十字架扔在了我的面前,说他找到了真正可以拯救他的人,并坚定对我说,只有倒十字的暗影才是真正的信仰” “那后来呢?”我急切的问。 “后来,他再也没有来过。”他说着,面带一丝黯然转身离开了“光明、黑暗,是什么让这一切变得混沌” 我沉默的望着他的背影“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会是什么呢?”她疑惑的问。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说。”我说“也许我找到神父说的那个人,就会有线索也不一定。” “那你想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我说“总之如果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向我一定会崩溃的死掉。”我一个人独自的离开了,回到那个公寓,坐在没有亮灯的房间里,只有玻璃窗上不时有路过的车灯闪过。 忽然,我像是看到什么,就在那扇窗户的另一面,也许,他是在窗户玻璃的里面,那张脸,极其清晰的一张脸,陌生的面孔,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叮咚 门铃声,猛然间,我的灵魂像是从深陷的泥沼重又醒来“谁?”我回头望了一眼门口,再看那扇窗时,什么也没有了。 心有余悸的拉开那扇门,是肜“这么晚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你的脸色还是很差。”她有些担心的说。 “我没事的,你回去吧!” “我想留下来陪你。” 于是,那晚她没有离开,留下了。而我也没有与她说什么,只是一个坐在墙角,盯着那扇窗,整整一晚。 后来的几天,我有好几次看到那个影子,但每次,肜都会出现,而每次肜一出现,那个影子就有消失了,这巧合令人难以相信那是巧合。 我没有再回公寓,一个人在这个曾是四处的闲逛,有时想看到那个影子去没有人的地方,有时有因为恐惧站在闹市区几个消失。 一天晚上,天空的月有些朦胧,偶尔还会有些许云将那月光遮住。辉明湖的旁边依然没有人出没,街灯昏暗。 我一个人站在湖边,那个湖面上的巨大的暗红色十字已经没有了,但因为那次的始终,这个湖始终都有些诡异。 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蒙蒙的细雨,雨雾在那些街灯昏暗的光影中,几分飘忽的迷离。 忽然,那个影子,离我不远的地方,面对着我。 “谁?”我怀着恐惧与仇视的心望着他。 “我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他的语气冷漠的就像是寒冬的冰雪“还在为了辉明湖里的那些尸体懊恼吗?那些小事也能让你如此懊恼吗?” “开什么玩笑?你说那是小事?” “我该用天真还是愚蠢来形容你呢?”他的侧脸泛起一丝冷笑“你在做那件事的时候,大概也是那样认为的吧!” “你说什么?” “对了,你当然不记得。”他言语时的笑声令我恐惧“曾经的我也是那样的,不知不觉,睡着的自我,与醒来的自我,一个被操纵的自我,一个真正的自我” “你在说什么?什么被操纵的自我?” “那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又一阵阴冷的笑声“错了,也许用人来定义是不合适的。” “谁?”我好像丧失了自己所有主见,在期待一个答案,是因为我确信那答案是我所无法想象的吗? “那个人,那个成天陪在你身边的人,你好像丝毫也没有察觉啊!” “你说肜?” “肜?”他说“她不过是个等待时机吸取你生命的使者。” “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只是可惜,总没有机会,那个家伙总会忽然的出现,像是不让任何人接近他的猎物。”他漠然的说“知道吗?曾经的我也与你一样,是个校园暴力的牺牲品,也有个人好心想要帮助我,于是从那一刻起,我的身上就多了一个倒十字的印记。” 我不再言语了,我甚至不知道我还能提怎样的疑问。 “你大概不知道吧!”他于是接着说道“当一个真善而懦弱的心受到残酷命运的折磨,到达忍耐的极限而变成暴戾、邪恶的灵魂,那就拥有巨大的力量——怨灵的气,并且这力量会随着仇恨与恐惧与日俱增,他的意义,于那些使者来说,就像个蓄电池,等到他们储备了足够的能量,就会被杀死,而这能量也便会被刺杀者所摄入。” “开什么玩笑。”我实在不敢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你认为我有欺骗你的必要吗?”他说着,依然不屑的神情,高傲的眼神,缓缓的向我走来“辉明湖下的尸体就是你灵魂潜意识的杰作。而曾经的我也是同样的经历,庆幸,我只是失去了一具躯体而已,我要用这世上所有的怨灵去弥补。”他说着狂笑起来,那狂笑的脸上更像是某种痛苦,无法言语的痛苦。 “住口”我近似疯狂的大吼着,那有着倒十字印记的左手就在那一刹那,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身体,那狂笑在扭曲的表情中瞬间的停止了 “既如你说的,”我望着那张痛苦的脸“你也一定很想杀死我吧!” “没错,我要得到你怨灵的气,”那张扭曲的脸,从痛苦的缝隙间露出一丝变异的微笑“因为我不想完全的被她杀死,我要变得强大,只是我没有想到”他在沉重的喘息声中艰难的言语着。 “可是你没有想到,我的内心比你更痛苦,我的怨与恨比你更强烈,你要怎样才能杀死我呢你所有的力量从这一刻起都注定属于我了。”我的侧脸在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痛苦中浮现扭曲的微笑。 他的身影渐渐的消失了,就像一滴雨水的蒸发,在朦胧的雨雾中,只有我依然立在原地,如这街灯中的细雨一般,恍惚、迷离。 “楠”肜的声音“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一天。”她看上去依然很担心的表情。 我该相信谁呢?我究竟要相信什么?这个世上究竟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去相信的?错乱了,一切都错乱了,在扭曲中变得错乱了。 “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她向我迎上来。 “不要过来,”我冷漠的望着她“你究竟是谁?” “你这是怎么了?”她惊异的望着我。 “那么多年的掩饰,就仅仅为了得到我的怨灵,利用我的痛苦来积聚你需要的能量?” “你究竟在说什么?”她大喊着,恐惧、忧虑写满了那张忧郁的脸“楠,你究竟怎么了?” “你真的不是吗?”那表情令我的心变得犹豫了。 “我一直都是因为喜欢你,才会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她迎向我的怀里,泪水与雨水交错在一起。 忽然,一阵清脆的声音,金属的碎片就像星辰一般零落在地上,与此同时的一瞬间,我的左手,那手腕上留下倒十字印记的左手,如破竹一般,将她握住利刃的手从中割裂,直至那个整体完全被分裂开来,慢慢的飘逝“你无比修饰的外表,还是无法掩饰你的心,而当她贴近,我看到的,那是怎样的暗黑我不再相信任何人” 就这样,一切好像都结束了,我在不久后也离开了那座城市,为了忘却过去的一切,一个人平静的生活。还找了整形医师将左手腕上那个倒十字印记的地方整块的切去了,手腕处长好之后,那个印记终于消失了。 不久后的一天黄昏,我在回公寓时,遇上新搬来的一个女孩,就在隔壁,当我伸手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她忽然笑着说“你手上的印记真特别。” 我为他的话感到有些奇怪,于是垂目望了一眼拿着钥匙的左手,那手腕上原来的地方居然又现出那个倒十字的印记,我惊恐的转过脸去,望着那个女孩,她已经下楼去了,只是在楼梯转角的地方侧过脸来,一丝诡异的微笑。 也许一切并未结束,一切只是开始 魔魂 一.楞伽之门 乙未年乙酉月丙午日午时,天空忽降黑雪。翌日,天生异像,一轮紫日冉冉东升,天地黯然,唯漫天浮云犹如火烧一般。 那日之后,在这座娜雅城,每到月望之夜,当夕阳迟暮时,便会薄雾四起,飘散于街头巷尾,如幽魂游走一般,空气中飘散几许凄清、恐怖的气息。翌日,必有人曝尸于街头,死相惨不忍睹。尽管当时,科技已极其发达,但人类的智慧却无法洞悉此中玄机。于是渐渐的,人们不得不纷纷迁徙,远离这座城市。短短半年时光,整座城市已沦为废墟一片,所剩之人亦寥寥无几。 一天,一个装束奇异的人来到这里,那人长发垂肩,半遮颜面,身着黑色长衫,腰系暗花阳文乌金腰带。此人虽样貌生得俊美非凡,却生性怪癖,从不与人言语。有人问他叫什么,从何处来,他从不回答,终日缄默不语。令人对他心生几分厌恶,又有几分好奇。这其中,有一名叫晓雪的女子,更是终日悄悄尾随其后,想探知他究竟有何秘密。 不久,又到了月望之夜。这一天,城中的人皆闭门不敢外出,而晓雪却依然如往昔,尾随着那奇异男子,虽然心中有些畏惧,但好奇心又驱使她跟踪下去。渐渐的,夜色的黑幔笼罩住整片天空,雾气也在这座城市弥漫开来。而晓雪仍旧跟踪着。行至郊外一片旷野,那男子忽然止步,霎时已无踪影,待晓雪再看时,他已出现在其身后。令晓雪不禁一惊。 “如果真的好奇,就别离我太远,这里阴气很重。”他说话时,依然面无表情。而晓雪也依然未回过神来,只是点头,说了声“嗯。” 于是,晓雪便随他站在旷野之中,沉默了很久,只觉有些无聊,于是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而他依然像快木头,立在原地,一言不发。于是她又问:“我们为何站在这里啊?” 只听他说了声:“他来了。”但见得旷野尽头一片红光,一团云雾如朝霞一般浮于天际。 “那是什么?”晓雪见得此景,不禁惊呼。 他沉默无语,只向天空一指,画出一片形状奇异的蓝色焰火。而那红云也朝着那蓝光的指引,翻涌而来,越来越近,只见一僧人从云端飞下,立于他二人面前。此人灵光绝顶,眉须银白、长约三尺,手执六尺禅杖,尤其身上那件袈裟,金光四溢,更是光彩夺目。 “绝缘大师,别来无恙。”他只微微点头,寥寥几句。 “咦他叫绝缘啊!那就是不导电喽!呵呵好好笑的名字哦!”那晓雪毕竟年幼,少不更事,见和尚不是敌人,也便信口开起玩笑来。 “呵呵你这小丫头倒是一片天真孺慕。风无痕,不想你这木头还会有朋友?”绝缘面带几分微笑打趣道。 “哦!原来你叫风无痕,嗯,这个名字倒是挺好听的。”晓雪撇过脸,眨着眼睛,望着他。 “废话少言,如今时间无多。”风无痕说着,望向绝缘“大师,此地近来妖气冲天,想必将有大事发生。” “不错,老衲也觉这其中匪夷,只恐将有大难降临于世。”绝缘说着望向夜空,沉默了片刻“月望夜,皓月中天,乃天地极阴之时,莫不是此地每月今日可有人死于非命,且死相极为恐怖?” “不错,不知大师有何见教?”风无痕面带几分迷惘。 “此地应是魔界之门没错。一定是‘怖虱’想要从此处解开封印,释放罗刹十首王‘罗波那’。”绝缘说着,盘膝席地而坐,静若止水一般。 “何解?”风无痕只觉心中一片迷茫,毫无头绪。 绝缘只微微一笑,将禅杖立于身旁,又道:“自数万年前起,神、魔、人等各族分别掌管三界,原本各司其领地,彼此之间素无往来,世界也算宁静。但魔王罗波那却野心勃勃,一心统领三界。只因‘梵天’赐其不死之身,故唯有将其困于魔岛‘楞伽’,并用封印封其通往三界之路。但当年,仍有不少罗刹魔军四散各地,千百年来,一心想要释放罗波那,怖虱便是其一。此次,他欲以死尸鲜血玷污封印,再借月望之时,月华之力,将封印开启。如老衲没有猜错,今夜乃是第七封印开启之时,若这最后一个封印也被开启,那明日只恐就是末日了。” “依大师所言,看来如今已是迫在眉睫,不知我们要如何行事?”风无痕像有几分不安,心中几许忧虑纵然浮上眉头。 “不急,封印开启应是今夜子时,子时又乃每日天地极阴之时。半年前,老衲曾会过那怖虱,知他魔力惊人,且如今又借月华之力,恐你我难以应付。” “那又如何?”风无痕面露几分不屑的神情。 “所以老衲特地请了一位朋友来,以助你我一臂之力。”言罢,绝缘笑道:“臭道士,还不献身,更待何时啊?”话音未落,只见十米开外地壳开裂,一股水柱直冲九宵,那水柱中似有五色灵光大放异彩,但见一道士从中缓缓走来,身披五色道袍,身后斜插‘乾坤’双剑,一根残枝将长发束于头顶。 此时,晓雪立于风无痕身旁,已是看得目瞪口呆,听得迷雾茫茫,不知所从。 只见那道士笑道:“老和尚,你这张口还是这么不饶人啊!”言毕,二人大笑起来。 那绝缘站起身,像那风无痕引见道:“这位是‘闲云居士’。”然后又向那道士说道:“这位便是风无痕。”于是二人微微点头行了个礼。 三人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决定出发。只是风无痕忽望见那晓雪,不知要将其如何安置。绝缘像是看出他的心思,便道:“相遇既是缘,这位小姑娘不如就随我们一道吧!”那晓雪听了,自然是高兴的应允。而那风无痕心中却觉几分不妥,但又别无他法,只好就此决定。 四人回到城内,‘闲云’便拿出罗盘,测绘封印区位。此时,月已当空,子时已近。只见那道士从袖中取出一张神符,折成纸鹤模样,用一根红线系于其尾,朝罗盘所指方向一挥,那纸鹤便飞了起来,瞬间已无踪影。四人顺着红线一路前行,行至一颓废大厦前,风无痕忽然止步,说道:“此地像是有所异常。”于是,让众人退让,忽然间,其双手犹如燃烧一般,只见其用蓝色烈焰在天空划出一奇异符文,随后双手合于额前,只听其大吼一声“蓝冰焰”那符文便忽然化作无数流光向四面八方射去,霎时间,天地照彻,轰鸣四起,犹如山崩地裂一般,方圆之内尽夷为平地。待烟尘散去,只见得四下尽是罗刹零落残体。绝缘见得此景,不禁感叹“不愧是‘阿修罗’的统帅‘塔拉卡’转世。”风无痕只微微一笑,并无言语。而一旁的晓雪对今夜奇遇更是吃惊不已,同时,对那风无痕好奇之余,像是也萌生了一丝爱慕。 不多时,忽闻得天空传来诡异之音“呃哈哈哈哈哈纵然塔拉卡转世又能怎样。当年,就连天帝‘因陀罗’都望而生畏的塔拉卡,如今就只剩这点能耐,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哈” 众人循声望去,绝缘不禁脱口而出“怖虱”但见月光下,一身影半悬于空中,银蛇缠身,周身被黑色地狱之火包裹,双眼血红,怒目而视。那副容貌若是常人见了,定会吓得昏厥过去。而那晓雪亦吓得藏于风无痕身后,紧贴其背,不敢再看。 此时,闲云已确知封印方位,便对绝缘等人说道:“我须在那封印上布阵,以防妖魔接近。先行一步了。”言罢,那道士兰花指在眉心一点,呢喃剑诀,只见得电光一闪,双剑脱鞘而出,道士一个纵身,踏上双剑,腾空而起,片刻,已消失于夜幕之中。 而那怖虱在空中举手一挥,一声令下,众罗刹便蜂涌而至,风无痕、绝缘二人各施其法,与那罗刹大军直杀得星辰无光。虽二人法力了得,但如此近身肉搏,又有晓雪在身旁需要保护,实在是难以敌众。于是绝缘向那风无痕说道:“如此对战下去,只恐对我方不利,需速战速决才行。”风无痕面露几分难色:“适才释放‘蓝冰焰’之后,我元气尚未完全恢复,只恐此时力不从心。”绝缘依然笑道:“不妨,你只需保护好那位姑娘便是,其他的,老衲自有定数。”于是,风无痕将那晓雪拥在怀里,忽然隐身遁入一旁。那晓雪靠在风无痕怀中,生平第一次与男子如此贴近,只觉脸颊微热,心如小鹿乱撞,却又感到一丝温馨。 再看那绝缘,盘膝静坐,双手合十,禅杖搁于肘内,口中吟诵吠陀经,只见其四周,空气如水中涟漪波动四散,所到之处,众罗刹均被震得筋骨爆裂。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波渺梵音”风无痕今日得见,更是惊叹不已。 不多时,罗刹大军已寥寥无几,风无痕、绝缘二人也算是松了口气。却不料那怖虱见得此景,非但毫无怒气,反而大笑不已“哼哼哼哼哼没想到我只略施小计,就已让你们几乎元气耗尽。”经怖虱一言,才知,原来他是要以众喽罗来耗损他二人的元气。 就在此刻,只见那怖虱一声狂吼,便有无数岩浆,犹如千军万马,冒着黑烟呼啸而来。绝缘忙脱下袈裟,只念一声咒语,便将三人罩在下面。而那怖虱更是乘胜袭来,风无痕、绝缘二人各施其法,以符文、音波为盾,但终因其元气大损,难以力敌,被那怖虱放出的烈焰击退至十丈之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闲云居士及时赶到。只见其双手一伸,衣袖中飞出无数纸鹤,如电光一般向那怖虱飞去。乘怖虱正退让之际,那道士从身后一长匣中取出五色法器,在四周摆出一五行阵。 待那怖虱回转过来,激愤不已,纵身向其四人冲来。岂料刚一踏入那五行阵,就觉乾坤逆转一般,天旋地转,地壳开裂,无数蔓藤根茎犹如巨蟒游行于地,霎时间,潮水翻涌,千万只利剑在其四周犹如群莺乱飞。 那晓雪见得此景,心想怖虱必死无疑,不禁高兴的蹦跳起来。而那风无痕却像那道士说道:“此阵恐难以镇住怖虱,我们不如先去封印之地,一来备战,二来借此时机恢复元气。”那闲云听了,点头称是,于是四人便向那封印之地奔去。 到那封印之地,只见罗刹残骸触目皆是,原来先前闲云在此亦经历了一场恶战。那闲云道:“如今子时已到,子时已过,封印便无法解开。我已在那上面布了八卦阵,除非天意,否则应无大碍。”风无痕、绝缘二人听了,也便放心了许多,于是寻得一高地,席地静修。 不多时,果然如风无痕所料,那怖虱已挣脱五行阵,朝封印而来。而此时,二人元气均已恢复大半。 正当怖虱踏入八卦阵之时,闲云左手二指指向眉心,口中喃喃微语,只见阵中,阴阳鱼上乾坤双剑化作双龙飞升,缠住怖虱。原来,那‘乾’指天,属阳;而‘坤’指地,属阴,故乾坤双剑立于八卦阵中,便化作冰、火双龙。 风无痕、绝缘二人见状,也使出各自必杀技,三人齐力对付那怖虱。那怖虱看来已是在劫难逃。但那绝缘大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说道:“且慢,若在此处将那怖虱杀死,其血肉必会玷污那封印,到时,只恐楞伽之门反而大开,群魔出世。”风无痕等人听了,也觉得言之有理。谁料,正当此时,三人还不及将阵形易位,那怖虱已将遍地罗刹残骸吸入阵内,将其包裹,以御其身。瞬间,只听得一声巨响,八卦阵内,碎石乱飞,魔光四射,风无痕四人均被其震伤,口吐鲜血,坠落于地。那闲云为了收回乾坤双剑,猝不及防,被碎石弹至一边,更是动弹不得。 只见怖虱从阵中挣脱,忽然狂啸一声,其身后伸出八只利爪,向三人飞来,那风无痕见状,忙将绝缘、晓雪向两旁一推,二人才幸得逃脱,而那风无痕却被利爪缠住,怖虱将其置于封印上空,此时,风无痕已是血如泉涌。原来那怖虱是要以其血玷污封印,只见那封印被血染之处,便有魔光射出,一刹那,地动山摇。绝缘见状,知大事不妙,忙将禅杖立于一旁,其盘膝静坐于封印之上,口诵沙磨吠陀,那魔光才得以镇住。 而那怖虱见得此景,咆哮一声,其双手瞬间骤长,犹如火舌一般向那绝缘袭来。就在这危难之际,那风无痕双目泛起幽蓝光影,瞬间,其周身灵光四溢。原来,风无痕体内所流淌的阿修罗的血液,在魔性中沸腾,使其怒火中烧。只见他又使出那蓝冰焰,那破坏力竟是先前所释蓝冰焰之百倍,待流光散尽,众人再看时,那怖虱已灰飞烟灭。只是那风无痕却狂性大发,像已迷失本性,不能自我。绝缘、闲云二人见了,皆不知如何是好。那晓雪更是心急如焚,拼命呼喊风无痕的名字,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不想怖虱已灭,风无痕却又成魔,令绝缘等人大伤脑筋,无奈之下,闲云唯有使出坤剑,化作冰龙,束缚其身,绝缘和尚依然吟诵沙磨吠陀,想以此化解其唳气。但那风无痕毕竟此时魔力惊人,僵持之下,二人已力不从心。那晓雪见了,不禁伤心落泪,谁知一阵风过,将其眼角泪花吹散空中,霎时,犹如无数流萤,又似薄雾,晶莹柔光,飘散于风无痕身边。不想,那风无痕竟慢慢平静下来,倒地昏睡过去。一场浩劫才终于得以平息。 翌日,待风无痕醒来,见得天空一片明朗。那晓雪见他醒了,也面露几分笑意。绝缘见他,微微笑道:“风无痕,昨日幸得晓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那风无痕面带几分迷惘,问道:“昨夜,自我被那怖虱抓住之后,究竟何事发生?”绝缘道:“你此时虽为凡人,但你体内流淌的却依然是阿修罗的血。数万年前,阿修罗原本虔诚、高尚。但后来,因其才智、法力超群,而变得不可一世,专横跋扈。从此,所有阿修罗的血液中便有一半的魔性。昨夜,你只因被那怖虱激怒,故而魔性大发。不过也幸得如此,此封印才未被揭开,一切也许正是天意。”言罢,但见那闲云却面露几分忧郁:“只是,那封印已被玷污少许,若要镇住此封印,老和尚,恐你此生唯有在此每日吟诵吠陀经了。”那绝缘听了,依然笑道:“老衲在此亦是修行,不妨、不妨。只是,因此印是被风无痕之血所染,故还有一事需风无痕去办。”言罢,在那风无痕耳边微语,便将其禅杖交与他。 数日之后,风无痕依绝缘所言,将其禅杖铸成一把长剑,此剑长五尺,宽三寸,睚眦吞口,因风无痕将其血淋于剑锋,此剑唳气非凡,故用玄冰寒铁铸其剑柄。待此剑铸好,风无痕将其交与绝缘,于是,绝缘将长剑深深插入封印之处,席地坐于剑旁。而风无痕亦与他道别,远走他方,那晓雪亦依然尾随其后,风无痕无奈之下也只好由她。 再说那封印之处,绝缘双目微闭,叹道:“这楞伽之门,如今有老衲与这把剑镇住,而世人心中楞伽之门是开是闭,就唯有看自身造化了。” 的确,善恶只一线之隔,择善或从恶,只在一念之间。若世人皆能从善,那楞伽之门将永不开启,天下苍生也便幸福、安泰。然,此毕竟不过憧憬而已,世事难料,至于后事如何,暂且就无从知晓了。 二.天界魔影 西元二零一六年,既风无痕等人在娜雅城大战魔将怖虱的第二年。在人类肆意蔓延的战火中,诺查•丹马士的寓言在其预计的时间推迟了十七年之后,最终还是成为现实。文明的光辉时代瞬间不复存在,一切的一切都化为废墟一般,世界荒芜一片,终日异像环生。幸存下来的人聚居在分布各地残存的绿洲,过着类似中古时期的生活。 再说那风无痕,带着晓雪四处游历。经历了半年的旅行,穿过沙漠、冰川,来到喜玛拉雅山脚的一座城内。虽然末日之后,大地一片萧条,但此处却草木茂盛,鸟语花香。 两人进入城中,但见此城竟尽是年轻貌美女子,无一男丁。风无痕不免觉得有些诧异。而晓雪见他那副费解的样子,却不禁噗嗤一笑。风无痕于是问她因何事而笑,那晓雪却又不语,只是拉着他的手向城中某处跑去。风无痕心中更是不得其解,心想,晓雪为何对此城甚是了解。正思忖间,两人已来到一处宫殿前。“这是哪里?”风无痕不解的望着她“晓雪,为何你对此地如此熟悉?”那晓雪只冲其神秘一笑,便推开那大门。 二人走进去,眼前雕栏玉砌、亭台轩榭、芳草妻萋、蝶飞鸟鸣,有如世外仙境一般。无数女子有的半卧泉边,有的立于水榭之上、拂袖引蝶皆楚楚动人,其样貌身形犹如精工雕琢而成,美丽无比。 众人见得她二人进来,皆赶紧起身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风无痕见了,只觉几分受宠若惊,于是问那晓雪“我们冒然闯入,她们为何还如此恭敬。”正言语间,只听四下众人齐声说道:“恭迎城主。”使风无痕更觉几分费解。就在此刻,晓雪忽然周身光芒四溢。待风无痕再看时,她竟美如玉人,身披蓝色锦缎、素洁丝绸,飘柔犹如蓝天浮云。 原来这城中所住并非凡人,而此城亦是“那竭”的“罗迦”城,那晓雪便是这“罗迦”的城主,亦是此城众那竭的统帅“雪凝霜” 那晚,风无痕望着天空一轮皓月,心中疑虑重重。雪凝霜见了,知其为何迷惘,于是立于其身旁,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我并无意对你隐瞒。只因当时为了躲避因陀罗,所以才不得已。”风无痕听了,只是笑道“我并未怪你,只是你为何要躲避因陀罗呢?”话音刚落,便见那雪凝霜眉心漾起一丝愁绪,心中无数委屈、伤感尽化作泪痕两行“那日,天帝因陀罗逼我与他成亲。因那竭族世代只会幻化之术,故无力与其抗争,无奈之下,我才化作凡人模样,四处漂泊。” “嫁与因陀罗为妻,不是很多女子的梦想吗?”风无痕低头望着台下水中涟漪。 “我宁愿嫁的是你。”雪凝霜面色微红,柔声呢喃,双目深情的望着风无痕。 “我不过是个浪客。而且,我又是个阿修罗。”那风无痕言语间,不禁流露几分落寞的神情“不过你放心,若那因陀罗再来,我就算粉身碎骨,也定会保你周全。”雪凝霜听得此言,心中只觉几分暖意,百般柔情的依偎在那风无痕身旁。 数日之后,忽然狂风大作,雷声轰鸣,天空昏沉一片。瞬间,无数电光从那漆黑的云层中射向罗迦城,直吓得城中无数那竭四散而逃。风无痕立于城头,见状,纵身跃上宫殿穹顶,立于风云雷电之间,镇定自若。只见其闭目呢喃咒语,施展出“风鳞盾”霎时间,空气波动犹如鳞甲一般,将罗迦城罩住,城中之物才得以免受雷电侵害。 那因陀罗见了,从云端探出头来,望见风无痕,于是言道:“我当是何人,原来竟是‘塔拉卡’,呵当年我的确震慑于你,只可惜所有的阿修罗皆不可永生,即使你、众阿修罗的统帅亦是如此。如今,你虽已转世,但以你如此法力,我只需弹指一挥,便能让你灰飞烟灭。” “废话少言,我既向雪凝霜承诺保她周全,即便与你玉石俱焚,也再所不惜。”那风无痕望向天空,怒目而视。 “哈不自量力。”因陀罗说罢,从身后拿出一把金刚杵,将其高高举起,带着雷电风火向那风鳞盾砸来,一刹那,地动山摇,骤然轰鸣震耳,空气四散犹如水中涟漪。风无痕只觉已低档不住,口吐鲜血,脚下宫殿基石俱已碎裂。他心知,如此僵持下去,非但此城不保,只恐还要赔上城中众那竭性命。无奈之下,风无痕寻思,唯有唤醒体内魔性,方能度过此劫。只听其狂吼一声,那声波震撼九霄,层云俱裂。正当其魔性势将爆发之时,雪凝霜在那城下见了,大声疾呼“无痕不要啊!”风无痕一个分心,望向那雪凝霜。就在此时,因陀罗举起金刚杵再次朝那风无痕劈去,一声巨响之后,只见风无痕与那宫殿俱已化作烟尘一片。 因陀罗见得此景自是高兴万分,立于云端之上,洋洋得意“呵如此能耐竟与我斗,简直不知死活。”那雪凝霜听得此言,激愤不已,拭去眼泪,对那因陀罗怒骂道“你此等品性,与那十首王罗波那又有何区别。”因陀罗听罢,不禁怒火中烧“既是如此,那不如今日我就让这罗迦城永远消失。”言毕,举起金刚杵又向那罗迦城砸来。雪凝霜微闭双目,誓与那风无痕及此城化为灰烬。谁知,正当那金刚杵带着飒飒风声迎面袭来时。忽然,狂风四起,无数烟尘瞬间散去。只听那废墟之中传来一声震吼,一束魔光照彻天空,顿时,乱石穿空。幸亏那因陀罗及时用金刚杵遮于身前,否则定被那魔光、碎石所伤。只听得那金刚杵所受冲击之处传出之音,犹如千军万马刀兵相戈。因陀罗心想不妙,正欲转身离去,他日再战。忽见得风无痕已从废墟之中飞起,周身犹如烈焰燃烧,双目火红,甚是恐怖。 因陀罗见状,知此战已是难免,于是复将那金刚杵向风无痕劈来,怎料风无痕复放出风鳞盾,非但未伤其身,反而金刚杵被反弹回来,将其自己击伤。不待因陀罗振作,那风无痕双手已在天空划出一符文,释放必杀技“红锋火”霎时间,符文所向,无数烈焰犹如利刃一般飞向那因陀罗。因陀罗已力不从心,无力抵挡。正当此时,恰巧乔达摩仙人游方修行路过此地,见状,施法将圣山之巅千年寒冰挪移至此,将那红锋火挡住,因陀罗才幸得保全。乔达摩见得眼前所景,心中已知其究竟,于是只向那因陀罗随手长袖一拂。因陀罗见了,心领神会,于是转身离去。 再看那风无痕正欲前往追拿,却受那乔达摩仙人阻拦。雪凝霜心中费解,向那乔达摩问道:“仙人明知那因陀罗品行,为何还要助纣为虐。”乔达摩只微微一笑,言道:“世事并无绝对,此刻若真由风无痕取他性命,天帝仙逝,势必乾坤逆转,天地混淆。凡事还当以天下苍生为重。”言罢,仙人又忘向那风无痕“何况,风无痕此时已是心力交瘁,到时只恐他也性命不保。”正言语间,只见那风无痕一阵晕眩,从天空坠落。乔达摩见了,伸出手掌只朝地面一翻,便有空气层叠犹如绵掌将其托住。雪凝霜奔至风无痕身边,将其身体托起,置于膝上,望见那风无痕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模样,不禁落下泪来。一面呼唤那风无痕的名字,一面苦苦哀求乔达摩仙人救助。仙人言道:“此乃你二人今生劫数,若要救他,非你不能。” “我要如何才能救他呢?哪怕是以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乔达摩微微笑道:“在那喜玛拉雅之巅,先人曾留下犁俱吠陀、沙磨吠陀、耶柔吠陀及乾闼婆陀四本经书。你需在四十九日之内将其取回,每日在那风无痕耳边吟诵,便能以先人之思想、咒语化解其魔性与痛苦。”雪凝霜听了,正欲出发,却又想到那风无痕,一时几许忧虑浮上心头。乔达摩见了,言道:“至于风无痕,你无须多虑,我自会在此地施以法咒,那因陀罗自不敢来犯。”雪凝霜听得仙人此言,也便了无牵挂,于是动身前往。 约数十日之后,雪凝霜来到珠穆朗玛峰前,只见那山峰云雾缭绕,风云变幻莫测,且山势奇险,又有千年积雪终年覆盖于山上,根本无路可寻。正当雪凝霜踌躇之间,忽闻得天空传来“维纳琴”优美甜润的音律,待她举目望去,只见一美貌男子半卧于浮云之中,若隐若现。那男子言道:“美人儿,何故跋山涉水,如此艰辛呢?不如与我游历于天地之间,岂不洒脱、浪漫。”那雪凝霜像是已认出此人,于是言道:“‘那罗陀’,不想你做了乾闼婆的统帅,竟也变得与众乾闼婆无异,四处引诱凡间女子。”那罗陀听罢,心中几分诧异,于是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知我是那罗陀?”“那竭雪凝霜。”于是那罗陀又不解的问道:“你应在罗迦城,为何孤身远行至此?”于是雪凝霜便将事情原委寥寥几句告知与他。那罗陀听后,心中很是敬佩,对那雪凝霜言道:“此峰若要登至峰顶至少也要数月时间,且危险重重。素闻那竭原本居于地下王国,善游行于土石之间,你为何不由地下前往呢?”雪凝霜听罢,觉得言之有理,于是与那那罗陀告辞,遂遁入地下,朝那峰顶而去。 几日之后,怎奈那土层渐硬,岩石犹如刀锋一般,难以遁行。数日下来,雪凝霜已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无奈之下,唯有从地上前往。但那雪凝霜见期限已经,心急如焚,只恐误了救那风无痕。于是化作云雀,想要飞上峰顶,可是才飞出不远,忽然风雪袭来,眼前茫茫一片,方向难辨。一阵狂风刮过,便将那雪凝霜吹落在地,已是无力动弹,不禁哀叹道:“难道这就是劫数吗?”正当其绝望只时,忽然间,风止雪停。雪凝霜不知何故,只向那天空望去。原来是那飞禽之王迦楼陀用其羽翼将风雪挡住,在天空向那雪凝霜说道:“何故如此悲哀。纵有万难,我自会帮你。”那雪凝霜听了,问道:“你又为何帮我呢?”“你等遭遇,那那罗陀已向我讲述,我正是受他之请前来助你。”雪凝霜听后,不甚感激。于是迦楼陀背上雪凝霜向那圣山之巅飞去。转眼已过去二十九日,雪凝霜终于在迦楼陀相助之下拿到那四本吠陀真经。 在拿到那吠陀经之后,雪凝霜满怀欣喜,正随着迦楼陀返回罗迦城之际,不料,那因陀罗忽然出现,欲阻挡其去路。于是迦楼陀将雪凝霜放下,对其说道:“你且先行一步,因陀罗由我在此应付,以他之力,并不能奈我何。”言毕,那雪凝霜谢过,与迦楼陀辞行,独自前往罗迦。而那迦楼陀与天帝在那喜玛拉雅大战,二人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因陀罗最终难敌飞禽之王,无奈之下,只有返身退回天国。 再说那雪凝霜一路跋涉,日夜兼程,怎奈身弱体虚,在其赶回罗迦城时,已逾期限一日,风无痕已是奄奄一息,命之将逝。雪凝霜见了,自是悲痛万分,伏于风无痕床边,泪流不止。但其依然相信,风无痕定当有救,于是依然振作,吟诵吠陀经,那罗陀亦在云中弹奏维纳琴。音律伴随诵经声一直远传至天外,令梵天感动,于是现身罗迦城,对那雪凝霜说道“你既如此虔诚,我便成全你们。只是,你们只有三日时间,三日之后,风无痕便会离世,你可愿意?”那雪凝霜听了,忙叩首拜谢。 翌日,晨光四溢。那风无痕果真苏醒过来,望见一旁微寐的雪凝霜,见得她一脸憔悴,心中更是怜惜。只见其将她轻轻抱起,放在榻上。然而此时,雪凝霜已微微醒来,睁开惺忪睡眼,便望见风无痕,心中欣喜万分,可是转眼,又有无数愁绪涌现眉头。风无痕问她:“一切既已过去,何故还是如此悲哀的神情?”那雪凝霜却不禁落下泪来“都怪我未在期限之内带回吠陀真经,才令你如今只剩三日性命。”风无痕听了,只是笑道:“一切皆有定数,这又怎会是你的错呢?即便三日,能有你相伴,也便胜却他人此生无数。”言毕,将那雪凝霜拥入怀中。而雪凝霜依偎着风无痕,只觉心中漾起丝丝暖意,好是温馨。 那夜,月华如水,皎洁清辉滑泻水面,泛起微微粼光。那风无痕与雪凝霜相拥立于楼台之上,见得如此美景,雪凝霜不禁感叹“你我若能如此长久相守”言语未尽,不禁又伤心落下泪来。风无痕用衣袖轻拭其泪痕,安慰道:“即便我离去,我的灵魂也定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呵护你一生。”言毕,风无痕微微亲吻那雪凝霜额角,而雪凝霜亦轻解罗裳,伏于风无痕怀中。月光之下,楼台之上,二人巫山云雨,缠绵不尽。 三日之后,风无痕果然逝去,离世之时,面容依然一片安详、孺慕。那雪凝霜将其葬于罗迦城中、那夜池畔,心中坚信,那风无痕依然在其身边,不曾离去。 三.冥狱魔侠 风无痕离世数月之后,那雪凝霜产下一男婴,取名风绝尘。此婴孩天生聪颖,且周岁之后便会幻化、挪移之术。雪凝霜见了,甚是奇怪,不知其究竟。 于是,雪凝霜带着他前往娜雅城,请教绝缘大师。那绝缘见过风绝尘,于是手拨佛珠,闭目思索良久,向那雪凝霜言到:“换作常人,若是如此,实在奇怪。但是他,就不足为奇了,他乃是当年阿修罗‘三连城’城主‘摩耶’再世。如今看来他既如此聪颖过人,若是留在罗迦城,只恐招徕众神嫉妒,恐于他不利啊!”那雪凝霜听了,心中顿生忧虑,像那绝缘讨教道:“不知大师可否指点迷津?”那绝缘只微微一笑:“唯有将他送往他方,由他人抚养。五年后,将会有一东瀛人士经过罗迦,你大可将那四部吠陀经书及风绝尘托付与他,只是”绝缘话语未尽,不由长叹一声。“大师为何叹气,莫非吾儿将有不测?”雪凝霜担心的问道。“哦,那倒不是,唉冤孽、冤孽一切皆有定数,还望他将来能化解心中仇恨。”言闭,绝缘双目微闭,静坐不语。那雪凝霜也不敢再打扰,于是告辞离去。 五年之后,果然如绝缘所言,一东瀛人士途经罗迦,此人气宇轩昂,腰间斜插一长柄武士佩剑,满面风尘。雪凝霜将其请入罗迦城内,将事情原委向其一一道来。那人听了,言道:“在下仓木魔介,今日来此,其实也是听从梦中人的指引。”于是二人只寥寥几句,雪凝霜便将风绝尘及四部吠陀经书托付与他。仓木拜别之后,便带着风绝尘离去。那雪凝霜立于城头,依依不舍的望着渐渐远去的风绝尘的背影,心想,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得重逢。想到此,不禁落下泪来。而那风绝尘年纪尚幼,自是对母亲百般依恋,十步一回头,望向城头母亲身影,泪流不止。 再说那仓木魔介带着风绝尘回到“枫林堡”将其留在堡内,自己便又独自远行。此时正值秋天,立于城堡之上,远远望去,无数枫树,层林尽染,风景不甚美丽。起先数日,风绝尘只是每日立于城堡塔楼之上,远望天边,无数思念令其终日郁郁寡欢。在这座城堡里,有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女孩,名叫仓木滢子,是堡主仓木魔介的独生女儿,因其母亲早逝,其父又经常外出,故这许多年来,一直孤独度过。自从那日,她见得风绝尘,心里便寻思,今后终于有了一个玩伴,一时高兴不已。渐渐的,两人便成了朋友,每日在堡内奔跑嬉戏,日子也算过得快乐。 在风绝尘到达枫林堡数月之后,那仓木魔介回到城堡。翌日,他带着风绝尘来到堡内操练室,只见数以千计的武士个个彪悍,且满身疤痕无数。那仓木对风绝尘说道:“你若想成为强者,回到你母亲身边,便要像他们一样,刻苦磨练自己,要学会忍耐一切痛苦,学会在任何时刻都心静如水。你能做到吗?”那风绝尘听了,只是向其点头。 自那日之后,风绝尘每日苦练筋骨,熟读吠陀经书。每晚,都有那滢子伴其左右,替他擦药疗伤,对他百般照顾。风绝尘因其才智、筋骨非同凡人,故而进步神速。在其十岁那年,仓木便将毕生绝学十斩决传授与他,加之风绝尘自修得咒语、魔法,那时,便已成为堡内第一武士。转眼间,又过去七载,风绝尘已长成一俊美男子,而与他青梅竹马的滢子亦是出落得楚楚动人。二人情投意合,深沉爱河而不能自拔。 那年冬末,风绝尘独自信步于城外,望见天空归巢的飞鸟,不禁又勾起心中思乡之情。于是黄昏之时,独自前往一处山顶,坐于悬崖之上,望着残阳落下的地方,心中百般企盼能望见那罗迦城。直至夕阳已逝、满天星光,依然不舍离去。夜半之时,便趟在碎石上,缓缓睡去。 正微寐间,忽然林中传来飒飒风声,一阵寒气袭来,令风绝尘不禁惊醒。待他朝那林中望去,借着朦胧月光,只见一猛兽,身形如狼,却身长数丈,强壮犹如猛狮,一看便知决非凡间野兽。正思忖间,那猛兽已向其袭来,不待风绝尘躲闪,已喷出寒冰直逼其身躯,幸得风绝尘一个反手放出风鳞盾,才将那冰箭挡住,接着一个闪身,将一弹珠朝身前一扔,一阵烟雾过后,那风绝尘已遁入其背后,拔出身后长剑,跃上半空,使出一招“破风斩”瞬间,那崖角便被斩去,猛兽亦随之滑落山下。那风绝尘举刀正欲向其再劈,忽然间,眼前五色灵光闪耀夺目,一道士装束之人出现在风绝尘面前。原来此人并非别人,正是当年与那风无痕等大战怖虱的闲云居士,只见其用手一指,便有一片浮云将那猛兽托起。“你是何人?”风绝尘向那道士问道。闲云于是笑道:“莫要见怪,贫道当年曾与你父有一面之缘。此次前来,正是受那绝缘所托,前来看你修行如何。”“那不知道长觉得在下修行如何呢?”风绝尘自信满满的问道。“正如绝缘所料,你如今虽法力已出类拔萃,但却唳气太重,日后要更加注重修心才是。”闲云说着,将那猛兽牵至风绝尘面前“今日,你既与此兽一战,也算是缘分一场,从此,它就随你差遣吧!”言毕,又从袖中取出一本奇门遁甲,一并赠与那风绝尘,便拂袖扬长而去。那风绝尘于是向其谢过,行了个礼。待直起身,再看时,那闲云已是杳无踪影。 再说那风绝尘,得此神兽自是欣喜万分,见它孔武有力,勇猛无比,于是替其起名“锋岬狼”那猛兽像是对此名也很是满意,只见其立于风绝尘身旁,将其一顶,驮于背上。此时,天已拂晓,于是风绝尘骑着锋岬狼一路赶回枫林堡。 数日之后,已是阳春三月,枫林堡数十里之外,便有一片樱花树林,每年此时,樱花盛开,飘于风中,甚是美丽。而那滢子从小便很喜欢樱花,只因后来,那里已为夜叉领地,故而已多年未曾见过。那风绝尘知其心愿,加之其年少好胜,自是不把夜叉放在眼里。几日之后,于是带着滢子,骑上锋岬狼前往赏花。 三月的天空,一碧如洗,和煦的阳光穿过花瓣的缝隙,与那零落的樱花一起落在二人的肩上。两人嬉戏于林中,累了便躺在樱花树下,嘴里细嚼着飘落的花瓣,有淡淡的幽香在口中回味。那滢子问道:“风我们此生都能永不分离吗?”那风绝尘听了,只是轻抚着她如水般娇柔的脸颊,微微点头。“可是你还要复仇,不是吗?”滢子言语间,花容漾起一丝淡淡的哀愁。“无论行至天涯海角,我都会将你带在身边。”风绝尘说着坐起身,将那滢子拥在怀里。那刻,她只觉面颊一阵微热,心中对那风绝尘更是爱慕不已。 两人就这样,在那林中沉浸于爱的静海,而忘了归返。渐渐的,夕阳西下,夜的黑幕又笼上天空。二人于是靠着锋岬狼,渐渐睡去,半夜,却突然被其一声嚎叫惊醒。滢子不知何故,于是紧依着风绝尘,问道:“究竟何事?”那风绝尘向四周望去,于是言道:“定是夜叉”其话音未落,只见四处无数夜叉已将其团团围住,那风绝尘见状,于是将滢子抱上锋岬狼背上,命其先将滢子带回堡内,于是那锋岬狼飞身跃起,越过夜叉包围,朝那枫林堡奔去。众夜叉还未来得及追,那风绝尘已使出“地狱炎”顿时四周一片火海,将追兵阻隔,如此一来,已烧死烧伤夜叉无数。但毕竟那夜叉众多,风绝尘见势不妙,于是扔出一把弹丸,趁着烟雾掩护,遂遁入地下返回枫林堡。 回到堡内,见滢子与那锋岬狼均安然无恙,也总算是放下心来。只是仓木魔介却愁眉不展,向那风绝尘言道:“你们如今已闯下大祸,你带着滢子速速离开此地吧!”“为什么?”那风绝尘不解的问道。于是仓木长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知,那夜叉人数众多,且夜叉王俱毗罗非同寻常,决非我们所能应付。如今你闯入夜叉领地,又杀伤众多夜叉,他日夜叉大军势必前来报复。”风绝尘闻得此言,于是向那仓木魔介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一起走吧!”仓木于是笑道:“此枫林堡乃我一手创建,我又怎能舍它而去呢?”“那我们何不一起镇守此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风绝尘双目迥然有神,信心百倍。仓木紧握其双肩,说道:“我知你心意,但我就滢子这一个女儿,我不想见她出事。答应我,带她走,好好照顾她。”风绝尘听了,垂目无语。于是,翌日,他便带着滢子骑上锋岬狼离开了枫林堡。行至一处山顶,二人稍做休息,无意间回首望向枫林堡,只见有浓烟升起。风绝尘心知不妙,而那滢子也甚是担心。风绝尘终于按耐不住,留下那滢子与锋岬狼,独自返回枫林堡。而滢子知道若是阻拦,他定不会听,于是唯有再三嘱咐其多加小心。 风绝尘回到枫林堡,只见已是火海一片,满地尽是夜叉与堡内武士尸骸,整座城堡也沦为废墟一般。而众夜叉依然如潮水涌来。风绝尘已是怒不可遏,见那夜叉杀来,于是使出“鬼魂斩”顿时空气犹如无数幽魂向众夜叉冲去,将其震伤无数。风绝尘趁夜叉退散之际,四下找寻仓木魔介,最终在一处墙角发现他已是奄奄一息,那仓木见是风绝尘,于是取下身上那把“龙弦剑”交给他,并再三嘱咐其好好照顾滢子,言毕,便与世长辞。那风绝尘虽此时激愤不已,但心知,此时若凭一时之勇,以一己之力与千万夜叉相向,势必以卵击石。于是,将龙弦剑斜背至身后,使出一片“地狱炎”将众夜叉拦住,遂飞奔离去。 那滢子一见风绝尘回转来,便扑向其怀中,片刻之后,于是问那风绝尘“我父现在怎样?”风绝尘只是将其紧紧拥于怀里“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滢子听得此言,已心知其意,伏在其肩上,泪流不止,直哭得昏厥过去。风绝尘于是将她抱起,骑上锋岬狼,朝罗迦城的方向行去。心中思绪万千,不想今日得以回到那魂牵梦绕的罗迦城,竟是满怀沉重、悲哀。 四.魔神战记 那锋岬狼果然非同一般,日行千里,数日之后,他们便已到达罗迦城所辖范围。来到城外,却见得城门紧闭,城外无数修罗把守。众修罗见风绝尘正向此城而来,于是上前警告道:“天帝有令,任何人等不得接近此城。”风绝尘听了,不屑的问道“你所言的天帝可是那因陀罗?”于是,其中一神将上前说道:“既已知晓,就速速离开。”“因陀罗又是何物?”那风绝尘冷笑道:“此地明明乃那竭罗迦城,与他何干,识相者闪开,否则,挡我者死。”言毕,使出其父当年所使“蓝冰焰”一阵烟尘过后,众修罗已如落叶一般零落满地。那神将一见此“蓝冰焰”只当是风无痕复活,吓得魂不附体,奔逃而去。风绝尘见状,拔出龙弦剑,使出一招“惊云斩”霎时,剑气所到之处,那神将已四分五裂爆裂开来,化作血水一片。滢子见得此景,又望了望那风绝尘,只觉其眼神甚是恐怖,像是除了仇恨与杀戮已全然无物。 待风绝尘等进入城内,那雪凝霜知道是风绝尘已归来,欣喜万分,亲自迎接。风绝尘于是向其问道:“适才在城外见得众修罗,不知何故?”那雪凝霜听了,面露几分悲哀神情,诉道:“此城幸得乔达摩仙人施以法咒,故因陀罗一直不敢来犯,于是无奈之下,令众修罗将此城围困。” 那夜,三人促膝而坐,互道这多年来的经历,当风绝尘说到此次归返罗迦城的缘由,滢子不禁黯然泪下。雪凝霜见了,安慰道:“既已过去,不便太过悲伤,从今往后,这罗迦城便是你的家。”说着,将滢子搂在怀中,轻抚其长发。而那滢子也像是感到母爱的温暖,心中也平静了许多。只是风绝尘却言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杀尽所有夜叉、修罗,替你我父亲报仇。”其母闻得此言,劝道:“何故因一人之过,而伤害其众多无辜呢?如此一来,只恐最终你反倒堕入魔道啊!”风绝尘言道:“即便天神,如此行径,与那魔道又有何区别。既论祥和,又为何划清领地,稍有逾越,便刀兵相向。此等天下,原本尽是魔道。”雪凝霜听了,于是又说道:“世间并非纯净无尘。又怎能以一人之过而断其一族之过,以一时之过而断其一身之过呢?”言语未尽,那风绝尘却已拂袖而去。雪凝霜知其心中已为仇恨蒙蔽,心想此时多说无益,只盼日后能逐渐化解其心中怨愤。 再说那风绝尘,自从回到罗迦城后,每日并无懈怠,而是苦思冥想复仇大计。心里寻思,若凭一己之力,纵然有天大本事,只恐也难成大气,于是心生一计。翌日,便与那雪凝霜及滢子告辞,独自骑上锋岬狼向海边行去。 那风绝尘来到一辽阔海岸,朝那海中大喊:“婆楼那,速将众阿修罗灵魂释放与我。”那声音,直传至九霄、深海。而海神婆楼那闻得此言,自是对其不屑一顾。风绝尘等待片刻,见没有回音,于是大怒,遂将法力升至极点,使出“地狱炎”顿时,只见大海之上,火海一片。不多时,海水已沸腾翻滚,鱼虾死伤无数。那婆楼那无奈之下,只得现身,愿交出已死阿修罗的灵魂,但求其将火熄灭。 于是风绝尘带着千万阿修罗的灵魂来到当年三年城废址,对众阿修罗说道:“尔等灵魂已被束缚万年,受尽凌辱,如今是向所有修罗报复的时候了。”众阿修罗听了,欢呼不已,可是不多时,又都面露难色,说道:“我们当年虽勇猛无比,骁勇善战,但如今却只剩这魂魄,已是力不从心。”风绝尘听了,笑道:“那又何妨。”说着,只见其施展法力,在那旷野之上忽然升起一水池,只见池上清风微拂,波光粼粼。朵朵荷花犹如夜空星辰光彩夺目,并有金翅飞鸟时而掠过水面,婉转鸣唱。众阿修罗见了,惊叹不已,向那风绝尘异口同声道:“阁下莫不是当年摩耶?”风绝尘只微微点头。于是众阿修罗便轮流跃入池内,但见其从池中出来时,已然复生,个个精神百倍,身穿甲胄。风绝尘于是令众阿修罗在水池四周及天空、地下重建三连城。 再说那婆楼自从将众阿修罗灵魂归还风绝尘之后,自觉受尽凌辱,于是与那天帝商议,欲一同征讨风绝尘。正当此时,分散各地的夜叉也已打探到阿修罗正重建三连城,于是报与夜叉王俱毗罗,俱毗罗心知,当日攻陷枫林堡,如今风绝尘定会率阿修罗大军前来报复。于是欲攻其不备。数日之后,修罗大军、海神婆楼那及夜叉大军在三连城百里之外汇合。 而风绝尘早已料到,于是在三连城外以奇门遁甲之术摆下无数阵行。那日,夕阳刚逝,夜叉大军便首当其冲,只听得杀声震天,远处一片烟尘滚滚而来。岂料,还不待其靠近三连城,便已被阵行困住。只见霎时间,阵行之中,忽然飓风呼啸,电闪雷鸣,火海一片,无数冰晶化作利刃飞天狂舞。不多时,那夜叉大军已死伤无数,纷纷败逃而回。俱毗罗于是向那因陀罗及婆楼那言道:“那三连城四周已被风绝尘施以魔法,只怕是难以攻入。”那婆楼那听了,笑言道:“这又何妨。”于是,只见其像天空一指,口中呢喃法咒,顷刻间,海水便被挪移至此,从天空倾泻下来,犹如翻江倒海,将那阵行冲散,向三连城涌来。风绝尘见得此景,立于三连城空中之城,双手朝大地划出一巨大符文,霎时间,那符文中便有无数岩浆奔涌而出,将海水烧干。因陀罗见那岩浆涌来,于是举起金刚杵向地面用力砸去,地面受那金刚杵冲击之处,顿时裂开一条峡谷,岩浆便倾泻而下。众修罗与夜叉在各自统帅一声令下之后,纷纷向那三连城杀去。而风绝尘亦指挥阿修罗大军出城迎战。一刹那,风云变色,天地昏沉一片。 因陀罗与俱毗罗及婆楼那等联手迎战风绝尘。而那风绝尘毫无畏惧,骑上锋岬狼,高举龙弦剑狂杀而来,所到之处,修罗及夜叉均横尸满地。婆楼那见了,于是以咒法放出海潮向那风绝尘冲去。风绝尘一时猝不及防,受那海潮冲击,从锋岬狼背上摔了下来。只见其侧转身,左手支撑于地,一个后翻,举起龙弦剑,使出“断浪斩”便将那海潮从中分开,瞬间,那水雾为剑气所引自逼婆楼那,不待其防备,已将其重重击伤。那俱毗罗见势不妙,于是举起巨槌向那风绝尘袭来,而因陀罗亦将金刚杵一挥,便有雷电劈向风绝尘。只见其使出“风鳞盾”阻挡于身前,并将龙弦剑使出“破风斩”朝那因陀罗、俱毗罗斩去,只听得兵器冲击之声震撼天地。原来,风绝尘已将魔咒与那十斩决溶合,故而威力强大无比。只听得一声巨响之后,三人兵器俱已碎裂,彼此均被弹至十丈之外。风绝尘虽已血流不止,却依然使出“红锋火”只见其划出一巨大符文,将天空遮住,顿时,无数火焰如暴雨倾泻而下,飞向夜叉与修罗。而那因陀罗等亦是难以应付。 正当双方激战之时,那乔达摩仙人又现身于众人面前,只见其用手托起一片祥云,才将那漫天火焰挡住,于是向那风绝尘言道:“何故如此呢?仇恨最终只会令其蒙蔽心智。”而那风绝尘正是杀得满腔怒火之时,哪里听得进如此言语,只见其向仙人喝道:“早料你会来,但今日我既已决心取他众人性命,谁也不可阻拦。”于是,只见其忽然使出“龙魂斩”于是那龙弦剑碎片便化作巨龙向那乔达摩飞去,仙人欲用冰凌挡于生前,却不料那巨龙却穿破冰凌,将其击伤。待风绝尘正欲将其一并解决时,天空忽然传来维纳琴声,亦有一巨鸟鼓动羽翼将层云吹散。风绝尘一见,便知是那那罗陀与迦楼陀,因他等当年曾相助其母取回四部吠陀经书,故而向其二人行礼问道:“不知二位因何事而来?”于是那罗陀说道:“此次前来,只有一事相请,还望阿修罗王放过他众人。”那风绝尘听了,于是面露几分不快,言道:“其他请求我均能答应,唯独此请不可。”于是那迦楼陀又好言劝道:“图一时之快,必将招徕终身遗恨。即便你不屑此言,那就当是与我二人几分颜面,将彼此仇恨化解如何?”那风绝尘毕竟也是恩怨分明之人,听罢,于是答应了他二人请求,只是向其言道:“我虽放过他们,但此仇永不化解。如今此举只因你等当年对我先父有恩,从此我们互不相欠。”于是众修罗、夜叉大军纷纷退去,而风绝尘亦率领众阿修罗退回三连城内,数日之后,独自返回罗迦城与其母、滢子团聚。 话说那日一战之后,风绝尘返回罗迦城,才不过几日,那风绝尘便心生悔意,后悔当日如此良机竟大仇未报。每当想起此事,便有无数愁绪尽显其眉宇之间,滢子虽终日伴其左右,百般柔情,却依然不见其有片刻之欢愉。 数日之后,风绝尘忽然又心生一计,心想:“既然我承诺不与那修罗、夜叉刀兵想向,何不借十首王罗刹军之力将其一举歼灭呢!”想到此,于是未待天明便动身启程,独自前往娜雅城。 数日之后,风绝尘便已骑着锋岬狼来到娜雅城中楞伽之门封印前,见那绝缘大师依然静坐于此。只听其微语言道:“你终于还是来啦!”风绝尘听了,于是说道:“既然大师知我要来,想必也知我来意。大师若要阻拦,便出手吧!”那绝缘于是立起身,面向风绝尘说道:“老衲自知阻拦你不住。只是,你可知,若行此举,你此生必苦海无边,还望你三思。”那风绝尘此时哪里听得进绝缘劝阻,向其说道:“我若此仇不报,今生才永沉苦海。”绝缘听其如此言语,心知多言亦是徒劳,于是苦笑道:“老衲在此数年,最终竟是徒劳。今日倒是可以远行他方,做个游方僧人了。”说罢,未与那风绝尘告辞,便转身离去。 风绝尘于是上前,见那长剑依然直插封印之间,其剑柄果然不愧为玄冰寒铁所铸,寒气袭人。那风绝尘遂将长剑拔出,但见那剑锋光芒四溢,锋利无比。风绝尘见此剑果然非凡,剑锋所指,每步皆光,于是替其起名“步光剑” 待那剑全身拔出时,只见地面剑缝之处便有魔光射出,地面亦四处开裂,整座娜雅城一时间风沙四起,天空乌云蔽日。风绝尘心知群魔即将出世,于是骑上锋岬狼,带着步光剑返回罗迦。 返回罗迦之后,那雪凝霜见得此剑,心中便已知晓何事发生,一时痛心不已,对那风绝尘言道:“你可知,如此一来,将祸及天下千万无辜苍生。”那风绝尘听了,心中难免几分不快,说道:“若非那迦楼陀等横加阻拦,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言毕,便欲将罗迦城中众那竭迁往三连城。但雪凝霜无论其怎样劝阻都不愿离去,只因此城有她与风无痕一段缠绵悱恻的回忆。而滢子亦决意随那雪凝霜留于罗迦。无奈之下,风绝尘唯有独自前往三连城,随后派来数万阿修罗镇守罗迦。 再说那日,十首王罗波那率领罗刹大军冲出楞伽之门后,便在三界之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夜叉、修罗原本三连城一役已元气大伤,自是不堪一击。就连那因陀罗等也均被罗波那擒获,九死一生。罗波那为报数万年来被封于楞伽岛之仇,誓欲杀尽三界之内所有生灵。 数日之后,迦楼陀前往三连城拜会风绝尘,欲劝其出兵制止这场空前浩劫。而风绝尘此时,也为当日释放罗波那而心生几分悔意,于是与迦楼陀一道,率领阿修罗大军向罗刹军开进。 两军对垒阵前,皆士气高涨。只听得双方统帅一声令下,阿修罗便与罗刹杀成一片。而迦楼陀亦率领无数飞禽从空中袭击那罗刹大军。一时间,只听得杀声震天,四野兵器碎裂之声。而风绝尘与那罗波那亦是各施其法,难分胜负。 激战七日之后,终因罗刹众多,难以力敌。无奈之下,唯有退回三连城。谁知,那罗波那并未就此罢休,誓将一切阻碍斩草除根。罗波那心知那三连城坚不可摧,若是强攻,必然死伤无数。于是率兵前往罗迦,欲以此引那风绝尘出城。 数日之后,罗刹大军便抵达罗迦城下,虽罗迦亦有数万阿修罗镇守,但终因无一主将能与那罗波那抗衡,故而士气低落,眼看罗迦即将沦陷。 而在三连城中,风绝尘亦收到消息,心急如焚,对其母、滢子更是担心不已。于是帅阿修罗大军出发前往罗迦应战。 罗波那早已料及风绝尘此举,于是在中途设下埋伏。而风绝尘亦知此途必定险象环生,早有防备,于是将四部吠陀经书化作肩盾、铠甲赠与那迦楼陀,由其率领飞禽大军先行牵制住沿途罗刹。自己遂率领众阿修罗径直杀向罗迦。 再说那罗迦城已是危在旦夕,正当即将失守之际,幸亏那绝缘、闲云居士赶到。只见其二人立于城头。绝缘于是用那“波渺梵音”将众罗刹震退至千米之外,闲云亦借此时机凌空布下无数阵形。岂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罗波那亦施展魔法,忽然天色一片晦暗,阴云密布,狂风乍起,只见一股龙卷风向那罗迦城袭来,将那阵形吹散,且风中无数黑色魔焰亦将其二人所伤。众罗刹见状,潮水一般向那罗迦城杀去。顷刻间,整座罗迦硝烟四起,废墟一片。 待风绝尘赶到时,那雪凝霜、滢子二人已被十首王所擒。罗波那将其二人吊于阵前,威胁那风绝尘,令其自尽,方能放过她二人性命。风绝尘无奈之下,从那锋岬狼背上纵身跃下,从身后拔出步光剑。此时,只听得那雪凝霜大喊:“万不可中他诡计啊!”那滢子亦泪如雨下:“你若离世,我亦不会独自苟活”话音未尽,已是泣不成声。风绝尘此时心中一时矛盾重重,心知,即便自尽,也难保罗波那会放过她二人,但若是不行此举,她二人性命铁定不保。正踌躇间,那罗波那已将剑指向雪凝霜。风绝尘无奈之下,举剑欲自行了结。正当此时,迦楼陀及时赶到,只见其身披吠陀经书所幻化之铠甲,将羽翼向身后展开,瞬间其身躯如霹雳一般冲向罗波那。那罗波那不及防御,便被迦楼陀击伤,只是,在其倒下之时,剑已刺向雪凝霜。那风绝尘趁机率阿修罗大军冲向阵前,将其二人救下,此时,那雪凝霜已奄奄一息,风绝尘心中自是悲痛万分、难以抑制,而那雪凝霜却微微笑道:“我我如今终于可以与你父你父风无痕重逢”话语未尽,便已与世长辞。 而那罗波那被迦楼陀击伤,顿时怒气冲天,只见其举起一柄巨大符文剑将迦楼陀击落在地,又朝那空中狂舞,便有无数黑色“半月轮”如冰雹一般向那阿修罗大军飞来,所到之处,阿修罗均死伤无数。 此刻,那锋岬狼虽行动敏捷,但驮着滢子,而那“半月轮”又漫天尽是,根本应接不暇。 风绝尘亦沉溺于悲哀之中,已无心应战。而那罗波那见风绝尘无心防备,于是举起巨剑朝那风绝尘劈来。那滢子见了,忙从锋岬狼背上飞身跃下,挡在那风绝尘身前。风绝尘只觉一股湿热液体撒于脸上,再看时,那滢子已纵身倒地。此景,无疑更增添那风绝尘心中悲愤,待其上前将其托起时,滢子已然逝去。风绝尘一时脑海空白一片,呆若木鸡跪于其身前。而此时,无数“半月轮”正向其飞来,瞬间,其周身已伤痕累累,处处血如泉涌,倒地动弹不得。而众阿修罗亦已溃不成军,所剩寥寥无几。 那罗波那率众罗刹乘胜袭来,复举起符文剑,欲将风绝尘了结。正当那魔剑劈来时,风绝尘忽然双目射出蓝色光影,发出震天狂吼,那声波直将罗波那及众罗刹震出百丈之外。只见其从身后拔出步光剑,释放必杀技“烽炎斩”顿时,剑锋四周百丈之内皆有剑气回荡,且空气犹如烈焰燃烧,灼热无比。那罗波那见势,举剑格挡,却不料,那步光剑竟将其符文剑拦腰斩断,一路劈下,罗波那瞬间在其剑锋之下已化作残骸,分裂两半燃烧不止。而那剑锋落地,大地一阵冰封之后,只见火海一片,众罗刹均被冰封至原地,唯有等待死于火海。烈焰过后,整个沙场一片死寂。那风绝尘此刻亦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翌日,风绝尘从微寐中醒来,天空正落着淅沥小雨,但见那绝缘将袈裟遮于其身上,见他醒来,于是向其微微一笑。那风绝尘坐起身,回首昨日发生之事,想起身边亲人之死,只觉心中无限失落,隐隐作痛。于是,遂将雪凝霜葬于罗迦城中,其父当年安葬的池畔。跪于其坟前,黯然泪下,不禁忏悔道:“一切皆为我错。”那绝缘立于一旁,微微笑道:“世间之事,皆难以‘对’、‘错’二字断言,一切不过‘因果’而已。”说罢,便轻声与那风绝尘告辞,独自离去。 数日之后,风绝尘带着滢子回到枫林堡,将其葬于堡内。在其心中,依然怀念曾经在此地与那滢子共度的时光,唯有那段岁月在此生所有记忆中才是幸福、纯真。那风绝尘立于其坟前,一脸落寞,微语言道:“我说过将呵护你一生,如今你虽已离去,我依然会陪你在此度过余生。”从此,风绝尘便留在枫林堡,未曾去过任何地方。每年春天,他都会去十里之外的樱花林带回无数飘落的樱花,撒在其坟前。他依然记得,滢子是最爱樱花的,故每年当他看到樱花盛开,冥冥中,便会感觉那滢子依然在其身边。那年初春,一天夜里,风绝尘卧于滢子坟前,微寐间,又见到那滢子的身影 肥嘟嘟佐卫门与吉祥天 我叫肥嘟嘟佐卫门,一个相貌平常,穷得叮当响的人。我唯一值得骄傲的,大概就是我能歪歪扭扭的写出“幸运”这两个字。我没想到,有一天爱情竟然也会降临在我这种家伙的身上。但我想这也没什么,即便比我无能许多倍的猪也有爱情,不是吗?所以,我并不为此而惊奇。 那天,我在路过一幢豪宅时,意外的见到一个我确信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她牛奶般白皙的肌肤在晨光中闪耀着光晕,鲜艳的双唇就像盛开的玫瑰,那迷人的秋水一般的眼睛更是差点让我失去了我的心脏。 那一刻,我甚至以为他就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了。然而,她只是站在高高的露台上,望着我的傻样微微一笑。我确信,那微笑足以令我省下一周的粮食了,上帝呀!我想我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如果我真的记不起来,就请赐予我一个新的名字吧!我多么希望能从她的口中说出“我忠实的奴仆。”我发誓,这将是我无比期待得到的名字。 爱情会让一个人变得痴狂,是的,对此我确信不疑。如果你不相信,那我敢说,你一定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在见到她之后的那一周里,我就像吸食了一千克鸦片,几乎快要忘了什么是吃饭、喝水,还有睡觉,我的脑子里全是她的影子,天哪!我多想知道她是谁啊!我是多么渴望知道她高贵的芳名啊!会的,我相信总会知道的,要知道,爱情给一个人带来的希望与激情是永远也消耗不尽的。 我终于打听到那个女子的名字,不、也许此刻我该说,那个我心中的女神的芳名——吉祥天。多美的名字啊!就像早春的樱花,夏日的睡莲,深秋的我想,我已没有耐心继续形容下去了,因为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她了。 我依然站在那院墙的外面,抬头仰望着那高高的露台上她柔美的身影。而她依然会望着我的傻样微微的一笑。 天哪!她这是在诱惑我,还是在惩罚我呢?我快要被她的微笑弄得神魂颠倒了,这样下去,我会死的。不行了,我要在被她迷死之前回到我破旧的小屋,以确信明天我依然有剩余的生命再见到她。 “哥哥,你恋爱了吗?”这晚,我回到家,我那可爱的妹妹又向我问了同样的话。 “是的。你怎么会知道呢?”直至我望着我的妹妹言语的这一刻,我的眼中似乎依然浮现着吉祥天那晨光中的笑靥,尽管此时的天空已是一片沉黑。 “可是哥哥,她会爱上你吗?”她天真的问“要知道,我们已经不再像从前了,我们现在只是两个贫穷的孤儿。” “是啊!我不得不说,如果我们还像从前那样的富有该多好啊!”她的话令我为如今的落魄感到悲哀与自卑“如果是从前,我一定要身着华丽的锦衣,带着我们的花园里这世上最艳丽的玫瑰,当然、那也是不足以与她的美貌相媲美的然后我要在她的窗台下向她求婚,直至她答应为止。” “要是她不答应呢?”小孩子总是会问些天真而又让人烦恼的问题。 “那我就一直站在她的窗下等呗!”我理所当然的回答。而她却一个劲的笑起来,就像在笑一个傻瓜。不过要知道,在爱情面前,即便再伟大的男人也会变成傻瓜的。 渐渐的,我觉得,我不能这样只是站在她的花园外,远远的望她一眼了。我想,她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她一定会嫁人的,而我实在太渴望成为那个幸运的男人。 我也是个男子汉不是吗?尽管很穷,但豪气还是可以贯长虹的,我要用我的热情去打动吉祥天的芳心,可是我要怎样去接近她呢!我总不能像罗密欧一样的爬上她的阳台吧!要知道,我可不是一个英俊的男子,如果我贸然的去爬她的阳台,一定会把她吓一跳的,说不定还会被人当成是小偷给抓起来。不过想一想,这似乎也并非全然不可行。 当晚,我就翻过她府邸的院墙,爬上了那幢房子的某扇窗边,但我确信,那一定不是她的房间,我原本也没打算那样傻干。我用力的敲了敲窗玻璃,里面亮起了灯,我清楚的看见,从床上起来的是个老头,从他的房间来看,我猜这个老头一定不会只是普通的仆人,那会儿,我真庆幸我找对了地方。我于是在他眯着眼睛朝窗口望的时候,朝他做了个怪吓人的鬼脸,他自然是吓得大叫起来,就像个猴子一般的抱着头在原地乱跳。这一闹,几乎惊动了所有的人,最后,我自然也是被他们给逮住了。 “你这个白痴,究竟想干什么?”那个老头在众人面前向我大吼“你难道疯了吗?” 虽然那一刻,我也认为我大概是疯了,但我对于他说我是白痴却不以为然,要知道,这完全没有根据,否则我怎能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确信他是管家呢!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并不错。 “我很抱歉,我只是想和您开个玩笑,当然,这在您的眼里也许是个恶作剧。”我虽然是用充满愧疚的眼神望着他,但心里却十分的想笑,要知道,如果你看到他被吓得乱蹦的样子,你也会忍不住要笑的。 “不是也许,这根本就是个糟糕透顶的恶作剧。”他显然还是很生气。 “那么好吧!为了表示我心中的歉意,我愿意留下来为您还有这儿的主人无偿的工作,您看行吗?”我猜,他一定不会拒绝的,天底下会拒绝这种好事的人简直就是白痴。 然而事实却证明我太高估了他的智商。“免了吧!我们这里不需要你这样的疯子。”他以鄙夷的目光瞥了我一眼,然后又望向身边的人“见鬼,我在这里好多年都没见到这样的混蛋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把他送到亚斯大人那里去,听后他的发落吧!” 结果我被送到了他说的亚斯大人那里,起先我以为他会是个老头,但没想到,他其实是个很英俊的年轻人,好像是这一带的领主,当然、那是从他的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有种感觉,也许我们会很投机。我想我与他唯一的区别仅仅是命运的不同,我和我的妹妹只能无奈的从我们的父亲那里继承一大笔债务,然后看着豪宅、花园成为别人的东西,而我们只能露宿在一个漏雨又透风的小木屋里,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 “告诉我,你究竟犯了什么罪?”亚斯大人似乎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凶,也比那个管家要有教养得多。 “我想一个恶作剧是够不上犯罪那么严重的。”我很严肃的回答他“就好像我在街上出于礼貌朝一个姑娘友好的笑了笑,那绝对不能证明我有占有她的意思,不是吗?大人。” “您的辩解很有意思,尽管言辞有些不雅。”他显然开心的笑了,还尊敬的称呼我您,这似乎意味着,我们快要成为朋友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肥嘟嘟佐卫门,大人。”我毕恭毕敬的向这个宽容的人行了个礼,回答道。 在我说出我名字的那一刻,我看到他象是几乎就要有失身份的大笑起来了“天哪!这究竟是谁给你起的这么奇怪的名字呢?我是说,你看上去并不胖,不是吗?” “那不过就是个名字,所以我从来也没在乎过它的来历。”我有点无奈的回答,是啊!我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呢?是好像有点可笑。 “看来你不像一个普通的人,我猜,你的恶作剧也一定不简单,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听听。”他笑着看着我的眼睛“你可以坐下说,我甚至还可以让我的仆人为你倒杯咖啡。” “谢谢!我当然愿意告诉您,不过咖啡就不必了,要知道,命运让我的生活已经变得够苦了。”我说着,坐在他的对面,将这一整晚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当然,对于我暗恋吉祥天的事是只字也不会提的。 “从你的言行,我看得出你不像是个普通的的流浪汉。”他显然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讨厌我“如果愿意,你可以留在我这儿做我的随从。” “我求之不得,大人。”我当然很高兴,这样至少我也能挣到钱,至少我和我的妹妹都不用再住在那个破木屋里了,也不会再挨饿。“我不得不感谢您对我的怜悯与恩德。” “别那样说。”他显然因为我感激的话语感到高兴“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第二天,他才将那个重要的任务交待给我,尽管我有些不情愿,但似乎我已没有理由拒绝。 我带着他的情书来到了吉祥天的家里,那个老头管家见到我时,显然吃了一惊“我不明白亚斯大人为何会饶恕你这个罪犯,但我此刻更希望你能离开这儿,最好永远也不要靠近那院门。”他显然有些激动,尽管他自己也十分清楚,这样很容易爆血管而去服侍上帝,但他却依然不知道克制,我真的不得不说,这是个可悲的老家伙。 “很抱歉,我恐怕不能如您所愿。”我朝他得意的笑笑,我的表情让我不得不问自己,是不是我很希望看到他爆血管,从中取乐呢!我想也许是的“因为我有一封亚斯大人的信要交给吉祥天小姐。” “什么?”惊诧显然快要让他的脸变形了,而且已经滑稽的就像个舞台上的小丑。 “不必如此惊异,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我微笑着拿出那封信,将信封上的红色蜡封印章给他看。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告诉小姐。”他极不情愿的转身,自言自语的朝楼上走去“天哪!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疯了吗?难道还是我疯了。” 吉祥天将在她的闺房见我,天哪!这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是怎样的殊荣啊!我想我这一生都会为此而感到荣耀的。 “如果我没猜错,我曾见过你。”在我走进她房门的那一刻,她就对我说。 “我十分荣幸您还记得我。”我极力的克制住心中的喜悦,不让这兴奋令我显得失礼。 “亚斯让你来干什么?”她似乎并不像我想象的和蔼,而是显得有些冷漠。她的言语甚至让我无法与曾见过的那张晨光中的脸联系起来。 “哦!亚斯大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您。”我于是又将那封信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她。 她漫不经心的拆开来,象是毫不在意的看了一眼那上面的文字,便将她叠起,塞回到信封里,然后放在桌上“又是这种无聊的信。” “无聊的信?”我惊异她会如此评述一颗追逐爱情的心“不,我想您不应该如此认为。” “那么我倒很想知道,我该怎样认为呢?”她似乎显得有些不悦了。 “那至少是代表着一个男人对您的爱慕,您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是吗?”她侧过脸去,藐视的望了一眼那封信“我几乎每天都会收到这样的信,难道我每天都要为了同一个理由重复的快乐吗?” 她的话似乎令我感到无言以对,也许她说的的确不错,当一种快乐无限的重复,也许就会变成另一种无聊与麻木。 “何况这些男人所追逐的,只是一个女子的美貌,而非真正的爱情。”她接着说道。 她说的好像也不错,我似乎也是因为她的美貌而爱上她的,这让我多少感到自己的庸俗,有点无地自容。“那么我先走了,愿您有个快乐的一天。”我想我不得不告辞了,我这一天实在感到了太多的失落。 “虽然不喜欢,但我并不拒绝再收到同样的信,你可以再送信来此。”在我出门前的那一刻,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我只能说谢谢您的宽容。”我无精打采的回答“但也许我不会再来了。” “然而我却希望您能来。”她以强调的语气说,那微笑是我所熟悉的,是那晨光中闪耀着纯洁光影的微笑。我虽然没有回答,然而我忽然欣喜的神情却足以让她知道,我无疑为此感到无比的荣幸与快乐。 那天,我回到亚斯大人那里。当我将我从吉祥天那里所听到的一字不漏的转告他时,我看到他简直就像是要颓废了。我想,我有理由预料到会这样的,对于他这样的人,会被一个女子拒绝,那实在是一件就连我也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它就是发生了,不是吗?我开始觉得命运原来也是一件不怎么样的玩具,但我是个坏孩子,所以此刻,我心里有点开心、有点希冀,特别是当我想起吉祥天对我说的那句话时,更是如此。 “亚斯大人,我想,我还有一句话忘了转告您。” “还会有什么糟糕的消息?”他显然对于那个轻视他的女人已然失望到了极点。 “不,那或许并不是糟糕的消息。”我说“在我离开的那一刻,她曾告诉我,她并不拒绝再收到这样的信。” “什么?你发誓你说的是真的吗?”他的眼中忽然又闪过一丝耀眼的希冀的光影“对啊美貌的女子总会在他人面前表现的冷漠的肥嘟嘟佐卫门,快给我拿纸、笔来。” “是。”我说“您还要再写一封情书吗?” “为什么不呢?”他显然已经迫不及待了,尽管此时距离翌日的黎明还有至少十三个小时。 第二天,我又如前日一样去了吉祥天的府邸,然而她依然说了同样的话,也在我临走时给了我一个与昨日一样的希冀。 时间在一天天的过去,她给我的希冀也渐渐的令我不再感到惊喜。而亚斯的耐心似乎也到了极限,他终于开始写他的最后一封情书了,这并不意味着他将放弃那个美貌的女子,而是他决定要永远的拥有吉祥天。 在又一个黎明到来时,我拿着那封亚斯大人的信,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来到吉祥天的面前。 “我不得不说,亚斯还真是个可爱的男人。”她像平日一样漫不经心的接过我手中的信,拆开它,看着那上面的文字“他真的确信要娶我吗?” “我想是的。”我回答道“不然亚斯大人也不会写这封信给您。” “你不觉得可笑吗?”她用一种莫名的眼神望着我。 “为什么?”我不禁要疑惑的问。 “向一个陌生的人求婚这种行为实在令我忍不住想笑。”她说着,面露几分凄楚的苦笑,那实在令我费解。 “为什么是向陌生人呢?亚斯大人不是每天都有信让我交给您吗?”我问。 “可是他来见过我吗?像我们这样面对面的交谈过吗?他了解我吗?而我又了解他吗?”她这一连串的问话实在令我有些苦恼了,但她的语气似乎又令我感到些许的欣喜。 “好了,就让这封信和其他的一样静静的躺在那儿吧!”她说着,转过身望向窗外,依然坐着。 我忽然感到奇怪起来“今天的阳光很好,您为什么不去露台晒晒太阳呢?” “为什么要去?”她侧过脸,望着我问。 “因为我以前总是在阳光明媚的清晨见您站在露台上的。”我回答她“不过请您原谅,我并非有意偷看您的。” “是吗?”她不知为什么反而微笑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你爱我吗?”她用一种平静的目光望着我,令我的脸颊不自觉的变得通红,天哪!我怕是又快要失去我的心脏了“我想我不能欺骗您,我的确是深深的爱着您的。” “说说那是种怎样的感觉吧!”她微笑着说。 “最初我不得不说,最初、我是因为您的美貌才爱上您的。”我说“但如今,即便看不见您如月光那般美丽的脸庞,只要听见您的声音,哪怕是只要感觉我就在您的身边,我都会感到无比的幸福”我想我快要陶醉于自己的言词带来的畅想了。 “我很高兴你能这样说。”她说着,站起身“我们何不一起去露台上晒晒太阳呢?” “好的。”我笑着站在她的身后,然而就在她走向阳台的那一刻,我简直快要惊呆了,她正一瘸一瘸的艰难的向那扇被阳光涂抹着金色粉末的玻璃门挪着脚步。 “您不要紧吧!”我忍不住要伸手去扶住她,尽管我知道那样握住一个女子的胳膊是失礼的。 “谢谢。”她好像并不在意,朝我和蔼的微笑着,在阳光中,那张微笑的脸简直会令人以为是见到了天使“看见了吗?这个世上是不会有完美的。现在告诉我,你还爱我吗?” “是的。”我惊异自己的回答会是如此的果断与坚定,我想,这或许是因为我心中的爱情已然升华了,我如今爱的已不仅仅是那张天使般的面庞,而是她的一切。 “那么好吧!”她说“把你看到的都告诉亚斯吧!并告诉他,我并不觉得我与他之间是爱情,如果他停止他的冲动,我只会为此感到欣慰。” “好的。”在说出这两个字之后,我兴奋的告辞了。 晚上,我将一切都告诉了亚斯大人,他的表情令我觉得有些奇怪“可以告诉我,你爱他吗?肥嘟嘟佐卫门。” 我瞬间的吃惊之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不在乎她的一条腿是瘸的吗?”他问。 “是的,我觉得那没什么。”我微笑着回答他“因为相比之下,我自己还要糟糕许多呢!” “也许我应该羡慕你你才拥有一颗与吉祥天一样的心。”他站起身,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望着我,双手放在我的肩上“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爱情的。” “可是您不怪我吗?”老实说,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有点愧对于他。 “为什么?”他依然真诚的微笑着“我想我找不到理由。” “我不得不感谢您对我的宽容。”我说着,向他深深的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我终于成为了我梦寐成为的幸运的男人,我终于可以在每个黎明都见到晨光中那张天使般的脸,而且是那么的近,甚至不足三寸的距离。 后来我们离开了那个地方。我想,我的妹妹或许也是幸运的,因为吉祥天把她的一切都送给了她。而我则与吉祥天在一个宁静的地方过上了平静而幸福的生活。只是几年以后,我听人说,我的妹妹已经长成一个美如天使的女子了,然而她却整日忧郁,就像一棵没有晨露滋润的花朵。为此,我有些忧虑,然而我也因此更加确信,这个世界的确是没有完美的,当你拥有了些什么,就必然会失去些什么。我很庆幸,我拥有了对我来说最宝贵的爱情,所以,我已不在乎我会失去些什么了。 再之后,我听说亚斯大人破产了,这实在是个不幸的消息。然而与此同时,我却听人说,我那妹妹的脸上忽然终日都能见到比月光还柔美的笑靥了。再后来,我的妹妹就成为了亚斯的妻子,看来他们都失去了一些什么,但他们也和我一样,拥有了对他们来说最宝贵的东西。我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种幸运。 据说放弃生命中的累赘,是为了寻觅生活中的幸福。 七烨迦罗 在圣狱之战后,这个世界曾有过短暂的安宁,但那并没能令那达与异灵重新统一。当不久后,新的魔灵再次的突然而至时,那达人清楚的知道,他们无法像那些异灵一样得到幻灵的庇护,最终、害怕在孤立中灭亡的那达人选择了与魔灵结盟。 那时的库克城,是魔灵与那达人共同的聚居地,但大多数的那达人都只能聚居在废墟的角落,只有极少数的那达长者拥有议政的权力,然而那也不过是为了某种敷衍的形式而已。 挪摩耶娜与七烨迦罗就是在那样一个废墟中出生、成长。环境造就了七烨迦罗性格的冷酷与孤僻,即便是与从小一起长大的挪摩耶娜在一起,也很少会说上一句话。他的神情看上去总是凝重,仿佛背负着巨大的压力,但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一年的冬天,库克城的天空一连降了十几日的大雪,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住在简陋屋舍的那达人,没有可以用来生火取暖的东西,更甚至因为在那样的天气里不能劳作,而无权从魔灵那里领取足够维持生计的食物。 更不幸的是,有天深夜,一些破旧的屋顶因为无法承受积雪的重力而塌落了,当时、许多那达人都被埋在了废墟下,挪摩耶娜与她的家人也在其中。 那些罹难的那达人无力的呻吟着,祈祷会有人将他们救出去。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聚集而来的其他那达人却只是忙于在废墟中拼命的抢夺可用的东西。 没有人可以否认,那是个罪恶的年代,是个许多人都在沉沦中变得麻木又冷漠的时代。 七烨于废墟中找到了挪摩耶娜家的位置,将她从中救了出来。两个人在废墟里继续的挖掘着,想要拯救其他的人,然而弱小令他们只能无奈的听着那些废墟下传来的呻吟声渐渐的消隐。 挪摩耶娜的家人也在那晚永远的离开了她。 仿佛是个奇迹,就在那之后,雪忽然停了,云层迅速的散开,现出一轮苍白的弦月。 挪摩耶娜坐在那堆废墟上,于失去家人的现实面前一次又一次的伤悲,却似乎仍然无法相信这事实。当她凄哀的抬起头来,望着立于身旁的七烨,想要寻求一丝安慰时,却第一次从那张冷酷的侧脸看见泪光的晶莹。 “七烨”她迷惘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少年,因哭泣而颤抖的声音轻轻的唤了他的名字。 而他并未理会她的声音,只是那神情变得更加痛苦又悲愤,紧咬的牙齿因承受巨大的压力而发出的声音,在这片刻宁静的夜里异常的清晰。 “你并没有失去你的家人,为什么你会流泪?”挪摩耶娜依然疑惑的望着他,仿佛一时忘却了之前还无法安抚的悲伤。 月下的夜空,于黑暗中瞬间的怒吼,令满天的星辰也仿佛为之战栗,那是七烨迦罗的声音,从极度压抑的灵府深处所瞬间爆发的愤怒,犹如沉睡了千年的火山突然觉醒,奔涌的岩浆必将毁灭一片土地,来换取那灵魂的再度安息。 “我要让所有的人都尝到毁灭的恐惧。”七烨望着黑色的天空大声的吼叫着。于那吼声中,他的躯体散发出紫色的光晕,那光晕在他的脚下蔓延,渗入废墟的深处,又渐渐的如河流流向大海一样返回他躯体的四周,渐渐的消隐。 似乎那紫色的光从诞生的一刻就令魔灵感到了不祥的征兆。翌日,这片废墟被魔灵的军队封锁,就连库克城的城主楞伽也出现在了这里。然而、当那些魔灵将废墟清除之后,却没有发现任何那达的尸体,就仿佛那些尸体都已然于昨夜挥发了。 “这废墟下的尸体都到哪里去了,”楞伽质问着远处几个无家可归的那达人。然而那些人满脑子所想的,都只是希望得到这位楞伽大人的怜悯,从而得到些食物或是一个新的容身之所。 “难道都被你们这些饿鬼吃掉了吗?”楞伽因这些目光呆滞的那达人感到极度的生气,像他的士兵大声命令道“把所有那达人都集中到这里来。” 而此时,挪摩耶娜正在七烨的房间里,那是阁楼上一间矮小又漏风的屋子。他从小就独自住在这里,甚至很少会见到他的家人。事实上,七烨的家人并不喜欢他,甚至于将他视为累赘。因为他的瘦弱,所以根本无法像他的其他三个兄弟那样去为魔灵工作,而只能待在家里浪费食物,因此就连他的父母也对他感到厌恶,让他独自住在阁楼上,每天只给他很少的食物,希望他会早些理所当然的死去。 七烨迦罗并没有让他的家人知道他将挪摩耶娜带回了家里,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家人是不会容忍他再带一个不相干的人回来浪费食物的。他只能将他这天仅有的一点食物让给挪摩耶娜。 他确信睡觉是忘却饥饿的最好方法,因此他将母亲放在门外楼梯上的一小块干饼拿进屋里,放在挪摩耶娜的枕边,就又蜷缩着睡着了。 当挪摩耶娜被一阵冷风吹醒,微微的睁开眼睛,看见枕边一小块散发着怪味的干饼,于是轻轻的拿起来,用手掰开,却发现那几乎都是野草的根茎,只有很少的一点干果和肉屑,甚至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食物。她从来也没有想到,七烨一直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她这才明了他孤僻而坚忍的原因。一个在冷酷的环境中成长的人,除此还能有怎样的个性? 她感到了眼角的湿润,当她侧过身去,望了一眼蜷缩在一旁的七烨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他身体的四周又泛起紫色的光影,而他的躯体也在那光影中起着变化。 “七烨”挪摩耶娜不安地伸出手去,想要推醒他,然而、当她的指尖触及他的身体,就仿佛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引,要将她完全的吸进去“迦罗”她惊恐的反复叫着他的名字。 那光影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消失了,而他依然沉默地静坐于原地,甚至没有看一眼挪摩耶娜那一脸惊恐的神情“不要碰触我的身体。” “那究竟是什么?”她不安的问。然而七烨的沉默却只是增添了她的疑惑。 此时,魔灵的士兵已经到达了这条杂乱的街巷,将所有的那达都带到了楞伽所在的那片废墟,七烨与挪摩也在其中。 “你们中间,昨晚在这里出现过的全部都站出来,”楞伽威严的望着眼前那一双双惶恐的眼神“这些人将被重用,不必再像过去一样靠出卖苦力谋生。” 楞伽的话令少数几个对此抱有幻想的人站了出来,从他们深陷的眼睛散发出希冀的光影“楞伽大人,我们是几个幸存者,我们就在这里。” “就只有你们吗?”楞伽冷漠的瞥了一眼他们,继续问道。 “是的,之前我们还住在这里”几个那达人害怕的跪倒在地上,垂目惶恐的回答。 “那么告诉我,这片废墟下的尸体都到哪里去了?”楞伽言语间,从他的额前现出两对奇异的复眼,对称于眉心呈现倒立的八字形“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们的身体里有那紫色的光影?” 在听到楞伽对那些那达人的质问时,挪摩耶娜不安的望了一眼身旁的七烨迦罗,她已然能明了,这些魔灵真正想要寻找的正是七烨。而此时的他却依然如先前的镇定自若,没有现出丝毫的不安。 “你,”楞伽闭上了双眼,用额前的四只复眼从人群中看见了七烨迦罗体内特殊的灵气“到这里来。” “你快逃吧!”挪摩耶娜预感到将要降临的不幸,担心的小声耳语。 而他却丝毫也没有理会,只是平静的走到了人群的前面。 “天哪,七烨,是你吗?”他的几个兄弟兴奋的叫起来,就连他的父母也第一次用无限憧憬的目光望着他“真没有想到,太好了,我们的生活就要改变了,真不枉我们养育了你这么多年。” 七烨只是侧过脸来,犀利的目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家人,依然一脸冷漠的走向楞伽的面前。 “站在那里,”楞伽忽然说“就站在现在的地方。” 七烨却丝毫也没有停住他的脚步,而是忽然加快了步伐,朝着楞伽迎面冲了上去,紫色的光影从他的身体瞬间的散发出来,随着迎面的风势在他的四周犹如火焰狂乱的飞舞。 魔灵的士兵迅速的变换阵形,阻拦在七烨的面前,然而所有触及那躯体的魔灵,都瞬间的被那紫色的光影吸入七烨迦罗的体内,灵肉迅速的被分解又同化。 “果然没错,就是你。”楞伽并未因眼前的七烨而表现出任何的惊异,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受死吧!”七烨发出令大地也为之震慑的怒吼,充斥灵魂的怨恨化作紫色的光焰凝聚于他的右臂,如利刃刺向楞伽。 而面对迎面袭来的七烨,楞伽却依然如初的镇定,只是在那被紫色的灵气缠绕犹如刀锋的手刺向面前的刹那,楞伽的腋下忽然生出对称的四只手臂,在七烨的手已刺向眉心的一瞬将他的四肢紧紧的抓住。 七烨的身上那紫色的光开始迅速的蔓延,从楞伽的手蔓延向他的躯体,那整个身体都被七烨的灵气所包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楞伽却并没有被七烨体内散发出来的灵气所同化“即便你拥有同化的超力,也无法毁灭比你更为强大的敌人。”在楞伽的狂笑声中,七烨忍受着将要被这庞大的巨魔撕裂的痛苦。 挪摩耶娜焦虑而无助的望着痛苦的七烨,而她的祈祷却丝毫也不能传远去。当她终于坚定的确信,即便失去生命也要挽救七烨而冲动的欲要冲出人群时,七烨迦罗的躯体在他那充满憎恨的怒吼声中迅速的增长,变得就仿佛一个巨人,挣脱了楞伽的束缚。与楞伽瞬间的攻击而激起的狂风过后,七烨也不知去向。 这漫长的一日终于过去了,然而不安的情绪却始终在库克城中徘徊。几乎所有在场的那达人都认为七烨迦罗被杀死了,甚至就连他的家人也如此的确信。只有挪摩耶娜坚定的相信七烨仍然活着,一如正为此而不安的楞伽一般确信。 此时,在楞伽的城堡里,这个魔灵正犹豫着是否要将这一切上报给索鞑,但最终,他的自尊迫使他于壁炉前烧毁了写好的信函。但同时,他也十分的明了,若然不能尽快的将七烨迦罗找出来并杀死,很可能就连他自己也最终会被那变异的躯体所同化。 一连几日,魔灵的军队都一直在城中严密的搜索七烨迦罗,但无疑,没有任何的结果。 终于,楞伽的耐性到了他的极限。在一个大雪纷飞的上午,库克城中心的广场,七烨的家人被整齐的绑在了一根根木桩上。 “七烨迦罗,”楞伽站在广场附近的塔楼上,他粗犷而洪亮的声音像是令整座城池都在震动中发出细细的蜂鸣“如果你选择继续藏匿,那么你的家人就必须为了你在风雪中煎熬,直至你出现的那一刻。” 七烨从一处早已废弃的钟楼上远远的望着,但只是沉默的望着,眼神中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感。他只是平静的压制着体内的灵气,不让它有丝毫散发出来被远处的楞伽所感知。 当日的半夜,七烨的家人就化作了冰块,而围观的那达人在正午还未到来时就纷纷离去了。 动用了全城一半的军力等待七烨出现的楞伽,于无功而返的狂怒中又忽然露出奸邪的浅笑“也许他已经离开库克城了,若然他去了其他领主的领地,那样会更好。”他就这样在幻想中庆幸的自语着。然而此时的七烨迦罗却正在城中的某个角落吞噬并同化着魔灵士兵的灵肉,获取使之强大的力量。 每日依然有许多魔灵的士兵失踪,这令楞伽更加的不安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整座库克城的恐慌。 在库克城的地下,有着一座同样宏伟的城市,传说曾是地之幻灵涅因的圣城,只不过那传说已遥远的无法追溯年月。而异灵的先人找到了那地下圣城的遗迹,于是在这片土地上建造了如今的库克城。 此时的七烨迦罗就藏在这座遗迹里,地河从他的身旁静静的流过,在微弱的火光中映照出扭曲的身影。 “七烨” 在听到那唤他的声音时,他依然平静的俨然生命早已停止。 因为年幼时,七烨曾带挪摩耶娜来过这里,那时他就告诉挪摩耶娜,有一天他要建立自己的王国,一个独立的王国,哪怕是在这永无天日的地下城。因此、挪摩耶娜猜测他唯一藏匿的地方只有这里。 她带着仅有的一点食物走到七烨的面前时,除了眼中所看见的那个熟悉的人,她的心丝毫也感觉不到曾经那个七烨迦罗的存在。那灵魂中散发出来的怨恨与憎恶仿佛比这地下的城市更令人压抑。 七烨对挪摩的到来异常的冷漠,甚至没有侧过脸来看她一眼。无奈的挪摩耶娜失落的放下手中的食物,安静的离开了。 然而当挪摩耶娜回到地面的库克城时,已然过去了两天的时间。几个想要讨取奖赏的那达人将此时报告给了楞伽,很快的,挪摩就被魔灵的士兵抓住了。 在那城堡的底层,一间宽敞却昏暗的囚室里,挪摩被带到了楞伽的面前。 “不知我犯下了什么罪刑,令您要将我带到这里来?”尽管挪摩耶娜在看到楞伽身旁的那几个那达人时,就已猜到将会发生什么,但依然强作镇定的向楞伽问道。 楞伽并没有理会挪摩耶娜的话“告诉我,七烨迦罗在哪里?” “我想我并不明白您的话。” “够了,你知道的,对吗?”楞伽显然已失去他的耐心了“你并没有出城,那么这两天你去了哪里?” “我现在已无家可归,所以四处寄人篱下。” “你想用谎言来证明自己的聪颖吗?”楞伽从他的椅子上站起身来“你与七烨迦罗有着怎样的联系,我十分的清楚,告诉我,他在哪里?” “你现在就可以刺死我了。”从楞伽极其肯定的语气中,挪摩耶娜已然确信没有隐瞒的可能。 “就这样让你死去,于我没有丝毫的意义。”然而杀死挪摩耶娜却不是楞伽的最终目的“我要的,是七烨迦罗。” “你是不会找到他的,没有人可以找到他。” “是吗?”楞伽的六只手握着雪亮的利刃,走向挪摩耶娜的面前“但我却相信,你可以找到他。” 挪摩耶娜不再言语,只是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尽力的不去思索那将要到来的厄运。 “我看到了你的恐惧,”楞伽额前的四只复眼闪动着犀利的光“如果你告诉我,七烨迦罗在哪里,那么你将免去千刀之刑的痛苦。” “你这只怪物。”挪摩耶娜在惊恐与愤怒中吼叫着。 而完全失去耐心的楞伽终于快要疯狂了,他每一只手中的利刃都紧紧的抵住挪摩耶娜的身体,鲜血随着那刀锋缓慢的移动从颤抖的肉体流淌出来。楞伽就在那痛苦的灵魂凄厉的惨叫中享受着暴虐的兴奋。 忽然,地面的石砖发出碎裂的声音,紫色的光从裂缝中穿透而出,整个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 楞伽转过身来,那令人憎恶的目光望着身后,嘴角微微翘起的瞬间,露出邪恶的笑,直至七烨迦罗从地下出现在他的面前。 然而此时的七烨,就连挪摩耶娜也无法确信那是否就是他,庞大的躯体俨然上古的猛兽,在仿佛要将天空吞噬的怒吼声中屹立在那里。 楞伽似乎也感觉到那已然提升数倍的灵气,在无限的愤怒与仇恨中滋长的怨灵之气。 七烨像一只巨兽怒吼着,冲向楞伽,碎裂的砖块在疾速的光焰中如同飓风席卷的土地,翻滚着在整个囚室中满空的弹射。 当楞伽的一只手刺向七烨的身体时,就迅速的开始被同化,紫色的光迅速的沿着那只手臂蔓延,被触及的躯体发出粉碎的声响,化作细小的微尘被七烨的身体吸入体内迅速的融为一体。 楞伽明了此时的七烨已然超越自己的灵气,在那紫色的灵气正沿着他的手臂将要吞没他的躯体时,在一声痛苦的嘶吼中,楞伽斩断了那已然残废的手。 整座城堡在巨大的冲击下猛烈的颤抖,楞伽冲破了一面钻墙,逃出了城堡的囚室。而七烨也毫不迟疑的追了出去,甚至丝毫也不曾顾及依然被束缚的挪摩耶娜。 失去一只手臂的楞伽在极度痛苦中四处的逃窜着,以异常的疾速躲避着七烨的攻击。而在七烨那被极度的怨恨所操纵的破坏力的攻击下,整座库克城沦为一片混乱的战场。 不仅是魔灵,那变异的躯体所触及的一切生命都瞬间的在粉碎中分解,同化成那身体的一部分。而暴戾的灵气所释放的超力也令所到之处成为一片废墟。 终于,七烨忽然静默的站在一处塔楼上,双手置于胸前,将全部的灵气都凝聚在一起。 而楞伽也远远的回过身来,意图最终的决战。全城的魔灵士兵也都集中在楞伽的面前,无数彷若细丝的东西从楞伽的身后喷射出来,满空的散开,与每一个魔灵士兵的身体相连。 “空鸣击”随着七烨迦罗那响彻天空的吼声,紫色的灵气在他的面前迅速的聚集,化作赤色的光焰,瞬间的如同一股旋风,于彷若席卷天地的飞旋中冲向楞伽。 此时的楞伽也凝聚了魔灵的力量发出致命的一击,然而就在冲击的一瞬,聚集灵气和强烈的冲击所带来的巨大压力,令楞伽的鲜血从断臂的破处奔涌出来。空鸣击的赤焰瞬间席卷了所有的魔灵,而楞伽也于粉碎中化作了永世的尘埃。 七烨迦罗结束了魔灵在库克城的统治,而这却并未令城中的那达人感到欣喜,相反的,许多那达开始纷纷的想要离开库克城,去其他的地方躲避即将到来的灾祸。只有少数的年轻一代那达愿意追随七烨,在这里建立一个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立王国。 不久后,库克城所发生的一切就传到了索鞑那里,那高傲而不可一世的魔灵即刻调集大军朝着库克城而来,誓要将这片令魔灵失尽颜面的地方夷为平地。 这一切的必然都在七烨意料之中,他将所有的追随者都集结起来,组建了自己的军队,以强硬的措施控制着库克城的那达,所有想要逃离这里的那达人都无可幸免的失去了生存的权力。并且每一户都必须有一个人加入七烨的军队。 而那些士兵也正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而经受着残酷的训练,并且他们的心在七烨迦罗的影响下变得冷酷、忠诚而遵从唯一的命令。 挪摩耶娜渐渐的感到了七烨的变化,曾经熟悉的人正一点点的变得陌生,令她的心于无奈中仿佛看不到痛苦的尽头。 直至这存于内心的复杂的痛苦令她再也无法忍受,她才终于决定要将那一直隐藏于心中的话告诉他。 在七烨迦罗的门外,挪摩耶娜犹豫的扣响了门环,而里面却并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走廊里除了明亮的灯火也没有任何的人影,安静的令人感到异常的压抑。 挪摩耶娜推开了那扇门,此时七烨正沉默的坐在那里,注视着一支战戟,锋刃反射的光影映照在他的脸上,令那神情显得几分狰狞。 “七烨”挪摩耶娜将手伸向身后,关上门的同时,怀着莫名的心绪叫了他的名字。 而七烨似乎丝毫也不曾察觉挪摩耶娜的到来,依然专注的望着那支战戟,伸出一只手去,从那掌中发出的灵气,正缓缓的被注入战戟中。 “七烨迦罗。”挪摩耶娜终于因为七烨对自己的漠视而生气了,于他的面前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你有什么事吗?”七烨这才抬起头来,冷漠的望了她一眼。 “为什么你对我也要如此的冷酷?”挪摩耶娜以极其不满的语气向七烨质问道。 “因为我已不再是曾经的七烨迦罗。” “那么你是什么?”挪摩耶娜依然执着的问道“你认为现在这样的你会快乐吗?你”“不是所有人都为了一己的快乐才存在的。”七烨猛然站起身来,打断了挪摩耶娜的话“只有那些养尊处优的人才奢侈的享有快乐。” “那么你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呢?”挪摩耶娜在七烨近似怒吼的话语中感到了无助的绝望“我更希望你是曾经那个七烨迦罗,那才是真正的你,我是爱你的,难道你从来都不明了我对你的爱吗?七烨,回到从前的你,好吗?” “在这样一个罪恶的世界,你认为会有谁享有选择人生的权力?”七烨迦罗转过身去,推开一扇窗户,于凛冽的寒风中深深的吸气“我不需要任何的爱,那只会为我带来致命的一击。” “难道你要继续你的冷酷,让仇恨与杀戮的灵气禁锢你的心吗?”挪摩耶娜于错综的情感冲撞的痛苦中转身冲了出去,只因她明了七烨会给予一个怎样的回答,而那回答是她所害怕听到的。 在那寂寥的房间里,七烨独自立在原地,被冬夜里凄寒的风一次又一次的刺入躯体。在那张仿佛永远也无法抹去憎恨的脸上,悄然的拂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痛苦与无奈。 索鞑的魔灵大军仅用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就兵临城下,但他觊觎一举攻破库克城,以此来显示魔灵的威力,因此并没有即刻发起任何的进攻,而是等待着最佳的战机。 战争在一触即发的边缘制造了一时令人压抑的平静,就仿佛夏夜的黄昏,乌云密布的天空,那没有一丝风的宁静。 库克城里的大多数那达,尤其是年长的一代,对魔灵充满了极度的畏惧,当索鞑大军兵临城外的消息传开时,整座库克城就陷入了一片恐慌,甚至有人因为不堪忍受内心的恐惧而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七烨清楚的知道,于一场还未爆发的战争,恐惧无疑将注定灭亡的命运,与其在等待中让那恐惧蔓延,不如在杀戮中忘却生于死的界限。 翌日的清晨,七烨就集齐了城里所有的军队,准备开城迎战索鞑。其他那达人却不愿看着自己的亲人去送死,聚集于城楼下,向七烨哀求着,希望会以和平的方式来换取安宁。 “将他们统统处死,”愤怒的七烨对那些懦弱者大吼着“既然你们如此渴望灭亡,那就让我赐予你们死亡。” “不”挪摩耶娜冲向了七烨的面前,声色凄厉的哀求者“他们都是无辜的,你无法体会他们的心情,是因为你从来都未能感受过亲人之间的难以割舍。” “够了,”七烨打断了她的话“如果这些人继续在此扰乱军心,我就把他们全都赶出城去,让索鞑去成全这些渴望低贱的生命。” 当正午的钟声于城中响起时,七烨命令打开门,亲率大军出城迎击索鞑的先锋巴洛特。 尽管此时的巴洛特并没有接到后营索鞑的命令,但面对七烨的突然来袭,令他也没有任何的选择。 两军交汇,于地形的熟悉与气候的适应,加之敌人先锋营的兵力有限,七烨的军队很快就占据了明显的优势。然而七烨却忽然命令撤回城内。 初次作战的那达人并不了解真正的战争,因而在一半的士兵开始后撤时,没有弓箭手的掩护,令阵前的士兵却无法摆脱敌人的牵制。眼前的混乱已是七烨迦罗所难以控制。 善战的巴洛特及时的抓住这突如其来的战机,率领一部分骑兵迅速的切入七烨军队的中间,将七烨迦罗和近一半的士兵所牵制,而后方撤回的那达人因为无人指挥,也彷若一盘散沙,纷纷惶恐的向着库克城里奔逃。 就在七烨陷入困境,俨然步入绝境的一刻,挪摩耶娜忽然骑着锋岬从城里冲了出来,召集逃回城下的那达,重整旗鼓,又杀了回去。 终于、因为挪摩耶娜的突然出现,七烨迦罗初战告捷,尽管并没能战败巴洛特,但这一战已然令那达人的心中有了一丁点的自信。 就在那晚,挪摩耶娜再次的去到七烨的房间,只是她极其的沉默,宛如一朵浮云的飘至,没有丝毫的惊扰。 “如果没有你,也许此时我已然不在了。”七烨迦罗依然保持着那似乎恒久不变的冷漠的表情。 “如果你用那超力的灵气,一样可以战胜敌人归来。”挪摩耶娜平淡的说。 “如果当时可以借以那灵气,我会用的。” “你的意思是?”七烨的回答令挪摩耶娜不禁要感到费解。 “没什么,你没有必要知道。”七烨却似乎并不想对此做出任何的诠释。 “我为什么没有必要知道,你为什么总要刻意的对我冷漠,”挪摩耶娜终于再次的因为七烨的冷漠而生气了“我知道这不是你真正的想法,可你为什么重要这样对我,总要刻意的去伤害一个爱你的人,如果你讨厌我,你完全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永远也不在你的面前出现,可” “我也爱你,可是我却不能爱你。”七烨终于无法忍受内心痛苦的折磨,于挪摩耶娜的面前近似疯狂的大吼着。 挪摩耶娜被眼前的七烨迦罗惊呆了,她甚至忘了何为语言,就那样目光呆滞的站在那里,困惑而莫名的望着他。 “我只能拥有唯一的情绪,我只能让自己的心充满无限的憎恨与怨愤。”片刻之后,七烨从狂躁中彷若虚脱的平静下来,侧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切的超力都是需要付出代价去换取的。” “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挪摩耶娜悲哀的跪于七烨的面前,望着那低垂着的凌乱的发丝。 “那能够同化一切生命的超力并非永无止境,”七烨无奈的侧过身去,望着窗外沉黑的天空“而极限就取决于内心的仇恨所聚集的怨灵之气。如果我的心归于平静,或是沉溺幸福,那灵气就会减弱,也将无法再承受同化所带来的超力” “那究竟会怎样呢?” “我并不知道那于我会是怎样的结局,但可以确信,那样索鞑的大军一定会攻破库克城,而这里的那达人也将会再次的失去尊严与自由,更甚至生命。” “对不起,我不知道”挪摩耶娜忽然于愧疚中感到极其的痛苦,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这一切被隐藏的真相原来对七烨是如此巨大的隐痛。 “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只因为我们生存在这罪恶的世上,没有选择。”七烨站起身来,那张脸上又现出一如平日的威严、冷漠。 当挪摩耶娜知道七烨残酷背后的真相,才明了那张冷漠的侧脸蕴藏着多少无奈与苦痛,而那颗心又是怎样坚忍的承受着这形同灾难的躯体。 然而心毕竟是脆弱的东西,于不可阻挡的爱情面前,那对一切的矜持都俨然无法再继续。自从那夜之后,挪摩耶娜与七烨之间的感情更像是被注入了催化剂,一切的压抑与刻意的阻隔都俨然崩溃于对爱的渴望。而这神圣的爱,于残酷而罪恶的命运中出现,却唯有注定悲惨的结局而已。 在巴洛特与七烨交战之后,索鞑已然了解七烨军队的实力,于是迅速调集全部的军力,预备一举攻陷库克城。 一场血战在所难免,而七烨也十分的清楚,这一天必将到来。 索鞑的大军在黄昏飘雪的天空下,仿佛黑色的海洋迅速的向着库克城蔓延。 “我们能战胜魔灵吗?”城头上,站在七烨迦罗身旁的挪摩耶娜正望着远处的魔灵大军,不安的问。 “开城门。”七烨却并未理会挪摩耶娜的话,而是大声命令道。 她一脸惊异的望着七烨,他的疯狂显然令所有人都感到极度的费解。 “即使不能战胜魔灵,也要在染满魔灵鲜血的土地上战死。”七烨显然对这一战也没有丝毫取胜的信心,他唯一坚定的,就是那注定要奉献于沙场的生命。 索鞑的大军分布在城外,尽管库克城的城门开了,但魔灵仍然需要通过石桥才能攻入城内。 七烨率领有限的那达人在城门奋力的厮杀着涌向城门的魔灵,令敌人只能徘徊在城门,而无法一举冲进城里。 索鞑似乎看穿了七烨的意图,但那张扭曲的脸上却丝毫也没有显露出无奈的神情。 魔灵忽然撤向了石桥后方,只是排成整齐的队列,以塔盾防御着城楼上的箭雨。 在索鞑一声怪异的吼叫声中,他身旁魔灵的躯体瞬间的爆裂开来,残尸的肉屑飞溅在灰白的积雪上,在索鞑的咒语声中,从那些积雪下忽然有彷若巨人的怪物纷纷站立起来。那就是索鞑以灵气将魔灵的灵肉与土石练成的岩魔。 魔灵军队的阵列瞬间的从中分开,那些岩魔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城下,七烨的军队全然无法抵挡眼前的怪物,瞬间、索鞑的魔灵大军尾随着岩魔冲入了城里。 整个库克城一时间就仿佛成了碎尸的绞肉机,冲进城内的魔灵遵从索鞑的命令,在疯狂的屠杀中意图将库克城变成一座腐尸之城。 七烨迦罗的心在这血肉横飞的沙场,于鲜血与杀戮的洗礼中,燃烧着憎恨的烈焰与残杀的欲望。 那灵气所散发的紫色的光焰再度从七烨的体内涌出,迅速的蔓延,所有被那灵气所触及的生命都迅速的分解,魔灵、甚至那达。 就在七烨的灵气于肆意燃烧的仇恨中蔓延时,一个瞬间闪过思绪的身影却令他感到极度的痛苦。 挪摩耶娜的存在已然成为他致命的弱点。他担心她也在这混乱的人群中,他害怕自己的灵气会于错乱中令挪摩耶娜也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愤怒与憎恨在这突如其来的顾虑中迅速的瓦解,他的心已变得一片混沌,那迅速减弱的灵气已然无法承受此时同化的生命体,令七烨迦罗的躯体俨然承受着向外爆裂的痛苦。 渐渐昏暗的天空下,七烨痛苦的悲嚎声在库克城的上空无助的颤抖,那倍受摧残的身体无力的跪倒在原地,颓然的垂目静止在那里,俨然死亡的尸体。 挪摩耶娜于城楼上远远的望见她害怕见到的一幕,她的视线紧盯着混乱中唯一沉静的七烨迦罗,她用力的呼喊着,希望看到他站起来,哪怕是以那可怕的充满邪恶的面目站立起来。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此时的七烨每一秒都面临着被杀死的危险。 然而七烨的躯体与那颗陷入困顿的心已完全的颓废了,仅仅那一瞬的恍惚就已然给他带来几乎无法挽回地毁灭。 失去七烨的那达人在魔灵犹如海啸的攻势下一败涂地,一时间,零星的抵抗的惨叫声被痛苦与恐惧的哭喊声完全的吞没了,魔灵肆意的屠杀着他们所见到的每一个那达人,巨大的剑齿魔兽也在魔灵的驱使下践踏着这座城市。 挪摩耶娜再也无法站在这城楼上无畏的呼喊了,她从身边一个战死的士兵身上抽出染满鲜血的长剑,骑着锋岬朝着七烨迦罗冲去。然而就在她快要接近七烨时,一头巨大的剑齿兽从侧面冲了过来,她与座下的锋岬一同被撞飞了。 她的身体凌空撞在了一面石墙上,又垂直的落了下来,瞳孔因为受到猛烈的撞击而游移着,除了模糊的影像,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但随着鲜血从她的咽喉涌出的依然是呼喊七烨迦罗的声音。 就在不远处的七烨于嘈杂的声响中也似乎听到了那声音,并且在他的耳中越来越清晰,就仿佛这个世界忽然的安静了,安静的只有挪摩耶娜的声音,极其痛苦而濒临死亡的声音。 七烨猛然抬起头来,循声望去,映入他视线的,是被鲜血所沾染的挪摩耶娜,那生命的气息微弱得仿佛即将死去。他的心瞬间在绝望与愤怒中苏醒,抛却一切的灵魂再次令那邪恶的灵气燃起。 他如同凶猛的野兽在极度的暗夜中咆哮着,从那瞬间变异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灵气不仅令四周的生命被同化,就连自身也俨然要被自己所吞噬“空鸣击”七烨完全的将自己的身体化作了毁灭的武器,随着那吼声发出的瞬息,全然被赤焰所包裹的躯体卷起一股强大的飓风,那飓风所到之处都只剩一片废墟瓦砾,满空的血雾令这夜的天空飘起了红色的雪。 索鞑意图用他强大的力量阻止七烨的攻击,以手中的战矛汇聚全身的灵气,驾驭着剑齿魔兽向那飓风的中心冲去。 两股强大的力量瞬间的冲撞,于震撼天地的巨响中,空气剧烈的波动,向四周迅速的散开。最终无可避免的,两败俱伤。 当身受重创的索鞑看见依然屹立于面前的七烨时,他已然看到了失败的命运,惶恐的命令剩余的魔灵即刻撤出了库克城。 当索鞑的大军消失在城外,而库克城已然残破的城门再次被关上时,七烨迦罗也重重的跪倒在地上,就连呼吸也微弱的像要停止了。 挪摩耶娜从迷幻的错觉中无力的睁开眼睛,恍惚的视线依然无法准确地聚焦而游移着,直至依稀地望见远处残尸堆积的废墟中静默的七烨。 有淡淡的紫色的影子从他的身体里升起,轻轻的朝着挪摩耶娜而来。 “七烨?” “我已经无法回到我的身体里去了。”七烨迦罗的灵魂静静的立于挪摩耶娜的面前。 “这不可能,怎么会”而此时的她就仿佛看到了死神的临近,绝望的痛苦。 “索鞑的强大力量令我的灵魂脱离了肉体,”七烨却异常的平静,并第一次于安逸中露出微笑的表情“而我无法以自己的力量让灵魂回到躯体,我必须要去寻找那能够帮我做到的人” “你要离开这里吗?”挪摩耶娜担心的问。 “我别无选择,”七烨肯定的回答“我曾听说在塔拉沙漠中有一座隐士之城,那里住着许多魔法修士,也许他们会告诉我让灵魂回到躯体的方法。” “可你并不确信真的有那样一座隐士之城” “若然我永远如此灵肉分离的出现在你的面前,那于我们而言,将是怎样的痛苦与无奈?”七烨打断了挪摩耶娜的话。 “可是我害怕失去你,”晶莹的泪滴在暗夜的微光中颤动于挪摩耶娜的侧脸“请让我与你同行” “你不会孤独,相信我,”七烨言语时转身望向身后那安静的身体“我的躯体会陪伴着你,他将会替我守护着你,也守护着这里,直至有一天我的归来。” “我想要知道这等待的期限,十年,一百年,还是”挪摩耶娜颤抖的声音与泪水滴落的声音俨然悲凉的协奏。 “我爱你”七烨只是俯下身去,于挪摩耶娜的耳边细细的微语“从过去到永远” 她的心沉溺于那拥抱的温暖,而当那颗心从这片刻忘却一切痛苦的梦幻中醒来,七烨迦罗的身影已悄然的离去了,只有那凝聚了毁灭力量的躯体将与她开始漫长而痛苦的等待。 25点钟的知更鸟 天色已然昏沉,远处百乐门的霓虹灯又露出俨然强颜欢笑的媚态,隐隐传来的歌声也与弄堂里催小孩的声音极不协调的掺杂着,扰人心绪。 枷瑜从窗边站起身来,打开桌上的留声机,又面带几分悻悻的神情坐回先前的摇椅上。 屋里仍然没有亮灯,幽暗的几许静谧。只不过这夜的一轮满月甚是明朗,滑泻窗里的清辉映照在留声机中旋转的胶碟上,白光的歌声于屋里慢慢的徜徉开来“你有情,我有意” 在那煽情的歌乐中,枷瑜呆望着窗外的夜空,于神游的恍惚间不禁一阵嗤笑。 与此同时的霞飞路上,枷楠正坐着一辆黄包车朝家里赶着。路灯的灯光穿过法国梧桐的树叶,凌乱的洒落一地,与树影在滚动的车轮下迷乱的跳跃。 “快一点。”枷楠掏出怀表,定睛看了看光影跳动的表面,微皱起眉头督促车夫道。 于是小步跑着的车夫识趣的用力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 黄包车停在弄堂口的时候,那些石库门里似乎都已然静下来。 枷楠于灯光晦暗的弄堂,推开一扇漆已剥落的大门,穿过天井,走进客堂间,刚将手上的一个袋子放在八仙桌上,就从楼梯传来些许急促的脚步声。 “小瑜。”他抬头望着楼梯上走下来的女子。 “哥。”枷瑜细声的应了一声,穿着一身丝绒的旗袍,侧身轻轻的倚着楼梯的扶手,急促而小心的迈着步子,微蹙的眉心于暗淡的光影中现出细嫩的皱痕“怎么这么晚?” 枷楠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侧身拿起桌上的袋子,温柔的一笑“新雅月饼,下午刚出炉的。” “我也买了。”枷瑜笑着接过去,在他的侧脸调皮的留下一吻,于他冰凉的耳边以很嗲的声音说“我还煮了毛豆芋艿。” 这一切看似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她言语时温润而微颤的呼吸却令他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暧昧。 两人坐在楼上枷瑜房间里的一张绒布沙发上,只有这间屋子正对着窗外的满月,当白皙如羊脂的月光滑泻一地时,便漾开一片难以言喻的雅致。 “哥”枷瑜靠向他的肩膀,柔软的酥胸依偎着枷楠的手臂,随着呼吸微微的上下起伏,发出细细的摩擦声“我们离开上海吧!” “等办完事,我们就一道去法国。”枷楠于是放下手中的酒杯,转过身来,无比确信的目光望着枷瑜。 “在这里我们什么也没了,还有什么事情是要去办的?” “你忘掉了,是什么人把我们弄到今天的地步?”枷楠忽然站起身来,从那语气中可以分明的听出他在生气。 “虽然是表叔,但爸爸临终前不是告诉我们那些事就此了了吗?你也答应了呀!” “我不过是想让爸爸死得瞑目,”枷楠紧皱着眉头立于窗前,点燃了一支雪茄“谁想抢走我的东西,都要死。” “那些对你就这么重要?”枷瑜望着他的神情,似有一丝理解,又似有些许的疑惑与任性“你讲过要带我离开这个地方的。” “你不晓得,这个世界永远不可能是穷人的天堂,”枷楠极力的压制着烦躁的情绪,雪茄的烟雾在他的四周于月光中飘散开来“没有钞票,讲什么也没用。” “可是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也很好的吗?” “我是绝不会让表叔靠着属于我的家业过安乐日子的。”枷楠于窗台用力的摁熄了雪茄,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起外衣,离开了枷瑜的房间。皮鞋在木地板上留下一串很响的声音,许久也未能平静。 翌日的早晨,海关大楼的钟声与惊飞的白鸽仿佛瞬间的划破晨曦的薄雾。有轨电车也开始在渐渐拥挤的街道缓慢的穿行,不时有叮当的声音传来。 就连一条条的弄堂里,倒粪车的邦邦声与卖早点的各种吆喝声也掺杂着,仿佛这个世界已被喧嚣填满,没有片刻的安静。 枷瑜推开窗户,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但从她微蹙的眉心不难看出,那空气中丝毫也没有清新的感觉。 “小瑜。”门外,枷楠温柔的叫着她的名字。 她于是关上了窗户,行至门边,拉开那扇门的一刻,端着小锅的枷楠便出现在她的面前,锅盖翻放在锅子的上面,托着一堆小笼包。 “南翔小笼,你喜欢吃的。”枷楠将锅放在了沙发前的小茶几上,大概是有些烫的缘故,他在放下的时候,轻轻捏了捏耳朵。 “我先去洗漱。”枷瑜却似乎仍在为了昨晚的事有些不悦,一脸冷漠的下楼去了。 待她洗漱好后,枷楠又已经把早点端到了楼下的客堂,盛好了豆浆,坐在桌边静静的等着“还在生气呀?” “没。”她远远的坐在枷楠的对面,伸手将盛好的豆浆移向自己的面前。 “你昨晚穿旗袍的样子比姆妈以前还要好看。”枷楠于是望着她生气的样子温和的一笑。 她的嘴角这才不禁微微的翘起,略带几分幼稚的嗲音问“真的呀?” “骗人的。” “哼。”枷瑜假装生气的嘟了一下小嘴,用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隔着桌子塞向枷楠的口中。 “逗你好玩的。”枷楠被她的调皮逗乐了。只是忽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表来看了一眼,便站起身,从一旁拿起外套,准备出门去。 “那那哥哥喜欢我吗?”枷瑜忽然脸红的问,言语时甚至害羞的没敢抬起头来。 “我哪能不喜欢你呢?”枷楠却似乎并没能完全明了她的意思,只是从外套里拿出一小叠钞票放在桌上“我先出门了,你等一下叫辆黄包车送你去学校。”说完,就出了客堂间。 枷瑜知道他从不会送自己去学校,尽管具体的原因她并不明了,但她知道也许提出那样的要求会令他不高兴,所以在枷楠于桌上放下那叠钞票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大门关上的瞬间,她都始终沉默着。 而枷楠在出门后,只是叫了一辆黄包车兜了一圈,在一家酒馆喝了杯威士忌就又回家去了。 这一天于他而言,除了等待,没有更重要的事。 他一直坐在枷瑜的房间里,望着窗外。从这扇窗里可以隐隐的看见一点曾经他们住过的那幢别院的屋顶。最初他租下这里的原因也正是为此。 大约下午四点的时候,枷楠于客堂间的桌上留下一张便条,就出门叫了辆黄包车朝着跑马场方向去了。 晚上十点,天空下起了小雨,街上来往的人开始变得越发匆忙,甚至于有些混乱的冲撞,不时有骂声与惊叫声传来。 枷楠独自沿着街边前行,右手不时的压低帽檐,遮住迎面而来的雨水,就这样一个人一直朝前走着。 忽然有人并排的行在他的右侧,轻轻的撞了撞他的肩膀,直至枷楠侧过脸来,那人才揭起压得极低的帽檐,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递向他的手中。 他接过来,想要打开,却被那人阻止,于是他只好找了处幽暗的地方,一面摸索着那个布包,一面小声问道“是卢格手枪吗?” “绝对,”那人压低嗓门肯定的说“还有史登枪的子弹,这在上海绝对没有别人能搞到。” “那你哪能搞到的?”枷楠于衣服的内侧拆开那个布包,仔细的摸着那支冰冷的枪,将信将疑的问道。 “这个我不好告诉你。” “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你放心好了。” 枷楠于是将那支枪藏进内侧的口袋里,不再多问。 “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那人说着转身朝着弄堂口走去。 几乎与此同时,枷楠的左手衣袖中滑出一支精巧的匕首,一道微明的光影瞬间划破迷蒙的雨雾,刀刃完全的隐没于那人的后背,刺入肺里。 他猛烈的抽搐着,丝毫也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就连呼吸也俨然成了最为艰难的事情。积水在那摔倒的躯体四周溅起欢快的水花,而他就在这些调皮的水花中痛苦着,极力的将手反向身后想要抽出那支匕首,却最终也只能祈祷死神尽快的降临,解除他已然绝望的痛苦。 在确信那人已完全没了呼吸之后,枷楠才从那具尸体的背上抽出凶器,藏回衣袖中的刀套里。随后穿过两个街区,于一家餐厅外的路边叫了辆黄包车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枷瑜却仍然没有睡,坐在客堂间里安静的等着,直至那扇老旧的门发出咯吱吱仿佛咳嗽的声响,她才焦急的站起身来。 枷楠穿过天井,走进客堂间却看见枷瑜,不禁面色几分紧张,但很快便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么晚了还没困?” “吃过夜饭了吗?”枷瑜说着想要帮他脱去淋湿的外衣。 “我自己来。你去睡好了,我去打个浴。”枷楠说着,利索的脱下衣服裹成一团,朝客堂后的灶披间走去。 直至他洗好澡上楼的时候,枷瑜也仍然没有睡,开着房门站在门口,看着他上楼也没有说话,只是满怀心事的转身回屋了,房门却依然开着。 枷楠一面用毛巾擦着头发,一面推开半掩的房门走进去,坐在枷瑜的床边,望着小猫一样蜷缩在床上的她,不禁爱怜的抚摸着她披散的长发,小声问“学校里谁欺负你啦?” “没。”枷瑜抱着枕头,有些呆呆的望着手指,反复的拨弄着指尖。 “乖,早点困。”枷楠见她不愿说,于是替她轻轻的盖好被子,站起身准备回房。 “哥”就在他将要走向门边的时候,枷瑜却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到底什么事?”枷楠不禁有些担心的问。 “我喜欢你”她的声音因心跳的加速而变得极其颤抖“我爱你。” 其实从很久以前,枷楠就已察觉,自己与枷瑜之间不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那种情感总是若隐若现的摇摆于亲情与异性的吸引之间。甚至于几年前的那次悔婚,冥冥中也是因为他不能割舍内心对枷瑜那份逾越了伦理的爱,也正是因为那次悔婚,两家结下了仇怨,才令表叔有机会与之合谋侵吞了自家的产业,最终其父亲操劳过渡而逝,母亲也于不久后病逝了 一时间,往事的一幕幕似乎又尽显于眼前,令枷楠的心中变得极其矛盾。他实在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内心的情感,是挣脱伦理的束缚,去追求杯水主义的爱情,还是继续的压抑,直至枷瑜将这已然畸形的爱淡漠。他没有答案。 “哥哥。”枷瑜见他一直沉默,于是细细的唤了他一声。 “啊?”枷楠这才回过神来,仍然是故作平静的一句“不早了,睡吧!” “我要你你告诉我,你”她无助的眼神中饱含着某种固执的憧憬,又透着一丝稚气。 “我们两个是兄妹”枷楠如此的对枷瑜说,但他却分明的感觉,这更像是在提醒自己。 “我看过一本书,在古代的欧洲” “好了。”他轻轻的推开枷瑜的手“等我们去了法国,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他如此的说着,思绪里已然不禁漾起许多于未来的畅想。他明了,那条伦理的界限已然于未来的幻想中渐渐的淡化了,只是此时他仍需矜持于自己的言行。 “我们要永远生活在一起。” 他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关灯离开了房间,一串缓慢得彷若犹豫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而那晚之后,距他实施计划的时间越来越近,枷楠也渐渐的感到自己时常为不安的心绪所扰。他知道这原因,他更担心枷瑜会因为自己而遭遇不测,但他不能放弃那未完的事就这样带着枷瑜去法国。 一个月后,他终于买通了领事馆的官员,弄到了一张去法国的船票与签证。然而就在那晚他告诉枷瑜让她独自先去法国时,她所表现出来的抵触与痛苦却远远的超出他的预料。 “法国的马赛是个很美的城市,在大仲马的书里”枷楠极力的将那个他从未去过的地方描绘的美好,希望枷瑜会温顺的听从自己的安排“在那边会有人接你,一个月以后我就会过去。” “我要和你一起去,我不要和你分开。”枷瑜似乎明了这决定已是不可变更,哭泣声就俨然撕心裂肺一般的痛苦。 最终,她还是无奈的顺从了,答应独自去那个陌生的地方。而她唯一要求的,只是在那个夜晚,枷楠会陪在她的身边。 窗外的月光已然从窗台静静的滑泻在深色的地板上,苍白的有些惨淡。尽管是同样的月光,同一间屋子,那满地的白光却不再有中秋夜的优雅,只是令这间屋子弥漫着伤感而已。 整整一夜,她都紧紧的搂着枷楠,伏在他的胸前,好似睡着了,却又不时的一阵低泣,湿热的眼泪就在他的胸前慢慢的化开又蒸发,令整间屋子都仿佛弥漫着眼泪的味道。 枷楠也整晚都未能入睡,于他的心里,丝毫也不愿与枷瑜分开,尽管只是短短的一个月。但此时,他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不久后,枷瑜乘坐的船起航的那个上午,细雨迷蒙,在枷瑜上船后,转身就已然无法看清雨雾中的枷楠。 轮船的汽笛响起时,她仍然扶着栏杆,极力的探出上身,想要再看一眼他,但即便是这小小的愿望,仁慈的上帝也未能满足。 船渐渐的远去了,枷楠也转过身去,背朝着海的方向,于晦暗的天空下点燃一支雪茄,于是浅蓝色的烟雾在蒙蒙的雨雾中勾画出一片迷离的幻象,令那颗俨然永远被矛盾束缚的心又平添一丝挥之不去的抑郁。 那个下午,枷楠坐在枷瑜的房间里,反复的擦拭着那支卢格手枪,又将那些美制史登枪的子弹反复的装上又取出。他毕竟不是一个职业杀手,而这支枪也非跟随他多年,这必然令他对那支杀人工具缺少必要的信任。 黄昏过后,深深的弄堂里渐渐变得不再如白日的喧嚣,一缕夕阳的余晖斜映于窗边的镜子,又反射在浅黄的墙壁上。温暖又宁静的色调充满这间寂静的屋子。只是他的心跳与这氛围显得有些不协调。 夜色渐渐的浓重,弄堂里的路灯也已亮起微明的光影,枷楠穿上外套,于衣袖上划燃一支火柴,点燃唇边的雪茄,便朝着楼下的客堂间去了,于这间屋里只留下淡淡的烟雾和一串隐隐逝去的脚步声。 枷楠走在路上,一个穿号衣的车夫急匆匆的赶上来,反复的问着“先生、要黄包车?” 枷楠看了一眼车夫,没有理会,只是弹飞手上的雪茄继续向前走。但这个车夫却有些反常,始终跟在枷楠的身后。这令他本能的产生不祥的预感,于是在一个转角的地方迅速的闪向一条幽暗的小巷,匆匆的朝着另一条街走去。 而那个车夫也甩下黄包车快步的追了上来,从怀里抽出一支短刀冲向枷楠的身后。 就在枷楠正要掏出手枪转身的瞬间,那支刀已然刺穿了他的身体,又被那人抽出狠刺了数刀,深红的血沿着刺穿的刀刃流淌出来,在刀锋反射的光影中颤动着彷若宝石的光影,极其的唯美。只是他的生命也于这唯美的一刹消隐了。 被雇佣的杀手抽出刀,于枷楠的衣角来回的擦了两遍,又藏回怀里,走向巷口,拖着黄包车在街边买了一袋糖炒栗子,一面想象着小女儿见到糖炒栗子时的笑脸,一面想着这笔杀人赚来的钱又可以为家人添置几件冬天的衣服,不禁喜笑着回家去了。 而枷楠仍然躺在那个幽暗的小巷,深秋的风带着灰色的尘埃不时的拂过他的尸体。直至死神带走他的那一刻,他也依然不明白,这个车夫何以会要杀他,更不会想到,这个杀死他的人正是为他的表叔所雇佣。 他终究未能复仇,也没有可能再实现对枷瑜的承诺,他的生命就仿佛在未完的词句上被命运匆忙的划了一个句号,就这样结束了。 而枷瑜仍在那个名为马赛的城市焦虑的等待着,等待着枷楠的出现,而她的等待又将于何时才能划上一个句号呢? 华灯初上,乐声隐隐的传来,迷乱的霓虹灯光与无暇的月光极不协调的交织在这座城市的夜空,散乱在枷瑜的房间窗边的地板上。 墙上的旧钟忽然错误的敲响了二十五下,那支小小的知更鸟也从钟上的小窗里颓然的被推了出来,零件的松动令它掉在了地上,摔碎了。也许明天,就会有人在打扫时将它扔掉,而从此,它也将存于这间屋子被遗忘的记忆里。 食尸草 黄昏已逝,夜色悄无声息的滑进窗里,在一首名为“life is like a boat”的歌声中肆意的撕破微光的躯体,觊觎将我的灵魂吞噬。 直至双手在透明的空气中隐匿于模糊的视线,我才从墙角透着湿气的地板上站起身来,抽出光驱里的那张盗版光碟,放进一个杂牌的cd随身听里。 两分钟后,墙上的旧钟在七点二十三分的位置错误的敲响了十三下,楼道里仿佛蜗牛的触角一般敏感的灯光瞬间的亮起,只是那光影却暗淡的令人渴望失明。 十一点的钟声从一扇陌生的门里传来,穿透雕漆的大门,轻柔的就仿佛女子梦呓的呻吟。 我拿出一片精雕花纹的钥匙,开启那扇预言生命终结的门。 他眼眸中的费解未从这突如其来的惊异中消散的瞬息,雪亮的刀刃就已然刺透那棉质的睡衣,温柔的穿过他堆积着些许脂肪的胸膛,那一刻、我的指尖也彷若清晰的听到极富质感的声音。 耳塞里“life is like a boat”的歌声依然徘徊于内耳狭小的空间,而我就坐在他的面前,欣赏着他的痛苦,直至空气里只剩我孤独的气息。 我欣喜于这里有一间华丽的浴室,在用清洗剂反复的冲洗了那个浴缸后,我在那里面静静的泡了二十分零七秒,直至客厅里十二点的钟声传来。 凌晨一点十分,街上已然少有人走动,只有酒吧门口的霓虹灯丝毫没有睡意。 我推开那扇门,浑浊的空气俨然令人窒息,闪烁的灯光也令我的眼睛忍受着极度的痛苦。一个喝醉的女人冲过来,在我的脸上狠命的留下一吻,那令我感觉更像是豺狼的撕咬,却激起了肾上腺素的分泌,遗憾我没能看清那张脸的丑陋或美丽,感觉的神经只留下她渗透着酒气的香水的气息,难以言喻的怪异。 五分钟后,我看到了我要找的人,我将那片精雕花纹的钥匙还与她的同时,接过那叠属于我的钱。这意味着明天,这座城市将不再有我的身影。 那个付钱的女人朝我暧昧的微笑,并于我的面前递上一杯威士忌,而我只是告诉她,我要找一家餐厅,去弥补昨夜遗漏的晚餐。 她表示可以带我去。我不知这是否因为她的醉意,我只是无所谓的坐进了她的车里。 那辆在城市的街道肆意浪费着汽油的拉力赛车,俨然一只暴怒的凶狼发出沉重的嘶吼穿过一个又一个街区。我暂时不能想象,在那无数亮起灯光的窗里又将传出多少污言秽语。 我惊异于她对这城市的无比熟悉,可以在一个小时内找到这家全天营业的餐厅。 在等待上菜的时间里,我拿出那叠钞票,与她三天前支付的叠在一起,细致的数了两遍。 她于是不禁要对我投以困惑的目光。 我告诉她,我要存钱,直至有一天我的身影出现在香榭里。 于是她再次的迷惘于我这样的人也会对未来存有希冀,而我只是以生硬的浅笑做了简短的回答。 凌晨时的晚餐,我只吃了一盘咖喱饭和一个生鸡蛋。我从前夜赚到的那叠钞票里抽出一张来买单,包括她的那杯印度咖啡,以示对她送我来此的谢意。 她妩媚的一笑没有回拒。 只是没能得到小费的服务生却显得有些不高兴,但我却忽然欣喜于他不悦的神情。 凌晨四点,这座城市正在晨曦的薄雾中渐渐的苏醒,而我却明了,在这日的黎明我仍看不到我的光明。 离开那家餐厅的时候,她挽住了我的手臂,我知道这不是因为她的醉意,我明了,我有着令人在初识的一刻就恋上的魔力。只是暧昧是我的命运所不允许。 就这样,我与那个好似熟悉却仍很陌生的女人站在寂静的街角,她将那片精雕花纹的钥匙顽皮的放进我的口袋里,于我的侧脸留下淡淡的唇印,一秒之后、别离 翌日的黄昏,夜色正悄然的滑泻列车的窗棂,我的双手正渐渐的朦胧于昏暗的光影。 忽然想起了前日的黄昏,想起了那个租来的房子里的旧钟。只是我却想不起她的脸,俨然我从未见过那张脸,这种感觉令我想到那已然无从忆起的遥远的过去。我只记得,曾经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改变了我的生活,而我从此就过着形同那个人的生活,也许在已逝的时光里,也有不少人如我的曾经一般改变。 当我从衬衣的口袋里拿出那张单程车票,期待着有一天,会有一张单程的机票上印着巴黎的时候,我不禁要想,此时会否也有另一些人与我有着相似的憧憬。 耳塞在内耳狭小的空间里,依然彷若忧伤的歌唱着“life is like a boat”而玻璃窗上,我那冷酷的神情告诉自己,下一次的别离即将来临 舞 初夏的夜晚,微风从遥远的天边徐徐的吹来,于月光的清影中拂动水边的垂柳黯然的轻舞。 这眼前的一切又令我想起那个名为舞夏的女子,想起在那个已逝的年月所发生的不曾告人的一切。 我曾有着世袭的爵位,若然世态不曾变迁,在我成为第四世摩伽棂男爵时,我就会得到天赐的无上荣耀。当然、在这个没落的时代,那不名一文的爵位已不过是对空虚的灵魂给予血统的安慰而已。 我的生活完全可以用糜烂去形容,只不过别人看到的是高雅。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是圣者,也是垃圾,只在于你将以何种面目示于人前。 自从十岁那年,我就在京城的安吉莉娜皇家学园里过着困兽一样的生活,除非我能让自己变得极具政治价值,否则这闪耀着贵族光芒的地方将注定成为掩埋我的坟墓。 在这所学园里,我认识一个叫伊吉的人,虽然他是以遣使的身份来到这个国家,但他却不同于一般的遣使,他有着没落王室的血统。即便他的国家已濒临瓦解,他也依然会因那高贵的血统而受到尊敬,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实。 尽管在这所学园里,我与伊吉的关系极为密切,但在我的心里,仍然对他有着另一重定义,因为他也和其他的很多人一样,觊觎着我想要得到的尤物,那个名为舞夏的文史执教。 我会对那个名叫舞夏的女子产生极大的兴趣,最初只是因为我扭曲的情欲所驱使。每当她身着束身长裙站在讲台上,随着手中的笔在瓷板上发出细细的呻吟而扭动着肥美的臀部时,总会令我不禁产生于狂暴中征服那肉体的渴望。 原本我可以轻易的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当然也包括舞夏。但因为当时我的父亲被任命为总理大臣不久,因此我不得不收敛一切可能引来非议的行为。直至在后来与父亲的一次不足十分钟的谈话,那位总理阁下以极其严厉的语气否定了我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他让我明了,一个出色的政客首先需懂得控制人心,只有如此才能奠定稳固的根基。于是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从征服舞夏的心开始,去靠拢那位总理大臣的境界。 舞夏是一个高傲的女子,这与她曾经的背景有关,据说她的父亲在世时,于政界有着很高的威望,只不过如今,她的前途也就只能徘徊在这所学园里了。但我有理由相信,那决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女子。 一日的黄昏,初夏的微风在雨后初晴的天空下玩弄着丝丝的凉意,我独自骑着马穿过林间的小路,来到幽冥斯湖畔。 她就在那里,坐在湖边的小亭里,神情黯然的望着湖面,即便是在这僻静的地方,从她的身上也依然丝毫看不出随意。这令我不禁要疑虑,我要以何种方式才能征服一个傲慢女子尊贵的心。 然而就在此时,她的眼角却有一滴泪悄然的滴落,瞬间闪亮的晶莹令那张脸泛起一丝柔美的光晕。 “我想天就要黑了。”我走上前去,坐在她的身边,几乎是紧贴着她坐着。 而她似乎有所察觉我的行为不同寻常“摩伽棂先生,即便您的父亲是总理大臣,在这所学园里我也依然是您的老师,请不要忘记我们彼此的身份。” “我不知是什么令您想要如此的提醒我,”我于是站起身来,从上衣的口袋里抽出一块丝巾,递向她的面前“但我想您也许不会像厌恶我一样厌恶这条丝巾,但愿您眼角的泪痕会需要它。”我说着,转身走了,我知道,没有什么比愧疚更能令一个女子于你的面前放下她的高傲,而此时我已种下了一颗这样的种籽。 “也许我该向您道歉,如果我之前的话对您有所不敬”尽管身后传来她的声音,那声音隐隐的透出一丝优柔,我却依然没有转过身去,而是跨上马,飞奔着穿过树林,离开了幽冥斯湖畔。 之后的几日,我甚至不曾正视她的眼神,于她的面前,我始终是如此的漠然。不止一人于困惑中发觉我忽然胜却她的冷漠与孤傲。 伊吉像是对此极为欣喜,我能明了那欣喜的原因,只是我需要以一个适当的方式向他提醒,我不希望朋友会成为我得到舞夏的羁绊。 这日的清晨,在昨夜的一场雨后,云依然不曾散去,潮湿的空气飘散着泥土的气息,随着丝丝的凉意黏附着包裹灵魂的肉体。 “摩伽棂阁下,没想到您会起的这么早,我听说当一个人心事重重,睡眠就会变得多余。”迪斯塞克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略微嘲讽的语气。 “不会有一条规律可以概述整个宇宙,我想您也许应该延长逗留于图书馆的时间。”我只是面带一丝不屑的微笑望着那张脸“此外,我必须要告诉您的是,健康的人也会习惯早起,例如您所看到的。” “是吗?”那微笑的表情在他的唇边已无法掩饰的抽动稍许的扭曲“我想我也有必要告诉您,在我出来散步时天空还少有光影。” “看来那恰巧是您先前所说的状况,我猜那一定不是一般的心事。”我面露嘲讽的笑起来“对了,我想那时应该还在下雨,对吗” “狂妄对你不会有任何的好处,”他似乎被我激怒了,冲向我的面前“我希望你能学会什么是收敛。” “如果以你的才智能够学会,那么于我而言自然与生俱来。”我望着他的眼神充满敌意,那预示着,从这一刻起,他于我的意义就将是又一个游戏的试金石。 “在你于我的面前放肆之前,你最好想清楚,我的父亲是军机大臣,我的母亲” “那么你是否明白我的父亲是总理大臣呢?”我撇下这个愚蠢的家伙朝我的马车走去。 “摩伽棂,你会为此后悔的。”身后是那暴怒的声音。 我想我已然开始浅尝到这种游戏的乐趣了,激起我的内心一阵一阵的兴奋,那似乎比征服一个女人的肉体要有趣的多,难怪我的父亲会热衷于此,也许他的游戏更为刺激。 我十分的清楚迪斯赛克斯对我充满敌意的原因,那不仅是因为我们的父亲是政敌,更因为他拥有他母亲王室的血统,却始终无法在这所学园里凌驾于我之上。 事实上,在我的眼里,即便是他的父亲也不过是个草包,我根本不屑与这样的家伙争斗,但我仇视他的血统,仇视那比我高贵的血统,因此我渴望看到他的毁灭。 那个早晨发生的一切全都被伊吉远远的看见,只不过我想他应该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否则中午的时候,他就不会傻乎乎的问我,是否与迪斯在为了舞夏而争吵。 我很肯定的告诉他“只有愚蠢才会令一个人为了那种事与人争吵,也许迪斯赛克斯会,但不可能是我。” “那么您是说,您对舞夏并没有任何的爱意,对吗?”我不知道伊吉何以忽然变得如此兴奋。 “我想您一定还有什么是想要告诉我而没有说的。”我能猜出他真正想要说什么,但我从来不习惯将我的猜测付诸言语,我不想因为万一猜测的错误而成为他人讽刺的话柄。 “我只是想确信您对于舞夏没有爱意,因为我发觉我似乎爱上她了。”他小声说“我知道您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的。” “没有爱意并不代表我不想得到她,”我只是望着那张脸极其平淡的一笑“更何况,我想您的国家让您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女人。” “当然,我知道我的使命,但爱情在生命中也同样重要,您不觉得” “好了,至此我们依然是朋友,但朋友之间也会有各自的想法与观点,您不必告诉我那么多。”我忽然间很难形容伊吉,他的滔滔不绝甚至打断了我先前的思绪,我不知道那该被定义成单纯还是真诚,但可以确信的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那是致命的。 在仲夏的炎热渐渐的紧缚住这个痛苦的世界时,仿佛就连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疯狂了,只有那在绝望中渴求希望的人才始终恪守着表面的平静。 我时常习惯在黄昏独自骑马去幽冥斯湖畔,因为时常会在那里看见舞夏的身影,我想我已然对那个心灵隐秘的女子有着莫名的喜欢。 这日的傍晚,残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尽情的在湖面狂放的舞蹈,就仿佛猥亵的风肆意的吹起他的长裙。 当马蹄声传入她的耳际,那张美丽的面孔才不经意的侧转过来,然而也仅仅只是眼神静默的片刻交汇,没有只言片语。 我于是轻轻的策动缰绳,转身朝着林间行去。 “摩伽棂先生,不向您的老师问候就这样离去,您不觉得有失礼仪吗?”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我于是回眸浅浅的一笑,跃下马来,行至她的面前“晚上好,舞夏小姐。” “晚上好,摩伽棂先生。” “那么我可以离开了吗?”我直起身来,望着她的眼眸,等待着她的言语。 而她却只是沉默,我也便在那沉默中转过身去,走向我的马匹。 “如果一位绅士因为某个女子的一句话就伤了自尊,从此冷漠以对,那他的心就似乎太脆弱了。”她的语气中有着一丝隐隐的不悦。 “我想您也许误会了,”我转身望着她“我只是一直谨记着您的话,时刻的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我们彼此的身份。” “您的心里真是如此的想吗?” “那并不重要,”我转身凝眸于她犹疑的眼神“只是何以我会忽然感觉,您很在意我的心里是怎样定义您的。”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玩笑。”她的矜持俨然快要磨灭我此时的耐性了。 “那么好吧!我为我的自作多情向您道歉,告辞了。” “我想让你留下来”当我再度想要转过身去时,她终于放弃了那矜持。 我知道,她的心正渐渐的向我靠近,那个高傲的灵魂也许很快就将成为我的俘虏。 “为何我会在你的面前放下尊严,我会”我明了她如此的问我,并非她不明白,而是她害怕明了那原因。 “因为你正渐渐的爱上我。”我直言不讳的说。 令我有一点点意外的是,对于我的话她丝毫也没有否认,只是细声问我“那么你呢?” “我不懂何为爱,我只知道我想要得到你。”我以极其肯定的语气打破了她的幻想。 “那么我可以知道,您将会以何种方式得到我吗?” “这世上的一切,未曾到来的都只是不确定,知与不知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说着,忽然牵住她的手,将她抱上了我的马。 我就那样拥抱着她,在这无人的幽冥斯湖畔尽情的狂奔,我不知何以会忽然如此的放纵,我只是想那样做,那令我突然有种挣脱这世界的快乐。从她放肆的笑声中,我亦清晰的感觉到,那颗俨然挣脱囚笼的心是怎样的幸福。 “违背伦理的放纵,竟会令人如此的快乐。”我没有想到迪斯赛克斯会在这里出现,他就像个发现了宝藏的盗贼“摩伽棂,真高兴在这里见到您,我很抱歉搅扰了你们的欢娱。” 我拉住缰绳,舞夏迫不及待的跳下马去,收敛了所有的笑容,匆忙的离开了。 此时的夕阳已于天边完全的消隐,就连湖面也没有丝毫的波光,暗蓝的天空下,强风穿过树林传来沙沙的声音。 “我想你一定不会想到,这一切会被我所目击,事实上,就连我自己也很难相信。”迪斯一脸得意,就仿佛他的自信告诉他,我已然于他的手中落下了把柄。 “那么恭喜您。”我轻轻拉了拉缰绳,想要从他的面前离开。 “我会把我所看到的一切传扬出去的,到时” “你不会的。”我骑着马行至他的身边,微微的俯下身去,小声的低语。 “我为什么不会?” “你没有看到我一直如此的镇定吗?”我说着轻策马鞭,离开了他的视线。我并不确信他会否真的将他所见的一切都说出去。我在迪斯的面前那样说,也不过是为了让他有所顾忌,仅此而已。 时世的动荡令不幸的命运彷若阴魂注定不散,尽管迪斯的沉默令我没有面临什么麻烦,但伊吉的不幸却是悄然的降临了。 后来的某天我收到家臣的密报,伊吉的国家发生了政变,皇室已被颠覆,并且政变者的新政权已控制了局势。也许很快就会有使节来到这个国家,要将伊吉遣返回国。可以确信,无论外交上将达成怎样的协议,伊吉此时都极其的危险,也许暗杀的刺客已经到了这里也不一定。 我连夜的赶到伊吉的府邸,我清楚的记得,那夜的雨很大,闪电就像是暴怒的魔鬼狰狞的目光。 当我见到伊吉时,他好像也已知道在他的国家所发生的事,但我却丝毫也没有看出他有离开这里的打算。 “听着,你必须离开这里。”我极其严肃的对他说“今晚就离开,我的马车就在外面,我会送你秘密的离开京城。” “我并不想离开。” “这已经不是你所能决定的了。” “难道你就有权力为我做出这决定吗?”他忽然大声的吼叫起来“从来都是别人替我做决定,我已经受够了,我要留在这里,即便是死,我也不想离开,我明天还要见到舞夏” “愚蠢的家伙。”我用力的在他的脸上扇了一记耳光。 “混蛋,我要杀了你。”他发疯似的从墙上拔出一支长剑,朝我刺来。我抽出佩剑挡开了。在窗外的电闪与雷鸣中,剑刃在大厅里不断的发出清脆的声音,闪耀着刹那的光影,直至持剑的人疲惫的坐在地上。 片刻之后,我站起身来,走向他的面前“我们都是为了政治而生的,离开政治,我们的生命将一文不值。” “如果可以选择命运” “无畏的假设只是孩子的童话,更何况无论怎样的人生,痛苦都注定无处不在。相信我,离开这里是你唯一的选择。” 他终于无力的扔下那支剑,默许的望了我一眼。 “希望你会尽早夺回属于你的一切,”我在他走上马车前,以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否则,我今晚所做的一切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会的”他犹豫了片刻“但愿我还能见到舞夏” “我会得到她的,所以,你不必再想这些了。” “那是我期待看见的,我知道,你是唯一会令她快乐的人,那天的黄昏,在幽冥斯湖畔看见那一切的不只是迪斯赛克斯。”他面露一丝浅浅的微笑“外表的冷漠并不会封闭一个人的心。” “没有时间了,走吧!”我不愿去理会他的话,疑惑是我不能去面对他对我所做的定义。 翌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并且那一个上午都没有见到舞夏的身影。而迪斯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听说伊吉昨晚失踪了。”他故意的对我说“摩伽棂先生,我还听说有人见到您的马车在昨晚出城了,这真是太巧了。” “您不会怀疑我的马车是被伊吉偷走了吧?我实在不敢相信一个贵族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除非是您。” “我不会因为您的无理而生气的,我知道,无论有多少证据可以证明您与伊吉的失踪有关,您也会有推脱的理由。”我疑惑于他的涵养何以提升了许多,丝毫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有件事我想您也许不愿听到,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舞夏此时就在我的府邸,而且我想你应该可以猜到,昨晚我与她之间发生过什么”他贴近我的耳边,以得意的语气小声耳语。 “若然我没有猜错的话,她现在应该还在您的府邸里,是吗?”我尽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对他说。 “当然” “看来我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不知明天的此时将会有多少人因你而蒙羞?”我说着,转身走了。 “等等”而身后却传来他不安的声音“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丝毫也没有理会,我不会失去理智做出任何无畏的事情。 就在那天的晚上,迪斯果然匆匆的派人将舞夏带离他的府邸,而我派去监视的人在半途堵截了马车,庆幸,舞夏依然活着,但看得出,她的精神极度的萎靡。 我将她留在了我的府邸,没有将她送回安吉莉娜学园去,尽管我明了这有些不理智,但我想此时于我而言理智的做法有可能会令她丧命。 在这炎热的夏夜里,她却始终紧裹着毯子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那样你不觉得难受吗?”我推开窗户,转身望着她,而她就连一个点头或是摇头的动作都没有。 “有些事情就像是噩梦,如果刻意的去回忆只会令那个梦延续的更久。”我于是沿着四壁点燃了所有的蜡烛,那些烛光于是在窗外吹进的微风中轻轻的摆动起来。 “您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说过,我想要得到你。” “而我却已被另一个人” “我的父亲曾对我说过,只有得到了一个人的心,你才算得到那个人。”我平静的望着她暗淡无光的眼眸“可以告诉我,我得到了吗?” 她却在与我的眼神交汇的瞬间垂下头去,我没有得到答案,但我却明了,也许我早已得到了答案。 翌日,父亲派马车来接我去他的官邸,在途中我就已能猜到他因何要见我,事实果然不出我所料。 “你最近的行为实在可以用疯狂去形容。”当我走进他的房间,关上门的一刻,他的声音就令这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开始颤抖。 “我不明白您何以会以疯狂来形容您的儿子?” “你竟然秘密的送走伊吉,又收藏前任外交大臣的女儿在自己的府邸,这难道还不够疯狂吗?你知道为了平息你做的这些事将浪费我多少财力和精力?” “您认为我会做些无聊的事来浪费您的财力和精力吗?” “那么你的解释呢?” “您应该知道,伊吉有着王室的血统,而以他的国家如今的局势看,政变并没有开创新的历史,那些不彻底的革命注定最终还是会回到最初的起点,而那时,久居异国的伊吉将会成为他们唯一扶植的王室成员,您认为呢?” “即便这如你所说,那么你派人截获迪斯赛克斯的马车,将那个叫舞夏的女子带到自己的府邸又将如何解释呢?” “她的父亲在世时曾在政界有着很高的威望,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他与别国的许多政界要员之间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如果我得到这个女子,将会给我们带来极大的利益。” “看来你已经打算娶那个女子了。” “这将由您来决定,我确信您比我更懂得权衡利益。”我十分清楚,在我超越他的地位之前,我所有的决定都等同于零。 “你大概在来此的路上就已在思考如何向我解释这一切了,对吗?” “对此我并不否认。” “看来在安吉莉娜,你只学会了何为争斗,却对政治一无所知。”他自信的说“与其编造这些完全被想象主宰的理由,不如告诉我你如此做的真正原因。”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您没有什么要交代的,那么我想我该离开了。”我讨厌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那令我感到极大的羞辱,更令我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 “我忽然好奇的想知道,你此时是如何定义你我之间的关系的?”在我转身走向门边的那一刻,身后却传来他的声音。 “我会是您最好的工具,一如您对我一样。”在我留下如此的话音的那一刻,他的笑声与我的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门外的长廊里。 “无疑,我已是你最好的工具。而你呢?你甚至还没有走出一个政客的第一步,还有很长的路在等着你,不要总是毫无回报的让我在你身上浪费精力。”他的语气丝毫也没有婉转“此外,利益绝非联系彼此的唯一,这点我想你已经明白了,只是遗憾的是,你却对我少有信任。” “我会谨记您的话的。”我明了,我没有辩驳的权力,只因我仍未拥有驾驭一切的能力。 翌日的正午,当我回到府邸,却发觉舞夏不见了,侍从说她在前夜独自去过后花园就没再回来。我即刻派人四处去找,并回到她之前住过的房间,直至在桌上看到她简短的留言,我才明了,也许她永远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忽然感到了空虚,牵动着一丝隐痛的空虚,尽管我不愿去承认这种懦弱的心绪,可是那却真实的徘徊于灵魂深处。我明了,我必须要去做一些事情,寻求另一种让生命延续的意义。 几天后,当在安吉莉娜学园里再次的遇见迪斯时,我没有再浪费一个脑细胞去应对那些口角的争辩,只是向他提起了他所做过一切不可告人的事,提起了详谈的地点。 就在那个晚上,很不幸的,迪斯赛克斯从平民区的一处钟楼上坠身而亡,他的父亲在痛失爱子的刺激中俨然失去了理性,他个人的冲动所付诸的行为弄的满城风雨,令长久以来不同阶层之间的矛盾瞬间激化,甚至于不少京城的官员遭到叛乱分子的暗杀,混乱而一发不可收拾。即便是与皇室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他的权位也从此不保。 在那之后,以我的父亲为首的革新派得到民众的支持,更是因为京城内阁许多职位的一时空缺,他的许多门生得以提拔,只不过,我仍然不在此之列。但我明了,我以工具的身份向他做出了回报,我为此而荣幸,因为在这个舞台上,我将迈出第一步,而此时,我只需寻找一个舞伴。 嗜血倒十字 仲夏的月夜,寂静的没有一丝风,暗红如铁锈的液体,静静的漂浮在辉明湖上,于月光中,蔓延成极其柔美的十字 这年的夏天,我回到这座年少时曾住过的城市,不知道为什么会回来,像是冥冥中,是被什么引领着回到这里。 “这不是烬楠吗?” 我以为又是那些讨厌的媒体,没有抬头,依然沿着先前的路向前走。 “你是烬楠没错吧!”那个声音依然从身后传来,有些陌生的声音,但那语气听上去却似乎应是熟悉的人。 我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熟悉的面孔,我知道他是谁,对,没错,我记得,那些印象极深的面孔中的一个,就像是被刻刀深刻在记忆的石碑上一样。 “啊,是。”我只是随意的回答了一声,就又沉默的转身走了。 “什么嘛!”身后传来愤愤的声音“不过是个擂台上的杀人魔,什么了不起的,过去还不是被我们整的像个白痴。” 我敏感的神经被那句话刺激到了,一时的平静也仿佛要烟消云散,甚至有杀的冲动。 我沉默的回到新租的公寓,坐在窗帘紧闭的房间里,冷气的温度令裸露的皮肤呈现无数恶心的凸起。脑海中依然浮现着他的那句话,不禁看了一眼那依然近乎残废的右手拇指,左手腕上那个永远也消不去的疤痕。 那个夏天,那个黄昏,在那个记忆中如同炼狱的辉明中学,又是那个似乎要令我痛苦一生的画面。 右手的拇指好像又被卡在脚踏车的后架上,耳边是车轴滚动的声音,还有我压在身下的左臂在水泥地上摩擦的声音,血、磨出火花的焦糊的手腕的骨头回忆错乱在思绪中,剧烈的疼痛,那像是随时都会随着记忆迸发出来的剧痛,令人濒临崩溃与疯狂的回忆我渴望被救赎,而谁能将我从那回忆的阴影中拯救出来呢? 几天以后,我在附近的一家便利店购物的时候,偶然从悬挂的电视上,看到一则近日连续失踪案的新闻,像是没有什么确切的线索。大概不是什么好事,管他呢!反正与我无关,如此想着,在收银台付了钱,转身走了。 “请问,你就是传说的‘十’吧!”走出店门的时候,一辆路过的车忽然一阵急刹车,又倒了下来,从里面钻出三个人来,其中一个扛着摄影机。“你应该就是‘十’没错吧!” 他们所说的“十”就是我没错,从几年前,我就开始职业的拳击生涯,不知是我的幸运,还是遇上的对手都太逊,一直没有输过。 后来,因为每一场比赛,被我的左手最后一击重拳击倒的对手,被击中的部位都会因为骨骼的裂开,在肌肉的表面呈现一个鲜明的十字,所以,我就有了一个名为“十”的绰号。但在后来的一次比赛,最后的一拳击中对手的脑门,于是就在那眉心的位置裂开,呈现一个十字的瞬间,他的呼吸也永远的停止了 至此之后,我感觉自己的状态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想要安静的度个长假,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回来这里。 好不容易甩开那些记者,一路回到公寓,一个人坐在微明的房间里,望着玻璃窗上,自己隐隐的影子,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像是无法去定义,也或许是害怕去定义。 不久后,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城的事。那天中午,就在城中的辉明湖上,忽然有暗红的液体从湖底冒上来,蔓延成一个巨大的十字。所有人都只是远远的望着,视其为不祥的东西,不敢靠近,更没有人敢到那个湖上去了。 就在那天晚上,不知为什么,很想去曾经的学校看看,而去学校的路,恰巧经过辉明湖。 路过的时候,我朝湖面望了一眼,那个巨大的暗红色十字依然静静的漂浮在湖面上,清冷的月光中,几分柔美而诡异的图案。而这夜,也几乎没有人从这里经过,年久的路灯下,是一条黯淡的仿若通往地狱的路。 我再次的回到了那个曾经的学校,辉明中学,从校门通往第三栋楼的路,两排阴森的树荫,依然会令我想起那个黄昏发生的一切,剧烈的疼痛,仿佛伴随这记忆再度的涌现,令人濒临崩溃与疯狂的剧烈的疼痛着的回忆。 我再也无法承受这痛苦了,我近似疯子一样的转身奔逃,奔向街灯明亮的闹市,只是在到达之前,就又转向那个独居的公寓,独自一人,呆滞的盯着地板,蜷缩在屋角。 翌日,新闻里说,经有关专家推测,那些暗红色的液体可能是从地底泄漏的工业废料浮了上来,至于呈十字形蔓延,也有些牵强的解释。其实谁都知道,那些说法都不过是为了安抚人心而已。 不过那天的下午,倒是组织了环卫人员去清理那些东西。 隔日的早晨,我坐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早间的新闻,也许是还有一点好奇,想要知道辉明湖清理的结果。 然而那段新闻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的几分钟后,我的精神再度的陷入莫名的恐惧中。在这个只有一个人的阴暗的小屋里,我的灵魂仿佛就要碎掉了,我用力的拉开窗帘,敞开窗户,依然感到被什么压抑着,我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我要找个空旷的地方,不然我也许会压抑的死掉。 从那个辉明湖中,暗红的十字形图案下面的水域,打捞上来一堆尸体,每个尸体都近乎一样的特征,右手拇指的连接部位有明显的被拉断的痕迹,并且每一具尸体的左手腕上的骨骼都有明显的裂痕,那裂痕在浮肿的肌肉上呈现一个明显的十字 我站在闹事的街角,垂下头去,近似呆滞的望着自己的双手 年少时,在辉明中学就读的日子,我一直都是个校园暴力的牺牲品,后来的有一次,因为一次忍耐极限的反抗,所以按他们说的,我必须受到严厉的惩罚。 就在那个黄昏,在那个空荡荡的,被残阳血红的光影染红的校园里,我右手的拇指被他们卡在了一辆脚踏车的后架上,就这样,我的身体呈倾斜状悬在车尾,左臂被压在身下。 当坐在脚踏车上的那个人开始用力的踏上踏板时,我听到车轴的转动声,左臂的手腕在身下的摩擦声,直至右手的拇指关节脱开的声音 那次之后,我不得不放弃我所擅长的绘画,不得不放弃那个努力了六年的理想,就这样,我的一切在怨恨与复仇的渴望中结束了。 只是,直到毕业,在矛盾的思绪中,我也依然没能复仇,所以在大学的第三年,我就弃学,成为了一个职业拳击手,把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在擂台上。 而新闻里那些死者的名字,却为何会与我记忆中的完全吻合呢?还有那些尸体的特征这究竟是为什么?我不知道,心、像是在因未知而无限蔓延的恐惧中扭曲了。 “烬楠?”一个女孩的声音。 我抬头,那张并不陌生的面孔,是肜,那个曾经在中学时代暗恋过我的女生。 “真的是你,”她微笑着,好甜美的笑靥“虽然样子变了,但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嗯。”我只是一笑,没有更多的言语。 “怎么了?你好像精神不太好。” “没什么。” “你在看自己的手吗?”她好奇的问。 “没、没什么”我紧张的站起身,双手插进口袋里“我要回去了。” “他们死了”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我在那简短而深沉的四个字的声音中停下脚步,回过头,望着她,那张脸上的微笑消失了,那表情有些无奈的忧郁,是因何而起,我不知道。 “我们可以聊聊吗?”她用略带哀求的语气说“看在我曾经那么喜欢你的份上。” “好吧!”我们找了一间冷清的咖啡屋坐下来。 “烬楠,”她看着我的表情显得有些犹豫“那年的事我看到了” “什么?” “那个黄昏”她说着,望了一眼我握着咖啡杯的手。 “那些家伙的死与我无关,”我忽然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鬼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大概是遭天谴,活该。”我说着,站起身,转身离开了那间咖啡屋。 她紧跟出来“烬楠,我只是想帮你因为因为我仍喜欢你,我不想看到你这样。” “我自己都帮不了我自己。”我只留下那一句话,就从她的面前离开了,我想她大概依然站在原地,因为没有跟上来。 第三天的早晨,我被门铃声吵醒,拉开那扇门,出现在门外的是肜“你怎么会来的?”我惊异于她何以知道我的住处。 “只是一路沿着便利店打听到的。”她微笑着走了进来,然后转身望着我“我们一起查清这件事吧!我想,只要把事情都查个水落石出,一切就会真正的过去的。” “会吗?”我无精打采的望着她“一切真的会过去吗?” “其实烬楠你也很想知道真相的,对吧!” 我无语的沉默了,我的确很想知道真相,但又似乎总有种感觉,像是有人在冥冥中告诉我,不要去管这件事,我变得矛盾了。“我们要从何查起呢?” “就从学校查起吧!” “学校?你说的是那个辉明中学吗?”我好像变得害怕那个地方。 “嗯,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那好吧!”我想,也许事到如今就算恐惧也只好如此了。 那晚,我们一起去了辉明中学,走进校门的那一刻,清寒的月光透过两旁繁密的树叶,散落在那条路上。我记起,那个夜晚,我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的也是这样,我紧闭着眼睛,疯狂的奔跑着,直至那栋楼前。 她一面呼喊着,一面追上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喘着粗气站起身来“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嗯,好的。”她只是点头,依然有点担心的望着我。 “放心吧!我没事的。”我回过头忘了一眼她几分忧虑的神情,又转过头来,教室里好像有人“怎么有人?”但就在我言语的一瞬间,先前的那个人影却又好像不见了。 我转身,望着肜“你刚才看见了吗?” “嗯,好像是的。”她的脸色看上去很苍白“可是” “我们进去,”我快要疯了,快要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怪事弄疯了,我想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精神分裂的“如果让我知道这是谁在恶作剧,我一定要杀了他。” 我用力撞门时,门上的那个悬挂的横牌掉了下来,在地上发出一阵嘈杂的响声。我打开教室的灯,却什么也没看见,真的没有人,可是我明明看见的,肜也说好像看见了,一定不是错觉。 “你看。”她拾起地上的那块门牌“高三十班烬楠,这不是你曾经就读的班级吗?为什么现在挂在这里的还是这块牌呢?” “等等”我仔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些桌椅也和以前的没有区别。”我走到我曾经的座位前,又跑到教室的外面的走廊上,先前我站立的那扇窗前,刚才恍惚间看到的那个人影,正是在这个我曾经的座位上。 “烬楠,你看这里。”肜在里面惊叫的喊道“这是你曾经刻的吗?怎么会” 我跑过去,看见那个桌子的正中刻着一个十字,居然和我左手腕上的十字几乎一模一样,但我清楚的记得,我从来也没有在课桌上刻过什么十字。 “跟我来。”我牵着她的手,一路跑到楼下,我初三时的教室。我曾经坐过的座位,课桌上,同样的位置,同样大小的一个十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仔细想想,会不会是你自己刻上去的呢?”她在一旁安慰的问我。 “不会的,不可能的,我从来就没有在课桌上刻过任何东西。”我说“我要把它拓下来。” “可是我这里只有纸,没有墨水啊!”“我有办法。”我说着拿过她手中的那张纸,然后用指甲深深的嵌进手腕,用力的拉出一条狭长的口子,鲜红的血飘散着铁腥的味道慢慢的逸出来,流满整个手臂,在那张白色的纸上,一片暗红的血渍的中间,一个清晰的十字形图案。 “你不要紧吧!”她惊异的望着我。 “我没事。”我拿着那张拓下十字形图案的纸“十字、十字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既然是十字,会不会与信仰有关?”她说。 “也许”我说着,收起那张纸“明天去教堂。”说完,我恍惚的转身走了,甚至忽略了周围的一切,像是快要在这种恐惧与莫名的怨恨中变得麻木了。 我回到公寓,整整一晚,手腕上的血依然不时的渗出一点半透明的血浆,半凝固的状态,一阵一阵的刺痛,但于我而言,更痛苦的,仍是那段回忆的阴影,还有这一连串诡异的怪事。 第二天,我到教堂的时候,肜已经在那里等我。我们找到一个牧师,拿出那个拓下来的图案去问他,却没有任何的结果,他说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字。 但就在我们快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年老的神父走过来“我可以看一看吗?” “好的。”我转身,把那张纸又递了过去,他仔细的看了很久,面色现出几分微妙的变化“这个十字,怎样看才是正的方向?” “我记得应该是个倒立的。”我悄悄的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的十字。 “如果是个倒立的十字,那就并不是象征着基督,那只会被唯一的神所眷顾。” “为什么?”他的话令我很是费解“唯一的神是指什么?” “你们跟我来。”他说着,带我们去了不远处的一片墓地。 此时正是黄昏,夕阳的余晖残照在这片墓地上,血红的几分恐怖。 “看见了吗?”他指着那些坟墓前的十字架“在落日的光影中,那些映在坟墓上的十字架的阴影,是与十字架呈相反的倒立的十字。” “看见了,那意味着什么?” “那意义与十字架是正好相反的。”他说“带着倒十字的人不会被基督的光明所指引,那只会跟随死神的引领走向死亡的暗黑。” “不可能?”他的话令我快要疯掉了,我想到了我的左手腕上的印记,那似乎已不是恐惧所能形容“怎么会是这样的?” “我记得很多年以前,我年轻的时候,曾遇到过一个年轻人。”那个神父说“他告诉我,他在学校时常受到同学的欺辱,想要寻求我的帮助,但后来他的状况依然没有改变,从此,他就叛逆的信奉倒立的十字。我一直为此很内疚,却无能为力” “那后来呢?”我急切的问“他后来去了哪里?” “这我也不清楚,但愿基督保佑他,也保佑你们。”他说完,于是转身离开了。 “你知道吗?肜,”我转身望着他“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会否是被人操纵的呢,就是神父说的那个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她疑惑的问。 “因为你知道吗?”我说“这些年来,我望见镜中的自己,时常会有种陌生的感觉,就好是面对一个陌生人,有时还会傻瓜一样的问镜中的自己,那是谁。” “你怀疑和神父说的那个人有关吗?” “嗯,我想是的,”我感觉一切的悬疑像是已初现端倪“也许神父说的那个人早已死了,而因为我与他有着类似的遭遇,所以我在冥冥中成了他的傀儡,我的身体有一半被他占有了,甚至也许他此时就在我的体内也不一定。” “烬楠,你不要吓我。”她的表情看上去已惊恐万分。 “我没有吓你,”我说“这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甚至有可能,辉明湖中的那些尸体,也是他利用我的身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干的,仅仅只是怀着怨恨,对这一切的报复” “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说“也许死,或者我看不到生的希望。”说完,我没有管她,独自离开了,没有回公寓,我不想肜再和我在一起,那样,也许她的生活也会变得一团糟的。 那个夜晚,天空的月有些朦胧,辉明湖的旁边依然没有人出没,街灯昏暗,这一带,自从那次事件之后,似乎就再没有人会到这里来了。 忽然,那个影子,那个在曾经的教室里只见过一次的影子,出现了,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动也不动的望着我。 此时的天空,下起了蒙蒙的细雨,雨雾在那些街灯昏暗的光影中,几分飘忽的迷离。 “你到底是谁?”我怀着恐惧与仇视的心望着他“为什么要纠缠我?” “我想你搞错了吧!”他冷冷的说“真正纠缠你的人不是我,所以我是谁,对你也不重要。” “辉明湖里的那些尸体,应该也是你干的,没错吧!” “我该用天真还是愚蠢来形容你呢?”他的侧脸泛起一丝冷笑“真正纠缠你的人,那个成天陪在你身边的人,自己都没有察觉。” “你说肜?” “什么肜?”他说“她不过是个等待时机取你性命的地狱使者。” “少开玩笑了,那天晚上我在教室看见的是你吧!” “没错,我那不过是想给你提个醒。”他漠然的说“因为曾经我也与你一样,是个校园暴力的牺牲品,也有个人好心想要帮助我,于是从那一刻起,我的身上就多了一个倒十字的印记。” “你还想说什么?” “你大概不知道吧!”他于是接着说道“当一个真善而懦弱的心受到残酷命运的折磨,到达忍耐的极限而变成暴戾、邪恶的灵魂,那就拥有巨大的力量——怨灵的气,并且这力量会随着仇恨与恐惧与日俱增,他的意义,于那些地狱使者来说,就像个蓄电池,等到他们储备了足够的能量,就会被杀死,而这能量也便会转换到刺杀者的身上。” “开什么玩笑。”我实在不敢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你认为我有欺骗你的必要吗?”他说着,依然不屑的神情,高傲的眼神,缓缓的向我走来“辉明湖下的尸体都是她为了让你心中的怨与恨都提升到极至。因为我曾经也是同样的经历,庆幸,我只是失去了一具躯体而已。”他说着狂笑起来,那狂笑的脸上更像是某种痛苦,无法言语的痛苦。 “住口”我近似疯狂的大吼着,那有着倒十字印记的左手就在那一刹那,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身体,那狂笑在扭曲的表情中瞬间的停止了 “既如你说的,”我望着那张痛苦的脸“你也一定很想杀死我吧!” “没错,我今晚会来,也是为了能在她之前杀死你,我要得到你怨灵的气,”那张扭曲的脸,从痛苦的缝隙间露出一丝变异的微笑“因为我不想就这样莫名的消失掉,知道吗?你的命运和我近乎一样。”他在沉重的喘息声中艰难的言语着“在那个黄昏,从你的身上出现倒十字印记开始,你就注定已经被选中成为最终的牺牲品。我曾经也是,只是我一直在逃,因为我不想死,直到后来,我发现,只要杀死其他怀着怨灵的心,就会变得强大,所以” “所以,你所有的力量从这一刻起都注定属于我了。”我的侧脸在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痛苦中浮现扭曲的微笑。 他渐渐的消失了,在朦胧的雨雾中,只有我依然立在原地,如这街灯中细雨一般,恍惚、迷离。 “楠”肜的声音“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一天。”她看上去依然很担心的表情。 我该相信谁呢?我究竟要相信什么?这个世上究竟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去相信的?错乱了,一切都错乱了,在扭曲中变得错乱了。 “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她向我迎上来。 “不要过来,”我冷漠的望着她“你究竟是谁?” “你这是怎么了?”她惊异的望着我。 “那么多年的掩饰,就仅仅为了得到我的怨灵,利用我的痛苦来积聚你需要的能量?” “你究竟在说什么?”她大喊着,恐惧、忧虑写满了那张忧郁的脸“楠,你究竟怎么了?” “你真的不是吗?”那表情令我的心变得犹豫了。 “我一直都是因为喜欢你,才会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她迎向我的怀里,泪水与雨水交错在一起。 忽然,一阵清脆的声音,金属的碎片就像星辰一般零落在地上,与此同时的一瞬间,我的左手,那手腕上留下倒十字印记的左手,如破竹一般,将她握住利刃的手从中割裂,直至那个整体完全被分裂开来,慢慢的飘逝“你应该想到,我已经吸了另一个怨灵的气,我也不再真正的相信任何人,也不会再有一秒放下防备的心” 就这样,一切好像都结束了,我在不久后也离开了那座城市,为了忘却过去的一切,一个人平静的生活,我将左手腕上那个倒十字印记的地方整块的切去,庆幸,手腕处长好之后,那个印记消失了。 不久后的一天黄昏,我在回公寓时,遇上新搬来的一个女孩,就在隔壁,当我伸手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她忽然笑着说“你手上的印记真特别。” 我为他的话感到有些奇怪,于是垂目望了一眼拿着钥匙的左手,那手腕上原来的地方居然又现出那个倒十字的印记,我惊恐的转过脸去,望着那个女孩,她已经下楼去了,只是在楼梯转角的地方,侧过脸来,几分诡异的微笑。 原来一切并未结束,一切才刚刚开始 夜魂归处 这年早春、残雪尚未消融,我便回到了上虞县,此地和我几年前离开时已完全不一样了,人烟稀少,屋舍狼籍,唯有老宅所在的镇外那棵樱花树依然俏丽得很,只是,此时尚未春暖,还不曾发出花芽来。 想想日本人在中国这几年,全国上下也没几处不是这番落魄景象的,所以,当初逃难时,也便知道此地会是如此了。但这里毕竟是我曾生长的地方,所以无论如何,如今也是一定要回来看看的。尤其是镇外那棵樱花树,还留有许多往昔的回忆,都是我不舍得忘却的。 这天傍晚,天黑的特别早,我走到镇上一家酒馆外,拍了拍身上的风尘,带着几分寒意,走了进去。本想在那店中烤烤火,暖暖身子的。但那店掌柜实在小气的很,见生意清淡,便连炭火也舍不得生了。 我也知这年头的处世艰难,便也不好强求,只是放了快银元在那桌上,向那店家要了些酒食。那店掌柜似乎看得这白花花的银元甚是欢喜,于是才又识趣的向我赔了个不是,升起一炉炭火来。 如今像这样的小镇,不说夜晚,就连白日里也不见得多少人,实在寂寥得很。偶尔遇得个人,店掌柜自然也少不得要攀谈几句,尤其像我这从外地来的,更是要打听一番外面的情况。我也觉这样甚好,正好打发这长夜光景。于是聊着聊着便也没了那许多拘泥。 “这位先生莫不是回乡探亲吧!”那店掌柜一脸笑意的问道。 “何出此言呢?”对于他所言,我也并不惊讶,便只是随便回了一句。 “我听这位先生口音就与此地很是相似。”那店掌柜又接着说道“而且先生看上去实在是面熟的很。” “我这种人,平日里结识的人多了,口音自然也就比较杂。要说面熟,这世上相似之人又何其多呢!怕是您弄错了吧!”我并没告诉他,我过去是这里的陈家少爷,那毕竟已是往事,已成往事的东西,再度提起也不过是徒增伤悲,没有多少意思。 “不会、不会”那店掌柜依然坚持其所言,于是又向我凑近欲要仔细看清楚。 我只是侧过脸来“定是您看错了,我不过是路过此地的。” “那兴许是我老眼昏花了吧!”那店掌柜倒还识趣,见我如此说,便自嘲了一番,也不再追问了。 我见夜色已浓,便也不好再坐下去,打扰那店掌柜休息,于是便起身告辞。不想那店掌柜还热情的很,见我是个不胜酒力之人,先前闲谈时又多喝了两杯,站起身来,脚步还有些不稳,生怕我在那路中醉倒,冻出病来,硬要我留下同宿。 我想,如今我在此地也已是无处可去的,这寒夜,留宿于此,也比去那破宅好许多,于是便也不再推辞了。 我这人素来独处惯了,尽管是借宿,却也少不得要让那店老板给腾间空房,无奈积习如此。好在那店掌柜也通情达理,于是在他卧房隔壁给打扫了一间屋子,让我住下。 那屋子虽不大,但却干净的很,一些古朴的家具也摆设的井然有序,陈列的方位也十分的讲究。我想,那店家对此屋的布置也定是费了不少心思的。我正这样四周看着,那店家又端了盏油灯进来“这屋子怕是不够亮,我这又点了盏灯,若是不够,我再去拿一盏来。” “够的,够的。”我朝他感激的笑了笑“在您这儿借宿,还给您添这许多麻烦,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哪里话。”那店家听我如此一说,又不禁露出一脸笑意来“那我也不再打扰了,您早些休息,若有事情,只管叫我便是,隔壁听得见的。” 我于是谢过,送那店掌柜出了门外,便关了门,熄灯睡了。 江南的早春依然潮湿的很,尽管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但多年来,却也一直无法习惯。从前,每每这样的夜晚,母亲都会让人在我屋里生起一盆很旺的炭火,去去屋里的湿气,此外还会放上几盆常青的植物,说是读书人脑子很重要,放上些常青的盆栽,屋里的空气不会太混浊。 母亲是个曾读过好些书的人,所以自然是比平常人要讲究许多,也因此,令我养成了不少如今已不知是好还是坏的积习。至少,这天夜里是不可能有人大费周章的为我累那许多事情的,自然要睡着,于我来说,也实在成了很难的事。 此时夜已深,我终究还是无法入睡,于是批了件衣服,推开那扇窗户,朝外望去,黑漆漆的,看不见半点东西。我想,兴许是白日里的云还不曾散去吧!这里如今又不剩多少人家,到了这深夜,自然是看不到什么光影的。 屋外忽然又传来敲门声,我于是细声问道“谁?” “是我,掌柜的。”门外的人说。 我于是连忙转身,去开了门,见那掌柜竟端着一盆炭火站在门口。“这夜里寒气重,又潮湿,生盆炭火会好些的。” 我实在是有些感激的不知如何言语了,只是向那店家连道了几声谢谢。 店掌柜只是笑了笑“先生这声谢谢我这实在不敢当,只望不要怠慢了先生就好。” 他这番客气,我倒觉得有些奇怪了。我先前进得他店中,他倒是个顶节省的人,为何此时又这般客气,何况我们还只是萍水相逢。 我这边正纳闷,那店掌柜又说道“我知道这天气,先生没有旺火去去屋里的湿气是睡不着觉的,只是,我这里实在一时也弄不到那些个常青的盆栽,只好请先生屈就了。” “您为何会知道这些?”我不禁有些好奇起来“若非我家里人,是不会知道我有这习性的。” “您果真是‘诗傲’少爷。”不想那店掌柜听我如此一说,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着实令我吃了一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要去扶他起来,他却满面泪痕的说道“我是您家的管家王魁啊!”他这话实在令我吃惊了,管家王伯我是不可能忘记的,从我还是个孩子时,他就已在我家做事了。记得那时,每年父亲过寿,都会从上海回来,还会花重金请来一些当时的名角来家里唱戏。那可是一年中家里最热闹的时候了,父亲也只有在那一天,脸上才会是面带笑容的,更不会因为我偷懒不读书而责罚我。所以,父亲每年的寿辰也便是我记得最清楚的日子。而那时,每每在家里看戏,我都怕坐在父亲身边,也许是他平日里太严厉的缘故。所以,我总爱站在离他远的地方,挤在人堆里。但我个子小,那样是什么也看不见的,而每每这时候,管家王伯就总会把我抱起,让我骑在他的肩上,这样,我便能看得比谁都清楚了。也正是因此,王伯在我的印象中总是很清晰的。他一直为人和善,尤其身材魁梧。为何如今会变得这般模样呢? “王伯”我将他扶起,如儿时那般的叫他。 “哎”他颤抖的声音回答着,一面笑着以衣袖擦拭着眼角的泪花。“我就知道您一定是少爷,从您在桌上放下那块银元的手势,我就已经认出来了。” 的确,我素来有一习惯,便是与人钱时,也同赠物一般,是双手放下的,不想他也记得如此清晰。 “王伯,您这些年可曾过得好?”虽说这年头,要说好,那简直就如天方夜谭,但人总是这样的,总还是会希望被询问之人会是过得好的。 “总算是都熬过来了。”他说着深深叹了口气,随后又象是想起什么,于是问我“少爷,您和老爷太太们这几年都还好吧!” “您别再叫我少爷了,如今听这样的称呼实在已是有些不习惯,您还是直接叫我‘诗傲’吧!”他如此一问,我又不禁伤感起来“如今我也已是孑然一身,父亲在上海的商行,两年前,因为一批货被那些洋人暗中做了手脚,亏损了一大笔,至此之后便一蹶不振,商会里那些往日的朋友也便一夜之间都变得形同陌路,筹不到资金,也便经营不下去了。现如今虽说一家人过得几分清苦,但也还是能够维持生计的。我平日靠写些文章度日,虽说拮据得很,但也不乏自在”说着,我不禁笑了笑,但我也知道,这微笑也是不足以掩饰我内心的苦涩的。 “唉这究竟是什么世道啊?”他竟也一时痛哭着埋怨起来。 “您也不必太过伤心了,既已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我也只好如此劝慰了。 “对了,少爷,您为何此次又想起要回来了呢?” “您还是叫我诗傲吧!这样,我听来也顺耳许多。毕竟陈家也已不再是从前了。”我说“我听说日本人如今大概气数将尽,所以便想回来看看,而且对镇外那棵樱花树也挂念得很。不想竟能遇见您,也实在是幸运了。” 但不知为何,我如此一说,他的神情却又忽然变得凄哀起来“您还记挂着那个叫滢儿的女子吗?” “唉”我也只是叹气“这几年不见,也不知她去了何处,更不知此生还能否再见到她。” “前几年,我在这镇上倒还是见过她的。但后来,自从日本人来了以后,她就好像也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说着,又连声的哀叹起来。 我自持这几年所经历的悲哀之事已然够多,也有些麻木了,自是不会轻易就伤感起来的。却不知为何,此刻竟忍不住又要落下泪来。 说起滢儿,她也曾在这镇上住过,只不过是随家人从别处迁来的。听人说,她的父亲曾是在城里教书的,至于为什么忽然又不教了,而搬到这里来,就没有人清楚了。 那年初春某日,镇上的河道旁挤了好些放花灯的人,热闹极了。我也在白日里抽空做了一个,虽然还不及别人做的十分之一好看,但毕竟也是自己做的,于是晚上,一定要亲自拎着去河边放。 那晚,兴许是巧合,我那花灯偏偏就与滢儿的堵在了一块儿,动不得了。她有些生气的来找我理论。我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平日里遇上这等闲事,都是由下人去打发的,但那天晚上,兴许是玩的开心,他们都走散了。 “你怎么也不看着你的花灯呢?”她虽然很和气,但却分明是质问的语气。 我只好向她赔了个不是,从一旁的树上折了根长枝,将我那花灯给弄在了一旁,却不料,我那花灯给树枝戳破,沉了下去。 她在一旁见了,用手遮住嘴,笑了起来。我见她不再生气,而我的花灯又沉了,便将那树枝撂在一旁,打算回家去。不想她却叫住我“就走吗?” “嗯。”我回过身去,向她点了点头“我的花灯都沉了。” “那就看我的花灯吧!”她又朝我笑了笑“可以当是我们的。” 我自然是没有理由回绝的,于是,我们便那样熟识了。后来,我们也私低下偷偷的见过几回,但毕竟这镇上都是认识的人,怕叫人见了,告诉家里那些守旧的长辈们,又要对我好生教育一番,所以后来也便见得少了。但尽管如此,心里却总是想着。 于是那年春天,我便叫人买来一棵樱花树,种在了镇外。因为“樱”与“滢”同音,我想,滢儿若是知道,定会高兴的。而且种在镇外,也方便我们时常结伴去那儿赏玩。 那棵樱花种下的翌日早上,我便去了滢儿家拜访,她的父亲的确不像我在幼年时见过的那些严厉至极的老师,实在慈祥的很,让人见了,就会觉得是个和蔼的人。 他笑着将我迎进屋里去,而我也在他的家里坐了好一会儿,只是不曾见得滢儿。虽说有些落寞,但能与她的父亲这样博学的人聊上几分光景,受益菲浅也足以令人欣喜了。 他的父亲虽然已年近中旬,但却是个思想开明之人。于是我也斗胆将我与滢儿曾几次偷偷幽会之事告诉了他。毕竟,我这种人就是这样的,做什么事情,总希望会有个长辈赞同,心里才会踏实些。 原本以为,他至少会要严肃的说教几句的,但没想到,他只是笑了笑,说这些事,滢儿每次与我出玩回来都与他说了,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他的态度实在令我一时高兴得很,于是我便提出,想与他一同去镇外看我叫人新买回来的那棵樱花。 那天,滢儿也一起去了,那似乎是我此生最快乐的一天,似乎自那日之后,便再也没有真正的快乐过了。 半年后的一天早上,我去滢儿家拜会,自从与她的父亲结识之后,我便时常会去她的家里。从她的父亲那里,我总能接受到许多我从来未曾接触的新思想,那正是我所渴望的,就像我对滢儿的爱情的渴望。 但那早,远远的就见滢儿的家门外围了许多人,我上前,便见几个巡捕将她与她的父亲带了出来。 我家在此地毕竟也是有脸面的,即便巡捕房的人平日也定是要给些面子,我本以为,若我说上几句,总不至于将他们带到巡捕房去。却不曾想到,那些巡捕却显得有些为难,说是滢儿的父亲散布反动言论,是上边下达的逮捕令,他们也无能为力。 我力所能及的,也仅仅是让滢儿留下。她的父亲似乎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并不担心,只是临行前,一再的拜托我照顾滢儿。我自然是理解他的心情的,但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散布反动言论呢!我与他相识的时日也不短,我感觉,他分明是个为民族前途而劳心之人,又何来反动。难道任随外族侵我中华,不求进取,不求变革,才不算反动吗? 自从那日之后,滢儿便再没有笑过,终日愁眉苦脸的,有时甚至还会忽然落下泪来。 不几日,就听说滢儿的父亲被带走了。从此,滢儿便每天都会站在镇外,望着远方,期待着她的父亲回来。而我也实在没有什么劝慰之词可以放宽她的心了,我也只能是每日陪她在镇外那棵樱花树下默默的站着。为此,我还被母亲训斥了好多次。但我知道,如果不能陪在滢儿的身边,我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来的。终于,我还是将此事告诉了母亲。 母亲素来也是个通情理之人,为此事也并未对我有太多的责怪,只是让我一定将滢儿带回家里来,让她见上一见。 翌日,经我好一番劝说,她才答应来家里,与母亲谈了很久,我只是在一旁听着。母亲说了许多,但却没有一句劝慰,更多的而是激励。我这才知道,当一个人落寞的时候,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也意识到自己的涉世之初,阅历之浅。 自从滢儿与母亲见过之后,也便会偶尔的来家里,她似乎也不像最初时的颓废了。 那一年过去了,滢儿的父亲依然没有回来,但我们的希冀却依然留着,也依然时常去镇外的那棵樱花树下,望着远方,期待着他的回来。 但在那样的年代,不幸总是没有个尽头的。不久后,就听说日本人要打过来了,父亲也从上海几次寄来书函,催促我们都赶紧搬到上海去。 母亲心知事态严重,便也顾不得对此地的眷恋,遣散了家里的佣人,打算搬去上海。而王伯毕竟在我家已做了多年的管家,又没有亲戚,所以我们想让他与我们一道去上海。但他却坚持留下了,说是在这老宅住了这许多年,也不舍得离开了,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死在这里。最后,没有办法,也只好留他一人在这里看守这老宅。 就在我们决定离开镇上的那天,滢儿却叫人送来一封信,那信上只有一句话“此生几多漂萍,心倦矣。”我心知其意,但我跑到她家时,那幢宅子已是空无一人。我知道,若是她要躲我,我是怎么也找不着她的。没想到,人生最乐于谈及之爱情,在这样的年代,竟也变得如此无奈、苦涩。 至那日之后,我便再没有见过滢儿,如今我回到这里,镇外的那棵樱花树依然还是在的,然而滢儿却又在哪里呢? “少爷,少爷”王伯见我一时愣了许久,于是小声的叫了我两声。 “哦”我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方才又想起滢儿来了。” “唉”王伯轻轻叹了一声“那孩子也真怪可怜的。” “不知我此生还能否再见到她?” “少爷”王伯见我又伤感起来,于是又问道“您这次回来,能多住几日再走吗?” 我知道王伯对我的感情,我们其实也情同父子。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又笑了笑,起身站在窗前,望见远处的天空,那云仿佛慢慢的散开了,露出几分朦胧的月色,月下的小镇变得几许凄迷,但也不乏几分柔美。 “王伯”我转过身去,望着他“我这次回来,便不走了。” “真的吗?”他说话时,高兴的话音都颤抖了“您真的不走了吗?” “嗯,是的。”我不禁长叹一声“此生几多漂萍,心倦矣。” 那日之后,我便再也没有离开这镇子,每日东方见晓,我都会去那镇外的樱花树下,默默的望着远方,我想,总有一日,滢儿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的。正如这长夜总是会过去,黎明那一抹曙光也终将至此。 我的祖父最终还是逝于那场惨绝人寰的战争人是多么可笑,乐于从自相残杀中获取变态的快感;人是多么狂野,习惯用鲜血去洗染衣襟;人是多么自私,为了填塞少数人的欲望之心,不惜以无数生命为代价;人类多么可悲,即便经历无数的战争之苦,却依然要让战争无休止的延续。 ——后记 邂逅 黄昏,我走出地铁站的出口,天空正下着雨,风吹着淋湿的衣服,令泛白的双唇不住的颤抖。 我依然看见那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于匆忙的人群中静默的立着。 我喜欢那样的女子,柔美、静谧。但我却依然只是望了她一眼,只留住那透明的蓝色伞布下微暗的神情于思绪中回味。 我想,她也许是在等待某人,而那个人会是我吗?也许不会,或者根本就不可能。我从来如此的想,也每日的与她擦肩而过。可我希望她是在那里等我的,不希望只是每日的擦肩而过。 而一个女子会否等待一个陌生的男人呢?我以为那是没有可能的,于是我只是把那个女子留在记忆中往复。 我想要与她言语,但我不知如何启齿。我想要得到答案,可我又害怕那答案不是我所希冀。于是时间就在反复的暗自思忖中消磨 那天,我刻意的很晚才走出那个地铁站的出口,天空依然下着雨。 天色很晚,街灯已亮,我却依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很晚了,不回家吗?”那是我鼓起勇气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可是她却没有回答,只是望了我一眼,垂目沉默。 于是我感到失落,黯然的与她擦身而过,没有回头,走向街灯迷离的雨雾中。 我的希冀破灭了,我渴望的答案被否决了,我后悔,为何我要与她言语呢?那无语的沉默令我一切的幻想都消隐了。 我不想再乘地铁,不想再从那个地铁站的出口走出来,那里于我来说,已然只剩一片灰色的天空。 可是每个黄昏,我却依然要去乘地铁,从那个地铁站走出来,依然想要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看她一眼。 那天,我从她的身边走过的时候,意外的,她朝我露出柔美的微笑。而我却没有从那微笑中感到什么欣喜,我想、她也许是在对我身后的什么人微笑呢! 我依然平淡的表情,淹没在人群里。 如此的一个月,我的生活象是失去了方向,我好像已确信那个柔美的女子是不会爱上我的,但我却又似乎不能洒脱的释怀。 我迷失了方向,仅仅因为一次又一次的邂逅,因为那仿佛刻意的邂逅。 冬季来临了,落下第一场雪的那天,空气很是湿冷,与落雨仿佛没有区别。 我依然从那个地铁站的出口走出来,她依然站在那里,还是撑着那把蓝色透明伞布的雨伞,融化的雪水从伞边慢慢的滴落下来。 她伸出一只手,没有戴手套,有些苍白。那纤柔的细手握着一个小本本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不经意的碰到她的指尖,好冰冷的感觉,却又象是某种莫名的兴奋。 我就那样站在她的对面,打开那个小本本,细细的看着。每一页都写着她在地下铁的出口等待的那个男生,我从那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忽然惊喜的望着她,没有言语,仿佛忘了何为言语,仿佛一切的思绪都已被名为爱的东西所填满。 我终于了解,为何在那个夜晚,她没有言语,只是垂目沉默的原因。 我将她拥在怀里,从未有过的温馨。我终于明了,何为爱到极至的感觉。 邂逅、是美丽的。 肥嘟嘟佐卫门与吉祥天 编者按 爱情究竟是什么,幸福要如何追寻,文中含义值得深思。  我叫肥嘟嘟佐卫门,一个相貌平常,穷得叮当响的人。我唯一值得骄傲的,大概就是我能歪歪扭扭的写出“幸运”这两个字。我没想到,有一天爱情竟然也会降临在我这种家伙的身上。但我想这也没什么,即便比我无能许多倍的猪也有爱情,不是吗?所以,我并不为此而惊奇。 那天,我在路过一幢豪宅时,意外的见到一个我确信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她牛奶般白皙的肌肤在晨光中闪耀着光晕,鲜艳的双唇就像盛开的玫瑰,那迷人的秋水一般的眼睛更是差点让我失去了我的心脏。 那一刻,我甚至以为他就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了。然而,她只是站在高高的露台上,望着我的傻样微微一笑。我确信,那微笑足以令我省下一周的粮食了,上帝呀!我想我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如果我真的记不起来,就请赐予我一个新的名字吧!我多么希望能从她的口中说出“我忠实的奴仆。”我发誓,这将是我无比期待得到的名字。 爱情会让一个人变得痴狂,是的,对此我确信不疑。如果你不相信,那我敢说,你一定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在见到她之后的那一周里,我就像吸食了一千克鸦片,几乎快要忘了什么是吃饭、喝水,还有睡觉,我的脑子里全是她的影子,天哪!我多想知道她是谁啊!我是多么渴望知道她高贵的芳名啊!会的,我相信总会知道的,要知道,爱情给一个人带来的希望与激情是永远也消耗不尽的。 我终于打听到那个女子的名字,不、也许此刻我该说,那个我心中的女神的芳名——吉祥天。多美的名字啊!就像早春的樱花,夏日的睡莲,深秋的我想,我已没有耐心继续形容下去了,因为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她了。 我依然站在那院墙的外面,抬头仰望着那高高的露台上她柔美的身影。而她依然会望着我的傻样微微的一笑。 天哪!她这是在诱惑我,还是在惩罚我呢?我快要被她的微笑弄得神魂颠倒了,这样下去,我会死的。不行了,我要在被她迷死之前回到我破旧的小屋,以确信明天我依然有剩余的生命再见到她。 “哥哥,你恋爱了吗?”这晚,我回到家,我那可爱的妹妹又向我问了同样的话。 “是的。你怎么会知道呢?”直至我望着我的妹妹言语的这一刻,我的眼中似乎依然浮现着吉祥天那晨光中的笑靥,尽管此时的天空已是一片沉黑。 “可是哥哥,她会爱上你吗?”她天真的问“要知道,我们已经不再像从前了,我们现在只是两个贫穷的孤儿。” “是啊!我不得不说,如果我们还像从前那样的富有该多好啊!”她的话令我为如今的落魄感到悲哀与自卑“如果是从前,我一定要身着华丽的锦衣,带着我们的花园里这世上最艳丽的玫瑰,当然、那也是不足以与她的美貌相媲美的然后我要在她的窗台下向她求婚,直至她答应为止。” “要是她不答应呢?”小孩子总是会问些天真而又让人烦恼的问题。 “那我就一直站在她的窗下等呗!”我理所当然的回答。而她却一个劲的笑起来,就像在笑一个傻瓜。不过要知道,在爱情面前,即便再伟大的男人也会变成傻瓜的。 渐渐的,我觉得,我不能这样只是站在她的花园外,远远的望她一眼了。我想,她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她一定会嫁人的,而我实在太渴望成为那个幸运的男人。 我也是个男子汉不是吗?尽管很穷,但豪气还是可以贯长虹的,我要用我的热情去打动吉祥天的芳心,可是我要怎样去接近她呢!我总不能像罗密欧一样的爬上她的阳台吧!要知道,我可不是一个英俊的男子,如果我贸然的去爬她的阳台,一定会把她吓一跳的,说不定还会被人当成是小偷给抓起来。不过想一想,这似乎也并非全然不可行。 当晚,我就翻过她府邸的院墙,爬上了那幢房子的某扇窗边,但我确信,那一定不是她的房间,我原本也没打算那样傻干。我用力的敲了敲窗玻璃,里面亮起了灯,我清楚的看见,从床上起来的是个老头,从他的房间来看,我猜这个老头一定不会只是普通的仆人,那会儿,我真庆幸我找对了地方。我于是在他眯着眼睛朝窗口望的时候,朝他做了个怪吓人的鬼脸,他自然是吓得大叫起来,就像个猴子一般的抱着头在原地乱跳。这一闹,几乎惊动了所有的人,最后,我自然也是被他们给逮住了。 “你这个白痴,究竟想干什么?”那个老头在众人面前向我大吼“你难道疯了吗?” 虽然那一刻,我也认为我大概是疯了,但我对于他说我是白痴却不以为然,要知道,这完全没有根据,否则我怎能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确信他是管家呢!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并不错。 “我很抱歉,我只是想和您开个玩笑,当然,这在您的眼里也许是个恶作剧。”我虽然是用充满愧疚的眼神望着他,但心里却十分的想笑,要知道,如果你看到他被吓得乱蹦的样子,你也会忍不住要笑的。 “不是也许,这根本就是个糟糕透顶的恶作剧。”他显然还是很生气。 “那么好吧!为了表示我心中的歉意,我愿意留下来为您还有这儿的主人无偿的工作,您看行吗?”我猜,他一定不会拒绝的,天底下会拒绝这种好事的人简直就是白痴。 然而事实却证明我太高估了他的智商。“免了吧!我们这里不需要你这样的疯子。”他以鄙夷的目光瞥了我一眼,然后又望向身边的人“见鬼,我在这里好多年都没见到这样的混蛋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把他送到亚斯大人那里去,听后他的发落吧!” 结果我被送到了他说的亚斯大人那里,起先我以为他会是个老头,但没想到,他其实是个很英俊的年轻人,好像是这一带的领主,当然、那是从他的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有种感觉,也许我们会很投机。我想我与他唯一的区别仅仅是命运的不同,我和我的妹妹只能无奈的从我们的父亲那里继承一大笔债务,然后看着豪宅、花园成为别人的东西,而我们只能露宿在一个漏雨又透风的小木屋里,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 “告诉我,你究竟犯了什么罪?”亚斯大人似乎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凶,也比那个管家要有教养得多。 “我想一个恶作剧是够不上犯罪那么严重的。”我很严肃的回答他“就好像我在街上出于礼貌朝一个姑娘友好的笑了笑,那绝对不能证明我有占有她的意思,不是吗?大人。” “您的辩解很有意思,尽管言辞有些不雅。”他显然开心的笑了,还尊敬的称呼我您,这似乎意味着,我们快要成为朋友了。“告诉我你叫什么编者按 爱情究竟是什么,幸福要如何追寻,文中含义值得深思。名字?” “肥嘟嘟佐卫门,大人。”我毕恭毕敬的向这个宽容的人行了个礼,回答道。 在我说出我名字的那一刻,我看到他象是几乎就要有失身份的大笑起来了“天哪!这究竟是谁给你起的这么奇怪的名字呢?我是说,你看上去并不胖,不是吗?” “那不过就是个名字,所以我从来也没在乎过它的来历。”我有点无奈的回答,是啊!我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呢?是好像有点可笑。 “看来你不像一个普通的人,我猜,你的恶作剧也一定不简单,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听听。”他笑着看着我的眼睛“你可以坐下说,我甚至还可以让我的仆人为你倒杯咖啡。” “谢谢!我当然愿意告诉您,不过咖啡就不必了,要知道,命运让我的生活已经变得够苦了。”我说着,坐在他的对面,将这一整晚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当然,对于我暗恋吉祥天的事是只字也不会提的。 “从你的言行,我看得出你不像是个普通的的流浪汉。”他显然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讨厌我“如果愿意,你可以留在我这儿做我的随从。” “我求之不得,大人。”我当然很高兴,这样至少我也能挣到钱,至少我和我的妹妹都不用再住在那个破木屋里了,也不会再挨饿。“我不得不感谢您对我的怜悯与恩德。” “别那样说。”他显然因为我感激的话语感到高兴“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第二天,他才将那个重要的任务交待给我,尽管我有些不情愿,但似乎我已没有理由拒绝。 我带着他的情书来到了吉祥天的家里,那个老头管家见到我时,显然吃了一惊“我不明白亚斯大人为何会饶恕你这个罪犯,但我此刻更希望你能离开这儿,最好永远也不要靠近那院门。”他显然有些激动,尽管他自己也十分清楚,这样很容易爆血管而去服侍上帝,但他却依然不知道克制,我真的不得不说,这是个可悲的老家伙。 “很抱歉,我恐怕不能如您所愿。”我朝他得意的笑笑,我的表情让我不得不问自己,是不是我很希望看到他爆血管,从中取乐呢!我想也许是的“因为我有一封亚斯大人的信要交给吉祥天小姐。” “什么?”惊诧显然快要让他的脸变形了,而且已经滑稽的就像个舞台上的小丑。 “不必如此惊异,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我微笑着拿出那封信,将信封上的红色蜡封印章给他看。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告诉小姐。”他极不情愿的转身,自言自语的朝楼上走去“天哪!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疯了吗?难道还是我疯了。” 吉祥天将在她的闺房见我,天哪!这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是怎样的殊荣啊!我想我这一生都会为此而感到荣耀的。 “如果我没猜错,我曾见过你。”在我走进她房门的那一刻,她就对我说。 “我十分荣幸您还记得我。”我极力的克制住心中的喜悦,不让这兴奋令我显得失礼。 “亚斯让你来干什么?”她似乎并不像我想象的和蔼,而是显得有些冷漠。她的言语甚至让我无法与曾见过的那张晨光中的脸联系起来。 “哦!亚斯大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您。”我于是又将那封信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她。 她漫不经心的拆开来,象是毫不在意的看了一眼那上面的文字,便将她叠起,塞回到信封里,然后放在桌上“又是这种无聊的信。” “无聊的信?”我惊异她会如此评述一颗追逐爱情的心“不,我想您不应该如此认为。” “那么我倒很想知道,我该怎样认为呢?”她似乎显得有些不悦了。 “那至少是代表着一个男人对您的爱慕,您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是吗?”她侧过脸去,藐视的望了一眼那封信“我几乎每天都会收到这样的信,难道我每天都要为了同一个理由重复的快乐吗?” 她的话似乎令我感到无言以对,也许她说的的确不错,当一种快乐无限的重复,也许就会变成另一种无聊与麻木。 “何况这些男人所追逐的,只是一个女子的美貌,而非真正的爱情。”她接着说道。 她说的好像也不错,我似乎也是因为她的美貌而爱上她的,这让我多少感到自己的庸俗,有点无地自容。“那么我先走了,愿您有个快乐的一天。”我想我不得不告辞了,我这一天实在感到了太多的失落。 “虽然不喜欢,但我并不拒绝再收到同样的信,你可以再送信来此。”在我出门前的那一刻,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我只能说谢谢您的宽容。”我无精打采的回答“但也许我不会再来了。” “然而我却希望您能来。”她以强调的语气说,那微笑是我所熟悉的,是那晨光中闪耀着纯洁光影的微笑。我虽然没有回答,然而我忽然欣喜的神情却足以让她知道,我无疑为此感到无比的荣幸与快乐。 那天,我回到亚斯大人那里。当我将我从吉祥天那里所听到的一字不漏的转告他时,我看到他简直就像是要颓废了。我想,我有理由预料到会这样的,对于他这样的人,会被一个女子拒绝,那实在是一件就连我也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它就是发生了,不是吗?我开始觉得命运原来也是一件不怎么样的玩具,但我是个坏孩子,所以此刻,我心里有点开心、有点希冀,特别是当我想起吉祥天对我说的那句话时,更是如此。 “亚斯大人,我想,我还有一句话忘了转告您。” “还会有什么糟糕的消息?”他显然对于那个轻视他的女人已然失望到了极点。 “不,那或许并不是糟糕的消息。”我说“在我离开的那一刻,她曾告诉我,她并不拒绝再收到这样的信。” “什么?你发誓你说的是真的吗?”他的眼中忽然又闪过一丝耀眼的希冀的光影“对啊美貌的女子总会在他人面前表现的冷漠的肥嘟嘟佐卫门,快给我拿纸、笔来。” “是。”我说“您还要再写一封情书吗?” “为什么不呢?”他显然已经迫不及待了,尽管此时距离翌日的黎明还有至少十三个小时。 第二天,我又如前日一样去了吉祥天的府邸,然而她依然说了同样的话,也在我临走时给了我一个与昨日一样的希冀。 时间在一天天的过去,她给我的希冀也渐渐的令我不再感到惊喜。而亚斯的耐心似乎也到了极限,他终于开始写他的最后一封情书了,这并不意味着他将放弃那个美貌的女子,而是他决定要永远的拥有吉祥天。 在又一个黎明到来时,我拿着那封亚斯大人的信,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来到吉祥天的面前。 编者按 爱情究竟是什么,幸福要如何追寻,文中含义值得深思。 “我不得不说,亚斯还真是个可爱的男人。”她像平日一样漫不经心的接过我手中的信,拆开它,看着那上面的文字“他真的确信要娶我吗?” “我想是的。”我回答道“不然亚斯大人也不会写这封信给您。” “你不觉得可笑吗?”她用一种莫名的眼神望着我。 “为什么?”我不禁要疑惑的问。 “向一个陌生的人求婚这种行为实在令我忍不住想笑。”她说着,面露几分凄楚的苦笑,那实在令我费解。 “为什么是向陌生人呢?亚斯大人不是每天都有信让我交给您吗?”我问。 “可是他来见过我吗?像我们这样面对面的交谈过吗?他了解我吗?而我又了解他吗?”她这一连串的问话实在令我有些苦恼了,但她的语气似乎又令我感到些许的欣喜。 “好了,就让这封信和其他的一样静静的躺在那儿吧!”她说着,转过身望向窗外,依然坐着。 我忽然感到奇怪起来“今天的阳光很好,您为什么不去露台晒晒太阳呢?” “为什么要去?”她侧过脸,望着我问。 “因为我以前总是在阳光明媚的清晨见您站在露台上的。”我回答她“不过请您原谅,我并非有意偷看您的。” “是吗?”她不知为什么反而微笑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你爱我吗?”她用一种平静的目光望着我,令我的脸颊不自觉的变得通红,天哪!我怕是又快要失去我的心脏了“我想我不能欺骗您,我的确是深深的爱着您的。” “说说那是种怎样的感觉吧!”她微笑着说。 “最初我不得不说,最初、我是因为您的美貌才爱上您的。”我说“但如今,即便看不见您如月光那般美丽的脸庞,只要听见您的声音,哪怕是只要感觉我就在您的身边,我都会感到无比的幸福”我想我快要陶醉于自己的言词带来的畅想了。 “我很高兴你能这样说。”她说着,站起身“我们何不一起去露台上晒晒太阳呢?” “好的。”我笑着站在她的身后,然而就在她走向阳台的那一刻,我简直快要惊呆了,她正一瘸一瘸的艰难的向那扇被阳光涂抹着金色粉末的玻璃门挪着脚步。 “您不要紧吧!”我忍不住要伸手去扶住她,尽管我知道那样握住一个女子的胳膊是失礼的。 “谢谢。”她好像并不在意,朝我和蔼的微笑着,在阳光中,那张微笑的脸简直会令人以为是见到了天使“看见了吗?这个世上是不会有完美的。现在告诉我,你还爱我吗?” “是的。”我惊异自己的回答会是如此的果断与坚定,我想,这或许是因为我心中的爱情已然升华了,我如今爱的已不仅仅是那张天使般的面庞,而是她的一切。 “那么好吧!”她说“把你看到的都告诉亚斯吧!并告诉他,我并不觉得我与他之间是爱情,如果他停止他的冲动,我只会为此感到欣慰。” “好的。”在说出这两个字之后,我兴奋的告辞了。 晚上,我将一切都告诉了亚斯大人,他的表情令我觉得有些奇怪“可以告诉我,你爱他吗?肥嘟嘟佐卫门。” 我瞬间的吃惊之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不在乎她的一条腿是瘸的吗?”他问。 “是的,我觉得那没什么。”我微笑着回答他“因为相比之下,我自己还要糟糕许多呢!” “也许我应该羡慕你你才拥有一颗与吉祥天一样的心。”他站起身,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望着我,双手放在我的肩上“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爱情的。” “可是您不怪我吗?”老实说,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有点愧对于他。 “为什么?”他依然真诚的微笑着“我想我找不到理由。” “我不得不感谢您对我的宽容。”我说着,向他深深的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我终于成为了我梦寐成为的幸运的男人,我终于可以在每个黎明都见到晨光中那张天使般的脸,而且是那么的近,甚至不足三寸的距离。 后来我们离开了那个地方。我想,我的妹妹或许也是幸运的,因为吉祥天把她的一切都送给了她。而我则与吉祥天在一个宁静的地方过上了平静而幸福的生活。只是几年以后,我听人说,我的妹妹已经长成一个美如天使的女子了,然而她却整日忧郁,就像一棵没有晨露滋润的花朵。为此,我有些忧虑,然而我也因此更加确信,这个世界的确是没有完美的,当你拥有了些什么,就必然会失去些什么。我很庆幸,我拥有了对我来说最宝贵的爱情,所以,我已不在乎我会失去些什么了。 再之后,我听说亚斯大人破产了,这实在是个不幸的消息。然而与此同时,我却听人说,我那妹妹的脸上忽然终日都能见到比月光还柔美的笑靥了。再后来,我的妹妹就成为了亚斯的妻子,看来他们都失去了一些什么,但他们也和我一样,拥有了对他们来说最宝贵的东西。我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种幸运。 这便是我肥嘟嘟佐卫门的故事,如果你羡慕我,就放弃生命中的那些累赘,去寻找你真正的幸福吧!编者按 爱情究竟是什么,幸福要如何追寻,文中含义值得深思。编者按 爱情究竟是什么,幸福要如何追寻,文中含义值得深思。编者按 爱情究竟是什么,幸福要如何追寻,文中含义值得深思。编者按 爱情究竟是什么,幸福要如何追寻,文中含义值得深思。编者按 爱情究竟是什么,幸福要如何追寻,文中含义值得深思。编者按 爱情究竟是什么,幸福要如何追寻,文中含义值得深思。编者按 爱情究竟是什么,幸福要如何追寻,文中含义值得深思。编者按 爱情究竟是什么,幸福要如何追寻,文中含义值得深思。编者按 爱情究竟是什么,幸福要如何追寻,文中含义值得深思。编者按 爱情究竟是什么,幸福要如何追寻,文中含义值得深思。编者按 爱情究竟是什么,幸福要如何追寻,文中含义值得深思。编者按 爱情究竟是什么,幸福要如何追寻,文中含义值得深思。 血浴情伤 ——节选自陈烬楠炼狱迷城 上大学的时候,我应该算是个文明的流氓。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几乎每一个掠过我眼帘的美女都曾被我意淫过,甚至有时,面对着某个女生时,我兴奋的神经就已经开始在虚幻的欲海掀起滔天的巨浪。当然,无论那个直径不过十五厘米的世界里正上演着什么,他的表面都依然是平静、冷漠的。这就是为何我将自己称之为“文明的流氓”的原因。 有时,我也会很矛盾,因为这让我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正直、还是无赖。然而困扰着人一生的,始终都是心中那其实微不足道的矛盾。 开学不久后一个周六的早晨。那天,我去外语系看一个曾经的同学、张怡婷,她是个外向又活泼的女孩,性格与我截然相反。有时候,就连我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和这样一个女孩如此要好。也许是从小学一直到高中,她都时常会和我在课堂上递纸条聊天的缘故。因为那是我在过去枯燥的学校生活中唯一快乐的事。 那天,她打电话到我宿舍,让我去她那儿,还特别强调会给我一个惊喜。 要知道,在好奇心的面前,即便是个无比聪明的男人,也很可能瞬间变成一个傻子。那天,我就站在她宿舍小区的门外,傻傻的等了很久,直到远远的见她和另一个女孩谈笑着走来,那个女孩就是覃熙。那时,我猜,大概她就是怡婷说要给我的惊喜。 覃熙是个有些内向的女孩。这点与我很相似。只是两个内向的人走在一起,气氛难免就会因为彼此的沉默寡言而变得有些颓靡。也因此,我变得不确定,那时怡婷的存在,究竟是一个救星、还是其他。确定的是,从她的嘴里总像有说不完的话。于是三个人就这样在那个依然有些陌生的校园里闲逛。一个人的说话声,两个人偶尔敷衍的笑声。 那时是初秋,空气中有桂花的味道,很香。从树下路过的时候,一片浅黄色的花瓣飘落在我的唇上。我于是用手背将那片花瓣托住,置于唇边。缓缓的鼻息带着淡淡的花香流入我的身体里。而我也因陶醉于花香带来的幻境而轻轻的闭上眼睛。似乎依然能感到从树叶的缝隙间透下的阳光,散落在我的身上。 “你干嘛?”她们两人此时已走出很远,怡婷忽然转身,一脸疑惑的望着我,笑着说:“你的样子好变态哦!”她突如其来的话语,像一阵风吹散了我那一刻置身的幻梦。那片花瓣也忽然被吸进了我的身体里,在我的体内,却再也感觉不到它的芬芳。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看到覃熙用一只手轻轻遮住嘴,偷笑着。我喜欢看她偷笑的样子,像是能牵动我思域的某种欲念。那一刻,我望着她,看了很久,脑海中有不洁的遐想在悄悄蔓延。 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转过头去,凑近怡婷的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我隔的太远,没听见。 后来,在覃熙一个人走在前面的时候,怡婷悄悄的问我:“介绍她做你女朋友好不好?”我于是笑她“你这么喜欢做媒的啊!”“你只说好不好嘛?”“不知道,以后再说吧!”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该交个女友,只是觉得似乎大学才刚开始,还有很多机会,也许会遇上一个更漂亮、更心怡的也不一定。 之后,我们的话题就更少了,也许是怡婷把我的话告诉了覃熙,她变得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气氛变的沉闷得可以把灵魂压碎,让人有种恨不得干脆躺在地上大睡一觉的感觉。 覃熙也说她有点困,想回宿舍。于是我们在一个路口分手。 她们走后,我又回到先前的地方,坐在树下,静静的闻着空气中清幽的花香,幻想她唇膏的味道。 那次之后,我有几个月没有见到怡婷他们。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偶然在学校的图书馆又遇见怡婷。她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胡乱的翻看书中的插画,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一个人?”我走到她身边,笑着跟她打招呼。她像是被我吓到,猛然抽搐了一下“你吓我一跳。”“不会吧!这样也会被吓到。”我转身放下包,坐在了她的对面“覃熙没和你一起吗?”“她正和男朋友一起呢!”她的脸上是有些不屑的神情。 而我在听到她的话时,忽然有种失落感。但须臾,这种失落却又变得像是某种轻松。就像小时候站在商店的柜台前,很想买一样玩具,却又舍不得手中的零用钱,最后看着那个玩具被人买走,于是理所当然的收起钱的那种感觉。 “怎么啦?”我问她。“你好像心情不好。”“没什么。”她随意的回答,然后侧过脸去,一只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过了片刻,她又忽然转过头,问我:“对了,你不喜欢覃熙,不会是因为喜欢我吧!”“不是啦!”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笑。 “也不用说得这么直接呀!”她说着,又低下头去,小声的问我:“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和她两个女人,你会选谁呢?”“要真是那样的话,我猜、这个世界一定只剩我一个男人了,两个我都要了。”我说笑着,本来想逗她开心一下,可是她却像是有些生气的样子,只说了一句“我先走了。”然后拿起身边的小包包,站起身离开了桌子。 我有些费解的望着她的背影“你生气啦!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她没有回答,而是径直朝门口走去。 我以为她生我的气,至少几天之内都不会理我了。可是那天晚上,她却打电话来,说她在门口等我。那时已经是差不多十点,我有些犹豫,但还是去了。出门的时候,同寝室的那几个家伙还开玩笑说:“这么晚了还出去,不会是那个、那个吧!”我只是一笑“思想怎么这么龌龊咧!”然后匆匆披了件外衣就出去了。 还没到宿舍区门口,就远远看见怡婷已经在那儿等我。只有她一个人,双手紧紧握着,放在唇边,不时的哈着气。我走上前问她:“这么晚了什么事?”“我睡不着。”“可是现在都十点了,就要熄灯关门了。”“那你回去吧!”她像是变得有些不高兴,说着,转身走了。 “你去哪儿?”我走上前问她。“反正我都出来了,陪陪你吧!”她依然向前走,没出声。我见她像是很冷的样子,于是脱下外衣,本想给她披上,但她却说:“不用了,又不是情侣。”“你到底出什么事啦?”我只好又穿上外衣,不解的望着她。而她依然只是沉默,低头望着脚下,就像走暗格数脚步一样。我一时也不知还能说什么,于是陪着她沉默的走着。 过了一会儿,她拽了拽我的衣袖,然后把一只手塞进我的口袋“我冷。”“那只手要不要也放进来?”我问。她轻轻的摇摇头,之后一会儿走到我的右边,一会儿走到我的左边,交替着把手放在我的口袋里。 “他又和我在一起,又说喜欢覃熙。我问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又说不是。我问覃熙,她也说她喜欢另一个人”她开始这样一边走,一边不住的小声嘟囔着,直到宿舍已快熄灯,才让我送她回宿舍。 把她送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我也早预料到了,我这晚是要做一回蜘蛛人的。我爬过围墙,又从下水管爬上二楼的宿舍的遮阳板上,背贴着墙壁,移到宿舍的窗子边。我侧过脸,慢慢的探出一只手,在窗玻璃上连续敲了几下,却没人应。我的心里开始焦虑起来,觉得头也变得有些晕,自己不自觉的小声嘟囔着“完了,完了,还不开窗,不会是要这样摔死吧”正当这时,忽然有光从寝室里照出来,我知道,那一定是赵福的应急灯,我就像是迷途者见到圣凯瑟琳羽翼的光辉一样,在窗户上又用力的敲了几下。他见是我,才把窗户给打开了。我也迅速的移过去,一骨碌将上半身扑过窗台,然后整个像泥鳅一样翻了进去,长长的舒了口气。 “哇塞,学007啊!”“还零零发咧!”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才发现他们一个个原来都没睡,探着头直愣愣的望着我。 “原来你们都没睡啊!也不给我开窗?”我说。 “冻死人的,才懒得起来呢!”“就是,你在外边关我屁事。”说罢,几个人大笑起来。 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妈的,这也叫兄弟啊!还是赵福够意思。”“唉我还以为是是哪个漂亮的女流氓呢!”一旁的赵福关了应急灯,哆嗦着一骨碌钻进被窝里“扫兴。”“色鬼,去死吧你!”我说。 “今晚跟美眉约会去了吧!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那个、那个了。”睡我上铺的陈晨突然从床沿把头探出来,饶有兴趣的问,语气就好像是在探听宫廷秘事一样。 “没有,是以前的同学,有点事。”我一面脱衣服,一面随意的回答他。 “就是开学的时候来过的那个?长得不错,介绍给我吧!”“嗯,你要喜欢,改天帮你介绍。”我说着,打了个哈欠。 “看你的样子,好像有些不情愿嘛!不会是自己想留着吧!”“随你爱怎么说,我要睡了,刚才连跑带爬墙的,累死了。”我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整个钻进了被子里,像只缩进壳的乌龟。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与舒适感。 那次之后,像是没有再发生那样的事,平平淡淡的过了一年多。我最终还是没有介绍陈晨跟怡婷认识,因为有一次他告诉我,他看见怡婷已经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了。我想,那或许也是她后来没在深夜因为睡不着而来找我的原因。 * * *大三那年,学校因为扩招,对宿舍区进行了一次大的调整。我们搬进了新的宿舍楼,楼层也从原来的二楼变成了五楼,开始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抱怨,说是每天多爬几层楼,饭量增加了,钱都变得不够用。但从后来的某一天开始,这种抱怨便再也没有听到过。 记得那天,矮矮的围墙另一边,宿舍楼的窗里出现了许多粉色和有卡通图案的窗帘,有的窗框上还挂着可爱的晴天娃娃,另外,纹胸之类的也不罕见。傻瓜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几乎整栋楼的男生都为此兴奋了好一阵,已经有女朋友的也是。男人毕竟多数都是好色又花心的动物。 于是,每天晚上在走廊里,谈吉他、吹笛子,甚至于敲着脸盆唱歌的都会搞到深夜。有时还会有些更大胆的,买了高倍望远镜,爬到屋顶去“刺探军情”兴起的时候还会吆喝两声“喝汇仁肾宝,你好我也好。”之类的广告词。一帮人长期乐此不疲。也许,正如大家常说的,一切都是“荷尔蒙”的错,是“肾上腺素”惹的祸。 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君子,也和他们一样好色,但我基本是那种闷骚型,所以在众人面前总习惯表现的很冷漠。然而,这种冷漠却被许多女生错误的定义为正直、与众不同。这让我的女生缘也出乎意料的好。只是渐渐的,有的人对我是羡慕,有的人对我是费解,也有的人对我存在嫉妒。我变得就像生活在一个什锦火锅里。但我依然坚持原本的自己,就像在火锅中,由始至终坚持做一块牛肉,而不是一块豆腐。这也许和叛逆的性格有关。 只是,我在爱情的世界里却像是迷失的越来越远,其实我渐渐的也只是希望能有一个女孩让我去呵护,我就满足了。冥冥中,我又想到了覃熙。 也许又是一次偶然,记得那天中午,碧蓝的天空让对面宿舍窗前的晴天娃娃显得有些多余。 “凌澜凌澜哎?”我正坐在走廊里晒太阳,像是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于是站起身,四下望了望。 “这里这里啦,笨哦!”怡婷从斜对面的一个窗口伸出头来,向我招手。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搬到这个校区来了。我确信,这是神赐予我的最后的机会,所以我丝毫也没有犹豫,把她叫了出来,试探的问她:“你知道覃熙现在有男朋友吗?”“我也不清楚嗳!是不是你同学想追啊?”她问。 “不是”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是我。”“啊?”她忽然像是很吃惊的样子“你现在才说要追人家啊?”她说话时的语气像是有点无奈。 “无所谓,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我微笑着,只是那种微笑,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而她像是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说了一声“我下午还有课,那我先回宿舍了。”“嗯。”我又点失落的轻轻点头。 但她没走出多远,又转身对我说:“对了,我今晚会约她一起去自习。”“哦哦、在在哪里啊?”“晚上你请我吃饭,我再告诉你。”她笑着“是现炒的那种哦!”“哦,好。”我忍不住开心的笑起来。只是之后,打开空空如也的钱包,不禁喜下眉头,愁上心头。 还好消费卡里还剩着点钱。只是那晚,出乎意料的是,怡婷的几个室友也跟着一块儿来了,几乎把那张卡刷了个精光。 饭后,怡婷乘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塞了一张五十的钞票在我手里。 “这是干什么?”我不解的问她。 “你刚才刷卡的时候,我看你那张卡里面的钱都刷完了,还有几天才月底呢!你吃什么啊?”她说。 “我还有啊!”我说着,又把钱塞回到她手中。 “别死撑了,你就拿着吧!”她说着,又往我口袋里塞。 “那等我没钱吃饭的时候再跟你借,好不好?”我又掏出那张钱,塞在她手中。 “那好吧!”她说着,无奈的将那张被弄得皱巴巴的钱又放进包包里。 不远处,她的几个室友望着我们,开玩笑说:“哎!你们两个在那边摸来摸去的,干什么呢?这里可是公共场合啊!”“摸你的头啦!”她说话时,有些腼腆的笑着,脸像是也有些红红的样子。那是我第一次见她这么腼腆的笑。 然后,她告诉我“晚上记得去文科楼107教室。”说完,就和她那帮室友一起走了。 那晚,我去了她告诉我的那间教室,覃熙果然在那里,只是不见怡婷。我于是从后门走进去,悄悄的坐在她后面的位置。故意让一本书跌落在她的椅子上。 她侧过身从座椅上拾起书,又转身递给我,就在她回头的时候,眼神中像是有些惊异“是你啊!”“嗯,真巧啊!”我故作以外的笑着“怡婷呢?”“噢,她本来和我约好一起自习的,但不知怎么搞的,现在还没来。”“是吗?”我只是朝她微笑,之后便不知如何言语了。她也是,转过身,继续温书。 接着,我就那样无聊又无奈的坐了两个多小时,只是对着书本发呆,偶尔朝她的背影偷望两眼,却总是欲言又止。 “我先走了。”她站起身,侧过脸象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对我说。 “正好我也要走了,一起吧!”我说。 “嗯。”她点头以示同意。 教室外面的世界,月华如水,只是夜风有些清冷。我们并肩走着,彼此依然沉默。过了很久,快到宿舍区的时候,我才问她:“你男朋友没陪你一起自习吗?”“噢早就分手了。”她说话的神情,在月光中越发显得落寞。 “是吗?对不起。”我说。 “没什么的。”她说着,转过头朝我笑了笑。 “冷吗?”我问。“嗯。”她点头。于是我脱下外衣,裹在她身上。她依然如先前一般望着我,脸上露出柔美的笑靥“这样你不冷吗?”“还好,只是有一点。”说是这样说,其实我已经是冻得直发抖了。 “那我们跑步吧!”她说。 “跑步?”我不解的问。 “嗯,跑跑就不会冷了。”她说着,已经跑到前边去了,回头朝我笑着“快点呀!”我于是也笑,追在她后边跑。她还不时回头笑着说:“你追不上我的。”“那我要是追上你了呢?”我说着,跑得飞快“我要是追上你,你就做我女朋友。”我终于豁出去了,说出心里一直想说的那句话。在我的话音过后,她忽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我跑到她身边“我追上你了。”她没有言语,只是垂目沉默着。我望着她:“覃熙,我喜欢你。”她没有回答,过了许久,才抬头望着我“真的吗?”“真的,做我女朋友吧!”我说。她于是伏在我肩上哭了。 那晚,第一次有女孩子靠在我的肩膀上哭,第一次感到心中某种从来不曾有过的隐隐的幸福。 * * *我和覃熙开始交往之后,一直保持着各自交往前的生活方式,只有每周的双休日才会在一起。 如此,时间长了,身边的人都说我们根本不像情侣。我问他们究竟怎样才算,那帮家伙于是问了我一大串诸如“你们有没有那个啊?那至少也该吻过她了吧?”之类的问题,还一面问,一面做些让人看了足以掉一地鸡皮疙瘩的动作。 我的答案无疑都是否定的。其实并非我不想,而是担心覃熙会因此误会我是那种随便的人。 但有时想想,其实以这种方式与女孩交往或许也不错,虽然生理上会感觉少了点什么,但至少不会像同寝室的那几个,成天被女友粘得像苍蝇粘屎一样,开始是温馨,但很快的,就会变得厌恶,然后分手,再被闹得要死要活。这似乎已成为某种规律。我不想遵循的规律。 我以为生活会以我的方式一直平静的延续下去,直到毕业,然后会和覃熙在同一个城市工作,同居,再结婚。只是现实往往并非随个人的意志而存在。 大四那年的平安夜,我记得很清楚,那晚,外语系在学校的礼堂上演音乐剧,覃熙也有参演,所以我去看了。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音乐剧,都是些诸如灰姑娘之类不切实际的情节。如果不是覃熙参演,我才懒得去那里浪费时间。 演出落幕,我和覃熙回宿舍的路上,她笑着问我:“我演的好不好?”我故意逗她说:“除了那个演石头的,没见谁演得好。”“我说真的,不要开玩笑啦!你说我真的演得好不好嘛!”“我也是说真的啊!也不知道是谁给你们化的妆,公主都跟老巫婆似的”我没说完,自己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讨厌啦!自己不懂,在舞台上不把妆画得浓一点,看不见脸的。”“就算是,那那个演王子的,长相也太困难了吧!”我做出一副苦脸,笑着说“你们系里没帅哥啊!早说嘛!来找我啊!也省得你跟他合演,还真难为你了呢!难怪我在台下,看你一个劲想吐的样子。”“你少瞎编啦!没见过你这么臭美的。”她虽然语气像在生气,但脸上分明是在笑。“你尽开玩笑,我不跟你说了。”我于是走到她前面,倒退着,望着她的脸笑,她于是笑着,伸手轻轻的打在我身上。 但忽然,我却看见她的脸色像是有点变了,与此同时,有人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转身,在路灯下,有看清那张脸,是周铁,这所学校里几乎没有谁不认识这个人,听说他老爸是混黑道的,而且势力很大,简直就是个人渣,他也一样,有他的地方准没好事,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考上大学的,也可能他根本就不用考吧! “干什么?”我问。 “没你事,你少管。”他说着,从我身边走过,对覃熙说:“你想好没有,到底愿不愿意做我马子?”“你有毛病是不是,我都说了,我有男朋友,而且我又不喜欢你。”“你有病啊!喜欢这小子,他有什么好的?”他反手指着我,冲着覃熙大吼,就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凸得像一条条蛔虫。 “喂,你说什么?”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指。 “说你,怎么样?有种你扁我啊!”他转过头,脸上是不可一世的神情。我最讨厌见的眼神。 我挥起拳头向他的脸击去,后背却忽然象是被什么重物猛烈的击了一下,令我的视线突然一阵朦胧,耳边也传来蜂鸣一般的声响,接着,便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人从身后死死反扭着。 “妈的,你来啊!来扁我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谁,跟我斗。”他说着,一拳用力的击在我的腹部。那一刻,一阵剧烈的酸痛令我窒息一般的无法呼吸,但因为曾经学搏击的时候,做过这样的承受练习,所以还不至于无法承受。我用力的想要挣脱抓住我手臂的两个人。 “妈的b。”他口里依然不住的骂着,又是一脚踹在我的小腹上。 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有种晕眩的感觉,眼中的一切也变得朦朦胧胧的,晃动的厉害,只是耳边听见覃熙的声音“求求你们,不要打了。”“你们再不住手我就报警了。”然后,我感觉自己重重的摔在地上,接着几只脚在我的身上又用力的踹了几下。 等我恢复神志,视线也基本变得清晰的时候,看见覃熙正坐在我身边哭,眼泪一滴滴都落在我身上。我于是轻轻用手摸了摸她的脸,冰冰的“傻瓜,哭什么?我没事。那小子跟娘儿们的粉拳一样,屁用没有。”她依然只是流泪“我从来也没理他,可他老缠着我”她像是怕我误会,不停的解释着。 “我知道。”我说“那混蛋全家迟早都会被雷劈死的。”“走吧!再不回宿舍,要关门了。”我说着,扶着她的手臂,从地上站起身,腹部还是感觉一阵阵的酸痛,针刺一般。 “你真的没事吗?”她有些担心的望着我。“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放心吧!我是妖魔转世,这点小伤没事的。”我尽量让自己微笑着,说“对了,我脸上有没有挂彩啊!”“没有。”她的脸上依然有泪痕,也依然是一副担心的样子。 “好了啦!哭多了会不漂亮的。”我说着,用衣袖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你要是变得不漂亮,我可就不要你了。”“讨厌。”她终于破涕为笑。我也笑了。但那一刻,我的心里或许更多的是对另一个人的恨。 那晚之后,虽然心中始终有口闷气,但毕竟距毕业只剩半年多,不想因为那个人渣而毁了前程。虽然周铁依然时不时的找我麻烦,但因为那次之后,我出入都会和宿舍那帮兄弟一道,他也拿我没辙。至于覃熙,晚上也就再没去教室自习。我想,不管怎么样,只剩半年了,忍到毕业,就带覃熙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是几个月后,寒假过后的某一天,我回宿舍的时候,校区的保安忽然把我叫住,让我跟他去了保安室。我问:“什么事?”“你明天把长发理了。”他的话语是命令的口气,令人反感。 “为什么?”我问。 “学管办的通知,男生不许留长发。”“在哪里?”我望着他“我怎么没看到?”“文件还没下来,但我们已经接到通知了,这个宿舍区的男生都不能留长发。”他的语气坚定得就像真的一样。 “你以为这里是小学啊!”我说着,不屑的望了他一眼,转身出了保安室。 “你不把长发剪了,小心被处分。”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威胁的语气。我转身,指着他的眉心“你少唬我。”他挡开我的手,侧脸畸形的横肉震动着露出丑陋的笑容“哼唬你又怎么样,周铁让我告诉你,别那么拽。你也知道他老子是干什么的,就算把你剁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有种你现在杀了我。”我瞪着他。他的脸上依然是那种恶心的笑“就算你想找死,那你马子呢?”“我警告你,你们要是敢碰覃熙,我杀光你全家。”我冲他怒吼,然后愤愤的回宿舍。 那天之后,我的心里很矛盾,除了愤怒,或许更多的是恐慌。因为我知道,如果他们说要除掉我,那一定不只是简单的恐吓。而且即便我没事,也难保覃熙会安全。几个月,在那一刻看来,就像比一生还漫长。种种恐慌让我的思绪变得一片混乱,理智早已飞得无影无踪。我的灵魂就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一刻,我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不能崩溃,不能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于是,我用了莫大的勇气,决定在他们对我不利之前,杀了他们。我决定先从那个保安下手,然后再杀周铁。因为,我只在那个保安面前表现过狂暴,并且说过要杀他全家,只有杀了他,再杀周铁,才是万全的。以我几年来在学校的良好表现,决不会有其他人怀疑我有杀人动机。 * * *后来的一天,我查到那个保安当晚值班。于是在那个下午,我去银行取了剩下一个多星期的生活费,打算请那帮室友晚上撮一顿。 那天晚上回到寝室,已经快十点了。我一进宿舍,就站在门口大声说:“今天我请客。给面子就捧个人场。”“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啦!”“快毕业了,离开这个鬼地方,以后兄弟们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凑一块儿,乘我现在兜里还有钱,去外边撮一顿。”我说“怎么样?去不去,不去可帮我省钱啊!”“去,去,当然去了,有白吃的,不去白不去。”陈晨和另外几个人,一面换鞋,一面说:“何况你小子也难得请一回客,兄弟怎么也得给你面子不是。”“那走吧!”我说着,然后一帮人浩浩荡荡的直奔饭馆。 那晚,他们七个人整整灌了五打啤酒,等桌上大大小小的盘子清光之后,一个个也都变得跟醉猫似的,不是拿筷子敲着盘子唱歌,就是围着凳子跳舞,如果那天不是为了杀人,我也可以和他们一样快乐。而那晚,我只喝了一小罐,就借说肚子不舒服去方便,直到他们喝的有些醉了,才回来。 酒足饭饱过后,已经过了十一点,宿舍区的门也已经关了。他们问:“怎么办?”我说:“反正也回不去了,不如找家ktv包间房玩儿通宵吧!”没人反对,于是几个人又凑钱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ktv。说是去玩,其实还没多久,一个个都靠在沙发上鼾声如雷,声音像是比音响里传出的嘈杂的乐声还要大。 在确定他们每一个人都睡了以后,我离开那家ktv,拼命的往学校跑。我记得那时刚过十二点,因为十二点过后,校门口的校警便不会在门口站岗,而是回到值班室。 也许是害怕被人看见,进校门的时候,双脚不自觉的跑得飞快,连耳边的风声都嗖嗖作响。跑到宿舍区的门口,见值班室里坐着的果然就是那个保安,我心里暗自庆幸,也异常的紧张。 我站在原地深呼吸,定了定神,然后走到值班室的门口,用力推门,但门从里边锁着。我于是又到窗子边轻轻敲了两下。他见我,于是打开门,故作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说:“是你啊!这么晚才回宿舍,干什么去了?”“自习。”我回答他。 “自习?”他说话时,干瘪的脸上,几块有限的横肉不住的震动“告诉你,今天算你倒霉,你等学校的记过处分吧!”“你他妈算老几啊!”我冲他大骂,然后转身走出值班室的那扇门。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他抓住我的肩膀,我毫不犹豫的转身一拳,正中他的左脸。他像野猪一样嚎了一声,后仰着摔倒在地上。 “操!就这点能耐,还当什么鸟保安。有种你就跟我单挑。”我故意用挑衅的语气激怒他。然后转身向学校的那片小树林跑,因为我曾经见过那儿有一口很深的枯井,我所能想到的处理尸体的唯一的地方。 很庆幸,他果然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一路追来,除了喘息声,从他的咽喉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沉默的就像一只等待宰杀的羔羊。也或许,那一刻,他的心里和我所想的一样。 我站在离那口枯井不远的地方,抽出腰间的皮带,藏在身后。 他站在我的对面,头顶朦胧的月光穿过树叶的缝隙,零星的撒在他的脸上,令那张丑陋的脸变得几分狰狞。但那一刻,那张脸带给我的感觉却只是恶心,而无丝毫的恐惧。 “臭小子”他开口说话,话音未落,我已冲上去,将皮带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脸上。 “呃妈的操你妈”他退后几步,双手捂着脸,像只疯狗一样,不住的狂吠。 我没去理会他那些污秽的言语,只是他吵人的声音让我有种莫名的恐慌。为了不让他出声,我继续一脚踢在了他的跨下,他在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悲嚎之后,倒在了地上,只有沉重而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我继续踢他,狠命的踢,就像踢一只拦路的野狗一样。而他,就像一条蛆虫般蜷缩着,无奈的在地上翻滚。 在我的脚后跟用力的蹬在他后心那一刻,他就像一只鳖一样的展开了,头直挺挺的伸着。我乘机用皮带交叉勒住他的脖子,狠命的拉紧两端,膝盖用力的抵住他的脊椎。 他的躯体开始像一条泥鳅般的挣扎,从他的咽喉发出近似咳嗽般的声音,不住的咳着,就像一个得了肺病快要死去的人。 恐惧和惩治的快感充斥着我的心,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拽住皮带两头的双手也越来越用力,像是不愿让一个空气的分子流进他的身体。终于,他开始不再动了,就连他的身体也象是越来越冷,越来越硬。但我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我依然害怕他会活过来,直到我的双手已经没了力气。 我用力的将他拖到井边,不知为什么,我感觉他像是依然活着,他圆睁的双目像是依然充满仇恨的望着我,令我心生一丝恐慌。 我从口袋里掏出小刀,想在他的心口再捅上几刀,让我可以确信他真的死了。但我握刀的不住颤抖的手最终还是没有那样做,而是又将小刀收回到口袋里,我反复的提醒自己要冷静,要镇定,不能留下任何的血迹。 但我依然害怕,心中也是从未有过的恐惧。我把他的头朝下,抛进了枯井里,因为这样能让我确定他绝无活的可能。然后,我用脚在四周拨弄着落叶和泥土,掩饰留下的痕迹,才匆匆离开。 我没有再从学校的正门出去,而是爬围墙。我拼命的跑,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两旁的灯光瞬间的闪过,就像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我。我忽然感到很害怕,心里像是还有一丝丝的后悔,但我不住的对自己说,一切已经不能回头,要镇定、要镇定 我回到那间ktv包厢的时候,他们依然睡得很沉。我这才稍稍的舒了口气,然后进了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后,感觉清醒了许多。但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先前发生的一切像是依然历历在目,令我的思绪又是一阵莫名的恐慌。 “谁在里边啊?快、快、快,我急死了。”突然,随着话音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令我的心不禁一惊,象是被电击一般,猛然抽搐了一下,头皮也一阵近似麻痹的紧缩,就连呼吸也变得紊乱。我定了定神,尽力让气息变得平缓“等会儿啊!就好。”“快点”门外依然在催。 我故意开了抽水马桶的水,然后转身开门。 “怎么这么久,我都快尿裤子上了。”他一面急匆匆的冲进来,一面埋怨着。 “可能晚上吃坏肚子了。”我说,然后转身出去,长舒了口气,全身无力的仰靠在沙发上。可能是先前紧张过度,忽然平静下来,觉得好累,也好困,不多时,我便睡着了,奇怪的是,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好,没有任何的噩梦。 那次之后,虽然传出那个保安失踪的消息,但却没有人怀疑他已经死了,几乎也没有人去议论这件事。渐渐的,也就淡漠了。只是偶尔吃饭的时候,会听到一些类似“那个保你不平安的总算消失了。”之类的话* * *杀死那个保安的第二天早上,我和几个室友回到宿舍,在他们那里弄了包泡面当早餐,吃过后,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他们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说没什么,可能是有点感冒,然后我故意吃了一粒快克,躺下睡了,只是心里一阵阵莫名的不安,怎么也睡不着。 之后的几天,我因为身上已经不剩分文,所以每餐都在同学那里“打游击”直到那天,我和同寝室的袁凌去食堂吃饭,正巧遇见怡婷。 “哎!你的救星来了,今天不用跟我混了吧!”袁凌说话时,就像四九年十月一日那天劳苦大众的脸上洋溢的神情。 我朝怡婷笑了笑,回过头时,袁凌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哎袁凌”我朝人群中喊。 “好久没见你了。”怡婷一脸笑意的走到我面前“一起吃饭?”我沉默,有些无奈的牵强的微笑。 “今天我请客。”她依然笑着。我这才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自然的浅浅的笑。 吃饭的时候,她问我:“你和覃熙还好吧!”“嗯,还好。”我随意的回答,其实我们已经有几天没见面了。 “那我就放心了。”她说。 “拜托,不要学长辈说话好不好,那样很容易变老的。”我笑她“有时间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和男朋友吧!”“我们分手了”她说话的声音很低,我见她的眼圈好像也开始变得有些红。 我沉默,然后微笑着望着她“算了,别再多想了。”我说“你们分手,是他的损失。”“你真这么认为?”她抬起头,望着我。“嗯。”我点头。她的脸上于是又露出淡淡的笑,然后没再言语,静静的吃着午餐。 吃过饭后,我们坐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什么话说,而且食堂很吵,于是我问她“走吧?”但她像是又想起什么,在背包里翻弄了半天,然后掏出一本小说递给我,是一本现代小说。 “你知道我不喜欢读现代小说的。”我费解的望着她。 “不是让你看小说啦!”她小声说“是要给你里面的书签。”“书签?”我疑惑的翻开书,看到其中一页夹着的却是一张百元大钞。我不禁困惑的问“这是干什么?”“你拿去用吧!有钱再还给我。”她说话的声音依然很小,脸上神秘的笑着“别再到处”打游击“了。”“你怎么知道。?”我说“就算我"打游击",那也不能拿你的钱啊!”“我知道,你是担心覃熙知道会误会。”她说“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她的。”我犹豫了一会儿,于是从书里抽出那张钱,放进了口袋“那好吧!下个月初还你。”她于是笑着又拿回那本书。 那天刚一回到寝室,那帮室友就开玩笑说:“不错嘛!还有女生给你钱花。”“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说着,躺在床上。 “嘿嘿,我都看见了,两个人,一本书递来递去的,真是幸福啊”袁凌一边说,一边故意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 “喂,别瞎说啊!那是我跟她借的。”“奇怪咧!那她为什么不借给我们呢?我们也缺钱啊!”赵福还特意走到我床边,说话时,还标了我一脸口水。 “神经病,她又不认识你们。”我说“走开啦!我睡觉了,再说我翻脸啊!”说着,我转身面朝墙壁躺着。那时,心里真的很烦,在杀了那个保安之后,每天心里总是悬着,走在路上也总感觉别人在看我,在怀疑我。 我只想尽早杀了周铁,然后再平静的熬过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考完最后四科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天之后,不知为什么,覃熙变得一反常态,每天都会叫我一起吃饭,而且每次都是她抢先打卡付两个人的钱。 如此过了两天,我总觉得她有点反常,于是问她:“为什么这两天吃饭总是帮我刷卡?”“因为我是你女朋友啊!”她说“我们寝室好几个人都是这样的。”我沉默了很久,然后望着她“覃熙你知道我不喜欢用女人的钱。”在我的话音过后,她的脸色像是忽然变得有些落寞和不悦“你真的喜欢我吗?”她的话让我有些费解,我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你说你不喜欢用女人的钱,那你为什么又拿怡婷的钱?”她说完,悻悻的站起身跑了。 我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覃熙,你听我说,你误会了。”“我误会什么,那你说啊!”“那钱是我跟她借的。”我说“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她没出声,只是站在原地。我刚想抱住她,但她却甩开我的手,远远的跑了。我没有追,只是无奈的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我知道,那一刻即便我追上了,也无法解释得清。 我转身回宿舍,一脚踹开宿舍的门,然后重重的躺倒在床上。那时,他们问我怎么了。我没回答,只是睁着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墙壁生闷气。 “刚才你们两个在食堂发生什么事了?”袁凌走到我旁边问我。 “没什么?”我说“借我三十块。”“嗯?”他疑惑的望着我。 “是兄弟就借我三十块,过几天月初就还你。”“可我这儿就剩”他低头翻出裤子口袋,掏出一把皱皱的草纸一样的钱,几乎全是一、两块的零钞。于是我又在宿舍里东拼西凑,没想到,凭着一句“是兄弟就借我钱。”竟然凑了五十好几,跟怡婷借我的钱用剩下的凑足一百,还多出二十来块。我于是用那二十几块钱买了泡面,足够坚持三四天,熬到下个月初。 那天下午,我打电话到怡婷的寝室,正好是她接的。她问:“有事吗?”“嗯,出来一下好吗?”我说“我在工科楼前的湖边等你。”然后我听到她说“好”接着我挂了电话。 那天是星期二,因为学校的老师政治学习,通常这天下午都不上课,所以校园里很静,就像下雪天一样的静。 我站在那个湖边等她,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见她来。我开始有些不耐烦,靠在树上,望着湖面被风吹得皱纹一样的水波。 “臭小子,原来你在这儿啊。”一个我无比熟悉的声音,会激起心中杀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果然是那个人——周铁。 “关你屁事”我说,在我的话音还未落下时,他已经一拳击在我胸口,我没有躲闪,也没有还手,而是被他重重的击倒在地。 他于是又在我身上不住的狠命的踢。我抱住头,蜷缩成一团。我告诉自己要忍耐,只有这样,在别人的心中,我才会是个不堪一击的懦夫,我才能在有朝一日毫无顾忌的报复。 疼痛与沉闷的声音不断的延续着,直到远远的听到有人在喊“你再打,我就去学校告你。”那被踢在背上发出的沉闷的声音才停止,但疼痛与心中的怒火却依然在延续。 “妈的,今天算你走运。”我抬起头,看见周铁说着,一副得意的样子转身走了。 “周铁。”我叫他,他回头瞪着我。“有种今晚九点在这里单挑。”我说。 “你找死”他的脸上是奸邪的笑。 “谁他妈不来就是杂碎。”我故意用语气激怒他。 “今晚看我不扁死你。”他用手指着我,那神情简直丑陋得令人作呕。 我知道,他是个极度自负而不可一世的人,他一定会来。我终于可以了结此事,心中一时充满喜悦,但猛然间,那喜悦又荡然无存,只剩一片虚无。 “你怎么样?没事吧!”怡婷跑到我身边,问我。 “我没事?”我说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你们为什么打架啊?”她问“要不要去学校告他?”“没什么,算了。”我支撑着站起来,靠在一旁的树上“不值得跟这种人渣计较。”“那你”她说着,伸手用纸巾擦拭我脸上的灰尘。 “没事的。”我接过纸巾,自己胡乱的擦着。 她于是又问:“对了,你叫我来什么事啊?”“哦。”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递给她“这个还你。”她有些困惑的望着我“这才几天啊!你家里就汇钱来了吗?”“嗯。”我点头。 她于是沉默了片刻,说:“不会,你骗我。”我没出声。她于是又问:“是不是覃熙误会”没等她说完,我就无奈的轻轻的点头。 “既然是误会,你跟她解释清楚不就完了吗?你怎么变得这样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可是问题是根本没法解释。”我说“我真的已经弄到钱了,这钱你拿回去吧!”她没说话,只是一把拿过那些钱,转身走了。我知道她生我的气,但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我只是靠着那棵树不住的叹气,有时真恨不得自己就是一棵树,也不会像做人这么烦。 我在那棵树下近似呆滞的站了很久,然后回宿舍,一直睡到晚上。醒来的时候,身上依然隐隐的疼痛。 我匆匆的吃了包泡面,看了看表,已经是八点多。于是带了几本书假装去自习,离开寝室,去了那个湖畔。 那个湖畔,比白天的时候还要安静,不远处的工科楼也毫无灯光。自从一年前,一个女生在工科楼跳楼自杀后,便再没有人晚上来这里自习了,这里也变得异常的安静,令人恐惧的沉寂。甚至没有人愿意从这里路过。 我站在湖边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用罪恶去结束邪恶的那一刻。快九点的时候,周铁果然来了,一个人。在看到那孤立的影子越来越近时,我的心中如释重负一般,随后涌上心头的便是杀机。 “你他妈还真的敢来啊!”他的话语中充满讥笑的语气。我依然沉默,只是望着他。他于是像疯狗一样的向我冲来,我侧身一闪,躲过他的拳头,乘机用膝盖攻击他的腹部。很简单的搏击技巧,但我知道他一定躲不过,以前被他打的时候,我见过他出拳,全部都是杂乱的,他不过是头有着一身蛮力的野猪。 他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支撑着跪在地上。我迅速的从身边拾起一块石头,转身重重的击在他脊椎的骨节,在听到一声清脆的断裂声的同时,他的咽喉发出一声低沉的悲嚎,那一刻,那声音在我耳中就如无比美妙的音乐一般,甚是悦耳。 如果说第一次杀人时,充斥心灵的是恐惧。那第二次杀人,或许心中更多的就是复仇的快感。 望着他痛苦的神情,望着他已经完全不能动弹的躯体,我的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兴奋与激动。 我脱下他的衣服,然后将一块块的石头裹在其中,又将衣袖紧紧的捆在他的身上。那一刻,我看见他的眼睛依然睁着,我知道他依然有呼吸,但我并没有就那样痛快的解决他,我要让他静静的体会死亡的恐惧。 我像滚一个破油桶一样,把他滚进湖中。他就那样无奈的,悄无声息的沉了下去。最后,那湖水仿佛也学寓言中的大海一样,用几个泡沫做了简短的回答,像是诉说他的生命已然终结。 我拾起地上的书,定了定神,然后神情悠然的返回宿舍,就像这个世界再没有痛苦,再没有懊恼一样。回到宿舍后,我洗了个脸,然后平静的睡了,那夜,睡得很香,一个无梦的安然的睡眠。 几天后,传出周铁失踪的消息,然而多数人都是庆幸的态度。 不知是巧合,还是周铁的定数,就在他被我杀死后的几天,他的父亲因为涉嫌多宗案件而被捕,警方也曾到学校来了解情况,听说初步怀疑是周铁的父亲自知气数已尽,故而让周铁携款私逃。这让我的心里又平静了许多,我知道,只要没有人怀疑周铁被杀,这件事就一定会渐渐的被淡漠。 * * *周铁死了,我的生活终于又重归平静,只是我和覃熙之间的误会依然没有消除。后来的一天,我偶然在宿舍区的门口遇见她。我走到她身边,对她说:“我已经把钱还给怡婷了,我和她除了是曾经的同学没有任何的关系。”她只是沉默,垂目望着脚尖,那是她不知如何言语时,习惯性的动作。而我依然在等待她的答案,或者说仅仅只是等待她对我微微的一笑或是点一点头。但她没有,于是我悻悻的返身走了,一直回到宿舍的门口,才不禁转身望了一眼楼下,她也已经没在先前的地方。于是我用力踹开宿舍的门,然后躺在床上睡觉,整整一个下午。 我开始了吃泡面的日子,就因为那次,我直到如今闻到泡面的味道依然有想吐的感觉。 那几天,寝室的那帮兄弟像是也觉得有些看不过去,虽然月底大家手头都紧,但还是每餐轮流着分我一点菜。那时的我,虽然只是理所当然的接受,有时还说他们小气,只给那么一点,但如今想起来,心里还是会很感动。毕竟在那以后的日子,似乎再也遇不到那么好的兄弟了。 一天中午,我正在宿舍里埋头吞着泡面,袁凌从食堂回来,放了两个饭盒在我面前。“什么?”我问,然后打开饭盒,一盒饭,一盒菜,里边有我喜欢吃的铁板牛肉。 “你女朋友让我带给你的。”他说。“谁?”我问。 “还能有谁,那个叫覃熙的嘛!”“是吗?”我说着,然后随意的吃了几口就把饭盒给合上了。 “就不吃啦?”他望着我问。 “嗯,刚才泡面都撑饱了。留着晚上吃吧!”我说着,然后把饭盒放进抽屉里。和平时一样,躺在床上午睡。不同的是,心情很舒畅,因为我知道,覃熙一定已经不再生我的气了。 第二天下午没课,所以几乎整个寝室的人都赖在床上睡着。直到快四点钟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接,都只是躺在床上埋怨电话。后来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凌澜,不会是你女朋友吧?”我这才连忙跳到桌子上,提起电话,是怡婷的声音。她问:“你现在能不能出来一下?”我说“什么事?”她说:“有急事,你快点,我在楼下等你。”说完,她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听她的语气,似乎不一般,所以匆匆穿上衣服出去了。见到她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而是拖着我去了学校的礼堂,那个时候,那里一个人也没有,昏暗的空间,安静的能让人想起日本的灵异电影。 “凌澜,我有件事想问你。”她郑重其事的语气让我感觉极不自然。 “什么事?你说吧!”“周铁的失踪是不是跟你有关?”她说话时,双目凝视着我的眼神,像是要扼杀我心中一切的谎言。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 “那天下午,我听见你说晚上九点和他在那里单挑。”她眉头紧锁的望着我。 我毫不在意的反问她:“那又能说明什么?”“可是周铁为什么第二天就消失了呢?”在她的话音过后,四壁传来蜂鸣般的回音,我在那回音中沉默了好一阵,随后长吁了口气,转身避开她的眼神,小声说:“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骗你,你的怀疑是对的。”“那周铁现在在哪里?”她迫不及待的问。 “现在吗?”我的脸上是一丝莫名的微笑,声音低沉的说:“大概在那个湖底吧!”“你是说”她充满惊异的眼神望着我。在她的话语还为结束时,我便轻轻的点头“不错。”“为什么?”她显然惊诧不已,依然是用费解的眼神望着我。 “我也不想啊!”我像是忽然变得莫名的暴躁,也许是因为她又提起那个我讨厌的人,那个早该和他的躯体一样完全消失的人。“是他逼我的你明白吗?如果我不杀他,他一定不会让我又好日子过。”“可你为什么不报警告他呢?你这样是犯法的啊!”“告他恐吓吗?我有什么证据?”我背过身去,用手揉捏着额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如果你你去警察局告我吧,我不会怪你的。”“你明明知道我不会那样做的。”她说话时,眼眸中是颤动的晶莹,是忧郁又无助的神情。 我沉默,然后转身走了,一个人默默的回宿舍,心中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那天之后,我的心情变得很糟糕,除了上课,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待在宿舍里,没再见过怡婷,也没去找覃熙,生活枯燥得就像嚼稻草的味道。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毕业。记得离校的那天,很早,天空依然是深沉的蓝黑色,迷茫而深邃。那天,我没与任何人道别,而是一个人匆匆的离开,在火车站的候车室一直坐到下午,然后随着拥挤的人群涌向站台。 坐在车厢里,望着四周都是忙着跟亲友挥手道别的人,不禁感到自己的可悲,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在一声汽笛的鸣响之后,火车缓缓的开动了。猛然间,像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外恍过。我转身,把头探出车窗,看见她——怡婷,她四处的张望着,然后视线突然间停在了我的身上。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她。她也如我一般沉默着。不知为什么,在看到她流泪的那一刻,我的眼泪也不禁滑落眼角。渐渐的,也不知是因为眼泪,还是因为我离她越来越远,我眼中的她越来越模糊。 火车越来越快。怡婷、那个站台、还有那座城市都渐渐的消失在远方。我没有说再见,因为那时,我已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对那座城市说再见。 那一刻,我想,也许有生之年,我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城市,也或许,再也见不到怡婷、覃熙,还有那帮相处了四年的兄弟。 天花盛开的天堂 “我想我是爱上你了。”在网上不厌其烦的对陌生女孩说这句话,仿佛已成了我的积习。而在别人的印象里,我大概也早已成了一个比阿q还要疯癫的傻子了。 来到这座城市已有三年,然而时间的流逝却丝毫也没有让我得到什么,相反的,我深爱的女人离开了我。让我在这样一个奢华如天堂的城市里,有种迷失的感觉。 虽然已习惯了在工作的酒吧对那些家伙大笑着说,单身的男人是多么自由,多么幸福,但那种苦楚,那种失落的抑郁,却依然紧紧缠绕着心中的伤处,就像冒牌护士做的包扎,时常疼痛难忍,还会渗出血来。每每这种时候,我都习惯顺手拿起一扎啤酒,故意往鼻子里灌,就算让眼泪被呛出来,也不要因为心痛而流出来。就这么简单,简单的有些悲哀。 凌晨三点,我下班,离开酒吧,沿着一条灯火阑珊的街道,回公寓。 “现在时刻,2003年1月8日凌晨四点零六分。”我习惯在睡觉之前,按一下床头的电子钟,让自己确信还有很长的睡眠时间可以安逸的享受。 我的生活也并非全然没有规律,我会睡到中午起床,捧着一碗不知道是否已过期的泡面,坐在电脑前,不断的请求和那些陌生的女孩语音聊天,然后在接通的那一刻,猛然吞下口中的面,以最富磁性的声音说“我想我是爱上你了。”“神经病。”对方的回答大概都是类似的话,只是嘶哑的声音让我庆幸,甜糯的声音让我有一点点惋惜,甚至会想起小茵,那个甩掉我的女人,然后一阵颓丧。 只是那一天,我听到了一个不同的回答“为什么?”那个名叫“白夜姬”的女孩问。 “因为我是个无聊至极的人。”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是吗?那就随便编一个理由好了。”她的语气似乎并不像在生气,而是有着某种纯真与好奇。 “男人在生理需要无法得到满足的时候,就会渴望在精神上得到一点刺激。”我将耳机上的麦克拨到头顶,大口的吃起面来,很大的声音。 从耳机里却传来她清脆爽朗的笑声。 我于是直接的说:“我想你大概不是什么正经女孩。”“为什么?”“哪有正经女孩听到一个陌生男人说这样的话还笑的。”“你未免也太武断了吧!”她终于有点生气了。 “只是说说,生气的话,可以骂我是疯子,也可以断线不和我聊的。”“我还以为你是个热情的人呢!没想到是个冷漠的家伙。”她在说出那句话之后,声音就完全的消失了。 我只是面对着电脑,她最后那句话就像个幽灵徘徊在耳边,令耳朵有种进水的感觉,不算疼痛般难受,却无计可施。 我真的是个冷漠的家伙吗?我的确没有朋友,好像和小茵分手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快乐过,难道这都是因为我不知不觉变得冷漠了吗?我不愿去想这些,思考只会平添我的烦恼。但我却忽然无法忘记那个“白夜姬”的名字。 几天以后,我感冒了,在家里,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什么是悲哀的躺着,就像个木头人。 侧过脸望着那个qq上无数黑白犹如遗像的小脑袋,在孤独的抑郁中,安静的听着电脑里播放的那首丁薇的你的独舞。 在时钟的指针纯属偶然的指向某个钟点时,一个彩色的小脑袋开始在qq栏的顶端拼命的跳动,就像个溺于水中快要淹死的人在不断的挣扎。 我从被子里探出手,极不情愿的伸向鼠标,点开了它。在那个白夜姬的名字下面,整版不知所谓的符号,乱七八糟的让人眼花。 “有病?”我问。 “你才有病。”她回答。 “对,没错。”她于是在信息栏里又写了一版的“哈哈”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上次你生气了吗?”她问。 “没有。”我回答。 “你一定长的很帅吧!我有直觉,冷漠的人通常都是很优秀的。”“很遗憾,我例外,不过我不反对你把我幻想的无比完美。”“听你的声音,好像感冒了。”她是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说了这句话的。我这才知道,这个世上,不是只有男人才会在乎异性的外表。不然我的一句话就不会让她陷入沉思了。 “是,所以你说我有病,我承认了呀!”她于是又笑起来了,又是那种清脆爽朗的声音。我于是又想起那个甩掉我的女人,仿佛一下子体内的病毒都增加了,于是缩进被子里,像只孤独的小猫睡着了。 一个月后,她忽然说想来看看我,我没有反对,只是告诉她,如果她是长的很靓,也许会令我成为强奸犯。她依然只是笑,没说什么。 几天以后,她来了,我没有想到她的年纪会是那么小,我问她多大,她没有告诉我,但我猜,一定不到二十岁,和初到这座城市时,小茵的年龄差不多。 也许这个年龄的女孩都喜欢造梦,也就是这些满是憧憬的梦才让他们变得清纯、可爱。不过在这个世上,梦终归是短暂的,极易破碎的,所以他们身上那层清纯的外壳,不久也会随着梦的消失而消失,完全融化在现实中,变得比男人更懂得什么是现实。 我问她带了多少钱,她似乎没有听我说话,只是从头到脚把我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回答我说,不多。 于是我让她住在我的公寓里,看得出,她是被娇生惯养的,住这样的小公寓,显得极其的不习惯,更何况,房间里乱的就像个小垃圾场。 “你这里怎么这样的?”她噘着嘴,埋怨的表情“乱七八糟的”“如果不满意,可以睡走廊。”自从被小茵甩了以后,我对于所有的女孩就没有多少好感,更不会有心情听他们罗嗦。 她于是不满的哼了一声“冷酷的家伙。”“承蒙夸奖。”我无所谓的回答。 “你的脸皮还真是厚唉!”她笑起来,很可爱的笑脸,让人有种想要轻吻一下的冲动,不过我没有做那冲动的事,因为她站在门边,而我站在窗口,如果冲过去的话,也许会被一地的衣服绊倒。 在那几天里,我的生活依然和平常一样,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已。而她,也许也跟从前一样,有时出去买东西,有时霸占我的电脑,和一些陌生人聊天,有时还会突然冒出一句让人掉鸡皮疙瘩的话来。 “不正经。”被她霸占那台电脑时,我时常都会徘徊在她身后,说此类话。 “你正经?”她总会扭过头,不满的望着我,嘴巴噘的就像挂了两根香肠“你正经,第一次和人聊天就说,我想我是爱上你了。”“再罗嗦,小心我强奸你。”我觉得这样威胁一个女孩很刺激。 而她每次都会做出一副很横的样子,望着我说“你敢?”但这一天,她似乎已经对那两个字感到腻了,沉默,没有回答。 我于是也无趣的躺在了床上,望着午后没有太阳的天空,沉黑的云层就像是在为太阳做最后追悼。 “我们做ài吧!”她忽然走到窗边,很大声的向着窗外说。 “神经病?”他的话令我吃惊的同时,也有点亢奋,但我却忽然异常的平静了“以为这里是东京,你是莉香,我是完治吗?”“难道只有东京爱情故事里才可以说那样的台词吗?”她转过脸来问我“难道现实中就不可以吗?”“我不知道,你越来越让我觉得莫名其妙了。”我疑惑的望着她“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啊?”“处女哦!”她很神秘很细声的对我说,然后大声的笑起来,笑的很无邪,也像个傻瓜。我于是也轻松的笑了。 我不知道我和她之间是什么关系,我甚至除了她的网名,只知道她叫姗姗,仅此而已。生活原来有时就像周星驰的搞笑对白,无俚头。 三月的某个晚上,小茵出现在我打工的那家酒吧,那是我们分手一年多来,第一次见到她,比以前妖艳了许多,也比以前讨厌了许多。 她只是坐在酒台前默默的喝着酒,而我也只是平静的坐在小舞台上唱着我的第五首曲目。 虽然我很恨她,但似乎却又忍不住要去看她,她的那种眼神已是我完全不能读懂的了,除了那张脸,已完全没有什么是我所熟悉的。 凌晨三点,她依然趴在酒台前,象是睡着了,眼睛却又睁着。我唱完最后一首歌,下班,然后准备回家。 在我出门的那一刻,她忽然拉住我的手,楚楚可怜的样子“你还要我吗?”“不要。”我奇怪,为何我的语气会那么坚定,其实,虽然心里很恨她,但在之前的日子里,我偶尔也曾这样希冀过。 她无住的松开了拉住我的手。 我收回那只手,匆匆的拉开酒吧那扇冰冷的玻璃门,走了。 回到公寓,姗姗依然睡着,歪歪斜斜的睡在我的床上,身体弯的就像一张弓。我于是照常帮她把滑落的被子盖好,睡在了床边的衣服堆里,等待着天亮,她醒来,我上床睡。 天还没亮,就传来敲门声,很响,很急促。就连平时睡的像猪一样的姗姗也被吵醒了,摇着我,让我去开门。 “谁啊?”我不耐烦的大吼了一声,冲到门边。 是她,小茵,在我开门的那一刻,她就扑到我怀里“求求你,要我吧!”“你不是有大款要你吗?来找我干什么,”我用力的推开她,冲她大吼。“滚啊,听见吗?滚。”“他不要我了。”她朝我哭起来,哭的让我有点心痛“他不再要我了。”我沉默了,望着她那副样子,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尽管我对她的恨是永远也不会抹去的,但仿佛她如此的出现在我面前,又令我不禁要感到一丝隐痛。 “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再也不会背叛你了。”她依然哭诉着,充满乞求的目光望着我“求求你”“我已经有女人了。”我很小声的说,然后声音变得无法控制的如同咆哮“我已经有女人了。”“不会的,你不要骗我。”“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爱骗人。”我转身,指着床上的姗姗“从被你甩的那天开始,我就发誓,我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我这一辈子都恨你,更不会原谅你,明白吗?”她于是沉默了,连抽泣的声音都变得十分的清晰,我看到她的眼神忽然变得空洞而无光。 我不想再见到她,真的,特别是那副样子,我在她还没有离开的那一刻,关上了门。而那扇门外很快的也便安静了。 “是谁?”姗姗的脸上依然带着惊诧的表情。 “没什么,睡吧!”我说着,无力的靠在床边的地上。 “睡上来吧!地上很凉,会感冒的。”她侧过身来,对我说。我没有拒绝,横着躺在了床尾。 “刚才那个女的好可怜的样子”她试探的问。“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凶呀?”我的头枕着双手,望着天花板,没有回答。而她,就那样靠着床头,一直那样望着我。 天亮的时候,她大概是太累睡着了。我依然睁着眼睛,头枕在她的小腿上。而她似乎被我枕的很不舒服,隔着被子,把腿缩了回去。 我侧过脸望了她一眼,依然睡着,睡的像只可爱的小猪,香香甜甜的。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依然是问我为什么会对小茵那么凶。我只是冷漠的告诉她,没有必要知道我的事。 “我当然有”她坚持说“谁叫你跟她说我是你的女人的,所以我就是有必要知道你的事。”“我不过是说说而已。”我回答。 “你说什么?”她好像生气了,说话变得很大声“那万一她要是报复,往我脸上泼硫酸怎么办?”“你电影看多了吧!”我不耐烦的说“谁敢往你这种野蛮的家伙脸上泼硫酸啊!”“你混蛋,讨厌头顶。”她在说完那句话后,冲出门外。那门在框上来回的冲撞了几次之后,她的脚步声也一点都听不见了。 直到傍晚,她才回来,而我依然靠在床头,望着窗外,一整天都是如此。 “我买了后天的火车票,我要回去了。”她依然生气的说。 “要不要我送你?”我说。 她于是在我的话音之后,气呼呼的瞪着我,很久都不说话。 我在她又想要出门的那一刻,叫住了她“灯光越是美丽的城市,到了晚上,流氓也就越多。”“你骗人。”“信不信由你。”我从床上坐起来,靠在窗台上“只有傻瓜才会生别人的气和自己过不去。”她转过身来,脸上有泪痕,大概是被我气哭了。她从床上抓起枕头往我身上扔,又拼命的用小拳头在我胸口用力的捶,直到那张满是泪水的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 “闹够了?”我望着她那副样子,不禁笑了。 她没出声,两只手还放在我的胸口,过了很久“你的网名为什么叫卡其呢?”“想知道吗?”我问。 她点头。于是我从床下翻出一个纸盒,拿出一块泡沫塑料,在玻璃上反复的摩擦着,发出尖利的咔叽声,仿佛心脏都快要收缩一样。 “好刺耳哦!”她的眉毛紧紧的皱起来。 “现在明白了吧!”我推开窗户,把那块泡沫塑料扔到了窗外,它就那样在风中起伏着,漫无目的的飘荡“她很奇怪,会因为听到这种声音而兴奋明白吗?我是说那种亢奋。”“她吗?”她好奇的问“所以你就叫卡其那你们一定做过了吧!”“没有。”我回答。 “谁信啊!”她大笑。 “信不信随你。”我却在她的笑声中颓丧起来。 她似乎看到我颓萎的表情,于是也不再笑了。 “三年前,她还对我说,如果没有我,她会活不下去。”我一脸无奈的苦笑“人终究会长大的,也总有一天会明白,爱情不能当饭吃。”“所以她把你甩了?”她说“难怪你那么恨她。”“其实人都应该面对现实的,像我这种穷光蛋在这座城市原本就是多余的,跟我在一起又怎么会幸福呢!我想我找不到恨她的理由,正如我此时已找不到爱她的理由。”“谁说的?有钱就一定幸福吗?”“至少没钱就不会幸福。”望着她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小姑娘到底还是没长大啊!”“如果她幸福的话,为什么又会哭着来找你呢?”她拨开我的手,依然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算了,这些破事说多了没意思。”我无所谓的走开了。 “你要我吗?”她忽然说“我们做ài吧!”“别傻了。”我转身望着她微笑“有时候一时冲动是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我不是冲动”“那你爱我吗?你爱我什么呢?爱情并不是完全不需要理由的。”我忍不住又要去抚摸她的头,我好像爱上了这样抚摸她松软的秀发“等你长大了,如果到时候依然觉得对我说这句话是对的,我想我是不会费力抑制欲火的。”我于是笑了,笑的很无助、很可怜。 而她也在我的笑声中沉默了,只是垂目望着窗外华灯初上的街角。 第三天,她乘火车离开了,临行前,还跟我强调了无数遍,不可以喜欢上别的女人,一定要等她长大。我只是笑笑,没有回答,直至她搭乘的列车渐渐远去,我也没有说一句话。承诺、实在是太不切实际的玩笑。 这座城市的灯光仿佛永远都要比满天的繁星璀璨,这座城市夜景永远都要比皎洁的月光华美,远远的观望这座城市,就像是无比美丽的天堂。可是又有谁知道,在这样一个天堂里,又有多少天花在悄悄的盛开。 春梦秋云 一 姐是那种天生就很富有亲和力的人,加上温柔可人的外表,从小到大,她的人缘一直都很好。不像我,我很孤僻,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冷漠的态度,不喜欢和人交往,在学校也几乎没有朋友。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姐姐是我唯一信赖的人,我只愿和她交流,只有和她独处的时候,我才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或许是因为我们有着血缘的关系吧!也或许是因为超越了这种关系的另一种情感,但我不确定。 我十五岁那年,姐十八岁。那年,她考上了一所外地的大学。也就在那年,我度过了有生以来最短暂的一个夏天。在那整个夏天,我没有感到一丝那季节的酷热,只有淡淡的忧郁在心间流转,像抽泣时的感觉,一阵阵的寒颤。 时间有时会过得很快,特别是在你期待它停止的时候。尽管每一天,我只注视时钟上的秒针,但眨眼间,就到了九月初。姐已经开始整理她的衣物,每天总是很忙的样子,东西整理好,又拿出来,然后又放进包里。看到她很累,却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我想,或许每个即将独立生活的人,特别是像她这样的女孩,都会有种挣脱缰绳,获得自由的兴奋感吧!而我却在她的兴奋中颓丧、落寞。 一天午后,我从书店回来,买了两本姐姐喜欢的泰戈尔的诗集。尽管书很贵,可我还是买下了。我这样的人,平时是不会剩下什么零用钱的。所以我卖了去年生日时,爸妈送的水晶天使,虽然我很喜欢,但也不及我对姐的感情。 回到家的时候,姐一个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我没有叫醒她,只是静静的坐在她的旁边,等待她醒来。望着她优柔的睡姿,原本平静的心,开始猛烈的跳动,脑海中浮想联翩,我想,这或许就是青春期的冲动。为了极力的抑制这不洁的思域的扩张,感到无限的痛苦。我静静的站在她的身旁,用手轻轻的抚动她的长发,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像是无边的原野飘散了一簇熏衣草,我闭上双目,想在此刻忘却所有的感觉,只为永远的记住这味道,想让这种味道在记忆里永远的缠绵。 我的手指不经意的触及她的脸颊,那一瞬间,我没能记住那种感觉,我想轻触她的肌肤,我想我甚至想,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该多好,我好想可以对她说出在我心中埋藏已久的那简短的话语。 我忍不住伸出颤抖的指尖,一点点的靠近她娇柔的脸庞,可是我害怕,害怕她突然醒来,会因为我的举动而讨厌我。我犹豫着,手指的肌肉也颤抖得厉害。我很矛盾,更感到痛苦,在欲望与理智的冲突中,我显得软弱无力,无法做出任何的选择。 我的心脏开始跳得越来越厉害,像是快要跳动出来,左手拿着的书也在手指颤抖得麻木中掉落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那一刻,我的呼吸似乎在这声音的刺激中停止,而她也被这声响所惊醒。 我慌忙收回颤抖的手,弯下腰,去拾地上的书本,想避开她的目光,我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气氛中缓和过来,满脑子凌乱不堪。 “什么时候回来的,刚才有你最喜欢看的卡通哦!是圣传,后悔跑出去了吧!”她的言语依然和往常一样随和。我很庆幸。 “嗯!我我这书是送给你的。”虽然雨过天晴,但心里还是因为刚才龌龊的想法,有着某种强烈的负罪感,忘了怎样言语。 “是泰戈尔的诗集嗳!还是你最了解我了,谢谢你!”她说着,兴奋的吻了我渗出汗滴的额头。在那一瞬间,我落寞的心变得兴奋起来,虽然我知道,那吻,对她来说只是某种纯洁的感激,但我仍旧很高兴。那或许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一刻,我想永远记住那感觉。虽然那吻没有夏季一般的火热,却像寒冬的雪片,洋溢着暖暖的气息。 “外面阳光很强吧!你看你的脸都晒得通红的。”她用手背轻触了一下我的脸。 “哦哦可能是被阳光灼伤了,我先去洗个澡。”那天下午,我洗了个冷水澡,那是我这一生洗过的最长时间的一个冷水澡,冷水中整整冲了一个小时,直至全身冰凉,头脑才渐渐变得冷静,不过这冷静的代价换来的却是重感冒。 第二天早晨,额头似乎还有点发热,感觉有点晕乎乎的。直到九点左右,姐敲门叫我吃早餐,我才无力的起来,去开门。她见我一副虚弱的样子,用手背触了一下我的额头,又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触了一下。 “是感冒了吧!你的头还有点烫呢!我去买药,你先躺着。”她说话时的神情依然是那样的柔美,充满关爱。 我听她的话,躺在床上。她用一块湿毛巾帮我敷在额头上,而我只是迷迷糊糊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每一秒的神情,看着她焦急的样子。我好感动,也感到好幸福,如果可以永远的这样和她在一起,我愿意永远这样病着。 我一个人在床上躺了很久,依然不见她回来,而象是已感觉好了许多,不似先前那般难受。于是从床上下来,穿了拖鞋,步履有些蹒跚的朝客厅走去,经过姐姐的房间时,看见房门似乎没有关上,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幽香,和姐姐身上的味道一样,感觉好温馨,像是在初夏的晚风中,徜徉在飘满落花的湖面。 我坐在她的床沿,在淡淡的粉色的房间里,一点点的回忆着过去,心中似有无数的怅惘在慢慢的漾开,想到不久就要和姐姐分开,无数的忧郁,令晶莹的泪滴不经意的从眼角滑落,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又飞溅开来。我就这样低着头,任由悲伤不断的累积,听任泪水不住的从颤动的双眸中滑泻。 “怎么啦!”是姐姐的声音,也许是因为太投入于感伤,而忘了周围所有的声音,就连姐回来都不知道。 “噢,没没什么。”我用手胡乱的擦拭着满脸的泪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姐,你什么时候走?”“还有几天呢!你怎么哭了?”“哦,是吗?感觉这个夏天过得好快哦!要是时间能停止就好了。一个人我觉得孤独,我有点害怕孤独。”“傻瓜,我又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一放假,我就回来啦!”她的脸上是一丝浅浅的微笑“来,快吃药吧!”“那你要保证,还记得小时候约定的方式吗?”我说。 “嗯,当然。”她伸出右手的小指“我们拉勾。”拉勾勾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眶也是红晕的,其实感伤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们就这样沉默了很久,也许都因为哽咽而无法言语。 过了很久,她把我紧紧的拥在怀里。我又闻到那温馨的味道,那是姐姐的味道,此刻的我,感觉好幸福,好像时间就在此刻停止。我的泪,沾湿了她的衣襟,而她的泪,也在我的肩上一点点的化开,暖暖的。此刻,我好想对她说出在我心中已压抑多年的那一句话,但我还是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压抑那越轨的情感。我只想就这样维系着这份亲情的延续,只要她开心就好,我不想令她苦恼。 距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姐走的那天,我和爸妈去车站送她。我一直是沉默的,没有说一句话,我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抑制那泪水上。直到列车缓缓的开动,望着她从车窗探出的身影渐渐远去,我才终于无法压抑心中的失落。我在站台上拼命的奔跑着,追逐着她的身影,我拼命的喊着“记得我们的约定,寒假我等你回来。”而她只是不住的点头,不住的望着我流泪。 我站在站台的尽头,望着列车渐渐的消逝在远方。不住的擦拭着泪水,而泪水也不住的从眼眶流出。姐姐走了,时间的流逝也变得缓慢起来,我将等待这漫长的秋天的过去。 二 姐走了以后,我总是一个人坐在她的房间,在回忆中打发孤独的时光,回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思忆着和她相处的每一寸时光,沉静在这间屋子所特有的幽香里。 我终日在日历上倒数日期,望着窗外夜空的月,缺了又圆,圆了又缺。吹进屋里的风也在一天天的变得凉爽,变得有些寒意。就连城市的上空也渐渐的不见飞鸟,只有一些零星的落叶飘零于天际。 直至这间屋里的味道也开始渐渐的消失,我才发觉,原来世间真的没有永恒。我在这间房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喜欢在这粉色的屋里,一个人静静的听blues的音乐,想把所有的忧郁都在这间屋里释放出来。 在漫长的等待中,假期在一天天的临近,我的心情也一天天的变得复杂,难以捉摸内心的感觉,也许这和成长的烦恼有关。 那天,我接到姐的电话,她乘三天后的火车,下午到。“嗯,我去接你。”我在电话中的回答很简单,声音却颤抖得厉害。是因为激动、兴奋、还有着某种渴望。 那三天,或许是我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三天,我忙着整理她的房间,打扫每一个角落的尘埃,一切都布置得和她走的那天一样,只是没有她的味道。 在整理她的衣柜时,偶然看到那套她高中时穿过的制服。我贴近那衣服,闻到那股淡淡的幽香,那是她的味道。我就这样紧贴着那套挂着的制服,我又想起那天,被她拥在怀里的那一刻,感觉好温馨。我想就这样站着,这样原地不动的站着,靠着那套衣服静静的站着,直到那味道消失为止。 她到的那天,中午,我匆匆的吃过午饭,就往车站去了。尽管天空下着雨,风也很大,很冷。可我却觉得暖暖的。我买了站台票,在站台上整整站了三个多小时,她乘的那趟列车才到。列车刚停止,我就在站台上奔跑起来,目光扫视着下车的每一个人。我不断的从车头跑到车尾,又从车尾跑到车头,直到整列车里已经没有一个乘客,我也依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无数的失落涌上心头,我就像一片干瘪的枯叶,在风中摇摇摆摆的落在站台的地上。我靠着一根柱子,怅然的坐在潮湿的地面,雨水不时的被刺骨的风从站台外的天空带到我的身上。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看到天空在一点点的深沉下来。直到那片天空不再有任何的光影,我才收拾零落的心情,落寞的走回家里。 一开门,就看到坐在客厅的爸妈。看上去,很焦急的样子。 “你回来啦!我们都急死了。一下午去哪儿了?不是说去接你姐吗?”我一进门,妈就喋喋不休的问个不停。 “嗯,我是去接她,不过没等到。”“你怎么不打电话回来问一下呢?”爸接着说“你姐因为有事,临时改乘明天的火车回来。”“哦,我知道了。”我有些无精打采。 “行了,快洗个澡,吃饭吧!怎么一身都湿了,伞呢?”“哦,可可能是忘在站台上了。”我也不记得把伞忘在哪里了,只是随便的搪塞一番“我不饿,晚上饿了再吃吧!”那晚,我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开着窗户,坐在地上,靠着床沿,戴着耳机。cd的声音开得很大。我就这样在从窗外吹入的冷风中,默默的重复的听着神秘园的“evensong”虽然知道姐姐明天就会回来,可是心中还是有种莫名的失落。而我也不确定那是什么,所以我也无法驱散那层灰色的抑郁。只能在乐声中,在寒风中,令自己麻木,麻木便不会感到悲哀。 第二天起来,我感到额头很烫,可是我还是很想去车站,随便吃了点药,装出没事的样子。上午,借故做功课,在屋里裹着被子,睡了一个上午,可是仍不见好转。午后,爸妈一上班,我就早早的出门,去了车站。 天气依然没有好转,下着细雨,刮着狂风。额头依然有些烫,每一阵风都吹得我不住的发抖,头也是晕晕的,我只能靠在柱子上静静的等待。 又是那趟列车,终于到了。和昨日一样,列车刚停止,我便在站台上来回的奔跑起来,似乎忘了寒冷,忘了所有的病痛。我站在站台的中央,环顾着四周,望着从每一节车厢下来的每一个人,依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我的心情又渐渐的沉郁下来。 “楠”那是姐姐的声音,我记得的,虽然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但那声音在我的记忆里永远都是那么熟悉。 我回过头,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激动、兴奋,又不知所措。依然是那张美丽的脸,依然是那长长的秀发,粉色的上衣,那是她喜欢的颜色。 我奔向她,和她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我又闻到那熟悉的味道,那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味道,在我的记忆里,那是这世间最温馨的味道。 不知就这样拥抱了多久,彼此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当她的面颊不经意的碰到我的脸时,才感到我滚烫的体温。她说了很多关切的话语,但我都没有注意听,我只是用每一点知觉,去感觉她的存在。只要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我的世界就没有痛苦,我的心,就永远都是充实的。 她刚到的那几天,很少待在家里,偶尔会和以前的同学聚会。但我很少跟着去,我依然不喜欢和别人交往。我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待在屋里,但却一点也不觉得孤独,因为这所房子里又弥漫着那淡淡的幽香,这味道不断的告诉我,在这段时间里,分别都是短暂的,所以即便没有和她在一起,我的心中也不会感到孤寂、感到抑郁。 那天晚上,过年的前两天,她从同学家回来,我坐在她的房里,望着雨后初晴的夜空。她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我问她,是什么让她这么开心。她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对我说:“看不出你的人缘也很不错嘛!”“嗯?什么?”我对她的言语有些不解。 “我今天有听说哦!学校有女生好像很喜欢你嘛!”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哦!我不太清楚,你知道,我都很少和人说话的。”其实我也有所耳闻,可是我已有了心怡的人,只是我知道,我也许永远也不能对她说。 “是你太酷了啦!不要总是那样嘛!脸会麻木的哦!”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姐”我面向她,视线也从窗外缥缈的星光移向她的双眸。“你有喜欢的人了吧!”“嗯?没有啦!怎么突然这么问呢?”她还是微笑着。 “只有陷入情网的人才会偏爱情感的话题。”我背靠在窗台上,一只手扶着窗边的书桌,支撑着身体“如果你都没有恋爱,那对我来说理所当然是将来的事。”她只是笑着点头,就像转移一个玩笑的话题一样平常,而我的心里却很复杂。那晚,我早早的回房,带着耳机,静静的听着blues的音乐,安静的睡着了,直至第二天天亮。脑海一片空白的,睡得很沉,没有美梦,也没有噩梦,只是平淡的一次睡眠。 春节后不久,姐姐又回学校了。我依然像第一次为她送行一样的在站台上追赶开动的列车,不同的是,我们都没有流泪。也许是生命的成长,令我们已经学会了将泪水藏在心里。也可能是时间的流逝,会让人遗忘眼泪。 之后的几年,一切都重复着,我去那个站台接她,又去那个站台送她。 三 岁月如梭,不知道是谁想出的这个成语。在我看到过去的织布机上往复游走的梭时,我才感觉这个词竟是如此的贴切,如此的真实。梭,只是往返的重复运动,就像一年四季一样的重复。可是布,却在不断的递进、延伸。就像生命的年龄、思想,不断的累积,负重。 一晃三年过去了,我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入学的前几天,姐像我每次送她那样送我,只是大家的心情都变得平静了,没有初次离别时的那般感伤,我们只是微笑着挥手道别。虽然心里也有一丝忧郁,但泪水已不会轻易的夺眶而出。 时间在日历上一天天的流逝,在八个人的宿舍里,我依然很孤僻,虽然和几个室友像兄弟一样,但我还是觉得有种孤独感。我时常一个人躺在校园那片小树林的长凳上,在这里,即便是炎热的夏日午后,也很清凉。我喜欢就那样一个人静静的回忆过去。平静,有时会让过往纷至沓来的浮现在眼前,像是自我的灵魂从过往一点点的走近这躺在树下的微寐的躯体。像是能清楚的看到自己和身边的一切,在时光的长流中,缓缓的改变着。 入学的第二年,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叫“茜”如今已经忘了最初是怎样认识的。总觉得那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我们都是那种内向的人,而内向的人,给对方的感觉,除了有形的躯体,一切都是虚无的,像是天空飘忽的一片云,当你越靠近,便越无法感觉她的存在。 交往的一年中,我们一直都只是沉默的出现在校园里、人群中,言语无多。彼此也不像平常的情侣那般互相了解,但我们都愿意就这样继续下去。也许正是因为互相的不了解,才让彼此都保留着一份好奇,而好奇又让这份情感永远都是新鲜的,就像初次邂逅时那般清新。也或许我们根本就不是情侣。 不过,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很开心,看得出她也是,我们只在无人的时候,一起听着忧郁调的音乐,聊彼此喜欢的话题。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结束了大学生涯,临行前,一个初夏的夜晚,我在宿舍收拾着行李,准备第二天返回我的城市。一直收拾到很晚。正准备休息时,接到她的电话,说很想见我。我去了,我们依然沉默的并肩在月光下漫步。 也许是夜深了,周围变得很安静,空气也变得清爽起来。我不时的望着她,她亦是如此。一直走了很久,她忽然转过身,面向我“你爱我吗?”“我”她突如其来的疑问令我有些惘然“我不知道。”我没有撒谎,因为我真的不确定。 “没关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她不无忧郁的望着我,那目光令人产生无限的怜悯。 “因为我爱你。”她的语气变得很坚定。 而我依然沉默的望着她。我的脑子很乱,此刻,我真的不确定,我是在恋爱,还是在耗费她的青春。 我们一直走到湖边,停下脚步,望着平静的湖水映照的明晰的月光。我犹豫着,我不知道是否应该说出我的那份远离伦理的情感,说出我从未对任何人提及的秘密。 当我再次看到她那真挚的眼神时,我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我在心中压抑了多年的秘密。之后,她一言不发,只是侧着脸避开我的视线。 第二天,我去车站时,她有来送我,只是依然沉默。直至列车开动,我探出车窗望着她,她的眼角不住的有晶莹的泪滴滑落。随着列车渐远,她的身影也渐渐的变得模糊。远远的,我看到她在站台上跑动,最后,双手支撑在膝盖,停止在站台的尽头,似乎大声的说着什么,可是我已离她很远,没能听到。 四 当晚,我回到家,一副颓丧的神情。可是到家的时候,他们的表情却和我截然相反,另外还有一个陌生男人,那是一个看上去伟岸的英俊男人。 “回来啦!怎么事先没打电话回来。我们好去接你啊!”“哦,东西不多,一个人就够了。”“这是我男朋友。”姐介绍着身边的那个陌生男人。 “你好。”他主动的和我打招呼。看得出,他很有涵养,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很讲究礼仪。 “你好。”我强制着露出微笑。 “他们月底结婚哦!到时候就不只是男朋友了。”妈看上去似乎也很开心。 “嗯!”姐笑着,望着他,似乎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 而我,此刻感觉有点晕,胸口也有种很郁闷的感觉。“我有点累,可能是坐车坐的,不好意思,我先回房休息了。”说完,我一个人回房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忧郁调的音乐。屋里的空间很平静,音乐像涓涓细流,委婉的流过房间每一个角落,最后在心间回荡。 那晚,对过往与姐姐的回忆,还有对茜的回忆,交织着混乱的浮现在脑海的表层,搅扰着我的睡眠。 几天以后,姐和那个男人离开了这座城市,回到他们工作的城市,也许,也可以称作是他们的城市。 那天,我有和父母一起去车站送他们。我只是沉默,尽力的微笑着。此刻,我似乎能体会到茜那天的感觉。我不想说任何话,因为此刻无论说什么,对我来说都是谎言。直至列车开动,他们的身影随着列车渐渐远去,我依然挥动着手,只是微笑着以示告别。我没有像从前那样,在站台上追逐着列车远去的方向奔跑,没有落泪,也没有任何的言语。我想,我学会了在这个站台上静止,学会了在这个站台上沉默。 回到家后,一连几天,我都把自己关在屋里,反复的听着一首曲子,直至感到单调、乏味,再继续反复的听另一首。 一天早晨,很早,我听到电话铃声,我没有提起话筒,只是蒙着头,任由它响个不停,直到答录机b的一声响为止。电话没有挂断,因为我依稀听到从电话传来很重的呼吸声。我拿开头上的枕头,坐在电话旁,等了很久,依然没有声音,而那呼吸声依然在继续。最后还是挂断了。 几分钟后,电话铃又响起,我提起话筒“喂”对方依然没有说话,仍是先前的呼吸声,过了很久,才断断续续的传来她的声音“楠我我爱你,我想去你的城市。”是茜的声音。 “嗯!”我不知道此刻的心情,不知要说什么,当我正想说时,电话已经挂断了。 第二天,我很早便去了那个站台,望着每一列经过的火车,期待着她的身影的出现 那片黑的天空 我没有名字,或许因为用过太多的名字,究竟哪个是真的,我自己也忘了。在我记忆的永恒里,只有两个字——“杀手”那是我的职业,我以此生存,我从不歧视自己的职业,只是偶尔会感叹人生的悲哀与无奈。 一天,我带着伤回到公寓。左肩中了一颗枪弹,我一直用手捂着伤口,直到回到住处。虽然很少会受伤,但活着,任何事都有可能。我仰靠在沙发上,没有包扎,只是脱下身上的衣服,堵住流血的破处。我习惯每次回来先打开电视,等待当天的新闻。 “第五街区发生谋杀事件,死者被一根竹签刺穿头部,当场死亡。据调查,死者系凶手身中一枪,已逃离现场。据悉,至今尚未查出有关凶手的任何线索,只在现场二十米处发现凶手的血迹,由于血迹太短,无法辨别凶手的逃离方向”我关掉电视,洗了个澡,血依然从发白的伤口流出。我用一卷纱布压住伤口,然后坐在窗台上,靠着窗框,默默地望着窗外的夜景。我在等一个人,她每晚八点都会准时到这里。 不知就这样坐了多久,直到墙上的挂钟敲响了八次,门铃准时被按响,我站在门边轻轻的拉开门,我闻到淡淡的熏衣草的幽香,那气味很淡,却很纯。我知道是她。 她闪身进来的时候,问我:“为什么没有任何的防备?”“因为闻到了你的味道。”我顺手关上门“那是我唯一不需要戒备的味道。”她坐到沙发上,把手中的包放在茶几上。 “钱拿到了?”我问。她打开那个包,拿出一部电脑“对方已经把钱汇到你的账户了。”“记得一半是你的。不要忘了拿。”我靠在沙发上,可能是血流得太多,觉得头有点晕。 “你受伤了。”她望着我的伤口“我帮你包扎吧!”“你会吗?会的话,就你来吧!记得先把子弹拿出来。”我从抽屉拿出工具,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没想到她的手法竟出乎意料的娴熟,我甚至没有时间去感觉疼痛。 “奇怪。”她一边替我包扎,一边不住的呢喃。 我问她:“奇怪什么?”她说:“你的皮肤。”“没有任何的记号或是纹身,是吗?”言语时,我面部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露出麻木的微笑。 她只是点点头“我听说这种职业的人,都会在身上留下特殊的印记。”我依然是用那种微笑的神情望着她“虚无或是空白,能让我更容易淹没在人群中。”言语间,我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被夜幕笼罩着的城市。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一点点的从窗外飘进来,弄湿了窗边的地板“下雨了,我喜欢在这样的夜里,静静的听雨滴的声音。感觉它们也是有生命的。对了,忘了你叫什么?”“雨音。”她回答我的时候,望着我的背影。我从旁边一扇窗户的反光里看到的,可能是因为积习。“sawol,你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吗?”原来我叫sawol。我甚至连这个名字也忘了。“不知道,几乎不会有人提起我的名字,所以也就不断的忘记。”“试试电脑怎么样?”她打开电脑“它不只是一个工具。用一个名字,去虚拟的不同空间,会有人记得你的名字的。”“看上去很复杂,我喜欢简单,我只想过简单的生活。”尽管这样说,我还是不想让她失望,她对我来说,毕竟不只是助手,我或许已把她当成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那你明天帮我买一台试试吧!记得用其他户头里的钱,今天的钱先不要动。顺便再帮我找一所新的公寓。”她似乎很高兴的样子,走的时候还把她的电脑忘在了我这儿。 后来,平时没事的时候,我偶尔也会上网,和不同的人聊天,有时真的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 就这样,我搬进了新的公寓,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她依然每天晚上八点会到我的住所来,给我她从各处收集或是窃取的各种我需要的消息。情况一直都很乐观。直到一天晚上 那天,她迟到了半个小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的心却依然平静,这或许也是某种积习。她来的时候,面带几分不悦。 我问她:“今天为什么迟到?”“因为查到一个不好的消息。”她望着我。“今天没有看新闻吗?”“嗯!我通常只看和我有关的新闻。平时没兴趣。”“我这里倒是有一些你会感兴趣的。”说着,她坐到我身旁,打开电脑,播放着拷贝的新闻,一边说着“这是我今天下午五点得到的消息,一名男子遭谋杀,杀人的手法和你一样。”“但不是我。”我的身体倾向侧面,肘部支撑着沙发的扶手,手指在侧脸缓慢的上下揉抚着。“查出是谁做的吗?”“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不过暂时还没有查到其他的资料。”她似乎有点无奈,又有几分疑惑“你似乎从来不用枪,为什么呢?”“我不是战士,而是刺杀者,黑暗中的阴影。”说话时,我端起身边的酒杯,喝了一口congnc,接着说:“枪,是最糟糕的工具。它会破坏你所有的伪装,所以我不喜欢。好了,你先回去吧!这两天我们不用见面了,等你查到了那人的底细再来吧!”那晚,她走了以后,我反复的播放着那段新闻,注视着每一个镜头,我想了很久,得出一个出乎意料的结论,但我不确定。 接下来的几天,仍然有类似的事件发生,而我依然在静静的等待雨音的消息,我知道,这个时候唯一需要的只有冷静和等待。 一天晚上的八点整,她来得很准时,看她的神情,我知道她一定带来了我要的东西。 “我已经查到了。”她迫不及待的在我面前,打开她的电脑“那人是新海社的头号杀手。”“那似乎是和老板对立的组织。”我打断了她的话“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势力了。”“没错?”她继续说“他是刻意在模仿你的手法,为的是引起警方的注意,让你没有机会再行动,另外,他们还刻意留下了一些有关你的线索。这里是详细的资料,你慢慢看吧!还有一些照片也在这里面。”她把刻录的光盘递给我。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我会和老板商量这件事,到时我会和你联系。对了,再帮我找间新的公寓。”“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办妥的。”她说着,转身走了,走的时候,脚步很轻,甚至没有任何的声音,我只是随意的望了她一眼。 一周后,我收到指令,并且从雨音那里了解到那人三天内可能会出现的地点,还有所有我需要的资料。 一天后,是个周末,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广场,聚集了很多人,我在人群中穿梭,直到发现我要找的人,一个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从他的外衣腰部的突起形状,可以判断那是一只枪,我从他的右边走过去,从他侧面外衣的开口处看到那只枪的大概,可能是mk23,但这种枪,市面上应该不可能有。 我平静的穿过人群,走到他的身边,在他的耳边微语“准备好去另一个世界旅行了吗?”在我的话语过后,他并不惊慌,而是平静的将手移向腰部的那只枪。在那灰色的外衣下指着我,眼神中充满杀机。 “如果在这里开枪,你认为自己能逃脱吗?”我望着他微微渗出汗滴的额头“还有,除非你的子弹可以令我一枪毙命,但我想那个角度似乎不可能射中我的头。除非你拔出那只枪,不过不要忘了,这个广场是有摄像的。”他开始变得犹豫,一滴汗水从额头流经眼睑时,他的眼睛自然的眨了一下。我乘机抓住他握枪的右手,反转朝向他的心脏部位,连开数枪,直到他全身肌肉颤抖倒在血泊中。此时,周围已经乱成一片,所有的人都漫无目的的四处奔逃。 我依然蹲在他身旁,望着那仍在矜持的生命“很可惜,我对这座城市比你了解得多,最近的警察局到这里,至少需要五分钟。还有,这个广场的确有摄像,不过很可惜,被做了手脚,今天的录像将是一片空白。”接着,我望了一眼他左手的表“呵呵!好了,还剩两分三十五秒,永别了。”那天,我回到公寓。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视,等待着当日的新闻。 “今天下午,一名男子在市中心广场,身中数枪,当场死亡”我没有看完,便顺手关了电视。和往常一样洗了个澡,坐在窗台上,望着窗外的那片天空,每当我留心看她的时候,总是黑色的,似乎光影在我的视线里,已迷失在宇宙的某个角落。我用右手轻抚着上次留下的疤痕,还在隐隐的作痛。 我走到沙发边,削了一个苹果,当是晚餐。然后打开闲置的电脑,像往常一样,和陌生人聊天,幻想自己和他们一样。直到八点,我听到门铃声,可是当我走到门口时,听到细微、杂乱的声响,我迅速的打开门,然后闪到门边。是那淡淡的熏衣草的味道,但并不纯净。我沿着墙,在他们进来之前,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藏到了沙发后。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上去乱而无序,其中有两双脚在地板发出的声音比较沉重。我想,他们应该有三个人,而雨音或许被其中一个挟持。我从沙发和地面的缝隙间,看到他们的脚,以此判断他们的位置。看准时机,把手中的刀飞向其中一个人,接着是人体沉闷的倒地的声音。我闪进厨房里,从橱柜拿出两把餐刀,用同样的手法解决了剩下的两个人。 我拔出他们头上的刀时,白色的脑浆和鲜红的血潺潺的流出。我一边用布擦拭着手中的刀,一边说“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用湿布把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擦干净。”而她的面色似乎有一点铁青,她的视线也极力的避开那红白的脑浆。我没有继续理会她,只是做我的工作。 在之后的一个月,我们不断的换新的地方,又不断的遭到袭击。直到三天前,住进郊区一座很久没有人住过的别墅。这里很安静,四周也没有其他人居住。只是这几天,雨音变得有些反常。 一天夜晚,我站在窗前,望着一片漆黑的夜空,对她说“就连最后一颗星也离我远去了,那颗星为什么要背叛我?”我转过身,望着她,她正拿着一只glock18指向我,接着,我听到一连串的枪声,直到她向我射出最后一发子弹。我被子弹的冲击力击倒在地,她慢慢的走到我身边,我乘机起身,拔出腰后的那只mk23,但我并未射中她的要害。她的伤口开始不住的流血,我蹲在她的身边,用枪指着她“很可惜,我穿了三层防弹,不过面对1200rpm的射速,似乎还不是太保险。”“其实,我早就开始怀疑你了。”我望着她痛苦的神情。 “为什么?”她言语时,眼神中充满疑惑。 “你应该明白,杀手不是靠简单的杀人就可以生存下去的。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暗示。要知道,我对你从来没有谎言,只可惜,你没能学会理解我的语言。”我接着说:“那次你帮我包扎时,看到你娴熟的手法,我就知道你一定不简单。最重要的是,你竟没有把电脑带走,那里面的资料用的只是简单的密码程式,我几乎了解了你所有的背景。还有,我发现你的脚步很轻盈,那和普通人小心的轻声走路是不一样的。”“可是你说过电脑太复杂,你只喜欢简单的东西。”她打断了我的话。 “没错,但不喜欢不代表不懂。就像我不喜欢杀人,但我依然要以此为生。我说过了,你没能学会理解我的语言。有时真实,往往会隐藏在侧脸。”我停顿了一下,望着她开始有些苍白的脸“还记得那天你带来的那张新闻拷贝吗?你大概没想到自己会在谋杀现场被拍到吧!我记得那天你告诉我,你是下午五点才得到的消息,但那段新闻的拍摄时间却是下午四点三十五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街区距警察局不到50米,警方可以在一至两分钟内封锁现场,所以你当时没能及时离开,只能混在人群中等待时机。我想,你应该是五点离开那里的,但为了制作新闻拷贝,所以你那天迟到了半个小时。”“没错,那些人都是我杀的,而且我一直在刻意模仿你的手法。后来你在广场杀的那个人,也不是新海社的,而是老板派去对付你的杀手。”她用一只手支撑着,缓缓的坐起来,靠在墙上。 “我早就猜到了。”“你怎么会知道?”“就是现在我手中的这只mk23,也就是那天在广场被我杀死的人所用的。据我所知,这是美国特种部队的装备,如果不是通过特殊途径,是不可能得到的。而新海社只不过是普通的组织,根本不可能得到这种武器。包括你手中的glock18也是,同样是为特种部队和swat使用的,33发的弹夹,1200rpm的射速,根本无法想象那是一只手枪。”“你不是不喜欢用枪的吗?”“没错,但我说了,不喜欢并不代表不懂。而且我只是不喜欢用枪杀人,并不代表我不会用枪来防身。”“还有,那次你被三个人挟持,闯进我的住处。在我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你们是预先串通好的。”“你怎么知道?”她面带几分疑惑的望着我。 “因为第一个被我杀死的,是挟持你的那个人。试想,我能在他向你开枪之前杀死他,可见我的手法。如果你是剩下的那两个人你会怎么办?”我停顿了一下“如果是我,知道对方是强手,我会杀了人质,因为在一流的刺客面前,人质只代表负担,接着,我会全力对付对手,以获得一线生机。但他们并没有那么做。”“可那也有可能是他们在慌乱中疏忽了。”“从头至尾,他们都没有开枪。如果是一般人,见到同伴被杀死,一定会慌乱的开枪。由此,我断定他们都不是一般的刺客,杀人的伎俩也许还不够纯熟,但绝对不会疏忽任何的细节,更何况是在关乎生死的瞬间。”“那还有呢?”那的表情像是又多了一丝微微的好奇。 “还有就是,无论我们去哪里,都一直被追杀,有人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只有这几天是平静的。知道为什么吗?”我望着她“你很聪明,这段时间没有和任何人联系,也没在身上放任何的追踪器。”说着,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被踩碎的微型追踪窃听器“不过,我忽略了自己,我找遍了所有的东西,依然没有结果,后来,我想起你替我买的那部手提电脑,没想到,结果真的不出所料。”“其实,一切几乎都如我预料的。而且我知道你这样做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杀死老板。”“你怎么会知道?”“我说过,我知道你的所有背景。三年前,我替老板杀了你父亲。正是如此,他才能顺利的进入政界,并且今天身居高位。不是吗?”我望着她,她已经开始变得有些颤抖。 “你你当时不怕我会开枪射你的头吗?”她的语音已经变得不连贯,气息也变得微弱。 “还记得那天吗?那三个人的脑浆流出时,我注意到你的反应。你害怕见到脑浆从头颅流出,而且你明白,被glock18射中的话,脑浆一定会像新年的烟花一样迸发出来。你害怕那样的影像。”我用左手轻触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其实,那时我并不完全确定,但为了确定是否是你背叛了我,我只有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如果你不背叛我,我迟早会帮你杀了你要杀的人。可惜,这个世界上,机会只有一次。不过因为是你,我会实现你的遗愿的。”说完,我的枪口顶住她的心脏。她的躯体在一声震耳的枪声后猛烈的抖颤了一下,接着,她的思想和她的呼吸一样,永远的停止了。 我依然望着她,心中不无几分悲哀与无奈“我并不想杀你,但这是游戏规则,只怪我们都生活在一场痛苦的游戏里。”一个月后,我买了一张单程车票,乘上了去远方的列车。列车出发的时候,还是凌晨5点,天空依然是沉郁的黑。我坐在车厢里,翻看着前日的晚报。在头版有一则这样的消息,大致是这样写的:“某政府要员,在政府大楼内身中数枪,当场死亡,警方在对面的一幢大楼的楼顶,发现一只glock18改装的卡宾枪”我没有再看下去,只是叠起报纸,扔进了桌下的垃圾桶。我望着窗外,那座城市越来越远,渐渐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那片黑色的天空,也随着晨曦的临近,渐渐变得明朗起来。 莹魄 他的气息在一点点的微弱,他的心在那满月的清辉中平静,他的躯体在夜的静谧里沉睡 太阳在魔羯座的最后一天。 清冷的月光中,平静的湖面,是他依稀的倒影。他颓废的身躯,坐在这湖畔满是枯草的土地。聆听着,从那天空的尽头滑泻的月的清辉中,传来的神秘之音,那是when goddess sings your melody的音律。那是她的歌声。 他是从天堂的国度里失堕的天使。一千年前,他是风的使者。在某个夜晚,那天,也是太阳在魔羯座的最后一天。他第一次看到,在这湖中,她沐浴的身影,她娇柔的身躯被清冷的光辉所包围,她是如此的美丽,亦是如此的动人。对爱的渴望纠缠着他的心。她是谁,他不知晓。而她亦无言语,只是用她银色的羽翼遮掩她美如行云的胴体。 “那是谁?”她从那羽翼的后面探出侧脸,眨着幽蓝的双眸,窥望着他。 “我是怅风,是风的天使。天空七元素的天使长。”他金色的羽翼在夜空中释放出耀眼的光芒,他的视线依然不愿离开她的身影,他问:“你呢?” “月光天使——莹魄”她带着羞涩,半遮掩着颜面,露出迷人的笑靥。 “好美的名字。”他感叹那和她一样美丽的名字。 “请离开这里,好吗?”她望着眼前这俊美的天使,无奈的请求,她害怕萌动的心,会令自己违背天国的戒律。 “可是我并不想离去。” “为什么? “我想,是爱神用铭刻着你名字的金箭射中了我的心。” “可是天使是不可以有爱情的。” “为什么?先人亚当亦可以有爱情,为何天使却不能。”他已将戒律抛之脑后。 她没有回答,只是展开翅膀,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中,消失在夜的静谧里。 从那以后,他每晚坐在湖边,望着天空的月色,回想着她的模样,等待着她的出现。他整整等了一年,直到第二年,太阳重又回到魔羯座的最后一天。他梦寐的身影重又出现在这湖上。而他已变得憔悴、虚弱,无力的躺在湖畔干枯的草地上。 “可怜的人儿,为何如此折磨自己?”她飞临他的身边,轻轻的捧起这俊美的天使的脸,轻抚着他如飞花一般凋残的羽翼。 “为了爱情。”他望着她,简短的回答,而这言语足以打动她的心。 晶莹的泪光照耀着她胜却无数美丽的脸庞,她娇嫩的双唇轻吻他冰冷的额顶。 “月光的天使,在这一天,前来与你相会。”她伏在他的耳边低语。他望着她宛如三月的天空一般幽蓝的双眸,展露幸福的笑颜。一阵微风拂过,他金色的羽翼从又释放异样的光彩。两对羽翼的光辉便交织在这无名的湖畔。 幸福才刚开始,幸福还未结束,但距离完美的幸福还有很长一段路。 他们相约每年的这一天来此相会,虽然等待是漫长的,而相会是短暂的,但心中的那份爱,却让彼此在漫长的等待中并不孤独。 云的天使卡欧,是怅风的副天使长,但他已极度厌倦被风所支配,无时无刻都梦寐取代他的地位。直到那晚,怅风与莹魄相会,那亲昵的爱侣映入卡欧的眼帘。 天国停止了三百年的审判又将开始,在十字架上被镣铐锁住的,是他们的躯体,他们的羽翼被展开,钉在十字架上。 “你们知罪吗?你们的行为玷污了你们的躯体和灵魂。”最高的天使长坐在审判席上,声音深沉而洪亮。 “我们的灵魂和躯体从未被玷污,是我们的行为让这躯体和灵魂更加光彩。” “胡言乱语。”从审判席传来狂暴的怒吼。“你们都将被处以极刑,你们的羽翼都将被拨去。” “不”怅风的语气显得无力“请不要拨去她的羽翼,一切都因我的诱引。 “怅风”莹魄望着他,露出幸福的微笑“不用为我担心,我既与你分享幸福,我亦可与你分担痛苦。” “风的天使。”从审判席传出另一个声音“你将如何加深你的痛苦,来取缔她的极刑。” “我愿舍弃天使的躯体,灵魂被放逐至人类的土地。” “不”莹魄望着他,滑落感伤的泪滴。 “不用为我担心,时辰一到,我定会与你相遇。” “可是你让我如何忍心。”莹魄依然是痛苦的神情。 “放心,相信我,一切终将过去,等待我们的必定是幸福的黎明。” “现在宣判。”从审判席传来的声音,打断他们缠绵的私语“莹魄将失去银色的羽翼,你的羽翼将变成白色,你将永远被禁锢在月的光华中。怅风,你不再是风的天使,你天使的躯体将被封印在魔王的地狱。你的灵魂将放逐至人类的土地,你只有人类的身躯,但你将拥有永恒的生命。” 这便是一千年前的故事。一千年来,每年太阳在魔羯座的最后一天,他都会静静的坐在这湖畔,遥望着那月光中如许的孤独,聆听着她忧郁的声音。 太阳在魔羯座的最后一天。 清冷的月光中,平静的湖面,是他依稀的倒影。他颓废的身躯,坐在这湖畔满是枯草的土地。聆听着,从那天空的尽头滑泻的月的清辉中,传来的神秘之音,那是when goddess sings your melody的音律。那是她的歌声。 一千年,在这一千年里,他们的心都被寂寞与孤独所填满。他已无法忍受这痛苦,他急切的想要见到她的身影。可是没有天使的躯体,那一切都不过是泡影。 他决定去地狱找回自己天使的躯体,可那是人类的躯体所无法到达的领域。但在这时空里“希望”永远存在于隐晦的角落。他,将改造自己的躯体,唯一的方法是结束这生命,制造一个机械的有机身体。这身体只有短暂的生命,当有机体腐烂,这躯体就将成为废墟。 他把自己变成一个机械天使,朝着幽冥的路,走向昏暗的地域。来到魔王的座前,看到他的躯体被悬挂于宝座后方的峭壁。 “请将我天使的躯体还给我吧!”他正视魔王恐怖的身影。 “谁给你的权力与我交易。”魔王不屑的回答。 “我只是取回自己的身躯,无需他人赐予,这是我与生俱来的权力。” “荒唐,你有何种能力能将这躯体从我的手中拿去,你不过是堕落的机械天使。”魔王狂傲的咆哮着“而那是我最珍贵的饰品。” “我凭这世间爱情的魔力。” “那是什么东西?”魔王狂笑着“我想,大概是孩子的把戏。你休想从我这里把这躯体取走。” 怅风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是上前,欲夺回那躯体。魔王只弹指一挥,便卷起风沙,带着地狱的烈焰,向他侵袭。他机械与肉体的羽翼无法抵御魔王的法力。他痛苦的悲鸣,摔倒在地。满地零落的,是他机械与肉体的身躯。他感到无助,他感到死亡的逼近。 就在这时,一束幽蓝的光影掠过那峭壁上的躯体,而他的灵魂亦渐渐的与那机械的身体脱离,在金色的光芒中,那风的天使重又复活。 魔王为这一时的奇景而惊异,呆滞的望向天空风的天使。一束清冷的光辉滑泻在这暝暗的地极,那是月光天使——莹魄的身影。 “怅风”她深情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莹魄”他迷蒙的泪眼望着那梦寐的身影“你为何在此?” “我感应到你身处困境,所以挣脱月华的禁锢,来此见你。”她言语未尽,便与他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在两只羽翼交织的光辉中,魔王第一次看见那爱情的魔力,他邪恶的心灵为之感叹,感叹那光华的美丽。 “你们走吧!带着你天使的躯体,带着你们爱情的魔力,离开这幽暗的角落,光明才是属于你们的领地。”魔王敞开地狱的大门。 他们幸福的携手飞向光明的前景。 但悲哀没有结束,悲哀与痛苦在等待结局。 在走出地狱的那一刻,眩目的光芒散布天际。那不是幸福的黎明,而是天使军团无数双羽翼散布的落日的光影。 “你们再次违背天国的戒律,你们将再次被处以极刑。”天空七大元素新任天使长——云的天使卡欧,显露他庄严的面具。 “摘下你的面具,让众生一睹你扭曲的心灵。”怅风的心里已无任何的恐惧。 “住口,你这堕落的天使。”怅风的言语,激怒了卡欧晦暗的心灵。他咆哮着“众天使们,用你们的光芒穿透他被邪恶所填塞的躯体吧!” 愤怒的火焰在怅风的心中燃烧,他金色的羽翼释放出异样的光芒,飓风在那光辉中席卷天庭的每个角落,卡欧和忠于他的天使的羽翼,在那飓风中折断、粉碎。 最高的天使长,从至高的宝座上走下来,手中依然持着天国的戒律。 “风的天使、月光天使。我怜悯你们,但你们违背了天国的戒律,我唯有惩戒你们,才能维系天国的尊严。” “我不明白,真爱对于天使难道也是罪过吗?”怅风迷惘的望着年迈的最高天使长。 “我无法解释,我只知遵循法典,维系天国的戒律。”说完,一束炽热的光芒射向他们。 怅风展开他金色的羽翼,在那死亡的光辉到达的瞬间,档在莹魄的身前。他的躯体、他的羽翼,在炽热的光芒中消殒,发出震耳的声响,而他只是无声的承受这痛苦,他的侧脸却展露幸福的笑颜。终于在最后一刻,他残破的身躯倒在这片贫瘠的土地。 “怅风为什么,为何如此?”莹魄侧坐在他的身旁,托起他的身躯,放在自己的膝上,晶莹的泪滴,滑落在他的侧脸。 “我要证实爱情的神圣。” “而你的灵魂已无任何的躯体可以依附,我该如何独自生存。” “我的灵魂将飘散在风里,只要有风的地方,就有我的身影,你永远也不会孤独。”在话音落下时,他的气息在一点点的微弱,他的心在那满月的清辉中平静,他的躯体在夜的静谧里沉睡。从他的羽翼残落的羽毛,在天空化作无数的雪片,像无量星光一样纷纷飘落。 她紧紧拥抱那已失去生命的躯体,低声吟唱着gates of dawn的音律,湖水在她柔美的歌声中平静,森林在那深情的音律中沉寂,天籁俱已停息。一缕微风从遥远的彼方越过高山,穿过森林,拂过湖面,徘徊在她落寞心灵的极地,吹落莹魄眼中的泪滴。她感到他的存在。她走进湖中,像从前那样在明净的水中沐浴,洗去她抑郁的泪滴,她的羽翼在轻微的振动,漾起阵阵微风,那风围绕在她的身边,在平静的水面激起无数的浪花,在月光中闪动幸福的光影。 那天,是太阳在魔羯座的最后一天,亦是太阳在水瓶座的第一天——二月十四日。 雪缘 南方的冬天一样是寒冷的,天空的颜色也总是灰色的。淅淅沥沥的雨水,总是无休止的将天空的颜色涂抹在已失去生机的土地上,让人心中涌起无限的惆怅。 今年冬天还会下雪吗?我不知道,距离看到的最后一场雪,大概已有几年了,记忆也早已变得模糊。也许是因为那一年有太多的失落,尽管那场雪是有生以来所见的雪中空前美丽的,但那时,空前悲凉的心已无心流连。至于那时究竟因何事而悲哀,因何物而落寞,因何人而迷惘,回忆也变得零星了。或许是因为岁月的久远而变得淡漠了。我只依稀记得,那年的雪很大,像是整整下了一天,我以为那场雪会一直的下,至少要延续一段时日,但那天夜里,雪就停了。第二天,就连地上的积雪也消逝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黑色的泥水在街道徘徊,整个世界是阴郁的灰色。那时,我才回想起昨日的雪,想起那圣洁的颜色,想起那随风飘零的飞花,想起那已迷失的孕育着无限憧憬与希冀的世界。而我错过了,我只能在流离的梦里流连。 我在等待,等待另一场雪的来临,但那雪早已成为罕见之物。我一直在漂流,却是从南方向更远的南端漂泊,甚至行至一个没有冬天的国家。我渐渐变得惘然,冥冥中,指引我前进的是一个怎样的灵魂,我究竟是在逃避,还是在找寻。 一年后,我又回到了曾经的城市。当冬季来临时,我终日静坐在阳台上,望着寂寥的天空,期待着降下我梦寐的雪花。但那天空却只是忧郁,终日只是不住的悲泣,我才发现,那是一颗比我更脆弱,更容易受伤的心灵。 前些日子,一个远方的朋友来信说,虽然现在已是冬季,可她所在的城市还感觉不到冬的气息,今年大概又要与雪擦肩而过了。虽然我与她都在南方,但彼此却相距很远很远,我这里已经能感到冬天的寒意,湛蓝的天空已经被阴云的面纱所遮蔽。这里的世界是低调的、阴郁的、毫无生机的。我也好渴望能下一场雪,至少能驱散这座城市的忧郁与孤寂。 每天夜里,我都会望着飘渺的天空,回想这网络的另一端,那远方的朋友的话语,她说她好想像我一样的独自旅行。而我其实是因为回忆中有太多的懊丧,过往也已是一片迷茫,我迷失了太多,多得像那场已逝的雪一样无法挽回,所以才会想要不断的漂流,这或许只是逃避。而她是否也有她的苦衷呢?尽管我不了解,但我知道她的心中也在渴望一场雪,我们彼此像是两颗孤独而互相取暖的心,虽然只为虚拟的网络所连接,但那却有超越现实的真诚,令我感觉已摆脱孤独的萦绕。 我像是看到了雪,又一场空前美丽的雪,圣洁的雪花从天堂的国度飘落在心灵的极地,带着新生的憧憬与希冀,释放出永恒的光芒。期待着,无论岁月流转、沧海桑田,这场雪,恒久不灭。 魔魂二 二、天界魔影 西元二零一六年,既风无痕等人在娜雅城大战魔将怖虱的第二年。在人类肆意蔓延的战火中,诺查丹马士的寓言在其预计的时间推迟了十七年之后,最终还是成为现实。文明的光辉时代瞬间不复存在,一切的一切都化为废墟一般,世界荒芜一片,终日异像环生。幸存下来的人聚居在分布各地残存的绿洲,过着类似中古时期的生活。 再说那风无痕,带着晓雪四处游历。经历了半年的旅行,穿过沙漠、冰川,来到喜玛拉雅山脚的一座城内。虽然末日之后,大地一片萧条,但此处却草木茂盛,鸟语花香。 两人进入城中,但见此城竟尽是年轻貌美女子,无一男丁。风无痕不免觉得有些诧异。而晓雪见得他那副费解的样子,却不禁噗嗤一笑。风无痕于是问她因何事而笑,那晓雪却又不语,只是拉着他的手向城中某处跑去。风无痕心中更是不得其解,心想,晓雪为何对此城甚是了解。正思忖见,两人已来到一处宫殿前。“这是哪里?”风无痕不解的望着她“晓雪,为何你对此地如此熟悉?”那晓雪只冲其神秘一笑,便推开那大门。 二人走进去,眼前雕栏玉砌、亭台轩榭、芳草妻萋、蝶飞鸟鸣,有如世外仙境一般。无数女子有的半卧泉边,有的立于水榭之上、拂袖引蝶皆楚楚动人,其样貌身形犹如精工雕琢而成,美丽无比。 众人见得她二人进来,皆赶紧起身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风无痕见了,只觉几分受宠若惊,于是问那晓雪“我们冒然闯入,她们为何还如此恭敬。”正言语间,只听四下众人齐声说道:“恭迎城主。”使风无痕更觉几分费解。就在此刻,晓雪忽然周身光芒四溢。待风无痕再看时,她竟美如玉人,身披蓝色锦缎、素洁丝绸,飘柔犹如蓝天浮云。 原来这城中所住并非凡人,而此城亦是“那竭”的“罗迦”城,那晓雪便是这“罗迦”的城主,亦是此城众那竭的统帅“雪凝霜” 那晚,风无痕望着天空一轮皓月,心中疑虑重重。雪凝霜见了,知其为何迷惘,于是立于其身旁,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我并无意对你隐瞒。只因当时为了躲避因陀罗,所以才不得已。”风无痕听了,只是笑道“我并未怪你,只是你为何要躲避因陀罗呢?”话音刚落,便见那雪凝霜眉心漾起一丝愁绪,心中无数委屈、伤感尽化作泪痕两行“那日,天帝因陀罗逼我与他成亲。因那竭族世代只会幻化之术,故无力与其抗争,无奈之下,我才化作凡人模样,四处漂泊。” “嫁与因陀罗为妻,不是很多女子的梦想吗?”风无痕低头望着台下水中涟漪。 “我宁愿嫁的是你。”雪凝霜面色微红,柔声呢喃,双目深情的望着风无痕。 “我不过是个浪客。而且,我又是个阿修罗。”那风无痕言语间,不禁流露几分落寞的神情“不过你放心,若那因陀罗再来,我就算粉身碎骨,也定会保你周全。”雪凝霜听得此言,心中只觉几分暖意,百般柔情的依偎在那风无痕身旁。 数日之后,忽然狂风大作,雷声轰鸣,天空昏沉一片。瞬间,无数电光从那漆黑的云层中射向罗迦城,直吓得城中无数那竭四散而逃。风无痕立于城头,见状,纵身跃上宫殿穹顶,立于风云雷电之间,镇定自若。只见其闭目呢喃咒语,施展出“风鳞盾”霎时间,空气波动犹如鳞甲一般,将罗迦城罩住,城中之物才得以免受雷电侵害。 那因陀罗见了,从云端探出头来,望见风无痕,于是言道:“我当是何人,原来竟是‘塔拉卡’,呵当年我的确震慑于你,只可惜所有的阿修罗皆不可永生,即使你、众阿修罗的统帅亦是如此。如今,你虽已转世,但以你如此法力,我只需弹指一挥,便能让你灰飞烟灭。” “废话少言,我既向雪凝霜承诺保她周全,即便与你玉石俱焚,也再所不惜。”那风无痕望向天空,怒目而视。 “哈不自量力。”因陀罗说罢,从身后拿出一把金刚杵,将其高高举起,带着雷电风火向那风鳞盾砸来,一刹那,地动山摇,骤然轰鸣震耳,空气四散犹如水中涟漪。风无痕只觉已低档不住,口吐鲜血,脚下宫殿基石俱已碎裂。他心知,如此僵持下去,非但此城不保,只恐还要赔上城中众那竭性命。无奈之下,风无痕寻思,唯有唤醒体内魔性,方能度过此劫。只听其狂吼一声,那声波震撼九霄,层云俱裂。正当其魔性势将爆发之时,雪凝霜在那城下见了,大声疾呼“无痕不要啊!”风无痕一个分心,望向那雪凝霜。就在此时,因陀罗举起金刚杵再次朝那风无痕劈去,一声巨响之后,只见风无痕与那宫殿俱已化作烟尘一片。 因陀罗见得此景自是高兴万分,立于云端之上,洋洋得意“呵如此能耐竟与我斗,简直不知死活。”那雪凝霜听得此言,激愤不已,拭去眼泪,对那因陀罗怒骂道“你此等品性,与那十首王罗波那又有何区别。”因陀罗听罢,不禁怒火中烧“既是如此,那不如今日我就让这罗迦城永远消失。”言毕,举起金刚杵又向那罗迦城砸来。雪凝霜微闭双目,誓与那风无痕及此城化为灰烬。谁知,正当那金刚杵带着飒飒风声迎面袭来时。忽然,狂风四起,无数烟尘瞬间散去。只听那废墟之中传来一声震吼,一束魔光照彻天空,顿时,乱石穿空。幸亏那因陀罗及时用金刚杵遮于身前,否则定被那魔光、碎石所伤。只听得那金刚杵所受冲击之处传出之音,犹如千军万马刀兵相戈。因陀罗心想不妙,正欲转身离去,他日再战。忽见得风无痕已从废墟之中飞起,周身犹如烈焰燃烧,双目火红,甚是恐怖。 因陀罗见状,知此战已是难免,于是复将那金刚杵向风无痕劈来,怎料风无痕复放出风鳞盾,非但未伤其身,反而金刚杵被反弹回来,将其自己击伤。不待因陀罗振作,那风无痕双手已在天空划出一符文,释放必杀技“红锋火”霎时间,符文所向,无数烈焰犹如利刃一般飞向那因陀罗。因陀罗已力不从心,无力抵挡。正当此时,恰巧乔达摩仙人游方修行路过此地,见状,施法将圣山之巅千年寒冰挪移至此,将那红锋火挡住,因陀罗才幸得保全。乔达摩见得眼前所景,心中已知其究竟,于是只向那因陀罗随手长袖一拂。因陀罗见了,心领神会,于是转身离去。 再看那风无痕正欲前往追拿,却受那乔达摩仙人阻拦。雪凝霜心中费解,向那乔达摩问道:“仙人明知那因陀罗品行,为何还要助纣为虐。”乔达摩只微微一笑,言道:“世事并无绝对,此刻若真由风无痕取他性命,天帝仙逝,势必乾坤逆转,天地混淆。凡事还当以天下苍生为重。”言罢,仙人又忘向那风无痕“何况,风无痕此时已是心力交瘁,到时只恐他也性命不保。”正言语间,只见那风无痕一阵晕眩,从天空坠落。乔达摩见了,伸出手掌只朝地面一翻,便有空气层叠犹如绵掌将其托住。雪凝霜奔至风无痕身边,将其身体托起,置于膝上,望见那风无痕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模样,不禁落下泪来。一面呼唤那风无痕的名字,一面苦苦哀求乔达摩仙人救助。仙人言道:“此乃你二人今生劫数,若要救他,非你不能。”“我要如何才能救他呢?哪怕是以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乔达摩微微笑道:“在那喜玛拉雅之巅,先人曾留下犁俱吠陀、沙磨吠陀、耶柔吠陀及乾闼婆陀四本经书。你需在四十九日之内将其取回,每日在那风无痕耳边吟诵,便能以先人之思想、咒语化解其魔性与痛苦。”雪凝霜听了,正欲出发,却又想到那风无痕,一时几许忧虑浮上心头。乔达摩见了,言道:“至于风无痕,你无须多虑,我自会在此地施以法咒,那因陀罗自不敢来犯。”雪凝霜听得仙人此言,也便了无牵挂,于是动身前往。 约数十日之后,雪凝霜来到珠穆朗玛峰前,只见那山峰云雾缭绕,风云变幻莫测,且山势奇险,又有千年积雪终年覆盖于山上,根本无路可寻。正当雪凝霜踌躇之间,忽闻得天空传来“维纳琴”优美甜润的音律,待她举目望去,只见一美貌男子半卧于浮云之中,若隐若现。那男子言道:“美人儿,何故跋山涉水,如此艰辛呢?不如与我游历于天地之间,岂不洒脱、浪漫。”那雪凝霜像是已认出此人,于是言道:“‘那罗陀’,不想你做了乾闼婆的统帅,竟也变得与众乾闼婆无异,四处引诱凡间女子。”那罗陀听罢,心中几分诧异,于是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知我是那罗陀?”“那竭雪凝霜。”于是那罗陀又不解的问道:“你应在罗迦城,为何孤身远行至此?”于是雪凝霜便将事情原委寥寥几句告知与他。那罗陀听后,心中很是敬佩,对那雪凝霜言道:“此峰若要登至峰顶至少也要数月时间,且危险重重。素闻那竭原本居于地下王国,善游行于土石之间,你为何不由地下前往呢?”雪凝霜听罢,觉得言之有理,于是与那那罗陀告辞,遂遁入地下,朝那峰顶而去。 几日之后,怎奈那土层渐硬,岩石犹如刀锋一般,难以遁行。数日下来,雪凝霜已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无奈之下,唯有从地上前往。但那雪凝霜见期限已经,心急如焚,只恐误了救那风无痕。于是化作云雀,想要飞上峰顶,可是才飞出不远,忽然风雪袭来,眼前茫茫一片,方向难辨。一阵狂风刮过,便将那雪凝霜吹落在地,已是无力动弹,不禁哀叹道:“难道这就是劫数吗?”正当其绝望只时,忽然间,风止雪停。雪凝霜不知何故,只向那天空望去。原来是那飞禽之王迦楼陀用其羽翼将风雪挡住,在天空向那雪凝霜说道:“何故如此悲哀。纵有万难,我自会帮你。”那雪凝霜听了,问道:“你又为何帮我呢?”“你等遭遇,那那罗陀已向我讲述,我正是受他之请前来助你。”雪凝霜听后,不甚感激。于是迦楼陀背上雪凝霜向那圣山之巅飞去。转眼已过去二十九日,雪凝霜终于在迦楼陀相助之下拿到那四本吠陀真经。 在拿到那吠陀经之后,雪凝霜满怀欣喜,正随着迦楼陀返回罗迦城之际,不料,那因陀罗忽然出现,欲阻挡其去路。于是迦楼陀将雪凝霜放下,对其说道:“你且先行一步,因陀罗由我在此应付,以他之力,并不能奈我何。”言毕,那雪凝霜谢过,与迦楼陀辞行,独自前往罗迦。而那迦楼陀与天帝在那喜玛拉雅大战,二人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因陀罗最终难敌飞禽之王,无奈之下,只有返身退回天国。 再说那雪凝霜一路跋涉,日夜兼程,怎奈身弱体虚,在其赶回罗迦城时,已逾期限一日,风无痕已是奄奄一息,命之将逝。雪凝霜见了,自是悲痛万分,伏于风无痕床边,泪流不止。但其依然相信,风无痕定当有救,于是依然振作,吟诵吠陀经,那罗陀亦在云中弹奏维纳琴。音律伴随诵经声一直远传至天外,令梵天感动,于是现身罗迦城,对那雪凝霜说道“你既如此虔诚,我便成全你们。只是,你们只有三日时间,三日之后,风无痕便会离世,你可愿意?”那雪凝霜听了,忙叩首拜谢。 翌日,晨光四溢。那风无痕果真苏醒过来,望见一旁微寐的雪凝霜,见得她一脸憔悴,心中更是怜惜。只见其将她轻轻抱起,放在榻上。然而此时,雪凝霜已微微醒来,睁开惺忪睡眼,便望见风无痕,心中欣喜万分,可是转眼,又有无数愁绪涌现眉头。风无痕问她:“一切既已过去,何故还是如此悲哀的神情?”那雪凝霜却不禁落下泪来“都怪我未在期限之内带回吠陀真经,才令你如今只剩三日性命。”风无痕听了,只是笑道:“一切皆有定数,这又怎会是你的错呢?即便三日,能有你相伴,也便胜却他人此生无数。”言毕,将那雪凝霜拥入怀中。而雪凝霜依偎着风无痕,只觉心中漾起丝丝暖意,好是温馨。 那夜,月华如水,皎洁清辉滑泻水面,泛起微微粼光。那风无痕与雪凝霜相拥立于楼台之上,见得如此美景,雪凝霜不禁感叹“你我若能如此长久相守”言语未尽,不禁又伤心落下泪来。风无痕用衣袖轻拭其泪痕,安慰道:“即便我离去,我的灵魂也定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呵护你一生。”言毕,风无痕微微亲吻那雪凝霜额角,而雪凝霜亦轻解罗裳,伏于风无痕怀中。月光之下,楼台之上,二人巫山云雨,缠绵不尽。 三日之后,风无痕果然逝去,离世之时,面容依然一片安详、孺慕。那雪凝霜将其葬于罗迦城中、那夜池畔,心中坚信,那风无痕依然在其身边,不曾离去。 魔魂一 一、楞伽之门 乙未年乙酉月丙午日午时,天空忽降黑雪。翌日,天生异像,一轮紫日冉冉东升,天地黯然,唯漫天浮云犹如火烧一般。 那日之后,在这座“娜雅”城,每到月望之夜,当夕阳迟暮时,便会薄雾四起,飘散于街头巷尾,如幽魂游走一般,空气中飘散几许凄清、恐怖的气息。翌日,必有人曝尸于街头,死相惨不忍睹。尽管当时,科技已极其发达,但人类的智慧却无法洞悉此中玄机。于是渐渐的,人们不得不纷纷迁徙,远离这座城市。短短半年时光,整座城市已沦为废墟一般,所剩之人亦寥寥无几。 一天,一个装束奇异的人来到这里,那人长发垂肩,半遮颜面,身着黑色长衫,腰系暗花阳文乌金腰带。此人虽样貌生得俊美非凡,却生性怪癖,从不与人言语。有人问他叫什么,从何处来,他从不回答,终日缄默不语,无视他人存在。令人对他心生几分厌恶,又有几分好奇。这其中,有一名叫“晓雪”的女子,更是终日悄悄尾随其后,想探知他究竟有何秘密。 不久,又到了月望之夜。这一天,城中的人皆闭门不敢外出,而晓雪却依然如往昔,尾随着那奇异男子,虽然心中有些畏惧,但好奇心又驱使她跟踪下去。渐渐的,夜色的黑幔笼罩住整片天空,雾气也在这座城市弥漫开来。而晓雪仍旧跟踪着。行至郊外一片旷野,那男子忽然止步,霎时已无踪影,待晓雪再看时,他已出现在其身后。令晓雪不禁一惊。 “如果真的好奇,就别离我太远,这里阴气很重。”他说话时,依然面无表情。而晓雪也依然未回过神来,只是点头,说了声“嗯。”于是,晓雪便随他站在旷野之中,沉默了很久,只觉有些无聊,于是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而他依然像快木头,立在原地,一言不发。于是她又问:“我们为何站在这里啊?” 只听他说了声:“他来了。”但见得旷野尽头一片红光,一团云雾如朝霞一般浮于天际。 “那是什么?”晓雪见得此景,不禁惊呼。他沉默无语,只向天空一指,画出一片形状奇异的蓝色焰火。而那红云也朝着那蓝光的指引,翻涌而来,越来越近,只见一僧人从云端飞下,立于他二人面前。此人灵光绝顶,眉须银白、长约三尺,手执六尺禅杖,尤其身上那件袈裟,金光四溢,更是光彩夺目。 “绝缘大师,别来无恙。”他只微微点头,寥寥几句。 “咦他叫绝缘啊!那就是不导电喽!呵呵好好笑的名字哦!”那晓雪毕竟年幼,少不更事,见和尚不是敌人,也便信口开起玩笑来。 “呵呵你这小丫头倒是一片天真孺慕。风无痕,不想你这木头还会有朋友?”绝缘面带几分微笑打趣道。 “哦!原来你叫风无痕,嗯,这个名字倒是挺好听的。”晓雪撇过脸,眨着眼睛,望着他。 “废话少言,如今时间无多。”风无痕说着,望向绝缘“大师,此地近来妖气冲天,想必将有大事发生。” “不错,老衲也觉这其中匪夷,只恐将有大难降临于世。”绝缘说着望向夜空,沉默了片刻“月望夜,皓月中天,乃天地极阴之时,莫不是此地每月今日可有人死于非命,且死相极为恐怖?” “不错,不知大师有何见教?”风无痕面带几分迷惘。 “此地应是魔界之门没错。一定是‘怖虱’想要从此处解开封印,释放罗刹十首王‘罗波那’。”绝缘说着,盘膝席地而坐,静若止水一般。 “何解?”风无痕只觉心中一片迷茫,毫无头绪。 绝缘只微微一笑,将禅杖立于身旁,又道:“自数万年前起,神、魔、人等各族分别掌管三界,原本各司其领地,彼此之间素无往来,世界也算宁静。但魔王罗波那却野心勃勃,一心统领三界。只因‘梵天’赐其不死之身,故唯有将其困于魔岛‘楞伽’,并用封印封其通往三界之路。但当年,仍有不少罗刹魔军四散各地,千百年来,一心想要释放罗波那,怖虱便是其一。此次,他欲以死尸鲜血玷污封印,再借月望之时,月华之力,将封印开启。如老衲没有猜错,今夜乃是第七封印开启之时,若这最后一个封印也被开启,那明日只恐就是末日了。” “依大师所言,看来如今已是迫在眉睫,不知我们要如何行事?”风无痕像有几分不安,心中几许忧虑纵然浮上眉头。 “不急,封印开启应是今夜子时,子时又乃每日天地极阴之时。半年前,老衲曾会过那怖虱,知他魔力惊人,且如今又借月华之力,恐你我难以应付。” “那又如何?”风无痕面露几分不屑的神情。 “所以老衲特地请了一位朋友来,以助你我一臂之力。”言罢,绝缘笑道:“臭道士,还不献身,更待何时啊?”话音未落,只见十米开外地壳开裂,一股水柱直冲九宵,那水柱中似有五色灵光大放异彩,但见一道士从中缓缓走来,身披五色道袍,身后斜插‘乾坤’双剑,一根残枝将长发束于头顶。 此时,晓雪立于风无痕身旁,已是看得目瞪口呆,听得迷雾茫茫,不知所从。 只见那道士笑道:“老和尚,你这张口还是这么不饶人啊!”言毕,二人大笑起来。 那绝缘站起身,像那风无痕引见道:“这位是‘闲云居士’。”然后又向那道士说道:“这位便是风无痕。”于是二人微微点头行了个礼。 三人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决定出发。只是风无痕忽望见那晓雪,不知要将其如何安置。绝缘像是看出他的心思,便道:“相遇既是缘,这位小姑娘不如就随我们一道吧!”那晓雪听了,自然是高兴的应允。而那风无痕心中却觉几分不妥,但又别无他法,只好就此决定。 四人回到城内,‘闲云’便拿出罗盘,测绘封印区位。此时,月已当空,子时已近。只见那道士从袖中取出一张神符,折成纸鹤模样,用一根红线系于其尾,朝罗盘所指方向一挥,那纸鹤便飞了起来,瞬间已无踪影。四人顺着红线一路前行,行至一颓废大厦前,风无痕忽然止步,说道:“此地像是有所异常。”于是,让众人退让,忽然间,其双手犹如燃烧一般,只见其用蓝色烈焰在天空划出一奇异符文,随后双手合于额前,只听其大吼一声“蓝冰焰”那符文便忽然化作无数流光向四面八方射去,霎时间,天地照彻,轰鸣四起,犹如山崩地裂一般,方圆之内尽夷为平地。待烟尘散去,只见得四下尽是罗刹零落残体。绝缘见得此景,不禁感叹“不愧是‘阿修罗’的统帅‘塔拉卡’转世。”风无痕只微微一笑,并无言语。而一旁的晓雪对今夜奇遇更是吃惊不已,同时,对那风无痕好奇之余,像是也萌生了一丝爱慕。 不多时,忽闻得天空传来诡异之音“呃哈哈哈哈哈纵然塔拉卡转世又能怎样。当年,就连天帝‘因陀罗’都望而生畏的塔拉卡,如今就只剩这点能耐,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哈”众人循声望去,绝缘不禁脱口而出“怖虱”但见月光下,一身影半悬于空中,银蛇缠身,周身被黑色地狱之火包裹,双眼血红,怒目而视。那副容貌若是常人见了,定会吓得昏厥过去。而那晓雪亦吓得藏于风无痕身后,紧贴其背,不敢再看。 此时,闲云已确知封印方位,便对绝缘等人说道:“我须在那封印上布阵,以防妖魔接近。先行一步了。”言罢,那道士兰花指在眉心一点,呢喃剑诀,只见得电光一闪,双剑脱鞘而出,道士一个纵身,踏上双剑,腾空而起,片刻,已消失于夜幕之中。 而那怖虱在空中举手一挥,一声令下,众罗刹便蜂涌而至,风无痕、绝缘二人各施其法,与那罗刹大军直杀得星辰无光。虽二人法力了得,但如此近身肉搏,又有晓雪在身旁需要保护,实在是难以敌众。于是绝缘向那风无痕说道:“如此对战下去,只恐对我方不利,需速战速决才行。”风无痕面露几分难色:“适才释放‘蓝冰焰’之后,我元气尚未完全恢复,只恐此时力不从心。”绝缘依然笑道:“不妨,你只需保护好那位姑娘便是,其他的,老衲自有定数。”于是,风无痕将那晓雪拥在怀里,忽然隐身遁入一旁。那晓雪靠在风无痕怀中,生平第一次与男子如此贴近,只觉脸颊微热,心如小鹿乱撞,却又感到一丝温馨。 再看那绝缘,盘膝静坐,双手合十,禅杖搁于肘内,口中吟诵吠陀经,只见其四周,空气如水中涟漪波动四散,所到之处,众罗刹均被震得筋骨爆裂。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波渺梵音”风无痕今日得见,更是惊叹不已。 不多时,罗刹大军已寥寥无几,风无痕、绝缘二人也算是松了口气。却不料那怖虱见得此景,非但毫无怒气,反而大笑不已“哼哼哼哼哼没想到我只略施小计,就已让你们几乎元气耗尽。”经怖虱一言,才知,原来他是要以众喽罗来耗损他二人的元气。 就在此刻,只见那怖虱一声狂吼,便有无数岩浆,犹如千军万马,冒着黑烟呼啸而来。绝缘忙脱下袈裟,只念一声咒语,便将三人罩在下面。而那怖虱更是乘胜袭来,风无痕、绝缘二人各施其法,以符文、音波为盾,但终因其元气大损,难以力敌,被那怖虱放出的烈焰击退至十丈之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闲云居士及时赶到。只见其双手一伸,衣袖中飞出无数纸鹤,如电光一般向那怖虱飞去。乘怖虱正退让之际,那道士从身后一长匣中取出五色法器,在四周摆出一五行阵。 待那怖虱回转过来,激愤不已,纵身向其四人冲来。岂料刚一踏入那五行阵,就觉乾坤逆转一般,天旋地转,地壳开裂,无数蔓藤根茎犹如巨蟒游行于地,霎时间,潮水翻涌,千万只利剑在其四周犹如群莺乱飞。 那晓雪见得此景,心想怖虱必死无疑,不禁高兴的蹦跳起来。而那风无痕却像那道士说道:“此阵恐难以镇住怖虱,我们不如先去封印之地,一来备战,二来借此时机恢复元气。”那闲云听了,点头称是,于是四人便向那封印之地奔去。 到那封印之地,只见罗刹残骸触目皆是,原来先前闲云在此亦经历了一场恶战。那闲云道:“如今子时已到,子时已过,封印便无法解开。我已在那上面布了八卦阵,除非天意,否则应无大碍。”风无痕、绝缘二人听了,也便放心了许多,于是寻得一高地,席地静修。 不多时,果然如风无痕所料,那怖虱已挣脱五行阵,朝封印而来。而此时,二人元气均已恢复大半。 正当怖虱踏入八卦阵之时,闲云左手二指指向眉心,口中喃喃微语,只见阵中,阴阳鱼上乾坤双剑化作双龙飞升,缠住怖虱。原来,那‘乾’指天,属阳;而‘坤’指地,属阴,故乾坤双剑立于八卦阵中,便化作冰、火双龙。 风无痕、绝缘二人见状,也使出各自必杀技,三人齐力对付那怖虱。那怖虱看来已是在劫难逃。但那绝缘大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说道:“且慢,若在此处将那怖虱杀死,其血肉必会玷污那封印,到时,只恐楞伽之门反而大开,群魔出世。”风无痕等人听了,也觉得言之有理。谁料,正当此时,三人还不及将阵形易位,那怖虱已将遍地罗刹残骸吸入阵内,将其包裹,以御其身。瞬间,只听得一声巨响,八卦阵内,碎石乱飞,魔光四射,风无痕四人均被其震伤,口吐鲜血,坠落于地。那闲云为了收回乾坤双剑,猝不及防,被碎石弹至一边,更是动弹不得。 只见怖虱从阵中挣脱,忽然狂啸一声,其身后伸出八只利爪,向三人飞来,那风无痕见状,忙将绝缘、晓雪向两旁一推,二人才幸得逃脱,而那风无痕却被利爪缠住,怖虱将其置于封印上空,此时,风无痕已是血如泉涌。原来那怖虱是要以其血玷污封印,只见那封印被血染之处,便有魔光射出,一刹那,地动山摇。绝缘见状,知大事不妙,忙将禅杖立于一旁,其盘膝静坐于封印之上,口诵沙磨吠陀,那魔光才得以镇住。 而那怖虱见得此景,咆哮一声,其双手瞬间骤长,犹如火舌一般向那绝缘袭来。就在这危难之际,那风无痕双目泛起幽蓝光影,瞬间,其周身灵光四溢。原来,风无痕体内所流淌的阿修罗的血液,在魔性中沸腾,使其怒火中烧。只见他又使出那蓝冰焰,那破坏力竟是先前所释蓝冰焰之百倍,待流光散尽,众人再看时,那怖虱已灰飞烟灭。只是那风无痕却狂性大发,像已迷失本性,不能自我。绝缘、闲云二人见了,皆不知如何是好。那晓雪更是心急如焚,拼命呼喊风无痕的名字,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不想怖虱已灭,风无痕却又成魔,令绝缘等人大伤脑筋,无奈之下,闲云唯有使出坤剑,化作冰龙,束缚其身,绝缘和尚依然吟诵沙磨吠陀,想以此化解其唳气。但那风无痕毕竟此时魔力惊人,僵持之下,二人已力不从心。那晓雪见了,不禁伤心落泪,谁知一阵风过,将其眼角泪花吹散空中,霎时,犹如无数流萤,又似薄雾,晶莹柔光,飘散于风无痕身边。不想,那风无痕竟慢慢平静下来,倒地昏睡过去。一场浩劫才终于得以平息。 翌日,待风无痕醒来,见得天空一片明朗。那晓雪见他醒了,也面露几分笑意。绝缘见他,微微笑道:“风无痕,昨日幸得晓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那风无痕面带几分迷惘,问道:“昨夜,自我被那怖虱抓住之后,究竟何事发生?”绝缘道:“你此时虽为凡人,但你体内流淌的却依然是阿修罗的血。数万年前,阿修罗原本虔诚、高尚。但后来,因其才智、法力超群,而变得不可一世,专横跋扈。从此,所有阿修罗的血液中便有一半的魔性。昨夜,你只因被那怖虱激怒,故而魔性大发。不过也幸得如此,此封印才未被揭开,一切也许正是天意。”言罢,但见那闲云却面露几分忧郁:“只是,那封印已被玷污少许,若要镇住此封印,老和尚,恐你此生唯有在此每日吟诵吠陀经了。”那绝缘听了,依然笑道:“老衲在此亦是修行,不妨、不妨。只是,因此印是被风无痕之血所染,故还有一事需风无痕去办。”言罢,在那风无痕耳边微语,便将其禅杖交与他。 数日之后,风无痕依绝缘所言,将其禅杖铸成一把长剑,此剑长五尺,宽三寸,睚眦吞口,因风无痕将其血淋于剑锋,此剑唳气非凡,故用玄冰寒铁铸其剑柄。待此剑铸好,风无痕将其交与绝缘,于是,绝缘将长剑深深插入封印之处,席地坐于剑旁。而风无痕亦与他道别,远走他方,那晓雪亦依然尾随其后,风无痕无奈之下也只好由她。 再说那封印之处,绝缘双目微闭,叹道:“这楞伽之门,如今有老衲与这把剑镇住,而世人心中楞伽之门是开是闭,就唯有看自身造化了。” 的确,善恶只一线之隔,择善或从恶,只在一念之间。若世人皆能从善,那楞伽之门将永不开启,天下苍生也便幸福、安泰。然,此毕竟不过憧憬而已,世事难料,至于后事如何,暂且就无从知晓了。 忆雪 窗外的飞雪飘零了一整天。三年来,我第一次见到雪,当我站在窗前的时候,望着漫天的雪片,不禁又想起那个名叫“ゅき”的女孩。我已经三年没有见到她了,直到看见这阔别三年的雪的今天,我依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也许我不该再想,因为一切早已过去。但不该延续的思绪却依然像脱缰的野马,在回忆的草原上放肆的狂奔。 记忆里,和那个名为“ゅき”的女孩也许连朋友也称不上,只是萍水相逢,到最后,也不知彼此去了何方。一切都是那么朦胧,那么恍惚,就像是一场春梦,只是,虽已过去,却在记忆中留下痕迹。只有她的身影,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就像一张永不褪色的全析图像,深深的印在脑海里。 记得六年前,也许是七年前,那年的冬天,在另一座南方的城市也下了一场很美的雪,比今天的还要美。 那天,我踱步穿过学校的球场,远远望见球场的中央一个身穿雪白色大衣和短裙的女孩,像只白色的天鹅,在那里兴奋的飞舞着。而我只是远远的把她眺望。那时,忽然觉得她好纯美。 在那片空旷的球场上只有我们两人,四周感觉好静,就像时间已停止一样。她像是也看见了我,也便不再像先前那般雀跃,只是露出一丝腼腆的微笑。我亦是如此。我们都沉默着,也许是因为我从来就色心太重,而挪用了太多的色胆。 沉默了片刻,她问我:“你是哪个系的?”我回答她:“机械系,你呢?”她笑着说:“外语系。听说你们机械系的人都很像木头,是不是真的啊!”她言语间,脸上是微带几分稚气与神秘的笑。我也只是笑笑“也许吧!” 那天,我帮她堆了一个雪人,雪人堆好的时候,时间尚早,所以我们依然望着眼前那个有些畸形的杰作,静静的欣赏着。她忽然问我:“你有女朋友吗?”我回答的很干脆,却又很含糊,我说:“也许有过吧!”她于是又从口袋里拿出相机,说:“帮我照张相好吗?”我只是点点头,帮她和那个雪人照了一张“美女与野兽” 她接过相机,于是又问我:“你也照一张,好吗?”我只是笑笑,开玩笑说:“我不喜欢照像,怕把魂魄照没了。”言语过后,我看到她侧过脸去,用手捂着嘴,一个劲的闷笑。而我只是看了看天空,见天色暗了,于是对她说:“不早了,我要回宿舍了。” 临别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叫“ゅき”而我只是说了一声“哦!”之后才想起,我忘了告诉她我的名字。 后来有一次,我们又偶然遇上。她微笑着从钱夹里拿出上次照的“美女与野兽”递给我。我接过来,看过后又还给她,笑着说了声:“很漂亮。”她接过相片,不知为什么,什么也没说,就返身走了。后来,我想,也许我该跟她要那张照片。 那年的圣诞,在学校的礼堂有个舞会。我不会跳舞,原本没打算去,但不知寝室里谁对我说了一句:“狮王(因长发而得的绰号),今晚的圣诞舞会可是美女如云啊!”结果冲着那“美女”二字,我是霸王硬上弓,一块儿去了。 我基本是属于那种闷骚型的人,所以那晚过得平平淡淡。只是,舞会结束,返回宿舍的路上,又一次偶然,那个叫“ゅき”的女孩坐在一个男生脚踏车的后坐上,从我身边经过,一路远去。身边的一个室友像是也看见了,用手向那脚踏车一指,带着几分羡慕的语气说:“嗨!看见没,那个是我老乡,那小子真走运,泡了个外语系的,真正点啊!”说罢,一声短叹。那时,在我心中,不知何故,像是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某种被抽空的感觉。我想,也许是我爱上了那个女孩。 虽然后来又听说,那个叫“ゅき”的女孩和男友分手了。但我一直也没有去找她,即便偶尔遇上,我也总是欲言又止,与她擦肩而过。 最后看见她,是毕业前的几个月。那次见过她之后,心中很矛盾,每晚不是失眠,就是梦见她,梦中的总是美好,醒来却是虚无的悲哀。寝室里的那帮兄弟也已经知道我喜欢那个女孩,都说要帮我去对她讲,但被我拒绝了,我想自己告诉她。然而,等我找到勇气,去面对她,去面对一份情感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学校。 一晃,又已经三年过去了,想起那个名为“雪”的女孩,心中还是会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遗憾。 三年后的今天,我又见到了漫天的飞雪,一个洁白如梦的世界。但我却不知道,我还能否再见到她,不希望“雪”仅仅只存于我的记忆之扉。 黑天堂里的虚无 “我叫雅各,室女座、或是天秤座。职业:刺杀者。”——我在网上的简介。 我的生活习惯,和人有所不同,和蝙蝠很相似。因为每天睡醒的时候,窗外的天空是黑色的,有时,在落雨的夜晚,甚至比炭还黑。我喜欢这样的天空,甚至希望天空永远没有一丝光亮,这和我想象的天堂没有区别。在这样的夜色里,走在街上,彼此看不见对方,过往的路人永远陌生,却能短暂的交流。下次也许会邂逅,但无论邂逅多少次,彼此依然陌生。所以我选择了网络,那里比现实更接近我梦寐的天堂。 一天,在网上偶尔邂逅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当我告诉她我是一个杀手时,她问我可不可以杀了她。我告诉她:“如果你付钱的话,可以。”她问我想不想知道理由,我说无所谓。但她还是说了,她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自杀看上去会显得很愚蠢。” 我问她为什么要选择死,她说:“不知道,因为忘了自己是谁,前途和过去都是一片迷茫,觉得生命没有再延续的必要。” 然后,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去喝了一杯水,我从音箱里听到喝水的声音。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她接着问“杀人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我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告诉她“没什么感觉。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很兴奋、很刺激,也充满恐惧。渐渐的,这种感觉会一点一点的消失,甚至不再有任何的感觉,然后变得麻木。或许就和屠夫宰牛一样吧!” 在我一连串的话音之后,她没有说话,深沉的呼吸声,像是在告诉我,她在思考。而我只是无语的坐在网络的这一端,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荧屏,气氛变得有些沉郁。 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她放了一段音乐,她说那音乐的名字是纽约的秋天,旋律和名字一样好听。我告诉她,我是在深秋出生的,秋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之后,我们彼此依然沉默,只是静静的聆听着那流转在这狭小空间的旋律,从那段音乐里,我像是回到了梦中的童年。 “深秋,起风的日子,灿烂的阳光下,在蓝色天空的另一端,无数的落叶正从枝头飘落,飞鸟在林间歌唱,小动物在草丛中觅食。潺潺流水的小溪边,我把一片片幻想成小舟的树叶抛向水中,泛起点点涟漪,又飘向不知名的远方”梦,在重复的旋律中一点一点的延伸。 那晚,就这样一直沉默了一夜,只有电脑的音箱里,不断重复着纽约的秋天。 几个月来,每天的午夜,都会在网上遇见她,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她一直在那遥远的地方等待着。不过每次只是简短的聊几句,诸如我又杀了一个怎样的人,那人的命值多少钱之类的。然后她放一段音乐,一遍一遍的重复着,直到天空的黑色退去。 一天晚上,也或许是凌晨,她像往常一样放了一首歌,她说那是kokia的live alone,她说:“最近时常听那首歌,虽然歌名叫”live alone“,可是每次听着这首歌,会有种踏上归途的感觉,尽管不知道家在哪里。” “我想去你的城市。”她说“想和你一起生活,不想再独居。” 我沉默了很久,没有回答,我不知如何应对她突如其来的请求。这对我来说实在太突然,我从来没有试过让其他人闯进我的生活,特别是一个对我具有特殊意义的女人。我是一个杀手,我清楚自己不可能拥有真正的爱情,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是否能延续到明天。 过了很久,我才回答她“我不确定那是正确的,要知道,我是个杀手,幸福不会在我驻足的角落停留,亦不会惠顾我身边的人。” 她笑着说:“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虽然这样说,可是我却从音乐声中听到细微的哭泣声,我知道那是她的眼泪在呢喃。但我真的没有办法,在我的人生里,已经没有可以憧憬的明天。 那晚,在那短暂的交流之后,我们再无言语,我只是一直听着从她那里传来的音乐,默默的望着窗外的天空,直到天亮。 一周后,我打算离开这座城市。离开的原因很简单,我杀了一个黑帮老大,黑道上的人悬赏拿我的命,我知道他们迟早会找到我,所以打算离开这座城市。 走的那天,是黄昏,我给她发了一封简短的邮件,告诉她我将离开这里,但没有说理由,也没有说去哪里。 晚上,我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坐火车真的很闷,有节奏的“突突嗒嗒”的声音让人昏昏欲睡。望着窗外,是无尽的黑暗,没有参照物,让人感觉列车是静止的。 午夜,我打开电脑,接上手机,想听听从那端传来的音乐。 “为什么离开?”那是她预先发过来的信息。我能感觉到,在这条信息的背后,是一张沉默的期待答案的脸。 “为了逃避,有时人生不得不面对逃避。” 过了很久,她才说:“这样的生活,你觉得幸福吗?” 我说:“不知道,只知道这样可以维系我的生命延续下去,直到死的那一天。” 然后她接着问:“喜欢这职业?”我回答她:“谈不上喜欢,只是想不出更适合我的职业而已。” “现在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我想即便知道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喜欢这样漂泊吗?” “嗯,每年都有一段时间是在漂泊中度过,会去不同的地方,以为可以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可那只是幻想。” “知道是幻想,为什么还会喜欢漂泊呢?” “可能是因为土地会永远停留在一个地方,会用每一颗尘埃记下过往的人留下的每一点零星的回忆。至少在自己的这一生里,它不会流走,所以好想去很多的地方。让这些尘埃记住我的每一点人生。”我停顿了很久,期待着她能放一段音乐,可是耳机里只是沉寂。于是,我继续说:“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扯下一根头发,抛向风中。有时候会幻想,自己死后,灵魂会追随这些头发的指引,去生前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可以静静的飘在空中,回想起在这片土地留下的每一点回忆。” 她只是静静的听我说着每一句话,没有回答,也没有传来任何的乐声。 那晚,她在之后的时间里,只是沉默,也没有放任何的音乐,我在网络的这一端,望着窗外的夜空,静静的等待着,直到耗尽最后一点电池,也没有听到从她那里传来的乐声。 第二天的早晨,火车停在了终点站——广州站,在那座陌生的城市,我逗留了两天。我不喜欢那里的饮食,我原本很喜欢甜食的,但不知为什么,广州的甜食真的难以下咽。于是,在那两天里,我每天都以白面包、沙拉酱,还有肉松果腹。但糟糕的不仅于此,一切和我预料的一样,追杀我的人已经紧跟而至,到那儿的当晚,我便遭到袭击。于是第二天下午,我拿到签证后便立刻离开了那里。几天以后去了越南。 到达河内的那晚,是圣诞节,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在出关的时候,曾有一个丹麦人对我说“merry christmas”所以印象很深。但在那座城市里,却感觉不到一点圣诞的气氛。我住进一家离还剑湖不远的“越华酒店”那只是一家小酒店,很普通,和其他所有的酒店一样。我选择那里的原因很简单,那儿有一个会说中文的服务小姐,我不用为了言语的交流而伤透脑筋。 那晚,我疲惫的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夜空。感觉那和我在其他地方见到的天空没有区别。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像是被人刻意的涂抹了一层黑色的油漆。我想了很久,也没想通,为什么无论我去哪里,这片天空总是一如既往,被混沌的黑暗所填塞。直到肚子饿得呱呱叫,也没想出来,可能思考真的很容易让人饥饿。 我于是走到楼下,恰巧遇见那个服务生,她换了一套便服准备出去,我还是觉得她穿传统服饰比穿牛仔库和t恤好看。我问她:“可不可以请你吃饭?”她有些犹豫的望着我,没有回答。 我告诉她:“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因为我不懂越南文。”然后,她同意了我的请求。 那天可能是因为太晚了,几乎所有的餐厅都关了门。她告诉我,在河内,除了用餐时间,餐厅一般是很少营业的。于是她带我走了很远,去列宁公园附近的类似排档的地方吃了些春卷和肉豆腐,虽然地方不怎么样,不过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只是我似乎吃了太多的鱼露,胃有点不适。所以晚餐之后,没有再去别的地方,她去和她的朋友约会,我拦了一辆摩托独自回酒店。 在这里住了几天后,我开始喜欢上这座城市,那里是金钱的天堂,只要你的口袋里还有钱,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甚至可以从警察那里买到枪。我第一次体会到钱的意义,原来简单又原始。 白天的时候,我喜欢待在房间里,因为无法忍受这座城市的空气中弥漫的机车尾气,那是令人窒息的味道。我喜欢紧闭着窗户,不让一丝风透进来。只有偶尔扔易拉罐的时候才会打开它。我习惯一次喝两罐果汁,一个空罐扔在垃圾桶里,另一个空罐扔到窗外。这样做有我的理由,这里的服务生从来都不会记得在客房的冰箱里放了多少饮料,他们只会在垃圾桶和桌上数空罐。 晚上的时候,我喜欢去外面散散心,有时她不上班的时候也会来陪我聊聊天,我是说那个服务生,我们像是有些共同语言。 她对于这个国家很了解,她告诉我,她是旅游专业毕业的,原本想当导游,但是没能如愿。我没说什么宽慰的话,只是对她说:“那你就暂时做我的导游吧!”她只是点头微笑,没有用言语来诠释,但我明白她很乐意。 那晚,我和她一起在还剑湖边漫步,她给我讲了个故事,好像是关于那湖的,她一边走,一边不时的望着我,一边说着故事。在讲那个故事的时候,她很投入,像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导游。在说完故事之后,她笑着望着我“故事好听吗?” “嗯,好听。”我说:“你似乎对这里很了解。” “嗯!是啊!因为我在这里长大。”她微笑的望着我“可以说说你的故事吗?” 我面带几分难色的望着她。这一刻,我才觉得,我对于自己的国家,自己住过多年的城市,原来是那么的陌生。除了鲜血、杀戮和噩梦,在我的记忆里,像是只剩下一片空白。唯一没有血腥的回忆,就是在网络的另一端的她。于是,我对她说了我和她之间的故事,零星的,甚至有一点虚无。 “为什么没让她去你的城市,没和她一起生活,没和她一起来这里”她用一种带着几分稚气和困惑的眼神望着我。 “你知道吗?人生有很多无奈,有时命运并不完全由自己掌握。”我只能如此解释。我没有告诉她我是一个杀手。我知道,有时隐瞒或许比坦白要好。 她的眼神中依然有一丝疑惑。她告诉我说,她不太明白。我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继续的沿着湖畔前行。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这湖,那是我在这座城市唯一能感到清新的地方,即便是白天,我偶尔也会徒步至湖边,在树荫下坐很久、很久。有时她也会陪我静静的坐上很久,偶尔说一两个故事。不知为什么,我越来越喜欢听她讲故事,渴望知道故事的结局如何。我喜欢那种期待结局的感觉。 一天,无雨的天空,却积满雨云,滞重的空气给人某种沉闷得快要窒息的感觉。我独坐在湖边,想起那首名为live alone的歌,我在想,她现在过得怎样?会在哪里呢?她是否还会记得我?我不知道,也许我真的应该尝试一种新的生活,尝试两个人的生活。独居的岁月,奏出的永远是忧郁的篇章,我开始对这种音乐感到麻木,就像我对自己的职业感到麻木一样。 天空在一点点的黑下来,又是一个毫无月色的夜晚。我起身准备回酒店。在回去的路上,我感到一丝杀气的逼近,于是小心防范。尽管如此,我的左臂还是被刺伤,刺杀我的人也因此用生命做了代价。我流了很多血,我脱下衬衣,遮住伤口,回到酒店。在回到房里之后,打电话到楼下的服务台,让他们送些烧开的热水上来。 我静静的等了很久,伤口几乎已疼痛到了麻木的地步。尽管用棉质的衬衣紧紧的捆着,可血仍旧一点点的渗出来。我拆开衬衣的包扎,想看看伤得到底怎样,可是没想到这时,送水的服务生却没有敲门,而是径直走了进来。是她,她端着一个盛满开水的咖啡壶,目光有些呆滞的站在门口。我一把将她拖进来,然后迅速的关上门。 她迟疑了很久,才对我说:“你的手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我告诉她:“我不可以去医院,我是个杀手。” 她似乎不太明白杀手的含意,直到我向她解释说:“杀人是我的职业。” 我告诉她,如果令她为难,可以打电话报警,我也可以马上离开这里。她只是面色忧郁的望着我,然后低着头,一滴一滴的流着泪,不住的摇头。那一刻,我似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某种隐隐的幸福。也许是因为她的泪,那是我见过的第一滴从别人的双眸中流出的属于我的泪。 之后,我让她帮我弄来一些中国盐、针线和纱布,处理好伤口后,我在浴室烧了那件沾满血的衬衣,然后静静的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天空。 我问她:“你在晚上看到的天空是怎样的?”她说:“有月亮,有星星,很美。” 我告诉她:“我看到的夜空永远和今晚一样,一片漆黑,毫无光影。” “不会的,等到天晴的时候会很美的。”她的眼神中似乎永远充满那一丝天真与稚气。 我只是笑着望着她,没有再看那片天空,因为觉得她比它更美丽。 “你会离开这里吗?”她问我。我只是无言的点点头。 “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依然微笑的望着她“有时命运并不完全由自己掌握。希望还有机会回到这里,因为想再见到你。” 她满是泪痕的脸,靠在我的胸前,露出一丝微笑。我第一次体会到温馨的感觉,这种感觉或许曾经有过,但已被遗忘多年。 人生的确有很多无奈,就像我,并不想离开那里,可是却不得不离开。那晚,乘她伏在床沿睡着的时候,我悄悄的在楼下交了房费,拿回护照离开了酒店。没有告诉她我要去哪里,也没有留下任何的字条。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也忘了告诉她我的名字。我只是在某个夜里偶然与她相识,又在另一个夜晚悄悄的离她而去。 在这座城市阴暗的某个角落,我一直坐到天亮。晨曦,我在“金马”车站搭上第一班车,去了海防。那是一座离河内不远的海港城市。千篇一律的狭窄街道,满街的100cc本田摩托,还有漫天的蓝色烟雾,是这个国家所有城市的特点。 我住进奠边府街103号的“中国饭店”老板是几个东北人。在那里,我第一次感到中国人的可爱之处,他们给我的房费打六折,而且服务也出乎意料的热情。不过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我是一个杀手的话,是否还会如此对我。要知道,如果传出一个杀手住在他们的酒店,完全有可能会连累那家酒店里的每一个人。所以我紧守着自己的秘密,只装成是一个普通游客。 那天晚上,和他们聊到很晚。他们其中有几个是大连人,我告诉他们,在我三岁的时候曾去过那个城市,我只用了一个字来形容那座城市,他们听了很高兴,那个字就是“美”其实,对于那座城市的回忆已经很零星,只记得有一个海星公园,仅此而已,甚至公园的名字是否是“海星”这两个字都已记不清了。之所以一提起那座城市,会想到美,或许是因为那时,在海边嬉戏的躯体的灵魂是纯洁的,不像如今,已染满鲜血。我沉默了很久,沉浸在那段如悬浮在海中的沙尘般的回忆里,直到他们轻轻的拍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 我问他们:“既然大连很美,为什么还要背井离乡呢?” 他们只是无奈的摇头“没办法,为了生存。”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哪种人,从事哪种职业,都会有无奈。 大家在此话题之后,都显得有些伤感,气氛也变得有些沉郁。于是,我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我有点饿?”气氛才不似先前那般郁闷,我点了一份水煮蛤蜊,一份炒鱿鱼,他们还开玩笑说:“那是八爪鱼,炒鱿鱼不吉利。”我只是笑笑。其实,我真的开始厌倦这种职业,厌倦了这种生活。 那晚,他们还特地上了一份泡菜,那是我这一生吃过的最美味的泡菜。 海防的市区没有什么景点,在那里的日子是枯燥的,所以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待在房间里睡觉,或是看电视,那里面都是些很乏味的节目,带着浓郁的政治色彩,完全感觉不到艺术的灵魂。就像一块干瘪的鱿鱼,虽然也被称作是鱿鱼,可是味道却比新鲜的差很多。 就这样大概过了一个星期。隔壁的客房住进一个年轻的女人,从此,空气中的宁静才被打破。我是那天出去的时候在大堂偶然遇见的。是那种性感而成熟的类型,褐色而充满光泽的长发。雪白的面颊上,如月光下海浪般颤动着光影的双眸。美丽的鼻梁,高傲的挺直在淡紫色的樱唇的上方。那是会令男人产生无限幻想与冲动的女人。 起初以为她也是中国人,因为由始至终,她都在用流利的中文与这家酒店里的人交流。后来看到她拿出的护照,才知道原来不是。这个女人在我的印象里似乎总有些不同寻常。因为清楚自己来此的目的,所以,我成了这里唯一避开她的人,其实在这里,我每天都在尽力的避开每一个人。 那天早餐,我像平常一样,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吃着抹了柠檬汁和黑胡椒盐的牛肉。 “可以坐这里吗?”是她,那个美丽而充满诱惑的女人。 “当然。”我只是简短的回答,表示同意。 “不喝点什么吗?”她接着说:“一杯红酒怎么样?” “谢了,我不喜欢酒。”我迟疑了一下,然后望着她“如果你不介意,我很乐意请你喝一杯。” “为什么?”她的眼神中漾出一丝不解的笑意。 “因为我喜欢红酒的色泽,感觉很美。” “是这样吗?”她露出微妙的笑靥,眼睑缓慢而微微的眨了一下,我知道那是同意的表情。 我也为自己叫了一份椰汁,但没有倒在玻璃杯里。 “为什么不倒进杯子里?” “因为只喜欢它的味道,不喜欢它的色泽。” “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她玩弄着手中的杯子,然后望着我,笑着说:“抱歉我这样说。” “没什么,也许你说的没错。”这是我在那个早上说的最后一句话。说话的最后一秒也是我离开的时间。因为她的存在,吸引了太多的目光。 那晚,天空布满很厚的雨云,像是感到快有窒息的沉闷,我推开窗户,望着近似虚无的天空。我想,如果这座城市没有灯光,或许天空的鸟儿会迷失在这黑色的天堂,找不到自己的香巢。 “今晚很闷。”她正伏在窗台上,和我一样,无目的的望着茫茫夜空。 “嗯,是啊!”“想出去走走吗?” “主意不错。”我换了件衣服,然后站在她的门口,等待那扇门被打开。 我和她漫步在微明的街道,路灯是有些沉郁的昏暗,只有来往的摩托的灯光异常的兴奋。 “喜欢这里吗?”她问。 “谈不上喜欢。” “那为什么会来这里观光。” 我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望着脚下延伸至前方的路。 “对不起。” “嗯,是指什么?”我对她突如其来的道歉感到一丝诧异。 “我不该问那么多?” “哦!没什么,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理由,所以不好回答。”我在想,为什么当时没有选择其他的地方呢?不知道,有时混沌的茫然或许是制造机缘的工厂。 “你呢?”我的目光转向她。 “来此度假。”她的回答极其简单,在我期待剩下的言语时便已结束。 “过两天会从河内去西贡,中途会在岘港停留,因为听说那里的海云岭风景很美。你去吗?”过了很久,她对我说了一大通的话,我甚至来不及反映每一个字。 “不知道,再说吧!”我开始希望自己真的是来观光,而不是躲避追杀。 “你出生在中国什么地方,或许我曾经去过哦!”“不记得了,时间太长,所以忘了。也可能是出生的时候忘了问身边的人。” 在我的话音之后,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你呢?”我问她。 在问她的那一刻,我看到她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了,随之取代的是怅然与失落的神情。 “在朝鲜。但我不想再提起那座城市。我的父母都死在那里。”随之而来的,是她无语的沉默,过了很久,才接着说:“那里留给我的只有失落和痛苦。” “没想过再回去吗?我是说” “他们死的时候,我还很小,所以已经和那座城市一起从记忆里被抹去了。我也不想再记起那段痛苦的过往。”她从手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然后递给我。我只是做了个手势,以示谢绝。然后她点燃那只烟,用纤细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不时的递向唇边,一团团烟雾弥漫在她的周围,又被风吹散在空气里。 “之后,我去了中国,在那里读书。”她吐出一团烟雾,然后接着说:“毕业后在一家韩国公司工作,后来去了汉城,在那里定居,直到现在。” 那晚,在此之后,她再无言语,只是一只接一只的点燃香烟。而我只是望着她不断的被烟雾所包围,又望着那烟雾被吹散在这异域的夜空。 第二天的早晨,我和平日一样坐在靠近角落的位置,吃着每日重复的早餐。而她像前日一样的坐在我的对面,面前的桌上是一杯色泽艳丽的红酒,像血一样的鲜红,但比血液纯净、明晰许多。我的左手边是用陶瓷的杯子盛着的柠檬汁。 她只是坐在那里,言语无多,或者可以说是沉默无语。我亦是如此,在一片嘈杂的空气里,感觉那种沉默,那种徘徊在狭小空间里的宁静,令人产生某种难以承受的压抑。 那天夜里,雨丝,像零碎的丝绸从黑色的天堂里被抛弃。我站在窗前,雨水跟随风的指引,疯狂的逃进我狭小的空间。在这夜的静谧里,我只是沉默的聆听着风声、雨声和心跳的声音,那是单调而乏味的声音,令人麻木的声音。我就这样站着,接受这天堂之水的洗礼,直到感觉左臂的伤处隐隐的疼痛,大概是因为雨水的浸泡,一点猩红的血从白色的纱布下渗出。 我欲关上窗户,开始漫长又短暂的睡眠。从不远的地方却传来异域的音乐,那旋律难以言喻。我循声望去,她的窗户开着,房里透出的灯光,在窗前的雨中兴奋的跳跃,但它的激情在这感伤的夜晚,没有任何的生命体伴以共鸣。 “是什么音乐?”我探出头去,望着那扇窗里的她模糊的身影。 “snowy scenery”她说话时,尽管探出窗外,但在雨中的她依然是模糊的。 我走到她门边,轻轻的敲了两下,她拉开门,穿着一件白色的针织蕾丝边内衣,在灯光下透着浅浅的蓝光。 她坐在窗边的靠椅上,把手中的半截香烟弹向窗外。 “喜欢这首曲子吗?”她问我。 “嗯,我想是的。”我说:“在这座永远也见不到雪的城市,听着这首曲子,会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你住的城市,能见到雪吗?” 我说:“不确定,幸运的话,一年会下一两天的雪。” “我来的地方,现在应该在下雪吧!”她望着窗外的天空,轻声的呢喃。 “喜欢雪吗?”我问。 “曾经喜欢过,记得小时候,曾和父亲去郊外堆雪人。”她的眼神中有一丝代言悲哀的晶莹在流转“我不想因为雪而激起那一段回忆。可是却无法真正的遗忘。听着这首曲子,那段记忆又在思域中流转,感觉痛苦,却又想要继续的听下去。” 我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望着她。她平静的泪滴随着心情在沉静中奔涌,她突然站起身,靠向我的肩膀,无声的哭泣。我只感到那湿热的液体在蔓延,从潮湿的肩膀一直渗进心灵的地极。 有时,你会发觉,人、是这世间最微妙的尤物。会否在某一刻,你无法分清,是因为冲动而发生性爱,还是因为做ài而冲动,答案是复杂的,也是简单的。 就这样,两个失落的灵魂,两个空虚的躯体,在这落着淅沥的雨的夜空下,默默的相拥在寂寞的窗边。我搂住她的腰,轻轻的吻了她的唇,或许是异性之间的磁力,这吻让我无法离去,只想就这样紧紧的拥着她的身体。我抚摸着她的秀发,那吻,像是要永恒的延续。我疯狂的吻她的唇、她的额头、她的脸、她的颈,她的每一寸肌肤。我脱掉身上的衬衣,用我的躯体去感觉她的体温。她的咽喉微微的颤动,发出幸福的呻吟。那声音,激起我情欲的波涛淹没理性的海岸。 “啊”我不由的发出一声短暂而沉闷的悲嚎,是她不小心碰到了我左臂上的伤口,鲜红的血从白色的纱布下不断的渗出,一直顺着手臂流向指尖,无声的滴落在地上。而一切都在这瞬间停止。 “你的手?”她望着我的左臂,那只几秒钟以前,还在紧紧的拥抱着她的躯体的手臂,试图解开混杂着雨水与鲜血的纱布。 “没什么?”我匆匆的拿起地上的衣服,准备离去。而纱布的一头却已被她捏在手里,我向门边走去时,纱布已经一圈圈的散开来,落在地上,露出那条狭长的,歪歪斜斜的刀疤。她站在那里,沉默的望着我,空气里异常的平静,只有那段音乐仍在重复的回放。 “我是个杀手。”说话时,我没有正视她的眼神。在短暂的言语之后,我用衬衣遮住伤口,离开了她的房间。那晚,我一整夜都坐在窗前,望着她房里的灯一直亮着,窗户也一直开着。灯光、在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息的雨中兴奋的跳跃。不时会有烟头从那扇窗里被弹出。我只是静静的听着从那扇窗里的世界传来的snowy scenery的旋律。那旋律,像是让我忆起,我的小时候,似乎也曾和父亲去郊外堆过雪人。那里的风景好美,所有的一切都是雪白的,和那时的灵魂一样,没有任何的瑕疵,一切是明晰而纯净的白。 第二天的凌晨,在那段音乐停止后,我背上行囊,一个人静静的离开了那里,在灰黑的夜色里,在淅沥的雨中,我一路不停的乘车又换车,离开了那座城市,离开了那个国家。我没有再回到我住的城市,而是去了西藏,因为听说喜玛拉雅的雪很美。可是我疲惫的身躯没能到达那里,我甚至看不到喜玛拉雅的踪影。 一天夜里,我躺在野外潮湿的草地上,望着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天空,依然被茫茫的黑色所填塞。我渐渐的发觉,原来在那黑色的天堂里不过是一片虚无,因为他已遗失了最后残存的星光。 雾都 这是一座弥漫着浓雾的城市。在冬季,潮湿的街道,寒冷的空气中,只有白色的雾是充实的,近似虚无的充实着每一个角落。 在这座城市,我住在一所很大的公寓里,尽管生活拮据。也许这只是为了体会一点奢侈的快乐。但为了支付昂贵的房租,我不得不做两份工作。渐渐的,感觉生命中像是只剩下单调的元素。我以为人生会在这种平淡、陈规的生活中一直延续下去。从未想过,爱情、也会在我的生命里掀起波澜。 记得那天,是我那个月唯一的一个星期天。可是早晨,我却被一阵门铃声吵醒。按门铃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孩,说是衣服掉在我的阳台上了。“你自己上阳台找吧!”我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而她并无言语,只是在拿到衣服之后静静的走了。 翌日的早晨,我出门的时候,在楼梯口又遇见她,她笑着跟我打招呼“早啊!上班呢?”很重的北方口音。 “嗯。”我点点头。 “我叫林菲儿,刚搬来的,就住你楼上,有空上来玩儿。”她说话时,脸上是纯真的微笑,那微笑清纯的不含一丝杂质。 “好啊。”而我只是礼貌性的微笑着,低调的说出那两个字,然后在走出楼道的那一刻互相道别。 那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楼上那个叫林菲儿的女孩拿了一罐泡菜来给我,说是她自己做的。我尝了一点,然后只是客套的说了声“谢谢你啊!”“吃过了吗?”我问她。 “嘿嘿,还没呢!”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 “那一块儿吃吧!”我笑着,望着她红扑扑的脸。 “嗯,好嘞!”她说着,搬了张凳子坐在饭桌边“就盼着你说这句话呢!不过刚认识,就到你这儿来蹭饭,怪不好意思的。” “呵呵,我不也蹭了你一罐泡菜吗?”我们就那样一边吃着,一边说笑。那天,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是觉得,像是很久没有这样开心的笑过了。 那次之后,她时常会送些泡菜什么的给我,然后在我这里蹭一顿饭。 几周后的一天晚上,她忽然说要请我吃饭。可是我告诉她,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她听了,像是有点失望的样子“今天我过生日。” “这样啊!那我炖日式火锅给你吃好不好。”我问她。她点点头,脸上又露出几分笑意。 我从冰箱拿出一块牛肉,闻了闻“嗯,还不错。没想到放了半年还这么新鲜。” “啊?”她睁大眼睛,吃惊的望着我。 “呵呵,这你也信,开玩笑的啦!”看着她吃惊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个不停“昨天才买的。” “真是的,吓了我一跳。呵呵”她也靠在沙发上一个劲的笑起来。 吃火锅的时候,她脱去毛衣,顺手撂在沙发上,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质t恤,现出躯体柔美的曲线,那像是深深的刺激着我的视觉神经。而她似乎也注意到我的眼神“看什么呢!都说男人是色狼,看来一点儿都不假。” “也不是啊!至少有一种男人就不是。” “说说看?”她睁大眼睛望着我,很好奇。 我笑着开玩笑说:“嫁进宫里的男人嘛!”她听了,一个劲的笑起来,笑的时候,不小心把碗里的汤溅在了衣服上。我扯了一张纸巾,本想替她擦的,可是却没想到会碰到她的胸“不好意思,我我”我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解释。 “没没关系。”她微笑着,先前灿烂的笑脸显得有些尴尬,脸颊也是通红的。 在那种尴尬的气氛中,整个空间一下子变得好安静,我们只是沉默,只是默默的吃着火锅,甚至不敢接触彼此的眼神。过了很久,她才很认真的对我说:“很久没有人陪我过生日了,谢谢你!” “哦!没什么。”我只是随意的回答。 “这个生日过得好温馨。”她说着,眼角像是有泪光闪动的样子“一直都好想能有个关心自己的哥哥。” “那你就当我是你哥哥好啦!”我望着她有些模糊的双眸。 “那以后要经常给我做好吃的才行,知道吗?”她笑着,用衣袖擦拭着眼角零星的泪滴。 “啊?什么哎呀!糟了,我的耳朵好像失聪了唉”我笑着,故意逗她。 “讨厌,反正不管,以后天天来你这儿蹭吃喝。”她笑着朝我做鬼脸。 就这样,我凭空就多了一个妹妹。而且渐渐的,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就像天下大同一样,几乎每晚吃饭都在一起。她总是买很多菜,让我教她做。虽然,每次都累得不行,但却不知为什么,心里很开心。她变得就像我生活中的一颗开心果,总能让空气中有笑声回荡。 一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她没有来,我上楼叫她。她开门的时候,一脸落寞的样子,然后转身无精打采的坐在沙发上。 “怎么啦?”我问她。 “我今天被炒鱿鱼了。”她说着,一个人坐在那里,哭了起来“现在连下半年的房租都没法付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我望着她“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没有,这不刚被炒鱿鱼吗?哪能有什么打算。”她还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垂目望着交叉的手指。 “那不如这样吧!”我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对她说:“你先搬到我那儿住,反正还有间卧室空着。” “嗯,人家就盼着你说这句话呢!”她的脸上依然有泪痕,只是表情不知是笑还是哭。 “傻瓜,好了别哭了,再哭会长鱼尾纹的。”我说着从茶几上的纸盒里拿出一张纸巾,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真的啊?”她泪眼朦胧的望着我。 “开玩笑的啦!”我笑着“先吃饭吧!”于是我牵着她的手下楼。 几天以后,她搬来与我同住,当然,我们有各自的房间。不知道这算不算同居,也许字面上是算的吧! 生活,总会在偶然中制造许多意想不到的小插曲,突如其来,却难以挥之即逝,例如爱情。 和菲儿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像是过得有些无忧,也许正是如此,思域中才会有空间去幻想爱情,只是那幻想的对象似乎不是菲儿。 那是一个雨天,阴沉的天空,像是永远也不担心她的额头会堆满皱纹,终日不停的啜泣。在雨中,在城市依然阴霾的空气里,我骑着摩托带着一箱颜料去靠近市郊的豪宅区,老实说,我不喜欢去那里,因为在那里曾见到漠视的眼神。也许失落的人,更害怕被人漠视。 我照着地址,在一幢别墅前,轻轻的摁响了门铃。那扇门微微的开启,从门后走出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穿着有些退色的牛仔裤和黑色的高领毛衣,披散的长发在萧瑟的风中起伏着,美丽中带着几分凄清。 “您好,请问您有定一箱颜料吗?”我问。 “哦!是。”她美丽的脸庞露出优雅的微笑,那微笑带着一丝平易的和蔼。 就在她签收的时候,雨忽然越下越大。 “进来坐一会儿吧!”她望了望天空,又望着我说:“雨好像下大了。” “哦!不啦!没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吗?”她面带几分质疑的望着我。“嗯。”我只是点点头。 “还是进来坐会儿吧!等雨小了再走。” “那就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说着,随她走进屋里。 在她的客厅里,四处摆满了油画,艳丽的、朴实的那就像是一个被画填塞的空间。 “随便坐,想喝点什么?”她问我。 “果汁好了,谢谢!”我说着,坐在靠近窗户的沙发上。不经意的看到窗边一幅很特别的画:暗绿色的海上,深蓝色的天空中,一轮苍白的满月,孤独的悬在天穹的额顶,向海面挥洒惨淡的光影。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幅画。”她说着走到我身边。 “你画的吗?”我问她。她默许的点点头,微笑着“你喜欢吗?” “嗯,感觉那就像我现在的灵魂。被忧郁、怅惘充斥的心,就像迷雾中的城市一样。即便是皎洁的光影,在这样的世界里也变得凄迷。” “这幅画就叫‘灵魂’。”她的脸上是带着些许忧郁的微笑“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可以吗?”我问她。她依然默许的点点头“除了我,你是唯一欣赏这幅画的人。她说话时,望着窗外,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哀愁,我从那双褐色的双眸,看到她的心是孤独的。就像这座房子一样,除了那一幅画,整个空间都是近似虚无的空荡荡。 我只是沉默着,沉默的望着窗外阴郁的天空,和无休止的雨中清冷的世界。望着那幅朴实而深奥的画。 在那幅画的一角,我看到一个用浅色淡淡描绘的“滢”字,那字体极其柔美,就像风中,她飘逸的发丝。“‘滢’是你的名字吗?”我问她。她回过头,望着我“是的。只可惜,想象和现实总是相距甚远,哪有一颗心能像流水一样了无牵挂的清澈呢?”她的脸上依然是忧郁的神情,眉宇间透着一丝淡淡的沧桑。 “也许是因为,流水从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孤独。”我像是又想起曾经,我的文字被众人冠以“颓废”之名而不屑一顾。 “也许吧!”她依然是怅然的神情。 我望了望窗外,雨似乎已变得如先前一般淅沥,于是我向她道别“我想我该走了,回去晚了,会被炒鱿鱼的。” “是吗?”说着,她送我至门口“有时间来玩,很高兴认识你。” “嗯,我也是。”说着,我把那幅画揣在怀里,骑上摩托走了。开出很远的时候,我回过头,看见她依然在门口站着,远远的,还能依稀看到她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飘舞。 那日之后,我把那幅画挂在卧室最显眼的地方,我习惯每天望着那幅画静静的安睡。那样,在梦中,总会有她的身影浮现。我不知道,这是否是爱情萌动的征兆,只是渴望着,能再见到那张带着几许忧郁的微笑的脸。 可以相守的爱情,是一种甜蜜。但只在思念中存在的孤单的爱情,却是一付苦药。然而,人毕竟是这世间最微妙的尤物,所以往往会选择一付苦药,而不愿浅尝那一丝甜蜜。 菲儿一直和我同住,尽管找到新的工作,但她依然没有搬走,她宁愿住在这里分担我一半的房租。生活也像从前一样平静的继续着,只是在一天晚上 那晚,突然停电,她说怕黑,所以我没上班,在家里陪她。睡觉的时候,她说怕黑,于是抱了被子睡在我身边。 “你怕不怕鬼啊?”我故意逗她“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害怕。”她说着,紧紧的抱着我的手臂,脸紧贴着我的肩膀。 “行了,跟你开玩笑的。”我笑着。而她,依然靠着我,那一刻,我能感到她的体温,她凹凸有至的身形。她坚挺的酥胸贴着我的手臂,温热绵软的感觉,令我的欲念在思域中不断的扩张,不断的冲破理性的束缚。平静的空气中,我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我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抱住她,吻她的唇,揉抚着她的身躯。而她,只是在轻微的抵触之后,变得异常的平静。我近似疯狂的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就像要完全丧失理智一样。 不知何时,窗外车辆的灯光掠过墙上的那幅画。在那一瞬间,她的眼神、她的身影像是浮过我的眼前,我的心,才猛然醒悟。我并不爱菲儿,我爱上的是另一个女人。我缓缓的离开她的躯体,满怀愧疚的望着她“对不起”而她没有言语,依然平静的躺着。 “我去搬沙发进来睡。”我说着,正要从床上起来。 “不要,让我枕着你的手臂入睡,好吗?”她说着,侧靠在我的手臂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安静得就像一只睡着的小猫,我的耳边只是她有节奏的呼吸声。 第二天,早晨醒来,发现她已不在身边,我走到客厅的时候,她正端着做好的早餐放在桌子上。 “快刷牙洗脸,吃饭了。”她看见我,朝我微笑着,像是已经忘了昨晚的事。 之后,我们坐在一起吃早餐,而我的脑海中依然想着昨晚发生的事。“菲儿真的很对不起,昨晚”我望着她。她有些羞怯的垂目望着桌上的早餐,低声说:“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了。”然后,她抬起头望着我:“快吃饭吧!不然上班得迟到了。”我没有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是低头默默的吃着早餐。 那几天,我们见到彼此,都像是有些尴尬,总是避开对方的眼神。渐渐的,那所房子里的空气也变得有些沉闷。虽然并不想这样,可是又会觉得很无奈。 几天后,我又送一箱颜料去上次的地方。她依然是从前那样的装束。那张脸,优雅的美丽中带着几分忧郁。我像上次一样,在她的家里,和她聊了很久。临走的时候,她告诉我,在这座城市,她的画已不受欢迎,这个冬天结束,她就要去法国了。她说话时,脸上似有几分无奈而惆怅的神情“你能陪我度过在这座城市的最后一个圣诞夜吗?”我没有回答,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失落与伤感,令我的咽喉哽咽而无法言语,我只是努力的微笑着向她点头。 圣诞节在一天天的临近,在我的心中,像是企盼着那一天的到来,又像是害怕那一天的临近。企盼、是因为想见到她。而害怕、是因为圣诞过后,我也许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命运,究竟是注定的宿命,还是捉弄人的玩笑。或许两者都是。 平安夜那天,菲儿忽然对我说:“我要许一个愿,这样,明天,圣诞老人就会帮我实现的。” 我问她:“什么愿望?” 她说:“那个愿望就是我要送你的圣诞礼物,明天早上你就会知道了。”她望着我,微笑中带着一丝神秘。 “呵呵,是吗?看来明天要起个大早才行。”我望着她笑着。 第二天的早晨,吃早餐的时候,我问她:“我的礼物呢!” “还没看见吗?”她俏皮的做了个鬼脸。“嗯?”我不解的望着她“在哪里?” “就是我啊!”她坐在我的对面,双手托着下巴,神采奕奕的望着我。而我只是低着头,沉默着,沉默了很久,我才对她说:“菲儿,我一直都当你是我的妹妹,那天晚上都是我的错,但” “看你,扯远了不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过完圣诞,礼物是要收回的。”她虽然这样说,可是我却看到她的眼圈是红红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像是在忍耐着泪水。 “对不起。”我说着,转身正要出门。她忽然跑过来,从后面紧紧的抱着我,靠在我的背上,终于忍不住哭起来“我喜欢你我只要我的愿望实现一天,一天就好,可以吗?” 我迟疑了很久,只是说了声“嗯。”转身抱着她,轻轻的吻着她的长发。 那天,我一整天在家里陪她。我的心里很矛盾,如果我连一天的爱都不能给她,那我实在太自私了,而对她也太不公平。可是如果我不去见滢,那也许又会留下一生的遗憾。 那个晚上,圣诞夜,她忙了很久,做了好多菜。她说,她要让这一天过得近乎完美,这样在人生里就不会留下遗憾了。我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心中被一丝愧疚折磨得好难受。我不知道,为什么爱情会是如此的痛苦。 整整一晚,我都陪她坐在阳台上。她靠着我的肩膀,望着远处天空的烟花,瞬间的照彻夜空,又瞬间的消逝,她低声的呢喃:“那些烟花好美。也许正是因为短暂才会显得那么美。”我只是无声的望着她,轻轻的搂着她因寒冷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那晚,我没有去见滢。后来,我再去那幢别墅的时候,她已经走了,那幢房子里也再没有我的希望了。只有那幅画依然留着,每当望着它,望着那用浅色淡淡描绘的极其柔美的“滢”字,我就会想起那个迷离而绮丽的女人。不知道那滞留在心中的,究竟是遗憾,还是另一种无奈的痛苦。 一个月后的某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房子里空荡荡的,让人心中产生某种抑郁的凄迷。我打开灯,看见桌上的一张字条,是菲儿的笔迹,上面写着:“我回北方了,南方的冬天太潮湿,我想我不习惯在这里生活。虽然舍不得你,但我知道爱情是不能勉强的。那晚的事,我并不怪你,其实也并没有发生,你无须再自责。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吻,永远记得那个圣诞节。也希望你能永远记得我,爱你的菲儿。” 我重复的看着那张字条,好多处的字迹都化开了,我从那上面像是闻到眼泪的味道。心中有种难以承受的懊丧,像是郁闷的快要死掉一样。整晚,我都坐在沙发上,回忆着从前的日子,记忆中的快乐与此时的悲哀和孤独交织在颓唐的心里。 我的心,就像这座冬季的城市一样,潮湿、寒冷,爱情、就像近似虚无的迷蒙的雾,充斥着心中每一个角落。 蝶恋花 我梦青竹一浅笑,心醉情迷,系梦魂牵绕。 晓见紫云波渺渺,晓来夜盼银红照。 此意胜及明月皓,情似江流,望尽千山绕。 伊若此心真许了,明朝愿与双修好。 七绝怅风 叶落秋霜渐起时,飞鸿晓去雁来迟。 阶前怅影孤灯梦,夜叹伶仃惹相思。 流放 蓝色的天空 神的光环 炫耀着恩赐的光芒 忘却了信徒的供养。 我的鲜血 在冰冷的剑锋流淌 在午后的阳光下 孤独的闪亮。 昨夜的梦中 天空的流云 被寒季的西风流放 未知飘逝何方。 今日的天穹 只剩蓝色的惆怅 和那清冷的日光 黯然神伤。 我在这世上游走 忘却陌生的故乡。 我在天空下流浪 随淡去的足迹被遗忘。 我的灵魂 何时才被流放 去那永夜的地方。 弑情 黄昏的天顶 黑色的乌鸦歌唱着满空的黑云。 无数的尸体 在向日葵凋零的地方滋养着土地。 我在公园附近的墓地 弹奏弦断的竖琴。 虔诚的缅怀被杀的生命。 四十七。 我还剩多久的生命 在如此的黄昏 弹奏死神的恋曲。 还有多少生命 在末日的前夕 等待我去索取。 我的笑容 于这样的黄昏变得狰狞 却又在镜中呈现柔美的笑意。 那是因为 白色的鸽子正立于我的头顶 以虚伪的盛名啄食我的躯体。 糜烂的气息 从鲜血凝固的肉糜飘散在暗夜的风里。 揣测着黑云的身后,弦月的清影。 撒旦圣歌 我说请在茶里加点香精 您说那不合逻辑。 我说马桶里可以倒些苏打 您说那荒诞不经。 那么阁下,请告诉我 什么是逻辑 什么不是荒诞不经? 您说您的信仰是逻辑 在虚幻的神灵前屈膝天经地义。 如果我说“见你的鬼” 我猜想您会呵斥我的无理。 那么请解释 何以无理的我比你更具生存的勇气。 战争对和平说 我的存在是为了让人们更爱你。 于是和平变得恐惧 以为那造就了自身的扭曲。 恐惧击碎她瘦弱的躯体 于是战争如愿的降临。 如果我是个善良的魔鬼 他们仍会将我驱逐出去。 而若然邪恶的我信奉您的神灵 并在他的面前屈膝。 也许您就会为我递上一杯白兰地 并宽恕我的罪刑。 哦!见鬼。 这就是您的逻辑 这就是您的天经地义。 年近三十的我 就已被这垃圾的世界 屠杀了激情 那么请问 我的余生将如何继续? 我能预言您的回应。 难道真的让我放弃尊严 追随您的脚步 攀上高高的山顶 沉迷那环绕山峰的乌云? 可惜 我不乐意 别以为我不知道 地狱就在那至高无上的峰顶。 即便你跪倒于我的面前 奉上炼狱的殿堂 我也依然藐视你的神灵。 我要放肆的高唱我的圣歌 疯狂的奔跑在谷底 孤傲的穿越黑色的森林 快乐的被世人之目光 冠以撒旦之名。 2005。1。ghtqjf 思恋 思绪仿佛还停留在昨夜 尽管天已明亮 心中仍是离别的忧伤。 我要如何释怀这忧伤 我要如何 让心情平静而不激荡。 恋上栀子花的芬芳 只是她还不曾开放。 是憧憬,满是浪漫的憧憬 令那栀子花的幽香在心间徜徉。 林间的鸟儿又飞到窗前歌唱 迎着晨曦之光歌唱。 我期待,期待,期待 那歌声会驱散我与她心中的彷徨。 雨云在天空飘荡 无风的午后 心中是一丝惆怅。 我要如何才能片刻的淡忘 才能停止悲伤。 思念可否不再惆怅 未来可否不再迷茫 爱情可否永远 也不在回忆中泛起一点微黄。 我希望,希望,希望 她会永远靠在我的胸膛。 2004。5。24 极乐之地 当夜的沉香在静谧里飘散 当月的倒影浮出深沉的水面 当璀璨的星光 在天空灵动的明眸里闪烁时 我的心灵 沿着那尘世边缘的小径徒步前行 无心观赏沿途的风景 思绪被遥远的极乐之地所填塞。 “我的心灵啊!何故如此的焦急。 你没听到秋蝉的鸣唱吗? 那是何等的美妙动听啊! 停下你的脚步,静静的聆听一会儿吧!” “我无暇顾及你粗俗的请求 我只有对那极乐之地的希冀。” “我的心灵啊!何故如此的焦急。 你没看到粼粼的水面明月的清辉吗? 那是何等的柔美啊! 停下你的脚步,静静的凝望一会儿吧!” “我无暇顾及你粗俗的请求 我只有对那极乐之地的憧憬。” “我的心灵啊!何故如此的焦急。 你没闻到那花儿飘逸的幽香吗? 那是何等的芳醇啊! 停下你的脚步,静静的嗅上一会儿吧!” “我无暇顾及你粗俗的请求 我只有对那极乐之地的渴望。” 我的心灵跋山涉水 没有片刻的停留 终于到达那梦寐的终点。 天使来到他的面前 对我的心灵说: “在这里建造你的极乐之地吧!” 我的心灵惘然的问道:“用什么?” “用你沿途见闻的美好。” 幸福 天堂,无上的宝座上 神、微带倦意的打着哈欠 黯然的倾诉: “生活像苦涩的止水 至高的权力是虚幻的殿堂 将原始的幸福禁锢在心灵遥远的地极。 谁能给我一颗幸福的甜果 我愿用这整座圣殿与他交换。” 人间,华美的广厦里 身着锦衣的富人 在柔美的歌乐声中沉思冥想 忧郁的叹道: “琳琅的珠宝,不过是缥缈的幻象 将幸福的初衷遮蔽 令蒙昧的心灵无处找寻它的踪迹。 谁能给我一枚幸福的金币 我愿用这所有的财富与他交换。” 路边的屋檐下 一个衣衫褴褛的肮脏乞丐 弹奏着他残旧的玄琴 欢快的唱道: “幸福的一天。当夕阳西坠 我的肚皮终已填饱,还有多余。 我的身躯可在此栖息,躲避风雨。 我的幸福仍有剩余 只待他人前来索取。” 天神与富人听到他的声音 向他伸出渴望的手臂 但乞丐却露出无奈的神情 “我没有甜果,更没有金币。 我的幸福 只是一点残余的面包 一块屋檐下的空地。” 黎明的落 一.末日 一 在某个并不遥远,但已被遗忘的时代, 褴褛的落叶,在风中摆动着残缺的舞裙, 享受着短暂的自由,等待着 剩余的生命的终结。 雨云,想要永远的徘徊于天空, 遮蔽日的光辉,月的皎洁。 黑色的海水,每一刻 都在用他不可抗拒的怒涛, 吞噬着颓废的海岸。 二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这是一个怎样的时代。 几乎所有的人都遗忘了, 或许这一切都和等待死亡的生命一样,不重要了。 人死后会长眠于地下, 而天使死后,又将去哪里呢? 没有人知道,就连天使也无从可知。 他们死时,就像一颗尘埃的消逝, 只有从双翅上脱落的羽毛, 会带来一场凄美的雪, 激起人们回忆的感伤与懊丧。 这是一个所有的人都在彷徨的世界, 一个天使都在寻求解脱的时代。 风,从遥远的地方带来丧钟的频率, 回荡于飘雪的天空, 那是在传达某人已离去的讯息。 当某人离去时,在遥远的天空, 无数的羽毛,也正从天使的翅膀脱落。 三 人类是怎样的东西? 那是天地间自然生成的微妙的尤物, 还是造物主错误的杰作。 他们为世界开辟了光辉的时代, 又带领世界走向黑暗的毁灭。 而天使也只能在遥远的天空, 用微寞的悲哀的眼神, 无奈的望着尘世 沉入堕落的深渊,不住的祈祷。 但这祈祷又将传向哪里? 带领世界重返光明的人,又在哪里? 不该延续的,依然在延续。 想要延续的,却难以延续。 无数新生的生命, 毁灭在杀戮中、饥寒中、暴风雨中 和那一切黑暗带来的灾难中。 但这黑暗依旧在延续, 像是被赋予了永生与无上的权利, 吞噬着一切想要延续的生命。 四 一切都像是在走向毁灭, 但这个世界却没有终结, 毁灭永远存在于不知名的遥远的彼方, 向黑暗中的人们传达着恐惧的讯息。 二。 晨曦 一 狂风,吹散天空的雨云; 朝阳,唤醒沉睡的黎明; 霞光,在暝暗的天空渲染淡淡的红晕。 天空的闪电与雷鸣,俱已停息, 现出清纯、质朴的的沉静。 平静的海面,在微风的轻拂中, 闪动红日的光影。 二 朝阳,向天穹的额顶升起; 光明,将大地的阴郁驱尽; 生命,在光辉中诞生、延续, 在光明的世界里寻求希望的踪影。 风,从天堂的国度吹来此地, 带来悠扬的乐声。 那是天使欢唱颂歌的旋律, 是在传达和平、幸福的讯息。 三 在孕育着新生的森林里, 泉水流过干涸的土地, 流入沉寂的小溪。 晨光带着希冀, 穿过绿叶的缝隙, 散落在碧草萌芽的土地。 鸟儿带着憧憬, 从躲避风雨的岩洞里, 回到这经历了沧桑的故地, 回到这往昔的家园。 他们在林间飞舞,在花丛嬉戏, 婉转的歌喉,鸣唱自由的旋律, 那歌声响彻天空、传遍森林。 四 长夜终已过去,黎明终已来临。 漫长的黑暗,终于被黎明的晨光所代替。 晨曦之光被赋予了无上的权利。 三。 光与影 一 黑暗中也有光的踪影, 那光拥有因扭曲而美丽的面具。 漆黑的夜空下, 黑色的海面一轮明月的倒影, 在茫茫大海的中央, 露出复杂而微妙的神情, 像有某种憧憬,又夹杂某种晦阴。 一阵风过,打破海面的平静, 明月的倒影现出扭曲的颜面, 顿失那柔美、华贵的月影。 那月,自知失去了美丽的面具, 匆匆藏匿于一片天空的浮云。 二 光明不会抹煞黑暗的阴影, 但阴影却意图扩张他的领地。 在遥远的某个荒漠的一角, 一棵巨大的仙人掌下的一片绿荫, 向过往的行者招摇他极乐的方寸之地, 行者拖着被烈日炙烤得疲惫的身躯, 在这片阴影前停止前行的足迹。 迷惘萦绕颤动的心灵, 精疲力竭令他厌倦这恼人的光明, 他要在此片刻的休憩, 而短暂的休息却在无限期的延续。 终于,历经艰辛而存活至今的生命 在此停息。 那已停止思想的身躯下, 是另一片阴影。 四.烟火 一 几颗零星的火种,燃起一片干枯的草地, 升起的浓烟,化作天空的乌云。 那云,在这片颓废的森林的头顶 投下两道闪电的霹雳, 点燃两颗乔木的身躯。 枝干拼命的燃烧,化作盲目的仇恨的火焰。 那火焰在延续、在蔓延, 在盲目的扩充他的领域。 意图吞噬整片森林。 而那造恶的乌云见得此景, 却在遥远的天空若狂的欣喜。 倒霉的不过是无辜的鸟兽与树林。 火焰肆意的延伸, 佯装像要烧毁天空的乌云, 却摧毁了整片森林, 一切都只是为了在瞬间扩充他的势力。 二 整座森林化作了漫天的烟尘。 新一天的黎明到来时, 迎接他的只剩下灰烬的凄迷, 天空黯然如将逝的黄昏。 一轮暗淡的朝阳在弥漫的烟雾中无力的升起, 如落日般失去了光明眩目的踪影。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一个怎样的时代? 这是一个战争永无休止的世界, 一个被欲望充斥的堕落时代。 一切又让人想起战争恐怖的阴影, 曾经那并不遥远,却已被遗忘的时代正在逼近。 QQ华夏中孕育的军国主义 “qq华夏”这款网络游戏于很多人而言都不陌生,至今已然拥有大量的玩家,而涉及这个游戏的人越多,就意味着给社会带来的负面影响将越大,甚至于有可能成为社会不安定因素的一个重大隐患。而这隐患就源自此款游戏的设计上一些颠覆道德观念的人为设定。 “白名爆装备”这个词对于接触过网络游戏的人而言都不陌生,在虚拟的游戏中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它在玩家的潜意识培养的行为习惯却已然在洗刷正确的道德观念,甚至在磨灭法制观念。这并非危言耸听,我们可以依据这款游戏的设定做个假设,一个合法的公民戴着一块名表走在路上,而另一个人看中了这块表,于是杀死表的拥有者将表据为己有,并且将卖掉这块表十分之一的钱买了一块“免罪牌”从此杀人犯带着剩余的钱逍遥法外。 而那块“免罪牌”就是“qq华夏”这款游戏中名为“赦魂水”的道具,从“白名爆装备”的游戏设定到“赦魂水”的推波助澜,已经在这款游戏的玩家群中形成这样一种观点“不爆装备pk什么” “pk”可以理解为一款游戏中的竞技模式,类似于现实社会中的各种拳击、搏击比赛。如果认同游戏中“不爆装备pk什么”这种观点的合理性,是否从此参加拳击比赛的人都要穿金戴银,被打倒一次掉落一串首饰,而所有的运动员都要秉持着“不抢首饰比赛什么”的理念去发扬竞技精神?在08年的奥运即将在北京举办的时候,这款名为“华夏”的游戏究竟在弘扬一种什么精神?是在玷辱先祖还是在荼毒华夏子孙? 一个社会的安定必然以法制为本,一个社会的发展必然以和谐为本。而在“qq华夏”的虚拟环境中我们更多看到的却是与社会之根本的背道而驰,是穷兵黩武带来的猜忌、仇恨与对武力的疯狂崇尚。试问这些将会于青少年的精神发育造成怎样的影响?在这款游戏中深受荼毒的人又将对社会的稳定发展带来怎样的灾难? 不仅如此,因为如此的游戏设定,这个游戏中的玩家群体已从单个的掠夺行为演化成了集体的劫掠,在这个游戏中的氏族团体已很难看见单纯的友情相聚,更多的是为了强化势力,而以劫掠为首要目的氏族战争已然成为这款游戏的许多玩家神往的美好。试问这与军国主义又有何区别? 一个虚拟的社会不仅要基于现实的物质世界,更要基于现实社会中的法制、人文与道德,如此才会拥有一个健全的文化氛围。游戏也是一种文化,它也在通过涉及它的人在影响着我们现实生活中的社会。中国之所以称为文明古国,是因为我们从上古至今始终崇尚的就是文明,这是生为中国人永远都不能忘记的。 在此也劝诫那些唯利是图的商家们,良心才是这世上最为雄厚的资本,宁为儒商莫为奸商。 2008。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