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一啸文集》 文凭 打从娘肚里出生时起,人们就注定要有学问,我们有时也说成见识。因为要生存下去,生活中的学问就是基石,沿着这块块基石,走过去,才能算为成长。因此,也可以说,我们的生存年龄其实说穿了就是由粮食和学问堆积而成的,吃的粮食越多,年龄越长,学问就会越多。老辈人常说,你吃了几年的粮饭,就是指这种意思。粮饭没吃足年份,学问和见识也就差很多哩! 应该说那是经验主义年代,也就是在大众还没有学问的年代,有的是文肓,瞎字不知,斗大的字不识一口袋。人们就这样以粮饭来定学问。而且生存的需要也非常简单,只要有两只手,甚至有一颗红心就能得到生存的条件,吃上粮饭,学问的问题倒在其次,因为大家主要的是解决肚子的饥饱问题,见了面问好也总是“吃了!” 吃饭是第一问候语。到现在一些人还打这个晃语:吃没吃,不行在这我这里吃! 知识年代了,问候语发生了变化,见面总是说:你好!人们好象不再提吃饭的问题,而把吃饭设成“饭局”就象一盘棋,在这个局子里,大家用吃来研究着饮食的学问。脑袋大了,学问深了,知识面广了,信息多了,饮食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改变的不仅是人们的饮食和饮食文化,还有赖以生存的条件。这种条件就是文凭。 文凭向来是和学问有差距的,因为衡量的标准不同,形成的方法也不同,具体的问题要等专家考证。我们还是说,生存的条件,在这个学历年代,我们应该遵循一个什么标准,来把握知识与学问、经验与传统的尺度。学历年代的到来是一个标志性的变化,就象你吃 了吗的问候语一样,现在的人们总说人是什么文凭。这对那些没有文凭和知识者来说,就好比没的吃粮饭一样,打成了“文肓”之列。 古今中外的大学问家成功的例子并不在于学历,已经定论,现时的成才者,缺少文凭的也不鲜见。现实总判断学历与知识的差距,考验的是我们生存着的人们。 学历年代透析了一个人才观的理念。单位需要人,那就选好的人才,好的人才自然而然地就是有文凭者,本地的不行,就找外地的,外地的不行,就找国外的,总之,要找好的人才!优秀的人才!最后的一条就是看他的文凭如何?研究生,可以考虑,博士生?那太好了。只怕我们这个窝养不住这个金凤凰!人们总是在用金字招牌来充实学历年代的内涵,用文凭来博彩这个年代的机遇。那些传统主义和经验主义被抛在了脑后!是人才的负面观的验证。 然而国情的现实远非此一种者,那些支撑社会梁柱的人们,拥有同一种知识观和创新精神,因为时代把他们铸就了经验主义者,但是他们在用非常可行学问润滑着社会的机体,但因为年龄和文凭,他们被抛弃了,就象陈旧的机器,尽管没有电子化,没有新的机油味道,尽管他们的活力四散,也被文凭的隔板挡在了世纪的那一面。 国情注定是发展中,发展需要替代和更新。在温饱和失学成为社会问题的时代还未走远的时候,我们应该眨一眼睛看看我们的脚下是否平坦?看一看我们头顶的天空是不是那样蔚蓝?我们需要的是一种精神,民族精神,科学精神!这种精神并不是学历年代的精华。学文凭只是文本主义者的遮羞布,我们更需要一种团结精神,让那吃过粮饭和没吃过粮饭的人们,在知识的界面上齐跑,而不是人为地划一条分界线,打开不平等的彩衣,披在有文凭者的身上,为学历年代添油加醋 中国是个大舞台,世纪之交,展望未来,需要改变很多,也需要我们创造很多。但更需要我们改变的是那些急功近利式的观念,缺少科学精神的观念,只有拥有精神和理念的观念, 改造我们的世界。 我们期望着学历年代是由知识铸就的,到那时,也许,我们不再问候文凭,而是问你为世界创造了什么? 法情志1 在工作和生活有一种滞重的思维纠缠着我,很长时间以来,我难以放飞想象,去构筑文学的城堡,而徘徊于人文和法律之间,法律的理性思维制约着形象思维,虽然这两种思维并没有太大的冲突,但是当遇到一些生活情节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考虑到法律的可信度。这是一种惯性,思维的惯性自然地冲击着想象,也限制着想象力。当有一天,我这么苦思幂想的时候,我总到工作中寻找写作的素材,生活的主要来源虽然偏离于创作,但仍然能够带来丰富的想象效果。所以我想与其这样艰难地行走,不如把所思所想记之,而且总是这么现实地令人忧思。丝毫不差地构思我们生活的就是这些现实的人们所经历的诉讼之苦。我身为局外人,换位思考,总能体谅这种苦难的人们的情感被一种无法解脱的情绪纠合在一起,就象人们所说的那样:说不清,道不明! 因此法情日志,也只能算是点滴情绪的载体,有一种说清道不明的东西就是我们思维和想象的缺陷。而生活却赋予了我们。 以上算是写此的个中原因。 在所有的民事案件中,应该说最难理清的就是婚姻。而且时代唤醒文明的前提,就是离婚率在不断地升高,有很多人总是提出为什么,表现出对这种现实的茫然无知。 一句名言: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而家庭就是婚姻这条链条联环起来的,要解开这个谜,还要从婚姻说起。 我们审理的三件离婚案,虽然时间很短,但对婚姻的思考并不令人轻松。提出离婚的一方总是男性,理由是性格不合,经常生气。然而在女方答辩时,我们才真正意识到,婚姻并不是由性格和脾气决定的,感情虽然被定义为婚姻的基础,但没有一位理性的人能够解释清楚,感情到底是由什么组成的:爱、情、喜欢。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感情在不可量化的情况下,发生着质的变化,因素难以确定。 然而双方总是相互地把生气定义为不合,把性格不合定义为没有感情。我们总是难以想象,当一对夫妻生活了几年或者十几年的时候,他们是真的没有感情?而且他们拥有一个或者两个子女! 婚姻的变故总是有原因的,当素质婚姻还没有被定义的时候,法定婚姻的解释不能令人信服,一旦发生变故就可以用婚变来解释! 女人生下女孩后,这对于单传的家庭来说,是一个无形的打击。传统的压力开始冲击这个家庭的第一反映,就是:女人连个男孩也不会生!老人心烦意,家人心里不舒服,男人呢,在关爱中失去了爱的纯洁,淡化了夫妻情感。于是一系列的事情就这么自然地发生:打骂、讽刺、甚至于出口伤人,女方内向虽然明知道孩子的性别不由自己做主,但是,残酷的现实总是由女人承受下来。她默默地以泪洗面,忍气吞声,以至于精神长期抑郁住进了精神病院。 当我们面对那双无神眼睛的时候,你看不到悲伤,看不到希望所在。法官的冷漠也许象因定的墙板,任何热情在这里都会得到有力地反弹,证据!证据呢? 在女人做月子和患精神病住院期间,男人没有光顾,这种残酷性,是女人同意解除婚姻的理性选择。但是由于男人的折磨和虐待,对于离婚男人有过错,要求过错赔偿。我们理解这是有法律依据的,而且是新的婚姻法对弱者的保护。女人在依法维权! 然而,作为法官,不得不严格依照法定的条件查明,构成虐待的前提要件。而且这些需要弱者提供可靠的证据。你丝毫不能有同情,不能含有褒贬,不能倾斜以冷静的姿态公平地请求他们陈述。因为我们理解,在法官面前人们总是对自己避轻,对他方就重的陈述,双方总是那么自然地矛盾着,对抗着。感情是如此,财产也是如此,债权债务更是如此,人们在期望自己胜诉的前提就是对自己有利的事实。 只有法官是最为作难的,在纷乱的事实中,要找准一个切入点,打开婚姻真实的一面。 当一切陈述完毕之后,我们依法调解。 原告,你也听了被告的陈述和请求,是否同意赔偿,并把女孩由女方抚养,或者和解,破镜重圆。 我坚持离婚并抚养孩子。 被告,原告提出离婚,根据你们的陈述,再生活下去无希望是否同意原告的要求,放弃抚养女孩,放弃赔偿请求。 我不同意。 因双方意见分歧较大,调解不成,本案另行宣判! 宣判的时间和地点另行通知! 我们知道这简单的另行宣判,将给当事人留下一长串无法想象的困惑。然而这是法定的。 我们从那些困惑的眼睛注视中退出了法庭。麻木的例行公事心态,无视婚姻和情感的理性思考,都无助于婚姻的解脱,然而我们能够从纷乱的事实中,判别出这种婚姻中过错与继续的可能性,这才是法官所应当做的思考。 4/9/02 枪眼装饰的墙壁 在羊山脚下有一座青砖旧楼房,如果追溯其历史,农户当年分田地所得。然而现在真正成为历史的载体并不因为年代久远,而是因为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在这里遭遇敌军,撕杀七天七夜,从而因鲁西南战役的胜利而载入了史册。有一年电影拍摄就以此为背景,展开了“军事演习”以恢复当年战役胜利者的神采。这座青砖楼房就成了敌人的雕堡。电影的拍摄并没有为这个羊山留下战争的痕迹,相反从青砖旧楼房上的枪眼,人们仍然感觉到鲁西南战役激烈战斗的场面。战争痕迹的永恒性,随着时间的推移,即成为历史的时候,人们感悟到的却不再是战争,而是一种文化的符号,从枪眼和弹痕里读到人类存在的延续性,总是以牺牲为代价,成为永久的标志。 很多人并不晓得卢沟桥的狮子,但因为“九。一八”因为卢沟桥事件,民族侵略的罪恶历史有了形象性的标志,杀戮、掠夺、奸淫那些悲苍的场面象一幅图画,展现在卢沟桥的表层面上。洁白的狮子,百态的神情,已经涂染了罪恶的鲜血。民族的历史因此而充满了愤怒的多彩。 火烧圆明园的大火持续了很久,很久。现代人没有看到一点星火,哪怕是一缕缕点点余烟。然而从那些废墟断垣上,我们仍然能够领略到圆明园的辉煌,浓缩了中华民族文化的精华却在风扬的大火中,由掠夺和毁灭铸就了消亡。我们称这为遗址,有时也称之为战争的遗迹,而具有情感的说法应该是侵略的见证:民族遗恨! 文物不在,遗恨永存,文化还有延续,我们的历史没有断层,圆明园遗址无异于民族情绪的切点,在历史和现代中引发人们对民族生命的思考。 近日不断看到一些城市的改造,把旧城面貌全部破坏,如北京胡同,这些传统文化的标志在现代的思维中,以落伍的文本存在着。人们向往美妙的环境新构成,就把那些旧的痕迹格式化,企图赋予新的内容,来扩充时代的内涵。当一些专家学者不断地呼吁,并以民族文化价值观来论证那旧的房屋和面貌的历史性时,推土机仍然轰轰烈烈展示着新时代的力量,不仅是摧毁,也许更为重要的覆灭,虽然没有战争的残酷性,但仍然令人感到,价值的失落! 我们每个人都保留着这样或那样的心灵痕迹,一件小的物什就会唤起久远的记忆,痛苦和快乐的生活浸淫其中,也只有这些细小物的存在,象一个链条牵引历史车轮的转动,那怕是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或者举手投足,就是这条链条上的零件。文物馆构造不仅是一种建筑的体现,更为重要的是文化价值的物化,印记着曾经生活着的人们的感受。 在记者采访的阿富汗每个城市的角落,我们从那些镜头的画面上,看到了枪眼装饰的墙壁。镜头在转动着,摇动,转移,无一不在的枪眼,人们仿佛感觉到了曾经枪弹四射的流光,在这墙壁上象喷射色彩那样喷涂着。 在一面已经倒塌的房屋仅剩的一面墙壁上,人们看到的已经不再是一堵墙壁,而象一面巨幅壁画,由子弹写成的文字人们永远也无法读懂,但其含义每个人都能够明白,墙壁的力量无法对抗枪弹,情绪就这样消解在震耳的枪炮声里。 千疮百孔的弹痕,象一双双眼睛,在注视着曾经美好的的世界,仰望着曾经美丽的阳光。那已经不再是一堵墙壁,一堵弹痕累累累的墙,而是一种象征,象所要留下枪孔的痕迹,我们所能够读到的就是民族生命的残缺美。遭遇枪弹的民族站在一条边缘线承受着战争的累痕! 空难悲情神鱼山 在繁杂的社会关系中,人与人的交往是以友善为前提的,我们总是称颂那些优良的品质,以各种形式如艺术、行为等手段所表达出来的情感和关怀,对自然、动物和人类自己。在所有的电视节目中有一个栏目经久不衰人与自然,不仅因为赵忠祥的解说而感人,而是因为赵忠祥解说的人与自然的和谐、对抗性的自然规律的完美画面,构成了我们解读人与自然这个话题的永恒性。那些奔跑着、撕杀着、疼爱着的动物,反映出人类的生存品质。人们总能从那些残酷性的和谐中找到自己的影子。随着时间的推移,醒悟了的人类开发了自己的灵性,于是思想和文化的文明载体成为人类的源动力,也构成了民族的特质。那种潜伏在心灵底层里的进取力量,就是努力摆脱动物的残酷性而转化为一种美德,象化学制剂那样,演化出一幕幕化学应原理的色彩。人类的生活也得丰富,并富有现代和传统意义上的美丽。 我们进入信息时代的过程,应该说明任何动物的意识符号被淘汰掉了,人类开化为一种思想和情感的化身。然而,我们仍然不无遗憾的意识到,这种残缺性,那些保留动物习性的行为,没有为文明所拥抱。五千年的文明历史可以铸就了中华民族的辉煌,人们总说那是一个愚昧的时代,封建野蛮,扼杀人性。这种历史的传承,象一根红线把握着我们血脉。从古走到今,黄河流沙,江河浪急,情感和思想丰富的我们总在期待着,总在奋斗着,这根红线的品质有着抑扬的张力。 作为中法网的特约撰稿人和法律忠实者,我常常以这种思维工作着的时候,人类的美好品质总会化为良好的行为为社会称道。然而,我们也不能不否认,现实并不是完美的,灰色品质的阴云总在我们的头项盘旋,甚至有一天突然,或者就那么自然地洒落下来。 然而终于有一片品质的阴云就这么自然地飘荡下来了。报道:一位76岁的老太太在晨练结束后,她徒步回家,行至由南向北横穿铁路时,被飞速驶来的火车撞断左腿,血流不止。在老太太身旁,近百名围观群众的心都揪得紧紧的。急救中心医务人员赶到,可当医生刚要靠近伤者准备救治时,却被这两名铁路警察挡住,并说:"我们铁路医院的救护车在路上,马上就会赶到,你们不要动。"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伤者躺在血泊中痛苦万状,脸色越来越黄,鲜血流淌不止,急救中心的医生觉得不可理解。为什么要阻挡救人呢?这两名警察说,按照有关铁路法规,凡是发生在铁路上的路外伤事故,须由铁路医院处理。老太太在地上躺了几十分钟。当铁路医院的救护车赶到。老太太因"创伤失血性休克,循环呼吸衰竭",抢救无效而死亡。急救中心医生说,老人如果内脏没有出血,单是骨折不会有生命危险。正是警察执意要等铁路医生赶来,才延误了病情,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我无心情就此发表评论,尽管人们提出了很多的问题。因为我们感知到的远不止于此,信息传递的结果总是不尽人意:某市因领导视察而致过路学生入水,无人抢救死亡;某医院因误诊导致病人成植物人,反而状告四岁的患者交纳高昂的医药费;某小煤矿因事故使几十人丧生,而掩埋煤井,并封锁消息 对某一个案例人们总可以找到恰当的答案,解脱人们的困惑,然而当这些恶性的行为结成一条品质链的时候,我们就应当思索,利益驱动和经济代价,掩埋的岂止是人类的尸体,却是以牺牲品质,丧失灵魂,织出了一个时代发展方向精神失落的倾向结。 昨天,釜山和金海大雾弥漫,云层压得也很低。在“云山雾海”中,飞机在大雾中撞到山上,燃起了熊熊大火。机身解体,散落在神鱼山上,完整的部分只剩下一个机翼。 飞机的残骸正在燃烧,天空中下着雨。整个救援活动在雨中井然有序地进行。医护人员先爬上去,对伤员进行包扎。随后消防队员和警察上来用担架抬生还者下山,或者背下去。附近的居民自发地前来帮助。由于路面太滑了,一架担架由8-10名救援队员抬着,前面有人在开路,以保证伤员的安全。不少队员宁肯自己摔得满身是泥,也不让担架上的伤员有任何闪失。看着在泥泞中爬滚的救援队员,看到的人们眼睛潮湿一片。因为不少救援队员的脸上和身上都是泥水。 神鱼山笼罩在一片悲伤和凄惨之中:飞机的碎片散布在林间;伤者的表情很痛苦,罹难者悲惨地离世,而救援队员的脸上隐含着悲伤,很多人不禁哭了。 不管从什么媒介上感受,我们总能抛开画面的残酷性,感受到人类的温情,我并不是企图以韩国的空难抢救证实什么,这种场面令我们回想起电影英雄儿女上的镜头,战争与和平时代的情感情节惊人的相似,只有罪恶的杀戮才会令人痛心疾首。 我们每个人都会意识到,时尚和新潮的优良,却使人们的精神弱化,表现出难奈的释放,当灵魂也濒临到悬崖边缘时,生命的完美性,已经表现的苍白无力。只有呼唤是真切的,有些热度,面对现实的困境都会表现出麻木和坠落的意识。空难只是一个借口表现出人类民族的伟大性,悲情也算是一种解脱,人类民族的悲哀超时空性和地域性,释放出永恒的力量! 不和谐文明符号的思考 一个时期以来我们沉醉于狭小的生活圈子里低吟,那种小资情调充斥着我们的视觉,我们的心态表现的非常自艾。直到有一天“恐怖”行动9。11事件令我们大惊失色,好象世界的色彩一天之内由明快变为灰暗,象一个陌路人走到了我们面前,象我们打着哑语,抽着耳光。我们不得不重复地记忆曾经被我们忘掉的海湾战争和科索沃轰炸,然后就是中国的撞机事件。这种历史事件的载体曾经充斥了我们的视野,震撼了我们的视听,从心底里升腾出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愤怒!愤怒! 虽然,我们期望和平的愿望与日俱增,然而我们所固守的观念正在一天一天地消退,象阳光下的凉晒的衣物,颜色在逐渐变得暗淡无彩。所有的愤怒化作拼搏的时刻,我们心中存在着无比的压抑感。这种感觉不断地曲解我们存在的理念。 当现在世界纷争如此繁杂的时刻,我们没有理由回避这种有朝一日倾泻到我们头顶上的污水。当我们从电视上看到那些残酷的杀戮、无视人性的画面时,当我们从报纸上看到令人发指的无视民族利益染指战争炸弹横飞时,我们从耶路撒冷爆炸、巴勒斯坦难民营驱逐、釜山空难这些陌生的名称里,通过网络、电波、电视报纸等信息渠道读到了一些人类共同的话题。尽管地域离我们非常遥远,但总在我们眼前闪烁的画面,令我们震惊。更何况还有我们的同胞在这些陌生的名称里感受着痛苦。我们不得不审视我们的过去和未来,关注这些由流淌的鲜血和苦难的碎片写就的残酷现实。 曾经,我们放弃了政治的思索,追逐世俗利益,形成了精神的残缺,用欲望之火点燃我们一度贫困的星火。曾经,我们抛弃了理想,在现实的纷争中画地为牢,织结我们的生存之网,期求获得美好的未来;曾经,我们提携起文明,举起了神圣的运动焰火,再度燃起民族之光;曾经,曾经,我们被战争和耻辱改写了民族的历史,我们从回归的礼花中看到了我们的尊严。 然而,当地球经济缩小到一根线在我们手中牵挂着的时候,我们好象失落了许多,不是因为财富的缺少,不是因为地域的偏远,不是因为信息的闭塞,不是因为我们曾经拥有过文明的历史。而是我们伦丧了一种民族精神,关注世界现实的敏感性麻木了,人性关怀的力量削弱了。难以触及灵魂的文字,拒绝现实残酷性的态度,民族精神信仰的漠视,已经成为我们倾泻的表层载体。 所以当我们审视自己,面对硝烟画面的时候,我们警醒地意识到,我们应该站起来,为我们脆弱的民族生命线呐喊,为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着的人们抛洒同情眼泪的同时,也要举出直指罪恶的手杖。 有一天,我看到了曾经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指陈战争的罪恶,我才意识到,我们应该把自己的心灵深处的愤怒,在谴责战争、恐怖、空难、摧残等人为的毁灭行径的时候,表达我们的理性和人性的关怀。我们应该对人类罪恶涂抹的画面,对枪弹下的祈求的眼睛,对一具具失去热度的尸体,对车轮下的哭叫,表达出我们的情绪。对这些不和谐的文明现象,危及人类生命线的符号,我们有理由说不! 我们期望和平,正如期望阳光普照,我们谴责战争,正如无限缅怀先烈,我们痛恨罪恶,正如精心雕刻耻辱。而所有这些都需要用一些文明的符号进行思考。 我们思考着!用键盘敲打出我们的痛苦和期望,放射出人类的文明之光、民族精神的异彩,与世界人民在地球村上同步而行。 打煎饼的小伙 夜间出门,在大门口,看到那个了打煎饼的小伙。然而这次看到,却看到了他坐在大蓬车(四轮车带蓬的)里娴熟地操作着他的煎饼炉,红红的炉火,闪着的火苗,辉耀着他的脸色,聚精会神的样子,令那些围着车子等着他的煎饼的少男少女们感动。听到滋滋的声音,闻到了煎鸡蛋饼的香味 这已经是第三次见这个伙了。 第一次也是某个下班的傍晚,仍然是在家属院门口。他的坐位前摆着炭火,不断地翻着煎饼炉。他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看到他总有一种不相协调的感觉,因为这种生计,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才操活,然而看他谨慎的样子,就晓得他内心里自有一片天地。 第二次,同样是这个地方,墙角的一侧,天空已经落幕,夜色降临,赶着下班的人们,打他的热煎饼,但是在操作的间隙,就能看到他掏出手机拨打,而且炉子在他的手里,象变戏法那样,两三个炉具翻来翻去的,黄色的鸡蛋煎饼一片、一片、一片在他的手心里幻化成一个个美好的梦,在追逐着人们的欲望。然而他手里的手机传递给人们信息,却不是打煎饼的们所具有的那种传统意念,人们不禁会问,他是否在用信息时代的手法在烤灼最香甜的煎饼的? 这一次见到,发现他已经拥有了娇妻。他的妻子就坐在大蓬车前面,收款,出售,而他大蓬车里现场作法,由稀稠相当的鸡蛋糊,变成一片片香酥美味诱人蛋卷,当你送到口里立刻含化的时候,你总会想到,有人在为人们完成一个美食之梦,这个人就坐在曾经拥有一个炉子的小伙,他把简单的个人操作,通过信息手段,达到了尽善尽美的专业化流动作坊。 人生如梦,从梦里总能够感受岁月的变迁,而在如梦的人生里,看到的何尝不是那些勤奋者的炉火之光,尽管他处在人生的边缘,收入菲薄,但是他的形象却和象燃烧的炉火,传递给你的生命力。 抚养权利的认读阿姐常妮的心事 灯光如豆,星光困意十足地强眨着眼。 25年前秋天的一个晚上,母亲泪眼模糊地接受了这样一个现实:村里支付八百元,补助公分一千六百分,每年村里给麦子九十斤,地瓜一百六十斤,杂粮四十斤用作抚养费和生活费。 父亲到棉花地里打药,中毒死了,村里为父亲的死负责。那时候以劳代资,在仅有的生活补助上,列出了一个长长的清单。这一切都是二叔办的,他高小毕业,能识文断字,父亲的后事就是由他向村里要求料理的,关于我的抚养的一些事情也是由二叔操心办的。 那个漆黑的晚上真正地改变了我的命运,我不再由父亲而由二叔抚养,由村里出资。尽管如此为我付出的名单很长,村里的人们还认为我是不幸的。 那年我只有一岁半。那夜之前和之后发生的事情我都不记事。一些事情都是很多年之后才慢慢地了解到的。 二年春天,母亲改嫁了。作为附属品,我也随着母亲到另一个村里生活。母亲是赤手走的,怀里抱着仍然不断啼哭的我,关心母亲的男人也非常关心我,我们生活的很好。 但是关于我为何姓常,而不是姓吴,人们喊我常妮的口气,令我一直受不住。姓吴的继父,不能改变这样的事实,母亲的回答是,你终究是常家的后代。 母亲非常怀念父亲,也许我的生父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和最初的感情上,为她写满了真实和浪漫。但是她的思念被我用耻辱接受,人们称为“代肚子”在乡村随母改嫁的子女就是这种称呼,饱含轻视和敌意的侮辱持续着每一天,每一时,从小学到初中每到夜晚的寂寞时刻,那种羞侮感就会从心底深处慢慢地爬出来,象小虫子一样侵蚀了我的好梦。我的童年在人们异样的眼光中度光,多愁善感的母亲也深深地了解到这种世俗的伤害,她总是用红肿的眼睛和轻轻的抚摸解除我心中的痛苦,让我再次从惊梦中慢慢地睡下。     在我准备出嫁的时候,母亲伤心地告诉我她的心愿就是仍以常姓出嫁。这等于给她自己也给我出了一难题。因为自从母亲改嫁之后,回老家的时间很少,有时二叔来了和母亲说些话就回去,而且母亲还和二叔他们争吵了几次,二叔在我的印象里没一点亲情。但是常家是我的根,一直非常固执地占据着我的心。 而且二叔也登门企图说服母亲和继父,孩子应该以常家的名义出嫁。 继父坚持认为他尽了抚养义务。是我把她拉扯大的,要这样你们早干啥啦? 为此两家发生了纠纷,我被夹在中间,仿佛我的姓氏决定着什么? 在乡村,我的出嫁可以为这个家庭带来财运,比如吉祥、喜礼等。这才是他们纷争的关键。     于是我就象寻宝那样寻找我被抚养的历史,尽管对我来说没有实际意义,二十五年前决定着我们命运的那段事实,诱惑着我的期望,我的亲情到底在哪里。     你看,队里给你们的粮食和公分,都是你二叔领走的。白胡子三爷爷拿出年久泛黄的帐页告诉我。当年他是队上的会计,管着队里帐和记公分,在他负责的那些年月里,我们已经远离了,自然二叔代领,而且队上认为二叔在协议上签的字,也应该有他办才是。一页页、一行行的蝇头小字,对我和母亲不谛是一页页、一行行心酸的针刺,父死母改嫁,为我们母子涂满了悲惨,有谁知道我们是如何度过的?!在今天为什么有人会出面过问我的婚事。一切的原因还应该归结于父死母改嫁。     当时粮食都给你们家送去了。二叔振振有词,他不是个坚强的人,过多地老诚倒使人感到,他有些狡猾象乡村的那些人似的,仗着亲情,可以面对询问者隐瞒事实却非常坦然。 母亲不想提这些事了,她说,你总说不清,粮是给了,可钱呢,还有,我们去了不止一趟,才讨来的,也就是一年或两年,后来,谁还再去。母亲说时竟哭了,回忆当年的困苦情境,就感到常家对她做过了头。改嫁是一种耻辱,对于一个正常的婚姻消失来说,婆家总有千万种理由阻挡改嫁。母亲还是背负着不名誉走了关键的一步,背负着那时候还很小的我。也许因为我二叔他们坚持不让带我走,曾经不止一次地生气,甚至打架,上了公堂,用乡俗的各种方法,企图把我要回去,然而没有成功,我还是姓常,仍在继父家生活。母亲最后的妥协是让女儿从常家嫁出去,还是常家的人。     老文书再也不给我说明队上当年的协议为什么丢了。他用眯缝很细小的眼睛把量了我好一会,然后摇摇头说,丢了,该丢的都丢了,不该丢的也丢了。有些事,在我这里找不到。在别的地方更难找了。 法院的同志告诉我说,二十前年的档案,早就找不到了,也许失去了存档的年限了处理了。我了解到曾经为抚养我,二叔和母亲找过官司,用二叔的话,这是名分问题,我们常家养不了一个孩子?!     我的心很疲惫,艰难的年代也许会铸就一些错误,割舍亲情,他们受着各种观念和欲望的驱使,在我企图寻求答案的时候,我却得到一份沉重的心忧神伤。无父之女的现实,被人左右着命运的年代已经过去,婚姻自由我是非常明白的。就象我对象给我说的,你想得到什么?就是有份判决有什么用,为财,为情,为纠纷,还是为伤痛。 他为我痴迷的寻找感到疑惑,而且他每天陪着我东跑西颠的,着实有些累了。 不管我认读过去的任何东西,有一种现实就是我已经长大成人了,是他们抚养长大的,陈年旧事有些是不需我了解的,因为我还小,在他们面前,我只有被抚养的权利。 常姐告诉我这些的时候,她的眼睛闪着光亮。我明白现在的女性成熟了,因为年代,因为过去的伤感,因为她的经历是夫以复加的痛苦回忆。我祝愿她过得幸福。 心灵的呵护 时下我们讲的最多一种精神,就是生存关怀。也有的说成生命的关照。从人文的角度讲,关怀和关照都是以一种姿态体现出来对人的爱心。也许太缺乏的缘故,所以有的人才提出需要关怀,象遗弃的婴儿似的丢在物欲的边缘。人们的生存状态较之于权力和欲望更不可同日而语。何以至此,连生命都有不有看重的状态,仅仅需要的是关照吗? 战争的硝烟,曾经也已经淹没了许许多多的生命,历史的尘埃埋藏了许许多多的灵魂。我们提起倒挂着的历史衣袖,总能看到那行行血渍斑斑的泪痕。是什么令我们伤感,是什么让我们悲哀,是什么叫我们心地发颤。我们问天,我们呐喊,当我们打开历史的一页时赫然醒目,什么也不用回答。 当鲁迅先生进行呐喊的时候,历史展开了新的一页。那一页尽管包含血泪和残酷,但是觉醒的人们仍然从中看到了光明和黑暗的差距。我们这一代人没有经历能够说明,历史曾经应该是那样子或这样子。但是那些生存下来和正在生存的生命,何尝不是艰辛走出来,他们的脚印,就是我们生命的痕迹。然而到了今天,生命在历史的长河里却象一只不会游动的鱼儿,等待着窒息,等待着河水的冰动。 我深深地感触着,在现实中,那些等待呵护的心灵,是那么渴望着,象绿叶等待阳光,象大地等待耕耘,我们在等待着自由,等待献出自己的生命,为了我们的事业,和民族的强大。很多时间里,人们总是谈论发展和进步,殊不知,心灵的呵护比起发展和进步来要强大多少倍。当年鲁迅先生弃医从文,就在于奋起拯救人类的灵魂。而我们却都做了些什么?我们正在和已经荒芜的人文精神。我们不可避免地物欲化,不可避免地世界化,不可避免地现代化,但是同样不可避免地我们要民族化。 我们民族精神在什么地方? 在于中国千千万万个心灵中,在于体现中国民族的个性中,在于亿万人民的心灵美德。 季羡林老先生曾经提到过,民族化的根本在于中国的传统文化。 而且也只有民族化才能世界化已经被公认为一种尊严准则。 在小河断流的时候,鱼儿投奔江河;在绿茵遭到践踏的时候,小草不再发芽;在树木遭到滥伐的时候,森林不再茂密。自然生态规则于人的灵魂是相通的,在自然生态遭到破坏,我们的生存越来越艰难的时候,我们要增强生态保护意识。 我们的心灵同样更需要呵护,因为如果心灵一旦毁灭,将是划时代的,也许永远也得不到恢复。 历史的江河流动人类的精华,蓝天下白云有我们的向往。让我们的心灵腾空,由我们的灵魂展翅,民族之光闪现着我们中国儿女的自由的灵魂。 都市素描 这个城市的哪个一角是我着笔的地方,就象刚刚铺开画布准备作画的时候,脑子里原先所有草图,突然一片空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涂第一笔。 我为都市素描的想法酝酿已久,在纷乱的生活中,我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当生活的阅历象岁月的光斑逐渐加深的时候,我想到从我的生活基点说起。我所认识的都市那时候很神秘,乡村人的眼光总能看到一些耀眼的色彩和道路布局的黄金分割点。那时候还很小,眼花缭乱到只看到特多的人和特多的商店在这个城市里,把人眼撑得饱饱的。红色的岁月年代叫物资退让三舍,让口号充斥街头,我们所有的欲望只有在这个都市里得到满足,我们所向往的就是到都市里消费。有羊肉包和小米粥,有烧饼和羊肉汤,等购买完一切生活物资,手头宽裕时才能享受到。都市的每一条街和每一条胡同都象一部不可读的童话,在我的记忆中,一直没有读到,都市的背景所回味到的只有那羊肉包的油炸香味。 在我能够走过这个都市的每一个角落,在每一个空间内都能自由呼吸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我对都市的陌生,正象结束恋爱时节,我们的爱情神秘感已经进入了坟墓,息息相处的都市呀,我如何表述你。 我常常有一种幻觉,我要逃离这个城市,到自然界,到乡村,过那种清静的田园生活。然而总也不能,我要生活就要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我要发展也要在这个都市。然而我还是想逃离。这个都市面目有个字可以用来描述,那就是虚无。 虚无的都市,象一幅印象画,万家灯火的油彩遮掩不住线条的虚化,只能凭一点热情的印象找到些许寄托。高楼与高楼的距离,街道与街道差别,总是灰色的如水泥一样的单调,铅灰色的天空里总有黑烟作布局线。 虚无的都市演绎着零乱的故事,真实的不能再真实,催人泪下,麻木无情,柔情寸断,凄情悲惨,奸诈尔虞。每个故事都是那么相似,每个情节是那么惊人的相似,这个都市和那个都市的区别,从故事里找不到,这个都市和那个多么相似,从真实的故事里你都可以读到,我们象没家的孩子,在都市的边缘漫想,我们象一个无归宿的孩子找不到自己的家,虚无的都市给我们这样的感觉,它不是一个真实的城市,也不是一个真实的家所在,当你想老家的时候,你记不得他的山水,当你对故土诗意联想的时候,你想不到他的那条小河或者那个土丘或者家后的那片小树林,我们只能记住他的名字象商品那样,在我们的生活,我们曾经拥有他。 曾经浪漫地想过爱情,象电视剧里的情节,已经过时的年龄,也已经过时的浪漫,象永无结局的电视连续剧,在这个都市里没有发生,我们相信那只是幻想,只是我们虚无都市里的人们的构思,城市的生活衍生的爱情象法律文书那样呆板,稍许诗意的人们的爱情往往掉进情感的陷阱里,不断地用结婚和离异打发生活,在火爆的岁月中爱的死去活来,冷异的生活象吃冷饭那样,我们还象流浪人那样言说我们的热情,到处寻找,言不由衷地述说着矛盾的感情支点。我们的感情已经被金钱所灌注,经济的名词象血液一样对我们重要,在我们的周身循环。我曾经这样想过假如我不想假如了,都市的生活来一点假如就会有些许人情味,幸福的礼炮就会在我们眼前炸响,缤纷的色彩就呈现在我们眼前,我们的爱情,我们的情感,我们的生活,就象一幅山水画那样,淡而浓的色彩,焕发出生机勃勃,绿意盎然。毕竟,都市里只有浪漫的联想,没有浪漫的生活土壤。 残酷的现实给我们的另一种显示,都市在面目全非的变化着,古老的不再古老,现代的并非现代。我们渴望的现代在电视和报纸上,我们古老的传统被非现代的东西破坏着,象我们的观念那样,我们的都市已经失去了自身的理念。我们曾经设想过我们的现代,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我们也曾经留恋过传统,尊老爱幼。当这一切都被我们的努力实现和经济之风薰染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我们所得到和失去的一切多,甚至失去的比得到的要多得多,我们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都市为我们创造的环境象泄欲似地覆盖了我们的一切:我们自由,我们的理想,我们的欲望。我们已经都市化了,世俗化了,我们在这个都市里我再不是我。 都市的话题永远也说不清,但需要我们去解读的是都市的人们和在这个都里生活着的都市中人们的生活和理念。那些结构着的关系和非结构着的需要把都市中的人们网结着,象一条鱼儿那样,在网眼大的空间里自由游动,呼吸着仅有的一点空气。我们可怜空气的浑浊,我们抱怨空气稀薄,我们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在活着,生生不息的都市为我们营造的生存空间,我们享受着,象一只可怜的猴子,由一条无形的绳索牵着,跳跃着,舞动着,耍着各种花样,我们可以享受到昔日皇帝不能享受到的手机通讯,我们可以看到古人不能吟读的篇章,我们可以品味仙人才能吃到野生动物,我们不再计较天空中没有飞行的小鸟,我们不计较没有生命与我们相伴,尽管我们象一只猴子,我们幸福地享受着每一天。 不管多么可怜,我们的都市仍很可爱,因为没有任何理由让我们相信,我们的脚下就是一片混浊的沼泽,现代的信息向我们揭示的已经太多,都市的概念也在变化着,太空是我们向往的地方,我们可以到太空的都市去,万维网为我们展示了一片天地,我们可以到万维网上去寻找自我。当现实不能超越的时候, 你尽可以展开想象的翅膀,到理想的地方寻找自己的生存空间,在若干年之后,也许我们再不象现在这样抱怨我们的都市,也不再象现在这样站在都市的土地上去思想,我们的天地有多大,天空有多高,因为我们已经站在了宇宙的顶端,我们府瞰的已经没有了边界,地之大,天为界,天之大,云为边,那个曾经虚无的都市,我们曾经生活和呼吸的都市象一幅古画一样陈列着等待拍卖。 河边寻读 一 仿佛久违的心情,背着清晨的阳光从小城向西行走,到沙河河边寻读。我们总有理由太忙碌于自己的生活和事业,醉心于灯红酒绿的应酬,好象是我们的年龄里注定了要充满现实功利,以至于少些浪漫,少些幻想,少些情趣。曾几何时,我们倾心于寻找宁静,寻找温馨,寻找梦幻,在河边阅读、朗诵、思索,想来那已是地老天荒的童话,一部旧时的童谣。周末,在女儿的要求下骑车行二十分钟到西沙河,才晃然明白,不是我们心灵缺少某种向往,而是我们的心灵早被尘埃封闭,一旦冲破,自有一番清新和意外的收获。 幼时,随成年人开掘河渠,尚不知河是什么。伴随着人们劳动的号子,一块坡地竟然出现了一条沟似的河,两边堆积起新鲜的泥土,便是坡一样的堤岸,这就是河的影子;河的形象漫长而遥远,象悠悠岁月。新的河里有清清的水涌出,夏季里,家后的小河便是我们天堂一样的世界,始有翻雨兴浪的杰作。那时候河是我们生活中的一大乐趣,平原长大的我们,因了河才懂得世界上有河,和与河相关的故事或者童话,以及比河更为宽广的波涛汹涌的大海。家后的那条伴我们成长的小河虽然不曾被文人墨客所诵颂,在我们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有着无法抹去的回忆。我们长大了河水却越来越浅,堤岸的杨树槐树和我们一样成材。河水也不再清澈透底,捕鱼的船儿也越来越少,那些象万国国旗似的小船上的衣物变成回忆中的印象。黑色的河水和黑色的树干在阳光中闪烁的景象也只在回忆中。我们再找不到昔日小河熟悉的影子,是小河远离了我们,还是我们早已把小河抛弃。打开自然之窗,我们甚至看不到我们昔日的影子,自然和我们不再心灵相通,不再濡沫相守,我们不禁要问,我们究竟怎么了?! 二 由于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在内的多种因素所造成的干旱及风蚀和水蚀,植被退化与土壤板结,致使土地生物量或经济生产力下降,甚至丧失。科学上把这种现象命名为"荒漠化",科学调查表明,荒漠离我们并不遥远,暴雨灾害、河水泛滥、海潮海风登陆以及劣质化肥施用等等使大面积的良田荒漠。因此有人疾呼我们有理由要对荒漠说不,我们也应当对荒漠说不,我们没有退步。 需要说不的还有我们的人生观。不一例外地我们的一些生活准则和观念也在荒漠化。我们面对的再不是是与非清晰的标杆刻度;我们的人生观仿佛占卜者摇筒里的卦签,沉浮不定;我们的价值观也抵御不了珠玑细腻的皮肤,我们的道德更象一把无形的网,未等收获就及早被我们收拢。我们的一些已经丧失和正在丧失的良知和心灵被飓风席卷的不见踪影,我们生活的影子也不再细腻如处子,早已变得粗糙,凸凹不平。我们再无法打开自由之窗,用心灵去寻找,我们的视线变得一片模糊,我们的眸子已经被阳光灼烧的没有了光点,甚至失去了视线。我们的情感同样也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归宿之路,我们只有发泄,我们只有无原则和无限制的发泄,我们的情感单一化,我们再不是七情六欲的寄托者,我们已经有愧于上帝"子民"的称号。 三 当我们走向信息时代的时候,我们发现我们离生活的现实是多么遥远,我们所偏移的方向,已经让我们再找不自己的归路。当社会的人们由职业重新划分或者重新界定的时候,我们的心灵和道德便开始职业化,我们所从事的事业已经不再是职业本身的事情,而是由事业神圣职责,重新命题我们,由职业为我们量起了生存的黄牌。每一个跑在竞技场上的运动员都应警醒,他所作的努力并不是竞赛,而是要努力地向着终点,才能完成他的使命。当我们在生活中千方百计地寻找自己崇拜的偶像时,我们会俯首可拾,我们不再为偶像而牺牲自己的灵魂,我们处在没有偶像的时代,我们崇拜自己。我们什么事都懂,我们什么话都会说几句,天南海北,东北话、上海话、闽南话、广东话,我们不仅生旦净未丑十八般样样精通,而且还反串舞台监督,音乐制作,mtv 制作;甚至有时拉拉幕,放放烟火,看上去也十分内行,我们因此而失去了在生活中表达自我的能力。言语的失却,我们要找回语言的命题;心灵的丢失,我们要再现心灵反照的景观;小河的干涸,我们有理由对荒漠化说不。 望着女儿折叠的纸船在乌黑的河水上向远方漂漂游游,我的心再一次揪紧,在女儿的心目中,这个样子就是小河,正象我们从平地上看到掘出的河一样。我们痛惜永远无法把握的那些绿色的堤岸,清澈透明的河水,还有河水中自由游动的小鱼,有那么一天,同我们所坚信平原上的小河应是同一个源头,同一个流向,不论时代久远,地理位置,小河的印象却是永恒的。 呼唤真情 在写小说方面汪曾棋老先生说,青年作家写东西要写的新奇一点,怪一点,荒诞一点,不能太平淡了,只能等到老了再写的平淡一点。同时,他对青年作者善于发现和扶持,他在报纸(光明日报)上发现了一篇小文章,爱是一束花看得掉了泪,就约其他的作家一同写评论给以充分的肯定,其文真情毕现,令人动心。这个作者是一位女性--车军。她的经历同样令人感动,她一连三胎夭折,二十九岁方得一女,女儿长到三岁时,丈夫突然去世,这种打击对一年年轻的女性来说是可想而知的,她就是把自己在生活中发现的真情写了出来,十分动人。 象我们现在,我们已经看不到一丝真情所在。我们的真情已经让狗给偷吃了去,我们的真情让世俗掳取而去,对一切事情没有情感可言,没有了为某些真情落泪的激动,没有了为某些生活坷坎呼唤,没有了为某些努力呐喊,只有些对弱者的讥讽,对强者的疾妒。 生活中的真情并不是没有,只是我们再不去发现,甚至发现了也不再珍重。如平时我们总会遇见一些打工的如拾大蒜的女性,那种神态不仅是为了生活,有时是为了抗争而作的努力;装卸工们为了几块钱要挣着装卸,甚至争吵起来,但是对于雇主真是怎么说就怎么干俨然一副奴隶相;某位被人打了,另一人恶人先告状,我们不仅不能给以声援,反而对他说,这样的事多了,谁去说这个理去,正义何在,却不去计较;第三者现在比皆是,可是有谁再为弱者呼吁,谴责第三者,有的人反而说时下就兴这样,这也叫本事,道德何在,却不去寻找。 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愈来愈看重利益,真情被利益包裹起来,一切道德丢弃,既使如此也没有谁再去评价。 文学也是如此,现在的文学不叫做文学。有的人称为垃圾那是一种好的说法,拿不出门的东西却横冲直撞,媒体固然有功利因素,但最应不该的是创作者,神圣的文学成了他们手中的摇钱树,把垃圾文字作为一门艺术侮辱了文学这个神圣的殿堂。垃圾文学对创作来说,是出卖灵魂,对读者和文学爱好者来说,那就是一种戏弄。 我喜欢任何一种文学形式,创作是幸福的,幸福是美。 美来自于生活的真,来自于创作者的情,来自于心灵的震颤,来自我们丰富的生活和变化着的时代。而我们现在文学恰恰就缺少真和情,也许有人会说,生活本来如此,是的,我们知道,物欲化的生活真情如纸。创作不是在烤蛋糕,不是在做花环,而是在用灵魂辅路,为人类的灵魂之库增加我们丰富的情感。 真情会令我们心动,也会让留住世人心间。 流芳百世的人或者文字,你总能深切地感受到那灼人的激情。 让我们呼唤真情,回到生活中来,回到我们文学中来,回到我们的网络上来,以牵系我们的心灵。 嫁妆 嫁妆在女人的眼里是女孩子的随身财产,也是婚前几十年勤劳所得,嫁妆的属性是因为婚姻而存在的,而且女方的地位有时也因为嫁妆的丰厚而显得地位高些,这种偏见在农村尤其突出。一旦婚姻不存在或消亡,嫁妆也就不再存在,而和其他的财产没有什么两样,如衣柜,平柜和沙发。今天我们执行了一件嫁妆案件感触颇深。 男女同意好离好散,于是女方支付男方因结婚所付出的费用,而男方则向女方返还嫁妆。男女双方商量羊来,本来没有什么非议。 然而,婚姻在农村是存在偏见的,这种世俗的想法是因为女方提出的离婚,尽管人们并不完全晓得他们离婚的真正原因,但是因为亲情和邻居,便说些不三不四的闲话。 “让她浪去,这下子方便了。” “自觉长得好昨得,有个男人还不行?!” “这叫下作,这样的主儿不行,还找个啥样的。” 说这些的女人们怀着不可名状的愤怒和不满,然而,你不晓得她们的不满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因着什么,她们,站在路旁,穿着花格子裤或者碎花裤,灰色苍老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睛里不再闪烁热情。但是她们话题的指向就是女方的嫁妆,仿佛离婚的不是当事的男女,而是嫁妆。用她们非常世俗的口舌喷溅着 我就想,也许先前当事男女和她们曾经是邻居,或者婶嫂之类,关系处理的不错,但是如果离婚,则女方再不是男方的人,于是什么亲情和友情则没有了,还恶毒加之。俗话说,恶毒不过女人心,而我认为世俗的女人之心才是最为刻薄的,她们把偏见归责于离婚,归责于女人,殊不知,她们的命运从那菜色的面孔上看出来也好不了多少,然而饶舌的很。这就是农村的女人风情! 嫁妆是没有感情的,但是世俗偏偏不放过嫁妆的,尽管双方离婚和解,世俗要拿嫁妆开个玩笑:嫁妆必须从墙头上扔过去!一件一件地扔过去。因为什么不清楚,人们说离婚的嫁妆走正门出去不吉利,有人说,离婚的东西就得从墙头上扔。话音里好象女方也得从墙头扔出去似的,尽管没有人这样说,但是对女方的歧视,已经是话里有话了,我们费尽了口舌,也没能打动他们的世俗之心,法律在这里是无可抗辩的。 说心里话,我们感觉出来这种世俗力量的不足之处,但为了顺利执行,我们还是屈从于世俗的做法,让他们反嫁妆从墙头上扔了出来。男女双方在交接单上签字后,我们的执行工作完成了。 在回来的汽车上,我的心里很沉重。现代的风波已经波及到农村,农村男女离婚已经不再是稀罕的事,尽管离婚的原因因人而异,但是嫁妆的命运好象是一样的,从它的身上折射出,我们的文明和道德于女人是用着凸凹镜来观察的,她们的命运和嫁妆一样受着世俗的观念折磨着、贱踏着。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再叫陪送的财产为嫁妆,那么,女人的命运是否还会从财产上反映出来呢!?离婚的女人的嫁妆还会越墙而过呢! 也许有这么一天,不是有的在呼吁婚前财产aa制或ab制吗? 生存文学的代价 当诺贝尔文学奖颁发之际,我们中国文学使者们,心灵的谛造者们,形象的雕塑家们,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千万个为什么里有没有中国的文学在世界文坛上,中国的文学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在中国申奥成功之际,我们有很多话要说,但为什么没有说出来,一些表面上的官话和套话是不是我们的文学?象讲话稿一样的文字里为我们提示了一些什么?象套餐一样的大作和评论,精美的如请柬似发向社会的信息表明了什么?扣心自问,每一个有责任感的人,尤其是文学圈子里的人们和那些爱好正在埋头作文的人们,我们是不是应该为自己找一个答案?!我深知中国文学的灵魂早在文革期间已经丧失“五四”精神的沦落并没因时代的再次呼唤而觉醒,因为我们在为了生存而付出文学的代价。 和平的时代因为恐怖行为而令人震惊。中国的现状需要文学,中国民族需要文学,不管因什么原因,一个民族精神的载体决不会因为发展而沦落,相反,文学正迅猛地冲击着我们的思维和生活,我很幸运地看到一些文学爱好者们的勤奋。倒是那些文学腕儿们有些沉默,因为什么?很简单,他们不再为生存而付出代价,或者他们为了生存也不愿意付出代价,正是这种沉默或者回避才导致了中国 这么一个令人满意的现状。 洛夫一位花甲之年的诗人说起这个问题,非常深刻,他说现人们为了生存,就不那么需要文学,等生存问题解决了必须是文学发展的时候。然而到那时,是不是文学再次断层,象文革那样,我们再寻求自己的灵魂已经失去了方向。 我们的老诺贝尔情结,百年之来评说千种,有一种说是用政治的观点否定老诺贝尔的评选。不可否认,西文与中国的距离甚远,然而当我们读一下获奖作家的文章时,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一种现实:他们在文学领域的贡献是令人称颂的。令我们汗颜的是我们,除了用偏见来认识别人之外就不想一想自己。正应了中国的一句古话,老鸹站在猪身上光看别人黑! 中国还有一句古话,退避三舍。我不得不说,中国的文学界与官界和商界简直没有什么区别,中国文学世界是生存的文学,不是灵魂的世界,也不是想象的世界,贫乏的想象力把世俗创造的非常完美,和传媒一样,为了寻求更多的读者,不出卖自己的灵魂。因为传媒为了生存真实地生活,无可厚非,越丰富直有卖点,越会为人们带来生活愉悦,然而文学千年事,一本书如果象报纸一样被投进废纸篓里,那不是书的悲哀,而是文学的悲哀,作家的悲哀。然而就是这样我们的文学界依然风风火火。名人文学,炒作,毫无意义的推荐,近超过万册的发行量,象发行彩票那样子,热闹一番之后,就是再次命名为作家。我甚至不敢相信,一个出了一本书就是作家的事实,就象新闻上为人民办一件应该办的事就是经典事件,到处宣扬。世俗的气氛多么浓厚! 然而有很多理由可以说明文学应该这样,为了生存。为了发展。没有人说为了百姓和社会,甚至于更为深广的意义为了民族的文学精神。我不想列举一些现象,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但是人们应当警醒,社会需要文学家,生活需要文学,这种不争的事实就没有人站出来,中国文学的灵魂沦落的现状没有人去说,去评论,发表自己的真实感想。这种生存文学的代价,足够一代人享用一辈子,不是我们,而是我们的后代们。到那时他们不再说文革或者伤痕文学,而是在最好的机遇面前,我们没有为他们创造足以让人销魂的文学作品。 逃荒 那年洪水泛滥,父亲和母亲微薄的收入已经不够我们在城里的吃用。于是父亲和母亲想起了我们的乡村的老家。在那个寒冷无雪的冬天,我和我的兄弟们被父母亲带回到陌生的乡村老家。母亲辞去了她的工作,经营困苦不堪的家,为我们做饭,供我们上学。父亲在遥远的县城上班。我们心中的逃荒就是那年的冬天形成的。逃荒之后的生活象那年的北风和漫长无月的冬夜那样凄苦、寒酸,令人无法回忆。以至于在新世纪我在饭桌上提到逃荒的生活片断时,我的女儿不可思议地摇头。逃荒对她来说可能永远是个空白。 应该说,面对艰难的时代,我们是幸运的。那些为了生存而妻离子散出外要饭的人们,才真正地算为逃荒。人们用理想的词丰富我们的逃荒为下乡。因此我们应为下乡的一代。 如今已经长大回城参加了工作,跨世纪的生活、理想已经赋予我们适应和进取的理念。旧时的美好追求和生存愿望随着家乡的小河、家后的菜园早已逝去。 小康的生活水准:吃鸡鸭鱼肉,衣食住行等有收入维持,帐户上有存款。这些早年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在眼前是那样的亲近,伸手可及。新世纪了,是小康的世纪吗?不是。我们心里始终有这样那样的充满稀奇古怪的想法。信息时代了,是小康的时代吗?不是。我们坚信,我们还有很多伟大而壮观的事情要做,我们有很多这样或那样的愿望要去实现,等待我们不懈地进取、追求。我们竟究把自己定位在什么地方? 美好的东西美好的不能让人留恋,也许只有那些困苦的日子才更容易令我们回忆。当为生存而奋斗的时代已经远去的时候,我们才感到,我们离我们精神的家园已经太遥远太遥远了。 哲人的思想也许太古老,咬文嚼字式的努力已经不再丰富我们的思想,相反感到艰涩难懂的句式会同化我们已经拥有的浅薄的知识。另类的理念我们不敢苟同,我们没有勇气抛弃骨子里的传统德性。在新世纪里,我们已经变得不伦不类了,我们在失去了语言的同时,已经失去了我们的精神家园。 经过千思熟虑之后,我决心,告别妻子女儿,进行一次精神逃荒。 但是,我目的地在哪里? 南方的清山秀水,已经收藏了很多美丽的不能再美的东西,那里的清风丽日令世人心向往之,当人们踊向高山脚下的时候,被陶醉的不知所措。北方的风景同样令人着迷,冰天雪地的造化,让人感到一种崇高美的窒息感。我知道大自然已经不是我的精神家园了,我不可能去到那里去找到我的归宿。 于是,我在业余时间里,上网、阅读、读成人高教。象常人所说的给自己“充电”让知识再次注入我的血液,丰润我追求的羽毛,寻找自己的突破点。然而当深人静的时候,我才感到一天的努力难抵世俗半天的光顾,我们满足于自己所拥有的,却又找不到自己所应该拥有的。我困惑地认为,一个人不可能也不应该到书本里去寻求精神家园,尽管书中自有黄金玉,书中自黄金屋,因为,我们年龄和时代已经浪漫不再。 当我满满地干了一天工作后,我倍感欣慰,身体感到累,心里却异常地清醒。我卸却了一天的疲倦,挽起了世俗思维的骏马之缰,随任心飞蓝天,那种放松的自由把我的五魂六魄摄入纯净的空气里,我的心异常地安宁,也许这就是我的最佳创作心态,于是我坐在莹屏前,开始了我的精神拍照。 我想,逃荒是艰涩的事情,精神的逃荒,却并不艰涩,只要你稍稍地逃离一下世俗,你就找到你的精神家园。 障碍的言说 她的眼睛里内饱含着无奈。 因为在乡村的风俗里,言性是很别扭的,尤其是女人。然而给她带来麻烦的就是性,而遏制她幸福的也是性,对她来说已经不再是性的障碍,而是一种言语的障碍了。 “总之,我得不到满足” 难以启齿的话题呀。她的脸憋的绯红。 你快出嫁吧,已经到了应该结婚的年龄了。 她的妈妈说,她的妹妹一天天地长大,哥哥的孩子在身边叫着,她知道这个家已经不属于她了,尽管她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她应该有自己的家,那里有她的幸福,她向往未来的一切。 然而新婚之夜给她带来的是永久的渴望,白炽灯泛着淡钠色的光,她的期望的高潮中煎熬着。 第二天她建议她去买录相带,这不是经验,而是一种感觉,时代给了她一种向往的自由和想象的空间。 仍然焦奈渴望的她,第二天,新婚的朦胧感觉,她意识到幸福的根源在于性。为此她哭了,不知缘由地哭泣。 不很久远的年代,性是一种黄色的代名词,与愚昧相对抗。当人的尊严被新的历史打开的今天,人们感觉到性是人类的最大也是最为根本的尊严。于是,人们追求个性的解放的同时,和人类的个必解放相匹配的还有性的解放。然而一直抗衡的世俗力量,阻碍人们谈及性,为性的自由和健康而奋斗,甚至人们为之努力一生也得不到世俗。今天她走向法庭,就是向世俗索取她的自由和幸福。 经诊断,她丈夫有性功能障碍,功能不全。象她所描述的那样,不管作多么大的努力,你永远也得不到满足。 毁灭幸福的祸根查出来了,她重新陷入了无奈之中。 爱情、婚姻、幸福象一块块砖头摆在了她面前,跨越是非常容易的,然而,她却费了很大的周折难以跨越。 谁都知道,她们已经恋爱了四年,美满的婚姻应该是这种爱情的结晶。如果不是封建,如果不是情操,如果不是她应该判别丈夫的性功能。乡村的世俗和世俗的乡村,就这样子,和陈年的旧屋一样,结构的观念不因建筑材料而改变,她一直没有改写婚前性生活的历史。尽管人们相信时代不同了,爱和性是没有区别的,然而她难以接受。 对一个农村女孩子和男孩子来说,选择婚姻和婚姻的组合不仅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更为重要的是两个家庭的变化,拮据的经济要为家庭的组合付出很多很多,经济支柱往往是婚姻成功的前提,见面礼,定婚礼,登记还要请客,一年一节都要回礼,在北方的乡村男孩子,应该家缠万贯才称得上美满,否则象她丈夫那样无父亲,而又家贫如洗的着实难以支撑,毕竟已经支撑过来了。没意料到的是,性功能障碍就要涂改,她没有完成的婚姻答卷。她要面对这种难以逾越的现实。婚姻使丈夫的家庭陷入了困境,还要由他背负功能不全的包袱生存下去。 对于农村女子来说,幸福观念是那样的朦胧,朦胧的就一直认为婚姻就是幸福,尽管有的婚姻的这样或那样的不幸发生,甚至虐待,家庭暴力,遗弃等,女人的愿望就是两全其美,丈夫活着,而拥有性的权利。有的甚至连性的权利也失去时,就为了孩子,忍气吞声地活着。陈旧而现实的幸福观念在她的身上显现着,她不可能逃脱的力量。然而当她意识到从新婚之夜就开始的渴望也许永远会持续下去的时候,她就感到不寒而粟,象漫漫黑夜的等待,漆黑一团的意识是可怕的。 她决计起诉要求离婚。她用泪水、红肿的眼睛的日夜难入入眠的煎熬告诉家人,她的选择是唯一的。 2001/7/19晨 北行漫记 短短的几天旅行,在火车上、轮船上、宾馆里和大海边。象写日记那样我进行了旅行的思考。虽然没有大手笔作世纪之交的思索,但是一种感受真实的自然,让人感到外面的世界很丰采,回来整理成文,点滴情思为北行漫记。 一、北去列车的昼夜 成行的那天中午,我们仍然可以找到东北的感觉,多半是冬天的寒冷,零下三十几度的冻层,使人不寒而粟。回忆中的寒冷,思索中的温情,七月的北方,已经有了南国的情调,登上北去列车的时候,我们已经满头大汗了。列车徐徐前进,我们的心情也象一朵绽开的花蕾,在慢慢地绽放。 列车永远的铿锵声,从车站铁轨的起点向远方呼啸着。 时代的列车永远的节奏,伴着我们的心跳,向着我们希望的地方,徐徐地挺进。 a、凌晨两点的交谈。 车行济南、天津,过了山海关,你才真正找到东北的感觉。 列车上难以放飞想象,难耐寂寞的心情,用各种话题来找发时间。当我在疲劳中梦醒,再难以入眠的时候,我坐在软座席上,遥望北去的列车,义无反顾地冲向黑暗,怦然心动,有想写点什么的欲望,但因没有灯光,只好让时间在等待中流失。这时一个女孩从卧辅上坐起,显然她看见了我。我们开始了交流。 “你去哪里?”她说。 “大连。”我说“得先到瓦房店办些事。” “你去过大连吗?” “没有。你去过?” “我都去了有一百次了。”我看不清她的模样,而且白天卧车厢里也不曾注意到这个去过大连一百次的女孩“你在那里工作?” “不,我是自行车运动员,不是越野自行车,越野比我们这还要苦。现在我退役了。” “怎么退役了?你没到退役的年龄?”我也不知道她有多大年龄,但你从她的谈话中能够听得出来,她多少有一种感伤的心态。我半是恭维地说。我想运动员都是年轻的让人心跳。 “年龄不到,可我受过伤,在训练时摔的,你看不出来,我的锁骨有硬伤,腰椎也不行,没办法。” 人生就是如此,在你拼搏的时候,难免有硬伤,但我们不可能象这位老运动员(估且这样称呼)那样坦然面对硬伤。我们有时抱怨,有时牢骚,有时怀才不遇,有时生不逢时。而这位运动员却从硬伤中得到一种平和心态,这也许就是我们应该把握的一种生存心态。 “你获得过什么奖。” “冠军。” “你这样退役多么可惜!” “是啊,当运动员有两种生涯,运动员生涯和人生生涯。也有两种命运,荣誉和汗水就是伴着这两种命运。” 我们何尝不是在做人生运动,有谁会说,人生会一路鲜花,有谁会说人生会一路绿灯。 “你去大连干什么?” “看看我的队友们,她们在那里训练来,找电话让我玩去。你不知道,她们对我可好了,我们非常有感情。” 我想象不到她笑得很甜的样子,如果不是黑夜,我想那张脸一定很美,因为她有友情在脸上,有真情外露,一种友谊永恒的天真。 我们说的很慢,声音很小,但是在隆隆的列车声中,我们仍然会感觉出对方的心情,一个永恒的话题,在人生旅途上,倾诉自己的心声,让思想随车而行。 b、北国凌晨飞奔 已经近四点了,那运动女孩已经睡了,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东北的凌晨也许是最为美丽的。我坐在窗前,眼望前方,快意的心绪随车而飞。 原野、树林和庄稼深沉的凝重暗色,象辽北的历史,在行进中闪现滞重的心情。 道边的雕堡应该说是侵略战争的见证,人们永远也不会忘记,东北三省的沉沦,改写历史的当年战犯们,今天却正在改写他们的历史教课书,然而永远也不能改写烙在人们心中的印记,那就是耻辱。 火车,谁人不为历史的进步而感到骄傲,然而当战争惠顾东北,而留下火车的时候,同时还有一串串难以磨灭的痕迹,掠夺财富的现代工具,并为掠夺而设置的种种防线。 一种现代标志着一种耻辱,东北在我们这代人心中的印象,就是战争和为战争而奋斗的人民,用风韵独特的东北话表达着的历史。 绿色的黎明在狂奔的暮色中逐渐显现本色。绿色的原野活力四溅地喷溥而出,泛着急切心情的霞日,就是在凌晨四时,在飞奔列车的一侧,在我们视线中,为我们掀开了新的一页:东北的早晨。 二 北国的早晨     北国的早晨是从锦州开始的,也是从锦州开始认识的。锦州的地理位置是否重要,从地图上看,应该是战略要地,但没有这方面的常识。所以到了锦州,出了车站,更多地是从表面现象上感触北国的早晨,也许更为确切地说是锦州的早晨,仍然可以感觉到饱含着冬日的意象,少许寒意,袭上心头。因为陌生,因为一夜的疲劳,因为心中焦耐等着转车。 但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是北国女性的时尚,裸露的令人乍舌:吊背心、超短裙,大胆而高雅,对于来自孔圣人家乡的我们来说,多多少少感到眼睛发烫,心中怦然跳动。传统的眼光和时尚的撞击,我们感觉到真正以了东北,看到了所谓的“东北虎”了。 曾几何时“东北虎”作为东北女子的眨称风大江南北,提到东北小姐就象看到一种危险的信号,尤其是山海关内的女性们对东北小姐即羡慕又鄙弃的认可态度。显现她们的虚伪和狭窄的心态。但是任何文明开化都是向传统挑战,并成为胜利者。当年的温州开发者们用钉鞋掌开发廊等就是明证。 到了东北才知道,并不是小姐用体态诱惑传统的人们,大胆的穿着,其实就是一种观念和习惯,在风俗开化方面,江南和江北,天差地别,就是我们北方也有山海关之南和之北的说法,差别非常大。为什么会为这种定规?是本土文化的影响?还是仅仅地为域的差别?还是气候左右着人们的习惯,还是战争遗痕? 北国的文明开化,追求开化的欲望是否应该归结于气候,当冰雪覆盖的时候,那种渴望热度的想象力,就只有打开她们仅有的衣着,这也许过于牵强些。但是有一点可以说明,当东北人进入关内的时候,他们的真诚和整洁的生活态度,令人恬目相看。和他们的讲话一样,干崩脆! 异地情调还在于地方小吃。烧麦,已经无从查考从何流传,象包子一样的食品,却有浓浓的北国风味,更象是朝鲜族的风味小吃。 短暂的停留,在车站上难以把握我们究竟领略到什么,日新月异的变化可以从那幅鲜艳的“申奥成功”和“道光二十五”的广告上看得出来。十年前我曾到过锦州,现在再难以找寻当年的印记,建筑的变化永远是现代的通俗,惟有历史才能让人感到时代的变迁“道光二五”那幅多多少少能够唤起人们历史片断的广告语,也许永远地成为锦州的标记,在我们的思维中。 三快乐的烧烤 地处辽南的瓦房店市,四面环山。我们一到站看到就是山沟里的城市卧在山腹之内,象所有的四面环山的城市那样,依山建筑,磷次傍水,而瓦房店的宾馆就设在山的一端,象一个山顶公园,山青水秀,而宾馆的旁边就是东山公园。 公园和广场的印象总是现代的象征,当休闲和消费观念流行的时候,人们向往的是那宽大的空间和场地用来作生命的运动。有了广场,就有了快乐之梦,就有了休闲娱乐。如广场的一角挂起了“英语沙龙祝申奥自愿者圆梦”一群儿童为了圆他们的梦在几里哇拉地进行英语对话,仿佛奥运就在明天,五环旗已经升起在东方。 我们进行了工作接触了案子。由于原告方的破产,被告已经有了认识,他就想着对这笔债务一笔勾销。然而,我们给他指出这是一种侥幸心理,企业的钱不可能就这样拉倒。另外说起昔日的往来交情,那真是没的说。几年来合作的非常愉快,当商业伙伴来时,作为朋友,被盛情款待,游泰山、逛曲阜,被告也豪爽地答应汇钱,结果诚如所许,果然汇来了款。然而现在合作伙伴破产了,你还要什么帐!所有的诚实和信誉、友情化作昨日来风,令人心寒。中国人的信誉和诚实应该是大打折扣的,特别是涉及到自身利益的问题上,失礼、失节、失人性鄙劣性暴露无遗。商业失信尚可亡羊补牢,而品性的失信,则会痛失精神家园的最后一道防线,卑劣的飚风会摧毁、荡涤一切文明象征的支柱。 我们失败而归。他的脸色足够讨债者用一辈子。 我们在感觉这种城市繁华和文化新奇的同时,油然而生一种不协调感,使我们感到痛惜。 好在,烧烤的油烟已经飘散开来,我们闻到了海鲜的香味,难忍烟雾障眼苍鼻的刺激,我们坐在烧烤炉前,在山脚下,我们开始了烧烤一种异地风情的感怀,应该是快乐的,那就从烧烤开始。 四 韵味十足的广场文化 大连有“三少”:警察少、垃圾箱少、自行车少。同时还有“三多”:出租车多,广场多和小姐多。这当然是通俗的说法。但是当你走在火车站到码头的长江路和人民路上的时候,寸金寸土的黄金地段上,高楼林立豪华酒店比比皆是,仿佛置身于香港闹市,一种都市的风采显现出来灼人耳目。 而且招睐顾客的手段花样繁多,最为动人和最为诱人的广告语用巨幅打出来,韩文和朝文复加,色彩鲜艳,语气逼人:一夜风情、时代享受,100%的心跳! 滨海城市的风情和大海相联,大连令人莹怀,有着无限的浪漫,有着无限的遐想,但最为直接的感受仍然是整洁。山东有个威海是世界卫生城,而到过大连的人,不得不佩服,卫生在大连仍然口碑很佳。 如果你在大连可是一个星期不用擦皮鞋。的哥的话我们信。想想我们家乡的空中云起云落,风起天变的时候,那种污染和脏气,简直令人难以喘息。在大连令人知足。到过深圳的总嫌钱少,到过北京的总嫌官小,到了大连,你才感觉到,环境是多么美好! 美好的不仅是卫生,还有大连的广场。大连的广场多应该名符其实。几乎每个路口和要道的交叉口都建成了广场:港湾广场、中山广场、胜利广场、友谊广场凝聚着中国人梦想的奥林匹克广场,也是唯一的,当年萨马兰奇先生为之奠基的时候,第二十九届夏季奥运会注定2008年会在中国举行,这不是偶然的,而是大连为世界传递了一个可靠友好的信号,奥林匹克在大连乃至中国扎下根来。 星海广场,从面积上说是中国第二大广场,天安门除外,没有可以比拟的,壮观、气派、富有现代特征与国际会展中心的建筑一起,在世人面前留下美好的印象。 说到广场,自然是与现代生活相联的丰富多彩、韵味十足的广场文化。尤其是星海广场,如果你到过天安门广场,就会知道中国的广场文化,而星海广场,给人的印象,已经远远不止于天安门。天安门广场是中国文化的凝聚点,传统的、新潮的,古老的、现代的,中国人文观念能塑及几千年,在广场上一站就能感受到昔日帝王将相的出入场地,是多么地气派!而今人民享受广场文化的韵味,感受中国发展的脉搏,与大地合一。星海广场则是另一种现代观念,这里是中国人文现代观念的集结点,城雕、华表、新型建筑、娱乐设施、大海组合成一首交响曲,在大连回响!还有新时代的文化活动:素描、刻字、签名售书、工艺制作、游泳、海上飞溅起的浪花,则是这首交响曲的合奏,让人目不遐接的同时,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只要往广场的一角一站或走一走,你就能感觉到广场文化,其实浓缩了现代中国文化的特征,象大海一样,一种文化快餐在这里愉悦着人们。 百年城雕的构筑,用百年的历史和千人足印融合了美好的意象,一只海鸥的浮雕,在大海边,正展翅腾飞所传递的信息,象征着大连城的未来。我们试一下,踩着老红军和新时代青年和幼儿的足印,度量自己的思想,任思绪放飞,超越大海,遐想凝重的历史,岂止是城雕所能表达的,城雕只是一种创意符号,把大连托起,在世界的东方,在中国大地上,象一颗明珠,璀灿耀眼。 我们的快乐,不是因为我们拥有,而是能够感受,广场文化带给我们的愉悦。 小村即景 我所看到的通往偏僻小村的路,坎坷不平,坑坑洼洼,有一两处难以跨越的泥泞,污泥上已现出绿苔,那是泥泞、阳光和时间的滋生物。乡村的岁月不是从泥泞开始的,但一提到乡村,总给人以混乱甚至泥泞的印象,房前屋后村前村后,那是一种不堪回首的苦涩。 邻里之间的间隔往往是土夯的女儿墙或者树枝或庄稼的遗留物如棉花柴、玉米秸堆砌成的,墙的轮廓并不分明但足可以称颂为相当,如乡村的生活,家与家之间条理,但家中的烦恼和幸福却不再隔着类似于墙的东西在村落里扩散,形成共同情感和价值的风景。看上去那种灰褐的墙带有某种低沉的情调,那是经年的乡村岁月精意的凌乱速写,把新楼房与旧主房的轮廓线淡化在视野之中。家门历来成为家庭兴衰的象征,标示着主人的的喜怒爱好。臆想中的雄狮分居、红漆大门仍是在渴望中的想念,现实的柴门仍是一扇挡住外界风雨,造就一 片宁静空间的分水岭。如一幅漫画那样柴门上少不了拖着秧的丝瓜和胡芦随着风晃动,招摇世俗风歌。 远远地听到婴儿哇哇的哭声。散坐在空地上的男男女女们象往常那样无所等待地等待着、无所议论地议论着,这是一种乡村的悠闲,仿佛修练者的打坐,无所目的正是乡村人悠闲的生活倾向。奶婴儿的少妇敞着宽大的胸怀毫无遮挡,村人从中看到了母乳的伟大性。盘着老式发髻老太的刘海与少女的飞越式刘海标示着时代在乡村的跨越,不管她们的脸庞的肤色苍老如桃核、滋润如苹果,她们的衣着古朴如陈年老布、裙裾似七彩画,她们的笑骂声和言语也有质朴和放肆之分,象一幅风俗画,看上去那种粗野与高雅的成分并不很明显,只能从色彩上判断生机和活力的底蕴也许就来源于乡村的简朴和繁琐的生活。乡村的男人总是赤膊,象祭坛上的勇士。炎热的天气正好把衣着简化到不能再简化的程度,出出进进总是那件裤头,红褐色的肌肤健壮如雕塑凸凸凹凹,有些经年的风雨雪霜的累痕总是劳动结晶的印记,象一枚活化石,一条累痕就是一个动人的故事,一串丰硕的回忆。小孩子更是把生物简化到一丝不挂精条条的一个精灵的原始状态,他们的写意动作总是玩泥土或者跳进坑塘污浊的水里,掀一点并不明显的浪花,然后泥巴满身地招摇过市阳光下炫耀他们的杰作。 偶尔,街头有一块旧石碑,不是耸立着,而是横躺在沟边充当着小桥,构成了小村的另一个风景线。人们在感叹石碑的文字和来由时消除了一个时代的记忆,经年的生活早已淡化了小桥的意义:那只是一条路,一条通向外界的小路,从乡村,唯一的一条通向城镇的自由 之路。 小村的印象最终被一片葱绿所代替。那品种繁多的树,枝叶向上,参差不齐。但总能记住果实能够食用的那么几种,如桃、梨和枣,未到收获季节,总能随便摘取品尝,一旦被主人发现,伴随着善意的笑骂声,枣子的滋味,还有一种偷吃小枣的心情,象咀嚼小村的故事, 经久难忘。 呵,小村,回首岁月的车轮辗过的印记,也许我们再寻不到那条充满泥泞的小路,但是小村的泥泞生活和泥泞一样浑沌的情感是那样强烈地缠绕着我们,当现代情感的包装把一切都包装起来的时候,我们渴望小村生活的那份纯真,那幅风俗画的真实。 京都随想 - 94‘鲁迅文学院举办文学笔会。那时我写了京城路上文学梦,展示了一个文学爱好者的幼稚而神秘的想象。之后我到过北京多次领略到京城的风采。这次,作为一个游者,我极力用文学的视角来思考,探秘京都的内涵,然而由于停留时间的短暂和思考视角的狭隘,加上知识面的局限性,只能向读者抛出一个引子,我们向往京城的同时,感受一下首都的魅力。     (一)京都历史感     国人向往北京,因为其首都位置;因为其在历史中所扮演的角色,演绎了一些神秘的帝王史,也是中国的历史。走进京都,更为深切地是能够把历史展示在我们的眼前,畅想未来也是有所据有所依,一切都那么神秘而具体地让我们感受着,快乐着,愉悦着。没有到过京城的人,也许只是书本上或电视上的印象。所谓看景不如听景,憧憬着神秘,永远有一种期待的美感。到了北京,迈步长安街,登上天安门城楼,踏进故宫的门槛,站在天安门广场的任何一角,你的心灵就会升华,胸怀顿然宽广,视野是那么广阔,有如大海一样荡漾的波浪,你的心中在翻滚着,热血聚然流遍全身,而所有的感觉都来自于中国的黄土地,和悠久沉重的历史感汇聚在一起,倍感自豪。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此时此地想不出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幸福感,当我们走出长安大街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那是一种民族优越感,全部凝聚在京都这片世人聚焦的地方。 这种感觉一直待续着,在北京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个角落。如果是游览,京城的任何一个景点都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感受,长城、故宫,頣和园,天坛和地坛,每个景点都有厚重的历史辅垫着,你总是在兴致之余发些感叹,留恋忘返,如果不是时间,你也许想更长一些地驻足,审视那些恢宏的建筑,联想一下创造奇迹的历史中,人民和帝王力量的原始构成。然而,总也不能,因为,并不因为什么,就象解读历史一样,北京城有你永远也解读不了的神秘。莫说我们城外的,就是北京人,也感叹地说“到这里也是看几个主要的,我长在北京城,就是香山咱都没去过。”的哥的京城味,足够你读半个月的,更不要说京城的文化了。 但是有一点还是让我们值得说一说,如京都的桥,有一首就已经唱出了味道,典型的就是卢沟桥,连日本的小泉都想看一下,足见卢沟桥在我们京都的位置。稍懂一些历史的人都明白,日本的小泉看重卢沟桥,不如说是看重的中日人民友好的历史和未来,卢沟桥记载着战争的罪恶和耻辱,记载着中国人民不屈不挠的奋斗史。当你站在卢沟桥上的时候,你甚至还能够听到当年浴血的中华儿女们,你不再因是独特的石桥,或因为建筑风貌而走进他。一个桥就是一部书,一个日本曾经想改写的书,卢沟桥是永远也不会被改写。 京都的门多,应该说是任何一个城市都难以比拟的,正如京城的地位也是能以替代的那样。从那些路标上你能看得出来,几乎京城每个路口,都叫做门,京城这么大,路又这么多,有谁会有这么大的口气把路叫做门,只有帝王,也许这是我给自己的唯一解释。国人看重的门,已经再不是门,而是一种象征,例如天安门,前门。而且我们踏上城门的时候,你也感觉不到门的现实意义,只有历史感的沉重,让我们领略到,中国的门多,因为院落有版图那么大,走出去是多么地难。昔日王候将相,出门就等于走出了世界,闭关自守把中国与世界拉开了距离,与外界文明隔绝。也只有门能够做到这一点。现在门已经打开,走出门我们并不那是门,而是一条路,一条通向未来的快速公路。历史与现实的思想交汇,从门和路的区别上就能感觉到京都的变化。 一首京腔大碗茶,唱遍世界各地,把京都的茶文化象一个美丽的绣球一样抛向了世界。京茶的独特不在于水,也不在于茶具,而在于京茶就在皇城根。曾经我们意识到大碗茶是京城人的乡情回唱。然而,当我们把京茶作为一种文化来解读的时候,我们可以自豪地感觉一种茶馆,象一种载体,把中华民族的文化,带进了世纪。老舍是京都茶馆的老板,在中国经济初期,他就意识到了中国茶的经济含量,象所有的中国商人那样,老舍没有发展他的经营之道,而用一种厚重的文化载体,创造了一个世界名牌,从而凝聚了外海华人的心,凝聚了中华魂。当我站在故宫门前饮大碗茶的时候,我虽然没有感觉到京都大碗茶与其他的大碗茶有什么区别,但总能感觉出一种,底气从心里升起,随着茶的味道,在心中扩散,与故宫和城楼的气氛融为一体。也许这就是京城大碗茶的魅力。 需要说的京都历史还有京剧。但我不是京剧迷,一种脸谱足够我们读半辈子,还有各种流派有京腔,那是一种中国抽象艺术,而要我们用全部身心去解读,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何况外行人。如果想了解更多,或更为详细,参观一下军事博物馆和历史博物馆,甚至于一些有文字说明记载的建筑物,就会全面地了解京都的概貌。当我们看到老外拿着摄像机到处摄取京都建筑数理化的时候,我们心里真有说不出来的味道,因为我们作为一个国人能够感觉,而老外们,却要收取一些文化信息,那种骄傲是不言而愈的,因为京都,因为长城,因为与民族相关的标志性历史,在传播着,向世界各地,我们就会感觉京都历史在变得很薄,而透明度在不断地提高,世界东方,因京都的光彩而逐渐充满传奇和魅力。 2001/10/16     (二)京都庄严感 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在课本上就看到了一张天安门的图画,看着图画,我们唱着北京金山上红太阳。注定神往,就是那时候在心中埋下了理想的种子。作为一种理念,在很小的时候就认为,到了北京就是一种伟大和幸福,那些从北京回来的也大有到了长城就是好汉的味道,让我们这些企及翘首北京的感到心里酸溜溜的。但是北京到底伟大在什么地方呢? 我们总是对某种事物感到神秘的时候,才期望了解他,在了解他的时候,才能意识到他的存在的意义,在认识存在意义的时候,才会领略到东方这所以有中华民族,中国之所以有京城这个伟大的城市,就因为京都是我们心中向往的“金山”在工作的许多年里,我几乎走过九百六十平方公里版图所及的大半个中国,很多城市的风情令人莹怀,独特的风貌至今记忆犹新,而且日记也帮了我的大忙。现在重新翻阅,还会感到北国的冰雪与南国的情调,永远象天气预报所播放的那样子,变化的只是多了一些名牌企业城,闪烁着新时代的印记。 但是京都,不管你去了多少次,或者你在想象着,心中的感受是其他任何城市也无法比拟的,深圳、海南、上海、浙江、云贵川,你去感受吧,或者拿出一些照片,或者闭上眼睛寻思,京都的位置永远占据着我们的心。一种力量的神圣感在心中升腾,尤其是你看到了华表,看到了国旗在天安门广场上升起的时候,你就会有一种被溶解的感觉,你与大地溶为一体,与长江黄河长城甚至于中国的任何一个城市和乡村溶为一体,与中国的民族精神溶为一体,这是什么感觉,一种神圣的庄严感,蒸发着我们,让我们的灵魂升华。 国旗下成长的我们,对国旗有一种陌生感;唱着国歌长大的我们对国歌也有一种生分感,因为不论在什么地方,一旦面对国旗,我们总幸福地再次感受到我们看到了一种庄严的标志,听到国歌就会感受一种响彻国家版图上空的力量。国旗和国歌就是我们的力量源。每天的每天,国旗升起或降下的时候,每个人翘首以待注视着,在天安门广场上,你不再感到弱小,不再感到孤独,有国旗同在,我们的心中就会充实而富有,象一位巨人那样,有一种尊严感。 适逢国旗升起的时候,太阳染红了东方。我们跑好几十里路搭乘地铁赶到天安门广场,才能感受这种庄严。一些小学生举起了他们曾经宣誓的右手,那就是我们当年的形象。更有一些人含着热泪拍照或留影,我们想把这一切动人的景象传递给我们所熟悉的人们,就象电视上所看到那样你能真实地描述这一切,幸福已经源流于心,每个人不再说一句话,只用心感受,让灵魂留注在庄严里。 我的文笔很拙,就象小学老师说的那样,文笔不通。但是我总觉得,真实的感情不是用文字创造出来的,动人的细节也不是技巧所能够形成的。你繁忙地工作,在旅行,或者沉醉于娱乐,当你感受天安门广场的庄严,你会自觉或不自觉地把自己的灵魂升起,挂在祖国的上空,象一面旗子那样,随风飘动,我们就再也不会去计较文字或语词;就象运动员听到国歌响彻在体育场的上空,他不再为他的伟大成绩而荣幸,而是被一种庄严所感动;他的眼泪在镁光下闪闪发光,挂在面颊上,就如一颗明珠在世界的东方,我们总是把庄严溶化在真情里。 京都说不清的感受就是这种庄严,而这种庄严你一直找不到,在京都的任何角落,那是一种心力所能及的神秘之乡。 别放弃希望一二 一 1 “该死!你知道我现在需要什么?我需要奖金,我要照顾我的女儿,你为什么扣我的奖金!” 叶会岚站在校长凌枫对面,恼火地说。 五十余岁,稳重厚实的凌枫校长没把不高兴写在脸上。他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文件,语气平缓地说: “奖金的事你不能抱怨校务会。你应该清楚你都做了些什么。” “不能抱怨!我抱怨了。我还要讨回我的奖金!你们比我清楚,我都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吗?我上班,一天没停止上班,这就够了!我离婚了,还要带孩子,你们知道我多么痛苦,我需要钱,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需要。我说得非常明白!”叶会岚连环炮似的话,火药味十足地炝人。凌枫意识到,叶会岚的情绪太冲动了,他不想因此而刺激她。 “你这样说,我们能够理解。好吧,你回去吧,我们会再考虑一下。” “考虑考虑!你们总是找那么多的理由,我需要我应该得到的那份!”叶会岚转身欲走。凌枫站起来想送她。叶会岚突然扭头说:“见你们的鬼吧,你们总说照顾我,我说过,我不需要照顾。” “好吧!你不需要照顾,那就考虑你是不是还能上岗的问题!”凌枫有些生气地坐在椅子上说。 叶会岚走到了门口,突然站住脚,她扭回头狐疑地看着凌枫。 “上岗?!” “是的,竟争上岗。” “你们想叫我下岗?!是这个意思吗?” “我说过你最清楚。是你想下岗!你不想得到照顾我们也不会照顾任何人!包括你!” “不!不!不!”叶会岚表情痛苦,情绪激动地说“不!我需要岗位。你们没有理由叫我下岗。”说到最后一句,她的语气明显地缓和了下来。叶会岚想到自已的处境,心情就异常地沮丧。突然,她语气一转“我保证,我会做好的。我需要工作。” “你更需要机会!”凌枫说着,突然大声地说“可这需要你选择机遇,机遇不会去选择你!你懂吗!” 叶会岚看着凌枫气愤的样子。她有些胆怯了,她小心地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并带上门。在门口,她手一甩,叫道“见你的鬼吧,下流货!”手指正巧碰到站在门口的男人的手提袋上。叶会岚刚要发作,发现那男人正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见鬼,今天倒霉透了!”叶会岚悻悻地走了。 2 “见鬼!你说什么,萧天男两天没回家了,这怎么会呢!”叶会岚惊讶地说。 “是的,叶老师,我是想打听一下消息,比如他的同学,儿子会跟着谁回家去。”萧何子吞吞吐吐地说。 “你做家长的是怎么搞的?!学生两天不回家你才说。我的天。我们快去找吧!”叶会岚有些恼怒地说,然后她看看了手表。 “你有事吧,我去找,你告诉我一下他的同学在哪里就行了。” “活见鬼!我能走吗,学生回不来,我们谁也不会安生的!走吧!”叶会岚说着准备骑摩托车。萧何子指着旁边的一辆汽车说“那就上我的车吧。” 3 叶会岚和萧何子从一同学家楼房里出来。走到了路灯下。 “你听到了,网吧!这也是他们去的地方!” “我们是不是先到那条街找找。” 叶会岚再没有心情说话。她象一个机械人似的非常疲倦地走进了网吧,然后再走进另一个网吧。匆忙紧张地寻找。 大街上,叶会岚从网吧里走出来,非常气愤冲萧何子说: “我真的不敢相信,网吧里总会有这么多的人!到处满满的,他们看上去都是些学生!他们也不回家?难道就没人管管吗?他们还都是些学生!” “要不,你回去吧,我慢慢找,只要网吧里有,我会找回来的。” “天啊,快找吧,我真担心萧天男!但愿不会出事。但愿不会影响我的工作。”叶会岚说着钻进了汽车。 汽车向另一条街上行驶。华灯照耀,车尾灯拉成了一条线,在人们视线里,象一束光环彩带。 4 “好了!这下没事了。”叶会岚从汽车里钻出来。 萧何子从汽车的另一边走过来。 “谢谢!要不是你,我真不晓得如何是好。” “你哪里明白。如果萧天男出了事,我的工作也许就丢掉了。快累死了。再见!”叶会岚打了一个哈欠。 “再见!”萧何子钻进汽车,随后汽车启动走了。 月光下,叶会岚看了看自已孤单的影子。她抬头看看楼上,一个窗子还亮着灯光。 “活见鬼,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她匆忙地往楼上跑。按了门铃没回应。她掏出钥匙打开门,房间里凌乱不堪,灯亮着,却没有人。这时,对门的阿婆开门出来说。 “阿岚!茜妮发烧,已经送医院了,不晓得你去哪里了。我们看她烧得不行。这会要命的。你总得照顾一下孩子。她一个人在家怎么能行啊。你快去看看吧!” “见鬼!我忘掉了。谢谢你,阿婆!”叶会岚说完就匆忙地带上门。 5 白色的灯光,叶会岚坐在床边看着女儿安静地睡,缓缓的点滴,一条管子扯着女儿细小的胳膊。她扯了扯被单,压紧了女儿的胳膊。她打了一个哈欠。 “你可以先睡一会,这瓶得一会打完,我们会看着的。”一个护士温和地说。 “谢谢,我,我只是有点儿累。” 6 第二天早晨,叶会岚在用ic卡打电话。 “妈妈!“她揉了揉眼睛,显然她在极力抑制自已的情绪。“没事的,我和茜妮只是出去了一会儿。” “不可能吧!电话打了好久没人接。茜妮下午曾经打电话过来,说她病了,发烧,是不是真的?!” “啊,妈妈,是的。”话没有说完,她的泪落了下来。“妈妈,你不要担心,这孩子,她只是有点发烧,打过针就没事了。我们很好,妈妈,你要照顾爸爸的身体,不要为女儿担心!”叶会岚吭咽了两声,几乎说不下去了。她扣上电话,站在电话前,持续了许久,她抹了一把眼睛。然后象换了个人十分精神地走向病房。 7 “不管怎么说,你应该为孩子负责,两天没有回来,我问你这个班主任是怎么回事,我告诉过你,你面临着下岗,我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可你”凌枫显然在压抑着自已的不满。 “天哪!我在努力,我知道我对孩子做得少,可那是过去!可现在是那些该死的网吧,到处都给孩子们设下了陷阱,谁会想到是这样呢!还有那个家长,我的天!整整两天没回家,他们也不打听打听,反而到学校来找。”叶会岚习惯性地摇摇头。 “学生进了学校的门,责任就在于我们,我不想听到什么不幸的消息。我相信你也不会。不然我们什么都完了。”凌枫在极力缓和语气,冷静地说。 “住嘴吧。见鬼!对不起,我有些激动。我说过,我会努力的。我会叫人们相信我们是称职的学校,称职的老师。不会为学校丢脸的。”叶会岚说“你知道,我昨天为了女儿熬了整整一夜。她发烧得厉害,被邻居送医院了。” “对不起!” “为了那个逃学的孩子,我满市里四处寻找。结果发现他在网吧里。”叶会岚大声说“还有那个可恶的家长,他说他爱他的儿子。见鬼吧!你知道,我这样做就是不想丢掉这个饭碗!”叶会岚说完,走出了校长办公室。在门口,她看到一些同事们在看她,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时,脸上的表情还非常紧张。她径直走进她的办公室。 8 同事严炎同情地说:“不好意思,叶姐,我们不晓得你女儿病了。” “没事的。谢谢你了。”叶会岚整理她的资料。 “现在学生也真是没法子,他们一点也不听话。他们不上课,逃学。真叫人气愤。” “我不这样看,严炎。我有一种感觉,我们对孩子的确关怀不够多,他们为什么逃学?我真搞不明白?再说那么多的网吧,都是些学生。他们在玩什么呢?整天整夜的。”叶会岚想起这些事就感到头疼。 “我看啊,我们还是把课备好得了,那些都是些社会问题,我们讨论的太多了。” 叶会岚看了一眼严炎,没有说话。她专心地工作。就是这时,一个女家长进来,问叶会岚。 “我是孩子阿珂的妈妈,老师是不是教育一下啊!昨天把我们家的钱全拿走了。” “他拿钱做什么用,他拿了多少?” “大概是一千五六百块吧。到了晚上,我们发现,他身上还不足十钱。我们问他,他说去网吧了,和他的同学全玩游戏了。这可是我们没白没黑挣得两个月的饭钱啊”9 叶会岚领着阿珂到网吧。她把业主喊过来。 “我说,你也腿太黑心了吧,这么小的孩子,你就收那么多的钱,你有没有一点良心,这样会害死孩子的。”叶会岚气愤地指着业主说。 “你这是什么话,他自愿花钱,我可没多收他们的钱,不信你问他们!”业主狡猾地辩解说。 “你把钱退回来!你看你门上,写着不准儿童入内,你再不给,我报警了。看有没有人能够管得了你们。”叶会岚指着网吧的玻璃上贴着的标志说。标志的内容是:未成年人禁止入内! “别!别!别!我说大姐,我说这样吧,不行的话,你可以再让你儿子玩一会,我不收钱。怎么样!” “不行,把钱退出来!”叶会岚义正辞严地说。“对孩子不能太黑心了。你退不退?” “我退我退!我退!行了吧!真是的,我今天算是碰见倒霉星了。给!你说我们容易吧,陪五更,睡半夜的,真是的。算我倒霉!” 叶会岚接过钱,交给阿珂的妈妈“以后,把钱管好,也得把孩子管好!走,我们到学校去。” 叶会岚说完和家长一齐会心地笑了。 二 1 “好吧!同学们,今天就这样写,就是你喜欢什么样的游戏。当然你去网吧,或者在网上也算喜欢。对,不要担心,老师不会批评你。你玩游戏,多长时间,用多少钱,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对了,老师还对你们保守秘密,不会告诉家长或其他的同学。听清楚了。如实地写,越真实越好。老师喜欢诚实的孩子!大家听明白了。”叶会岚说完就在黑板上写了一个题目,她说:“如果在课堂上完不成,也不要紧,回家可以再写。” “老师,我写这个题目行吗?我喜欢的游戏!”阿珂举起了他胖胖的小手。 “当然可以,阿珂说得好,就是你所喜欢的游戏。”叶会岚夸奖了几句。同学们应声而静下声来。 “老师!我没玩过游戏!”刘丰碑举手说,他险些掉下泪来。 “天哪!你可以不写。没玩过游戏。当然不会受到批评的。好!你可以写你喜欢什么样的玩具。” “老师!我没有玩具。我妈不给我买玩具!”同学们轰笑,教室里一片哗然。 “这的确是个问题,刘丰碑,你说得是。你随便写你喜欢的东西,也行,总之一定是你喜欢的!”叶会岚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老师,我喜欢你!” “见鬼!好吧,你随便写吧!”叶会岚显得有些生气。 但看那个孩子很认真的样子,走出教室,叶会岚不自禁地笑了。 2 叶会岚拖着疲惫的双腿进屋,看见女儿茜茜躺在沙发上睡了,钥匙就挂在她的胸前。她半跪在女儿跟前,她想亲吻一下可怜的女儿,不管怎么说自己对女儿做得不够。她不禁两眼发涩,泪水象同情的催化剂,在此时最具有感染力。 “叮-呤呤”电话铃响。叶会岚抹把眼角的泪水。走过去接电话,突然脚下一滑,不知被什么绊倒了。她痛苦地几乎爬到电话机旁。 “发生了什么,岚岚。”话、筒里传来妈妈急切的声音。 “没什么,妈妈,我刚下班。就听到电话响”她咬了咬牙,用左手按按了右膝盖。 “不对啊,岚岚,你好象在哭?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从上次茜茜病,我们就担心你。” “妈妈”叶会岚实在忍不住了,呜咽说“妈妈,刚才我接电话时摔在地板上,只是膝盖有点疼。没什么的。” “你还是把茜茜送来吧,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幼稚园再近,总要有人照顾,一早一晚的你这样怎么能行啊。你要不送来,我就去接了。” “妈妈!”叶会岚委屈的泪水就象看见了源头似的,拼着命地往外冲。“妈妈,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噢,茜茜醒了。” “你又是叫她一个人呆在了家里,你还是送来吧。”妈妈生气地语气非常重。 “好吧。妈妈,我回头给你电话。” 叶会岚放下电话,感觉腿膝盖疼得厉害。她捋起裤腿角,看到膝盖处有些出血。她蹒跚着走进卧室,打开橱柜,找到药棉和酒精,小心地涂在膝盖伤处,涂一下,咬咬牙。她强忍着痛,走进厨房,拿起暖瓶,发现是空的。 “见鬼!”叶会岚的情绪低落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她放下暖瓶骂了一句“连点开水也没有!” 3 校长办公室。叶会岚坐在校长的对面。 “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你应该抓住机遇!可你做了些什么!游戏,互联网,还作为作文,叫学生不告诉家长,你说你这些符合那个大纲要求。”校长无奈地说,象是反映一种社会心声似的难受。 “我没有做错什么,我晓得这不符合大纲,可这对教育非常有用。我在进行调查。有些学生在玩游戏,玩什么样的游戏” “我不希望你再强调为了孩子,还有教育。我们强调的素质教育,不是叫同学们去做游戏!更不能去上互联网!” “见鬼!你总是嫌我做得不好,你瞧瞧我们的教育给孩子们带来了什么?我们和家长不叫他们玩游戏,可他们照样去网吧,一呆就是一天或者更多的时间。他们没有选择的时候,就躲藏着家长和老师。你们只晓得教育,可有谁了解孩子们真正需要什么样的知识和素质。不要再口口声声讲素质了。只是为了升学,升学率,这就是我们真正所做的。没有想到孩子们需要什么?” “这是学校!到学校就是来学习的,需要知识。谈玩游戏,能对得起家长吗!还是学生!” “天哪,你叫我说什么好!我们的教育已经走进地误区,难道就不应该纠正!”叶会岚有些偏激地说。 “不要拿孩子作试验品!玩什么游戏!简直是胡闹!胡闹!”凌枫说完示意叶会岚应该走了。他拿起桌子上的黑色手提包,准备出去。口气有些缓和地说: “我明白,你在做什么!可我们不讲究升学率行吗?!” 叶会岚被说得莫名其妙,她习惯性地摇摇头。随口说了句“见鬼!” 4 大雨滂沱。叶会岚手举着花伞从教室里出来。正好看见学生刘丰碑在门口猫着。 “刘丰碑,你怎么还不走?”叶会岚问。 “我妈没来接。” “来我们一起走。”叶会岚把刘丰碑托在摩托车上,她给刘丰碑套好雨衣,自已打着伞,慢慢地推着。这时萧何子开车过来,停在叶会岚跟前。叶会岚一惊。萧何子叫叶会岚上车。叶会岚索性叫刘丰碑上车。并告诉他把刘丰碑送家去。叶会岚自个儿骑着摩托,被萧何子强行把摩托送到车棚下。也叫叶会岚。 “好吧!谢谢你!” 5 送刘丰碑回家。叶会岚敲开门,刘丰碑的妈妈披着一件衣裳站在门口。叶会岚看她衣冠不整,面容憔悴,关心地问: “你怎么了?” “谢谢你了,我病了没法子出门。” “就你一个人?” 对方犹豫了一下,叫刘丰碑进屋去,她这才说:“真不好意思。早在一年前,我和丰碑就被他爸爸抛弃了。现在也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 “是这样,真够狠心的。现在男人什么样的都有啊!”“对我们娘俩不好倒也罢了,只是一想到他领着一个小女子在一起生活,我心里就发闷。咳,咳!”她说着,不住地咳嗽。叶会岚忙扶她屋里去。 “坐一会吧,我们也没什么可招待的。不知怎么感谢你。” “没什么,我看丰碑没人来接,顺路送送他。” “丰碑经常提起你,说你是个好老师。俺也看出来了,你是个好人。多亏你我真不晓得如何再过下去”丰碑妈说着就哭了起来。她哭着,还拿来水杯,给叶会岚倒水,丰碑接了过去,倒了一杯水给叶会岚。 “谢谢,我不渴。我们不晓得是这样” “丰碑不惹你生气就好。”丰碑妈谦卑地说。 “哪里话,在班上他是个听话的。”叶会岚想起了那次写喜欢的游戏的事,就想笑,可现在看到他们母子生活的境遇,叶会岚心情沉重的感到郁闷。她站起来说: “有什么事,需要的话,叫丰碑给说一声。我会帮助你的。我得走了。”叶会岚转身就走。她无法面对境遇悲怆的眼睛,那里面写满了无奈、抗争、酸涩。如果再多呆一会,她就无法再控制自己的眼泪不会掉下来,在这种灰暗的家庭里,她心境同感。 6 叶会岚心里非常别扭,女性的遭遇令她心里不满,为什么受委屈的总是女人啊! 她这样思索着。 汽车在雨水里行驶。萧何子刹了车,叶会岚这才发现她们停在一座饭店前。 “你干什么?” “我们一起吃饭,再说到这时候了,也饿了。”萧何子小心地说。 “不!不!我要回去。我不要在外面吃饭!”叶会岚突然情绪恶劣地说,这种意外的许令萧何子莫名其妙。 “我们可以把茜妮也叫来,一起吃。” “送我回去!我要回去!”叶会岚几乎发怒了。 7 汽车继续向前走。雨水打着车玻璃,顺流而下。隐约可以看到贴在玻璃上的那张脸,刘丰碑妈妈憔悴印象一直在叶会岚脑子里打转,她想起来来刘丰碑含着眼泪在课堂举起的小手。 “老师,我没玩过游戏!” “老师,我没有玩具,妈妈没给买! “老师,我喜欢你!“ 一声声响在叶会岚耳边,就象重鼓擂在她心上。 “停车!”突然,叶会岚叫道。萧何子来了个急刹车。 “发生了什么事?” 8 “你看那座建筑,我在想,他们最后属于谁呢?你说。我每天都会从这走过去。但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敏感,受刺激。我们拥有什么?这么大的世界,却没有我们女人的一点出路,一点也没有” “叶会岚,我理解你。不要冲动。” “是啊!你说得是,我不要冲动。可你知道吗?“叶会岚想起过去的生活就语塞。 “刚毕业那阵,如果我不冲动,也许就不会到这个城市里来,我也许再不为生存而奔波了。就因为我冲动,我才一气之下路到塔北市来。寻找我的梦想,和爱情。然而,他们却什么也没有给予我,却把抛在这里冷漠的地方,我就象一叶孤舟,在这片荒漠的地方飘流你知道吗!可我改不了。我没法子改掉。我一看到那些受委屈的女人,还在把泪咽到肚子里,我心里就特刺激!你说,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叶会岚疯狂地叫喊着。萧何子没有回音。他把窗玻璃摇下来,叫灯光清晰地照着叶会岚的脸。 9 汽车缓缓地行走。 叶会岚在陈述起她的经历: 若干年前,我大学毕业。家里人想把我分到家所在的城市。但是我没有答复父母的意见。是的,我背叛了他们。那一天妈妈痛苦地哭了。 “你一个人到外地可怎么好啊!”妈妈说。 我一个人?我是一个人吗,那个城市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我一个人吗?那时我就这样问自已,也回答妈妈,还为妈妈的多虑感到可笑。我一个人! 那时我和我的同学正在热恋。为了那份爱,和那份激情,我来到了塔北市。为此,我为父母几乎断绝了关系。他们为我的任性非常生气,从不来看我,也不照顾我。 “你等着吧,你也别想踏进我们家一步。”妈妈气得手打颤。 然而,那时我是幸福的,我们双双出入,上班,下班谈论生活和情感。我为我的选择而骄傲,我感到幸福,总觉得人生有一种选择,如果是一种冒险的选择,你会为之兴奋,你会认为自已站在伟大的边缘。为自己的激情冒险,为生活,是值得的。 然而一年前,他却背叛了我,他说了一句话,伤透了我的心肝。他说,你什么事就不能冷静一下吗,简直是冲动狂!冲动狂。 那一次,我用巴掌打了他的脸。他说和我没有一天好日子。而所有这些就因他和一个年轻的女人在一起。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叶会岚心情悲怆的难以平静,她望着车窗外,斑驳的灯光在雨水的映照下,形成一汪汪美丽的色彩。 10 大街。叶会岚匆匆地走着。 她的脸上显现许多的汗滴,阳光下闪现着光环。衬衣也叫汗给浸透了。 “你好,我是业务员,正在调查一项网吧业务情况。用来开发游戏的基础,看看到底那些游戏更令网民喜欢。” “那感情好。我实话说吧,现在游戏的确够可以,我说得来这里的人总是非常喜欢。疯得很!他们懂得非常多,知道什么的东西好玩,什么样的需要时间,什么样的积分。五花八门。” “还有一项就是年龄的问题。有许多人说是学生多一些,恐怕不全是这样吧。” “当然,我们这里离学校远一些。多半是下午放学时来的多一些,他们多半结伙,还进行比赛。看看谁过关多些。当然这得浪费许多的时间,可对我们来说,应该说是个好事,我觉得学生不应该在这方面浪费太多的时间。就我的儿子,他有时来帮我管理,可他很少玩那好些东西。我也不叫他玩,你晓得他一玩起来,就要浪费一个机子。我说过,你要是玩那得选个时间。不能在最忙的时间里耽误挣钱。” 叶会岚想这个网吧业主还算是有同情心的。 11 “当然孩子,玩游戏就是一种锻练,他们反映快,游戏玩得也漂亮为,你象我们就不太内行,有进也想试着玩一下,可就是过不了几关。你说是钱,那当然,他们没有谁想在第一时间里走开,他们总要找一个玩得最差的请客。哈哈,谁会晓得钱从哪里来,我想他们大概趁家里人不在,偷偷拿来吧。因为我不相信他们会有那么多零花钱。供他们随意支配的。我从不赶他们回家。叫他们玩个痛快得了。而且,我也可以多收入一些。哈哈哈。” “哈哈――“叶会岚听到这笑场就恶心。他想不到人们在对待孩子的事上那么轻松。叶会岚刚要出门,发现了一个男孩子坐在那里,叶会岚转回头,走到那个孩子背后,她这才看清,是萧天男:在拼命地打游戏。 扭脸看到了夏愚。叶会岚生气地挨个儿把他们揪起来。 “给我回家!你说老师怎么说的?!随便跑到这时玩,你们就不怕家里人为你们担心吗?!啊!”12 “回家了,以后不许这样!”叶会岚送萧天男到家门口说。 萧天男低着头,走上台阶。突然,他又跑过来说。 “老师,我怕一个人在家。我怕!” 叶会岚心里一阵酸痛。她朝萧天男笑着点点头示意大胆些。 “能告诉你为什么玩游戏吗?”骑着摩托,叶会岚问夏愚。 “叶老师!我告诉我吧,我和萧天男一样,我也不想回家!” “因为什么呢?” “不因为什么,就是不想回家!” 夏愚敲开门,就躲在门一边,这时从门里走出来一个男人,醉熏熏地说:“你个混帐东西,你不跟你妈去吗!你咋又回来了。” “对不起!我是夏愚的班主任老师。是我送夏愚回家的。” “老师啊,你是夏愚的老师。 从网吧出来,天很晚了,叶会岚感觉累极了。她给家里打了电话,然而电话是妈妈接的,她心里紧张起来。 三个月的鱼 一   时序的迷乱 “蒜瓣鱼头,再来一个!”枝蕊拿着菜谱用心地阅读,仿佛那是一本爱情小说,遇到了精典情节,不自禁地叫道。吕良子被枝蕊的这种热情和主动刺激着,象火苗灼痛似地颤了一下。 “你点什么?” “蒜瓣鱼头呀。” “还吃鱼头?”吕良有些恼火地说,他不明白女孩子为什么老吃这种东西。在这个城市里,吃鱼头的人总是那么普遍,靠近微山湖的地方,总能寻到鱼味。 “我喜欢!我爱吃,你又不是不晓得?奇怪,你不是也爱吃么?你是不是发烧了,净说些胡话。” 吕良子被枝蕊抢白了一顿,不再言语。在这个餐馆里,在他们周围的一些桌子旁,人们正热情地吃着鱼头。那种浓浓的鱼香和蒜味,缕缕丝扣般地入鼻。他和枝蕊非常熟悉的微山鲜鱼头馆,以前他们到这里来,枝蕊首点的菜就是蒜瓣鱼头。鱼头很大,外围是些白色烧红了的蒜瓣,枝蕊能吃半拉个鱼头。吃鱼头时,先吃嘴,吃腮,然后把腮骨吐出来,很大很大的一片,雪白的腮骨象一个盖子。然后,枝蕊就用卫生纸擦一擦嘴,非常得意地笑,很满足。吕良子的视线越过了枝蕊的发际,抛向餐馆一侧的案几上鱼被杀的景象。视线可及的地方,一张黑色的案几上,摆了好多条白色的鱼,静静地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拿着刀,非常熟练地从盆里捞出一条活的上来,然后就刮鳞,扣鳃,从白色的肚膛边上切开 漫天的鱼腥味一阵阵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浸满了这种恶臭,使人想到城北的那个泛着白色泡沫和黑色浮着物的污水沟,好象由来已经久的往事,尽管时间长,总感到直往鼻孔里穿。吕良子就感到阵阵恶心。那女子杀鱼的拙劣动作震撼着他,他感到头一阵眩晕。就是这时,他猛然觉得后背象是被人擂了一拳,他狼苍着跑了出去,跑向大街。大街上很乱,就象刚弹过的棉花,或者未打扫的房间,办公室里的文件拒和办公桌上整摞整摞的文件。一阵阵秋风横扫着大街。白色和灰色的塑料袋象灌满气的气茄子,滚动着,漂浮着,在浑浊的大街上,楼与楼灰暗的空气之间。 这街上太脏了,还有那个餐馆,真是太脏了。他想。 吕良子往门外紧跑了几步。他的胃里翻江倒海般地汹涌,他捂着嘴,企图想坐车回去,但是大街上没有公交车,没有的士,眼前只是一片黑暗。也许大风把电线刮断了,或者塔北城的某个电线杆倒了。但是更为奇怪的是没有一个行人,还有枝蕊也不知去向。只有他自己在这条街上游动,他能感觉出自己孤独的影子。他紧张地从街北头向南跑,然后又向北跑,然而,当他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仍然发现自己好象原地没动。这鬼地方! 母亲有一次说,她出嫁时转了二十多里地也没走出娘家门,她们说,那就是遇到了鬼打墙。但现在没有人相信,现代信息传递给他的是不要轻信神秘。上周的中央新闻报道,神舟一号发射成功。基因图谱已经解析,中国1%小组的研究有突破性进展,能够证实鬼打墙是在骗人的,世界没有神秘可言。 他想找到回去的路,是徒劳的。灰色的水泥路面,阳光下路面上有线性划痕,是筑路工人不小心给这条街道留下的永久印记;路边有法桐树, 树身脱了一层皮又一层皮,斑斑驳驳的皮层有着新旧交替的痕迹,秋天会有泛黄的叶片飘落,随着风儿滚向很远的地方。然而这些已经只在印象里了,好象很久的事情发生过,却没留下应该留下回忆的符号。吕良子被模糊的意识恐惧着。时间和地点,好象失去了它们存在的价值,只能任由感觉游动在身体里。 更为糟糕的是他的衣服也失去了衣料的感觉,就象被抽了筋的蛇,软软的滑溜。他的西服很笔挺,如水似的柔滑,这种糟糕的感觉把他推向了恐惧的顶点。 现在最要紧的是告诉枝蕊。你能看到雷鸣电闪的景象,你能感觉这黑暗的恐惧,你能体会到无人救助的失望吗?然而告诉是非常困难的,西服内袋里的手机不见了,还有那个精美的电话薄。上面有很多电话号码家里的,同事的,单位的,用好多天才能抄一遍的号码,密密麻麻的,很多实用的信息。 可靠的信息一点也没发现,记忆好象也残缺了,片断的印象只是模糊的有一条通向回去的街道,拐过弯就能看到熟悉的一切,然而他始终拐不过这个弯去。 他在努力向前走,想摆脱后背上的那种力量,但是好象不可能。不知道会走何方,不知道前方和目的地,他一直感觉,如果停下来,也许会更糟糕,情绪会更坏。明知道走不通还要走,这是人类的一种天性,盲目和徒劳无法改变不能预知的街道和楼房,到这时,他走的身上已经湿淋淋了,象洗过澡似的,已经能感觉带有泥味的水从他身上往下流。他无法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如浑沌的泥浆,粘糊了他的思维,他的视力和嗅觉也出现了意外,先前的恶臭味无法感觉。就在这时一个柔滑的东西碰着了他的胳膊。 “你是谁?”他生硬地叫道,他能从自己的声音中感觉出自己的心虚来。 “喂?老兄,干么这么凶,”对方好象有蔟小胡子,他嘴上黑黑的一点。“你看见一个小孩从这里走过去吗?” “见鬼。”他意识到眼前的这条黑鱼并不可怕,起初的恐惧感消失了,他稍微静下心来说“你把我吓了一跳。” “我可怕吗?为什么这里的人总说我可怕。你知道我在找一个小女孩,她在我跟前走丢了,这才让人害怕。没有人看见她去哪里,她会到哪里去呢?”他象是在自言自语地说。 “听口音你不是这里的人呀?”黑鱼象突然发现似地说。“我们在哪里见过么?” “你说呢!”吕良为这人的鲁莽感到气愤。 “我感觉好象在哪里见过的,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事情是很多的,每天都有,我是这个城市里的老户了,可以说,这个地方的人我没有不认识的,有很多人,怀着不同的目的,到这里来,什么样的人都有。要知道,如果你没有一点判别力,那真是糟糕透顶。昨天我的一个伙伴因为轻信了别人,就上当了,至今下落不明,那可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就因为她太轻信了。”黑鱼为他的伙伴感到一丝忧伤。 “那边是什么地方?”吕良看到远方黑糊糊的一片,感到恐惧,他从没见这么漆黑的地方,象黑锅底那样,能见度非常低,一眼望不到边,仿佛深渊似的黑洞。 “那是我们的家。”黑鱼说着,狡洁的看着吕良子。就象诱他往里走过去似的眼神,吕良子面对诱惑的眼神,他有些犹豫地站着没有动,他不知道是往前走,还是往回缩。黑鱼在考验他的胆量,一望无际的黑色的世界,如果想象力所及的话,应该是想多黑就有多黑,那里面写满了暴力、罪恶、狠毒、奸诈吕良子现在就是在考虑有没有必要让黑鱼把自己的引过去。 一卷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报纸递到吕良子的手上。 1997年5月28日的齐鲁晚报人生版特写: 二十四条鱼走失京城路,发财冒险实为叶公好龙。 ―――生命再次走失探秘 济南时报时事版: 黑洞警示录 ―――塔北城水资源污染纪实 参考消息文教版:地球肌体萎缩写实 人类再次敲响水灾劫曲 吕良子翻阅着报纸,他仿佛看到一群群的鱼跳到了黑色的案几上,等待着那个少妇用手去捉。 好象黑鱼提醒了他,他脑子里突然想到自己一直想去某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枝蕊告诉他的,就在下午和枝蕊一起去参加姗姗的丧礼的路上。枝蕊就说,我们一定到西山去看看,对是西山。当时他就纳闷,那里有什么好,不就是有座神佛吗。对于佛他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女孩子总是抱着神秘的祈求愿望膜拜,于佛有独到的情感,他是不能够理解的。佛和人的距离是应该说很大的,女人现实的一面就是不能够被现实遗弃,所以她们用浓妆来艳丽自己的容貌,让佛悦意,这种虚伪可以追溯到很久的年代,从他的奶奶或上上辈的女性,再到枝蕊,总象有一根丝在牵着她们的魂,让她们姣好的面容面向佛她们的灵魂也会化为一种虚无。然而,男人们就不会这么虚脱,他们的魂丝在他们的的指纹里,在他们手指间的香烟上,在啤酒的白色泡沬里,在手机的鸣叫声中,在发动机隆隆的转动里,在泛着墨香的新闻纸上。 “西山很远么?”吕良子问。 “你去过西山?” “没有。” “我也没有。” “哎,你不是说要去西山吧?”吕良子迷惑地说。 “也许,是你想去那个地方。” 是啊,我想去。良子想,这就怪了,不是说好的去西山。我何尝说过去西山,是枝蕊,枝蕊说的,她要去,当然也要我去的。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许就是因为自己也想去的缘故,答应的才那么利索。 “是你听错了,先生,我说的是西沙河,就是能够通向大海连着大运河的那条沙河。瞧就是那边,看见了吧,西沙河!” 沙河?!良子仿佛听到了流水声,很清很清的水,能够看到河底河石的那种透辙,那儿没有鱼腥味,相反你还有感受到活力。上下戏游其间的鱼儿,愉快地唱着歌儿,跳着舞儿,那是春天一片快乐的天地,尽管水有些凉,把手伸进水去有些刺激,血液就在那时流遍了你的全身,良子就好象生命再生似的,脑子里富有了幻想。 对,是西沙河,是去西沙河,现在他只要能摆脱后背上的那股神秘的力量,他觉得哪里也许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二 腹婚情人 沙河上空藯蓝一片。岸上和岸下的景象迷乱的让人失态。垂钓的人们被某种执着所勾引,卸却生活的烦恼,让生命在这里逗留。这种悠闲的消费方式,现代的令人狐疑,自然,轻松,和谐,沉稳,静谧,面对一河的平静,那些撑鱼杆的男人就这么掌握着自己的魂丝。良子想,当女人朝香的时候,男人就会到河边寻求一种心态,和自己的灵魂对唱。 现在他读到的并不是这些轻松的一页。也许就是这时他才发现那个小胡子不见了。一个娇媚的女子从河里迎上来,并称他良哥。 吕良子非常纳闷,在这里还有自己相识的。那个女子在追着尾。良子的脸悠地泛红,甚至心生悔意,到眼前他才看得清楚,那不是当年的父母指腹为媒的亚梅么。 “我叫小珂呀,你不认得了,良哥。”她说完羞怯地笑着。 “不,不,我总看着你象一个人。” “你说得是不是我奶奶?” “你奶奶?”看着她俏俏的影子,他不能相信。 怎么会呢,眼前的不明明是亚梅么! 那时候,他已经上了中学,她也上中学。就这些还能记得起来,其他的就只是邻居和家人的玩笑。他们可是天生的一对儿。然而,在一条通往中学的乡村小路上走,路两边是些茅草和开着花儿的蒲公英,他们各自走着,谁也不看谁,就象看一眼会触电似的,自觉不自觉形成一道隔离层。谁都知道,那是心里的隔陔,是上辈人在他们心里造就的一堵墙,但没有谁揭穿。但是有一次,他伴她走了很远,直到学校,一句话没说。树上结了冰,屋檐下悬着冰棱,灰喜鹊就在雪地上觅食,她紧张地几次差一点没滑倒,而他心里就象冰夜里的水凝结成冰似的硬梆梆的。 有一年下大雨,夫人河里飞出了带翅的鱼。那是一个传说,上上辈人的传说,一个姑娘因婚变而成了一条带翅的鱼。神秘的传说没有谁相信,然而,她却相信,并时时感到恐惧,一走到河边就吓得绕着走,捂着眼睛原地打着转,就是迈不动步。那条夫人河上的木桥快要跨了,工作队于队长被村里的人赶出村子的前一夜,一辆送公粮的马车从桥上过时,翻到了河里。连人加马和一车的公粮,掉到了河里。良子就下去捞粮食。一些人尽管非常饿却不敢吃这些捞上来的粮食。良子说服了母亲做饭,吃了什么事也没发生,人们的期望落空了,因为人们都期望着良子会出大乱子。后来,他还和伙伴们一起到河里捉鱼,新鲜的鱼儿令人眼馋。他把线用梭子织成网片,涂上青漆,然后就是一个顶好的打鱼工具,在河道最窄的地方,望着浑浊的流水,捕不忠实带翅的鱼,有一条浅褐色水蛇窜上来,把他吓个半死,后来他就听到人们说是做孽。她就在学校里暗地里哭个不止,觉得再也见不到他了。那时候良子觉得,这世界真怪怪的。我不是好好的么! 然而,很快从这个世界上走远的却是她。那年只有十八岁,在某一天的早晨 亚梅投井自杀,但外界却说,她是在打水时被重重的水桶缀到了水井里的。然而只有他知道,那时候的亚梅精神的压力使她彻底崩溃了。他到县城参加红卫兵检阅,回来时,听到了她的消息。半夜时他哭得死去活来,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决没有意识要欺辱她。他的母亲在一旁似劝似怨地诉说着,仿佛上天在从中做梗,难为了儿子。那时候,良子还不晓得,朦胧的爱情已经在乡村小路上游动着,一直没有表露出来。感情的积淀,总能酿出浓醇的美酒,多少年了,如果一想到爱情之类的话题,他自然地就会想到她的存在,在他的灵魂里,在他朴素的情感中,象幼年的饭菜一样,清淡而实在。 “我奶奶是怎么死的,我也记不起来了,没有谁告诉我奶奶是怎么死的。甚至连我的妈妈也不知道。我妈妈说那时她还不足三个月。”小珂说。她也象看到什么似的,从良子的身上找到了一种影子。 “我知道。”良子说完就有些后悔。是他多语了,他不应该对后代这么表述的,应该失语。然而他好象已经习惯于表达。他的思想活跃是见得着的,大字报时,他总要写上几张,在辩论时他也要发表高见,但对于牛棚里的人,他就不那么表达了,而是怒目相视。当然他是指那个老胡子考古家。“我知道的,也许已经过时了。”他又补充说。 “不,你说吧,我正想知道呢。” “我和你奶奶是打鱼时认识的。我是否说过暴雨的事?那一年大雨下了七七四十九天,那真叫坑满壕平,连平地里也有脚脖子深的水。打个网片就能捉鱼。有一天我捉到了一条鱼,然后就认识了你奶奶。” “你的故事浪漫极了。听妈妈说过,在过去,这样的故事是不是太多了。”小珂被他的话给感动了。她当然不会相信,那些老朽的经典传说,象聊斋故事那样传奇动人。 他断定是没有明白他的心。时代的差别总是处处都可见的,语言和想象也许是最为根本的,因为她没有这方面的经历,所以她就不可能知道,浪漫也许不在于故事本身,而是岁月辅垫成的台阶,岁月越长,台阶就会越高,人所看到的东西,也就会越多。他看到小珂奶奶的那种纯洁,那种朴素,那种朦胧,总令他难以忘怀。自从他离开乡村,那种感觉好象已经不再。他的心已经枯竭了,尽管他拥有爱情。他甚至这不叫爱情。只是一种喜好而已。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就这样相互喜欢。 正象岸上钓鱼的人,谈笑风声。这是一种生存方式。他想。 这时,岸上的人们发出了怪异的叫声。凭感觉,良子断定,可能是鱼儿上钓了。他的心就一阵阵地痛。他曾经捉过好的鱼,因为饥饿,因为暴雨,因为他想见到亚梅,然而,那一切总象是游戏。后来他所作的努力,没有一点结果,他一直也没有找到她,尽管在很多雨天里,他布下网片,他没有真正遇到过亚梅。有时他就想亚梅怎么就会从人们的想象中消失的呢?他就想到了河带翅的鱼的传说,亚梅也许就在这条河里。 “你和亚梅真是太象了。”良子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你太让人动情了,良哥。”小珂话音一落,良子这才意识到不妙来,他急忙闪开身子,对于迎面扑上来的小珂,他可一点防备也没有,他想说服小珂,不能这样子。然而,已经晚了,小珂抱着他的脖子,叭哧叭哧亲了两口,就跑开了。 良子楞楞地站在原地,发着呆,象被人捉弄了一回还没有反过来神似地,看着小珂的身影,他发现了自己差惭不堪的水中的倒影,狠不得搧自己两耳光。 三 黑魁魁的影子 远处,小珂和她的伙伴们愉快地在那里戏闹,她们无拘无束的笑声里充满着放荡,优雅的环境令她们陶醉,现实满足了她们的一切欲望,你再看不到她们还有什么顾虑和犹豫,她们在做着人生的游戏,逍遥自在。 良子很孤独地游荡着,他象被生活淘汰似的,情绪低落。他一直觉得小珂她们于他来说,有一种天然的隔陔。不是言语,不是生活方式,而是时代把他们拉开了距离。在同一天片蓝天下,听到的却是不同的笑声。生活于他好象已经没有游戏可言了。 “救命!救命!”一声尖叫,划破了天空。良子发现小珂和她的伙伴们在叫着,他赶忙跑过去。大家乱作一团,焦虑地指着河中心说。 “她在那里,她在那里。” 良子什么也没发现,但是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从她们的视线里消失在水里。 就是在这时,他看见一个黑魁的影子从天而降。那是一片大网,向他们铺天盖地袭来,良子本能地想喊小珂她们躲开,然而已经晚了,只听“呼”的一声,她们就被一阵风似地卷走了。 良子心里惶惶的难受,他感到世界可怕到了极点,残忍的不可思议。在这个世界上生命是如此脆弱和眇小,对待外来力量显得那么懦弱。他不是个饶幸者,他如何也不能相信光天化日之下,会有如此胆大包天的行为。是谁掠夺了他们的生活自由,是谁剥夺了他们生命,是谁如此野蛮和专横,象战争犯那样不可一世。他的心中郁积着愤怒,恨不得要叫嚷。 “我要控告!我要控告,我要控告!”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理会他。这时一个老人非常世道地告诉他。 “我说,你就算了吧,叫嚣有什么用,如果管用的话那么雷电最有发言权。也轮不到你小子。”后来这个老家伙又补充说。“认命吧,年轻人。在这个世界上,命运就是如此,一旦到了捕获季节,不幸总在不断发生。你叫会有什么用,人们已经司空见惯了这种生活。甚至于习惯了这种黑白无常。” 良子心底里凉了半截。是啊!枝蕊不是也曾经这样劝过他吗?!还有他的老科长,花白的头发染白了半拉子脸。在和他一起吃酒时,也劝他说,活着是什么,他居然和他谈论什么活着,活着难道就应该是行尸走肉!仿佛习惯和命运就是一成不变的自然规律。其实人活着是没有规律的。因为人有灵魂一说,有上帝保佑,所以人应该说是例外的。 母亲临走时,也这样说。孩子好好照顾你爸爸,我会回来的,就象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似的,泰然。反革命,没有谁能理解这个词的含义。然而那时良子的理解是妈妈在他们的喊叫声中被他们用皮带抽着,然后就押到大街上游行,到天黑时,就被带到不知什么地方,不准送饭和衣服。妈妈的罪过在于她爱着病态的爸爸。 “这个老不死的国民党反判特务。”良子曾恶狠狠地说,这令他母亲非常伤心。爸爸不是老不死,在妈妈走后没两年很快就死了,至死也没见妈妈一面。良子想念妈妈的眼睛令人刻骨难忘。妈妈的罪过就象一个黑影子,遮掩了他的少年梦想和青年的快乐。更为直接的是妈妈的改嫁也应该归于那次服刑。当她把一个新父亲领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有些愤怒地扭过头去。非常犟。母亲却哭了。她说要不是他也许你再也见不到你妈妈了。那时没有谁会相信爱情之类的神话。然而多少年之后。良子相信了,母亲的爱情就是在黑魁魁的影子下面产生的。而且非常深远。直到良子参加工作,让她随他一起生活。母亲也没有答应。她说等你父亲病好了再去。 然而继父的病一直没见好。 良子的情绪非常沉重。他知道不管他走到那里,他总被一种情绪左右着:那就是无奈。 现在,良子心里开始平静了下来。在他听见那声巨响的时候,他的耳鼓被震裂似的,大脑爆炸了,他意识到情形不太好,他的愤怒也好象无缘无故。因为他发现包括小珂她们在内,没有一个人感到愤怒和不安,她们的平静失态的令人犯疑,就象她们已经失去了知觉,在这个世界,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也许事情并不象他想象的那样可怕,或者事情本来就不可怕,是他的过于敏感,才这么大惊小怪的。他开始怀疑自己时感到心里非常不舒服。他开始怀疑自己,变得不那么自信了,就象人们所说的,当你推不动大山时,你就应当掂量一下自己的力量。当你面对大海时,你就应当想一想自己的翅膀。 在他仿佛从醉梦中醒过来时,他意识到自己在一辆汽车上,车子颠簸的非常厉害,一种异常的噪声刺激着耳膜。一些笑声,是小珂,和她的伙伴在围着他说笑。她们谈笑风声,享受着快乐,仿佛是去作一次愉快的旅行。 “瞧,他醒了。” “良哥,你好伟大。”小珂说,她的话让他想起了他跳到河里救人的情形。他两眼模糊地看到一个个灿烂的脸,每张脸上都写满天真。 “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哪里很重要吗!良哥,有你和我们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我不想开玩笑,这是去哪里?” “良哥,干么这样较真,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幸福么。我们有快乐和笑声,这叫快乐生活每一天。”小珂是认真的,吕良想到刚才的劫难竟没有给她们带来任何阴影,她们用美丽融化了一切,象雪一样,覆盖阴暗的东西,一点不留痕迹。良子被小珂她们的动人的情怀所感到。他似乎已经忘却了小珂的奶奶,还有妈妈的等待和渴望。 “我给你唱支歌吧,良哥。”小珂说着竟然哼起了小调。良子听得如痴如醉,就象一场恶梦,良子从那种黑影子里走了出来,他的心里透澈清凉,他本来想告诉她们,刚才,那个网片落下来时,他害怕到了极点。然而,他一直没有说出来那种害怕的感觉。他觉得,在她们面前,如果他表现的象一个懦夫,就会破坏她们美好的情绪,她们也会嗤笑他,还不如女人心底里宽阔。他不想落下笑柄,在小珂的手心里。 四 案几上的故事 故事 在黑夜里,你就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何况他们的车在颠簸中。车子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行进着。你只能从感觉中意识到车子在转弯或过桥或穿越大街。最后来到了一个熙熙攘攘的市场上。 小珂是第一个发觉得,因为她一直反胃,一路上呕个不停,直吐得面色灰白,气喘嘘嘘。 “我的妈呀,终于到了。”她的声音尽管很小,大家还是从她微弱的声音中感觉到了到站的快乐。大家都把头冲向窗外,呼吸着秋晨的新鲜空气,感受着人类的最初一缕阳光。 那是一群商贩,衣着不整的人们,拿着各式各样的家什和用具靠近了车子。 “他们要干什么?” 然而除了良子,她们好象没一点恐惧感。相反大家还兴高采烈地拥向那些袭击他们的人们。良子为她们的行为感到悲哀。那些人是友善的吗,那些人是这么善良的吗,那些人在早晨的阳光是会送给他们的温暖的吗,他们象屠夫一样用祈求的目光等待着她们的光临。从那些贪婪的嘴脸上,从那骨碌碌转着的眼睛里,你就能看到,所有的一些友善都潜伏着阴谋:他们一次次地被换乘汽车,他们的体温也在不断地测试,有时还为他们加氧,有时还在他们的饮用水里加一些消毒药物,动作非常温柔,他们被人类的温情呵护着,有几回,良子还为人们的这种真情所打动。甚至还为小珂她们吟诗,有一个女孩子,还唱起了流行小调,小河的水呀,哗啦啦啦。他们满足于快乐并享受着。尽管没有谁关心会到哪里去,结局是什么样子。 应该说旅行是思想家的事情,行走思维感触现实和困境的同时,还可以体验生命的延续,然而没有谁能够感触他们的旅途是多么地难堪,那种浪漫和传奇,那种经历的冒险都是由生命为代价的。良子也许是第一次这么从行走思维上去作人生的思考。他的思想显然被某种东西所禁固,从她们的快乐中,良子切身地感触到人生的痛苦,从她们的麻木中,良子则感到任何旅行家也不能接受的那种自然环境所带来的愉悦。他们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气味相同,境遇相似,山与山的距离在增强,水和水的性格总相似。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你要追求永远的快乐,你就去化为一只鱼,他们的无忧无虑是无以伦比的。 对谁来说这都不是童话。良子觉得世界在对他做着生死考验的游戏。他肯定会悲哀地等待死亡。一种恐惧和一种义勇折磨着他,他觉得应该表现的象回事,他所学到的东西都能让他有理由充当义士,然而毁灭的灾难感却一刻也没停止攻击他的心脏。他不可能超脱。他断定道貌的虚伪坚不可摧。只有人性在真诚地向他微笑。小珂已经向他示意告别,原来她们已经意识到了分别的必然,小珂的笑定格在他的最后一瞥。良子只能自己忍受孤独。这时一个少妇伸出一只细嫩的手来,抓住了他。他被按在案几上。良子已经看到了明晃晃的刀子在他的眼前打晃。他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狂风大作,旋刻,大雨倾盆。良子看准了脱逃的机会。在那个哼着歌的少妇人转身的当儿。他逃掉的机会来了。他从案几上跳了出去,飞奔向外面。 然而,当逃到大街上时,他发现逃出来就他一人,其他的一个也没逃出来,他感到很惭悔,生不如死的念头再次袭击着他。他象一个浪儿,在街上游动。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办好,心情矛盾的象一盆浆子!他甚至不想回头看一眼他经过的那条大街,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枝蕊拉开门看见良子在读着一本杂志。 她每次来,她就发现他在看这本杂志。她知道,其中描写三个月的鱼和一个月的鲨鱼的情况。他的母亲来了就给他讲解着这样一个故事:三个月的鱼就是非常成年的鱼。思想是非常活跃的。也成熟了。肚子长满了鱼籽,能产几百万条小鱼良子听了就憨憨地笑,仿佛看到小鱼在河里游动,一尾追一尾,象一条长龙。 枝蕊,就把门关上,让他自个儿呆着。然后她走出精神病院,长出一口气。今天比昨天精神头好多了。然而最为关键的事她还没告诉他:昨天单位已经宣布,良子已经下岗了。(完) 结局 没有人能够读到自己命运的结局。秋风扫落树叶,岁月染白乌发,往往岁月留痕的视角。有句话说“如果知道尿床,一夜也不会去睡”事情过去很久,阿让还在想着这句话,而且想起这句话就打自己的头。 那时候,阿让从贫穷的乡村小路上走了出去,发现了一个美丽的地方。从此他在大连打工,告别了乡村庸常岁月,开始了城里人的生活,上班、下班,烦恼最多的时候,一旦空闲下来就思念结婚半年的妻子。新婚别离的滋味,实在难熬,有时拿起笨拙的笔来写些了草的文字。更多的时候是通电话,虽然费用大些,能够听到远方的声音,总令他心里踏实。夜里入梦,仿佛拥妻同枕,香言蜜语,好梦甜甜。梦醒时分,想起自己独享海滨风光,妻子在阳光下,辛苦耕作,自是心酸阵阵。 于是,那年冬月,阿让接妻子阿丽进城,并为她谋了个营销的职位。收入不算丰盈,但双双起居相伴,含笑送别出门,下班相拥片刻,在打理的还算整齐的租赁的小屋里享受生活,欢声笑语的,他们过上了城里人的悠闲生活。 做梦是自然的事,而且做梦的起点,有了质的飞跃。双方的梦交织在一起:如果攒足了钱就买栋房子,如果有了孩子就叫他或她为阿莲,如果他们的梦传播的结果令许多同乡羡慕不已。在老乡聚会,或者假日旅游时,或者电话打到老家时,人们总能听到他们自信的声音,象大连上空的海鸥似的在飞翔。 在阿让眼里,生活的变化日渐明显。变化最大的是阿丽,因为阿丽长相不俗,且心灵口秀。“老板给我加薪了。”有许多次,阿丽说这话的时候,阿让心里还酸酸的,阿丽的语气令他感到自豪,而且阿丽的化妆也跟上城里的女性,她的眉毛修得细小弯曲,嘴唇也涂上淡红色。“你是一只金凤凰!”阿让说这话时,感到非常幸福,他的意思是自己象一个真正的伯乐。也象一株硕大的梧桐树。 阿丽就送阿让一个香吻,象城里人那样轻轻地其实城里人如何吻的,阿让并不明白,影视剧里有许多种,但阿让感到阿丽的吻最好,心里感觉象刚出炉的玉米花香味泌人心脾。 阿丽的薪水加了,但上班时间也长了。 这还是上月底的事。阿让接了两次,在大路口,看着桔黄的路灯,泛着乡思,等待着阿丽的出现,看着街上行人渐渐稀少,有几个路灯也象打盹似的眨着眼睛,阿让感到自己也累了。他想电话问妻子,但班里的电话不通,他想明天一定为妻子配个手机。象个城里人那样,随时沟通,省去许多干等的时间。他这才想起,阿丽晚归在最近几乎成了常事。每次很晚回来,阿丽总是累得饭也不吃就睡下了阿让为阿丽的过度劳累而心痛。阿让就想,真不行就为她换个地方,钱算老几,老婆是他最为关心的。他要在这个城市做出一些选择,而不是象先前进城那样,有口饭吃就算对得起自己了。这一夜阿让做出了许多种选择,或者做了许多种打算,但天亮他醒来时,也没发现阿丽的身影。他有些恼怒“天底下黑了心的老板”!他气愤地骂了一句。他告诉同乡今天不去上班了,家里有点事。他决定到班上找阿丽,并告诉那个黑心的老板:我要炒你们的鱿鱼!跳槽! 在公交车上,他想起“鱿鱼”和“跳槽”的名词就想笑。他认为城里人的玩笑开得有海洋和野生动物味。他甚至试着如何炒老板的鱿鱼的表情。记得有一次,他的小件出现了次品,工头把他叫到车间的一角,对他说炒鱿鱼的事,那是他第一次听到鱿鱼的事。 “你不好好干,等于自己炒自己的鱿鱼”工头说。 “我不会炒啊!”阿让说。 “你不会我会!明天你别上班了。”工头对他的装相感到生气。 第二天阿让才明白鱿鱼其实不是鱼,是与吃饭有关的工作。他和工头赔笑脸说,自己老土,不要和自己一般见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阿让得到了这次机会。也从此知道了炒鱿鱼的辛酸。 阿让在公交车上的感悟,还有许多,在大连几年的生活丰富了他的思维,他借助城里人的思维颠泼着,跳跃着,闪现着火花。 他到阿丽的班上,老板告诉他,阿丽出差了。 “出差了?她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去哪里了?你是什么老板,她人生地不熟的你让她独个儿出差?你小心,你再这样,我就炒你的鱿鱼!”阿让打了许多问号,在最后一句给老板下了结论。 “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你给我滚出去。”老板脸都没扭就下了驱逐令。 这时,阿丽从内室里走出来。她神色自若地对阿让说:“走,我们走。” 到家后,阿让感到受了委屈,拿气出在阿丽身上。他要阿丽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出差了,还在办公室? “别说了,我们离婚吧!” “什么?”阿让为阿丽的想法感到惊讶“你是说我们离婚?” “是的!我不想再伤害你了,本来想晚一段时间再提的,可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我还说明说了,我们离婚吧!” 阿让的脑子突然嗡地一下子胀大了。他从阿丽的话里听出来了,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想弄个明白但一直没有胆量问个清楚的疑虑。 他的耳光射向阿丽化了妆的脸面。 经过许多的吵闹和纷争,阿丽最终走出了李让的视线,开始了她自己的生活。尽管阿让明白,她会投向老板的怀抱,他还是感到无奈。他感到自己宽大的膀背,无法顾及自己的爱和家庭。城市象一个蜘蛛网,把他所有的希望和梦想吞噬了。他到这里来期望赋予美好的未来,给家庭、和自己,还有阿丽。当他孑然一身行走在大街上时,他开始厌恶这个美丽如画的城市。 “苍天啊!让我如何面对家乡二老!我有勤劳的双手,我有聪明的大脑,我有使不尽的力气,无法抗拒罪恶的诱惑和欲望,我还拥有什么呢!”阿让问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地吼叫着,他象一个疯子似地在大街上摇晃着,更象一个喝醉了酒的醉汉,用仅有的力量寻找着脚下的支撑点。 若干年后,阿让用自己挣取的钱在大连的一角购买了黄金地段,盖起了楼房。并娶了一个当地的城市女子为妻。那个女子说一口纯正的东北话,胸前佩戴着很长的金项链,她伸出手与你打招呼时,你能看到她手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据说,她比阿让小八岁,按家乡的话,这还算虚岁呢。 印商店 应时尚杂志之约,2000年8月份我写了一篇短文。然而正如朋友们预料的那样,我一夜之间风光在外,省电视台的名星档案栏目跑来连夜录制专题片,央视台的生活栏目更是财大气粗地买断了我的传播权。一些媒体杂志如收藏家,争相转载,于是我心生动议,与其艰难地经营下去,不如拍卖我的唇印商店。这即是我当初写那篇短文的初衷,也是我惨淡经营唇印商店的无奈写照。 说心里话,对我经营的唇印商店,冲击最大的应该是新的印刷业和美发美容业。有一天,一位女士好奇地走进我的唇印商店,她的倩丽和风韵我着实不敢苟同,是属于那种风情万种而又高傲中透着庸俗的女子,我不自觉地把眼睛低了三分。 “收藏唇印?还有没有其他的业务。”她的眸子动也没动一下,直直地审视着我。 “有的,小姐。我们这是百年老店,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尽管分付。” “我是说有没有其他的业务?” “有的,小姐。不知您想了解什么?是收藏唇印,还是拓印,还是复制,还是需要查询服务?” 她的眼睛象扫描仪似的,把我的商店扫描了一遍,好象也没放过我 “不错,象回事儿。不知你是否能给我修一下唇?” “修唇?小姐,我们没有这项业务。” “哎呀,我知道你就不行。好吧,我也不想很难为你。我这里有很多唇印。”她从小包里掏出一件精美的印刷品“你看,这些唇印,你只要按照我相中的一个给我修一下,价钱无所谓的。” 面对唇印印刷品,我一下子惊呆了。应该说,我们店里的唇印经过爷爷和父亲的苦心经营,已经收藏了人世间老少男女的很多,但那都是以年龄和年代来划分的,还有地域和国别,在我的印象里唇印的区分大概只有两种,一种是男性的勇毅,一种是女性温柔,从那种微妙的唇线上能够看得出来,好象人们的唇印写着她的经历的身份。如果拿一个爷爷收藏的古战将的唇印,你甚至能感觉出当年戎马沙场的撕杀的气息;一个女子的唇印则显现出她的幽怨宫中,情思缠绵的内心伤感的情调。人们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爷爷却从唇印中感触到人间苍桑,世代游移的动力,莫不是唇印的见证。然而这位女士的唇印刷册上,却从另外一个角度显现人类唇印的复杂,不是以年代和年龄划分的,而是以情感来判别的,如性感的唇印、柔情的、山口百惠的、玛露娜的我的头嗡地一下子,好象转了向。我突然意识到,近几年,唇印商店在我手里经营的有点雪上加霜的味道,很少的顾客,很少的收入,近乎难以维系下去,从这位女士手里我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唇印册,而是象被雷击了一下:时代的人们,新潮的唇印,也许我早被淘汰掉了,一年前,也许几年前,而我的思绪还沉浸在百年的老店里。 “变了,一切都变了”我不自觉地说出了口。 “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对不起,小姐。我们不修唇印。” “真是老土,还百年老店来,连这点都做不到。不就是贴上个唇纹纸么?”她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之后的日子里,我又再次遭遇了类似的咨询,来的大都是一些年轻女性,她们是冲着唇印而来的,就是有男性光临,也象一个陪衬似的看着身边的女性对我说三道四。也许女性对唇印想象的更丰富一些,好象唇印能够改变她们的境遇,性情,美感,或者其他的原因。对于她们的要求,我总象一个老中医面对手术床的病人,显现出一种医学上的无知。 难道唇印不能再收藏了?有很多次,我把量着商店里的唇印收藏品,自己问自己。虽然老式宣纸上的唇印不再那么新鲜,唇印线还是那么清晰的,总象在对你述说着历史。如果不需要唇印收藏,是不是人性的历史变得象电脑时代那样可以单一地复制。化妆把人们的生活覆盖的天衣无缝;人们的性情也在化妆中形成了绝对地相似,象唇印复制册那样精美的细致,色彩斑谰,千人一模样,失去了个性。想到这些,我总是感到一种无名的悲哀。然而我更担忧的是我的唇印商店,也许会被这种化妆时代的单一化而掩埋。如果到了这种地步,我真是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子孙,唇印商店会败在我的手里。此时的我大有一种悲天苍泣的伤感。 好象人们总不能仅为生存而活着,我日复一日地开门打墙,象一位京剧老生在演唱着老式的腔调,总期望一些老顾客光临,来欣赏一下他们的唇印,那份惊喜总能增加我经营下去的信心。 时间长了,当一些女性来到店里的时候,我的心情表现出异样的不安。有时反过来想,,充其量,多费些口舌罢了,信誉是立身之本,我谨守百年老店的经营之道,总有那些对收藏感兴趣的人们会从我这里找到他们生存着的感觉。有一天,一位外貌矜持的女士光临了本店,我只所以印象比较深,不仅是她的外貌,还在于她的选择和看法改变了我的经营观念。 “你是来修唇印的吧?女士。” “不,我是来看一下,听说你这里收藏了很多人的唇印。” “是的,女士,我们是百年老店。” “百年老店?”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我在打什么广告的晃子似的。“有一百年?” “差不多吧。如果你欣赏的话,我想这里会让你大饱眼福的,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你放心我不会收费的。”我想也许这种解释会让她走的更快些,省得再作难堪地解释。 “那就更好了。可否让我先看一下。” 我突然感觉到遇知己似的欣慰。总有人会从这里得到享受的。这里就是一个。我欣然地为她打开了一些极有价值的唇印收藏册。 “如果你想新潮的话,最好到美发店里,我这里都是些老古董。”我一边示意她看,一边说。我感觉到这样做有违经营祖训。 “这个好。清道光十年十月,宫女闲留唇印,后绝。多么凄惨的故事,不是么?”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民国六年七月,上海赵女士,专拓唇印。哎,是不是赵四小姐的?就是张学良的那位?” 我摇摇头。 “温顺、多情,上海女子的娇柔尽在唇间,没有一点造作,自然、大方,这才象大家闺秀”她一边翻阅唇印册一边说。 我断定真正懂唇印的人就在眼前,尽管我经营唇印商店几十年,也没象她这样读懂了唇印间的人生百态,人性百情。我禁不住地说道: “如果你想拓印的话,我会免费为你服务的。应该说免费你是第一个” “不,谢谢你了!”她说“我在想,上苍为什么造就人们如此复杂的唇印,人生有恨有爱,有痛苦有快乐,有悲伤有幸福却尽显现在其间。” 忽然,她放下手中的唇印册“我们应该感谢你,收藏如此丰富的唇印” “不,不,我们已经落伍了。” 虽然是十几分钟的交谈,但她给我的影响是难以表达的,尽管她既没有拓印唇印,也没有要求制作模具收藏,她以一个职业女性的特点发现了这个唇印商店的价值。当她把名片递到我手上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就是时尚杂志的编辑。 后来这位编辑向我约稿,我半信半疑地为她写就一篇,她又让我把收藏的唇印照片寄去一两张。后来的情形我就不再说了,因为媒体的报道,唇印商店一夜之间从我手心里升腾起来,那些需要个性化的人们,从我这里感受到一种唇印文化,为此我还和收藏家杂志社签约,出了一本唇印收藏册,出版后,十分畅销,因为人们从书中读到的唇印有那么几种就是人们想得到而不一直得不到,也许永远也得不到的纪念,如爱心唇印、新婚唇印、金婚唇印。当然我对这种经营,不算满意,大有炒作的味道,但为了唇印商店的生存,这也不失为一条新潮妙计,而且,那些新潮的人们肯出大价钱来拓下唇印,有的是为了好奇,哪怕每天对着镜子也能看得到,她们也要到商店里找我拓下唇印! 从这种变化中我感觉出,唇印商店经营文化的魅力。人们的观念时尚了,我的商店自然也就如日中天。当我面对不断加厚的唇印收藏册时,我就想,其实,什么都是可以改变得,哪怕是你的唇印。如果有一天你读不懂自己的唇印,你不妨到本店里咨询一下,放心吧,这里是绝对的免费咨询。如果你的爱人读不懂你的唇印,我想,你就应该考虑拓印唇纹的事了,当你出门在外的时候,真实的唇印会成为美好的纽带和福音。 凡是到本店来咨询的人,我都这样告诉他们。人们也乐意在我为她们准备的专门拓印唇印的上等宣纸上,留下他们的瘟热的唇印。有的时候还有一些男性由女友陪着。他们的样子很可爱,留下唇印的瞬间很幸福,就象面对他亲爱的人那样子。 朋友,你也来拓一枚?! 2002年2月11日22时8分 韵姨 妈妈叫我们唤她阿姨,妹妹便唤她韵姨。而我不管在妈妈面前,还是我们单独在一起,心里总唤她韵姐。也许,她更像一个大姐姐,让人感到亲近,叫我们气的发疯无可奈何、背过脸去抹泪的时候,尤其像。 “你们再闹,我就走了。” 她这一招并不灵,很多次我们冲她做个鬼脸。而她也并没有打起行李走的意思,仍做饭,仍收拾被我们捉迷藏搞的一塌糊涂的房间,换洗我们身上脏得不像样子的衣服。到了晚上她哄睡我们,当我们夜间常常呼唤妈妈、蹬掉被子,睁开眼睛,便会看到灯光下她依偎在我们旁边,在认真地看书,随时准备抚去我们梦中的魔鬼。到了白天,我们却常常把她当作魔鬼,让她在地上爬行,翻跟斗,她依样去作。 她的乡音很重,把"读书"说成"读福",把"喝水"说成"喝菲",在她劝我们好好读书写字的时候,我们故意在屋里转圈子,找不到福,也读不到福,咋办?她总是乐的抹泪。 在升小学的时候,有一天妹妹突然发烧,她彻夜不眠,第二天,我也发起烧来,我们身上起了一个个水泡,妹妹的脸上水泡更多。我们连续发烧,她告诉我们这是水痘。端屎端尿也不让我们下床出屋,生怕见风。后来她买来狗肉,让我们吃。整整一个星期,我们在迷迷糊糊的低烧中,渐渐地恢复过来。妈妈演出归来,我和妹妹争着讲故事一样,给妈妈讲那水痘一个一个妈妈却抱着韵姨哭了,弄得我们莫名其妙。 有一天,韵姨在饭桌旁告诉我们明天走。妈妈说吃完饭再说。后来妈妈说,听大姐的话,一切不用你担心。 “不,我信自已,对你们我也没做什么,你们的心意我领了。” 韵姨吃不下去饭了,跑到内屋。妹妹去拉她,生怕她走了。我说,羞羞不让走还哭鼻子。 “少说话!”妈妈拉我坐下好好吃饭。 夜里朦胧中听见妈妈和韵姨断断续续哭了一夜。明天一早,她仍和平时一样照顾我们,妈妈说要去医院找大夫。 “既然大家不让我走,我也就不走了,你们高兴吗。”韵姨说话 时可是一本正经的。 那天下午放学,我们发现她晕倒在沙发旁边,她手里握着一只拖把。 从那韵姨再没有站起来,她病了,住进了医院。后来我们跟妈妈到医院看过她。她脸色白的吓人,才几天功夫,就不象她了,妹妹哭着拉着她的手叫她回家,我心里也酸溜溜的。 “又想吃韵姨做的锅巴了。”我笑妹妹。 “回去一定给你们做。”韵姨笑的十分勉强。 后来我和妹妹一再要求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妈妈告诉我们,她回老家了。 “她老家远吗?” “很远,很远。” “她还会回来吗?” “不会回来了。” “告诉她,我们想她,她不回来吗?” “我也不惹她生气了,她也不回来了吗?” 妈妈被我和妹妹问的眼圈都红了。 当天下午,我和妹妹下课后商量着跑到火车站准备买票坐车去看韵姨,但是因为不知道韵姨住在哪里,我们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家,茶饭不思,哭着闹着要妈妈接她回来,可以拍电报、可以写信、可以坐车去叫。 妈妈摇摇头,告诉我们,几月前她患败血症,住院不久就死了。 当时我们还没有存储悲哀,唯有留恋让我们想起和她在一块的玩笑,她做的锅巴让人口馋,她讲的村故事让人心甜。今天我初具男子汉,摆脱少年稚气,小心地生活、学习的时候,我才开始感到韵姨的身上闪现的品质是那么宝贵,她不仅用姐姐,更用母爱的情怀,雕琢我们少年这块镤玉。也许我们相处的时候,缺少变故,没有激情的旋涡,只留下琐碎的生活痕迹,而且妈妈和爸爸外出归来又替代了她,甚至我也忘却了她的长相,只记得她又瘦又矮,但是我总是在生活中的某时某刻记起她的善意规劝,言笑中的亲切,在我的心里,她已不再是一个讲乡土话的乡村姑娘,不再是哄妹妹和我玩的小保姆,她的灵魂仿佛五彩的云,在我的生活上空莹绕。而且我还记得妈妈不止一次地讲述韵姨的简短的故事: 她17岁抗婚逃离开遥远的乡村,在这座小城认识了正需要保姆照顾家庭的妈妈,而那时我只有六岁,妹妹才三岁,却淘气的要命。 爸爸的名义 星湖水里的古塔的倒影,孤独地颤抖汁,古塔姓什么?上下翻飞的蝙蝠找不到自己的家,蝙蝠姓什么?没有谁来回答。 秋天暮日里行人匆匆,仿佛断线的风筝,朝家里奔跑。天高云淡,有一只风筝在星湖上空飘摆,牵着它的那个梧桐 树恶意地行为,风筝十分气愤,拼命地挣扯着的时候,发出凄厉的鸣叫。 很多傍晚,我坐在星湖公园一角的石登上,写完作业,然后再和那只飘摆的风筝交换捉摸不定的心情。 妈妈也许还记得放学很晚才回家的我,毫无快乐,也毫无痛苦,她的善意地关怀,仿佛扯住风筝的树枝。家里的一切都 没有改变,一切和当初和爸爸离婚 的时候一样,妈妈坚持的毫无回旋的余地,但是我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突然变挂,把对我的许诺全然抛弃。 “我不愿意,再不愿再听到提姓韦的。”妈妈说。 有一天,妈妈给我说这话的时候,仿佛韦姓是一条毒蛇,伸出带有毒汁的舌头舔着她的身子那样恐惧。我不能告诉她,韦姓不是奶奶给我的巧克力,也不是姑姑给的寻件红风衣。妈妈扔掉爸爸给我买的故事书的表情令我厌恶。 她声色俱厉地责备我,说我偷偷跑到奶奶的家里去。我以爸爸的名义发誓,我决不是偷偷去的。同学们可以作证,他们看见了爷爷在校门口等我,很远就唤我的小名。奶奶炖好酱排骨等着我,还有三叔,小姑他们,都 陪着我一起吃,大家有说有笑。那一次,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妈妈回来责问我,仿佛我是一个逃学的孩坏子。 “这不是解释的时候。”有一次爸你他们争吵很厉害的时候,这样对妈妈说。爸爸早知道有些事情任谁也说不清楚,解释也不解通,所以我一点也不想向妈妈解释,看着妈妈气得发疯,我心里感到好笑,过去妈妈不归家的时候,她回来就是这样气的,今天也让她偏爱蒙在鼓里的滋味。 “你别解释,越解释他会越加猜疑。”袁叔叔总是劝妈妈,妈妈的话好象一个小辫子,生怕被爸爸住了,沉默寡言、毫无个性的爸爸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一开始他听从了妈妈的辩解,从法庭上撤下了案子。他提出言归于好,只要妈妈写一份保证书。从他那宽宏大量和慈爱的表情上, 看不出他们夫妻感情上的裂痕。 那时,妈妈平时对爸爸冷酷的形象完全消失了,和我做作业遇到难题的时候一样,手握着钢笔抬脸问爸爸乍着写法。爸爸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白色的烟雾在他的头顶打转。 但是一天夜里,突然传来一声爆炸声,等我从梦中心醒过来,我看见到爸爸后着头冲出了家门,妈妈惊恐地抱住我哇哇大哭。我断定一切会和原先一样糟糕。很长时间,我再见到爸爸的时候,是在法庭上,他痛责妈妈的无情无义,竟拿热水瓶砸向他的头。而且,爸爸大哭袁叔叔是“姓袁的东西”这非常难听。爸爸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给我留下的印象特别深。 那个“姓袁的”和爸爸交情特好。好多次当着妈妈的面,他让我喊他干爸,高大英俊如电影明星,头发梳 得发亮,他唤妈妈“亲爱的嫂嫂”唤我“亲爱的娇娇”只是他对妈妈说爸爸“那个姓韦的”的时候,我心里特别扭。 我惊讶,妈妈居然一点反映也没有,对他也不反感。 “你跟了妈妈,就得听妈妈的。” 不止一次妈妈这样说。 “人家都知道我姓韦,我也不爸爸的女儿。” “不,你不再姓韦,你姓我的姓,也许你会姓袁的―――不管姓啥,决不能再姓韦。” 姓袁?当初,干爸我不想叫,爸爸也丢掉了,还不能姓韦。我突然意识到,当初是我选择错了。我不该选择妈妈妈妈的冷酷的面孔强加到印象中还是第一次,我默默地祈祷,爸爸快回来吧,我不想失掉韦姓,真的不想。爷爷姓韦,叔叔也是,爸爸能不让我姓韦吗? 路灯泛着桔色的光,整条街夜景朦朦胧胧,妈妈看见袁叔叔在塔北相思厅门口招唤我们。看样子,妈妈以前非常熟悉这个地方,她径直走进去和服务员打招呼,坐在里面的餐桌旁。我被这幽雅而清静,新奇的环境打动了,手中很快握住袁叔叔递过来的天然芒果汁。 “谢谢袁叔叔。”我说。 “虹虹,往后你要再叫他叔叔了,叫他爸。高兴吗? “ 叫他啥?”我一惊,手中的芒果汁溅在了我的衣服上。 “我们快要结婚了,往后他就是你爸爸了。” “我不要他,他是狗!” “好没教养!”妈妈的耳光落在了我的脸上。我立时感到脸上火热。 我知道妈妈迟早会要打我的,从那次她扔我的故事书时起,我知道她一定会打我的。和爸爸相处时的那一套,她会使在我身上,再不是从前她和爸爸讨价还价的时候了,也不是我向她撒娇使性的时候了,而是相反,她欺负爸爸性的样子对付我。 夜有多深,我不知道,街有多长我不知道。黑暗中我一口气跑到医院,我要告诉这一切的一切,黑暗他知道妈妈不仅扔掉他给我的有故事书,也不让我云看爷爷,也不再让我姓韦。我气喘嘘,远远看见亮灯的窗子里面一定会有爸爸。很多次,我总能在夜里,从这里看到亲切的身影。 奇怪?还有一个人,象剪影的身子突然出现在窗口前,我怀疑会发生意外,便绕过窗口一侧,从窗帘的缝隙里,我看到了爸爸,然而,他的怀里有一个陌生的女人。 天哪! 屋子里静悄悄的,我醒过来时,妈妈不知在我床前坐了多长时间,她的眼睛里噙满 了泪水。她怜惜 地伸手摸摸我的头,我想起了我昨天晚上淋了雨,现在在打点滴。 “你为啥偷跑到医院里去?!” “”“虹虹,你还小,听妈的话” “我不听,不听不听不听,你出去,我谁也不想见,啥也不想听。” 那一年冬天,雪落得很迟。但是北风光顾这个小城的时候刺骨地冷,我以爸爸的名义发誓,长这么大,这是最冷的冬天,家里到现在也没生炉子,妈妈说,要重新装修房子,或者到不年底就搬家。 一天夜里,我突然被惊醒,北风吹开了窗子,玻璃掉在了地面上“哗啦”一声巨响,整座楼里的人都能听得到。我恐惧地用手捂上耳朵。北风吹进屋里,我浑身不住地打着哆嗦 情与坟墓 试婚 李雪莹追求情感上的至善至美。她爱恋上了一位梁成。为达到完美的结合,两人同意先行试婚同居。这期间,李雪莹和男子都发现了对方身上的除了有双方互相倾的优点外两人不同程度地暴露无遗地显出了各自的不足和缺点,那些闪现的光彩出暗然失色。双方干分苦恼。   和梁成在一起她就想到他的缺点,而不见他的面,她又想快点见到他,当他一出现在面前时她又痛苦地想到终有一天两人会分手的。  当时梁成的单位失火而她则失业。他爱护她,开导她,并帮助她解决心里上的压力,和她一决想办法。  在一次下班时,他看见一位女子被一群歹徒围攻,他潜意识里感到紧张,他甚至今天运气不好碰到这样倒霉的事情,他想他是冲上去好还是转个弯走开,他内心十分矛盾。  就在这时突然他的眼前一亮。只见那个女子壮着胆子进逼歹徒,并大声呵斥。随后一辆汽车从前方驶来,歹徒被冲散,同时,站在黑影里的梁成也不得不走出来,灯光把他暴露出来。汽车疾驶而过,街道又象原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冷静。她和梁成都看清了对方,她以为梁成来接自己的由惊变喜,委屈地抱住他大哭。梁成也庆幸自己出来的是时候,两人一块回家,回想起来夜里的奇遇。雪莹很兴奋,她说她差一点没叫那些家伙们吓昏过去。而梁成则说,我要是一步走到的话非把那些家伙们抓住送到公安局里去,她则幸福地说,我知道你行,你要赶上那一步就好了。梁成羞得满脸通红,多亏雪莹随手拉来了灯。  三个月后她们结婚,补办了婚礼。李雪莹很骄傲地向好友介绍他们试婚的成功。两人也感到非常幸福美满。有时也和相处,有时因为一点小事,两人也吵得不可开交,一年后生了女儿,两人商量好共同教育,和一般人一样,生活忙忙碌碌,已经感觉不到爱情的烦恼,再过一年,他们想起当年的试婚,两人都认为那是青年人的把戏,仿佛两人已经进入老年,把青年时的行为说得淡而无味。   赌婚 在梁成刚下班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李雪莹也下班了。李雪莹的脸上有些倦容,梁成看到了,但没有说什么。尽管李雪莹很累,李雪莹放下她的小包,摘下卫生帽,随后就在腰里系上花围裙。李雪莹从一个护士摇身一变为家庭主妇,李雪莹开始了她的家庭咏叹交响曲。梁成把大哥包放下,脱下他的风衣,随后他就把脏衣服一件一件扔进自动洗认机里。梁成刚要为洗衣机注水,开始他的洗衣咏叹调的时候,李雪莹过来把水管关掉。“你去看看电视新闻或干什么都行,这些一会我来干好了。”李雪莹说得非常认真。梁成感到很难堪。  梁成不禁怀疑,李雪莹最近的变化,不断地在梁成身上反映出来。  有一天李雪莹突然和梁成商量,拣几个要好的朋友来家喝一场“一切不用你费心,我来操办。”李雪莹说。往常因为梁成想到李雪莹很忙,梁成不便在家里安排酒场。现在因了李雪莹的心情,梁成找了几个同事,到家里,李雪莹刻意地准备了一番,并和梁成的同事插科打诨说笑。梁成的同事十分恭维她。李雪莹甚至还陪梁成们喝酒,李雪莹喝得酩酊大醉,吐了好几次,到深夜梁成才扶持李雪莹睡下。梁成不明白李雪莹在想些什么。  每天上班临出门时,李雪莹精心地为梁成打扮。梁成的头发掉下一缕,李雪莹就拿亮发油为梁成喷了,然后理顺,梁成总再用手重新理得自然些,梁成觉得自然是最美的。李雪莹劝他要注重仪表。有一次李雪莹还劝梁成抽些烟。梁成说梁成会抽,只是不习惯。在李雪莹的注视下,点着烟,梁成笑着吸了一口,然后喷出雾来。但是梁成没有把烟抽下去,梁成把烟捺灭在白色的玻璃烟缸里,一缕烟雾围着梁成的手打转,梁成说他没有感觉人们常说的能抽出香味,倒是舌头又苦又涩。梁成说他的办公室里是他一直倡导的无烟室,他不能破坏自己定的规矩。梁成一闻见烟味就作呕。李雪莹摇摇头“抽烟不一定习惯,你抽烟的时候,你不知道你多么有风度。一个善于社交的男人,就是在抽烟的时候表达他的思想。”  一天晚饭后,李雪莹习惯性地坐在梁成的身边,李雪莹一边织毛衣,和梁成谈论新闻政治。李雪莹的认真劲让梁成感到好笑。梁成觉得谈政治是办公室里的事情,往往倾注热情的是些男人,女人们也谈论,但都是些花边政治,总象吃拉长绺拔丝苹果,女人谈论的真正目的是最后尝到一丝甜味。  有时在李雪莹的再三鼓动下,梁成们去拜访某位他单位里的要员。然后梁成就象接受审查似地得到李雪莹的关切的询问,并以一种责备的口气述说着梁成的种种局促不安,李雪莹表现的那种急切心情,仿佛李雪莹可以象雕塑家那样把梁成雕刻成如意的模具,而梁成似一块花岗岩顽石,无法雕凿。  梁成从不习惯于清闲,人在忙碌的时候,脑子往往很紧张,那怕是最为简单的活,也动用大脑和体力,一旦清闲下来,梁成就生发出无名的不安和烦乱情绪。何况梁成看到他们同样是劳累,而李雪莹却疲于拼命似地,然而李雪莹就过来给梁成打开电视机,并把香烟摆在梁成的面前。梁成反而象做客局促起来。一个中国男人在家里应该或者已经享有的一切,梁成是充分地享有着,梁成再不下厨或者在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而李雪莹也不指望梁成,李雪莹笃信一个男人自有男人的作为,一个系着围裙的男人和按着洗衣板揉搓的男人,是没出息的。然而回到家梁成仍就感到累。梁成想着他们十几年的生活正在发生质的变化。梁成想李雪莹的想法是有道理的,可是,梁成下班以后压根儿就不想再去想那些在办公室议论透了的事情,梁成什么也不想说。  梁成真正感到难堪的是李雪莹在与邻居的谈话中说到梁成,李雪莹是李雪莹最崇拜李雪莹的男人,人家说话多么有水平,善于交际。人家就说李雪莹没看错,梁成在单位里混得不错,哪里是不错,简直是很好了,梁成是个副科长,而要是兴优化的话,凭梁成的才气和能耐,早该提科长了。梁成听了脸上火辣辣的。梁成不得不抽上烟,梁成觉得在家里就应该点起烟,让烟雾弥漫起来,也许李雪莹的心情会变得好一些。  这种平静的生活随着梁成单位里的一次优化组合掀起波浪。当李雪莹得知梁成仍在梁成的办公室,没有提升时,李雪莹的心里就不平静起来。“我们哪点不行。现在世道就是不行,不量才适用,还说什么民主优化。”李雪莹说。李雪莹的这种不平静是因为外界发生了变化  城市的生活象独弦演奏,不管怎么变化,难免有和弦或是结尾的就那一种声音,李雪莹觉得家里就象一潭死水。李雪莹每在下班后就说李雪莹在单位所听到的谁在升迁,谁家又添置了钢琴,据说没花一个子儿。李雪莹还说到谁家的二表舅新近提了经理,梁成听得不耐烦,就让她住嘴。李雪莹双眼一瞪“昨,我说说还不行。”一个女人最直接的感受是别人家的生活象个万花筒,一天或者一时都发生着变化。而她的家却象一平面玻璃镜。  夕阳落下,火红的云图不再在天空描给各种图案,天仍然是睛空,李雪莹就邀梁成散步,梁成仍不习惯,梁成真正喜欢的是与朋友谈谈天或下盘有意思的象棋,有时也抱着一本厚厚的小说读,但没读几页,就搁置一旁。看到一座楼李雪莹就说楼,看到一个人,李雪莹就说到人,李雪莹的联想能力也是极强的,几年前的人谁干什么,现在干什么李雪莹说得清楚,梁成就不安,提升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事业发达的标志,梁成三十五岁正是事业发达的时候,于是梁成就制止李雪莹不要再说了。李雪莹惊愕地看着梁成。两个人为此在为不快,散步结束时,李雪莹说,真是不上套的驴。梁成十分恼火,因街上人多,梁成强压制住火,梁成的脑袋不断地胀大。回到家自然发生了战争。李雪莹蹊落梁成,挖苦他。梁成实在忍不住时就扬手摔了茶杯。李雪莹更大为惊讶,李雪莹恶语相加连哭带骂地叫着,仿佛翻了天似地。 “这有啥意思,大不了不过拉倒。”梁成愤恨地说。 “这可是你说的,不过就不过。干脆离婚。我是看够了。”李雪莹抹了一把泪,坚决地说。 “离就离,这样过得别扭还不如离了痛快。” “你不离你不算人。” “你才不算人,明天谁不去法院谁是啥的?” 去去,我跟着你是窝囊够了。这话说出去是很份量的,梁成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梁成越想越不是个劲。梁成就开始想明天也许就可以解脱。明天对梁成来说是漫长的,梁成现在不再去想了,梁成点着烟猛命地抽起来。李雪莹则抱着被子号啕大哭。是夜两个人成了两个愤慨的世界,两个委屈的世界。只有一个月亮高悬在天空,月光照射在两个人的床上。  明天,他们双双一起穿衣,梁成拿起大哥大包,李雪莹拿起小坤包,另外李雪莹划了嘴唇和眉线。他们双双一起走出门,他们四目怒视。但是,梁成骑车就走,李雪莹说你去哪。梁成强硬地说,我爱上那就上哪,你别管我。我也爱上就上哪,可你上法院,我得跟你一块去。我没心思给罗罗这些。梁成说完骑车就走了,李雪莹看着梁成的背影,随后又大声叫到,你说说你还回来吃饭不。梁成听见了,但梁成没有吱声。梁成想去法院原想在前边路口等着李雪莹,现在梁成什么也不想了。  “我不回来吃饭到哪里去吃,但是今天,我要做一回饭,也让李雪莹惊喜一下子。”梁成想着,加劲蹬着车子,车子载着他疾速地飞出去。  第三种命运 一 洁白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在飘洒的雪里。 街上雪中行人小心地行走,少些昔日的游荡情致。也许北风凛冽绞乱了世界的平静,匆匆忙忙的身影是一种凌乱人生的速写。皮鞋踏在雪地上咯吱咯吱,要小心脚底才不至于摔倒,地面上有些冻,显得滑溜溜的。 虽然没有风,股股寒气直往脖领里钻,我缩着头,甚至后悔没把妻子递过来的围巾围上。我通常不戴围巾,我耐寒冷。妻子说我的身体就象一炉火似的,如果是酷夏,我四处回避燥热,汗从脖子的耳根处窜出来。那时候,我就想做个女人,女人是耐热的。但是冬天,冰天雪地的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别人穿皮衣我还穿着那件红毛衣,新织的毛衣总显得很暖和,自我感觉很好。现在,我就非常感激妻子,总适时地把我打扮得象个孩子,一个漂亮的男孩。 但是我不喜欢那条毛围巾,妻子从对门的织衣店里取出来的时,我就说不喜欢戴,因为毛衣的灰颜色,而织衣店的老爷们笑的时候,我就想男爷们也织毛衣,该是多么愚蠢的事业。 涂抹着各类广告的公共汽车花花绿绿象一个流动的鞋盒子从远处滑过来,慢慢地靠在站上。我挤上车向投币箱投上几枚硬币。无人售票省去许多麻烦,不需要说到那里去,只要投上适当的硬币,可以做一站,也可以乘一程,只要你认为需要。 人生的驿站总不如无人售票车,比如婚姻只要搭乘快车,就要坐到终点。似乎这也成了问题,现代婚姻快车太多的缘故,有的人坐一站就想着下了车再转车,有的甚至只是随便搭乘,一点儿也不嫌麻烦。同事赵子立就已经乘了三趟婚姻快车,至今他还不知道那一辆车更适合他坐到终点。自己是否也想过转车,在我的心里始终是个谜。 车厢里拥挤的透不过气,人总是选择温暖的一面,雪天里冷,车子里倒暖和些。我胸前的一位少妇人把风衣裹紧的时候,她的手包从肩上滑脱,当她再度抬起头时,那女人的肘碰着了我的右手。妇人的耳环闪着金光在我的睛前打晃,发髻由艺术造型的塑料发卡束着。我下意识地不去非分之想。当男人寂寞的时候他无法排解女人的诱惑。化妆品的清香味麻醉了我的神经,我忍受着不被眼前女人诱惑的痛苦,目视着前方。 其实了解自己的应该是妻子,但是如果妻当面提起关于我和女人的故事时,我就会口齿牙硬地坚决否认,甚至不惜赌咒。每个男人都会如此,把自己对另外一位女人的好感压抑在最底层;如果给他个机会,好象小鸟样出笼,逃离妻子的坚厉目光,他的心就会澎湃起来,哪怕那个女子与他控肩而过,或者有“三条”人命。这就好比好酒者对宴请的奢好,即使宴请的毫无意义,也要找出充分的理由出门。 二 婕是否见我,至今还是个末知数。对我来说去会见婕是个冒险,没有任何理由给人说到郊外找婕,告诉她,我夜里做了一个可怕的梦,不祥的梦。她会相信吗?说在夜里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她就会笑起来,或者是讥讽。她总是把别人认为应该如此的事情看得非常低劣,那么不可信。但是我真地做了一个关于她的梦:她的牙很细很白。看上去却象秦兵马俑那样整齐化一。我的脑子里出现了尸骨的颜色。梦中的景象就是雪白的尸骨,我浑身都是冷汗,这时梦便结束了。凄凉的月光透过窗帘,我望着朦胧的天花板,模湖的看到一排细密的牙。明天,天一亮,我就决定去找她。 汽车吱吱呀呀地停了下来。 “前边撞车了。”有人叫着。 “撞伤了一个人。”另一个男人说。 雪天路滑,撞车也许是意料中的事。我想伸出头看看,无奈胸前的女人一动不动昂头站着,她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莫然视之,我只好听着人们议论雪天中的事件。 我好象为自己找到一个艳丽的借口,我要见见婕,当初她给我地址时,我看出来,她有些傅衍我,眼角里有一种不信任感,而我了解她的地址是因为她的背景。当初我不知道是因为她长的太美,太招人喜欢,还是因为酒店老板给讲她的故事太多的缘故。她也似乎从人们的介绍中了解到我是个作家,一个专门写文章登报和编些故事和小说的人。我相这也许是一种缘份,以至于夜里我做上了关于她的梦。 三 同事小b拍着桌子说“哥们,贵宾楼见。” 我感到自己的想法被人看穿的难堪。每个男人好象都不愿回到黄面婆似的女人身边,家象牢笼而酒楼和舞厅则是男人的自由世界,不仅可以自由思想随便开小差,还可以浪漫地度过一个夜晚。 一脸好络缌胡子的酒店老板是个表情严肃,作风正派,不大看重女孩的那类成熟男性。有一天他给我介绍新来的婕时,说她很勤快、有眼色,话语里快活,好象新来的婕很中他的意。我看见婕时,眼前突然一亮。我思量我曾经在某个地方的乡下见到过这个姑娘,当我反复思索我所去过的地方找不到这个姑娘的影子,断定我认识的女孩子没有她时,我就感到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总是很特别。 那个看上去的姑娘太丰富了,总好象被许多的人涂改涂写过。长发披肩,粉脸朱唇,眉宇间却有一股对人入骨的冷酷,也许她对什么事或者什么人恨的太多恨得太深,刻骨铭心,从她眼睛里喷出的寒气逼人。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我认为女人应该象一本书,有不太长但非常迷人的情节。直到婕邀我跳舞时,我才发现这本书其实也还算迷人的。我说了这一句笑话,引得的大家轰然大笑。这话把堵在我们之间陌生无形之柏林墙拆除了。她拒绝了我的幽默。她的眼神告诉我一种令人无法抵制的敌视,这对我的印象同样也非常深。而我也没有和她下池跳舞。 老板告诉我,婕的情人抛弃了她,她和情人同居,她的情人是个无业游民,靠赌和偷过活。 我心中生出一种莫明其妙的感觉,也许她企图挽救她的情人。事实上我后来了解到婕的确在用她的爱感化她的情人,结果受伤害的是她。婕的情人把她的财产席卷一空和另外一个人女人姘居了。 四 汽车驶向郊区,冬天的雪把星湖岛城雕塑般的房屋、树木、横穿新北大街的菜市重现出原始的灰调子,点点白雪仿佛古雕中浮起的氧化物。 我和她认识纯熟偶然,我敬过她一次酒,她拒绝了。后来我看到有一个青年在和她说话时,那青年白了我一眼就走了,婕的脸很红,很难为情。我问她,她什么也没说。那一次,之后她要我看她的日记。说我是个好人。我被她的悲凄经历所打动之前,我们只是陌路上的友善交往。 有一回她用我帮忙写诉状,后来又不用了。我也没问为啥要写诉状,准备要告哪一个。读完她的日记才了解到婕在痛若的决择:是否把自已的继父送上审判台,这问题始终折磨着她。 我总是感到震惊:她不能死!我的小说还能给她生命的希望。但是我的小说和我的梦象是一种预兆。我希望婕的选择是朝向美丽的阳光。一丝解脱的努力,去开始新的生活。 我从来不相信梦,梦是虚拟的,一种神秘的幻觉。 我让小说中的主人出面说话。窗外酷冷的天空,遥远而宁静,仿佛远方的幕幔早已拉开。上演末曾排练的悲剧,听不到那些生涩难懂 无修修饰的台词。摇摆身体的婕,头卢挂在腰里, “请你把我头安上,求你啦!”她的身体在说。 我在浑沌中身体打颤如筛糠。 “他们在追我,我要跑快些,你把我的头安上,就拉我一把。” 出人意料地她的头在邀我跳舞,我喝得微醉,我容忍同事们半潮弄地鼓掌。她请求他收下她的礼物。 “你并不了解我。”我有些古怪地提醒她。 “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我特别想给人倾吐我的心,一天不说我一天不能安宁。”她的头在摇动着。 我不解她要送什么礼物。她要我答应第二次去她家。我想这个女子真怪!我也想到也许她把我当作可以信服的依靠,被伤害的女人都是这样,她把我当成了一个可靠的男人。 妻子摇醒了我,埋怨我一直在说胡话。 五 我熟悉这条路就是在最近每次我坐公汽车总有一种渴望。汽车在化肥厂停下,一位上车的老汉衣服被车门关住了老汉叫着,车内一轰。我遇到过很多女子,但是完全没有料到婕会猎取我的感情,把我当成好人,而且差一点引得满城风雨,外界传闻她是我的情人。 妻子相信我的才华的情感,外面的风波也没有波及他的家庭安危,妻子责问我不该拿人家的日记。尽管我声明这是写作素材我的小说正是这本日记的细节和情况,到现在我不明白婕突然把她坎坷给他倾诉,我已不是轻信的年龄,也许她太多压抑,需要解脱。她选择了我为突破口,象山洪一样倾泄不止。 有一次,好心酒店老板告诉我,婕在勾引有妇之夫。我不相信自已的耳朵,突然肠胃作呕。 我没再去找婕。深怕自已被陷入罪恶的深渊之中,婕的种种言行变成伪善的包装,渴求化作媚眼,我只想她立刻在这城市里消失,这不现实,我最大的权力是在连载小说中,把她一步一步推向死亡的边缘,让她重生。 “现在价值商品化,一切都变的世俗,何况一个弱女子,她也要生存,活的自在些,需要钱,对人不能太刻苛。” “她太让我失望了,我现在甚致有些恨她。” “你有何资格恨她,你能给她什么。” 我和酒店老板不能同语。但是良知,良知。我虽然说不出口,仍然期望婕把一切美的东西保存下来,而不是涂抹的乱七八槽,现在我已了解她剔透。她需要爱,需要振作起来,因为她已经遭受太多的不幸,已被伤害的支离破碎,她走到现在的每一步脚印都浸透了青春的泪水。 六 婕走在山间的小路上露水打湿了她单溥的衣角。她甚到听到母亲声斯力竭的哀求,祈求她的继父饶过她们母女。她看到的是色迷迷的一双皱纹眼睛。十六岁的她不知今天走出山沟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看不过罪恶的眼睛,她步伐刚健。 我能够理解,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所遭受的破碎心情。我想安慰她,显然她不需要任何安慰。第一次在那简陋的房间里,她眼睛包念着仇恨,没有眼泪。(悔恨自已没有一颗存洁的心交结所爱的男人, 她不是完美的女人丧失了迭择的权利),后来在打工的星湖岛城结识了运。运伟岸、勇猛,也不乏凶残。运和她一块生活,她知道运在赌在窃、在花天酒地的玩女人,有时也疯狂地折磨她,她感到知足。终于有一天运走了,她房间仍挂着几个境框,每一个境框都有他们不同地点的全照,彩色的。看上去她感到幸福。 我看到运的照片,倒看到古代武工的冷酷,高高的额头、发、嘴角露出凶残的讥笑令人望生畏。而婕或依靠着他,或躺在他的身边或看着前方。是那样的热烈连衣裙被风吹起一角,活泼而诱惑。我就那一次印象非常深,在我写小说的过程中,这种不和谐的现象遏止了我丰富的联想,我不能把握婕的内心追求,她和运的存在创造了一种不和谐美。 再一次看到婕的那座小屋,我心里有些紧张。至那次我拿走日记听她倾诉,我曾几次和她约期谈谈,她拒绝了。 “你还谈,还嫌多我这里得到的少吗!”她十分生气的扣上电话。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从那我再没有见到过她。她在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但是我想必须见到她一次,我才有决心把连载小说结尾。而且因为这场梦,我也必须再见她一面。 七 雪地里报摊上摆着新来的晚报,不少人探着身伸手要报纸。我知道报上有我的连载小说。,我感到心力交瘁,我预示着女主人翁会成为被害者,感到非常痛惜,迟迟不愿煞尾,不愿让这个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因为婕、我希望如果从婕的眼睛里读到一份真诚者生活的渴望,我会立时立刻就让主人公从生活中站起来。婕是我小说的生活原型,我希望过去的婕死去,新生的婕站立起来,假如她不能振作,让她悲惨的死去,那太残酷了。 尹编辑三番两次从报社打电话催促我:“是不是这场悲剧应该结束了。” 我还是犹豫再三。 八 我踏着结着薄冰的积雪向郊区的小院子走去。院子坐落在公路边,这里原是郊区菜农的居民区,临时搭建的小屋简陋,同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形成又一个反差。她会拒绝我吗?我不能断定,但是我想假如不说别的,我可以把稿费送给她一部分作为生活急用,这也是对她的一种安慰。绕过二排平房,找到了那间曾经坐了一上午的小屋,却发现门上了锁。我绕过来的小屋的前面,看到一个老妇人,她好象一直在门口看着我从那间屋子旁向她走过去。我问她那间屋子里的人呢? “你找那个女人吧?” “是的她一直在这里住着。” 老妇人小心的看着我,稍徽犹豫了一下说:“你还找那个女人,她坏着那。你不知道,听说是让争风吃醋的人杀的,就是头几天的事,连她的头都找不到了。你怕不是那个女人的亲戚吧!”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是肯定还是否定老妇人的问题。 我又瞥了一眼那间小屋,毫无凶杀的迹象,人的命运总是不可测的,从表面上你难以看出什么吉凶,就象这座小屋,在落雪的季节里,朴素而平静,只有象妇人的描述,能够证实,婕的命运已经不再存在。 我拍掉衣服上的雪往回走去。我听到老妇人还嘟嚷着什么,她身边那只小黑狗则紧追着我叫着,仿佛我就是它要追寻的对象。 心怀悲愤的马丁 蓄胡的马丁个子不高、衣衫不整,他苍老的外貌要超过他的实际年龄。他的木纳眼睛里转动着毫无光泽的眸子,那种无奈、心灰意懒 的眼光,再配上他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看上去他的形体就像一具僵尸,像一个倦怠麻木痴呆的影子。他的笑却像涂抹了重彩,一脸歉和,仿佛特赦的重刑犯,走进无数次上访的法院大门。他不再是当年有着幸福家庭的马丁,他是上访了八年的马丁。 “你又来了。” “你的事还没完结。” 马丁表示一个习惯性的动作,朝人们生硬歉和地笑笑。人们仿佛看到他身前或者身后有一长串难题需要解决的马丁。八年前,他的妻子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当他在某年飘雪的冬天,在欢快的锁呐声和乡邻们的恭贺声中把他的女人拥抱进洞房的时候,他为有这个女人而骄傲。他的女人臀部肥大,身体丰满,奶子高高的,而且不久就怀孕像别人家的女人一样为他生个大胖小子,他很满足于拥有这个女人。婚后的许多日子,马丁是幸福的,他和他的女人双双下地耕种、收获,或者一起走亲戚、串门,有说有笑地感受春日的蓝天、夏天的酷阳。他耕作着责任田,春种秋获,家庭生活不算富裕,但足可以算得上生活美满。农民的儿子纯朴的马丁有了这个女人再没有梦想,有了祥和的家也充满了建设的梦想。但是,现在这一切好像都已随风而去。他年迈的母亲曾泪眼婆娑地述说,这是上辈子作的孽。马丁不知道是那辈人作了孽,要让他来承受罪恶的惩罚。他要每天面失去笑脸的女人,还要不断地用地排车拉着女人到医院里输液。女人的沉默扰乱了他的平静生活。马丁看到女人躺在没有收拾的床上挣扎在痛苦的深渊里,女人每叫一声,他的心就缩一下,实在听不下去时,他就蹲在院子里的槐树下,女人的叫声仿佛钢针就扎在他的心上。马丁也就把笑密藏在脸部深处,他的皱纹逐渐浮在表面。马丁开始变得脾气暴暴燥,心情也愈加悲愤。 于是心怀悲愤的马丁开始了无限期的上访,他身后跟着他的永远浮肿的女人。他的女人像一枚活化石,他不断地指点着,不断地解释着一个良好完整的女人是如何变成活化石的难解之谜。开始,人们乐意听他像叙述一个陈旧的断断续续的故事。他用仅有的讲话能力,讲得不明不白。他讲起来似乎非常愤怒,又似乎连他自己也不能够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什么而愤怒。时间长了,听他讲这个神秘的谜底的人越来越少,有的听到他开了头就远远地躲开去,他也不再述说。他把那种昔日的往事,化作悲愤的沉默。天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件往事,那件事好像与他有关系。他的女人不是在呼唤着痛苦吗,于是他才醒悟一般地认为,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几年来他就反复地被这种无名的不满和烦恼纠缠着。有时候,马丁意识到,他讲的故事非常非常之陈旧;有时候,马丁也做梦,梦中的烦恼像条块石头,竖在他的眼前,他要跨越条块石头是非常地容易,但他始终未能跨越,他不可能面对悬崖峭壁,他也不可能面对深渊,他始终未能跨越的原因是因为他心中装着他的女人,他的女人还算丰满,这个可怜的女人一天不吃任何东西也能长膘似地,令他忧心。他的烦恼和不满就是因为这个可怜的女人。 马丁日益悲愤的原因还有就是他一直不明白问题出在那里。他原来是胜诉了的,计生委给他的女人作流产手术时,把她的肠子绞断了。然后又在县医院里重新接上了。他于是开始打官司,并获得了一定数额的赔偿。那个数目字相当可观,他和他的女人非常满意。但是不幸的是,他没有弄明白,在他的女人肠子被绞断的时候,他的女人的子宫遭到了破坏。女人从此没有了生育能力,这个可怕的经验,马丁一点也没有。他望着成叠的钱币时,他没想到他的女人所遭受的打击不仅是肉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她从此卧床不起,这个可怜的女人,再不能给上地时拿农具,也不能在他下工时为他拂去一天的疲劳,也不能和他一块谋划新房的建设了。到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公正的判决已经生效,这是一个曾经希望,而今非常后悔的事实,他后悔他没花钱聘上一名有名望的律师(这也是后来马丁才能得到的结论),而当时他的女人躺在病床上等待着钱治疗,他也拿不出足够的钱来聘什么帮着说话的律师。他的愿望实现了,而他的女人却永远地不能站立起来。 有好多次他是被他的女人的哭叫声惊醒,尖厉的叫声像幽灵的吼叫。如果不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厉叫声,后来人们说,他的女人也许早就命归黄泉了。他的女人被一名可爱的美丽姑娘叫进手术室去的时候,马丁看见那姑娘一条用红手绢扎着的小马辫。马丁还怀疑自己的本事真的像人说的那样百打百中。他的女人刚刚生育四个月,而那个极不负责任的姑娘却说他的女人怀上了,他听了不知是忧是喜。那个姑娘手拿着一打红毛线,漫不经心地为他的女人做手术。手术室里传来尖厉的叫声,叫的似狼嚎时,马丁就听见那姑娘凶残地说"叫叫叫, 好受的时候你咋不叫。"马丁想这姑娘是多么地粗野,她怎么能断定,那时候他的女人没叫呢。 当他的女人不再嚎叫时,那个可爱的姑娘惊慌失措地跑出来说,不行了赶快去医院,马丁几乎要昏死过去。 肠子,肠子,马丁脑子里就产生一段血淋淋的肠子的意象。几年来那段肠子绕着他,他的思维沉浸在血水里,一段可怕的肠子绞坏了,人生好比这段绞断的肠子。那时他还不能断定他和他的女人的命运其实系在肠子上,他和他的女人的幸福被血淋淋的肠子绞杀了。医生可以割舍肠子,但不能再生,人的器官是无法再生的,即使能够移植或者更换,包括他的女人的子宫。 从医学上分析是非常直观的,连目不识丁的马丁也清清楚楚。他的漫长的诉讼之路就是开始于这个直观而又明白的医学上的鉴定结论。那时候他没有想得很多。他的女人需要复康,他觉得一些人得对他的女人负责任,尤其那个手拿红毛线手术室可爱的看上去并不坏的姑娘。不久他就胜诉了,这件发生很短结束很痛苦的事打破了马丁没有诉讼过的历史。他成功地维护了自己的尊严,像一个讨得父母奖励的孩子,马丁心满意足,甚至得意扬扬。 但是可悲的是他的女人没有像判决书所断定的那样恢复过来。他的女人彻底地残废了。他的女人不能生育了,不能像一个完整的女人那样生活,劳作,做饭,做针线,也不能和他做ài了。但是他爱他的女人,虽然他不能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浪漫。马丁自有马丁爱的表达方式,现在他再也无法表达这种爱,而只能不断听到她的呻吟,她的无休无止的痛苦呻吟。他看到的是一张扭曲变形的女人的面孔,昔日的那种红润苹果一样的面孔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是谁夺去了她的健康,是谁夺去了她的美丽,马丁是知道的。但是谁又能为他恢复这一切的一切。马丁就不太清楚了。他开始变的悲愤起来,悲愤中饱含着焦虑。 于是马丁就开始了无休无止的上访,一直持续了八年之久。上访的马丁知道谁应对他的女人负责任,那是他的冤家对头。而对别人他要保持一张和蔼的面孔,到法院,到政府信访办,他没有必要对每个人都板起面孔说话,他要让人明白他的心焦,他的不满,他的种种梦想一般地祈求,他就不断地跑,他面带着笑,那种僵硬的笑,饱含着痛苦和悲哀的笑,向人们述说,当人们不再耐心听他述说时,他知道他在讨人厌了,他有时也改变状态,与人拉拉家常,有时也和人说上几句笑话。法院他跑熟了,有时候他也向那些希望得到帮助的人说一些法院的内幕和打官司的技巧,多半是他的经验之谈。有时候,他见到难为情的农民也递上他随身带来的白开水,对于吵闹或纠缠不休的陌生人他也训斥几句,让别人保持安静,有理不怕说,一切慢慢来。马丁做这些事的时候,总是很有耐心。他朴素地认为,他们和他一样都是出于无奈或没办法才跑到这里来,能帮多些就帮多些。有时候人们嫌他那蓄长的胡子,和那身不得体的打扮,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领他的情,马丁也不作计较。有一次一个年迈的农民突然倒地,马丁心急如焚的打电话报警,年迈的农民苏醒后走了,警察赶到抓住他狠狠地训了一顿,马丁一笑了之。现在的马丁知道怎样度过困境,明白怎样面对难堪,但是他的女人始终没能站起来,他就不断地跑,他的女人和他八岁的儿子跟在他的后面,他曾自豪地说,他的儿子从小就跟着他打官司,这一点世界上没有第二家。 有一个时期,悲愤的马丁,打听到伤害他的女人的那个姑娘应当追究犯罪。但是当他想到那个可爱的姑娘也许从此不再有人爱她,像一个罪人似地蹲进监狱里,他就不寒而栗他还没有可恶到拿姑娘的幸福换取自已一时满足的地步。他只需要钱,何况追诉期随着判决之后已过,如果当时有人告诉他的话,他也许会不放弃,毕竟那个可爱的姑娘伤害了他的女人。时过境迁就像寻梦一样,可怜的马丁没有追究犯罪的勇气。好人和坏人的区别掌握在他手里,他知道金钱与良心的斤两。他的田地荒芜了需要化肥,他的儿子需要上学,他的女人需要治病,他只需要钱,其他的什么制度,惩罚,犯罪,正义,他已经不再在乎。他不再去用心分清是非,他觉得分清是非是有钱人的闲情,心怀悲愤的马丁做梦都想到钱,但是他不再做一些他的女人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的梦,他连做梦的心情也没有了。有时候当人们对他解释他的无休止的上访,是他没找到捷径时,他仿佛陷入了冥想状态,他不能断定这些年来他的对与错,他的思维完全僵化了,因定在金钱的表面上。 连马丁自己也不明白他悲愤究竟因为什么的时候,他的上访就好像例行公事。他不知道这样要持续多久,他总不能再呆在家里和他痛苦的女人交流思想或做其他事情,不是上午,就是下午,他带着他的女人跑到法院或者机关里,哪怕他不与人说上一句话,数数一层有几个台阶,二层有几个台阶,或者跑到花园里摘些带露的玫瑰或者月季,其中一朵必定插在他的女人的散乱的头发上,另一些他表示送给某某人。他的悲愤心情也就平息下来。有的时候他和他的女人就去基督教堂,那个地方不花分文就能取得减轻心灵痛苦的奇效。他的女人在听经文的时候表情虔诚,不再呻吟,他的脸上就会再现那种温和的笑。他弄不明白男男女女为什么老在听不懂的经文上花功夫,他觉得这和他的上访一样是消磨时间的绝妙良方。在他上访的时候,他的眼睛不看眼前的人,也不转动,总因定在某一个位置。他的永远一身浮肿的女人和长了齐腰高的儿子跟着他的身后,就像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离开了谁都不能称为是个家。 我的遭遇独幕剧在演出 灯光,音响,快些准备,动作快一些。 导演,你就不能给我们一个象样的剧本。 是啊,我们还没见过没有剧本的话剧呢。 别再嚷嚷了,看看都到了什么时候了,我的二大爷们,我说过多少次了,啊,这是一种改革,现在不是叫的最响的就是改革吗,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改他一下子呢,我们不是看过一些电视剧在摄影的时候不也有不要剧本的吗,本子写好了,镜头也拍完了,我们要的就是这种当时的感觉,现场感!各就各位,找找自己的感觉,抓紧时间入戏。 当新生事物到来的时候总会遭遇非议,这还不算,最要命的是每到关键环节,人们就打退堂鼓,这才是最要命的。大家的工作从习惯中得到了好处,有好的剧本,然后就有我这样导演,然后就会有上座率极高的收入,现在打破常规,大家就感到惶然了,感到极不自在,他们象一个个刚升级的新生那样,极想得到一本新书,然后翻阅一遍,但是我没有给他们翻阅新书的机会。我要的是时间效率,象新起的营业大楼那样一边建设,一边营业。我要的是新潮,迎合时尚口味,现代人的感觉,那种迟后的剧本,过时的台词统统被我改掉了。大家就感到不舒服了,而且表现的非常别扭。 想一想吧我的同志们,当我的主人公去适应改革的时候,他还有剧本吗,当他去应付瞬息万变的生活时,他还有预定的台词吗,当我的主人公遇到突发事件需要他决断时,他还要有人为他制作讲话稿,当他遭到歹徒的殴打时,他还能让办事员去打电话报警吧,当他的妻子被病魔缠身时,他还能去动情地表白他的爱情哎,没有,这就是了,一切都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样。有预定的饭局,没有预定的生活;有预定的约会,没有预定的情话。去适应吧,我的同志们,发挥我们的想象力,激发我的热情,让我们投入到我们的情节剧中去。 热爱生活的大家,对我的这番高论感到不可思议,就象面对满身鱼刺的螃蟹。 虽然是排演,可我的心情却比上场还要紧张,并不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排演,而是对这部新剧,我心里没有把握倒其次,这种独幕话剧的改革给我带来了新的考验,当大家站在那里等待我发号施令的时候,我反思自己的这种没有剧本的独幕剧是否能站得住脚。我的导演该怎么做和做什么? 明天就要宣布改革的结果,大家对人事安排议论纷纷,究竟鹿死谁手,谁人高升,谁人下调,由大家来评判猜测。为这种独幕剧,我定了三种基调的议论:有一种正气,有一种精神,有一种新的改观。其他的台词和情节,甚至于场次时间都有演员们自由发挥。 灯光,音响,开始。 我对改革没有意见,改革成败与我无关,但是我最关心的是我的工作,但如果让我失去工作,哼等着瞧! 你那样太狭隘,改革是关乎千秋大业的大事岂能儿戏。 现实点吧,哥们,让他们改去,说也没用,改革是什么,是儿戏也好,是大事也好,说的不好听点,那些法子都是整治我们百姓的。就拿我们的导演来说,不明摆着的,他打破常规,搞创新,成功了是他的成绩,失败了是我们的无能。让我们自由发挥,是他在耍我们吗?! 我们有的是激情,我们有的是想象力,我们有的是演技和经验,他为何不让我们当一回导演?他也怕让我们耍了他,明摆着的事,谁主权谁说了算,我们议论有什么用,我们建议谁又听得进去,中国的事我算看透了,好经让孬和尚都念歪了,这不是让我们发挥才能而是拿我们开涮,然后让大家说我们不行,没本事,大家的眼光是亮的,我们听得多了 停停停! 阿呆,你都说些什么。 导演,不是你让我们自由发挥的吗,怎么我说多了不是。 你是不是跑题了,我要你围绕改革议论。 我说午餐了,说旅游了,说作诗了,还是说情话了? 明天要宣布结果,你总得紧紧地切题才是。 是啊,我还没说完呢,下句就是,你不让我说,你听不进去了是不是导演。 导演,人家阿呆说的不是很好吗,他说出了我们压抑在心中的话,他道出了我们大家的想说不敢说的话,大家一自由,你却不让说了,我们如何发挥才算是自由。 是呀,导演,阿呆说的好极了,我都听迷了,我想如果这样改革的话,才是真正的自由。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说了,我再要求几点,也是对你们的忠告,我的同志们,我们是创作话剧,不是庸俗地议论,我们要有所升华,把一般人的语言精华些,你们这样的议论和街头巷议有什么区别,这叫话剧,这不是话剧我们的同志们,这是绕舌,是大众的话题,我们陷入了一种圈套,别忘了我们在排演的是话剧。 我的话也许说重了,话一出,大家中了邪似的一个个变成了哑巴,沉默的面孔冷漠而凄然,阿呆甚至扭过脸去,他们一个个仿佛对能我说出这些,感到是一种耻辱。 我知道,再排演下去已经不可能,随后宣布休息。我回到办公室心情不能平静,我意识到自己做过了头,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当我倡导民主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自由和民主直接会威协到我,在这部戏里我应该不是专制的化身,我是导演,艺术的点化者,然而,我已经深深地感触到,当我探索艺术自由的时候,首先碰壁的是我的地位问题,这是我没有意料到的。然而没有意料的是阿呆的到来,他的行为令我大惊失色。 阿呆到我的办公室,他很是懊悔地说,对不起,导演。 阿呆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对头。 导演,您知道,我对艺术是执蓍的,这也是我学话剧的原因,是您提携了我,我不懂事,请您谅解。 你都说些什么,阿呆。 我知道,您胸怀宽大,不会计较,我以为艺术就应当充满激情,就应当全身心地投入,才能发挥出自己的才能,没相到我? 阿呆,我实话说吧,你发挥的很好,只有这样才是好演员,我也没有生气,怎么会呢,我在想这部戏如何进行下去,我们是不是走进了误区。你来了正好与我探讨一下。 不了导演,我有些头疼,您不生气我就放心了。说着,阿呆从怀里掏出两条三五香烟,放在我的面前。 导演,我说句话,您别挂心上,我是太投入了,可现实与演话剧没什么区别,请您多多耽待。 说完阿呆就走了。我象一具木偶呆呆地看着他离去。 我的灵魂到这时已经被我的改革抽空了。阿呆是个好演员,如果给他一个剧本,他会准确地把握出剧本的精华,并演出好的效果,然而我没有意识到在世俗的一面,阿呆会如此遭遇我的改革,他心惊胆颤的样子,象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对待贞操的心情,对这种艺术者的世俗,我象遭遇雷击似地痛心,然而,我没有意识到我对话剧改革的幼稚想法,会演绎出如此复杂的人生。 第二天上午,在我没有想好如何继续进行的时候,汪院长找到我。 朱导演,你是否先太累了,休息两天。 不,院长。我累是实在话,但我不能休息,对这部戏的改革,我正在酝酿新的方案。 不休息也好,你总是这么操劳,改革是件艰难的事情,尤其是话剧改革,我们很理解你,你也付出了很多的精力,昨天,省里有个通知,你去开个研讨会,你准备一下,随郝院长下午一块去。 院长? 这戏 噢!我忘了一句,这部戏,院办公会决定由张副导演先排着。 象当头一棒,我什么也没感觉到心里就已经发了昏。我象阿呆那样,在我办公室里的样子,但没有那种心情,也许我应该想一下,我的独幕剧是否应该结束,然而,对我来说,这部新潮话剧,也许只是刚开了头,我知道等我回来,那个张副导演就会把这部新潮剧本交给那些宣有才华的演员们,按部就班地排演,我还知道,那部新潮部象我的导演生涯一样夭折。唯一令我遗憾的是我的独幕剧还得演出。 重塑 父亲从场地里走了,留下一长串严厉的训斥,我的脸上火辣辣的。至今我还能感觉到父亲的那记耳光在我的脸上起到的反映,那时候我强忍着眼泪,不知道愤怒和怨恨的缘由,只感到天下的委屈是父亲一手造成的。 残酷的夕阳,拖着父亲和我长长的影子。那时候夕阳看起来一定很美,但我凄伤的心会把一切美丽的东西让位于父亲的耳光所产生的影响。 当你把泥巴捏成小屋摔向地面的时候,你就会超越泥巴游戏而领会到人生的快乐其实是非常自如的,哪怕你的年龄很小只会捏泥巴的小手很胖。我们家后的场地,那是我们少年快乐的乐园。这片场地把人生的年龄降到很低的程度,而把人生的快乐升华到最高境界。 茫然不知所措的孩童们不知道场地之外还有更为快乐的事情。放学了,俟到傍晚,或饭前饭后,父亲和姐姐常到场地上找到依然淘气的我们,然后一脸木然地被叫回。然而,二天我们心情很好依然忘却一切地快乐。 十几年过去了,我的思绪常常徘徊在家后的那片场地上,少年快乐的甜滋味依然涌上心头。但是每到此时一种抹不掉挥不去的伤感总是父亲的那记耳光,当着小伙伴们的面那种难堪永生难忘。快乐和委屈交合在这记耳光上毁灭了父亲的亲切形象。但是这记耳光却使我铭 记父亲那一辈人所作的努力就是毁灭。 我的学习成绩很好,却非常调皮。姐姐的学习成绩一般,却很温顺。一向缄默不语的父亲把笑脸总是面对姐姐,对我却不宵一顾。以至于那记耳光扑向我的面部时,我才断定父亲对我不再是严厉,而是冷酷。父亲为什么这样做,我得出一点结论:父亲之所以用耳光 而不是用规劝,大概出于专制的父亲不喜欢调皮,那怕你的成绩很好。专制的父亲喜欢听话的小孩那怕你只能识文断字。这种听似非常幼稚的真理却赢得伙伴们的一致赞同。随后我们就密谋,如果发生类似的事情比如耳光。如果我们就离家出走,以示抗议。 但是在我们家里始终未发生叛乱,表面上维护了父亲的尊严和家庭的团结,但是事实上,我和父亲的关系却非常紧张,母亲和姐姐有时从中难为情地调和。父亲把这归结于我年龄小,而我固执地认为父亲应该向我道歉,因为他深深地伤害了曾经非常自尊的一个年幼的心灵。 姐姐出嫁了。 温文尔雅的姐夫嗅到了我们家庭中的火药味。他不对症结地断定父子不和是因为双方的脾气,当他试图和言悦色地劝解时,他吃了闭门羹。父亲不当回事地摇摇头更使我愤怒。我坚持认为父亲宽大的心怀没有向我开放。受伤害的是我。家人都把这归结于我的年轻。 姐夫是个大学生,他的涵养使他在遭受伤害的时候,不动声色,他陪着父亲举杯喝酒,眼睛却注视着我,仿佛我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带来巨大的风波,比如会惹恼父亲大动肝火。姐姐局外人似地述说着生活中常令人愉快的小事情,比如小时候捅马蜂窝被马蜂蜇的眼睛肿的 给灯笼样,比如大雨季节到家后小河里捉鱼遇到了一条吓人的水蛇。 这种场面本来不多,让人听起来感到别扭。更何况父亲闷闷不乐地喝酒。 饭桌上的这种感觉和我坐上列车走进军营时的心情一样,脑子里总印记着父亲的严酷,眉头紧皱,闷闷不乐,仿佛我的存在总是与耳光的结合是一致的。家对我来说只是寄居生存希望所在,缺少温馨和谐。当别人提笔回信邮寄心思的时候,我总把想家的心情压抑在心底, 在星空灿烂的夜晚,想到母亲瘦俏的面孔,和小时不敢归家的傍晚游离于场地时候一样,含泪注视家所在的方向,那是一种向往,一种渴望,离身体很近,离心灵却非常遥远。 军营短暂的岁月稍许平息了以往生活的恩恩怨怨,一段时间里,我感到于军人的我来说家就是人类感情的寄托,小时候的犟倔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军营的枯燥单调生活会唤起曾经跳动的感情细胞,那些应该活跃但没有活跃的感情链,在某一个夜晚突然象水蛇一样浮 现在情感缺乏的水面上,它使我感到惊喜的同时,也感到一种惶恐。我不敢重新审视自己,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去。我面对着漆黑的夜空,眼睛睁的大大的,只感觉到手中的枪冰冷异常,象远方家中父亲的眼光。远处不断闪烁的灯光和轮廓突兀的山,这些是平原的家中所没有 的,但夜晚的气息和静寂的馨香是没有区别的,心灵空荡荡的与大地和黑夜溶为一体,自己不再存在的时候,才感觉遥远的地方是我家。家的感觉升空了,象星星闪烁着。你甚至能看到屋后的场地上少儿玩耍的影子,那是谁家的孩子?家人在招呼着归家吃饭。那不是我么? 我泪眼婆娑地站立着,直到换岗的伙伴上来唤我。 这种苦涩的思绪纠缠着我,曾几何时准备好稿纸,向母亲诉说我心中的不安,皆因我羞怯自己的犟倔,不敢面对自己。如果你数落一个人,你总能提到他的不足;如果你赞美一个人,你也总能感到他的美德。父亲在我的心中没有地位是因为什么,我说不上来,象说不上 来自己因为什么而犟倔一样那么固执地坚持着。成年的年龄再不计较耳光,亲情那么混沌纠合在一起,分不清里和表。但是父亲于我千里之遥似地相处了这么多年,因为他是我的继父,这个明晰的概念我始终不敢承认。 我记恨他的耳光和近似冷酷的眼神就是因为继父。当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走近我们的家庭的时候,这个可恶的不信任的念头,就在我幼小的脑子里顽因地扎根了。 象姐姐所述说的童趣和快乐被我拒之门外了。我想不出什么时候父亲曾和母亲吵过架,也想不到姐姐与我有什么地方值得可爱的地方让父亲高兴,我的不快乐与日俱增和我的年龄、身高一样,曾被我忽略的过多地是父亲关心我的成长,那么细致入微、那么周到象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敢拿耳光打在我的脸上。姐姐的来信使我想了许多许多,我为此而深深后悔。母亲从来没说过做母亲有多难,而父亲同样也没有,惟独我在不断地呼唤,受到伤害的儿子的心灵在颤抖。 我决计给父亲写信。 起床号响了。就是这时我突然感到自己力不可支,身体下沉,被送进了医院,从此再也没有起来。透过白色的布幔,我看到了父亲的脸,他还是那样眉头紧皱,默默不语地站立在我的床前。倒是母亲不住地流泪和姐姐红肿的眼睛使我感到不自在。医生的诊断对我来说已 经不重要,我想给父亲说句话已经没有了力量,连眼神也没有示意一下。 后来,父亲泣不成声地哭了,象所有失去儿子的父亲一样,他坚强地站立着。他接受了首长的会见,听他们述说着我的种种优点,好象在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象他所早已预料的一样,他默默不语地直点头。 我什么也不想说了,我只在遥远的地方喃喃地祝福,为我的父亲。 人图谱 一章寻找赵添 远远地看见一个垃圾场,白色和红色蓝色的塑料垃圾漫无边际天飞舞。 赵添就在那里。 赵添的打扮令我大惊失色。我想象不到他会是如此模样,一个社会垃圾的收拾者,象所有的流浪者那样,不着边际地穿着,衣衫不整,肮脏的气味令人作呕,一双老手满是浮尘。脸部毫无血色的肌肉,泛着我眼中这个北方城市的浊黄色。 当我接到赵添来信的时候,我非常感激赵添还能记起了他的工友。信上说他看到了某种好的招聘消息,我半信半疑,妻子也一再反对,仿佛那封信就是一面魔境,我从信里读到了我昔日的理想和追求,妻子读到的却是抛家离舍,远离情感和生活。但我还是受了某种诱惑来了,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知道这是一种心理考验,曲折和坎坷一直在伴随着我,从下岗的那一天起。 塔北市的风景有着新城的味道,象一首甜淡的歌词所写的那样,你的风采令我心醉。如果是几年前我到塔北来,也许,那是另外一种心情。今天作为一个淘金者的到来,他的心情暗然失色,美丽的景色披着凄惨的外衣,象一首蒙胧诗摆在我的面前,我随着赵添的身影走着,读着。赵添一一指点,旧河和新河的距离,河水泛着绿沫。那座蓝色的邮电楼是最高的上面有旋转餐厅,花二块钱就能浏览整个塔北市全景。 有一天我会登上去这座最高的餐厅的。我想。 其实赵添有一份工作在一个餐馆打工,因为是上夜班,白天没事,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就想到他应该多挣些钱。 我有的是力气。他说。 我明白,他的身体比在家的时候好了许多,从他说话的语调里,能感觉出一种做为人的活力。而在家的时候,看上去他俨然一具行尸走肉。 我现在想明白了,兄弟,就是死也要死出个样来。不能再那样让人窝囊死。他说着话左拐右拐几个街道把我引进了偏僻的一间休息室里。只能这样说。简陋的小屋里只能容下我们两个人潮湿阴暗,一缕阳光透过墙缝隙射进小室里。一张单薄的床是他的整个家当。 我心里暗然凄惨,这就是家么?我和赵添的生活会是这个样子?在我们的县城里,我们拥有一个象样的家,一个完整的家,一个令人向往的家,如今我却到这里来寻找,面对简陋和单调,远离繁华和温暖。我明白我已经走在了人生上下起伏的曲线里,在波浪形的最底线上,才真正成为我人生的第二起跑线。这还是赵添给予我的启示到塔北来“这里是你崭新的天地。” 我来了。 如果在我们县城会是什么样子,我已经不敢想象。农业县城的就业机会象我的婚姻一样只有一次是美好的。连我们的县重点企业都失落于潮流,被淘汰了,学成十年的大学生,空有一身本领,在寻找着,寻找。在庸俗的观念和网结的关系里,县城的天地已经被分割成若干篇章,读到那一篇都感到悔涩难懂,创造的理念总是那样执著地追赶着仍然年轻自负的我,我痛苦地思索了不止几个白天和深夜,抛家的决定带着沉重的伤痕,我仍然能够听到妻子的哀叹和眼泪。我们没有流浪的观念,传统的家的概念深深地植根于我们的大脑深处,当我从大学里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是家乡尉蓝的天空,黄色的土地散发着醉人箐香,如今这一切已经成了昨日梦。 赵添以家人常用的方法为我洗尘。我们到一个小餐馆,象在家中的某天夜里那样喝酒,席间,他为我设想种种美好的梦,让我展开翅膀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上空追逐。我真正意识到他变了,变了。和我相比,他的意识已经超前了。他已经抛弃了旧日的重负。亲切与陌生感交叠在我的心口。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象一个乞讨者,对待恩赐的心情。 自然说到家中的事情,赵添一脸木然。 我告诉他,家中一切都好,嫂子和孩子都好。 我经常打电话到家。他说。 我知道什么事也瞒不了他。法院经常到他家里去,嫂子几乎成了神经病。 兄弟,你说我们是人么?我们是狗也不如的东西。他几乎象狗那样叫了一声。 我断定他已经陷入了英雄和狗熊的格局里,那是他的过去,天上人间和十八层地狱的典故,在那段不远的生活时间里,赵添所走过的路,显示的脚印纷乱的象织蛛痕迹,没有走出象样的人生图谱。 二章 金北县城轰动的新闻改变了我们化肥厂里的环境。这是一个制造新闻和包装新闻的时代,赵添无意中象我们车间里的化肥一样被包装送上了社会,在这个县城里一夜之间成了人们谈论和关注的人物。他有些承受不了,他是一个小人物自觉平淡的生活和环境适合他,耀眼的镁光灯闪现着,令他眼花缭乱,他一时分不清冲击他的光线,判断这件事情的好与坏。当那成打的记者采访他的时候,他被一种无名的思绪折磨着。他一直认为那个青年死了,应该有人为他负责,他不想一个人死了另一个却披上了美丽的外衣。然而他却成了这么一个人。 象梦中的影子,那个青年从墙下跳下来的那一幕追随着他。 那天夜里他值班。风清月明。朗朗乾坤的天地里没有做梦的赵添尽心尽力在厂区巡逻。三十八岁的赵添生活过得舒坦,固定的月收入能够养活全家,他的儿子已经升入初中,为儿子上学他费了不少的心事,儿子和他一样,象妻子说的,没有进取心。他不知道妻子为什么这样说。他不需要什么进取心,上班下班,下班上班,这还不够么?! 再过几年我就好过了。有几次赵添打着哈欠说。仿佛他这些年总受着煎熬似的。他指的是儿子升了大学就没有什么心事了。人们相信,这种平常人实在的想法非常可靠。他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当年他的父亲有一天把他叫到面前告诉他,你明天打扮一下,跟我到厂里去。第二天他就接班成了化肥厂的一位新工人。那时他还只有十六岁。 有力气好好地出,汗要不惜地流,大家会看出来的。父亲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让他的工友们灌的烂醉。他传统地认为父亲的话是至上的。他在厂子里用他不声不息的汗水得到了一个实在好人的名声。如果说那是追求的话,赵添用人生书写的就是一个大字,干! 也许就在这时,他的思想已经开了小差,朦胧中他看到一个身影从厂区边里出现,在仓库边游动。赵添立刻警觉起来。果然是一个人,那个人已经登上了仓库的后墙。职业的敏感让赵添大喝一声。 站住! 赵添在喊的时候已经跑到了仓库前。 那个人影被这突然而来的叫声吓的啊呀一声从墙上栽了下来。只见那人陡地从地上站起来,月光下,他手里明晃晃的刀子上下划动。 别过来。老哥你放我一码我会报答你的。 只怕你走不掉了,快给我老老实实把刀放下,跟我到保卫科去。赵添声色俱厉。他又往前走进了几步。 赵添想试着把那人的刀夺下来。在他往前跨进一步的时候,那个人把刀舞了一下,划在了赵添的胳膊上。于是赵添大叫道:快抓小偷!! 那人快转身向仓库南跑去。南边是一片杂乱的荒地,但往南是没有出路的。赵添紧紧地追着。他的后面已经出现了几个追赶的人。 正在赵添快要接近那人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哇啦一声。那人栽倒了。当赵添气喘虚虚地赶到那人跟前的时候,后面的工人也已经赶到了。这时人们发现那个人,躺在一堆砖头堆里哼哼发出痛苦声。人们同时发现赵添的胳膊已经浸满面了鲜血。 120和110几乎同时赶到,医生告知那个小偷已经死了。警察对现场进行了拍照。赵添被送进了医院。 我那时还不在传达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上班时间里,厂子里的领导和工人们纷纷到医院里去探望赵添。赵添的形象聚然伟大起来,在一夜之间。随后我们听到了向赵添学习的动员报告,看到了一些有关赵添英雄事迹的新闻,电视上,报纸上,在金北县城的各个角落里,你都可以听到赵添的名字。我们到医院也发现赵添的病床前累积着的鲜花和白色的纱布缠绕着胳膊成正比。没有谁不想相信英雄的伟大,没有谁会怀疑英雄的艰难,没有谁能估量到英雄为此所做出的牺牲。他当之无悔。报纸上一直就这么说。 安全的重点引发出来的事件,向来引人注视,大至工厂小至家庭。我钦佩赵添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在我不知道赵添的时候,我了解到保卫科里有一个姓赵的老实人,现在我眼前浮现的是一个英雄的形象,那是么实在可亲象我们身边的影子 如果你提到是化肥厂里的工人,人们就会问及你那个英雄的情况。我们说不出所以然来。但你却为此而骄傲。 我们化肥厂的形象变了,真正改变的是赵添,他不断地被人采访,请去做报告,他的一身整洁的西装,发亮的皮鞋和他有些笨拙的嘴皮子不协调地出现在某些公共场合。他不连接重复着宣传科为他准备的几十张稿纸上的动人事迹,人们相信亲身经历流血事件的赵添,用他珍贵的鲜血唱出了人生正义之歌。 三章 当一切寒喧过后,我们的话题很快进入了遥远金北县城里的故事,那里有我们的曾经拥有的生活,我们的快乐和痛苦都在金北县城里。溶合我们共同语言和感情的乡村县城的话题是苦涩的。让酒浸没灵魂的时间里,我们沉默着,打开话题就等于掀开我们陈旧的蚊帐似的,浸满我们鲜血的故事就象一只沾满血的蚊子在我们眼前飞舞。但是我们还是逃离不了我们的眼睛和耳朵,我们仍然能够听到蚊子的嗡嗡声和那一幕幕闪现我们身影的生活。 赵添在保卫科的时候,他的事迹闪耀之后,他荣升为科长,那时化肥厂的生产还很好,生产的化肥县里基本能够销售,我们安稳地生活着,尽管改革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作为工人,他的命运是与厂子的兴衰联系在一起的。也就是那一年厂里进行了技术改造,但由于投资过大,生产陷入了困境,象秋风的叶子一夜之间,厂子倒闭了。那时,我还在技术科,我不认识赵添,平常的他和平常的我在厂子里工作着,人和人没有交往的生活就等于面前的一张白纸,但是关于他的故事我还是知道一二。 当我成了保卫科一员的时候,我才意识到现实的残酷性,不仅是对技术和人员的打击,简直是一种毁灭,传统和现代的意识都受到了颠覆。 曾经我怀疑过一切,社会赋予了我满脑子的学问,为了失业么? 曾经我怀疑过自己,几十年苦学苦干的我的追求就是为了今天么? 星星闪烁的深夜和阳光普照的白天,我一言不发地沉思着,百思不得其解。有人说这是命,有人说这是时运,有人说这是天意。我是无神论者,我无法回避现实,象突然断了丝的灯泡,我和我们的家里眼前一片黑暗。 你在保卫科管管治安什么的,有什么样事讯问一下材料,厂长这样告诉我说。 我不懂法律和保卫之类的事儿,怀才不遇的情绪冲击着我。我明白象我这样的应该说是厂长照顾了我。 不然你就得下岗,厂长说。 我心里明白下岗的含义。厂长不是也要下岗了吗?大家都有要下岗的,我还有职位传保卫科用不着负什么责有白班和夜班,有英雄相伴。那一天报到时我认识了赵添。因为我的心情特差,所以认识英雄赵添的时候我特高兴。荣幸吗!和英雄一个锅里抹勺子,第一场酒就是这么喝的,我第一次没有负担地喝酒,结果发现我的酒量特大。赵添喝醉了,我这个新员工送他到家的时候,他已经醒过来了。 不,他说,我没醉。 他在掩饰自己。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对待科长我心存感激,他向我说了实话。 我们又拐到街面上的一个小铺点了两碟小菜豆芽和花生米,一饼白酒。 你喝,我有话说。赵添对我说。 你说吧,你没把兄弟当外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在装着做人象在一个袋子里,心里老是闷的荒。我是个英雄你相信么? 相信,大家都认为你是个英雄,你就是个英雄。况且你的事大家都明白,干我们这一行容易么? 你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我赵添还是我赵添好,当什么英雄,当不来。 英雄是谁想就能当得。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我路过苍坊街,看到路边电线杆上有一个广告,我看了心里一直堵塞得难受。广告上说:袁钟,自你走后,母亲思念病重,望你见信速归,有知情者请转告某某某,必重谢。我的心里就不知道为什么开了花了。假如那个小偷是那个被人家寻找的人呢?!他的母亲至死也不能再见到他的儿子——— 你想到哪里去了。不可能的。 我心里总这么琢磨。自从那天事发后以后,我的脑子里总是这么想,假如他偷了东西,他也不该死罪呀。我把这话告诉你嫂子,她说,死死活该死!话是这么说,那天在我追他的时候,我也想教训他一顿就是了,谁知他偏被砖块绊倒了。凭良心说,我为这犯愁。 我一时无语。 人性总有两个方面的极端,手有阴阳两面,天有阴晴月有圆缺,人前人后总是不同的情感和理解,一件好的事情背后总有坏的因素。赵添朴素的话语里透着人生的哲理,因为他是当事者,当阳光在他的眼前闪耀的时候,他看到的却是密布的云彩,而不是看到耀眼的光环。令人不可思议。 就在那天我看过寻人启事不久,我又看到了一个车祸,一群人围着一辆车,车前面血肉模糊地躺着一个小女孩。小孩的妈妈哭得死去活来,原来那小孩的在她妈妈进商场买东西的时候跑上了大街。恰在这时汽车迎面向她撞去。有人说汽车发疯了在大街上还开这么快,有人说小孩的妈妈做得不对。不该让小孩子跑到街上,人们的情绪在血泊中升华出惋惜和怜悯。当警车呼着赶到时,人们才看到正义。就在那时我想到了那一天的夜里,我的脑子脑得满满的,后来我听人说那小女孩的爸爸在几月前就死了,我陡然一阵眩晕,假如我追赶得是这个小女孩的公爸呢。血光中我仿佛看到了他们父女在九泉之下相见的情景。我头重脚轻地跑回家,大病了一场。 我断定赵添的精神受到了刺激。想起我的心情虽然恶劣,总可以补救,因为环境一改变,一切烦脑和不安就会烟消云散。赵添的心病是出于他的性情,而且光辉的业绩的外在因素,左右了他的命运,改变了他的生活,时间不能倒流,他已经不可能再回到那个平静的生活小圈子里去了,他属于这个社会,但是他思维和情感还停留在那个平静的生活里。 直到我的bp机发出了嘀嘀叫,我才想到时间很晚了。我忙叫赵添回家。 你先走吧,我没醉你还看出来,让我静静一静。最后还是餐馆的老板劝我们一块走,不然二出个好歹没法交待。 赵添摇晃着身子走在向他家的路上,我在后边跟着,月光下,和白天相反,他那个渺小的影子越来越远地离我而去。 四章 塔北城给我的印象就象想象中的情人,你想得到温情,她却出人意料地会给你一切。当我第二天按着赵添的想法到某公司找工作的时候,我的心里敲着边鼓,我不喜欢看别人的眼色活着,但是我不想更裸露自己,在异地陌生的眼光下,让人打量自己的思维,我的这种心态有些象小媳妇见婆婆的味道。但我还是硬着头皮扣响了公司招聘主管的门。 我到塔北来干什么来。我给自己打气。 主管是一个年轻人,其实他的面孔太白的缘故,我不敢说人家是小白脸,我的命运就在他手上,一种生份的威严牵着我的思维。他的写字台和他的电话和他背后的文件柜足以说明他能够掌握到这里求职的人的命运。他伸出“小手”让我坐下,然后他写他的。 我是来打工的---- 对不起,我还有一句没写完,一分钟就好。他非常谦逊。 我有时间想我的退路假如------ 我不能在这个小白脸面前这样掉份,我抖抖肩,坐下。 他给我倒了一杯水。水纸杯,印有花纹。上面有公司的名称。 你现在可以说了,你都能干些什么? 当我说明我的简单的经历之后,我没有提到下岗,我说明我这是想跳槽等等。 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职位。 我的心立刻悬了起来。我知道会是这样。 不过,如果有一个职位如果你想干的话,你可以考虑----试用期三个月。 可以,可以。我立刻应承了下来。 后来我知道这位小白脸是副总裁,在一次午饭间相遇时,他曾经告诉我说,才干是最重要的,面子不要看得过重。我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我留了下来。赵添很高兴,他说,这里是你的新天地。我已经相信了。 之后在塔北城,我们很少见面,见了面总要喝酒,我们都谈对塔北的看法,他的情绪冷漠,我把给妻子的信的内容告诉他,他的脸色就暗了下来。 你给家提到钱的事了么?赵天突然问我。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当然了,我说,劳动所得,让妻子高兴。 他摇摇头。你最好不要把什么事都告诉她。也许我说得不对,女人有女人的想法。 她不是那样的女人,你是说她会怀疑我? 不是。女人看钱有独特的眼光,我说不上来。你知道那次事情之后,县里和厂子里奖给了不少的钱。 见义勇为的奖金。我知道,赵添在厂子里披红戴花的荣耀。 我没有给你嫂子说,我给了敬老院。但是后来,你嫂子知道了,哎,别提了。 想不到你这么高尚,我们需要钱,你干么这么做。 我心里总是不踏实,你不知道,那件事在我的心里象个心病,那钱我不能要,我们缺钱,但不缺这钱。 我有些糊涂了,眼前的赵添仿佛不是赵添了,他那怪异的行为令我感到惊讶。在我们的小县城,和我们那样的家庭里,缺钱是相同的,但是关于奖金的思维,我也许永远也想不到赵添会作这样的想法。在某些人的眼里,钱和钱还有区别么?! 后来赵添的妻子不断地给他吵架也许因为这样的原因。有一次上夜班,半夜时分,赵添到了班上,我们知道他不值班从来不到班上的,他的脸上饱含着苍白和寒酸的痛苦。那天他让我回去睡觉。我还感激他,却没想到问他为什么。对于英雄,我们往往想到他的荣耀的一面,从而铸就了我们美好的思维,然而英雄的赵添所面临的痛苦是种种决择,如何恢复他平常的一面。这也许是他后来离家出走到塔北来的原因,他永远选择的是摆脱。摆脱。摆脱---- 这以后的很长时间里,我和赵添没有联系,我很快适应了新工作,并期望一天天这么平稳下去。赵添有时打电话来,让我到他的餐馆里去。他把我介绍给他的女老板,说我是技术员,羞的我脸热的两天没过来。老板说他喜欢这样有闯劲的人。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我还是赵添。但我知道赵添在老板面前很光彩。 你的魂是不是让他牵着了。有一次,我给赵添开玩笑。 他擂了我一拳。说胡说什么,她知道我如何从英雄变成狗熊的,她体谅我。再说人家有家有业的。 我知道赵添在塔北城恢复了他的模样。他充满着活力。象一个正常的人那样生活了。然而谁能知道,也就是在五个月前,当他在保卫科第一次接到法院传票的时候,他差一点没有昏死过去。 那时英雄赵添,做梦也没有起到他会成为那件事情的被告。他要为那个青年的死承担责任。 五章 那一天,赵添被上中学的儿子的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说叫是好听一点,赵添知道家长上课的滋味。经常逃学的儿子好容易上了中学又开始了逃学,这是妻子告诉他的,他想狠狠地教训儿子。但一直忙于演讲和做报告的赵添没时间顾及儿子,他想,等这一切平息下来的时候,他就对儿子加强管教。班主任没让坐,而是由他象学生那样站着,面对着班主任的赤红脸和那双眼境。 如果有地缝,赵添那一刻就想钻进去。但是没有--- 我们要携手管管孩子,你们家长也多加看护。 道理都懂。赵添想。但他还是不住地点点头。的确,他在这方面做得不够。尤其是儿子上中学,自己当了英雄之后。他简直没有自己的时间和生活了,别说管儿子,就是晚上回来看儿子一眼的精力都有没了。而且他是保卫科长。 当赵添从班主任那里离开的时候,他的心里窝着一肚子的火。他讨厌儿子,他讨厌那双眼境。 人家也是为自己好呀。他想。 他到保卫科的时候是九点多钟,那时候,我刚从锅炉房提水过来。看见赵添阴着脸,知道他心里不高兴,但不知道他已经被儿子的班主任象训他儿子那样被训了一顿。停了不大会,一辆警车送来一张法院的传票。赵添和我们都以为法院的搞错了。然而传票上的名字令赵添伤透了脑筋。 怎么会呢?是什么事呀?我没有什么官司? 赵添和我们使了好多的劲也没猜出来。最后赵添说,我去法院看看去,于是他从车棚里推出自行车,说:我不相信会有人告我的。 这一去改变了赵添的命运。 我们往往相信命运,命运的手象妈妈的手永远地牵着我们往前走,不管什么时候,我们有多老。然而命运的第二只手改变的是我们灿烂的梦想,赵添那一天遭遇了命运第二只手。他当了被告,被那个青年的家属送上了被告席。那一天我和我们全厂的人们到法院去旁听。我们不相信英雄也会有今天,在审判席上象炸豆子似的嗑嗑碰碰地与人争辩是非。 死者的家属控告赵添由于致死人命,反说死者是小偷,自己做了英雄,让死者蒙冤。 天地良心!赵添的律师的口才很好,他讲一口流利的半本地半普通话。被告赵添没有致人死亡,早已成了定论。那个青年的死是因为他的避险过错造成的,与赵添无关----- 我相信律师说的是真实的,千真万确,他是个英雄,是厂子里,县里的英雄。法院里为什么说他致人死亡?法庭依然进行审理,我们在听了那些人的争辩之后,认为赵添是冤枉的。然而,法院没有结论。那方的人说了那么多,最后一条是让赵添赔偿损失。 赵添坚决不答应。 我和赵添曾经设想种种结果,总认为赵添是无辜的,不能对这件事承担任何责任。并希望厂子里出面澄清是非。然而,令赵添失望的是厂子已经处于倒闭状态,那些厂长们也许对这个英雄的壮举已经忘却,也许他们已经不需要这个英雄,也许他们不想对这些事说些什么,也许,也许----直到开庭那天,厂子里也一直没有出面为他说话。赵添一点招也没有地一个人苦撑着。 关键的一点,就是谁能够证明那个青年的死因?!律师向赵添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赵添一句也没有说上来。他象一个小学生那样象听天书似地努力回忆着,那一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如果让他讲如何保卫国家财产的,他有讲稿,他会背下来的,关于英雄的一切他也能说上一些,但当时他象所有的人们那样,早已忽略了一个事实,那个青年的死是怎么造成的? 他在后边,那人在前边跑,就那么栽倒了!就那么栽倒了!这件事象黑夜中的点点灯光,他一直没放下心,也一直没想下去,在他的心时打晃。 赵添记忆很差。律师给赵添下的结论。 但是赵添的情绪却一天天地差了下来。他的酒开始多了起来,他的手上烟雾缭绕不断怆眼。他想起英雄的事来,就感到莫名其妙。他干了半辈子的保卫,碰到类似的事儿也不少。如果他不成为英雄的话,也许就不会被人说成是骗子,用死者的血染红自己的红顶子!多残酷!他是这样的人么?踏着别人尸体的英雄!多下流!他是这样的人么?披着人皮的狗熊!多无耻!他是这样的人么? 赵添突然地陷入了黑暗的无底洞,他成了狗熊了,是的在他不能说明一切之前,他的确是个狗熊。他蹲在洞底里,望着洞外的天,那一切已经成为过去,蓝蓝的天上白云飘----他只在心底里升华出过去的情感和生活来。 实在话,人们和我一样非常同情赵添,他是个好人,老实人。人们这样评价他。 老实人总是吃亏!人们为赵添吃官司感到有些冤屈。 好在赵添是个理智的老实人,他心底里有天大的气,天大的冤屈,表面上只是喝酒,吸烟,上班,下班,只是比平常少了一些话。他陷入了沉默的情绪里。 总有天理在,人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受冤。有一天,赵添愤愤地说。 我明白赵添已经不能自拔了,象当初他当英雄那样不能自主一样,这场官司,到现在也没个所以然来,谁能保证他不会败诉呢?开庭的时间过后长了,我们也没有谁再提及这件事,钽大家在心里总有一种期待,期待着公正的法律。也许,法律会还赵添一个清白的。不仅是我,就是我们厂子里的很多人,和赵添一样,默默地期待着。 六章 我不断地收到妻子的来信,我们的鸿雁已经缺少浪漫,也不单单是为了传情。生活的重负已经让我们失落了情调。大概她感觉到在外边打工的辛酸,生活无人照顾的令她牵肠挂肚,尽管我一再回信说明,外面的世界很惊彩,让她把心放在肚子里,然而,她的心总是悬在我的心上。小城的亲情单调的厚重,典型传统的我们从走进婚姻围城那一天起恩爱斯守到现在,隔离的遥远,反而把情感扯得更近。 我耽心的是总是老人,他们意识到但总是难以理解儿子的前途被无序的经济从身边赶到了遥远的城市。夜深时,暗自落泪的我,在信中热情扬溢地赞美我的生活。那种莫名的虚伪总能唤回我心中的飘游的小船。秋天到了,随着秋风的摇戈,我的心象树叶那样,颠覆在深浊的秋色里。 赵添的情绪逐渐变坏,他说,每年的这个时候,我特别想家。 家的含义,也许只有这时候,才能真切地意识到。那象征着温暖,幸福,甜蜜的港湾。有着母亲肘弯一样热度的生活呀。 赵添虽说不让我告诉家里关于钱的话题,他还是准时地将挣得的钱寄回家。我知道嫂子,正等着治病,儿子上学也需要。 嫂了的精神和身体一直没有好,在赵添等待官司结论的那些日子里。嫂子的精神不堪重负,崩列了。我们到精神病院看她,本来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无血色。眼睛总向着天,仿佛她的世界就在天上。一只鸟叫着从头顶飞过,她叫一阵子,一只树叶落在脚下,她也叫一阵子,经常在他家喝酒的我们她一个也没有认得出来。我们就知道,她在的确应该住院。 那一阵子赵添没有心情想他的官司,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好象官司的胜败与他无关似地,专心照顾妻子。 赵添想不到女人会如此的脆弱。当初他对官司一筹莫展的时候,律师曾让他想开尽管他的脑子不开窍,但是他的心还是能装下一直想不开的事情。那怕有上吊的想法,但是心底里还强挣着,活着为了那口气。女人想得了更多,比如:名誉,声望,钱款的赔付,家的安宁。女人的心里容得下一切爱,但容不了气。于是她就被事情搞乱了脑子。他想。妻子的病重新让他拾起不安的坏念头。他是家庭的支撑点,他不能躺下。不能。 妻子的病在精心的看护下一天天见轻。但是本来毫无积蓄的家里生活越来越拮据,赵添坪添了一种重负,他的心里压力更大。很长时间我们没见他了,在他向我们告别的时候,我们发现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人,面无肉色,毫无表情,木讷地站在我们面前。 我要出外去打工。他说。 厂子里只留下看护的,工资不保,这对保卫科长的赵添上班就于自杀无异,生活没有保障。你能看着星星睡,你能就着月亮吃饭么?他说。 当时,我感觉到赵添的男人气消失了。然而不久,这种星星和月亮的比喻在我的身上也应了验。 我们最后一次喝酒,赵添没有喝多,他说,他不能再喝酒了。 灯光很暗的小餐馆里,我们就着小菜,自然又提到了他的官司。 嫂子这样,还有孩子,人能到哪去?我为他的话感到耽心。 兄弟,我是想开了,大不了是个死,我的良心还好,英雄乍的狗熊乍的,那不是人造的,钱没有,胜败与我能起什么作用?! 我的眼前突然一亮,先前赵添做英雄的时候,是那样的忧闷,光环无法使他荣耀在的落魄的时候,赵添的心里反而象海一样驶着一叶小舟,开阔了许多。环境使然?境遇使然? 也许从那次我认识了赵添,我们的相处只是一种人人相知的生活,只有心灵的相识,才算了解了赵添。所以当他把信寄给我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惊讶,正象他说的那样,我是个有脑子的人,能够看得远一些。他知道我会到塔北来,他才寄信给我,他也了解我。 赵添走了不久,法院里又要开庭,赵添在塔北打工。他同时电话让我告诉他的律师,他没有钱打官司,但是那个年轻的律师却执意要他把官司打下去。 你知道,赵添也不是不认这个理的人,谁愿意背着这样的黑锅!钱是关键。我代赵添传信说,其他的话我没再深说。我觉着赵添的心事有一种说不上来别扭。 钱是很重要,我不认为全是这样,你可以告诉他,只要他想打,他愿意委托我,我可以资助他把官司。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输赢差距大的很。 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执着的律师,他还是那么年轻。到现在我也不能够明白,律师为什么执着于官司,他那么年轻。他和西装很挺实,头发也梳得发亮,口气那么硬,在几年前,我也会这样,现在我感到一种老气横秋的短处。 事实上,后来正象那个年轻的律师说的那样,他有信心把官司打下去,不是为了谁胜谁败的问题,而是为了一个理:黑的就是黑的,永远改写不了蓝天,白的就是白的,永远染不上尘埃。 七章 塔北城的印象,对我和赵添来说没有实际意义,我们在生存的道路上奔跑,气喘虚虚。身边的景色象电影中的境头,总是一闪而过,尽管我有时休息,也到广场上照了相,有时也喝杯咖啡,看一场我们想起来都心跳的电影,城市生活象赵添手中的垃圾袋一样,当你打开时,看到的总是不能令人满意,而当你提携着奔波时,那种沉重的感觉令人上气不接下气地紧张。 有时我对人谈起赵添,我总称他为老乡,他的英雄的一页我从没有给人掀起过,但是他的官司际遇,有时我想和他人探讨似地说起过,他们和我一样感到惊讶,为赵添鸣不平。赵添倒非常平静,到塔北来之后,他从没和我说起过,仿佛他的官司象一条尾巴早被子他抛在了天外。 然而,终于有一天,赵添找到我说起了他的官司。那天下午我休息,我到人才市场上转了一圈,回来,心里象白开水一样泛味。赵添到了我的宿舍。 我们喝点。我说。有好多天我们没有在一起喝了。 昨天我给你嫂子打电话了。 有什么事么? 哎,还有什么事,那狗#的官司,法院里还在找。他们说什么来着,如果再找不到我就缺席。我是不是和那个律师说说。他点燃了一支劣质烟。 说说该说说,拖也总不是个办法你说是吧。 不拖又能有啥法子。别说钱,就是打官司我们能打得起么?! 官司是毒蛇,是毒鸠,是一杯变质的茶。赵添在慢慢地饮,我已经感觉出他心中的痛苦。飞来的横祸,象拂而不去的苍蝇,在他的大脑里嗡嗡地响。 我耽心的是你嫂子。她的情绪不好。法院里的人一去,她好几天过不来。 还是让那个律师帮一下忙吧。 我想也只这样了。 我们商定,由我出面和那个律师去一封信。就是这时,赵添从身上掏出一本书,我看了感到吃惊,他开始学法律了? 我还没看,刚买的,不知道从那里看起。 你想学学法,我学过一些,应该是诉讼方面的吧。我开始给律师写信。 面前的稿纸,象魔有力似地,突然我的脑子里唤起了心中深处的东西,那是什么?我惊异自己。看看赵添茫茫然地看着我,看看稿纸,仿佛就象我的命运或者赵添的命运,在这张白纸的格子上跳动。 我曾经学过法,赵添没有;我曾经上过大学,当过技术员,赵添没有;但是赵添的英雄业绩和他的官司却他的名字一样在金北县城流传,我却一文不名地从金北走到塔北市,在这里探讨有关法律和官司的问题,发生在金北县城的事情,多么可笑,我们已经颠倒的生活和已经颠覆的道德,能从我们已经生疏的思维中感觉出来法律的秩序么?我们茫从于法律或者我们茫从于生活,我们从纷乱的生活中茫于自己的感觉,然而,我们所要 求得到的答案却是那么精确,某条某款的规定,这可能么? 我学过法律但没有从法律的角度思考我和赵添的问题,赵添没有学过法律已经意识到法律和秩序的可靠性,这就是稿纸上的大惊叹号。 传统的我们能从法律中解脱么?还有赵添的问题,英雄的可以,狗熊的也可以,法律能够救还我们一个完整的答案! 你看看行不?关于我的官司,我想,我应该讨个说法,拜托你,英雄的名我已经担得起,狗熊的名不能担不起,让人耻笑我。做人堂堂正正,想不开要想想开了更要想---- 行行,你看着写吧,我是说不上来,你告诉他帮我一定把官司打下去,钱先欠着他,行的话,就是砸锅卖铁也得还人家。 这一天,我写了很多,很长时间没写的缘故,我写的手发酸。赵添喝了一点酒,抽了不少烟,他的脚下烟头满地。他很平静地看着我写。也许这是第一次,在塔北市,我放飞自己的思绪,那种长期压郁的累痕,在稿纸上流动。 这已经不再是赵添的事了,我想,际遇和他相同的我,心情悲苍地意识到,赵添的结局,也许改写的不再是赵添的生活,可怕的是将印记着我的心理历程。 到傍晚,我才写好。我们一起到邮局投寄。 赵添送我的一盒烟。我没见个地收下,赵添说,我们该好好的再喝一顿。 我想也该这样。于是我们拐进一个小巷,走进了一个装修很体面的小餐馆,老板招呼我们,热情地帮我们点菜,赵添让我点菜,我浏览了一下老板递过来的菜单点了一盘牛肉,青豆角,鱼头豆腐,赵添要了一个花生米。赵添说,再点一个汤,我请客。 干部下乡,四菜一汤。好,谁请客无所谓,赵添哥,我们今天才找到了在家的味道,那种生活离我们好象很远一样。 我的心事你懂,反正到这样了,喝吧。我们还得和过去那样,先拿一瓶平分。 老板,给我们放一曲懂我。我的心中已经开始流动歌曲了 多想告诉你、、、、、、 八章 我不应该拥有一份象样的工作,也许是命里注定。在试用期的第二月的最后一天我接到了家里来信:父病重,急回。我心急如焚地赶到家里。从此,再也没有回塔北去。塔北城的印象,至今我还能感觉到那个小白手伸向我的方向,和那只手的温热度。“我们欢迎你再回来”的话象一剂健胃良药,永远地让我心安。 赵添一直没有回金北县城,后来他的妻子病重,他接她去了塔北。我们再也没见过面。 外面下起了雪。电视上播放着当日的新闻:县里在西安人才交流会上引进了一些可贵的人才。我守在灶子旁。火红的煤球在炉子里。 我知道外面会下雪的。 传达室里的唯一的旧钟表,发出惨淡的滴嗒声。 旧钟表是闫老头留下的。他已经退休了。他儿子到厂里上班。他就退了休,当时他还只有五十六岁。 “我离退休还有五六年来,有我在一天你们休想胡作非为。”闫老头说过这话没几天他就退了休。 我非常感慨闫老头他敢说敢道。我这个大学生,由保卫科到留守传达室的技术员,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前厂和后厂天壤之别是前厂隆隆地生产着,后厂我们几十个人的救命草似的把守着仅有的死沉沉的机器。昔日隆隆的机声被子无声的雪花代替,在这初春的夜里,你能听到飘雪的声音,那是天籁之音。我拿起一本书,半躺在床上,就着泛黄的灯光,读着。 第二天凌晨时分,我接到了来自塔北市赵添的消息。令我大惊。电话是他的妻子打来的让厂子里去人处理后事。 我把电话打到厂长家里,厂长说这事我们不好管。听了这话,我心凉了半截。看着早晨的阳光发呆。我知道那个昔日的英雄的故事早已结束了。 我和赵添的一个远门兄弟一起赶到塔北市。我很想见一见赵添。我们所见到的是一个深色木质骨灰盒。正面没有照片。赵添永远在我们面前消失了。看着嫂子和孩子哭得死去活来的,我心里堵得难受。 更令人难受的是公安局里给赵添的结论:因涉嫌偷盗,逃逸时,绊倒在石头上,头部流血过多,身亡。 我想了解关于赵添死时更多的细节,没有人告诉我们。我们难于接受这种事实,他怎么会偷盗呢!他怎么逃逸的!他怎么会头部流血过多死亡! 死了的已经永远地走远了,留下的不是财富,而是一些令人难以琢磨的问题。有时我们还会依稀记起赵添的面孔,和他曾经与我们一起所走过的路,我们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但是永远不能改写的人性图谱,赵添的一生没有谱写好自己的篇章。 我们会吗?!(完) 指纹商店 拓枚指纹收藏?! 有的人会感到奇怪;如果开家商店,会更不可思议。然而我的商店的确就是有关指纹的业务,而且经营的红红火火。 在生活中,人们谈论指纹,往往会想到凶杀案中的那些警官们,与罪犯斗智斗勇的较量,破获了罪犯作案现场留下的一枚指纹,或者某些痕迹。科学鉴定该指纹与凶杀犯是否有关,如果该枚指纹与罪犯有关,凶杀案就算了结了。在科学的时代里,科学的手段解释人体的结果是人们认识指纹手段科学的天衣无缝。为人们解释指纹的神秘打开了一条通道。 我的业务却并不是帮助警察们破案。当然,有的时候在我收藏的指纹中也会发现某些现索,给破案带来方便,那纯属于偶然了。不过,象其他的商店那样,为发达些,拓展开业务,我又常常与警官们打交道,当然这些都是秘密进行的。有的人并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好比收藏指纹开个商店一样。举个例子说,如果你在百年前得到刺杀林肯总统的凶手的一枚指纹,你就能理解我的业务的含义:因为这名凶手的指纹会和林肯被刺事件一起被载入史册。有时,这个城市里开宣判会,一旦凶手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我的生意就会异常红火。那些连夜制作的价廉的指纹模具会被抢购一空。有的人出于对科学的好奇,通过指纹判断指纹与破案的关系;有的人则为了印证自己某种神秘的观点,自己的指纹是否会被做成精美的随身玩意儿。当然凶手的亲人购买的会多一些,他们清楚地意识到:伴随着枪声得到的指纹模具将和凶手的名字一样成为永久的特定标志珍藏在他们伤悲的心里。 这样的业务并不多。要知道,那些被处决的凶手并不都是让人牵肠挂肚。相反人们对那些凶手的恶行深恶痛绝。做这项买卖的风险也相当大。你并不能断定某个凶手的指纹模具会受到人们的欢迎。如果是强奸犯的指纹,干脆这生意想也不能去想,中国人讨厌性恶史由来已久,有如看到金瓶梅一样的坠落;对杀人犯的指纹,人们有时会原谅凶手的冒失,他的指纹还能够引起人们的好奇,国人总能提出事出有因:情杀、仇杀、财杀,这些情节的诱惑总能缓解对罪犯的痛恶;而枪决的如果是贪污犯,我敢断定发财的机会来了,不管你制作多少模具,总是被人抢购。我在我点钞票的时候,总是搞不明白,人们为什么总想看看那些贪污犯的指纹。有一点我认为,也许人们总想了解那些贪污犯们,是如何通过那双黑手取财有道的。可惜,这样的情形是少而又少。 我常常接待那些对指纹价值有认识的人。我并不是把量他们的红润的指头。(那些红润的肉色指头总给人一种错觉。去年有一次我制作了肉色的指纹模具,我从人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的目光。尽管人们都知道指纹模具并不是指头,但从模具上看到了生命的残酷性,生意就跌大了,不可思议。)我总是让来访者在纸上拓下他们的指纹,如果谈妥了,我会依照他们的要求,制作指纹工艺品。用金、银、合金或者石膏制作指纹模具。有的人起初并不理解,我就给他们打比方。 比如工艺雕塑,比如陶制品。这种工艺的价值就在于把指纹物化或者说商品化。大多数来访者并不希望把指纹制作成模具,而是由我收藏 他们的指纹。我也就把他们的名字和地址写上。所以我制作的指纹远不如收藏的指纹多。男人的女人的。也有例外,小孩的指纹我不收藏。我觉得小孩的指纹于他们来说仍然属于不成熟。只有那些成年人的指纹,才可以称得上有收藏的价值。 我的指纹商店从爷爷辈就已经开始了。所以我的指纹收藏应该说有百年的历史。有时候,我闲时拿出晚清时期或者晚一些时期的指纹模具观察, 古人和现代人的指纹,有什么区别一点也看不出来,从工艺上倒感觉出,现时的不如古时的,那些古董似的指纹,丝纹清晰,纹路精致, 也许古时人们并不晓得指纹的价值,而总是爷爷劝那些达官贵人们留 下他们的指纹给后人收藏之用。而现在的我,却在指纹上做起了经营的文章。况且现时的人们并不理解我的行当。他们总受某种神秘的信仰支配,希望从指纹上看到他们的命运轨迹,从而得到某种莫测的暗示,用肉色的想象,超越时间和空间,在未来的宇宙中定位自己的生活姿态:爱情、财运、职业、升迁但是,一些顾客们看到我制作的指纹模具,也受到某种昭示似的感到吃惊。同时他们在欣赏我爷爷制作的晚清时期的达官贵人的指纹时,他们也理解了我制作指纹的真正意义:没有一项工艺可以这么完整地保留历史,除了那些古墓和书画。而关于人的古董,就是收藏他的指纹。 我制作指纹,算个经营罢了,仅仅为了收藏。经营有投机之道,爷爷和父亲并没有传授给我。在我的商店你尽可以观赏那些装帖精美的指纹模具。从那些透着古气和富有生命的指纹里可以读到很多生命历史的奥秘。 有时我还遇到很多古怪的事情,也和我的指纹收藏一样,收在我的日记里。有一次,商店里来了一个年轻人。他给我的印象非常深,他精瘦精瘦的,讲外地话。 “有什么贵干?”我迎上去问。 “我卖指纹。”他半闭着眼,一副病态。 “卖指纹?”咦,这可是新鲜事?几十年了头一次听说。“卖指纹,怎么卖法?” “没什么好说的,给顿饭钱就行。” “饭钱好说,年轻人,要知道,你卖指纹,可知我并不买指纹。如果你制作指纹模具的话” “你总不能看着人饿死吧?” “你要是单为了饿那就里边请吧。” “不买我的指纹,我不进去。” “好吧,你吃了我的饭,我当然买你的指纹,但有一条告诉我为什么要卖指纹,咱们成交吧。” 当我的家人把热腾腾的鸡蛋面放在他面前的时候,我这才感觉到饥饿对人的对抗性是如此强烈。他端起来就往嘴里扒而后,他给我讲述了卖指纹的奇闻。我依照习惯,用纸片拓下他的指纹一枚,并作文记之:王小栓,男性,淮南人氏,幼子平川在本城被拐,妻忧愤而患精神病,本人欲卖器官不能,卖血二十余次筹款寻子下落奔波到此,卖指纹人民币二千元。丙子年夏。 虽然他带走了我的电话号码,到现在也没有他寻子的音讯。 象这样的收藏,就等同于收藏一个悲惨故事,如果象世上的人们那样相信指纹决定命运,断不能测出幼子被拐妻子患病的惨状,也许只有我那枚指纹,收藏下这份寻子急切的爱心。 世界上悲惨的事情远不止于这些。在人的命运之河里,也许不仅是指纹能折射出坎坷的惨局,生活的缤纷色彩罩不住厄运的来临,有一天就会降临到我的商店里。 一天,我的案几上砰然扔过来一枚血淋淋的断指,令我大惊失色。我抬头看见一个彪形大汉昂然立在柜台前,右手白纱缠绕,纱带悬吊在刚硬的脖子上。 “这是何故?” “由老板作证,我吴威不和他决断誓不为人!” 愤然刀断手指的事情经常听到,但让我来目睹这种悲惨伤情并奉送断指的,这也算是头一次。我不敢想象,这吴威在用刀切断手指的时候是如何激愤的。自感搞这种经营有一种诱人自残的罪恶。我看了一眼柜台上的断指, 极力开导宽慰。并答应一定为他收藏这份怨愤。在他走后我一直戚戚然,惶惶心神不定,并撰拙文:吴威,男性,本城人氏,因其仁兄在经营中背叛,席卷钱财而逃,二人反目,伤及心肝,义绝,刀断左手食指,求见证。 甲寅年秋未。 象这类的指纹实在说难说是收藏。有时触及,反感内心伤痛。世俗人情 本来就阴险难测,稍有不慎必跌进陷阱。一枚指纹引出一条警世良训, 本来也不是收藏指纹的原意。有时违心的事情遇见到了,真是躲也躲不过去的,好在这样的事,我遇见的并不多,不然我也早就打算关闭我的商店了。相反,那些令人惬意的指纹故事才会不断激发我的收藏热情,而且我从对人们的指纹收藏中感觉到了人生的真义。 一对新人曾经造访我的商店。那是一个晴朗的夏天,可以从他们身上看出刚刚举行婚礼的阳光迹象,如闪光的碎纸宵、新娘的浓状,看得出他们仍沉浸在新婚的快乐里。我非常高兴他们的光顾,我看到了人们时尚的眼光已经放宽了。新婚和收藏的结合浮现出年轻人浪漫的时尚心态。新郎显然对追求猎奇制作指纹的做法不感兴趣,而新娘却惊呆于我爷爷和父亲留下的那些精致的收藏品。当新郎面露不宵一顾的表情时,被那位可爱的女子抢白了一顿。最后我们谈妥由我为他们制作了第一枚合心指纹。我从中也体会到了爱情的魅力。 新世纪来临了,我的生意更加火爆。有时我还要外出拓印客户的指纹,活儿并不繁琐,更多的精力,费尽口舌对付那些对指纹感到好奇的人,他们不断地翻阅我的收藏册,发表这样或那样的看法。我要给他们一一的解释,让他们了解指纹的收藏其实和其他的收藏没有什 么两样。有一天我如约赶到一位老人家中。这位老妇人并不要我收藏或制作她的指纹,而是让我打开收藏册,一一地查找。言谈中我才知道这位百岁老人,想从我爷爷的收藏品中寻找她丈夫的指纹模具,甚至不知道是否存在。当我从一册晚清时期的指纹中费了很大的周折找到的时候,老人的脸上放射出青春的光芒,仿佛回到了当年幸福的岁月里。她高兴的不知所措左右把量来把量去。原来当年的这位爷是清宫的一位门卫。在军伐时期遇到了我爷爷,就制作了这枚指纹。 “如果那时我能够想开一些,也许我也会弄一枚指纹的在这里面的。”老妇人端详着丈夫的指纹说,她的话仿佛是一条线把过去的浪漫牵回到了眼前。 我真不知道怎么样表达了。我从老人充满苍桑的眼里已经读到了很多很多。她感谢我爷爷收藏指纹的恩德,我答应免费为她制作一枚指纹模具,和她丈夫的指纹模具一并收藏在我的册子里。 这样的故事真是举不胜举,丰富了我的收藏,也使我的生意如日中天。如果诸位有兴趣,不妨打开微机,点击网址ziwen 你就会走进我的网络上的指纹商店,领略到人类指纹的神秘天地。那里!才有你真正需要了解的人生之谜。 法情志3 法情日志3——曲颈向天歌 在很小的时候,我们唱着民谣和听着童话“鹅,鹅,鹅,白毛浮离水,红掌拨清波,曲颈向天歌",那时候,我们其实不知道童话的含义,革命烈士就义的电影场面和故事至今还历历在目,犹然在耳。随着时间的流逝,精神的旗号从我们眼中消失了,尤其近年来,当时代需要精神的时候,经济的冲击力,当方便面和可乐的需求远远高于一本书需求的时候,我们才感觉到,手机和无线信号对我们直接带来了快乐,超越时空的喜悦,总令我们感到世界的伟大性就在于创造。拥有和以任何方式的为理由的占有,从而得到最大的满足。 然而,那些童话的余音却在我们耳边环绕 一名法官和其他的工作人员所无法类同的是掌握着生杀予夺之权,当别人拥有物质权欲的时候,法官的权力就在生与死之间徘徊,象钟摆那样晃动着、晃动着。在某些晃动中我们就能够感受,一种力量永恒似左右着我们,那就是我们在唱美丽的童话长大的时候,滋养着我们灵魂的知识里面的正义,已经在我们心中滋生。 某企业在购销某类产品的时候,为对方签订了合同,那种笑意的严肃性足以说明法律的至上性。然而,不到三个月,该产品畅销,价位一直上升,这位企业业主,反其道而行之。把合同的标的物高价出售。于是诉讼就产生了。外地一客商以满腔的愤慨,要求业主承担责任。 应该说明的现阶段,这种见利忘义的非诚之事比比皆是,合同有时成为某些人的一纸遮羞布,有时成了某些人的保护乎大蒜存储、销售、出口等一系列环节,依照法律说重了就是犯罪,可以依侵占罪处理,说轻了就是侵权民事赔偿。然而不管以什么理由和以什么方式擅自处理合同标的物的行为应当受到法律的制裁。就白了,如果你是一个公民,你也许懂得“物归其主”的道理。何况诉讼成了案件,一个法官心中所受到的震撼,象微波一样,在的气氛里荡漾着。因为太多的类似,太多的侵权,太多的无信,我们已经被麻木地认为,时间的流逝会擦净伤痛者的血液。 我不想重复地描述,世俗的力量如何向我们施加压力的,象所有的案件那样,一个法官所遭遇的并不象世俗的人们所想象的那样,屈服于势力,或者相反刚正不阿我们却在这种夹缝中寻求正义之光。 由于这位业主是各级(省、市、县)人大代表,可想而知,那些权力的倾斜度开始明朗化。甚至于院内的领导和县里的领导也不断地过问案件的进展,他们唯一的理由是此案关系“重大”弄不好会"得罪"人大代表,我们理解其中的含义。一个法官在他所处的环境中生存,他能够判断出,如何滋生自己的尊严,并维护一种利益,这种利益尽管是有损于法律和社会,正象人们所说的那样“外地人你为他出力能得到些什么?”这种思维的狭隘性,对抗的是我们正常的理性, 毁灭的也是我们的尊严。然而这也许应该归于世俗的力量,也许应该归于地方保护,也许归于近利式的小民意识。总之,这种力量对我们的冲击是可以想象的。 我们敢说,如果是一个三流法官,他会做到什么,怎么做,我们应该理解的,我们所不能理解的是因为什么?法律总不能保护弱者与世俗对抗。 我们在肯定了侵权事实之后,也提出委綩的处理方案,以供领导参考。要么还清款,要么给货,而且可以调解。 我们这是为自己找一条后路,调解意味着什么,每个人心里总明白,在这种恶俗的环境里,自愿调解只是一种法律上晃子让我们打过来打过去,掩盖我们心中象电脑内存不足的空洞和失机一样,我们善意地认为,如何这样至少,还为我们、世俗、法律挽回一点面子,我们为了自己一点点的自尊,也许在为自己寻找种种解脱的理由,但是任何理由都无法解脱灵魂的扭曲。 最后,在茉些领导的过问下,业主拿出了部份赔偿款。外地人也许更加明白诉讼的艰难性,他听从了我们的劝告和解释,撤回了诉讼。 我们想打一场漂亮仗,想办一件非常理性的案件,然而那只是象梦想一样,象童话一样,而且我们也不再吟唱,只在心中期望。 当然在以后我们议论时,我们就想假如不及时地查封,并对现时的价格及时地鉴定,没有这些法律手段,也许就是我们期望什么,只是一种期望! 02-4-12 法情志2 我曾经创意过准备写一部天平禁区:中国诉讼中的软性规则并开列了十二章的题目,因为身在曹营,自然心不能在汉,所以一直心情滞重地没有写出来,如果象一个“汉奸”似地现身说法,披露司法内幕,实在不是一件幸事。然而环境使然,内心总感到背负太重,而且大法官上演的如火如茶,腐败好象成了社会的热门话题,我不想火上浇油燃起熊熊大火,引火烧身。司法腐败是真的腐败?还是另有他情?从一些案件中我们深刻地体会到,法官忠实于法律方面是无可厚非的,而且素质也没得说,无愧于共和国的法官称号是每个人所向往的。但是。 我想说,但是并不是因为我们自身开脱,也并不是在否认暗箱操作的因素。当大风来临时,你不管在什么地方,你总能意识风的到来。刚正不阿是一个美好的形象,千人一面的法官形象曾经或者是期望包青天再世。然而当阴云密布时,法官会敏感地意识到大雨将至,也许会不顾及法律了。 梁蕊诉讼名誉侵权,因为被告人四处散发谣言,说她有第三者,还有小字报贴在单位门口的墙上,一些围笼着看议论纷纷。梁蕊感到受到了侮辱,就把被告送上了法庭。她有理有据地证实,这些谣言是被告的恶意行为,应当承担法律责任。 我不想解释因为什么谣言四起。在现代社会里,当人和人相处时,什么理由都会产生,只要稍微加点想象,比如:嫉妒,梁蕊长得漂亮,在单位里人缘也好;梁蕊爱打扮,追求美丽是女人的天性;梁蕊是大学毕业如果考核的话有可能进入决策阶层;梁蕊有时和丈夫闹点别扭,有人说梁蕊是女强人;。任何一种理由成为谣言的底线,抛出来的弧线是非常诱人的,象一个绣球抛向了纷乱的世界。何况在这个世界里,总有一些人把小道消息当作真理,把权威者当作信仰者,权威者的话就是定论。 这个案件应该是普通的,法条明文规定的,构成侵权就负责。然而我们不得不就被告的身份和案件的复杂性作一陈述。 谣言制造者是梁蕊的上司,这个角用一般人的看法是有点好色,在这个社会里公允的评价也许引用一句话更为合适:群众的眼睛是亮的。以下是我们的一些想法,而且来源于双方的哭诉。估且算是猜测吧。也许存在一种女性的诱惑,也许是性骚扰,也许是君子与小人所见难以略同,这些原因导致了矛盾的发生,而且形成了谣言的祸根。 一个法官当他面对案卷的时候,他心里有一杆称,支持弱者抗争,惩罚侵权者。然而 然而,我们应该了解社会信息工具的神速,以及人类关怀的宽容性,案卷之外接受的信息已经越过了案卷本身的份量。    说情者,以一个天使的姿态出现,把人间所有的微笑送与我们;关爱者,以一个和平的使者倡导和平的伟大性,有着民族性的丽质,让我们感受民族性的魅力;决策者,以一个指挥家的手势,挥舞着魔棒,点化着未开化或者未觉醒的我们;如果是一个作家他可以为之创造出无以伦比的文字,感化那些弱者,让他们撤回诉讼,如果是一个画家,展现在我们面前的不仅仅是一幅风俗画,更是时代的一幅杰作,可以作经典拍卖。然而这一切却要由庸俗的我们来平衡,在缓和矛盾的前提下维护一下法律的面子。 而且弱者所面对的也是如此的坎坷,她的未来不是梦,现实的功利左右着她,当人们为她谋划未来的时候,她掂量胜负的筹码;当那些好心人奉行她的时候(我们不排除威胁)她要衡量得失,在工作、情面、前途、舆论、家庭等因素面前,她的抉择是非常具体的, 犹疑给我们一点提示仍然是让法律屈从! 一件纷纷扬扬的案件就这样在无声的哭诉中落下了帏幕,梁蕊忍气吐声的撤了诉。当然我们了解被告适度地为梁蕊缓和面子赔礼,并表示略。以下的内容文书上不再体现,因为是撤诉,当事人签下了文字,我们就忽略了任何细节。哪怕是刀枪撕杀硝烟弥漫我们也忽略不计。 我们尊重当事人的意愿! 如果你感到离奇或者大惊小怪,那才叫多事,司空见惯。但是我们有时也扪心自问,当我们面对那些曾经期望尊严的面孔时,我们给予了她们什么?!青天在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违心的,甚至是不情愿的。我们期望正义得到伸张,良知被高高挂起,象旗帜一样在风中飘扬,然而我们究竟左右了什么?!还是什么左右了我们! 在生活中我们所感悟的,象漩涡似的旋转着,我们找不着自己的位置,我们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人们的话题,就象黑色的服装,不管你悬挂什么样的徽章,头顶悬挂耀眼的国徽,我们心中的天平被现实托起着。 腿中的钢卡子 他的衣着破烂到无法入目的程度,如果不是听他用甜美的声音陈述,你会以为他是个乞丐。 “钱我是拿不出来。我家里穷,穷的连饭也吃不上,多亏了亲属的帮助,我才能勉强过日子。地里收不上来,我有残疾,又不能负重干活,到现在我腿上钢卡子还没拿出来。但我还是坚持要孩子。我有能力抚养孩子,因为,我的脑子好使,” 村里很多人都同意他这种要求。人们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那一年冬天,在红卫河工地上,他还是个毛头小子,高中毕业他被选上村里的文书,在工地上记工分,如果他不下河挖土或拉土也没谁过问。但是他在帮着做好饭的时候,他还是随着人流下了河。喧嚣河床里,人山人海,集结着男劳力,广播里唱着东方红,肩挑河土的人们喊着号子,红色精神的年代,人们气宵冲汉的向大自然挑战,北风凛冽,天寒地冻这一切仿佛久远的事实在他眼前闪烁着。 就是那一年冬天,他在工地施工时,因塌方,被埋在了河沟里,险些丧了命,好歹,只折断了左腿,这才落下了残疾。想起来他就感到后怕,头皮发怵。 年轻的他被钢卡子卡住了左腿的痛苦已经开始了,而实际上结束的是他的一生幸福,有很多年,他为求医东奔西走,缺钱的年代和红色的历史一样,靠着毅力和意志忍耐,他的生活靠村队里微薄补助。 在他的左腿慢慢恢复的时候,他才发现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同伴们扯大领小地在他眼前,他感到一种无名的悲哀。为了生计,他开始学木工活。人们常说,再难难不死手艺人。然而好景不长,他再次陷入困境,在他刚刚有了一些钱的时候,他想到了更能赚钱的门路——开公司。他与人合伙。投资,把仅有的一些钱全部投了进去,展开了他的残缺的理想。结果,他又被骗了,讨债的也望而生厌。 他的婚姻是以痛苦开始的也是在痛苦等待着。有人给他说,你好歹找个对象,也好有个孩子。一个精神病患者走进了他单薄的家,那时候和现在一样,他的家一贫如洗。 他有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很出息的孩子聪明的令他心欢。离婚也许就是一种幸福。 然而,妻子的疾病常常发作,与邻居三天两头地生气,尽管人们不在意他是个要强的人,他心里总是感到别扭。有一次他打了她,因为骂邻居张大娘,张大娘也是个血性的女人,受不了这个气差一点没上吊。他觉得罪在自己,无颜见父老乡亲。然而娘家人找上门说他虐待。要求离婚。他同意了。 然而当他想起这一起的时候,他就感到这一切因为自己腿中的钢卡子。这个钢卡子因为他的奉献而终生镶进了他的腿里,然后开始了漫无天日的疼痛,象妻子和神经病那样常常发作,以后再没有人能够理解钢卡子,阻碍他通向幸福之路的屏障,难以跨越;而且他的妻子也因为腿中的钢卡子才走进了他生活。 他清楚,因为这个钢卡子,他有一男一女,也有了他梦想中的未来,他可以尽力抚养,在他看来活着不仅为了吃饭,还有就是对钢卡子的理解和同情,婚姻和幸福都应该为了他腿中的钢卡子付出代价,因为如果不是钢卡了也许他永远也站立不起来。 “那个时候,他的腿全折了” 雪祭 你的心碎了,你的灵魂飘飞 我却感受不到你的轻浮 你无声的呐喊,你的长调歌咏 我仍然感受不到你的喜怒哀乐 你舞蛇北国风光,长卷舒袖 风光的你一点也不会不感到激情微笑 在这世界上,我无法说冰清玉洁是你的高贵品质 但心底里钦佩无法超越 一个精灵来到世界上为了索取或者贡献 然而,无人知道你因为什么裸露自己的一切 我曾经呼唤着你的名字 在黑夜里,在微风吹拂的炎夏 为什么总是在感情寂寂寞的时候相信起你冷 你的存在难道仅仅为了反叛季节 暖冬时节,人们对抗病菌疾病的威协 声音越来越大呼唤你的名字,期盼你的到来 江南的人们,不能知道你的生命存在的意义 无足轻重你不感到这是一种委屈 你追寻什么?嫦娥可以奔月 你期盼什么?女娲能够补天 难道滋润溶化悄无声息 才真正是你的人生夙愿 谁能赋予我思念的情感 我无泪,天地苍茫一片一片苍茫地天 谁能给予我一份激情 我歌我泣,只为你的永久沉默无语 谁能赐给我一缕微风 让我追逐你变幻莫测的身影 别放弃希望3-5 三 1 叶会岚进屋,看见女儿躺在姥姥的怀里撒娇,妈妈在逗茜茜。一幅真情亲子图令她泪眼含花。她痴痴地站地客厅门口。 “妈妈-!”叶会岚叫了一声。 “哦!会岚回来了。”妈妈慈祥地笑着。 想起多年未和家里往来,叶会岚感到有些愧疚,在妈妈面前,她才晓得岁月已经把亲情推到了生活前面。孤单的生活剥离了她的理想,象一个返航的船儿,她的帆已经转向亲情的港湾。茜茜跑到会岚跟前,拿着鲜艳的中国结、漂亮的裙子叫会岚看。 “茜茜!谢谢姥姥!” “谢过了,姥姥说,不用谢,是她应该做的。”茜茜认真地说。 “岚岚,都是妈妈的错,早该来看你。还有你爸那个老东西,你说给这气堵的,你受多大的委屈”妈妈心疼地握起叶会岚的手,她想弄个明白,离婚后生活的艰辛和苦涩,是不是都写在这只曾经细嫩的手心里。 “快别说了,妈妈,怪女儿不懂事。爸爸身体还好吗。” “妈妈不懂事,妈妈不懂事!”茜茜重复着叶会岚的话,倒把母女二人逗乐了。 “茜茜懂事,茜茜是个好孩子。”姥姥伸手揽过孩子,会心地乐了。 “妈!你们玩,我去做饭。”叶会岚第一次在塔北市感受到,生活总是有千丝万缕的快意充实着,尤其是妈妈到来的那一刻,她的心胸突然象风吹开了窗子,阳光与和煦的风一古脑儿钻了进来,畅快极了。 站在厨房里,感受到被家庭关爱的幸福,她心情惬意,切菜的刀法也快了些。 2 校长办公室。凌枫看着叶会岚。 “真的,这是真的。”叶会岚再一次重复说。她几乎想掉泪,,但强忍着不叫自已冲动。 “这没什么可解释的,一个老师,一个班主任。你的职责是什么,还用我说吗?!” “好吧!你们炒了我!不再做班主任了!这就是你们的职责,为了孩子,口口声声为了孩子。好吧,我知道你们少了我一个甚至再少一个照样就这样!见鬼!可我不能放弃孩子们。你们不能剥夺我的权利。”叶会岚说过把门“呯”地带上。 凌枫惊讶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好象她愤怒的声音还在室内飘荡。凌枫耸耸肩,表示出不可理喻的表情。 3 年轻的女班主任赵嫒嫒走上讲台,教室里热烈讨论的场面嘎然而止。 “叶老师真的不做班主任了?”萧天男细小的声音整个教室都听得见。同桌的同学给他使眼色,新班主任来了。 “我们一定要把成绩拿上去,这要靠大家的努力。从今以后,大家不要再谈玩游戏的事了,更不能谈论什么网吧,什么互联网,还有那些个小问题,那些对学习没一点益处。我要是发现谁出现这样的问题萧天男,你站起来,你在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 “把手伸出来!”赵嫒嫒走近萧天男,从萧天男手心里拿出一个纸条。赵嫒嫒看了,反手“啪”地打在萧天男脸上。 “你说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讨厌我?你说!我看过你的成绩单,怪不得你的成绩会如此差劲,叶老师是怎么教你的!” “叶老师没错!” “站出来!是的,没错,不懂规矩,给老师犟嘴”赵嫒嫒说着,她揪着萧天男的耳朵到讲台上。气不打一处来,她的脸色由红变青“你说,你都做了什么,当着大家的面,你说个清楚。” 萧天男紧咬着嘴唇,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4 “你们谁要知道萧天男去哪了,就说出来?”赵嫒嫒显得非常急躁。她看着同学们,同学们有的低着头,有的看着她,但是大家心里明白,萧天男的坐位是空着的。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没有人看到他。 “旷课!不请假没一点纪律性!”赵嫒嫒显然被这种沉默的气氛所激怒。就象有人给她故意作对似的。“我们上课!” 5 “什么?两天没来上课?”叶会岚惊讶地看着赵嫒嫒“不要着急,叫我想一想,我晓得他会去哪里?” “你晓得?”赵嫒嫒听这话,脸色突然变了色,她意识到叶会岚和萧天男一起捉弄她,因为最直接的理由,她接替了叶会岚的班主任。赵嫒嫒鼻翼煽动着“你晓得,我也不用你再管,班里的事,不要你再操心了。”赵嫒嫒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叶会岚尴尬地站在办公桌前瞪着大眼。 “见鬼!谁要管你的屁事!”叶会岚好象突然明白了什么,就象面孔突然被人打了一耳光,火辣辣地难受,她声嘶力竭地叫着“莫名其妙!整个地都莫名其妙!” 6 街道。灯光如昼,色彩斑蘭。 叶会岚走在大街。她挨个到网吧里,见一个问一个有没有见到萧天男。曾经熟悉的许多网吧老板,总是摇摇头。 叶会岚看看时间很晚了,她才拖着如铸铅的腿十分狼狈地回家,当她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她突然发现门旁的有一个黑影。她走近,发现是个人,那个人看见叶会岚,叫了一声。 “叶老师!” “天男?你怎么会在这里?快到屋里来。”叶会岚开门,打开灯光“你逃学不上课,也不回家?呆在这里,你看天这么冷,冻病了怎么能行!” “老师,我错了。”萧天男委屈地扑到叶会岚怀里哭了起来。 叶会岚抚摸着萧天男的头发,心生感慨。“好孩子,老师理解你!”叶会岚感觉天地突然间无形地扩大,她不仅拥抱着孩子,她在拥抱理解、爱、同情、和未来之花。她泪花婆娑,陶醉在这种爱与被爱之情绪里。 匆匆忙忙的叶会岚把热饭端到萧天男眼前,笑了。 “快吃吧!再不听话,你还会挨饿的。” 她坐在天男身边,看着他吃下去。 “你爸爸呢,你不回家他不着急吗?"叶会岚象是想起了什么。 “他几天没家了,他总是忙,有时回家也是出去吃饭。”天男大口地吃着。 “就你一人呆在家里?”叶会岚意识到了症结所在“我说呢,你逃学这几两天没人知道,原来就你一人在家啊!”7 第二天,晚。从饭店出来,叶会岚和同学告别。她心里非常敞亮,正象她给同学说得,我今天非得好好地玩玩,放松放松。她扭动了一下腰枝。不自觉地就转到了“风花月”歌舞厅,她站在路口看着那灯红酒绿,彩灯耀眼。她有些犹豫了。出出进进的男女,成双成对。 她掉转身就想着回去。这时,萧何子看见了她。 “叶老师,你”“不,我是路过这里。” “来吧,放松放松吧。” 叶会岚一看笑了。她突然感觉天地转了似的。兴奋地说: “好啊!实在话,我好久没进这种地方了。”她在舞厅里坐了要走。 “我正要找你呢!” “有什么事吗?” “哈哈,有什么事?你自己的事,我是说萧天男。” “实话说,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句话,忙啊。” “忙不是理由,再忙也得照顾一下孩子。” “一定,一定。”萧何子邀请叶会岚跳舞,叶会岚已经没那个心情,她说还有事要处理,先行一步了。起身就走。萧何子看看左右,人们在舞池里旋转着,跳跃着萧何子表情非常尴尬。 8 叶会岚回到家非常痛苦。她躺在沙发上不由自主地拿起了电话。 “李老师。哈哈,你还没有睡啊,我现在有点想你了,就我一人在家,李老师,其实一个人生活也是蛮好的,现在就是心情不太好。不对,是因为学生的事,学校把我的班主任给炒了。是啊,当然是一样照顾孩子,学生们需要我们的照顾。所以我现在特孤独,就想起了你您。那时候的岁月实在难忘,一辈子也不会忘掉的,我还记得,你叫我背课文的时候,因为自已没有背诵上来,哭了半天” 9 教室里讲台上。刘长礼在侃侃而谈。 他说教育的无为和无不为。 教室外。叶会岚和他讨论关于现代的教育问题。 暴力问题和强制学习。刘长礼均提出了高见。 10 老师办公室。几个老师在议论。叶会岚进来,老师反而不议论了。叶会岚笑着说。 “见什么鬼,我一来你们就象哑巴了似的。” 其中一个老师看看办公室赵缓缓没在,悄声对叶会岚说。 “你晓得么?你班上的一个同学不见了,三天了,赵老师哭得正凶呢。” “谁?” “说是萧天男。” 叶会岚腾地站起来。她走到门口,又回到办公桌,翻找电话本。然而快步跑了出去。她跑到公用电话亭,拿起电话。 “你是天男的爸爸吗?我是他原来的班主任,姓叶,是的。你知道萧天男的学习情况吗?”叶会岚这时瞧见了一辆汽车停在了眼前,一个男人拿着手机正向她走过来,正是萧天男的父亲萧何子。 11 街道。电话亭。 “叶老师,你说天男,天男出了什么事?” “啊!萧天男两天没来上课了,我问问你知道他的事吗。” “这个混帐小子!”萧何子骂了一句“我就知道他不去上课,这个东西,整天不晓得想些啥,为什么不想上学。” “你知道?!”叶会岚感到惊讶。“你知道他不去上学为什么不管管呢。他这样下去会走向斜路。你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想找他谈谈。萧天男不错,就是欠管教。” “如果两天没上学校,我想他一定又去那里了。” “哪里?” “精神病院。” “天男患病了?!” “不,是他妈妈” “他妈妈?” “是的,他一不去上学,就跑到他妈妈哪里去。为这我教训他不少次,可改不了” “我可告诉你,这孩子造成打不得了。他也有尊严,我们过去就罽忽略得太多了,才导致孩子不和我们交流要不,这样吧,你告诉地址,我去找找看。” “还是我去吧!” “要不,我们一起去,没准害怕你打他。” 12 精神病院。 叶会岚和萧何子到病房里没有看到萧天男和女病人。萧何子出去找。叶会岚站地病房门口看灿烂的阳光被树枝支撑的斑驳片片的影子。 披头散发的十分衰弱的女病人追逐着一个男孩。萧天男站在那里不动了,眼前的叶会岚正在注视着他。女病人仍然用手抓天男。天男一动不动。叶会岚看着心里发酸。 13 公路,行驶的汽车。 叶会岚坐在车坐上一言不发,萧何子象是认真地开车,其实他不断地从反光镜看到叶会岚出神的眼睛。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个是个不懂得照顾孩子的男人” “我们离婚后不久,她就病了住院。我总不能抛开她不管,毕竟我们同舟共济过,还有我们的儿子。”萧何子深情地说。 “看得出来,天男对你也很理解。” “我有些对不住儿子。实话说。我挺喜欢儿子的,只是精神和时间好象与我作对,才叫儿子孤独地生活。当初儿子非常恨他妈妈,因为因为为了离婚她做出了格。现在他想他妈妈我有时也能够理解。一个男人什么是最为完美我不晓得,但我努力地想叫儿子成业个真正的男子汉。” “望子成龙!” “对儿子是这样。但婚姻对我来和我们的家庭象是一次历险” “还有情感考验!”叶会岚从反光镜里深情地瞟他一眼。 “哈哈。一次考验,有道理,一次考验。其实对两个人都是如此。女人醉心于婚姻和谐、完美,而男人更需要,尤其是事业的发展,而我这方面做得不够好,才叫她远离了我。落到这种状况。糟糕车胎爆了。”萧何子刹车。 14 萧何子联系汽车修理厂。当对方答应一会来人时,他舒了一口气。 叶会岚跑到路边看花草,并摘了几枝叫不名来的花儿。 萧何子痴情地看着 修理工换了轮胎,却再也不发动不起来了,用汽车拖车。 “瞧!婚姻有时就象这辆汽车,不管是背叛,还是遗弃,总由我们艰难地拖着走。”叶会岚向着萧何子,而恰巧萧何子也在看着叶会岚。两个目光相撞,心里为之一振。 四 1 叶会岚行走在大街上,看到前面的救火车在施救,水枪射出很高的水柱。熙熙攘攘的人们议论纷纷。叶会岚走近才发现失火的是一个网吧。一些人被救护人员抬了出来,叶会岚看到大多数是一些孩子。她急切地走上前。这时看到被抬出来的一个少年,叶会岚突然意识到什么似和叫道。 “阿珂!”她看到是阿珂在担架上,她追过去。那个孩子烧得面目全非。但仍然能够看到那双渴望和痛苦的眼睛。 “阿-珂-!” 2 医院。雪白的病房。 阿珂的父亲无小也无语表情木然,显然他已经被酒精麻醉过了。 叶会岚走过来,阿珂的父亲站在一边,闪开一条路让她们走近阿珂的病床。阿珂的身体缠绕着绷带,只有两只眼睛努力地向这个世界上渴望着 随着叶会岚的有凌枫校长。 “这是我们校长,和教育局的领导,分管教育的市领导来看望阿珂呢。”叶会岚解释说。 阿珂父亲的泪水在眼睛眶里打着转。他的眸子被灯光反射发光。 叶会岚看着领导走开近一步对阿珂父亲说。 “我说你不喝酒不行昨的,阿珂这样子你要清醒才是啊!”阿珂父亲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3 深夜。 “刘丰碑,开开门!”叶会岚站在门外叫着。刘丰碑妈无可奈何地站着,流着泪。 “他才十四岁,你说他能做些什么呢,可他就是不上学了。想起来我就一夜一夜地睡不着。”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哎,真不好意思开口。我还有病,我们的单位效益不太好,只保个工资,医疗费一直解决不了。家里拮据的很。刘丰碑不想上学就是因为家里没钱。” 叶会岚听得心里非常不是个滋味。 4 山坡上,柳树下,弯月如勾,两个人影在对峙着。 “你刀法不如我,也并不是因为你没有力量,也不是我有那种愚蠢的力量,象蛮汉似的健子肉,所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很多杀手都是这种的形象。然而我却不似你想象的那样!你想活着只有一条路!”他说着冷冷地逼视着我,他的眸子闪着犀利的光亮,甚至有看透我胸腔的x透视力。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只一条路!”他重复了一句,并把手中的刀指向我的颈项。 我明白,如果一个杀手杀死你,然后再用起死回生丸来救你,那必定有他图,或者他想用拯救你的灵魂来摧残你的人格力量,然后再杀死你,这样的杀手才是真正要置你于死地的人。然而他的眼睛闪现着一丝良善,温和的光芒足以说明他人性未泯! “好吧!我相信你,但人可以告诉你,我的确已经死过许多次,但从来没倒在刀剑之下,那是些流言诽语,那才是真正的杀手的用具,你手中的刀光闪闪,剑法娴熟,并不能证明什么;武力向来解决的脆弱者的生命,一个强者的生命决不会倒在刀光剑影里的。” 我自觉难逃生路,只好以懦弱者的钢硬,以意志压倒他。 “看来,你并不知道死在眼前的悲哀,而且你的错误就在于,你也低估了我,我是天才,天才的智慧不在勇下夺人生命,也不在酸处伤在心情。我让你死的明白。有人要取你性命,也许你只是有死的可能,但这个取你性命的却是天才,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哈-哈-哈”他恣意地狂笑起来。 从笑声里,你可以感觉到他的声张虚势,会岚看到他的腿在打颤,象所有刀剑手那样,如果不是刀在手,威风使然,他就会倒地匍匐。这样的人见得多了,会岚想到刀黑杀人的经典故事,也想到了风高越墙的传奇,那样的人因为怕见阳光,怕见光明,所以选择时间的差别取人性命,磊落与他们无缘,风情与他们无语,想到这会岚不自禁也笑了。 “哈-哈-哈-” “你死到临头还笑!”他有些脑怒地说,同时也动了动手中的刀在我的颈项间。让我感觉到也的寒气。“你笑什么?难道死也可笑么?” “我笑我的荣幸,如果一个人死在蠢才手里,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然而我笑我死在了天才的手里,在长江之畔,皎洁的月下,风与我作伴,云为我伤情,上苍啊!我想活着,然而有人却要我去,现在我想死,有人却为我指出一条路。我不知道天有多高,也不知地有多厚,然而我知道死却有一条路。很多人并不知道死的路,我得到了,难道不感到好笑么?!” 5 月光下。 “你并不知道死在眼前。”他被我放浪形骸的笑弄得不知所措。 我突然意识到从笑声里获得了一种力量。 “是的,你说得对,既然死到临头,为什么还要知道死的路呢?” “难道是我说错了。” “不,我们前世无怨,后世无恨,只有一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取我性命。” “无可奉告!我让你选择死路,并不是要告诉你什么。” “如果去死还会选择路么?!哈哈,不会的。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如果告诉了我,恐我死后化作怨鬼报复他人。” “好吧,如果让你死的明白,告诉你也无妨,几年前,我是一名学生,为了学习,我几乎用尽了力量,取得不了好的成绩,可你们说我什么呢,也许对你们来说,什么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成绩搞上去,可你们的每一句话都伤透了我幼小的心灵。你们说我懒惰,没上进心,是个永远也改造不好的坏孩子。现取你阳寿,度你西天,就是叫你明白。” “明白什么?”会岚问。 “人天生并不坏,到现在也不坏,只是在你们眼里,成绩差就是坏!” “难道不对吗?” “对啊,我杀了你,才明白什么叫坏!”他咬咬牙,能够看到他的牙月光下非常白。 “请你看看我是谁,再杀不迟!” “叶老师!对不起!”他突然跪倒在会岚的脚下,他手中的刀也平躺在了地面上,月光下闪闪发光“老师,我可找到你了!” 会岚猛地一惊,倒退了两步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学生有错,请你原谅,你不答应我不起来。” “起来,快起来说话。”会岚惊讶中透着惊讶,惊喜中意外地惊喜!“有话说明白。” “走,我们前边说话。”他站起来拉着会岚的手就要走,叶会岚站着不动,狐疑他的怪异“怎么,你想杀死我的意志和善良,喝了咖啡再杀我不成。” “不是,老师,实话给你说,我是来杀贪官的,为我邻居报仇的。是我眼拙,没识出老师模样,老师请多包函。” 看他说得谦虚透彻,我反而一时哭笑不得。 “如果我是个胆小鬼的,不成了刀下鬼了吗!哈哈。” 6 我们行进在长安大道上,车窗外灯光陆离,霓虹如流,我们的心再次放飞。 “老师有所不知,我毕业之后,虽然不有考上大学也经谋职业,经营起正经企业了为民为国创造财富。不想学生还存有百年前的思想,崇尚古人的行为” “以杀手职业为生,实是人生一大悲哀。与人与已均不是好行当。” “哈哈,老师孤陋寡闻不是,学生乃是录相厅里刚走出来,做梦遇见了你,才演出如此变故。”他把刀晃在会岚的眼前“你也看看,这是什么?道具也,张艺谋导演的道具,你啊,真是慧眼识得金珠玉,不识真假戏一场。哈哈!” “哈哈哈――――” 笑声飞出车窗,在大街上飞扬。 7 夜。内景。 叶会岚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了一场梦。 她揉揉苦涩的眼睛。 8 校长办公室。叶会岚非常激动地说。 “我不想叫他们这样下去。孩子们四处逃跑,我不断做恶梦,他们需要照顾,就是这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要再这样冲动了。你把孩子的娱乐观念改变了,他们说,是你说得,孩子需要娱乐,还要正确的引导。” “是这样,可我并不认为这是坏事,一个体罚孩子的老师决不是好老师。我晓得孩子们在玩什么,他们需要什么。” 9 叶会岚神情沮丧地走在大街上。她的脑子里闪现着刘丰碑的镜头。当一些活泼可爱的孩子从眼前走过去时,叶会岚有些失神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 10 街道,公路,小河。 叶会岚拐过一条街看到一些人围着看。 叶会岚走近看到一个男人有痛哭,他的怀时抱着一个湿淋淋的女孩。叶会岚走近看清那个班里的学生宁亭亭的爸爸宁长礼,在一次研究活动中叶会岚知道他是一个教育研究者,一个真正的学生,然而现在他的大跌眼睛魂魄沮丧的样子。叶会岚接过宁亭亭抱着,这时120救护车来了,叶会岚看着宁亭亭上车。宁长礼长叹一声。 “我有罪啊!”11 手术室外。 宁长礼和叶会岚站着等待着。 “我好混啊!”宁长礼用拳头擂了一下头部。 “也许人们不会相信,在你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因为你是一个教育研究专家,人们总是相信你对教育发表的高见。” “我好混我打了她,嫌她成绩不好,我打了她,她妈妈也打了她。我想不到孩子这么刚烈!”宁长礼的伤心得啊人心酸。 叶会岚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足足一分钟。她想象到暴力孩子身上所起的作用,也许就是愤怒。是任何忏悔所无法挽回的。 手术室大写的红字特写。 12 夜景。凌枫关上办公室的门。 他在校园外的街道上。 突然他发现了吵闹声。他循声而去。路灯下,几个少年在打架。凌枫大喝一声。这时一个学生倒下了。凌枫快步走过去,就在这时,一块砖头横空飞来,砸在凌枫头上。凌枫应声而倒,学生轰散开跑掉了。 13 这一幕,被路过的叶会岚发现。她拼命地追赶。 灯光下一个人狂跑的影子在流动。 几个学生惊恐地着。累得气喘嘘嘘。一个学生终于不动了。叶会岚大口地喘着气,追上来。 一个学生扔过来一个石头,砸在叶会岚头上。 叶会岚仍然在追赶。 14 急救车鸣笛。 叶会岚和凌枫被抬上车。 医院。 凌枫头上缠着绷带。 叶会岚头上包扎着。叶会岚看望凌枫。两个看着对方的形象,会意地笑着。 15 在医院里。 萧何子正在和茜妮开玩笑,叶会岚看着不禁动了心。她再没有拒绝他的关怀。她也需要关怀,需要一个男人的关怀。萧何子把茜妮和叶会岚送回家。叶会岚留下他说话。他们拥抱在一起。 “我不晓得如何感谢你!” “不,应该感谢你,还有你对天男的关怀。” “茜妮从小身体就弱,也许是我没有照顾好。我悔作妈妈。想起来心里就发酸。” “我们都一样,我们有我们的事业,可把孩子忽略了,也许在我们眼里孩子只是一件衣物,或者象是玩具,在大我们成年人眼里可有可无的。” 妈妈送饭站在门口,自然地笑了。 16 同学们来看望她。 叶会岚不断地接到电话。 “刘丰碑,这次考的不错啊,应该谢谢你了。” 这时,萧何子进来了,他提着一盒蛋糕。 叶会岚一楞。萧何子唱着:“祝你生日快乐。” “我的天!我忘掉了。”叶会岚突然眼泪掉了下来。她十分忧伤。 他们一起吃饭说话。叶会岚说起她的心情。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 17 叶会岚走到讲台上。同学齐声喊“祝你生日快乐!”叶会岚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18 凌枫看着叶会岚。 叶会岚显得非常激动。 “我管你们怎么样想,是的,学校有义务教育孩子,挽救他们,我说的是挽救,这一点非常重要。我们不能因此而减轻我们的责任” “我感受非同一般,他们打了我”凌枫显得非常认真。 “他们也打了我!可他们是学生!我们的责任就是挽救,在失误中挽救,如果学生没有失误,我们就不再承担什么责任,这就是我们教育的逻辑。我希望校方能够理解我的观点。” 凌枫意味深长地笑了。 “是的,在这方面,我希望你凉解,我还有学校对你估计不足,尤其是对孩子的失误问题。会岚,我希望你明白一点,学校有了决定,那就是同意你担任班主任!” “你是说我?” 凌枫点点头。 叶会岚突然叫了一声。 “谢谢校长!” 叶会岚激动地笑了。 19 一个学生跑过来。 “叶老师,夏愚的家长来找他呢?” “他没来上课吗?”叶会岚问。 “没有,他好几天没来上课了。” “真得!我们去找找。”叶会岚说后,向凌枫示意就要走。 “等等,天快要下了,你们要小心啊!”凌枫说。 五 1 傍晚,阴天。 “茜妮!妈妈回来了。”叶会岚抱着一大摞从超高购买的食品,叫道“快开门,茜茜,妈妈回来了,看给你买了什么?茜-茜!” 叶会岚打开门,放下食品,脱下外套,向屋内打量。 “茜妮别闹了,妈妈累坏了,快看,你喜欢吃的别再闹了,快出来!” 叶会岚狐疑地在屋内找,并喊着。 “这孩子,去哪调皮了。茜茜――” “叮-铃铃!叮-铃铃!”厅房里传来电话响,叶会岚快步去接电话。 “喂!什么-?我听不清楚啊,见鬼!什么?你说什么?茜茜?她在哪里?报警?我报什么警啊,你把茜茜送家吧,我在家呢。什么?给你送金玉鐲?我的?喂!你是谁?你把我女儿怎么了?你们不要伤害我女儿,你们要什么,我给你们的!” 许久,叶会岚拿电话的手还机械地举着。愤怒和恐惧交织在她的脸上,使她的神情沮丧。突然她猛地把话筒扣在坐机上。 “见鬼!流氓!你们绑架我的女儿,天杀的,我不会放过你们!” 突然间,电闪划破夜空,形成一首亮丽的孤线。随后雷声隆隆。仿佛从远处驶来的恐惧列车,携带着飚风,能够碾碎叶会岚的五脏六腑。叶会岚近乎神经质地扒在窗口上,向外喊道: “茜-茜―!” 2 “叮-铃铃!叮-铃铃!”叶会岚疯狂地跑过去,看见电话,象触电似的,她听着电话的铃声如雷鸣。 “叮-铃铃!叮-铃铃!” “喂!你是谁?“叶会岚抓住电话急切而紧张地问“见鬼!怎么会是你!” “你是叶老师吧,我是夏愚的妈妈,是这样,夏愚有两天没有回家了,你知道” “噢!我已经不是班主任了。我没有看见他”叶会岚为自己刚才的惊吓感到不安。她的神经仍然牵在她的女儿那头。 “你说什么?夏愚两天没回家了?”叶会岚突然冒出绑架了念头,她关心地问。“你应该四处找一找。”叶会岚想到茜茜的处境身上就冒出冷汗。 “你看我”对方哭诉着。“我没法子出门这两天我真提心死了,两天两夜没进家,怕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要是出了事,可特此通知好”“不要哭!我一会出去看看!”叶会岚放下电话,她的头才清醒了。她站起来就打雨衣,拿雨靴。 她打开门,一阵风袭来,叶会岚打了个寒颤。随后她拉灭灯,消失在雨雾里。 3 雨。夜。 叶会岚和学生家长告辞。家长送到大门外。 看着叶会岚象被风儿卷走似的,摇摇头,表示赞叹。 叶会岚敲门。萧天男,打开门惊讶地叫道: “叶老师?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有件事,夏愚不见了,两天两夜没进家,你知道他会去哪里?” “我也是没见过他上学了。以为他家里有事请假了呢,自从你不当班主任,他就经常旷课” “好好想一想,他经常和谁在一起?不上学时,他经常去哪里?” “有时,到我们家来玩,但现在好象不大来玩了。我总看到他和三斜眼在一起玩。对了我们过去有进去昨湖的假册后面山洞里去玩,过去我们逃学就跑到那里去,有时也在那里过夜也许他会在那里,不然这么大的雨,他去哪里!” “好吧,我们一起去找。” “你最好给你爸说一声,免得他再担心。”叶会岚走到门口说。 “我给他打电话。” 4 夜,雨。叶会岚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走着,萧天男一会跑前一会跑后,手电光在叶会岚周围不停地闪烁。叶会岚被雨和泥搞得非常狼狈。有一两次,她险些滑倒。萧天男总是适时地抚住她。 5 “见鬼!”叶会岚黑暗中叫了一声“我的脚。” 6 夜雨,假山。 “就是这里。如果这里也没有的话,我看就没地方找了。过去,我和夏愚,夏愚经常到这里来。后来,妈以离婚以后,我就一个人跑到这里躲藏不去上课。即使哭到天亮也没有发觉。”萧天男指着那个假山洞说着。 叶会岚一拐一瘸地站在洞口。她用手电照着,黑咕隆患咚的没事口,心里发怵。 7 就是这时叶会岚惊讶地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哭声。“我在见妈妈―,我要妈妈-”叶会岚为之一惊。 “茜-茜!”她突然叫道,并警觉地听听洞里面的动静,并迅速地借着手电光走进山洞,在深处,她看到了女儿被两个男孩子围着,倦缩在洞的一角。叶会岚惊呆了。 茜茜被他们围着嘴。夏愚站在茜茜的两边。 叶会岚叫着,跑过去,她的脚被石头绊了一下,叶会岚倒在地上。 萧天男气愤地冲过去。抓住夏愚就打一气。并愤怒地喊着: “你们不是东西!不是东西!” 8 警车,把夏愚带走了,叶会岚呆呆地扯着茜茜的手,等警车走之后,她才缓过神来。“茜茜,我的乖乖女儿”她的头抵着茜茜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伤心透顶。 9 雨小了。室内。 叶会岚拿着话筒说:“我见到他们的,夏愚,还有另外一个孩子,他们无法回家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再见!” 叶会岚看一眼睡熟女儿,她放下电话亲吻女儿的额头,茜茜在梦中喊了一声“妈妈,我回家!” 叶会岚泪顺着腮颊流了下来。“我的心肝,妈妈对不起你,叫你受苦了。妈妈不能没有你啊!”10 警察局预审科。睛。 “你说,他们在说谎?”警察狐疑地问。 “我想是的。” “那你为什么报警呢?” “我在接电话时,因为担心女儿,是的,我当时就担心女儿,我以为他们是闹着玩,是的,我去时他们正在玩”叶会岚用手比划着,仿佛思维的细节已经被大雨淋乱了,她只有重新梳理清晰。 “如果按他们说得,已经构成了刑法的勒索罪,把你女儿民,向你索要一只金手镯,是这样吗?” “如果那样会判刑吗?”叶会岚担心地问。 “会的,至少判五年以上。年龄属于未成年,情节严重就是不判刑,也得劳教。” “进监狱!” “不,进少管所。” “天哪!我当时真正是气坏了,他们并没有犯罪,我相信是真的疻是闹着玩的。就给我打了电话,我去时,他们还在玩” “好吧,我们相信你!因为你是他们的老师!你可以把他们领走了。” 11 叶会岚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夏愚和同学从拘禁室里走出来。他们低着头,目光不敢与叶会岚的相接触。 “叶老师!我错了。”夏愚说。 “老师,我也错了。”另一个同学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 12 叶会岚接受记者采访。 她出现在电视上,她痛苦地述说着,她得来的调查。离婚的家庭和孩子的爱,孩子到娱乐场所的比例,现状以及人们担忧。 “我认为,这些并不必担忧,孩子南要娱乐,他们接受新的娱乐方式和我们一样。刺激,我并不为孩子到网吧这种场合感到痛心,而痛心地是孩子的这种需要,不被理解,不断地遭受指责,甚至认为学习就是他们的第一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也许现在我们意识不到,但池这些孩子们成熟之后,他们才会感觉,他们在少年时代,缺少的不是知识,而是爱,和童心,在少年的时候就被我们剥夺了。”叶会岚在屏幕上表现得非常激动。 “你谈谈你自已的孩子情况好吗?” “在婚姻方面我是个失败者,也没有为孩子创造一个完美的家庭。当我们面对婚姻的时候,只想到自已的感情,而忽略了家庭中的一员,孩子,他们在婚姻家庭中的地位。孩子在出生时就应该有他们的地位,但是我们没有给予。想起这些我部民非常痛苦。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意识到,那些失去父爱,或者母爱的孩子们,需要尊重,挽回他们自已的尊严。这就要我们给予更多的关怀,而不是指责,需要引导,而不是体罚。” 13 星湖,日。小船。 “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他们放了,不把他们绳之以法” “我想他们是希望,我不能放弃对他们的期待,就是这些,我用的自己的理智来对待他们。我不想叫他们小步年纪就呆在监狱里,燃烧他们的少年岁月。他们的年纪还那么小,正是学知识的年龄段。尤其是夏愚,他是他妈妈的唯一希望,我不想叫她破灭,绝望。把他们送进监狱,断她的希望。”叶会岚心情沉重地说,她把手放在自己脸上部比划着,仿佛希望就会从她的指间放飞。 “你也许是对的。”萧何子说。“希望,如果走向极端就是犯罪。我真不晓得如何对待孩子,而你,却用记呵护着。”萧何子说着,他的手伸向荷花,他的手够不到那枝荷花果,突然他的脚一蹬不,小船偏向一边,萧何子,突然身体倾斜八度,他整个儿落到了水里。叶会岚有惊无险地笑起来。 (剧终)2003年4月17日星期四 、 电视剧强制执行 1 会议室。 会场显得非常严肃,丁院长坐在会议桌的首位。 丁院长:这两天,想必大家都晓得了,执行局在执行中正公司时,发生了围攻事件,陆良伟受伤,还在医院里治疗,估计病情得到了控制,但也有留下后遗症的可能,因为头部受伤严重,从了解的执行情况看,执行人员没有做错,遭受了围攻,他们在工作中表现的非常突出。 有人插言:当群众围攻时,我们的执行人员没有还手,也没出手。 丁院长:针对当前执行工作的现状,出现这样的事件,不是偶然的,前天市报的记者来采访,有的人非常担心,说报道出去,对我们的执行工作不利,我不这样看。对这件事情的发生,有消极的一面,抗法的会增大我的执行难度,群众会认为法院执行无力,执行人员受被打伤,影响我们的形象。事实就是如此,我们没有必要再捂住,因为社会上已经传播开了,你再按再捂,还不如让大家晓得我们对这个事件的看法和处理对策。所以我叫记者如实发出消息。对我们和社会是一大震动。这样做,我认为消极的有可能会转化成积极的一面,我们要利用好积极的一面。,我们的执行受阻,说明我们的执行工作难度,同时,也说明我们的措施不力,我们一定要加大力度,讲究执行艺术,把我们的执行工作来一个推进。这是我们需要认真研究并加以落实的。 眼下,我认为要借这个事件,认真总结一下。还有陆良伟的突出表现,我们要在大张旗鼓地表彰,这正是我们张扬正气的机遇,我们的同志干出了事情,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挫折,总是冲在前面,流血或者受伤,正体现了新时代法官的品质。如果大家没有意见,我建议给陆良伟记功,整个材料报上去。这是现成的材料,非常生动,我们并不是要学习如何受伤,而在执行工作中所表现在沉着和冷静。 会场气氛稍微活跃了些。 丁院长:还有一个议题就是中正公司的执行问题。最近我听到了许多的说法,有的人甚至说我们执行错了,不应该对企业采取措施。我们不管这种说法来自何处,但有一停止工作同点,那就是对我们的执行了阻力。这几天刘副院长和执行局的仔细分析研究也一下,大家认为我们执行没错,中正公司不管是过去是现在,都应该执行。这就坚定了决心,我们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难题,一定要执行下去。不能动摇。也不能气馁。谁阻拦,我们就处理谁,出现什么问题,我们解决什么问题,这点党组要形成共识。我们要通过这次事件,抓住机遇,大打执行仗! 伴随着丁院长的讲话,画面出现:每个在座的脸部特写,正面墙壁上的国徽,丁院长背后的国旗,有人认真地记笔记,办公楼顶的国旗。 讲话声音在空中形成了回音。 丁院长:有时我想,我们的审判工作以什么为起点,以什么为落脚点,我认为这好得到,审判工作要以公平公正为起点,而全面执行就是我们审判工作的落脚点。道理非常简单,没有兑现的公平和公正,是没有社会效果和法律效果的。就象当事人手里拿着的那张白纸,再公正的判决也没有说服力!“空调”“白判”的时代要结束了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秘书探头打断院长的讲话。 秘书:电话,县里的。 丁院长站起来。走出会议室。 院长办。 丁院长:我是老丁。什么事啊什么?中正公司的我们正在开会研究什么?上访!他们有什么理由上访,把执行人员都打伤了,是这样。是的。好吧! 丁院长脸色拉了下来。许久他才放下电话。 会议室。 丁院长:会议现在结束。刘院长,你叫梁正,带上中正公司的案件,我们到人大汇报一下。另外,还有一个消息,县里要求立即释放贾云际。(大家莫名其妙地嚷嚷起来)这是大局,因为中正公司的工人上访,县里的意见是先放人。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没商量的余地。 执行局办公室。 人们正在议论释放贾云际的事,人们表示不满。有的人说“我们的人就这样白打了,没个说法,这执行的谁还敢出头”有人说“他们干预也太多了。有人上访就放人,我们执行不了谁说话。”不满情绪不断地膨胀。梁正被刘院长叫出去。 梁正:这事我们想不开,陆庭长就太委屈了。 刘院长:这事党组也有情绪,可情绪不能代替工作。准备一下材料,汇报了再说。 刘院长欲走,转身说:大家有议论是正常的,但要有一个尺度。我看正义在我们一方,到时会有结论的。 凌雪听了,对刘院长的话心存疑虑,她扭头问梁正。 凌雪:刘院长什么意思。 梁正(收拾卷宗里的材料):你把那份总结拿过来,还有崔经理的信件,也许这些对县里会形成影响。你说院长说什么是吧。谁晓得,出了这种事,院里好象做不了主。能说些什么。事情往往是这样,汇报,汇报,说透了就是干预。这件事,陆庭长知道一定会生气的。 凌雪:你说是放了姓贾的。 梁正:就是。 医院病房。 陆良伟许久没有说话,他表示一种无奈的沉默。 梁正和凌雪在他对面。 梁正:你总要有个态度,这罪不能白受的。 陆良伟:别说了。(异常冷静)你们汇报去吧。案件的事不能和这事牵扯到一起,更不能感情用事。 陆良伟看着梁正和凌雪走出病房,久久地,他的眸子一动不动。那里面写满了委屈和无奈。 梁正的家里。灯光下,梁正在写日记。 妻子爱云端着一杯水轻轻走近他,把水放在他的面前。 爱云:休息吧,白天还要工作。这么晚了。 梁正:这就完了。哎,有件事想告诉你,假如有一天我被人打伤了,你会怎样? 爱云(忽然一怔楞)你胡说什么啊,你还嫌陆庭长伤得不够?! 梁正(激动地):这两天我在思索一个问题,假如有一天我和陆庭长那样,我就想我的心理是不是能够承受得了,我看着陆庭长那样子心里就感到难过。那种委屈的样子,你想象不到,一个人如果委屈到这种地步,那应该是什么样的境界啊。可有的人却还说三道四。 爱云(爱抚地):所以你一出门,我的心总是提到嗓子眼,为你牵肠挂肚。人家都说法官好干,可谁晓得还这样危险呢。 梁正:你后悔了? 爱云:我后什么悔? 梁正:嫁给我。 爱云:去你的,几年夫妻了,你还不晓得俺的心思,当法官的老婆你以为是一种荣誉啊,天天担惊受怕不说,还要跟着受穷,要是有个生意做着,不也得十万元八万元的了。不过,有时看到人们那样看着你们,我打心眼里感到骄傲。 梁正:什么时候? 爱云:人们仰着脖子听你们判决的时候。那种眼神,叫人倾慕。 2 平原村庄。 红砖大瓦,树木茂密,狗窜鸡鸣。乡村一片繁荣富裕景象。 警车停在一个院落的大门口。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个男子,在他的身后陆续跟着走出来许多的男人和女人。梁正,凌雪和司法警察下车。 梁正叫住一个男人。 梁正:张军旗,不是说好把家具搬出来的吗。怎么?没动静。 张军旗(站在梁正面前若无其事地)正等着你们呢。 梁正:等我们干什么,你们快搬啊。 张军旗:是这样,梁庭长,我们这里有个风俗,凡是离婚走的女人,她们的嫁妆,就不能从大门里走。 梁正:不走大门,走哪里? 张军旗:从墙头上扔出来。 梁正:开玩笑,这是家具,从墙头上怎么搬?!什么烂风俗,对法律不行。还是抓紧时间搬。 张军旗:我不能破了我们这里的老规矩。不从墙头上,这嫁妆不能搬。 梁正:你想对抗法律。 这时,围观的人们你一句,我一句,说三道四的。最后一个意思:嫁妆从墙头上扔出去,还是客气的。 梁正和凌雪交换眼色。梁正叫来张军旗。 梁正:今天执行,要按法律程序,把嫁妆搬出来,不行,我们将按照法律采取措施。 张军旗:什么措施,我不管,反正,如果不从墙头上搬,我不同意。 梁正:那我就拘留你。搬! 司法警察开始行动。 群众围在门口两旁,张军旗上去把大门锁上把钥匙拿了下来。司法警察正要制止,张军旗把钥匙扔到草地里。群众议论纷纷。 梁正感到压力突然涌上来。他看着张军旗的老实劲,再看看围观者,这时从人群外走过来一个人。喊着“走开!干什么。” 走近梁正说“你是法官,我是村主任。我姓张。” 张主任:是这样,你看军旗是个老实人,他还是想配合你们执行的。你说是吧,如果他象人家那样,不来,一走了之,你们也没法子执行。他不走,还是想把这个事处理好,早晚的事,他也给我说了,配合法院执行。不当赖分子。法律不能对抗,要配合,你说是吧。 梁正:那你的意思。 张主任:他媳妇也离了,家也不是个家了,什么想法也没有,那是瞎话,可他服判了,还想着把嫁妆给人家,我看在农村就算是个好人。我不懂法,不知这样子行不行。他不就有个想法吗,也不毁坏家具,从墙头上架出来。你们法院里也执行完了,也算照顾一下我们乡村的风俗。 梁正:我们是执行判决,可这张主任:(见梁正没有制止,也没有同意,知道他在犹豫)我们理解这样不太文明,可也没有对抗法律啊。梁法官。(他扭脸对着张军旗喊)小二子,还不快点搬,(张军旗听说,忙从腰里拿出钥匙,打开门,几个人跑进去)大家要小心,不要把家具弄坏了。 张主任说着就让烟给梁正,被梁正拒绝。凌雪趁机使个眼色。梁正对张主任说了几句,然后他有些不满地上车。 家具一件件从墙头上抬出来,梁正看着那些抬家具的吃力的样子,感到别扭,他摇摇头,表示不可理解和无奈。 凌雪:从某种角度说,我们这是屈服于风俗,但从某种角度说,我们顺利执行了。你说是吧。 梁正:你别那么完美了,我心里别扭,在群众面前,我认为这种行为是不可饶恕的,屈服于民俗。叫人受不了。 凌雪(似笑非学笑地)我进法院时,人们就说,做法官这个职业最大的特点就是会和稀泥,你说这是不是,和稀泥?! 梁正:什么和稀泥? 凌雪:执行呗!一方面判决得以执行,一方面还满足了当事者的愿望,两全其美。 梁正:你还有心开玩笑啊。我认为这种妥协是最叫人难受的,发作好象也找不到理由似的,因为和你对抗的不是当事人,而是世俗,你拿谁出气?但又感到心里特别扭。公正和法律的尊严打了折扣,而受伤害的却是我们执法者。 画面:家具从墙头突然掉下来。有人上去看了看,发现有两处碰坏了,那人另外对着踹了一脚“去你的娘们!” 远远地,一位女子,一边看着,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 一封信扔在办公桌上。 丁院长扔信的手部特写。面部特写。 丁院长:你们看看,叫我们怎么做! 院长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看着发楞。刘院长拿起信看。 刘院长:是说陆良伟的。怎么会呢?!放蒋三歪,也不是他放的,是我们叫他放的,这和陆良伟要八杆子够不着的事。怎么会扯到他。 丁院长(语气有些缓和):我都不晓得如何处理了,天天会有这样的事,叫我们的同志如何工作。这事先别叫陆良伟知道,不然他会感到难受的。 刘院长:关于陆良伟报功的事,上边有不同的意见,他们说再核实一下。 丁院长:核实,核实。好事就应当大力表彰。 刘院长:不是这个意思,他们说,陆良伟有这样和那样的毛病,再说对这次事件,上级还没下结论,这么早树典型,怕不合适。 丁院长:好吧,那就等等。不晓得为什么,你想做点事,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阻力。也许正象人们所说的,成就一件事难。不过最近我看到执行的同志们压力很大,是不是对陆良伟的事因为有争议,大家闹情绪? 刘院长:党组对陆良伟的态度,也反映了大家的心声。尤其是对释放贾云际,大家有意见和看法是难免的。 丁院长(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树枝随着风剧烈摆动,看动静要起风了):起风了。看来我们要面临着一场考验! 街面上,狂风大作,黑风乌云压顶之势。 狂风吹着垃圾袋在天空中四下翻飞,向远方滚动。 一辆车驶来,慢慢地停在法院门口。 凌雪从办公楼上跑下来。她顶着风跑到车跟前,车门就打开了。 凌雪:我的妈,快下雨了。 她的男朋友冯光耀,把着方向盘。 冯光耀:我们去哪? 凌雪:不是说好去你舅家吗?! 冯光耀:今天――就别去了。你知道舅在发脾气呢。 凌雪:这事就怪了,他和我发什么脾气啊。他说了我就得办吗?也真是的,这执行的事也不是我一人说了算,他说不还就不还了 冯光耀:算了,我们到渡月亭去吧,那里的气氛不错。 凌雪:哼!要去你去吧,你告诉他,他有什么理由生我的气。(凌雪说着要下车。冯光耀一把扯着凌雪的手。) 冯光耀:你这是干吗?不就是说说吗。何必动这么大的火,当法官就这样的水平。办不办是你的事,可舅舅说了,你还能昨的。走,送你回家,行吧。 凌雪还在生气。 冯光耀开着车从镜子里看到生气的凌雪,笑笑。 冯光耀:你也是的,舅舅有难处了,帮忙是我们的责任。 凌雪:你再说我下车。 冯光耀:好!好!我不说,你说啥样的官儿没见过,你这样的,还真是头一次。 凌雪:你见一回吧。我说过,我做不了清官包公,但总要有包公的那份心。 冯光耀:我服你了,行吧,包公阁下! 3 梁正气愤地把卷宗扔在了办公桌上。卷宗在桌面上平等移动,碰倒了墨水瓶,他赶紧伸手把卷宗拿开,用纸浸去桌面上的墨水。墨水湿了稿纸,梁正忙拿起来看看有没字,发现没有什么,他纸揉成团,扔进纸篓里。 梁正:,奶奶的,真倒霉!喝水垧牙,走路踩着蚂蚁绊脚,今儿个是昨得了 刘院长一步进门,听见梁正在嘟噜什么。 刘院长(笑着说):谁又得着你了,在发什么牢骚? 梁正抬眼看见上刘院长。 梁正:院长。没事,我是说今天不顺当,做什么事总做不成。 刘院长:鄂。是因为这,我以为你受什么气,在用墨水发脾气呢。 梁正:哪里会。 凌雪进来。和得院长打个招呼。“刘院长在。” 刘院长:哎。梁正,那个强贯虹通知到没有? 梁正:去了,这不,刚刚回来,就碰倒了墨水。他没在家。听邻居说昨天晚上还在家,可今天一早去就不见了,你说奇怪吧,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我们去找总是这样。 刘院长:这个案子,你准备准备,明天到人大里的汇报。听说因为这个家伙诈骗,把客户的大蒜卖掉了,是这回事吗? 梁正:又是汇报。刘院长,这个案件汇报好几次了。不是我们没开展执行,而是抓不到人,不过,刘院长,上几次我们不好说,可这次,非同寻常。 刘院长: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梁正:你问问凌雪。 刘院长:凌雪? 凌雪:我们今天去,那个被执行人,(梁正插言叫:强贯虹)对就是叫强贯虹的,我们到他家里看了,可说是家徒四壁没有值钱的物什,我们准备要回事时。就听到他的老婆说:法院里不是说不执行了,怎么今天还来敲门。 (闪回) 梁正和凌雪等人在室内搜查。 强贯虹的老婆:给你们没在家没在家,你们不信,还问我哪里去了,人们不是说不执行了吗,怎么还这样没完没完了的,干脆把我也抓进监狱得了。 梁正:不要胡说,应该蹲监狱的时候,不想进也得进,现在我们执行的是财产。你告诉我们强贯虹哪里去了?怎么给他联系? 强贯虹的老婆:今天一大早就走了。也没法和他联系。 (闪回) 凌雪:我在路上就给梁正说,这事肯定闹鬼了,要不人家咋说不执行了呢,而且这次是申请人告诉我们的,那个人在家。 梁正:这事我也感到奇怪。是不是有人通风报信? 刘院长:你说泄密的事。 梁正:我查过强贯虹的电话记录。(梁正拿出一叠电话记录查询,展开叫刘院长看)你看这最后一个电话,是昨天夜里十点左右的。 刘院长:这怎么了? 梁正:你没看这个电话好熟悉吗?我当时也没有想到,可后来接到姚副庭长的电话,我就发现了,那个电话和他的一模一样。是同一个号码。 刘院长:你说是三庭的姚贵萌?! 医院里。 陆良伟半躺在病床上,阳光直射在雪白的被单上,泛出一团五彩的光环。他的妻子陈冬梅一件一件地把东西包,装袋。 陆良伟:你所那包里的书给我拿过来。 陈冬梅把书从包里拿出来,递给陆良伟。陆良伟接过来拿起其中的一本。 陈冬梅:你还看啊,这不车一会就来了。 陆良伟:你收拾吧,反正也没要紧事。这书是上次同学刘同来时捎来的,我看了一点,还不错啊。(他拿着一本幽默大全笑着说)。 陈冬梅:我看也是,你也学学人家刘同,那生活态度。 陆良伟:你这是什么话,我的生活态度怎么了? 陈冬梅:你急什么,我不就是说说吗。好了好了,你有上进心,有事业心,这行了吧。 陆良伟(摇摇头):哎,你们呢,你们哪里理解。现在做我们这一行的,没有上进心行吗,再说这也是立身之本,咱就是唱高调,总也为了吃饭和穿衣吧。你说这有什么错。(苦笑)你说这有什么好笑的。 陈冬梅:好了好了,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牢骚,仿佛这些人都是你的对头似的。你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她用手一戳陆良伟的肩膀,陆良伟哎哟一叫,吓得陈冬梅忙问)弄疼了。 陆良伟:看来还没好利索啊。你说我哪里不识好人心了。 陈冬梅:我看,还是刘同说得对,你就得好好调整一下心态。 陆良伟:我也是佩服他,在中学时,我就赞成他。我可学不来他,他那性格,我看就是天王老子也学不来。玩世不恭,标准一个花花公子。现在的人,好象都象他这样活得挺潇洒。所以我还是佩服他。这事过来,我也有些想法。也想开了一些,他说得,我也赞成,他说我,你需要看看幽默的东西,为什么呢,因为幽默的东西是调整情感思维的,而象我们这样的人总是想不开似的较真,对什么事磨不开弯,有点钻牛角尖。他说这还是好点的。 (闪回) 病房,陆良伟和刘同对面坐着。 刘同:我说老同学,你这一行,我不是不了解,我说一个字你准佩服。 陆良伟:什么字。 刘同:当年郑板桥用了两个字叫“糊涂”他说的那句明言,想必你也知道,说“难得糊涂”而我说一个字,叫“惑”! 陆良伟:什么意思啊?四十而不惑,我早过四十了。 刘同:哈哈,你哪里跟哪里,我看你脑袋上还得包扎两道白绷带,应该象秋天的柿子,捂捂了,才好吃。说正经的。我的意思你不懂是吧,前几天和我的朋友一起喝酒,他就提到你们法院的,听说是他的亲属在打官司,他过问了一下,结果那个法官没给他面子。他说,就这样在酒桌上说的,你不就是个法官,有权管管案子,如果你没有机会办案子,你还会有什么权力。 陆良伟:这人是干什么的,说这话。 刘同:不能告诉你,我的同学,他反正是管官的,当然也管得了你们,何况在他们眼里你们法官也不是官。 陆良伟:是的,我们是一般干部,不,公务员。如果没有审判权,那就连个一般公民也算不上。因为农民还有起码的二亩三分地,我们是什么也没有。 刘同:倒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说,你法官管案件的,而我呢是管你办案的,管人!你如果不听话,我就不叫你干,你听话不听话。这事你别往心里去。 陆良伟:你说不往心里去,就不往心里去。他们把我打伤了,然后抓了人,可我还没出院,他们就把人给放了,也没有个结论,那些打人就这样白打了,他们打的不是我,是法官,是一个执行人员,这是明显的对抗法律,可他们就光知道关系,人情,什么法律尊严,你还执什么法。不能想到这些,一想到心里昨着不难受。我叫你来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沉默。 陆良伟:我是过激,敏感,还有较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叫受了委屈的我无话可说,也无处可诉,法律所说公正,从何而来!我从前说过,现在仍然还要说,没有秩序的公正,就是真正的公正,也不会产生真正的公正! 刘同看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刘同:老同学。我们还是放下这话不说吧,我们高兴高兴。在医院这样会伤身体的,人看我什么事总不放在心上,你说没事,那是假话,要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我知道你性格,我给你开个方子,送你两本书,你需要调剂一些情感思维,对这些理性的东西思维过多容易伤脑筋的。 刘同递给陆良伟一本书幽默大全。 刘同:幽默心态抛开事情发展的结果不问,寻求解脱!你瞧瞧准有收获。 闪回。 陈冬梅依然在收获东西。这时梁正和凌雪进来。 凌雪:陆庭长,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陆良伟上车。车慢慢的行驶在大街上,陆良伟下车进家。 伴随着上述画面。 (画外音) 陆良伟:这事我知道了,刘院长来医院给我找谈过,贾云际取保候审。他怕我想不开,你说我有什么想不开的,受了这点伤,也算不了什么,还是我们的执行工作重要,只是没少受委屈,是吧。哎,梁正,通过这件事,我也有不少感触,执行工作看来还得研究一下,起码得保护住自己。不出事,什么工作都是成绩,出了事,你那些力算是白出。还要受罪。 梁正:我知道这事一开始怨我。 陆良伟:快别这样说。大家都一心在工作上,意外终归是意外,这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 4 执行局办公室。 一名当事人在哭哭啼啼,梁正几次制止均未有凑效。梁正无奈地说转了两圈。凌雪坐在对面写她的东西。 梁正:你哭得什么劲。哼!你哪里知道我们的难度,去了几次,他家里没有财产可执行,你叫我们怎么办?! 当事人甲:我问你们,你们执行什么的。 梁正:这还用说。当然是生效的判决。 当事人甲:那我们的判决有没有效,你们法院审的,有没有效。(他拿着那张判决在眼前晃动着)。 梁正:你是不是糊涂了,不生我们能执行吗。 当事人甲:我一点也不糊涂。三年前我儿子遭遇车祸,就这份判决判给我们一些医疗费什么的,我家里有孩子需要治病,老婆还有病,也需要治疗,我们还要吃饭,因这,我连班都没法子上,你说我糊涂吗?!我实话给你说,我说出来我都嫌丢人,我卖血给孩子看病,我图什么,还不是不叫孩子落残疾。可你们三年了你,你们叫我等也等了,盼也盼了,到现在你还说没钱。那个王八羔子有钱给孩子看病。三年了,我拿着这份判决跑了七百多次,你还说我糊涂!我要不糊涂也许早把你们法院闹开了。你们 凌雪:这位大爷,你不晓得,他说的是真实的,前天我们还去了呢,因为当事人交通肇事,判刑才出狱,家里也是什么财产没有。 闪回。 梁正在执行人家里,看到屋里没象样的家具,一张床占了整个房间一大部分。寒酸的就象无人居住。 当事人乙:(面露难色)我才出狱,没两月,媳妇改嫁走了,还有一个孩子,还没有上小学,也得吃饭,哎,我拿命不行吧,你们叫我缓缓劲,我一定还,判决定的事,早晚的,你们可以打听打听,我牛三如果现在能有一百块钱,我就不是人。 闪回。 梁正从衣服里掏出二百元,递给当事人甲。 梁正:(心酸地)大爷,我们对你的情况非常同情,可交通肇事,毁得不止是你的孩子,还有那个肇事者,他为此蹲了三年的监狱。这点钱,你先拿去,我也知道对你帮不了多大的忙,可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希望你能理解,法律不是万能的,我们只能表示道歉。 当事人甲:(推让)你这是我不能要你们的钱。 送走当事人,梁正摇摇头。凌雪看着他发楞。 梁正:发什么楞? 凌雪:我不知说什么好。实话说,你的行为令人惊讶,也叫人感动,可这里是法院,不是慈善机关,你总不能总要这样做吧!再说,你也许想对自己的执行不了的判决感动内疚,可我们并没有失职,我们尽了职的。我们没有什么内疚的。 梁正:别再说了,我们是一个矛盾的群体,社会上的焦点,热点,难点问题,也处理的,不能处理的,无法办理的,都反应到我们这里来了,我们怎么办,最现实的就是努力工作,尽自己的一份心。 凌雪:你说得对极了。你这个老师,当初,我还真有点不服气,现在看来,还真选准了呢。哎,梁审,我们可以呼吁呼吁院里,为他们捐点款,大家献一份爱心,也许能解决那个人的燃眉之急。 法院大院里,一条横幅,悬挂着:献爱心救助快车捐款活动。 法院干警在陆续往捐款箱里投钱。 院长办公室。 丁院长:叫他们采访吧,执行工作就要通过新闻媒体来表达我们执行的决心和力度。关于执行新措施,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那些有钱不还的,我们就是要曝他们的光,要象过街的老鼠那样,人人喊打。 刘院长:和电视台协商,我们准备下个星期搞个专题活动,具体包括,一是执行突击,搞好专题录相,这个估计没大问题,电视台的负责,二个是搞个讲话,开始之后,你得讲讲。 丁院长:行,我讲。也应该讲讲了。 刘院长:这三就是我们想把那些通知履行而迟迟不动的个人和单位曝光。这就涉及到一些单位的名单。你是否看看? 丁院长:不用看,判决也不是院长定的,判了就应当执行。这个措施很好,听说有的地方对有钱不还的,叫他们限制消费,有没有这个限制消费的说法。 刘院长:听说深圳有的法院搞了。 丁院长:这个我们也搞搞,对那些欠款的,不履行判决,还坐着小车到处跑生意,吃不愁,喝不愁,无视法律尊严的,我们一家要叫他们先抬不起头来。 刘院长:这个以后我们研究了再定。还是说说曝光的名单问题,这里边还涉及到那个中正公司。 丁院长:是这样。(沉思)中正公司得稳妥一些,政府和市委对这个单位均有保护措施,因为涉及到很多下岗工人,上次执行有的领导对我们意见很大,还有一件事,人事处说,陆良伟报功的事,材料报上去了,没有批,原因是有关领导对这件事有看法。你说 刘院长:怎么会这样?! 丁院长:陆良伟的工作也许好做,但这事影响到我们法院的工作,我们说过要大张旗鼓地奖励那些突出贡献的,可权利不在我们这里。这事不说了,你说什么时间行动。 刘院长:就今天晚上。 夜里,法院大院内停了几辆警车,闪着警灯。 丁院长和刘院长站在队伍前面。 丁院长:同志们。今天晚上,我们集中执行,突击行动,我讲三点,一,要注意安全,晚上行动多有不便,安全第一。二,要快准狠,行动要迅速,应该抓捕的要立即抓捕,不要给当事人机会。三,我强调一下纪律,任何人不能泄密,这是我们突击行动,取得成果的前提。出发! 电视台摄像在拍摄动人的画面。 人们纷纷上车。警灯灭,警车陆续开出法院大门。 一束束强光,指向黑暗的天空。 警车灯光开成一条火似的龙,在黑暗中飞腾。 上面的画面转成电视。陆良伟在收看电视。 陆良伟:你来看,怎么样,这才是我们的执行工作,看到了吧。 陈冬梅:这晚上不是挺危险的吗,你看那个梁正,在敲人家的门时,手好象在打颤呢。 陆良伟:你胡说什么呢。梁正可是个干好执行的苗子。实话说,危险是真的。我们一开始执行就象上了战场似的,什么也不顾了。 陈冬梅:不是我说你,人家说法院是块臭豆腐,吃着香,闻着臭,不定有多少在骂你们呢。就你这事,我就看不惯。 陆良伟:哎哎哎,你叫人高兴行不行。我正在兴头上呢,你别找我的兴。人生在世,不经个三两场风雨,还能算活过一生。哼 这时门铃响了。 陈冬梅打开门,一个人趴在门框上。 陈冬梅:小可啊,你怎么了?! 陆小可(非常狼狈地):我叔在家吗,快救救我。 陆良伟一惊,忙走过来。 陆良伟: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陆小可:叔叔,你快救救我。前几天因为和朋友一起要帐,他们说我们犯了法了,公安局里的正在逮我们呢。 陆良伟:你说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电视剧强制执行 晨曦。 城市在万丈霞光中逐渐显现朦胧的轮廓,就象被揭开面纱的少女喧嚣的一天开始在动人的美妙乐声中。 画外音:美妙的音乐。 一条长长的街道特写。多彩的广告和耸立的楼房透视出繁华的迹象。街面上行人如潮。街道尽处,霞光喷射。一个巨大的塔吊在霞光中放大几十倍似的,俨然一个巨人站在未来城市的边缘。给行人形成一个美妙的错觉,就象行走在通向天堑的路途。 着法官服的梁正骑着摩托,行走在人群中。他抬头看看街道边路灯电线杆上的黑色广播音箱。 美妙的音乐正是从音箱里传播出来的。 前面丁字路口处,围着地一群人。行人越聚越多,汽车鸣着笛,摩托按着喇叭,为这条街道带来了噪音和繁杂。 梁正看见前面人群上空,有人扯着一条红色横幅。白色的字异常耀眼,招引着路过这里的行人。 梁正稍微放慢了车速,他看清了那个横幅上的几个大字:中正公司还我心血钱,请求法院强制执行。 横幅上的字体逐渐放大。 定格片名:强制执行。 第一集 1 清瘦而十分精神的梁正抱着一大摞卷宗,匆匆忙走出执行庭办公室,在二楼楼梯口,庭长际,陆良伟叫住梁正说: 陆良伟:这事没有研究,别把这事搞砸了,毕竟有关领导已经过问了,还涉及到企业工人的事。 梁正:不会的,不就是叫当事人说说听听吗。省得我们在这里面受夹杆子气,说重了他们不听,说轻了以为我们不采取措施执行似的。哎,你也得参加 陆良伟:那--我就不参加了。再说你说得执行听证会,院里虽然没有制止,但也没有你注意把握一下,尽量别出什么事。 梁正走近会议室,看到那个刺眼的横幅。他指着那些人说。 梁正:崔经理,你把那横幅收起来吧。今天是叫你们来说话的时候,不要这样。 崔经理:我们收起来是行。我说,你们说话算不算数,到现在中正公司的人,连个影子也没看到,我们听什么证。这叫不叫执行。 书记员走进来,给梁正说什么。然后就坐在会议桌的一边。 梁正:别说了,他们这就到了。 一会儿,中正公司的贾云际经理走进来。 贾云际(冲崔经理狡诘地说):法院执行我们的次数也不少了,开这个听证会,我还是头一次呢,看来你崔经理又来什么新花招了。 崔经理腾地从坐位上站起来,气愤地说:你以为我愿意听你胡说八道,我要求你还钱。 梁正忙制止说:大家冷静一下,不要冲动。我想给大家解释一下,现在不是改革吗,我们法院执行工作也在需要改进,这个听证会就是想寻求执行的新路子,我希望大家要心平气和,中正公司执行案立案这么久,没有进展,作为执行员我感到压力很大,也期望找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想请大家这方面取得共识,就是如何执行下去,这也是我给大家提出的要求。我认为这也是执行程序的一个方面,期望大家抱着解决总理的态度真诚地谈谈情况。你们说行吗?(梁正看着大家都有些疑虑,说)。好吧,为了节省时间,申请执行人,崔经理你先说说看。 崔经理站起来。 梁正:你先说说吧。 崔经理(情绪激动,持续了好久,冲着贾云际说):我是个耿直人,向来有事压不住火。可到了现在,我的脾气算叫他们给磨得一点性也没了。十几万元,对中正公司不算什么,可那是我们家的生命钱啊!以前我们经营的不算红火,也能生产着,因这些债,我是有家难回,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 闪回:某家庭小厂院内,一些工人围着崔经理要钱。有的人指着他的鼻子叫嚷 “我的工资你啥时给,总不能活在干完了,力出尽,钱就砸水漂了吧。” “就是,你说个准头的时间,我们不想天天到这里看你的哭丧子脸了” “求求你,我的经理,把那几千元货款给我的,我们全家全指望那吃饭呢。” 更有情绪冲动的,抓着崔经理的领脖子,崔经理被人推搡着。从办公室拉了出来,崔经理被动的述说着 有人顺手扯断了崔经理办公桌上的电话。有人狠狠地踹了一下崔经理的门。 崔经理(声泪俱下):我可被你们害苦了,我的全部家当就那些,全叫你们给骗了。原指望打官司能得到钱,可现在我只拿着一张白纸,到处跑,一分钱也没见到,你们想想,我怎么生活下去,就是我能够活下去,我的那些客户和工人昨着过?我拿什么还他们?人心都是肉长的,贾经理,你是公家,你哪里体会到家破人亡的苦处啊!法院的梁法官是个好人,你贾经理也是个好人,我现在给你们磕头 崔经理说着,跑到了会议桌梁正的身边,他趴下就给梁正磕头被梁正拉着胳膊。 梁正:怎么会这样! 崔经理(泪流满面):为着我们全家老少六口人,你们行行好,给我们钱吧。 贾云际脸色非常难看,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梁正(脸色也显得情绪激动):崔经理,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说,你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今天坐到这里来,就是为解决问题的,我想请你相信,法院会通过努力还给你公平的。 崔经理:那就谢谢了。 梁正:贾经理,你也谈谈吧。 贾云际抬起头,无奈地看着梁正的脸。 梁正:你说说看,这执行工作如何进行? 贾云际(心情沉重地):实在说,作为债务人,遇到这种情况心里不是个滋味,我很理解崔经理的难处。(脸色忽然变得轻松,脸上露出了狡诘的笑意,虽然笑得不太明显,但叫人感到与这种场合不协调)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法院里该判的,也判了,该查封的也查封了,叫我配合的我极力配合。从个人角度,我认为我做得非常好,至于中正公司现在没钱?大家都知道,中正公司面临破产,很久没有生产了 闪回:法院执行人员,看着贾云际打开中正公司的锈蚀斑斑高大的铁大门。三层办公楼门窗破旧,楼前的地面上杂草丛生,几棵叫不上名儿开花的草儿,伸出厚厚的草丛,向这片荒芜的世界显现一片亮色草丛中一条小路通向后面的厂房。贾云际领着执行人员沿着这小路走着,指点那些已经关门的车间。如果从气派上看,你能够感觉到昔日的中正公司繁荣,而现在却被凄凉和冷清渲染了一种衰败的景象,资产象个被遗弃的孩子,破破烂烂令人感到心酸。 闪回。 贾云际(心情沉重地):虽然我是个大公司,可我的日子也比你崔经理也好过不了多少。工资半年多没发了,财产吧,法院查封的,银行的抵押,就是公司里的地皮也没了,你叫天天不应,我呢,我是有苦难言。 崔经理(站起来):你别拿这些论堆,你们还在生产着,厂内那堵墙那边的车间,你昨不说是昨回事。我天天听着机器隆隆的响。 贾云际:哎哟哟,我的崔经理,你不相信我,我是没有办法了!我剖开心叫你看看是不是红的,行吧!你说生产着的,和我们中正公司有什么关系啊! 崔经理(情绪异常激动,脸色红涨):你这是胡说八道!你不知道?还有谁会相信你。你们故意逃避法院的执行,这边看上去破产了,其实那边还生产着,这样的事,我听说得多了,叫什么来着我说不清,反正是为了逃避债务。 梁正(制止说)大家冷静一下 崔经理:我没法冷静。我们全家毁在他们手里,要帐我都快把腿跑断了,可你们,连句象样的话也没说过一句。 贾云际:我也没说不还你啊,再说你起诉了,我也只好听法院的。 崔经理(冲动地向贾云际扑过去):你以为法院是你们的,姓贾的,我和你没完 梁正和有关人员立即劝说,相互拉扯,一片大乱。听证会不欢而散。 梁正站在窗前,看着崔经理走出法院大门的背影,心情沉重。突然他扭着脸来,对着镜头说:到底是不是脱壳行为,我们大家都很清楚。当事人提出来有他们的道理。 镜头出现了陆良伟的特写。 陆良伟:你说不是会怎么着,是又会怎么着?执行工作不能就案办案,要讲究大局,这事你说了不算,我也说了也不算!工人吃饭是个大问题,中正公司是政府的大事,脱壳也是为了吃饭,破产也是为了工人吃饭,这事谁也扭不过来。单单为了一个案件,我劝你还是冷静冷静。 梁正:话是这样说,我也明白,我们要为谁服务为谁执法,这样的境界我有,作为一个法官不可能连这点起码的水平都没有吧。可当我看到人家拿着那个判决书,在你眼前晃动着的时候,你不仅仅看到的是张白纸,我看到那一张张苍白的脸,上面写满了无奈和无助。我就感到愧对一个法官称号。 2 梁正:你以为这是高调?! 陆良伟(若有所思,心情失落地):其实,当你选择了法官这个职业那天起,也许命里注定就是矛盾的。当初我要你到执行局来的时,就是看中了你性格中的刚性,我们就需要这样的性格。然而,实话说,我也是刚性的男儿,也许年龄和经验告诉我,我老了,落伍了,我说的是那种激情,在世事和案件面前变得圆滑、老练了,这是不是说明我们丧失的同样多。 梁正:也许,到你这个年龄我也会这样的。 陆良伟:你说得棱角?!(迟疑了一会儿,他的手四处乱拿东西,象在收拾桌面,然而桌面上显得更加杂乱:案卷、稿纸),大局!大局!哎!不说了,中正公司的事,明天你还是去查封吧! 梁正:要不要给院长汇报? 陆良伟:除非你不想办,先斩后奏! 执行局大厅。 门口聚了许多人。陆良伟从办公室出来就有人围了上去。其中一个高个长相粗糙的男人,对陆良伟说: 甲男子:陆庭长,你们说蒋三歪找不到,今天我们把他抓来了,你看应该怎么办? 陆良伟(猛地一惊):怎么回事,你们不能随便抓人,这样会犯法的。 甲男子:犯什么法?他欠钱一直不还,法院判了也执行不了,我们找着了他了,还犯法。(他用眼色示意另一个人,几个人抓着蒋三歪过来,蒋三歪强挺着头,另一个人在推搡时趁机向他的腰部打了一拳。)陆庭长,我们要求拘留他。这回,再也不能叫他跑掉了! 陆良伟看见蒋三歪,不拿正眼看他,然后对着大厅喊了一句“许萌,拿手铐来,先给他谈谈,再不交钱,拘留!”大厅里出来一个年轻的司法警察,他手里拿着铐子,上来抓住蒋三歪。蒋三歪见状,乞求地冲陆良伟说:“陆庭长,陆庭长”被人推搡到执行大厅里。陆良伟对甲男子说“你们先回去吧,我们会依法处理的。” 甲男子:陆庭长,我们在这里等着,啥时拘留了我们就走。 陆良伟:你不信法庭?! 甲男子:信,信啊,不信我就不来了。 陆良伟:好吧!你们等着。 陆良伟说后,就进了执行大厅。他一进门就对蒋三歪厉声说“蹲下!”陆良伟坐在对面的办公桌前。书记员在他的示意下忙走过来准备记录。 陆良伟:报你的姓名,职业,住址,单位。 蒋三歪:蒋三歪,男,没有职业,住中心路西里胡同。 陆良伟:法院判决你履行拖欠借款纠纷一案,法院已经立案执行,上次你从这里逃跑,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刑法,也可以判你的刑,依照民诉法,你的行为也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你明白吗。 蒋三歪(牵拉着头,十分沮丧)明白。 陆良伟(用眼睛逼视着他):你准备还钱吗? 蒋三歪(脸色悲凄,面露难情):陆庭长,我实在,实在是没钱 陆良伟(表情严肃地)没钱是吧!那好,依照民事诉讼法的规定,对你依法拘留十五天。许萌,给他宣读拘留决定书,把他送走。 蒋三歪一听,突然哭丧着脸说“你再给我留几天的空,我准备准备行吗,陆庭长?”陆良伟看也没看他一眼,说“你啥时还钱,啥时放你。” 警笛响了起来,警车启动 陆良伟走进办公室,还未坐下,手机响了。他接听电话。 陆良伟(拿着手机):你早说一会,我的领导,现在没法子了,已经拘留了。是的,刚送走。我说,还是准备钱吧。(突然他压低声音)这事不好办啊,是申请人把他送来的,他又没个态度。我们没法子处理,申请人就在外面看着。好吧,我一会过去。 院长办公室。 陆良伟进来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丁院长看着陆表情非常严肃。 陆良伟:你肯定会说我,这么快就处理了 丁院长:这事拘留就拘留了,工作吗,做就做了,只是书记那边,他的秘书电话打过来了 陆良伟:书记也是的,这种小事也过问。 丁院长:案件事小。听说那个姓蒋的是省里的谁的小舅子,你还是做做申请人的工作,和解也行,不行就把这个案件放一放。 陆良伟:其实那小子,如果拿一部分钱也就了了,可他死猪不怕开水烫,上次叫他跑掉,还不是因为他的关系 丁院长:你想法吧!这事要处理好,要讲究一下策略。呵呵,不是让你讲究执行艺术吗。 陆良伟(笑了,心领神会什么也没说,站起来):我试试看。 丁院长:一定要做好,我们的工作你也明白。有许多的精力就是用在这方面,如果依法执行,也用不着你庭长出面。这事不能马虎,我知道你们有难处,咱就事说事,就案说案,你别难我讲条件啊。 陆良伟(笑着说):我明白,执行难不仅我们做具体事的难,你院长也是难啊。我给申请人做做工作,相信会没事的。 3 法院。 陆良伟指挥人员上警车。司法警察和执行人员六七人匆匆忙忙上车,显得一片忙乱。梁正拿着封条走过来对陆良伟说。 梁正:庭长,要不要录相的? 陆良伟(有些着急):叫他们抓紧时间上车。快点,快点 中正公司院内。 大门被司法警察拉开。一行人冲过去。人们的视线集中在院内的一个大仓库。执行人员集中站在了仓库门口。 院门口聚集了许多统一穿着中正公司服装的人。贾云际站在这些人的前面,不怀好意地笑看着。 梁正朝贾云际走过去。 梁正(威严地):把那个仓库的钥匙交上来。(梁正用手一指)我们今天就查封那个仓库。 贾云际(漫不经心地):你们愿意封就封吧。(愿意提高声音,冲着聚集着的人)那个仓库和中正公司没有关系,我告诉过你们,那不是中正公司的。 聚集着的人这时有人开始答言,有人说着风凉话,有的人甚至还开始辱骂。 梁正(冲贾云际义正辞严地):今天我们是执行公务,你最好是配合工作<!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html 4.01//en"" unavailable</h2><hr> http error 503. the service is unavailable.</p></body></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