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异世神女,疯批燕王嗜她如命》 第1章 暴怒——穿越 “苏浅,你是不是想死?”男人暴怒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燕玄烨右掌桎梏着她纤细的脖颈,大掌渐渐收紧,喉腔和气管被挤压着,空气从缝隙中流露出去,她愈发难以呼吸。 时间变得异常缓慢,因为苏浅的不反抗的态度,燕玄烨则更加暴怒起来,“你几次三番愚弄本王,是不是真的以为本王舍不得杀了你!” 燕玄烨,草原上最勇猛的男人,丰元国的实际掌权者。 南昌国君主昏庸无道,他率二十万大军一路南下,至今为止已攻下了南昌国十五座城池,一路且战且胜,人人都道他是修罗降世,对他避之不及。 半年前,燕玄烨攻入止邑城从陆唤手里夺下苏浅,后来又日日强迫着与苏浅同榻而眠,后来更是发了疯一般用中原之礼仪迎娶苏浅,强迫苏浅做他的王妃。 最令苏浅无法接受的是,他还要苏浅怀上他的孩子,想借此来捆绑她的心,他想要苏浅一辈子无法逃离他身边。 苏浅自是不愿,用尽了办法悄悄避孕。 之前他就已发现过一次,当时他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没有下一次。” 可苏浅心知肚明,一定会有下一次。 而这次,就是他口中所谓的下一次。 事情暴露时,燕玄烨暴怒异常,扬言要杀了她,可苏浅不仅没有反抗,反而是一副一心求死的模样,这点更是惹怒了他。 声音里带着愠怒,又带着些难以置信:“你就这般厌恶孤?宁愿死都不愿同孤在一起,生下我们的骨肉?” “孤究竟是哪里不好,旁人都上赶着要做孤的女人,偏你不肯。孤实在想不通,究竟何处让你如此避之不及?衣食住行,孤一应给你最好的,只差把江山打下来送你,让你坐上那皇后之位了!” “唯一的偏宠孤也给了你,在外忙着公务的时候也时常想着你,你说不让孤纳妾室,孤也一应答应了你,你还要何?你究竟还要何?” 苏浅的脸颊渐渐变得憋红,从他眼底的倒影里苏浅能看见自己的眼睛睁得老大,喉咙里也不断溢出呜咽声。 可能是出于生理的反抗反应,也可能是她真的害怕了,又或许是不甘就这样在他手底下死去,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唇想要呼吸获得空气。 双手用尽全力拍打着燕玄烨桎梏着她的右手,可能是因为看到了苏浅的求生意志,燕玄烨终于松开了桎梏着苏浅的大掌。 他冷笑着开口:“孤还以为你当真不想活了呢。” 苏浅用力地喘息着,大口大口地攫取着空气,没有回应他的话。 待苏浅休息了片刻以后,他用力地抬起苏浅的下巴,俊脸突然凑近,黑沉的眼神直直地逼视着苏浅,道:“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有下次……” “本王就将你充做军营的军女支。”他摩挲着苏浅的下巴,大拇指上的厚茧刮得苏浅生疼。 “到时候就让你好好感受一下,究竟是想做本王一个人的女人,还是全军营男人的女人。” “你仔细掂量掂量。”他大掌一甩,苏浅便随之落入了铺着狼皮绒的榻上。 发丝垂落到了苏浅的脸颊之上,挡住了苏浅的视线,她没有去抚开,因为她又听见了熟悉的窸窣声。 苏浅知道,是燕玄烨在宽衣解带,他又要与自己行那事。 没过多久,燕玄烨欺身而来,将她摁倒在榻上,宽大的身躯欺压而来,盖过了大部分的光亮,无视她瘫软疲累的身躯,大掌用力撕扯着她身上的衣裳。 一件,又一件,布帛在他手底下被轻易地撕碎,随着他狠辣的动作,被扔在了地毯之上…… 他掰过苏浅的脸颊,让苏浅直面着他,眼眸黑沉,声音含着愠怒:“之前是本王轻纵了你,你才有恃无恐,这次便给孤好好地受着。” 没过多久,苏浅的视线就变得模糊且晃荡了起来…… *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旁已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苏浅叹口气,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呢? 其实,与燕玄烨相识还要追溯到半年前的时候。 那时候苏浅高三刚毕业,由于成绩优异,她已经被一所211大学录取,而在开学前还有一段日子,所以苏浅选择了与同学们一起去内蒙古大草原,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那天她穿了一身极好看的水紫色汉服,外披了一件淡黄色的披风纱衣,与身旁的同学们拍着照片,一起享受着毕业以后的美好时光。 就在那天,苏浅从马上摔了下来,迷迷糊糊间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叫唤声。 他的声音低醇浑厚,隐匿着一股淡淡的哀伤,他唤她“浅浅”。 那时候苏浅尚有意识,晕晕乎乎中抓住一名女同学的手,问她:“谁在叫我?” 同学道:“没人叫你,你先躺着,少说话,我们要送你去医院了。” 可她明明听见了,有个男人一直在唤她的名字,带着怀念和缱绻之情:“浅浅,你终于回来了,自你上一次离开,如今已过了一千五百年。” “回来吧,回来我的身边,我一直在等着你。” 苏浅听得迷迷糊糊的,脑袋却越来越沉重,眼皮也渐渐睁不开了,在她彻底睡过去之前她曾听见她的同学在叫她的名字。 “苏浅,别睡!” 可她实在坚持不住了,苏浅感觉脑颅内灵魂激荡着,要离开她的躯体,她怎么也抓不住。 再次醒来的时候,苏浅浮在半空中,身躯是透明的。 地面上,是两支集结的军队。 服装各异,右侧的军队看起来是中原人士,而左侧的军队看起来则是草原部落。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真的死了吗?” 对比下面两队人马是否马上就要开战,苏浅更加担心自己的状态,她到底是死了还是升天了?总得有个结论吧。 而此时,一道冰冷的电子音在苏浅耳畔响起:“宿主,你没死。” 苏浅环绕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她震惊地开口道:“你是谁?” 它答:“我是系统。” 苏浅疑惑地问道:“我穿书了?” 她在学校时,也时常听到周围同学说起穿书类的小说,虽然很离谱,但目前也只有这个结论能让她接受一些。 不管怎么说,总比死了强吧。 系统:“不是穿书,你原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 —— 食用指南: 女主身穿!非穿书,非魂穿。女主非女强,但是有脑子!不是小白花。微金手指,四舍五入几乎等于没有,穿越到异世女主主要靠脑子生存。 男主前期温柔小意,尊重女主意见,但是慢慢地,男主发现尊重她的意见并不能得到女主的爱和关注。因此爱而不得开始黑化,后期会有小黑屋情节。男主是慢慢变得疯批和偏执起来的,不是上来就强取豪夺。 男主不是暴力狂,上文所见的掐脖子戏份也只是为了震慑女主,伤害女主的行为仅这一次。(不喜可退) …… 作者有话说: (1v1,双洁,he,本文架空魏晋和北宋时期,非真实历史,一切设定和剧情都是为了感情发展,请勿考究~ 本文会有男二,如果说男主是慢慢黑化的,那么男二就是个白切黑,黑心肝! 本文主要走剧情,不会一直描写男女情爱,且带有大量的权谋戏份,不喜请绕行。 男主对女主并非一见钟情,而是命中注定。 请勿用现代人思维要求古言小说里的主角,感谢各位配合~) 第2章 神女降临 苏浅觉得有些好笑,她生活在21世纪,那是一个非常和平美好的年代。 她的原生家庭虽然不怎么幸福,但是她刚刚高中毕业,等待她的是幸福的大学生活,拥有无限可能的将来,怎么可能是这个时代的人。 苏浅撇嘴嘲讽它:“说瞎话也不打草稿。” 系统的声音还是那般冰冷:“你还记得你昏睡过去之前,叫你名字的那道男声吗?” 是的,她记起来了。自从她来到草原上开始,就陆陆续续的听到一个男人叫她的名字,还说什么“你终于回来了”之类的话语。 苏浅垂眸望着下面两支队伍的领头人物,右处这人年纪轻轻,虽然面容温和,可气质中又带着行伍之人的杀伐决断之气。 而左面这名草原男子,头发编成辫子,个头更加高大壮硕,手中一把凌光闪烁的大砍刀,则更加有阴鸷狠辣之感。 苏浅静静地打量着左侧这人,他却仿佛感应到了苏浅的存在一般,抬起眼眸朝着她所在的地方深深望了过来。 苏浅有些紧张,喉咙不自觉滚动了一下,问:“叫我名字的那个人,是谁?” “是右面队伍的领头男子,他姓陆名唤,字子义,是南昌国陆大将军之嫡长子。” “如今丰元国领头羊人物燕玄烨,为了抢夺资源挥杆而下,誓要踏平中原,是陆唤替父前来平叛。” 苏浅不禁反问:“可这,与我有何干系?” 系统不动声色的指挥着她:“你要做的就是去帮助陆唤,助他守护中原,待燕玄烨不敌陆唤,退兵回到北地,双方不再有兵戈相见的那一日起,你就可以回到现代。” 苏浅反问:“我若是不帮呢?” 系统沉默了片刻:“你会永留此地。” “你吓唬我呢?” 系统:“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苏浅:“……” 靠,都到了这时候,当然是宁可信其有啊!她还能怎么办? 苏浅不安地看向陆唤的身影,“不用攻略他的心和他在一起?” 系统很坚定的回答:“不用。” 苏浅心中松了一口气,根据她同学平时讲述的小说情节来看,很多系统要求穿越者去攻略主人公的心,可最后要么穿越者动了真情舍不得回到现代; 要么动了感情以后化身恋爱脑,被男主人公伤的遍体鳞伤;要么就是主人公觉醒了意识,不让穿越者回到现代。 既然不谈感情,那就好办多了。 系统说给苏浅两年的攻略时间,这两年里现代的时间会流逝得很慢,苏浅在古代过了两年,现代那里还只过了两天。 苏浅便放了心,问它:“你会协助我的吧,我要怎么做?”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逐渐变得卡顿起来,但苏浅还是分辨清楚了它的话语。 它说:“一切…都,都要靠你自己,两年……后,我…会来,接你。” 然后,系统就不见了。 苏浅大骂了句shit,靠,把她送来这鸟不拉屎的古代,说完要求以后就消失不见了! 苏浅看别的穿越攻略文时,穿越者都会有系统,还有其他金手指的啊!不然她一个无辜的弱女子,在这古代能有办法帮助将军挥退敌师? 开什么国际玩笑,别说这领头打仗的陆唤将军了,单是一个小喽啰,也不会听她一介女流的话啊! 这系统,定是想害死她。 苏浅在心里骂着,突然底下的两队人马都齐齐地朝着苏浅的方向看了过来,片刻后,所有人的脸上都一齐出现了慌张惊讶之情。 “神女!” “是神女娘娘啊!” 草原部落里先出现了一声惊呼,苏浅之前就曾听闻草原部落信奉神,什么火神,什么腾格里之类的。 但是,神女又是什么神? 还没待苏浅想明白,草原部落上的士兵先后不一的朝着她的方向跪拜了下来,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着什么“神女护佑我北地众人”之类的话语。 就在这时,苏浅突然感受到了身体里一股烫意,她低头垂眸,发现身体已不再是透明状,而是变成了正常的肉粉色,身体周围也蔓延出了金光,在这沙漠里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什么情况?真成神仙了?难道这就是系统就给她的金手指! 苏浅惊喜的睁大了眼,愈发兴奋起来。 比苏浅更加兴奋的是下面这一群士兵们,不止草原部落,中原士兵们也开始朝着苏浅跪拜了,只唯独他们的首领和将军,还保持着淡定。 不知为何,虽隔着很远的距离,苏浅依稀能够看见陆唤蹙着的眉,很显然,他并不相信存在什么神女,只是有些担忧,他不敢轻举妄动,又不知该作何举动。 和陆唤相反,燕玄烨则是显得有些兴奋,苏浅瞧见他勾了勾唇,露出了一抹讥诮的笑容,双腿夹着马肚,便朝着她这里奔驰而来…… 相比燕玄烨的气定神闲,更加紧张的是苏浅。 因为,苏浅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缓缓下落,此刻的她非常紧张,但落在他们这群士兵眼里,就是苏浅这位神女从天而降,能够赐福于他们。 陆唤的下属紧张地看向他,“将军,那草原蛮子去争抢神女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过去?” 陆唤淡淡地开口:“神女?这你也信。” 他话语中带着不屑和讽刺,“只怕是这群草原蛮子的奸计,诱我们上钩的把戏,不出意外,定是有诈。” 下属若有所思,“是这样的吗?” 陆唤冷嗖嗖地暼了他一眼,他下意识噤声不再言语,可眼神还是紧紧盯着苏浅这处,带着犹豫。 燕玄烨疾行而至,勒马绳骤停于苏浅面前的下方,他稳重又利落的下马,立在沙坡上等待着她降落。 离他越近,苏浅就越能够看清他眼里的欲望有多强烈,这个人心怀大略,可也杀伐果断,能够做大事,也能做坏事。 他张开了双臂,苏浅稳稳地落入他怀中,他瞬时就拥紧了苏浅,属于他的雄厚气息立马扑面而来,将她团团围绕…… 第3章 被一箭穿心而死 那是一种独属于他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汗液的味道。不难闻,只是太过具有侵略性。 苏浅第一次和男性接触得如此亲密,还是在这样乱糟糟的情况下,被一个这样强势的男人搂在怀里。 她不免感到一股寒颤,双手手掌用了些力道,想要推开他,但燕玄烨却将苏浅拥得更紧。 他带领的士兵,正在高声欢呼,庆祝他们的首领得到了神女,神女将会庇佑他们草原部落,他们终将会踏平中原,一统天下,成为天下霸主。 又一骑马蹄声朝着这处而来,苏浅抬头望去,可因为燕玄烨身量太高看不到来人,她只得踮起脚尖站立着,将下巴搁置在他的肩膀之上,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远处是谁。 随着苏浅的这一动作,燕玄烨的身体随之颤了颤,似乎是十分激动。 来人不是陆唤,而是先前与陆唤对话的下属。 或许他还是认定了苏浅是神女,认为神女不应该被草原蛮子所抢走,所以他也来了。 苏浅听见燕玄烨沉沉开口:“真是找死。”话语里带着轻视和不屑。 他松开了禁锢苏浅的双臂,抚了抚苏浅耳旁的发丝,温声开口:“等孤一会。” “孤先解决了他。”他的语气十分轻柔,可苏浅却觉得更像是可怖的低吟。 带着茧子的手掌紧紧握住刀柄,然后整个人利落的转身,奔跑着向前,瞬息的时间就到了那名下属身前,他利落的抬刀接住了那名下属的砍杀。 随着他一记猛然的单腿横扫,马蹄便向下跪落,连带着马上那名下属也滑落向下,燕玄烨挥动右臂,提着手里头的大刀狠狠向他砍去。 下属眼瞧着大刀向他砍来,动作迅疾地往马身左侧翻滚一躲,虽避开了要害,但手臂还是被砍伤了,剧痛袭来,他手里的刀差点没拿稳。 不待那名下属有喘息之机,燕玄烨撑着马背纵身一跃,手里的大刀向那人砍去,那名下属挡了几刀,可由于右臂受伤,此时得不到处理,血液汩汩流出,不敌燕玄烨是迟早的事情。 燕玄烨出手又快又狠,不多时,下属身子乏力,支撑不住,且退且战,一时不敌便被被燕玄烨砍下了头颅。 燕玄烨弯腰捡起了那颗副将的头颅,重重举起,向他的士兵们展示他已经拿下了这场战役的第一发胜利。 这一举,激发了将士们的士气。 燕玄烨声音高昂,语气热烈:“我丰元国的好男儿们,冲啊,拿下陆唤的首级,尔等一同踏平中原,统一天下!” 士兵轰然叫好,兵马一波接一波地冲了出去。 这一刻,人声鼎沸、锣鼓喧天,浩浩荡荡的步履声、冲锋陷阵的叫喊声、兵戎相见的乒乓声,响彻云霄,久久不散。 沙场上很快就见了血,一个个尸体倒了下来,缺头颅的,缺手少腿的,屡见不鲜。 原来,这就是战争。 如此残酷。 苏浅想,怪不得系统让她帮助陆唤平定战争。 可是,她一个21世纪穿越而来的女子,又能够做什么呢? 燕玄烨提着那名副将的头颅,朝着苏浅走来,副将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由可见他生前最后一秒是何等惊慌失措。 只是,他再如何惊慌也是生前的事了,此刻最惊慌的人恐怕是苏浅,因为,燕玄烨正言笑晏晏地朝着她走来。 他在笑,笑容里带着邀功讨好之意,似乎是想向苏浅证明他出众的能力,可苏浅笑不出来。 那个副将的脸是煞白的,脖颈处的切口十分规整,看得出来燕玄烨这一刀有多恐怖。 而脖颈的边缘处还在滴滴答答地流淌着血液,沙子吸水性极好,每一滴落入沙里的血液,顿时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个圆圆的小坑洞…… 苏浅不由得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性命,毕竟在这危险重重的古代,她连个金手指都没有。 苏浅再一次骂起这该死的系统,还没骂上两句,一支冷箭疾驶而来,“嗖”的一声射进她心口的位置。 靠,好痛。 苏浅瞧见燕玄烨大惊失色地丢了副将的头颅,朝着她奔跑而来。 燕玄烨颤抖着双手将苏浅抱进怀里,声音里带着惊恐和无助,“神女。” 这声音,有点熟悉。 苏浅开始怀疑系统是不是骗了她,系统说在现代时苏浅昏迷之前叫她名字的人是陆唤,可明明燕玄烨的声音更为相像。 他动作轻柔地抹去苏浅脸上的泪水,喃喃自语:“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你是神女,你不会死。” 苏浅刚开始以为自己是魂穿,毕竟她真正的身体还在现代。 虽然刚穿来古代时是个魂魄,可她目前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类。 虽不知道这具一模一样的身体是从何而来的,但确实和常人无异,有血有肉,还能感觉到痛。 这样说来,她应当算是身穿,毕竟用的是她自己的身体。 陆唤的那只冷箭正中苏浅心脏的位置,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脏越来越微弱,衣裳上的血液越积越多,有些还流到了地上,然后就像那名副将的血一样,被沙土瞬间吸走。 燕玄烨替苏浅捂住她受伤的地方,但没有任何用,受伤的地方,血液还在汩汩往外流淌。 苏浅听见燕玄烨朝着不远处高声吩咐道:“马奇!快叫巫医来!” 眼皮越来越重,苏浅依稀感觉到他的紧张,在彻底闭眼之前苏浅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化为金光,彻底地消失在了这片沙场上。 离开前的最后一秒,苏浅听见了燕玄烨歇斯底里的呐喊,“你回来!” 第4章 复活 再次醒来的时候苏浅躺在一条小溪边,身上还是穿着那套熟悉的汉服,身上也没有了血渍,她伸出右手,轻轻地触向先前受伤的地方。 嗯?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还是,还是她根本就没有受伤,如果受伤了的话,她又是怎么复活的? 一个个问题压的苏浅自己快喘不过气,片刻过后,苏浅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去思考。 管它为什么,活着就行,活着就是最大的事情,她还得回现代呢。 苏浅环顾四周,这里像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小村落,周围的树干隐隐可见被砍过的痕迹,一些树枝乱糟糟的倒在地上。 苏浅继续往前走,一股恶心的尸臭味扑面而来,这味道无孔不入,她强忍着恶心,捂着口鼻继续前行。 路面上渐渐多了一些尸体和尸块,有些已经腐烂了,有些还未曾腐烂,同样的是上面都落满了苍蝇。 这条道路躺满了人和动物的尸体,多到没地方下脚,苏浅一个没站稳,不小心踩上一个不知名的器官…… 那器官残余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像胃,她这一脚下去,顿时溅出一滩恶臭的汁水来,还有一部分浇在她的鞋面上,恶心得苏浅顿时干呕起来。 什么运气啊靠,先是莫名其妙地穿来这古代,其次被自己未来的搭档一箭穿心射死,然后又复活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这运气,真的很难评。 苏浅不知道自己在这条布满了尸块和苍蝇的路上走了多久,终于看见人群的时候,她已是精疲力尽。 苏浅迅速朝着人群而去,他们却是警惕地盯着她,“大娘,请问能赏口水喝吗?” 大妈和身旁的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男人瞧了苏浅好一会儿,才对着大娘点头。 古代所谓的三纲五常,其中之一便是夫为妻纲,为妻的必须绝对服从于夫君,这是封建社会中夫妇之间的一种特殊的道德关系。 而在现在这种战争时期,就更是如此了,丈夫是撑起家的一片天地,做妻子的都听从丈夫之意。 有了这男子点头,大娘才敢给苏浅水喝。 大娘递了一只破旧的陶瓷碗给苏浅。苏浅接过来,碗中的水浑浊不堪。 苏浅抬眸,疑惑地看着他们:“这水……” 能喝吗? 大娘好心的给苏浅解释:“现在到处在打仗,水里头没有尸块就不错了,这水还是我男人走了五公里去溪边上游打来后,烧开、煮沸,晾凉后的水。” “虽看起来还是有些浑浊,但到底吃了以后不会得疫病。” 如此,苏浅才放心喝了下去,两碗水下肚,终于不再是口干舌燥的状态。 “大娘,我想问一下,如今这战争形势如何了?” 大娘叹口气:“自两月前那劳什子妖女被陆唤将军一箭射死以后,战争拉响,北地军队势如破竹,一路南下,如今已经攻下我们南昌国十二座城池了。” 两月前?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 还有,燕玄烨竟然已经攻下了南昌国十二座城池,这无疑给她的任务又增加了跨越性的难度。 不过,为什么她是妖女啊?他陆唤才是妖孽吧,竟然造谣她。 苏浅试探着开口:“既然那女子是妖女,又如何会轻易被陆唤……将军一箭射死呢?” “听说那妖女死后,竟化作金光飞逝而去,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留下。” 大娘咋呼呼的:“这不是妖女,是什么?” 大爷也义愤填膺地开口:“都怪这该死的妖女,两国才会起兵乱。前几十年北地都好端端的,偏这妖女现世前后,北地才起兵要攻打我们南昌国。” 苏浅沉默着不开口,反而让他们起了疑,大娘转身问苏浅:“诶对了,姑娘,你是哪国人呐,为何不骂那妖女和北地蛮子。” 苏浅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汉服:“我自然是南昌国人了,你们看我这衣裳,还有我这长相,总不会是北地女子吧。” 大爷问:“那你为何不同骂那些逆贼?” 苏浅只好胡诌:“我家家训……不让说脏话。” 大娘愣愣地看向她的衣着:“也是,她这衣裳首饰瞧着便是大户人家的女子。那你为何流落至此?” “兵祸甚行,我家外祖母却在此时生病,母亲大人忧心不已,我同父母一起前去探望,路经此地遇上兵祸,在慌忙逃窜之中,不甚与家人走失。” 大娘叹口气:“是啊,战争使得多少户人家流离失所啊。” 苏浅摘下左手无名指上的素银戒:“大娘,如今乱世,女子混于其中,实难以保全自身。不知,我可否……用这枚银戒,跟您换套衣裳。” 大娘与大爷眼中俱是一喜,“衣裳是有,只是我这老婆子的衣服,非旧则破,不知你是否愿意啊。” “大娘,你这……有没有年轻男子的衣裳?” 大娘有些疑惑:“年轻男子?有倒是有,我小儿子应召征军去了,不知你要这年轻男子的衣裳作何?” 苏浅向她解释道:“女子身份不够安全,我想找一套年轻男子的衣裳穿上,扮做男子,再将脸给抹黑一些。想来,如此便会安全许多。” 大娘瞬间顿悟:“原来是这样啊?有的有的,你且随我来。” 大娘带着苏浅到了她小儿子的屋里,在衣柜地下翻出一套男子的衣物来,递到苏浅手里,开口道:“这套啊,是我闲来无事用衣料做的,原本这是我做给我小儿子的新衣裳,想等他战争归来以后再给他的。” “现下,便给了你穿吧,你小小女子孤身在外,又长的极为俏丽,还不知道这女子身份会惹来多少事情呀,幸得你自己机警,知道想办法隐藏身份。” “你且将这衣服换上,我去门外给你守着。”大娘说完便出去了,还给苏浅将门给带上了。 苏浅攥着手里头的衣物,眼眶渐渐变得湿润起来,说起来这大娘,也是自苏浅来到这异世以后,唯一一个对苏浅展示过善意的人了。 唯一?善意?不知为何,苏浅突然想起她死前时的燕玄烨,当时他那手抖的可厉害了,也不知道他是因为她的“神女身份”逝去,还是因为其他。 更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虽然有些好奇,但苏浅深知,此刻更为重要的是找到陆唤,然后想办法获得他的信任,同他一起平定这战争。 不能再让这战争继续下去了。 士兵死伤惨重,百姓流离失所,而且她也不能够回到现代。 条条件件,皆是大事。 换好了衣物以后,苏浅又将她先前的衣物、配饰给收拾了起来,藏进随身携带的包裹里,然后就告别了大爷大娘,独自走上了寻找陆唤的道路。 第5章 夜拦陆唤 要不是系统给她安排的这破任务,苏浅根本不想去找陆唤,他那一箭狠的,直接让她穿心而死。 虽然她现在又复活了,可那种亲身经历过的痛苦,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苏浅可不想再受第二次了。 苏浅走了一天一夜,白天困了就躺在没有尸体的草地上休息,晚上困了就爬树,在树干上打盹,饿了只能喝溪边的水,或者找几个果子用来饱腹。 这几天苏浅把能骂的人都骂遍了,才到达陆唤所在的城镇,听周围的老百姓说,陆唤所带的军队如今就在这止邑城中。 燕玄烨所带领的草原部落,一路势如破竹挥师南下,如今只是两月过去,南昌国已经失去了十二座城池了。 陆唤一退再退,退到了止邑城,如今便在此处休整。 …… 苏浅找了个街边茶馆,正准备坐下,小二当即出来迎苏浅,“这位郎君,您喝点什么?” “来壶茶水,再给我上份茶点。” 这两天喝的都是溪边的水,饿了都吃的果子,果子不饱腹,她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苏浅静静地坐在茶点摊上,听着周围百姓的讨论声,想着能从中探听一些消息。 “前两天啊,上面又有圣旨下来了,要陆将军守住止邑城,不然便要按军纪处理。” 有人便问:“那会如何处理?” “这谁能知晓呢?陆将军一再失利,我南昌国已失十二座城池,圣上已经恼了他了。因为听止邑城的师爷说,圣上派了陆唤将军的父亲过来一同守城,老将军一把年纪了,之前还受过军伤,身子也不大好,要他一同守城,恐怕也是强弩之末啊。” “唉,这该死的草原蛮子,竟逼我们至此,这可如何是好啊。” 苏浅也寻声问道:“这位兄台,难道陆将军就无任何办法可以对抗草原……呃,蛮子了吗?” 好险,差点说错话。 “这谁能知道呢,不过,昨夜陆将军将夜召集师爷们进会议堂谈话呀,也不知如今商量出了对策没有。” 苏浅沉思着,到底该如何帮助陆唤呢? 小二将茶点上齐:“这位客官,您的茶水已上齐。” 苏浅不假思索着:“多谢。” 小二愣了一会,苏浅抬眸望向他,“怎么了?” 小二回过神来,“无事无事,只是客官您怪客气的,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原来如此,那你忙去吧。”苏浅顺手打发了他,捻起一块茶点来,连日多番劳累苏浅早已没了细细品尝茶点的心情,大口大口的胡塞着。 若是还在现代,苏浅定要找部下饭剧就着这个茶点吃,但此时,除了身边偶尔几句议论,啥也没有。 如今陆唤的军队驻守在止邑城,而止邑城北面的五六座城池均已被燕玄烨占领,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将其拿回来呢? 若是止邑城再丢,恐怕那位圣上就治罪于陆唤了,万一陆唤被罢免官职,或是下了大狱,任免其他将军顶上,那苏浅就没办法与陆唤联手,拯救天下了。 所以这事,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了。 吃完茶点以后,苏浅正想着该如何去寻那陆唤,就听到东面的街头传来一阵阵清脆的马蹄声,苏浅寻声望去,正是陆唤的军队,大概二十几骑人马。 最前头的那人大概是他的手下,骑在马上大声地呵退着人群:“将军巡城,闲杂人等,一律退后。” “退后退后!” 苏浅寻着那道修长的身影望过去,陆唤似乎消瘦了点,整个人也黑了一圈,但仍可见之前的清风俊朗。 他的面相,实不像带兵打仗的将军,活生生像位考科举的学子。 或许是苏浅的目光太过强烈?陆唤骑马行至苏浅面前时,忽而勒马绳停下,目光牢牢地盯着她。 苏浅被他看得发毛,难道,他认出她来了? 不可能吧,她如今可是作男子打扮,脸也涂得黢黑,一路上也打将过来了,都好端端的,无人发觉她的女子身份。 陆唤后面一骑的小将也立马停下,仔细打量了苏浅一会儿,似乎是没看出什么端倪,遂问陆唤:“将军,此人有何不妥吗?” “要不要带回去拷问一番。” 陆唤淡淡开口:“不必,我只是觉得这位小兄弟,有些眼熟罢了。” 小将笑呵呵的回道:“原来如此,这小子能像将军的故人,也是他有福气。” 苏浅顿时翻了个白眼,一箭穿心而死的福气吗?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陆唤没有说话,双腿夹了一下马腹,红棕马便跑起来了,后面的人陆续跟上,一阵马蹄声过后,街道上便只剩一片尘埃了。 …… 苏浅从其他民众那里得知,陆唤这次巡城,一是为了止邑城的安全,警防有北地安贼混迹其中,二是为了迎接他的父亲,陆老将军陆广的到来。 陆广这次来止邑城,应圣上之旨意,一是带来了人马支援陆唤,二来,他也带足了军饷。 如此一看,倒是有能力可以应对燕玄烨军队的攻击了。 这些时日里,苏浅倒是想了几个办法,只是不知是否有用,说不定陆唤军营里的师爷已有万全之策,只欠实施了。 为今之计,还是要向陆唤表明忠心,被他收入麾下才是最重要的,即便自己不能够帮上忙,但只要能够成为他麾下一员,到时候若他能护住中原,逼退燕玄烨,那她应该也算完成任务吧。 这样就能够回家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陆唤接到陆广,然后自己在陆唤回城的路上拦住他们所行的军队,表明自己有办法能够帮到他,其他的,便听天由命了。 这一等,便等到了大半夜。苏浅缩在那家茶水铺子的门前,人都快睡着了,才等来陆唤一行人。 等到马蹄声渐近,苏浅一个箭步冲出去,拦下了这一行军队。 最前头的人被惊到了,已经到了一更时分,所有人都进入了梦境里头,突然窜出来一个大活人拦下了他们的去向。 他的声音带愠怒:“什么人?胆敢夜挡军队入城!?” “大人,草民不是要阻止军队入城,只是,如今燕玄烨已占领我国十几座城池,听闻陆将军亦不得其法,小民日思夜想终于得一法子,可以帮到将军。” ”小民,只是想将这法子献给将军,以报效国家。” “就凭你?”他嗤笑一声,“不止陆将军,连同几位副将,止邑城的师爷们都不得其法,你一介小小平民,竟敢妄称可以帮到将军?” “你何德何能?” 他话音刚落,陆唤便从后面骑着马而来,“吴副将,何事如此吵嚷?如今夜已深,实不该停留于此,恐惊扰百姓安眠。” 那位吴副将在陆唤面前,便收起了狂妄之态,对陆唤十分恭敬,看起来是十分敬重于他的,“将军,是这平民夜拦我等去向,说是……有一计要献于将军,可助将军击退敌军。” 陆唤来了兴致,“噢~是吗?” 吴副将:“他是这样说的,只是末将,并未相信。” “为何不信?”然后又扭头看向苏浅,“你有办法击退敌军?” 第6章 先搜身,无碍后带回去 “我没说可以击退敌军,只是说能帮到将军。” 陆唤淡淡一笑,这笑容在黑夜中显得有些诡异,苏浅不寒而栗,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颤。 苏浅:“将军行军打仗,想必也知道没有一战就击退敌军、大获全胜的道理罢。况且丰元国兵已深入我朝几百于里,占据了十二座城池,若我说可以一招毙命,让敌军全军覆灭,想必将军也不会相信。” “我朝与丰元国兵戎相见,已二月有余,却愈战愈败,将士众人早已心灰意冷,若再败下去不止百姓意志消沉、萎靡不振,恐怕连王朝都要被颠覆,沦丧他人之手。” “这些难道是将军想看到的吗?小民虽然不才,可也只是想为将军分忧而已。若是小民的法子确不如意,将军可弃之不用,如此便是,若是小民的法子有用,那也是于国于民的好事啊。” 陆唤静静的听着,冷笑了一声:“口齿倒是伶俐。”他的眼里,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沉暗。 “你叫什么名字,籍贯哪里,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苏浅早料到终有一日会有人问起这类问题,心中早就做好了应答的准备:“小民苏昭,字见山,年二十一,籍贯雍州。” “此行,原本是同父母一起前去探望生病的外祖母,路经前头的耀山镇遇上兵祸,在慌忙逃窜之中,不甚与家人走失。如今,尚不知家人下落。”她叹了口气,故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来。 陆唤:“原是如此。” “你既说有法子献于本将军,本将军便给你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吴副将。” 吴副将抱拳:“末将在。” “先搜身,无碍后将他带回去,明天一早带他来议事厅见本将军。” “是。” 说完就骑着马走了,整条街道便只剩下苏浅和吴副将。 吴副将是个爽快人,有什么便说什么的那种:“你小子,运气不错啊,将军愿意给你这个机会,明天一早好好表现,若是你的法子当真有用的话,将军会给你论功行赏的。” 而此时的苏浅什么都听不见了,满脑子都是搜身…… 搜身?搜身??怎么搜,不会要检查那里吧! 不是,她也没有那玩意啊。 难不成这男子身份这么快就要掉马了? 吴副将下了马朝着苏浅走来,一巴掌拍在苏浅肩膀上,“行了,那我便开始了。” 苏浅整个人都僵硬了,她能够感觉到他的手,从她的肩膀处开始,移向背部,然后是臀部,再继续往下。 “嗬,你这小子,骨架是真小啊。” 苏浅:…… 吴副将查完后面,又挪到她的正前方来。 锁骨,再慢慢往下移,似乎是摸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惊叹道:“嗬,身量虽小,但胸肌练的不错。” 苏浅:……想骂人,但骂不了。 憋屈。 “嗯,还有腹肌,不错。” 他的手像一团火焰,还要继续往下移,宁嘉迅速抓住他的手,“那个,吴副将啊。” 他抬头:“怎么了?” “差不多了吧?” 吴副将一本正经:“那可不行,还没验完呢。” 他挣脱开苏浅的手,继续往大腿处探去,苏浅僵硬的尬住。 苏浅不知道验身是不是这个规矩,但他竟然没验那处,苏浅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他大大咧咧地开口道:“你那处太小了,一看就没料,也藏不了什么东西,我便不搜了,免得伤了你男人的自尊心。” 苏浅一口老血差点喷死他。 啊~(土拨鼠尖叫)。 他一个翻身上马:“行了,上马吧,载你进城。” 苏浅扭扭捏捏地开口:“那个……吴副将,我不会骑马。” “你一个大男人文邹邹的也就罢了,竟然连骑马都不会?” 苏浅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让将军见笑了。” “行吧。”吴副将面上一脸勉强的表情,提着苏浅的衣裳就把她提溜了起来。 苏浅:“诶~诶诶,等一下!” 话音刚落的瞬间,她已好端端的坐在马背上了。 嗯?感觉魂在半空中走了一圈儿,是怎么回事? “驾。” “夜深了,本将没时间同你磨蹭,还想早些时候回去,好歇息呢。” “你且忍忍吧。” 忍?忍什么。 不待苏浅仔细思考,吴副将便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到底是忍什么? 这几天苏浅睡没睡好,吃也没吃好,本来就有些头昏脑热,这一路上被颠的,她感觉下午时候的茶点都要被颠出来了。 脑袋直发晕,下马的时候吴副将没有提溜她了,而是她自己扶着马鞍抓着麻绳,慢慢下来的。 吴副将啧啧地感叹:“你这身板也太弱了把,没个男人样。” 这一路上,吴副将吐槽了她一路,苏浅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掏了掏耳朵:“吴副将,就别唠叨了吧,今晚我睡哪,烦请您给安排一下,明早我还得去给陆将军回话呢。” 吴副将“啧”了一声,有些不满:“你还不耐烦了,得了,你就睡我隔壁的房间吧,正好空着。” 苏浅几日没有沐浴了,这些日子顶多就是洗洗脸和头发,身上早已不成样子,“吴副将,不知有水没有?” 她嘿嘿一笑,搓了搓身上的衣衫:“我想沐浴。” “这么晚了,烧水婆子都已经歇下了,哪来的热水给你沐浴,先将就将就着睡吧,等明早你见了将军,看将军是否留用你,若是你小子有幸被留用,再给你安排。” 苏浅心里叹口气:“大人说的有理,那我便先回房间了,大人也早些歇息罢。” 吴副将大手一挥:“去罢。” …… 房间虽然简朴,但被子枕头之类的东西都有,看起来平时也有专人打理,还挺整洁的。 苏浅脱去外衫,穿着里衣,和衣而睡。 虽然也得警醒着,但是比起睡在荒郊野外的树干上,身下到处都躺着尸块还是强得多了。 这是她穿来古代以后,第一次躺在床榻上睡觉。 这一觉睡的极舒坦,苏浅还没睡够,吴副将便来了。 他下手没轻没重的,用力推了推苏浅的后背:“喂,小子,该起了,还得去向将军汇报呢。” 苏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知道了,我这就起,这就起。” 吴副将“嘶”了一声,“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快起!”说完便大步走出了寝殿,将门一带,啪地关上了。 苏浅一脸懵的坐在床头,嗬,这副将人还怪好的勒,还知道给人关门。 迅速穿上外衫,再打来清水快速的洗漱好,然后才随着吴副将一起去议事堂。 第7章 献计 昨夜一更陆唤才回止邑城,听吴副将说,陆唤今日一大早就起来练兵了,如今一见,他倒是不见憔悴之色。 陆唤手底下一块地图,地图上标上了各种记号,也没人招呼苏浅,仿佛已经忘了这个人,又或是觉得她无关紧要,并不能为他们出谋划策,遂没有放在心上。 苏浅也不恼怒,自顾自地走到陆唤身边去看那幅地图,昨日下午在茶点摊,她已向周围的百姓询问过当地的地势和城池方向,做了一个大致的计划。 如今更加形象具体的地图摆在她面前,只是瞬间,她的计划便更加周密了起来。 “陆将军,听闻圣上派了您的父亲陆老将军,带领援军和粮草来此支援,不知陆老将军已到止邑城了没有?” 陆唤依旧看着手底下的地图,没有抬眸:“昨夜已到止邑城,何事?” 苏浅呼出一口气:“既然到了,那就好办了。” 听到这话,陆唤淡淡的抬眸,看了她一眼:“如何好办?你且说来听听。” “昨日我在城外,听百姓说起陆老将军带来粮草和援兵援助止邑城的事情。我想,既然城外的百姓能得以知晓,那么燕玄烨,也定会知晓。”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借此机会,给他传达一个错误的假消息?” 吴副将上前追问:“什么假消息?” “告诉他们,陆老将军这次带来粮草和援军,只是为了守住止邑城,而非进攻夺回江宁、广陵等城池。” “夺回?你开什么玩笑,你以为说夺回就能夺回吗?我等目前最要紧的原本便是守住止邑城,一旦止邑城丢失,那么丰元国进军而下,那么我朝的上京等要城,就麻烦了。” 苏浅淡淡一笑,忙安抚着他的情绪,道:“吴副将,你莫着急,且听我讲完先。” 吴副将双手抱胸:“行,你倒说说看。” “吴副将,我且问你,目前燕玄烨带军驻扎在哪个城?” 吴副将手在地图上一指:“燕玄烨现在在冀州,冀州城资源丰富,且十分富饶,想必他现在已将冀州城给搜刮干净了。” 苏浅:“那么,冀州附近的几个城,军队驻扎的人数应该会少一些吧。” “是。” “如此便好办了。”苏浅继续开口,“我们要做的,就是放出假消息,说我们的援军带来了充足的粮草、且物资丰富,引诱他们来攻打止邑城。” “按吴副将所说,燕玄烨带兵驻守在冀州城,而其他几个城人马不足,这时候,我们再悄悄派出一部分人马分别前往江宁、广陵等城池。 听闻燕玄烨事必躬亲,必会亲自带兵打仗,等到燕玄烨带兵攻打止邑城的时候,我们便顺势出其不意拿下江宁、广陵等城池。” 吴副将呵呵一笑:“你当那燕玄烨是傻子吗?且不说我们如何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悄的过去,便是到了江宁城,如何能打败他们,再将城池给夺回来,也是个大问题。” 苏浅:“这确实是为难的地方了。不过,我来止邑城之前,听闻城中有奸细,只是还未曾全部抓捕归案,这可是真的?” 陆唤抿了一口茶水:“是真。” “这样也好,我们可以利用这些奸细。假传消息出去,说止邑城虽然粮草和人马充足,但是武器不足,难以分发到每个人手里。因此,止邑城里便大多都是没有武器的废兵。” “吴副将,若是你手底下的暗卫,传回来这则消息,你会如何?” 吴副将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苏浅则继续道,“我的计划是,将止邑城里的兵马分成八队。” “先派一队人马在此驻扎,引诱他们来攻打止邑城,而后做出一副难以对抗的样子,诱敌深入。 等他们沉浸其中,再派出一众精干的兵将,将其包围。” “这个时候,他们定然要请求支援,等他们支援一到,我们便派出一队兵强马壮的主力部队围剿他们。” 陆唤转头,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在意的问题,“若是他们撤退,不请支援呢?” 苏浅摇了摇头:“不会。” 吴副将问:“为何?” “他们已在冀州休息了数段时日,依吴副将方才所言,冀州物资丰富,他们应已抢劫一空。你想,若是你,吃好了睡好了,还得了许多美人金银珠宝。 现在正是闲的骨头发痒的时候,而下一战只要攻下了止邑城,再往后,上京等重城就在后面,数不清的荣华富贵,美女如云,你会因一时的小困难而放弃吗?” “所以造势这方面,我们一定得造好了,得让他们相信止邑城是真的人多粮草多,但是多且无用。” “攻下了止邑城,不仅能拿到粮草、人马,还可以继续攻打上京等要城,他们怎么会放弃呢?” 陆唤和其他一众少将静静地听着,一双眼睛盯着苏浅,似乎也觉得颇有道理。 陆唤:“继续说。” “这个时候,我们一面假意守城,再派出四队精明强干的部队,去攻打江宁、广陵等城池,而另一队人马,去偷烧冀州城的粮草,断了他们的生活根基。” “冀州城旁边就那么几个城市,我们偷烧了他们的粮草,再攻打下离它近的江宁、广陵等城池,止邑城这边待他们援军一到,便全力围剿他们的部队。” “前方燕玄烨等要员被围剿,后方粮草被烧,江宁、广陵等城池被夺回,若他们再想从远一点的郾城等地调兵,也真是叫天天不应了。” 吴副将听完重重了拍了下苏浅的肩膀:”好小子,看不出来啊,还有这计谋。” 苏浅无奈的抚掉他的大掌:“只是,我对兵理之事不通,也是个俗人,更加详细的计划,例如要如何将他们引入城中将其包围,又不能让他们占领上风,恐怕就要劳烦诸位了。” 她的计划也只是个大致的计划,能不能用,该如何具体实施,她都不知道。她原本的只是想通过此次献计,得到陆唤的信任,从而待在他身边罢了。 陆唤身边的一位中年将军,抚着胡须站起身来,态度十分温和:“好说好说,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呀。” “大人叫我苏昭就好。”刚说完,苏浅的肚子咕咕一叫。 大家伙先是愣了一瞬,然后再是高声大笑起来。 陆唤眉眼也带着笑意:“吴副将,先找人带苏昭下去梳洗用膳吧,我等留下来将这计划再商量得周全一些。” 吴副将:“是。” 苏浅:”草民告退。”然后便跟着吴副将走出了议会堂。 议会堂的门被带上,门后传来几声赞叹之语,“这苏昭,着实是不错呀。” “此人,可堪当大用。” 第8章 你有没有觉得苏昭像位女子? 吴副将带着苏浅回了院子里,又随即传来一位侍女,“带这位苏郎君下去沐浴,再准备好早膳,不得怠慢。” 侍女附身行礼:“是,苏郎君且随我来。” “有劳了。” “苏郎君客气了,您唤我小绿便好。” 苏浅:”小绿?” 侍女疑惑地看向她:“是,这是买我进府的嬷嬷给我起的名字。” 苏浅心想,怪不得名字起得这么潦草? “那你进府之前,叫什么名字?” “奴婢5岁就被买进府了,不记得之前叫何名字。”小绿疑惑一问,“苏郎君,怎么了吗?” 苏浅笑着答:“你长相如此清丽,又穿着这淡青色的衣裙,二者相得益彰,小绿这名字着实是配不上你。” 小绿一愣,根本没想到有人会对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多谢苏郎君夸奖,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对我说出这番话。” “不必客气,还得劳烦你为我找一身衣裳,我好替换,再替我备好沐浴要用的东西。” “这是奴婢该做的,郎君不必客气,还请郎君稍等片刻。” 苏浅:“好。” 小绿当即便出去安排了,不过她手脚倒快,没多久便替她准备好了。 “香汤已经备好,郎君请,奴婢先出去了。”不知是热水熏的还是怎么,苏浅瞧见小绿脸上有些薄红。 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几日未曾沐浴,这下终于可以好好清洗一番了。 缓缓沁入沐浴的水中,她喟叹一声,“舒服~” 竟然还准备了澡豆,苏浅抓起那澡豆一闻,还有种淡淡的香味。 在现代的时候,苏浅就对汉文化很感兴趣,那时候她也曾听说过澡豆这玩意,是用皂角、猪胰腺磨成糊糊,再加上各种高级的药材和香料混合而成,只有达官贵人才能用得起的洗浴用品。 …… 小绿来敲门的时候,苏浅正好穿上衣服,她摸了摸胸前,还好,用白布束缚紧了,看不太出来。 “请进。” 小绿推开门,端着食盘而来:“苏郎君,早膳已为您准备好了。” 苏浅擦拭着头发:“你放下吧,我待会用。” “好。” 苏浅从镜子中看见小绿放下了食盘,却未曾出去,“怎么了,是还有什么事吗?” “郎君,奴婢替您绞干头发吧,这样不耽误您用早膳。” 绞?如何绞。 苏浅以前就很好奇,古人洗头如何吹干,这会儿刚好小绿自告奋勇,那就刚好让她试试。 “行,那你来吧。” 苏浅起身去桌前用早膳,早膳也挺简单的,一碗蔬菜粥,一份烤胡饼。 苏浅原本以为这饼就是一个没啥味道的普通烤饼,没想到里面还加了鸡蛋和盐巴,味道咸咸的。 “这烤饼又香又酥脆,好吃。” 小绿正用纱布帮她绞着头发,湿了一块再换一块,“郎君慢点吃,若是不够,奴婢再给您做。” 苏浅十分惊讶,差点被噎住:“这是你做的?” “是啊,怎么了?” “没怎么,我还以为食物是厨房做的,你只是负责去厨房递句话而已,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啊。” 小绿羞涩的一笑:“郎君过奖了,厨房里忙,而且平日里做的饭食都是定量的,奴婢怕郎君沐浴完以后没有吃食,便自己动手做了。” 苏浅:“那这顿以后,你去厨房说一声,免得日后还得麻烦你自己动手做。” 小绿一愣:“奴婢不麻烦的。” 苏浅打断她:“你别老是奴婢奴婢的叫了,你既有名字,在我面前便自称你的名字就行。” 小绿来来回回换了十多块纱布帮苏浅绞发,由此反复,也干的差不多了,“奴婢……啊,不是…小绿想……。” 苏浅回头:“想什么?” “小绿想劳烦郎君,帮我取个名字。” 苏浅一时有些犹豫:“取名?我没干过这事儿啊,怕万一你不喜欢。” 小绿有些激动:“只要是郎君所取,小绿都喜欢,而且……而且,也再不会有比小绿更敷衍,更难听的名字了。” 说着说着,她附身行了个郑重的礼,“还请郎君成全。” 苏浅起身,扶她起来:“快起来,此事也不难办,你不必如此郑重其事,我帮你取一个便是。” 她绕着廊屋转了一圈,然后想到了一个:“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 “便叫翠微,如何?” 小绿喃喃自语:“翠微,翠微。” “多谢郎君,小…呃,翠微很喜欢这个名字。” 苏浅:“你喜欢就好。” 吴副将从踏过门口进来:“哟呵,才一个时辰未见,都给知府里的婢女改名字了。” 吴副将还是改不了那个爱拍人肩膀的毛病,“你小子,有两把刷子啊。” 陆唤也随之进来,苏浅立马迎上前去:“将军,你们商议得如何?” 陆唤:“大致商量妥了,还有些小事需要处理,后续就是把各自的任务分发下去,该传的假消息传出去,然后就是请君入瓮了。” 苏浅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苏浅总觉得陆唤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她想,兴许是他还不太相信她,有些忌惮。 苏浅忙着转移话题:“对了,陆将军吴副将你们用早膳了吗?” 吴副将摸了摸空瘪的肚子:“还未曾,刚议完,现下是有些饿了,正准备去呢。” “那你们快去用膳吧。” 陆唤点点头,走出房间,吴副将随之跟上。 突然陆唤停下,吴副将差点撞了个趔趄,吴副将不解地开口问;“将军,怎么停下了?” 陆唤回过头,问他:“吴副将,你有没有觉得方才苏昭披散着头发的样子,像位女子?” 吴副将一向大大咧咧的:“那小子啊,细皮嫩肉的确实像位女子,但是昨晚上我搜身时感受到了,他那胸肌和腹肌都练的挺好的,就是骨架天生窄小,因为不管怎么练也就那般大小。” “虽看起来有些女相,但论智谋,女儿家常年待在闺阁里写字绣花,哪能有他这般聪慧?” 陆唤若有所思,眼神空茫茫的,“也是。” “是啊,您实在多虑了。” 第9章 怀疑 他人二人去了以后,苏浅也吃的差不多了,“翠微,你把这收拾了吧。” “奴…翠微先替您束发吧,头发已经干了,此时正好束起来,这样散着太像女子了,翠微方才瞧见将军一直盯着您看。” 苏浅不由得变了脸色,“方才,将军一直盯着我看?” 翠微:“是啊,翠微瞧见将军方才的眼神怪怪的,可究竟是哪里奇怪,翠微也说不上来。” “所以您还是把头发束起来吧。” 苏浅生怕陆唤发觉自己的真实身份,到时又要杀她,遂对着翠微道,“好,那你快些。” 古代男子二十岁束发为冠,即表示成年,苏昭虽真实年龄只有十八岁,但她在陆唤他们面前假称自己二十一岁。 所以,按照她这个假身份和假年龄来说,也确实该束发了。 翠微虽是第一次帮“男子”束发,可也十分利落,先是梳清头发,然后盘成发髻,用发圈给固定住,苏浅没有银簪子和冠,翠微便用一根木簪子加以固定,如此便好了。 束完发以后一对比,确实比散发时更加英气一些,那时候刚沐浴完,翠微帮她绞发,她只顾着用早膳都忘了这回事了。 更重要的是,她平常扮作男子,都会将脸给涂黑,而今天……刚沐浴完以后,脸自然是白白净净的。 淦!陆唤不会认出她来了吧,毕竟两月前她以“神女”身份出现时,就是散发。 认出来不打紧,重点是别再让她尝试一招毙命的感觉就行了。 …… “翠微,我想问问你,大概两月前的妖女事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翠微仔细想了想:“奴婢也不甚清楚,只是听军中的将领们提过几次,说是妖女从天而降,燕玄烨和那丰元国人都认定从天而降的是神女,能够给他们带来祥瑞。” “说是当时燕玄烨已得到了妖女,可后来妖女被将军一箭射死了,然后那妖女竟化为金光逝去,连尸体也无。” 苏浅:“然后呢?” “然后那丰元国头子燕玄烨就疯魔了。” “疯魔?如何疯魔?” 翠微收拾着餐具:“那燕玄烨非要替妖女报仇,听说当时血流成河,沙漠里都汇聚出了一滩血水,我方军队敌不过发了疯的丰元国蛮子,一路撤退。 可那些个丰元国蛮子竟像疯了一样,对我南昌国不依不饶,扬言要陆将军将神女还来,若是神女无法复活,便要让全南昌国子民来偿命。” 苏浅瞪大了眼,愕然开口道:“全南昌国子民偿命?他怕不是疯了罢。” 翠微也十分气愤:“谁说不是呢,我还听说。”翠微低下头,放低了声音,“那燕玄烨满世界召集能人异士,要做法事为那妖女召命。” “召命?这事也太玄幻了吧。” “所以啊,现在外面都传燕玄烨疯了,被那妖女惑了心,不然怎么只见了一面便像疯魔了一般。” “郎君,奴婢先将餐具拿去清洗。” 苏浅心里乱的很,“你去吧。” 翠微刚转身要走,苏浅又叫住她,“翠微,等等!” “郎君,还有何事?” “方才我问你的事情,若是有让人问起,千万不可告知。” 苏浅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刻,虽然不知为何,但苏浅既然这样吩咐了,翠微自然答应,“是,奴婢知道了。” “在我面前自称翠微即可,别忘了。” 翠微行了个礼:“是,翠微记下了。” 苏浅没想到,燕玄烨竟然如此疯,还要让全南昌国子民来偿命,还什么召命,这么魔幻的事情他也信,再者若是再让他这样疯下去,她的任务保管完不成了。 阿弥陀佛,希望这次的计划能实施周全。 …… 翠微刚做完手头的事情,被便陆唤底下的嬷嬷叫去了他书房。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苏浅的那几句嘱托——“方才我问你的事情,若是有让人问起,千万不可告知。” 陆唤性子虽不容易生气发怒,算的上平和,可他一向不苟言笑,又在军中威望极高,平日里下人们都不敢与他玩笑,每当见了陆唤就像老鼠见了猫,抖个没完。 陆唤用茶盖撇了撇茶叶的沫,然后随之轻抿了一口,“就是你在伺候苏昭?” 翠微差点抖成个筛子:“是。” 陆唤温和地一笑:“别怕,我就是问你点事。” “将军请问。” “你服侍苏昭之时,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翠微抬头,有些惊讶:”不对劲的地方?” 陆唤放下茶盖,茶盖轻巧地盖在盖碗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你且回忆一下便是。” 翠微故作疑惑,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嘴里自言自语的说着,“不对劲的地方嘛。” 十多秒过后,她缓缓停下:”回将军的话,奴婢没有发现苏郎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陆唤冷笑一声,眼眸沉沉地看着她,似乎是在警示她:“是吗?你要知道,你虽服侍苏昭,可却是这知府里头的婢女,不是他苏昭一人的婢女,你可回忆仔细了?” 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森寒幽深起来,翠微望了一眼然后扑通一声给他跪下,头挨着地面并不敢抬头望陆唤:“将军恕罪,奴婢对南昌国忠心耿耿,并无包藏苏郎君之心,或许是奴婢迟钝,并未发现什么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望将军明鉴啊。” 室内一片寂静,就当翠微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的时候,陆唤开口了:“行了,本来也只是问问你罢了,不必吓成这样。” “只是一点,你要记住,若日后苏昭有不臣之心,你胆敢包庇苏昭,必 死 无 疑。”他狠狠加重了这四个字,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翠微重重磕头:“奴婢,知晓了。” “出去吧。” “是。” 翠微出去后,从暗处走出了一名黑衣暗卫,恭敬地冲着陆唤道:“主子。” “叫你办的事,如何了?” “属下已按主子吩咐的去办了。” “好,现在便等着燕玄烨杀上门来了。”陆唤放下茶杯,吩咐一旁的嬷嬷,“廖妈妈,茶凉了,你去换盏茶来。” 廖妈妈俯身行礼:“是。” 廖妈妈是陆唤的奶妈子,做事已有自己的一套章法,她这一出去便将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暗卫见廖妈妈出去,便道:“主子,先前那婢女并未说实话。” 陆唤:“我知道,你打听出什么了?” 暗卫:“廊下的打扫妈子说,听见苏昭问了那妖女和燕玄烨的事情。” 陆唤摩挲着左手大拇指处的玉扳指,“还说什么了?。” 暗卫一时哑然:“那妈子,有些……耳背,只听到这些。” 陆唤转过头去看他,一脸“你找的什么蠢货,怎么办事儿”的眼神看着他,暗卫立即跪下,“是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责罚你有什么用,下次上点心吧。”陆唤顿了顿,“虽没打听到什么,可到底也给了我一些信息。” “主子打算如何办?” “先按兵不动,燕玄烨来之前,你亲自去盯着她,有何不妥,立即来报。” “是,属下告退。”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原地。” …… 苏浅除了第二日那天在一群武将们面前出了一次主意以外,这些时日里都闲的很。 从陆唤,到吴副将,再到翠微等人,都是对她以礼相待,十分客气。只是,他们有什么计划,准备如何实施,会用到哪些人,都不会告知她。 于是苏浅每天就吃吃喝喝,和翠微聊聊天,偶尔和闲下来的吴副将斗嘴几句,这样没日没夜的闲下来,倒是把之前瘦下去的几两肉,给补了回来。 苏浅虽一心想要得到陆唤的信任,可瞧着他这几日的冷淡,苏浅就明白,他还不信任她,哪怕是苏浅给他们出了主意,他们也还是防范着她。 凡事不可急,急便容易废,她只得这样等着。 第10章 攻打止邑城 冀州城,暗夜时分,地下天坛。 男子语气紧绷,似乎忍受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紧张,“法师,神女何时能够回来?” 两月前,神女身死,只留下了一套弄污了的衣衫,燕王震怒,势必要杀了陆唤,踏平南昌国,还召来了异师为神女召命。 马奇和葛布鲁追随燕玄烨已十来年,对燕玄烨忠心耿耿,他们虽也相信神女能够赐福于丰元国,可神女到底已经逝去了,如何还能为之召命呢? 神女没有怪罪丰元国,降罪于他们就已是万幸了,如何还敢再去扰了神女安息。 马奇和葛布鲁私下里劝诫过燕玄烨,可燕玄烨如同疯魔了一般,一定要找到神女,他们亦不得其法了。 几十位大师都曾言没有办法,连尸体也无,无法为神女召命。 这不,又召来了一位法师。 这已经是第三十七位异能者了,为着复活神女,连攻打止邑城一事,也被暂且搁置了下来,只是因为燕玄烨听说,冀州城里有不少能人异士。 法师不知启动着何种秘术,嘴里念念有词,手指还不停画着符咒。 马奇和葛布鲁心惊胆战的,丰元国人一向信奉鬼神之事,可是要逆天而行,复活神女,他们也怕惹怒了上苍,降罪于丰元国人民啊。 突然,一声巨大的异动响彻天坛,连法师大人也被震的乱了阵脚,燕玄烨连忙上前扶住他。 “大师,究竟如何了?” 他的嗓音里带着迫切:“神女何时能复活?” 法师缓了缓心神:“殿下莫急,老身已经算出,神女已经复活了。” 燕玄烨激动得抓住他的手臂:“当真?神女在哪?” “当真,神女于半月前复活于江宁城附近的耀山镇,如今正在止邑城当中。” “止邑城?神女为何会去止邑城?” 法师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这老身便不得而知了,能够确定的是,神女已然复活,而且就在这止邑城当中吧。” 燕玄烨若有所思:“止邑城是如今陆唤所在之地,莫非,神女是想复仇,要杀了陆唤?” 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立即下定了决心:“不行,止邑城太过危险,孤不能再让神女置身险境之中。” “马奇!” 马奇:“属下到。” “去点十万兵马,即日起,与我同去止邑城营救神女!” 马奇弱弱地开口:“殿下。” 燕玄烨:“何事?” “止邑城的探子回来了,有要事要禀告。” 燕玄烨恢复了一些理智:“先去正厅。” —— 与此同时,止邑城内。 暗卫正在向陆唤禀报,“将军,消息已经传到冀州了。” “做得好,下去吧。” “属下告退。” 陆唤走到书桌前,摊开一张纸,执起一只紫毫笔,沾上墨水提笔而写…… 短暂的书写过后,他满意地放下了笔,“今天的字写的可真是得心应手。” “你说是吧,神女。”他眼神癫狂,从喉管处溢出来一声低沉可怖的笑。 …… 来止邑城已经半月了,苏浅还是同前些日子一样,每日同翠微作伴。 这日,苏浅百无聊赖地教翠微下起五子棋:“翠微,你说如今情形究竟怎么样了?” 翠微看着棋盘里的棋子,正想着怎么拦截苏浅的棋,“奴婢也不知晓,大约正在备战吧。” 苏浅叹口气:“已经十来日了,不知道消息传到冀州了没有。” “郎君别急,如今我等能够忙里偷闲,也是一种福气。” “等燕玄烨那厮带兵打进来,才真正是没有好果子吃了,惨的还不都是百姓们嘛。” “你说的也有理,那我们继续下棋吧。” “是。” 一直到午膳时分,苏浅听到偶尔有人说起什么备战之类的话语,刚好又是午膳时间,苏浅便去找了吴副将。 吴副将这人能吃能睡,只要不是真打起仗来,他定是要吃好喝好的,苏浅一去便很容易找到了他。 吴副将正抱着一只鸡腿在啃,苏浅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吓得他鸡腿直接掉在碗里,“我靠,原来是你苏昭啊,我还以为将军发现我偷吃鸡腿了呢。” 苏浅没心思听他扯别的,便直接问他:“吴副将,是不是快要打仗了?” 吴副将又啃了一口肉,含糊不清地开口道:“是啊,没看见我正在补充体力吗?” 苏浅:“冀州那边如何了?” “消息已传出去,冀州那边也已然相信了,根据我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燕玄烨已经准备动身攻打止邑城。” 苏浅心里有些矛盾,她既希望燕玄烨来,又不希望他来。 如若他一直不来,那么她就只能每日百无聊赖的待在这里,不能回家;如若他来了,真正打起仗来,定是流民失所、两败俱伤,受伤的永远是百姓和士兵罢了。 这两种局面都不是她想看到的,可若是让她选,她却只能自私一点,选择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吴副将看着她,“你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主意是你出的,等这仗打赢了,自有你的功劳,将军也会为你讨赏的。” 苏浅叹息一声叹息:“只是担忧百姓们罢了。” 吴副将虽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认真起来又是另一副样子:“你不必担忧,若是我们不反抗,那才真正是对百姓不负责,真正该感到羞耻的应该丰元国人才对,若不是他们发起战争,我们又何至于此。” “吴副将说的有理。”听他这么一说,苏浅心里终于好过了一点。 希望这一次,能够帮得上陆唤和南昌国的百姓们。 止邑城已经发了公告,说战争即将打响,让城外的百姓全部进城避难,士兵们一个个地在城门口搜查。 苏浅也去看了,到处都是人心惶惶的景象。 …… 午夜时分,苏浅睡的正香,突然就听见了一片叫喊声,还有刀剑相撞的声音,蹄声嘶鸣,她才坐起身就见翠微敲了敲门,进了屋里。 “郎君快起吧,丰元国兵开始攻城了,将军吩咐奴婢带郎君去密室里躲避。” 虽然关着房门,但依稀能看见窗外红光四溢,苏浅迅速穿着衣服:“那其他人呢?” “文官和其夫人、子女也都躲起来了,武将们都去迎敌了。” 苏浅一时手忙脚乱,连衣服都穿错了,翠微连忙替她解开,再重新扣上。 苏浅对知府地形不熟,一路上跟着翠微行动,经过一道羊肠小路,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城门口那边,数以万计的箭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圆弧线,然后落进止邑城内,燃起火星子再迅蔓延开来。 随着投石车震天般的巨响,一块块大石砸向城墙以及城门,这声响也像砸在她心里似的,一声又一声,留下了一个个坑洞。 苏浅突然蓦地停住:“翠微,你听见了吗?” 翠微一脸紧张,还带着些疑惑:“听见什么?” “他们在喊什么,好像是说将神女归还给他们。”苏浅静下来又听了听,“你没听见吗?” 第11章 若有机会,我必让那妖女再次丧命 “奴婢没听见啊,郎君您是听错了吧。” 苏浅转身就往城门的方向去:“我要去看看。” 翠微一个箭步冲到苏浅面前,拦下了她的去向:“郎君去不得,郎君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去了又如何能帮的上忙?再者将军吩咐了奴婢将郎君带去地道避难,奴婢便不得不从。” 苏浅张了口,还未出声便被翠微急切地打断:“将军他们一早就没将计划告知郎君,便是对郎君存了疑心,如今战争来袭,将军等人更是无暇顾及郎君。郎君若是去了,帮不上忙不说,万一惹得将军不快,内心恼了郎君疑了郎君,郎君未来的前程要是不要?” “若是郎君的法子能帮助止邑城和南昌国度过此次危难,将军日后定要为郎君讨赏的,郎君的前程就在眼前,何必要再走这险难的一遭,万一您这一去,丢了性命可如何是好?” 翠微振振有词,十分郑重:“所以,奴婢断断不能让郎君去!” “翠微!我去自然有我的道理,不必多说了。” 苏浅刚走出两步,就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黑衣人打晕了过去,翠微下意识扶住她,“你…你是谁?” 黑衣人没理她,对着另外两黑衣人吩咐道:“把她拖回去,看管起来,没有主子的命令不得让她出来。” 另外两人同声回复道:“是。” 话毕,两人从翠微手里接过了苏浅,两人一齐将她拖走。 翠微看着召集,却又无可奈何:“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开口:“闭嘴,要么跟上去,要么你就滚远点。” 翠微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他们没有害苏浅的意思,遂抬起腿跟了上去。 见翠微走了,黑衣人狠狠地淬了一口:“蠢货,差点坏了主子的大事。” …… 做完这件事,黑衣人便立即朝着城门口飞奔而去。 城墙上,陆唤一袭黑衣,身着黑金盔甲,披着一袭红衣战袍,剑眉英挺,面容俊雅,冷傲孤清的气质中又带了一股强大的威仪之感。 黑衣人在他身后侧单膝跪地:“主子,已处理妥当,只是那苏昭不知为何非要来城墙这边,还好属下去的及时,把她打晕拖回去关着了。” 城墙上又一个士兵被射中了脖颈,他踉踉跄跄地逃窜着,想要离开这里,血红的眼中布满了害怕与惊惧之情。 陆唤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漠异常:“逃兵,格 杀 勿 论。” 士兵喉咙处的伤口惨痛异常,而陆唤脱口而出的话语更是令他震惊,他支支吾吾地想要开口解释,却只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哀吟。 他话未来得及说出口,就有人上前砍了那名士兵的头颅,鲜血顿时洒了一地,其他守城的士兵惊恐了扫了一眼,很快又移开了视线,把精力又放在了守城上面。 一支支呼啸而来的冷箭从他们的耳畔疾驰而过,这一片地区上,惨叫声、冲锋陷阵的呐喊声不绝于耳,大批的士兵倒在血泊之中,立即又有下一期给顶上。 城墙上的尸体堆积得多了起来,便有人将他们的尸首团成一团丢下城墙,既清理了占地方尸体,又能充当重量级的武器撞击攀爬上来丰元国兵。 陆唤冷眼瞧着:“她要来城墙这边,过来作何?” 黑衣人答:“属下不知,她只非要前来,并未说为何前来。” “她是个有主意的,且先看管着吧,后面还有要用她的时候,如今还少不得她。” “派出冀州的军队如何了?” “一切无恙,按将军的吩咐是从龙溪江过去的,走的水路,想必不会被丰元国人发现。” 陆唤:“那就好,一切按之前的计划实施,不得有误。” “属下遵旨,属下先行告退。” …… 陆唤行至城墙口,看着不远处的燕玄烨。他端坐于马背之上,一身玄色的黑金蟒袍,棱角分明的脸庞如同天神亲手雕刻,只是面容冷峻,神色晦暗,身上散发着一股寒意与煞气。 陆唤知道他在气恼什么,两月前他一箭将那妖女毙命,从此以后,燕玄烨一直想要取他首级,为妖女报仇。 为了区区一个女子,竟恼羞成怒到这等地步,也枉费他将燕玄烨视为自己的对手了。 战事稍平,陆唤高声开口道:“燕王殿下,多日不见了,听闻这些时日里你召集能人异士复活神女,不知道如今,神女可还好?” 燕玄烨冷眼瞧着陆唤:“陆唤,本王定会复活神女。只是,在此之前,本王会先杀了你,一是为神女报仇,二是,有你在一日,神女就会处在危险之中再多一日。” “危险?”陆唤品了品这句话,目光像是淬上了最毒的毒药,然后再慢慢地笑了起。 这笑容令在场的所有人感到不解,他却毫不在意似的癫狂大笑,笑完了以后静静地看着燕玄烨,吐出一句:“的确危险。” “若是还有机会,我必让那妖女再次丧命,能让你痛苦一分,在下便能多高兴一分。” 燕玄烨冷冷开口:“疯子。” 第12章 主子说了,不让你走 他举起手中的大砍刀,仰天道:“吾等丰元国子民听命!” “臣等听命!” “南昌国国主昏庸无道,早该让贤。尔等全力攻城!营救神女!拿下止邑城,身后便是无尽的荣华富贵,届时我等共享天下,岂不美哉?” “兄弟们,冲啊!攻城!” 燕玄烨一声令下,最先冲了出去,而后便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以势不可挡之势席卷而来,所到之处,留下一片扬起的尘埃…… 城墙上的士兵们不敢轻举妄动,此刻都等待着陆唤施号发令。 陆唤也随之开口:“射箭手准备。” 士兵们齐齐拉开弓箭。 “射!” 嗖嗖的箭雨划过天空,箭矢凌空乱飞,而后再径直落下。 燕玄烨指挥士兵与其对射,同时使用远距离抛掷型的冷兵器“投石机”,将大块的滚石放置投石机上,运用杠杆原理投向城墙和城门,一方面可以抵御对方的冷箭,一方面也可以作为重型攻击武器。 有远距离武器投石机,自然也有近距离武器攻城锥。 马奇带领士兵杀出了一条道路,直奔城门,使用攻城锥开始撞击城门。 远近型武器双管齐下,很快城墙上就留下了一个个坑洞。 吴副将上门问陆唤:“将军,这可怎么好?” 陆唤还算淡定:“我之前让你准备的渔网,还有布匹绸缎等物都准备好了吗?” 吴副将点了点头:“将军嘱咐,末将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将军要这些有何用?” “在城墙上空,用渔网丝绸等物布置一个帷幕,也就是搭制一个大帐篷遮住城墙上方,可以减缓石弹的威力。” 吴副将来不及夸赞陆唤的智慧,便听陆唤道:“快去准备。” “是。” 不多一会儿,渔网和丝绸便挂上了,有了这玩意以后,确实能够减缓滚石的威力。 …… 很快,就有下属来报:“王爷,他们上了渔网,以此抵御滚石。” 燕玄烨望了一眼,冷笑道:“雕虫小技。” 燕玄烨问一旁的葛布鲁:“热油和打火石准备妥当了吗?” 葛布鲁:“已经备下,只要王爷一声令下,便马上可以用。” 燕玄烨:“行啊,他用渔网和布匹绸缎来抵御滚石,那我们便上火石,把他这些东西烧个精光。” 滚石过了一圈热油,再用打火石点燃,一抛一掷,巨大的火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以强大的冲击力和灼热的温度砸了过去。 火石碰到布匹的一瞬间,布匹渔网等瞬间燃烧了起来,且火焰朝着周围四散开来,整个世界都如同被火焰所包围一般,烟尘滚滚,十分呛人。 …… 苏浅醒过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泛白了,后脑勺有些刺痛,再联想到晕过去之前的感受,她很确定是有人阻拦她过去。 可,这是为什么呢? “郎君,您醒了?”翠微在一旁关切的开口。 苏浅一把抓住她的手:“翠微,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翠微愣怔了一瞬,然后脸色浮现了一丝薄红,苏浅没空去想她的异样,急切地问她:“到底怎么样了,你说啊!还有,是谁打晕了我。” 翠微支支吾吾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现在止邑城里,多处都起了火灾。我们现在在地道里,这一晚上,都有石头砸墙的声音,很大声,现下又起了火,恐怕是丰元国兵用上了滚火石。” “起火?你也在地道里,是从哪里看到了起火?” 翠微起身,带着苏浅走到一处角落,“郎君来看,这里有一处小洞,是用来通风的,奴婢就是从这里看到外面起了火,现下外面浓烟滚滚,火势应当还挺大的。” 苏浅踮起脚尖仔细看了看,确实是起了火,而且火势还很好。 可是,不应该啊? 陆唤出身于武将世家,家族世世代代为国效力,他的父亲陆广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了,陆唤怎么可能想不到对方会使用火球这样的攻势? 既然知道,便应该让士兵和百姓们加强防火意识才是。 可以在城墙上涂满泥巴,也可以提前备好水袋,每一百步挖一口水井,组织好灭火工具和队伍,怎么会起这么大的火? 连她这个没有上战场经验的现代人都能想到的道理,苏浅总觉得,陆唤不会犯这么大的错误,到底是为什么? 防火工作若是没有做好,那后果不堪设想。 苏浅渐渐地颤抖起来,“翠微,我们不能呆在这了。” 翠微也有些紧张:“这是为何?地下不是很安全吗,即便是丰元国兵攻进来了,他们找不到这里的。” “因为起火了。”苏浅有些激动:“若是起火了,那就不同了,室内空气不流通,火势若大起来,轻则被浓烟闷死,重则被烧死。若出口处烧起来了,我们就彻底出不去了。” “趁现在地道这边还没有起火,我们赶紧走。” 翠微到底只是位侍女,不懂这些,听到苏浅这样,也害怕了起来,“那我们赶快出去吧。” 两个人合力打开地道口,刚伸出一个脑袋,两把亮闪闪的剑就到了她们脖颈处。 苏浅:“……” 苏浅僵硬着脖子不敢动作,生怕一不小心命就没了:“两位大哥,有话好说,先把剑挪开行吗?” 其中一人态度冷淡着开口:“主子说了,不让你走。” “呃,我不走我不走,我就是里面太闷了,想出来透透气。又或者万一火势大起来后烧到这里来了,我不就出不来了嘛,我这也是为两位大哥的任务着想啊。”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开口道:“让她出来吧,在里面憋死了还会影响主子的计划,我俩看着她,她也跑不出去。” “行,那你出来罢。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胆敢跑,就会成为我这把刀的刀下亡魂。” 苏浅背后一凉:“是。” 不过他们两人的对话,也让苏浅开始有所怀疑。 影响主子的计划?这个主子,是谁? 第13章 为什么他们要派个女子来盯着你? 难道是陆唤?先前翠微带她来地道避难,说的是就是陆将军吩咐的,而她一说要去城墙那,就有人打晕了她,现在也是不让她出去。如此想来,应当是同一个人了。 …… 这样一等便等了一天一夜,两个黑衣人轮流着换班,出去用饭之类的,就她和翠微两个人被困在了这里。 苏浅大着胆子开口:“二位大哥。” 其中一人睁开眼睛,冷冷地暼向意思,虽没有开口说话,但苏浅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你又有啥事”? “二位大哥,我不是故意扰你们休息。只是……这人有三急啊。” “三四天不进食死不了人的。” 苏浅噎了一下:“可是,我们总得如厕吧。” 两位黑衣人:“……” “两位大哥都轮流出去用膳,解决生理需求了,更何况我们。” “而且两三天不进水,就会出现脱水状况了,二位大哥不会希望我们死在这里吧。” “两位大哥开恩呐,好歹让我们出去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再喝几口水吧,不然人要憋死了。” 苏浅说完了,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们。 其中一人似乎是妥协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开口道:“你去叫紫檀过来替你,紫檀的身份也方便些。” 另一人打开门出去,然后顺势就消失在了门廊上。 苏浅不禁惊呼一声:“好快。” 然后还遭受了那人一记白眼:“没见识。” 苏浅:“……” 服了,被怼的一生。 紫檀是位女子,身手不错。身手不错是苏浅从她来的速度之快,判断出来的。 “紫檀,你带她去用膳、喝点水,顺便……把那什么解决一下。” 苏浅也不知道紫檀听懂了没有,反正她就那样应声答了。 “呃,还有翠微呢,她也要去。” 黑衣人道:“她们俩一起去,但你只盯着她一人便可,把她安全的带回来。” 紫檀:“是。” 然后瞥了苏浅一眼:“跟我走吧。” 苏浅拍了拍翠微的肩膀,“翠微,跟上。” 紫檀为人很死板,做事……相当负责。 就连苏浅如厕,她也在门外不远处的地方守着,等她们解决完了,再带她们去简单洗漱,然后用膳喝水。 这一路上,苏浅一直在观察有用的信息,一天多的时间,知府便换了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知府被打家劫舍了一般,在知府里也能看到不远处的城墙面目全非,浓烟滚滚。 “那个,紫檀啊,现在外面的情势如何了?”苏浅一边吃着冷掉的糕点,一边问她。 紫檀冷冷地开口:“一切都按原计划行事,用不了多久我们便会假装不敌丰元国兵队,来个请君入瓮。” “所以火灾的事,你们是故意没有备水的?” 从她来止邑城已半月了,而陆唤已经驻扎止邑城许久了,按道理前面已丢失了十二座城池,怎么可能这次还不做防火准备。 紫檀不知为何突然没了耐心:“用不着你操心,赶紧吃,吃完了回去。” 苏浅只好闭嘴,临走时还顺走了不少吃食,以免肚子饿的时候没东西吃。 回去的时候,苏浅和翠微走在前头,紫檀在后面盯着她们。 苏浅看翠微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你想说什么?” 翠微放低了声音问她:“苏郎君,为什么他们要派个女子来盯着你?” 苏浅:“……” 好问题。 只是,她暂时还不敢告诉翠微她的真实性别,因为她不确定陆唤是否已经认出她,若是认出那也便罢了,她也无可奈何,但若是陆唤没有发觉,她这样说出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于是苏浅只得隐瞒:“我也不知。” 翠微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苏浅愈发觉得尴尬起来,原本在这知府里,人口众多。有知府与其夫人子女,还有陆唤、陆广、吴副将等众多武将,与苏浅一样出谋划策的还有各类文臣、举子、师爷等,可苏浅身份复杂、来路不明,又没有家族撑腰,同他们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这些日子里唯有翠微与她亲近一些,又同为女子,苏浅已经把她当成自己朋友了,如今因为这事,翠微已经疑了她,从今以后,她的路更是难走了。 三人一行,静静地回到了之前所待的地方,为着苏浅,先前的那名男黑衣人,已经换成紫檀。 靠着先前带的糕点,苏浅与翠微待到了第四日,苏浅还以为这俩黑衣人会一直关着她,没想到到了第四日中午时分,又来了个没见过的黑衣人,而紫檀和另一男子还朝着他行礼。 没见过的黑衣人扫视了一圈屋子,很快就发现了苏浅,他的嗓音没有什么情绪,“把苏昭带走,那小婢女不用管,丢在这里便可。” 苏浅和翠微听见这话,两个人顿时也紧张了起来。 “这位大哥,为何要带走我?” 然而这次,没有人回应她了,紫檀和另一人朝着她走来,两个人分别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提起来带到门口,分别架起她的左右臂,然后提着她开启了飞檐走壁…… 和第一次吴副将带她坐马时一样,两个人架着她的肩膀,像拖拽了一位犯人一样,咻咻咻地走在各个房顶屋檐之上。 那这次又和上次不同,上次她胃虽然难受,可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这次,他们要带她去哪,安不安全,一切都是未知数,她心里不安。 而且,她以前看的武侠小说,都是一名黑衣人抱着女主飞檐走壁的啊!为什么到了她这里,是被两个黑衣人,拖拽着走啊! 别人的穿越那么浪漫,她的穿越如此现实。 苏浅寻思着她也不胖啊,这不苗条得紧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苏浅在心里骂的很认真,连已经到了都没有发现,紫檀推了她一下,她就顺势倒地了。 还好是木地板,要是在屋外一样的青石板,她这脸就麻烦了,简直是暴疹天物。 苏浅疼痛地缩起身,怨恼地看着紫檀,紫檀根本无惧她的眼神,还叫来了几个婆子,给她梳洗换妆。 “把她收拾干净了,记得打扮得好看点。”说完又从包裹里翻找出来一套衣裙,“给她换上这套衣裙。” 第14章 这丰元国蛮子还挺护着你的嘛 婆子们应声答了,然后推着苏浅去沐浴。 去净身之前,苏浅瞟了一眼那衣裙,颜色和她刚穿来时穿的那套汉服差不多。 她心下了然,看来那陆唤是发现她的身份了,只是他一直装作不知,如今却叫来婆子给她梳洗打扮,不知是要作何? …… 沐浴这事儿,婆子们比翠微之前给她准备的澡豆要隆重多了,还是新鲜采摘的花瓣浴。婆子们分工负责,一人负责洗头,两人负责清洗身体,苏浅被她们弄的翻来覆去。 洗漱完了以后又开始给她身上抹香膏、铺香粉。 然后便是上妆,苏浅第一次看到古代的化妆品,大多都是些香粉、胭脂之类的东西。 一道道工序下来,比在现代化个妆所费时间还要更多得多。 毕竟这是在古代,还得梳发。一位婆子给她梳发,最后弄了个垂鬓分肖髻的发饰。苏浅想,兴许是陆唤吩咐了,要散下一部分头发,所以才弄了这样一个发饰。 然后便是簪上各类钗环、步摇,还为她选定了适合那套衣裙的耳珰。 婆子们从始至终不发一言,安安静静地服侍着她,又为她穿上了那套衣裙,苏浅站在镜子前,的确有七八分像那天她的穿搭。 只是今日的程序更加隆重罢了,她所穿戴的衣裙首饰,也都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十分的贵重。 做好了这一切,婆子们把她推了出去,紫檀就在门口等着她,见到“脱胎换骨”的女子身份的她,紫檀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艳之情,然后很快便归于平静。 “跟我来。”她说。 …… 这次紫檀没有提溜着她了,可能也是觉得反正她跑不掉,但不管怎样,她也松了口气。 紫檀把她带到了战场之上,苏浅随之望去。 城门被毁,丰元国人已经攻了进来,城里城外是堆山马海的尸体,城墙黑黢黢的,还有好些个大窟窿,血迹就更多了,别说城墙上和地上,除了苏浅以外,在场每个人的衣衫上都带着血。 陆唤守着知府门口前面的一方地,两方士兵正激烈对峙着,苏浅透过人群看到了燕玄烨的身影,燕玄烨也同样看着她。 片刻过后,燕玄烨对下属说了句什么,然后丰元国士兵的攻势就愈发猛烈了。 虽然也想到了这一副局面,可苏浅还是觉得奇怪,不是说来个请君入瓮再一网打尽吗?为何被一网打尽的变成了他们这些人。 之前吴副将还说计划一切周全来着,紫檀也是这么说的。 对了,吴副将呢? 苏浅扫视了一圈儿,没看到他。 紫檀将苏浅带到陆唤面前:“主子,人带过来了。” “知道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他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苏浅,嘴角咧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然后默默地提剑,将其架在了苏浅脖子上,苏浅瞬间僵硬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唤嗤笑了一声:“怎么不叫我陆将军了?” 苏浅沉默不语,陆唤又道:“装不下去了?” “陆唤!你这个畜生!” 苏浅寻着来人的声音望去,竟是那天夸赞她的那个中年将领,他被扣押着跪在地上,吴副将也同时如此,就跪在他的旁边。 在他们身旁,一左一右两名黑衣人拿着大砍刀对准了他们的脖子,而苏浅此时的处境,和他们一般无二。 苏浅被陆唤杀过一次,知道他不是那种会手下留情的人。 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陆唤眼眸沉沉地望着她:“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复活的。” “神女?”声音讥诮。 苏浅被他手上的茧子带的打了个寒颤,这个举动更是惹怒了陆唤,他眸光幽深地看着苏浅,用一种极尽恶毒的语气对她说:“你应该去死,你死了那个蠢货就会发狂发怒。” 武将们都在此处,可唯独少了一人,苏浅问他:“你父亲呢?陆广呢?” 陆唤漫不经心地说与她听:“那个老东西啊,接回知府的第一个晚上,我就一碗毒药送他下去归西了啊。” 怪不得,怪不得陆唤回城的那个夜晚说什么兵分两路回城,怪不得第二天吴副将带她去议会堂可陆广不在,当时她还以为陆广身体不好,舟车劳顿以后正在休息。 却原来,当天晚上陆广便死了,也不知陆唤是如何瞒下来的。 苏浅不敢置信地开口:“所以,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 “你是假意应战?你根本就没想过抢回江宁等地,甚至,你是故意纵了丰元国人而来?” 苏浅不敢再往下想了。 “你都要死第二次了,我就干脆告诉了你吧。没错,我就是故意的。不过没关系,这一次我会让他们先死在你前头,这样你或许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吧,黄泉路上有人能够陪着你。”陆唤指着吴副将等人,对她说。 “他们死了,我会上报朝廷,说我军不敌丰元国军队,张将军吴副将等人不幸死在了战场之上,只有我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圣上无人可用,自然不会再重罚于我,否则止邑城丢失以后,上京那边何人能够去护卫他的安康?” “而你,便是我激怒燕玄烨的一颗棋子。”他用力抬起苏浅的下巴,“虽然没有你,那丰元国蛮子也一样会攻打上京等地,可若你死了,他便会愈发狂怒,对中原人也就愈发憎恨,大家就死的更快更惨烈。” “你说,这样好不好啊。” 陆唤话音刚落,对面一支冷箭呼啸而来,陆唤反应速度很快,迅速地后撤一步,可冷箭之快,还是削断了他几根青丝。 陆唤冷眼望过去:“好险,差点就正中我眉心了。”他顿了顿,又回头和她说话:“这丰元国蛮子还挺护着你的嘛。” “比起这些,我更加好奇,你为何会复活?” 苏浅对他的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是说燕玄烨找了能人异士来为我召命?兴许就是他召回来的,不然你以为人死能够复生吗?” 说真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何会复活。 陆唤笑:“是嘛,还有这种好术法啊,我倒是想再试试,看看他手底下的法师,能不能再将你复活一次。” 第15章 今日,我便将神女送给你 苏浅:“……” 妈的,没人性的陆唤,这系统难道是什么反派系统吗?竟然让她去帮助陆唤? 他这妥妥一个没人性的大反派,自己国家被打都有一半功劳是他的,这要她怎么去帮助陆唤啊? 合着这任务就黄了呗,又要倒牌重来一次吗?这完全就是一个死循环啊,死了以后又再次重来,可只要陆唤心性不改,有他这个神经病在一日,她的任务就难以完成。 苏浅思考的时候,燕玄烨的军队已经到他们面前了,先前那些个南昌国的士兵,现已全部倒在了地上。 不过陆唤倒是很高兴,这个反人类的将军首领,十分乐于看到这样的局面。 而丰元国兵却在此时嘀嘀咕咕了起来,“神女果然没死。” “可是神女为何会在止邑城里呢?” 燕玄烨一声喝止,士兵们便噤了声。 “陆唤,孤早便说了,终有一天要拿下你的首级,今日倒是正好。” 燕玄烨话毕,紫檀的刀也架到了苏浅脖子上,陆唤闻之答曰:“是吗,神女在我手里,你敢轻举妄动?” 燕玄烨沉默了,眼神牢牢的盯着苏浅。 陆唤的眼神在苏浅和燕玄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游走,眼底浮现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苏浅直觉他又想出了什么坏主意。 果然,下一秒他便低头凑进苏浅耳畔,沉沉开口道:“我突然不想你死了。” “有什么比得到以后再失去,更加痛苦呢?”说完他就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周围的人看得一阵心里发毛。 苏浅吐出一句:“你就是个神经病。” 陆唤不怒反问:“神经病是什么?” 苏浅:“……” “燕王殿下,为着你此次攻打止邑城一事,我准备送你一件礼物。” 陆唤一个眼神,紫檀便收起了剑然后将苏浅推了出去。 这一次的力道可上一次大多了,且不同于室内的木板,外面都是青石板路面,苏浅都以为自己的脸要保不住了。 余光处突然跃过来一个玄色的身影,苏浅便随之落入了燕玄烨怀里,她缓缓抬头,便撞进了他幽深的眼眸之中,他宽厚的大掌也随即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燕王殿下,这不是你一直要复活的神女吗?今日,我便送给你了。” 陆唤格外加重了“送”这个字,而这个“送”字也就显得极尽羞辱。 苏浅瞧见燕玄烨的眼神暗了几分,“陆将军这是何意?止邑城已破,尔等受降是迟早的事,至于神女,自然是我自己抢到手的,又何来送这一说呢?” 陆唤自顾自的说话,根本就没理燕玄烨:“既然我的赠礼你已经收下了,那么,你的回礼,日后我会亲自回来取。”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盯着苏浅,饱含深意。而这句话里的深意,也只有苏浅能够明白。 陆唤吹起一声哨响,一匹红棕色的马突然疾驰而来,停在陆唤面前仰天长啸。 “苏昭,后会有期。”说完便一个翻身上马,朝着城门飞奔而去。 燕玄烨迅速给了葛布鲁等人一个眼神,他们则立刻带兵追上。 陆唤没有把心思用在抵御丰元国人和夺回其他城池上,至于如何请君入瓮,再如何功成身退,安全的离开这个地方,他倒是算的极明白。 苏浅跟随着他的身影看去,城外已经有人接应,剩下的留在止邑城的这些属下,一部分人跟着他保护他离开,另一部分则且战且退,边战边走。 …… 燕玄烨对苏浅的分神感到不满,他掰着苏浅的脸颊让她转过头来看着她,“别看他,看着孤。” 苏浅:“……”你还挺霸道。 燕玄烨执起她的手,温声开口道:“我们走吧。” 苏浅有些紧张:“去哪?” “如今这止邑城已是孤的天下了,自然是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 “那个……” 他眼底的眼神很温柔,但苏浅也不敢放肆,毕竟他是这个世界的霸主,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怎么了?” 苏浅指向吴副将等人的尸体,“可以帮忙安葬了他们吗?” 这些日子里,她就住在吴副将隔壁,日日都能见到他,说实在的,吴副将也是个爽快人,如今他就这样躺在她不远处,她实在没办法忽略他。 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念想,那便是入土为安,她能为吴副将等人做到的,也就这些了。 ”还有我的一侍女,叫翠微的,她还在知府里头关着,可以帮我把她寻来吗?这些日子里,都是她在照顾我。” 燕玄烨当即召来两人:“你们两个,分别去办。” “属下遵命。” …… 知府的宅子已经被糟蹋了,知府和其夫人子女,以及府上的文官、师爷们已经被陆唤下令杀光了,他就是这样故意输掉了十三座城池。 当地政府官和文官武将们要么被陆唤杀了,要么被燕玄烨的手下杀光,所以根本没有人有时间向朝廷告状,以至于朝廷和圣上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情况。 燕玄烨带着苏浅,入住了通判府。 通判是监督知府的地方二把手官员,从前知府贪了不少农民的银饷,通判向朝廷告了不少状,也因此得罪了知府,所以当官员们都聚在知府避难的时候,通判没能去得了。 也是因此,躲过了一劫。 好歹也是地方二把手,所以通判府邸也还不错,通判是个人精,什么时候做什么事。 如今止邑城已是燕玄烨的囊中之物,且上京等地就在后头,说不定日后南昌国都要被吞并,改朝换代,他自然是向燕玄烨低下了头,就算不为自己,也还有一家老小。 “燕王殿下,请随我来。” 通判和通判夫人,立即叫人收拾上了上等的客房,带了燕玄烨过去,“这间院子是府上最好的一间了,燕王殿下您且瞧瞧,若是有不满的地方,燕王殿下尽管说来,我叫下人去置办便是。” 燕玄烨推开妆屉匣子,见里头空空如也,他蹙了蹙眉。 其实这倒也正常,毕竟是间没人住的院子:“倒还不错,就是缺了一些女子的衣衫首饰、头面之类的。你去叫人置办一些精致好看些的来,好给神女享用。” 通判夫人立即就顺着燕玄烨说道:“燕王殿下考虑得极为周全,妾身立即叫人去置办。正午已过,燕王殿下与神女都还未曾用膳吧,妾身叫人备了茶水与午膳。” 燕玄烨点头:“那便传膳吧,神女应当饿了。” 第16章 可以立即迎你做孤的王妃 通判夫人行了个礼:“妾身这就去安排。”然后与通判一同出了厢房。 通判等人一出这个门,苏浅便说出了憋在心里的那句话,“那个……燕王殿下。” “神女叫我名字便好。” 苏浅尴尬地开口:“燕……玄烨,我是想说,我们住在一起不合规矩罢。” 燕玄烨原本还在因为苏浅唤了他的名字而高兴,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滞在了脸上,“为何这么讲?” “我一未出嫁的女子,怎么能与陌生男子住在同一屋檐下呢,这样传出去是会被笑话的。” 从他领着苏浅出现在通判府邸的时候,通判夫妻俩便猜测着他的态度,将苏浅当作是他的夫人一般看待,可若真到了私底下,会怎么议论她的,苏浅也能猜到几分。 在古代,女子的名分是极为重要的,若是苏浅还未出嫁便与睡在一处房里,在他人眼里就是是无媒苟合。 燕玄烨强势地开口:“有孤在,没有人敢笑话你。” “是没有人敢,可是私下里,他们会看轻我。” 就算是没人会看轻她,她自己也不愿,燕玄烨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与他同床共枕,他不想做点什么,苏浅都不会相信。 苏浅还要回现代,她可不想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能与他保持距离,那便最好不过了。 燕玄烨不太能理解苏浅的想法,他还是十分坚定:“只要你同意,孤可以立即迎你做孤的王妃。” 苏浅有些诧异:“王妃?” 她听闻燕玄烨已经二十了,可他竟然还未娶妻,王妃的位置竟然还是空留着的。 “是。”他牵过苏浅的手,牢牢握在手里,“孤可以立即传书信回去告知叔父,再将我们的婚讯告知天下百姓,让天下人都祝福我们的婚事。你不必担心时间仓促会导致婚礼简陋,孤必会把最好的一切都奉于你面前。” 苏浅惊呆了,这才是他们的第二面,燕玄烨就说什么婚事,这跟闪婚有什么区别,她一个现代人完全没办法接受啊。 “可,可我们今日才见第二面啊,我们还不熟悉。”苏浅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掌:“我没办法嫁给你。” 燕玄烨静静地看着她,虽没有开口说话,可此刻眉眼间却多了些锋利与不悦,到底是上位者的威严,很快在气势上她便弱了一大截。 苏浅也沉默了,她试图转移视线,可下一秒便被燕玄烨桎梏住了手腕,整个人被燕玄烨往他的方向一带,苏浅惊呼一声,下一瞬整个人便坐在了他大腿之上。 耳畔是他喷洒出来的灼热呼吸,手腕上还能感觉到他的力道与体温,臀下的大腿也是健壮有力,男性荷尔蒙瞬间将她包围住,苏浅尝试着动了动,却是逃无可逃。 她问:“你这是作什么?” 他不愿作答,俯身就往她身上压,俊脸越靠越近,嘴唇都快要亲到苏浅脸上了,他的呼吸也很沉重,尽数扑撒在她的脸上,让人难以忽视。 苏浅活了18年,第一次跟异性接触这么亲密,什么亲亲抱抱这也太羞人了吧,毕竟他们才见第二面啊! 苏浅感觉胸腔里的心跳越来越快,体温也窜窜往上升,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越发紧张起来。 就在此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的笃笃声,燕玄烨不耐地收回身子,蹙着眉沉声道:“进来。” 几位侍女依次端着餐盘进来,见到苏浅坐在他大腿上,脸还红彤彤的,没好意思多看,几位侍女迅速地低下头去,将午膳给端上了桌,摆上碗筷。 一行人行了个礼:“燕王殿下、神女,请慢用。” 燕玄烨全程桎梏着她的纤腰,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甚至大掌还在她腰上摩挲了几下。 苏浅在现代是个母胎solo,目前靠的最近的男人就是这个燕玄烨了,偏他实在大胆轻率,可他有权有势,苏浅再不满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先用膳吧,其他的事待日后再说。”说着还夹了一块肉放在碗里。 苏浅有苦难言啊,婚不婚礼的可以日后再说,但同榻而眠这事儿,她做不到。 燕玄烨怀里还抱着苏浅,待肉稍稍冷却一些后,便喂给她,“尝尝。” 苏浅有些受宠若惊,这竟然是给她吃的,她还以为燕玄烨是要她看着他吃呢。 苏浅干愣了一瞬,然后在他催促的眼神下,接了下来。 燕玄烨见苏浅吃下了他喂的肉,非常高兴,他觉得这代表神女多接受了他一些,然后又夹起另一道菜要喂与苏浅,苏浅挡了一下,与他说道:“其他的事可以以后再说,但是有一事不行。” “我们不能同床共枕,需得分开住。” 在这件事情上,苏浅显得非常坚定,虽然知道他不爱听,她也还是自顾自地说着:“你既心里有我,想迎我做王妃,那便该以妻礼来待我,得按我们中原取妻的礼仪来,三书六礼该有的都要有。” “不然,这和侍妾有何分别?” 身后的男人没有动静,苏浅向后看去,燕玄烨问:“说完了?” 她噎了一下:“还没有……” 燕玄烨挑了挑眉:“你继续说。” 苏浅见他没有生气,这会儿胆子也愈发大了起来:“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一点,我不会与其他女人共享我的夫君,若是你从前有过侍妾,通房婢女,亦或是成婚以后,想纳别的女子进门做侍妾……” 窗台开着,突然吹进来一阵风,苏浅背后有些凉意。 她缓缓转头,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我亦是不 肯 的,我的男人,必得身心干净。” 其实说了这么多,苏浅只是想给他一个心理准备,亦或是让他知难而退。 苏浅看过那么多古装电视剧,里头的男人个个三妻四妾,让他们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他们怎么可能做得到? 光是婚前婚后不能有其他女人这一点,古代的男人就已经达不到这个要求了。 “这会儿说完了?” 苏浅点头:“我说完了。” 燕玄烨再次把菜喂到她唇边:“说了这么多,饿了吧,来~” 第17章 想要娶神女,这些是应该做到的 苏浅整个人都懵了啊,她说了这么多对于古代男人算是极为苛刻的要求,他既不恼,也不反驳,还要贴心地喂她用饭。 这脑回路?就很……很?很清奇? 燕玄烨还夹着那块菜,苏浅僵硬着吃下,燕玄烨看着她鼓起的侧脸,甚至心情很好的笑了出声。 见苏浅疑惑地看着他,他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说的我已知晓了,想要娶神女,这些是应该做到的,你放心。” 苏浅瞬间蹙起了眉:“……” 不是吧,他这就答应了?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剧情啊!还让她放心,她现在很不放心,这和她的想象……完全是南辕北辙啊,他一个正常的古代男人,怎么会答应这么离谱的要求。 燕玄烨:“孤知晓你的疑虑,先用膳吧,用完孤再与你细说。” 苏浅推搡着他的怀抱:“用膳就要有用膳的样子,我坐回自己的座位。” 这回燕玄烨没再阻止她,苏浅也终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拾起筷子夹了一块绣吹鹅送入嘴里。 这顿饭便在两人的缄默中一同用完,侍女侍候着两人用盐水漱完口,燕玄烨的下属就来了,在殿外等候。 燕玄烨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语重心长地开口:“我们刚进入止邑城,还有些事情等着孤去办,兴许会有些忙,待等孤得空了再来与你说这件事。” “你就住这间厢房吧,不必挪动了,孤去别的地方便是,若是你有什么需要的,想去哪里散心,与通判夫人商议便是。” 漆黑的眼眸中露着丝丝不舍之情,“那……孤先走了。” 苏浅起身送他:“好。” 燕玄烨收回视线,依依不舍地离开。 …… 燕玄烨刚走,就有侍女领着翠微过来了,想必燕玄烨那名属下去接翠微的时候,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她了,这会儿她刚回来见到苏浅还有些不适应,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说开口。 苏浅朝着她温柔一笑:“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翠微还因着苏浅女扮男装一事而懊恼:“姑娘竟瞒得如此好,我日日服侍在姑娘身边也没有发现,害得我还以为……以为。” 苏浅故意逗她:“以为什么?以为我是男子,都对我心动了!” 翠微恼羞成怒:“姑娘白日里说这话也不害臊。” 苏浅拉过她的手:“好了,你这不是知道了嘛,我也不是故意瞒你的,实在是不得已要瞒着所有人。陆唤对我有疑心,安排你日日跟在我身边,想必也是想让你做他的棋子吧。” 翠微愣了一瞬间,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发觉这事:“姑娘心智聪慧。” “从你要我给你改名字起,我就知道你心思恪纯,懂得知恩图报,不会做他的棋子来监视我。这不,事情结束后,我就马上让人带你出来了。 好翠微,从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如今在这个地方,我与你最为相熟,已经把你当做我的朋友、姐妹一般了,从今以后你就跟在我的身边吧。” 苏浅这句话太过隆重,吓得翠微直接给她跪下,颤颤巍巍地开口:“翠微五岁便进了知府做奴婢,知晓自己的身份,可不敢做姑娘的朋友、姐妹,姑娘日后可莫要再说这话了,恐折煞了奴婢。 奴婢在府中,见惯了世态炎凉、趋炎附势,姑娘夸赞、厚待奴婢,还给奴婢取名,奴婢自是感激不尽……只求姑娘能把我留在身边服侍,奴婢便心满意足了。不敢奢求其他。” 苏浅将她扶起来:“既然要留在我身边服侍,以后便不必时时自称奴婢了,这话我曾说过许多次,你可要记住了。” “是,翠微记住了。” “好了,这些天你也没睡好,先下去歇着吧。” 翠微行了个常礼:“翠微先行告退。” …… 翠微这一走,身边便寂静下来了,苏浅百无聊赖的转了几圈,还是觉得没劲。 身边跟着的侍女给她出主意:“神女,要不奴婢领着您去园子里逛一逛吧,现园子里的栀子花开得可好了,神女既无事,去看看也可。” 苏浅思考了一会儿:“那你领我过去罢。” “是。” …… 从前苏浅在知府时,一心记挂着战争之事,身边住着一群臭烘烘的大男人,日日都担心自己的女儿身份被发现,根本没有心思观察知府的景致,左右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看看。 通判府的景致倒还雅致,亭台楼阁如在画中一般,建筑规整又端方有序,沿着曲折蜿蜒的花径而行,见到一处清幽的池塘,中间有一处假山,池面上映着红墙青瓦,美轮美奂。 苏浅沿着池面的青石板路而走,欣赏着园子里的花朵。 在现代时,苏浅只是一普通学生,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思去了解花花草草,遂如今看到园子里的花也认不出几个。 有一花没有被细心种植,而是开在了花园的角落里,“这是什么花?” 侍女愣了几秒,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花的来历:“回神女的话,这是木槿花。” “木槿花?”这花她从前听一个中医学的邻居提过,只是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没想到穿来这古代以后,倒是见到了。 侍女给她解释着:“这花别名荆条、木棉,民间也有些地方叫它喇叭花。” 喇叭花,这名字通俗一点后她就听过了。 只是和她印象里的喇叭花不太一样,小时候在乡间田野的路上,时常有牵牛花,在她家乡那边也有人叫成喇叭花,不过和这木槿花却不一样。 苏浅正细细地想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音:“此花朝开暮落,所以又叫朝开暮落花。” 声音里略带着些刻薄,似有嘲讽之意:“因为此花的花期极为短暂,只有几天光阴,所以民间也有些地方又称它作 ‘死人花’,所以啊,这木槿花也被认为是不 详 之 兆。” 第18章 江家两姐妹的刁难 苏浅循声望去,竟是一对姐妹花,二者面容与通判夫人相似,应是通判之女。 俩人走到苏浅身前时,双双行了个礼,其中一穿着绿色襦裙的女子先开口道:“听闻神女来园子里赏花,我与姐姐特来相陪。” 相陪?苏浅扯起一个微不可察的笑,两人无邀前来,到她面前又是说了一通木槿花不详的话语,摆明了是要给她一通下马威。 苏浅不会古代的礼仪,况且也是她们俩无礼在先,苏浅就更加不想搭理她们了,见她不开口说话,那绿裙子的又道:“久闻神女甚名,只是璃儿想,‘神女’相当是心怀天下苍生,兼顾着使命与任务而来到这世间的,就算要问也应该是问牡丹、百合、金莲这类神圣的花朵才对,怎的神女倒问起这不详之花来了呢? 听闻神女之前被陆将军一箭穿心而死,莫不是,神女觉得自己与这花一般,是个薄命之人,遂如此感慨?” 左侧的白衣女子一直面带微笑的看着苏浅,可笑容却十分玩味,姿态闲适,大有看戏之意。 直到绿衣女子说完了以后,她才开口假意阻止她,“璃儿,越来越放肆了,怎可在神女面前这般言行无状。” 她言语上虽说在教训绿衣女子,可却面容上并无变化,依旧是一副端庄有礼的大家闺秀模样,她笑着替绿衣女子道歉,眼中却并无歉意:“是妹妹放肆了,我替她向神女道歉,还望神女莫要跟她计较。” 苏浅淡淡一笑:”无妨,只是方才姑娘所说木槿花是不祥之花一事,我倒觉得不妥。” 绿衣女子十分傲慢地开口:“噢~不知神女有何见教?” “《本草纲目》中有所记载,木槿花有清热解毒、止咳化痰等功效,还可以用来治疗烧伤,既然它可以入药来使用,实在是一味好东西才是啊,姑娘怎可信那些封建迷信之语,而忽略了它本身的药物价值呢?” “如此辜负,岂不愚昧,你说是不是?” 苏浅话毕,绿衣女子脸色瞬间黑了一个度,之前脸上的傲慢之情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堪与懊恼,她既觉得在下人面前失了脸面极为难堪,又有对苏浅刚才那番话语的恼恨与怨怼。 而白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惊讶,而后又瞬间恢复如初。 “是妹妹短视了,还是神女聪慧。” “小女名唤雪薇,这是妹妹雪璃,方才是我二人唐突了,请神女见谅。” 江雪薇再次行礼,可苏浅却能够看出来她眼底的不屑之情,此番向她行礼道歉也只是为了她们姐妹二人的名声而已。 毕竟两人前脚刚羞辱了她,后脚又被她用言语给怼了回去,若是传出去了,实在是不太好听。 “无事,我等原本就是聊聊天罢了。” 江家姐妹俩又假模假样的陪着苏浅赏了会儿花,可能是笑累了,才找借口准备回去。 江雪薇:“神女,今日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苏浅全程淡淡的:“好。” …… 江雪璃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亭台里坐着的苏浅,神情中带着鄙夷:“妖女,真是小看她了,能说会道着呢。” 江雪薇:”是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平民女子,竟然还读过《本草纲目》。” “姐姐,咱们竟要对着这样低贱的妖女俯首称臣,你可甘心啊?” 江雪薇淡淡道:“不甘心又如何,如今咱们一家性命都被那燕玄烨攥在手里,又能怎样呢?”停顿了一会儿,她又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江雪璃来了兴致:“什么办法?” “止邑城如今在燕玄烨掌控之下,我听闻那燕玄烨至今还未娶妻,他又有此才能,日后说不定能统一中原称为新帝。 且说不定陆唤已向朝廷禀报说父亲叛变,如此一来父亲就失了朝廷的官职和俸禄,咱们家也就不是从前那个通判府了,只是普通人户,且性命还攥在别人手里,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朝不保夕。 妹妹如此姿貌才华,若是日后只能配个商贾人户亦或是普通平民,岂不可惜呀?” 所说前头的话语,江雪璃还只是安静的听着,那么说到她只能配个商贾人户或者平民子弟的时候,她才是真正急了,“他们如何配得上我,若是我真嫁了这样人家的子弟,恐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指望了。” 江雪薇拉过江雪璃的手,轻轻地拍了两下:“妹妹莫急,我朝民风开放,便是妹妹日后嫁了商贾人户,婚后过的不如意也一样可以和离的。” “我才不要和离,我要嫁就要嫁一个有权有势有身家的好郎君,便是像陈珺谢氏、琅琊颜氏那般的郎君,才配得上我。” 江雪薇展心一笑:“妹妹说的极是,正是这个道理。” 江雪璃回头看着她:“姐姐方才所说的办法,莫不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燕玄烨就现如今而言,的确是个有权有势有身家的好郎君啊,他又未曾娶妻,妹妹若能嫁与他,便是正妻。日后啊,若他真能夺了圣上的皇位,妹妹你也能当个皇后啊。” 江雪璃随手摘下一朵芙蕖,“姐姐说的这般好,怎的自己不去嫁与那燕玄烨,要怂恿我去?” “咱们可是亲姐妹,你还不知姐姐的心性吗?我这辈子,必要求一位自己心爱之人才好,若不是我钟意的,即便他千好万好我也不愿意。妹妹嫁了燕玄烨,日后若是得脸,姐姐我在夫家也有脸面呀,既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婆家也不敢刁难,这便是我心中所想。” “父亲已无朝廷的官职俸禄,若是父亲在燕玄烨面前不得脸,那总得有人帮衬着父亲吧,弟弟过了年才满十六岁,又未曾娶妻,他也使不上劲,可若是妹妹嫁与了他,在他身旁劝导着,那就不同了。 届时,娘家也能成为咱们日后的依靠。若是娘家无所依,不论嫁与谁,日后都难保不被夫家刁难呀。” 江雪薇说完以后拿走了江雪璃手中的芙蕖,将其戴在了她的发上,“家世败落,不管是谁,都得去使使劲,联姻便是一个好法子,若是妹妹不愿……” 她拖长了音调:“自然,我去也是使得的。” 江雪璃听到她改变主意,立马下定了决心,“好,我知道了,我愿意一试,哪怕是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前程。” 江雪薇莞尔一笑:“妹妹聪慧,一下子便想通了,那姐姐日后就等着妹妹照拂了,” 江雪璃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咱们是亲姐妹,自然该相互照拂。” 第19章 为何不愿意嫁与他? 苏浅在园子里逛了许久,直到没什么可逛的了才回去,翠微因着前几天没歇息好,现在还在睡着,便由身旁的侍女伺候她用了晚膳,沐浴躺下。 “神女今日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苏浅摆了摆手:“你也下去歇息吧,不必守夜。” 侍女福了福身:“是,奴婢告退。” 苏浅睡不着,躺在床上细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也不知陆唤与南昌国究竟有何怨恨,竟假意守城应战,却实是输掉了十三座城池,且还杀了亲生父亲和出生入死的兄弟。 可,既然如此仇恨他们,为何不自己颠覆了这南昌国,自己坐上那个位置,而要借燕玄烨之手来做这件事呢? 苏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腹的疑问不知该与谁说,夜深了,只有屋外的蝉鸣附和着她。 她刚要叹口气,就听见屋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似是要往她这屋里来,苏浅轻巧地翻了个身面向墙壁,假装熟睡之态。 不多会儿,门被轻轻地推开,吱呀声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那人在门口站立了会儿,然后才踏步朝着榻走过来,苏浅下意识间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虽夏日里了,可古代的夜晚还是十分凉爽,这会儿房门又是打开的,燕玄烨裹挟着夜半的凉气而来,加上他平时看起来总是一股冷冽肃杀之气,一想到他摄人的目光就那样牢牢地盯着她,平白让苏浅感觉背后一凉。 燕玄烨看了好一会儿,竟还抚了抚她的秀发,又给她盖上薄毯后才转身离去。 听到关门声,苏浅重重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燕玄烨走出房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其实他本意并非是要做些什么,只是自上一次苏浅被陆唤一箭射死以后,他内心总是不安,有时候苏浅好端端的在他眼前,他也总是觉得她会随时消失一般。 这种没来由的担忧不知来自何处,攥着他的心脏让他难以呼吸…… …… 自城破那日燕玄烨陪苏浅用了顿午膳,晚上又来看过她一次之外,其他时日都在外面奔波劳碌。 他虽不得空,但是每日都打发了人来她这里递句话,告知他不得空,亦或者是派人送样东西过来给苏浅解闷。 江雪薇姐妹俩,也时时来她这里坐一坐,陪她说几句话,每次来的时候江雪璃都打扮得格外光彩夺目,走到她屋里瞧了一圈儿,没见到燕玄烨,用不了多久便会自行离去。 一连几日下来,就连翠微都看出她的用意了。 这天,江雪璃才离开苏浅的院子,翠微便沉不住气了:“姑娘,你瞧她这左顾右盼的样子,哪里是来陪你说话,明明是想偶遇燕王殿下。” 苏浅漫不经心地说道:“她偶遇她的,关咱们什么事?” “可这通判府人人都知燕王殿下是属意于姑娘的,那江小姐还日日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恨不能直接扑到燕王殿下怀里去,如此妖媚,哪里有通判嫡女的风度?” 翠微原是知府里的婢女,原本也不属于通判府,对江家姐妹俩就更加看不上了,“如今这燕王殿下炙手可热,她们姐妹俩自然是虎视眈眈,还日日给姑娘眼色瞧,奴婢真真是……” 苏浅暼了她一眼,翠微才堪堪停下来,“你原不是个急躁的人,今日怎的如此沉不住气?” 翠微绞着手帕子,声音低了一个度:“翠微也是担心姑娘的前程啊,燕王殿下属意于姑娘,姑娘若是能嫁于燕王殿下,那便是正妻,多好的福气啊。 可瞧着那姐妹俩的样子,似是要有姑娘争抢这位置的意思,姑娘自己也不上心点,翠微只好替姑娘着急了。” 苏浅反问她:“你既知我不上心,那还有何担忧的?” “可……姑娘年岁也不小了,早晚要嫁人的,既要嫁,不如就嫁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况且,这燕王殿下心里也有姑娘,姑娘若应了,岂不两全其美?” 翠微到底是这古代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女子,在她们看来苏浅年岁也不小了,早就该出嫁的,却硬生生拖到了18岁,且自古都说出嫁是女子第二次投胎的机会,她只是以一个古代女子的眼光来看待问题,想着该如何帮苏浅争取一个锦绣前程而已。 苏浅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只是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现代的,若是嫁了人再有了孩子,那只会多了一个牵挂而已,就算她如愿回了现代,也不会开心的。 “好了,不必多说了,我自有分寸。还有,若出了我这门,在外面可千万不能多嘴,若叫旁人听去了,恐怕是要将你打出去的,明白了吗?” “翠微知道了。” 苏浅放宽了心,继续练字,而翠微就在一旁侍候磨墨,门外站着的身影眼眸暗了暗,直至两人的谈话结束,才转身离去。 …… 来此之前燕玄烨刚好得了一对紫玉芙蓉耳珰,想着刚好得空便送来给她,不想却听见这番话。 原本他以为神女是顾忌着男女大防,为了自己的名声思虑,才不愿与他亲近。 可听方才她话语里的意思,像是对他根本无意,也不想同他在一起。 这些日子里他虽忙着,可一闲下来,他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象起日后同神女在一起的生活,如今期待感破碎,心中只剩恼怒和哀伤。 为何她的心中没有他?又为何不愿意嫁与他? 第20章 不然,你就唤我阿烨吧 马奇见燕玄烨回来,好奇地发问:“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和神女一起用晚膳?” 见燕玄烨苦涩中又带着丝丝的愠怒,似乎很极为不解。手上还握着那个精致的礼盒,他不禁发问:“这耳珰不是要送给神女吗?为何又拿回……” “马奇。”燕玄烨打断他的发问。 “殿下,怎么了?” “若是你钟意的女子,心中没有你,你会如何?”虽已经在克制了,但脑海中仍然不断回忆起苏浅的那句话,心像是被刀尖儿划过。 马奇:“嗐,原来殿下是在为这事儿担忧,其实我觉着吧,这倒是一件好事儿。” 燕玄烨歪头问:“好事儿?” “殿下你想啊,神女可是一般人?若是神女像其他女子一般对着殿下极尽讨好献媚,殿下可还会爱慕神女?” 燕玄烨默默地听着,但马奇知晓,他听进去了,遂缓缓道着:“正是因着神女与其他女子不同,不会轻易爱慕上一个男子,这样的真心才更可贵不是吗? 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殿下也该与神女多交流交流,咱们都已经打下十三座城池了,一些事由各自也都清楚了,殿下何不放手让大家去做,自己也好清闲一些去陪陪神女。” “想那陆唤也是个厉害之人,若比起殿下……” 燕玄烨听到这话时,淡淡扫了他一眼,马奇嘿嘿地笑了两句,又再次说道:“若比起殿下,也不遑多让。可,虽同样都是天之骄子,但是性情脾气各有不同,谁知道神女会喜好何种性情的男子呢。” “殿下呀,还是得努努力,争取早日拿下神女的心。” 燕玄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兀自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 …… 傍晚的院内,侍女们排着队如鱼贯入,翠微捧起一名侍女托盘里精美的白瓷碗,将菜式放置在桌面上,一人退一人再上,不多时,晚膳便布置好了。 “姑娘,翠微侍候您净了手用膳吧。” 苏浅:“好。” “今天有姑娘喜欢的水荷儿虾和豉汁鸡,待会儿姑娘多用一些。” 双手浸在放了鲜花汁子的水中,苏浅叹了一口:“日日这样吃,我倒觉得我胖了一些了,尤其是腰,都粗了一圈。” 燕玄烨来时没让下人通报,一到她门口就听见了她这句话,燕玄烨下意识往她的腰看去。 夏季的衣料单薄,轻纱拢曼,隔着衣料他都能感觉到她的腰肢是如何纤细玲珑,似弱柳扶风一般,燕玄烨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掌比了比,啧,堪称盈盈一握。 “神女身段窈窕玲珑,凹凸有致,不必如此苛责自己,我倒瞧着,还是要多食一些才是。” 他骤然出声,倒把苏浅吓了一跳,什么凹凸有致,若不是燕玄烨说出口的话,苏浅还以为是来了什么流氓土匪,说的一嘴孟浪之语。 燕玄烨蹙眉:“神女,不欢迎我来此吗?” 翠微递上一块干布,苏浅擦干了手上的水渍,缓缓开口道:“并不是不欢迎燕王殿下,只是殿下在背后突然说出一番这样的话,倒吓了我一跳。” “殿下既来了,便一起用晚膳吧,殿下请坐。” “翠微,再添一副碗筷来。” “是。” 翠微摆上一副新的碗筷放置燕玄烨面前,刚要布菜,燕玄烨给了她一个严厉的眼神,示意她下去,不要在这碍眼。 翠微不知所措地看向苏浅,苏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翠微你先下去吧,不必布膳了。” “是,奴婢告退。” 苏浅笑着开口,又夹了一块豉汁鸡放入他碗中:“也不知殿下喜欢什么菜,将就吃些吧。” 燕玄烨的目光停留在她夹菜的手上,水葱般的手指纤若无骨,如凝脂白玉。 不像他的手指,因为常年习武而布满了粗茧,触摸起来的时候能感觉到粗粝的磨砂感。 “上次就与神女说过,不必唤我殿下,如此实在是太过生份就,神女直接唤我名字便可。” 苏浅噎了一瞬间,让她唤他名字,她还真的不好意思说出口。可她转念一想,若是陆唤这条路走不通了,能与燕玄烨打好关系,让他退兵回到北地也是一个办法,虽不知是否可行,但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苏浅:“也好,既如此的话,你也不要再唤我神女了。” 两人相互对视着,苏浅开口道:“我姓苏名浅,日后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之前她女扮男装时的假名字是叫苏昭,这件事燕玄烨也是知道的。不过,既身份是假,那么名字自然也是假的,且燕玄烨一直将她作神女来看待,并未细想她的名字。 此时,苏浅据实相告,他自然喜不自胜。 燕玄烨眉眼上都带着笑意,连同周身那可怕悚然的气质,也变得温和了起来:“那日后我便唤你浅浅,这样可好?” 苏浅点了点头:“好。” 燕玄烨又道:“那你要唤我什么?” 苏浅抬头望去,见他一脸认真等着她开口,她不禁细细思索起来…… 唤他什么?玄烨?烨烨?苏浅在心里尝试着开口唤了几句,可实在是太过肉麻,她根本接受不了。 燕玄烨看她蹙着眉一脸为难的样子,遂给她出了个主意,“不然,你就唤我阿烨吧。” “从前我的母妃就是这样唤我的。” 外头关于燕玄烨的闲话极多,听闻他母妃已驾鹤仙去,如今听到他主动谈起他的母妃,苏浅还是挺吃惊的。 她淡淡一笑,唤他:“阿烨。” 从燕玄烨的表情,她能看出来他极其满意。相互更换了称谓,苏浅感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敢大意,燕玄烨这边要使劲,陆唤那里也不能放弃。 第二日,苏浅就悄悄换回了男装,打算去止邑城的茶馆里坐一坐,打听一些关于陆唤的事情。茶馆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小道消息应该不少,有助于她任务的发展。 第21章 打听陆唤 临走之前,她特意叮嘱翠微:“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去哪了,尤其是那江家姐妹俩。” 翠微谨慎地点了点头:“姑娘可要快点回来啊,万一燕王殿下来找姑娘,不见姑娘人可怎么好?” “无事,若是他来了,你就说我闲的发慌,想出去走走,不让你跟着你也无可奈何。”苏浅觉得翠微是想多了,又道:“他忙着呢,哪有这么多时间来我这,况且昨儿晚膳时分才来过,今日不会来的,你且放心吧。” …… 苏浅在路人随即拉住一位过路的路人,向他问道:“这位兄台,不知这附近什么茶馆比较热闹啊?” 路人上下瞥了暼她,道:“你是外地来吧?” 苏浅点头:“正是正是。” 路人又道:“这段地儿呢,最热闹的就是前头的那个茗香阁了,里面也有说书人讲故事,不过呢,最近说的都不是什么好故事。” 苏浅品出了一些苗头,问:“如何不是好故事?” “就前些日子,陆唤带兵驻扎止邑城的时候,当地的百姓们都视他为大英雄、救世主,一些文人们写了一些歌颂他的诗词,后又在大街小巷广为传颂,那些茶馆们又加以改编写成了一个个故事,每日就在茶馆里头讲。” “前些日子讲也就罢了,毕竟那会儿大家都不知道他包藏着祸心,试图祸水东引,可现在全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陆唤是叛国贼,虐杀亲父和昔日战友,还至我们止邑城不顾。可如今,这故事竟还在茶馆里头唱,真是……真是不知所谓。”路人大哥愤愤地说着。 苏浅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多谢大哥指教了。” 苏浅向路人大哥告辞,便转头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到了门口,还未进茶馆,就已听到说书人的声音,伴随着是喝茶人们喝倒彩的揶揄声,二声此起彼伏,苏浅能够听出观众们都不赞同这个故事,可茶馆里的人却又不曾减少,仍坐在堂下,喝着茶嗑着瓜子听着故事。 苏浅进入茶馆,打量着瞧了瞧,内里的装潢十分古典质朴,精致雅洁,倒是一个喝茶的好地方。 她要了间雅包,又上了二楼就坐,雅包窗户开着,以屏风遮脸,苏浅能够隐隐约约地看着说书人的样子。 说书人约而立之年,安然地坐在茶桌旁,一边讲故事一边偶尔停下来品品茶,倒显得十分惬意,“要说这陆唤呐,也是个可怜人哟。” 台下立即有人反对:“诶,先生,你这就不对了吧,一个刽子手能有什么可怜的?他杀父弃城,乃是我们南昌国的叛国贼啊。” 说书人极为淡定地抚了一把胡子,“这位兄,俗语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悲之苦啊。” “可悲?”有一男子嗤笑道:“一品驻国大将军唯一的嫡子,从小锦衣玉食,受尽万千宠爱长大,我等贫民百姓求之不得的荣华富贵,他已享尽了,有什么可悲之苦?” 说书人道:“世间苦,有千百种,非穷苦百姓艰难度日这一种啊。” 那人又道:“你且说来听听。” 说书人品了口茶,慢慢开口道:“这陆唤呢,生父陆广,乃是我南昌国正一品柱国大将军,掌武事。可是其生母只是从三品郡守之女,二者身份不够般配,原本呢是不该有所交集的。 可谁知有天,陆广将军打了胜仗,在班师回朝的途中,遭了敌军的暗算,身受重伤,只得暂居在郡守府邸养病,这一来二去的,郡守之女竟对将军心生倾慕之情。” “然后呢?” “郡守之女自知自己与将军乃是云泥之别,并不敢乞求能够嫁与将军,遂瞒下了自己的心思。可不知为何,后来啊,身份相差甚远的二人竟真的在一起了。” 台下人左左右右的议论了起来,问:“莫不是,将军被郡守之女的体贴周到给感动了?” 说书人:“大抵是吧。” “将军与郡守之女在琼州当地举行了婚礼,然后郡守之女便告别了郡守,与将军踏上了去向上京的道路。 陆将军呢,婚后与夫人相敬如宾,并不置侍妾通房。婚后两年,将军夫人为将军生下了嫡子,将军特为此取名陆唤。唤字,乃唤醒、觉醒之意,世人皆说这位嫡子的到来,唤醒了陆将军的父爱之情。 夫人生下嫡子陆唤以后,将军也将嫡子陆唤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并不劳累将军夫人,足可见将军用情至深呐。” 苏浅想,这不是挺好的吗? 父母恩爱,锦衣玉食,父亲亲自教导,并无什么可悲之处啊,且这样的出身已经赢过95%的人了。 她抓起一把瓜子,继续听说书人讲。 “若是故事只到这里,那便是完美了,但,世事难料啊。” “陆唤八岁那年,将军夫人竟难产离世。且不到一月时间,陆广将军便迎娶了圣上的亲妹南康公主。陆唤虽从小不与生母多接触,但怎么也是亲生母亲,怎能无情? 将军夫人刚过世的时候,他还是位孩童,只顾着母亲离世之痛,还未来得及想其他,就又多了位名义上的庶母。况这南康公主性子跳脱,活泼开朗,婚后常常拉着将军叙说夫妻之情。陆广将军能够陪陆唤的时间就更少了,由此,父子之情渐渐淡泊。” 听到这里,苏浅突然想到一句话:“没了妈,也就没了爸。” 想那陆唤应是如此,且他竟真的能够狠的下手杀了自己亲生父亲,想来与陆广之间隔阂已深。 苏浅觉得自己手中的瓜子都不香了,一个厌恨自己亲生父亲和国家的人,到底该如何劝说他呢? 而且,陆唤还想杀她。他现在,只是暂且放过她而已。 虽然说她上一次被杀了还能复活,可谁知下一次还能不能再次复活。 陆唤这人,甚是麻烦。 第22章 初显妒忌和偏执之态 屋内,男子身形伟岸,便是随意地立在屋内,也让人难以忽略他身上那股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况他常年领兵打仗,身上总还有一股凛寒的肃杀之气,让人见之闻风丧胆。 燕玄烨烦躁地盖上茶盖,不耐地瞥向翠微:“神女为何还未回?” 翠微到底只是内宅一小小侍女,哪能经得起行伍之人的杀气,吓得她立即跪倒在地:“神女说想去园里赏花,不让人跟着。殿下若是等累了,不如先回去吧,待神女一回来,奴婢便告知神女殿下来过。” 燕玄烨瞧出翠微眼底的闪躲之意,且翠微言语之间一直催促他先离开,他便觉得不妥。 他将茶水放置在桌上,然后起身:“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待神女一回来你便使人少来告知孤。” 翠微顿时松了一口气:“是。” 燕玄烨没错过她这个动作,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嘴角扯出一个微微的弧度,起身离了房内。 醒至廊下的时候,他才吩咐甫阁:“找几个人悄悄地去寻,看神女是否真的去了园中赏花,若是府中不见人,便立即去查,看神女究竟去了何处又做了些什么,查到了立即来禀报。” “是。” …… 苏浅回来的时候是翻墙进来的,出去自是容易,因为这段时间里通判府内多的是燕玄烨手底下的人,且都是男人。 出去不会有人盘查,但是她怕进来时会要有文书或者其他什么的证明之物,才能进的来。 她这段时日常常在园子里逛,就是为了弄清楚有没有翻墙而入的机会。所幸,还真被她找到了,所以回来的时候也没费多大劲。 见苏浅回来,翠微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立即拉着她去换衣裳,“姑娘可回来了,奴婢可急死了。方才燕王殿下来过了,还坐等了姑娘好一会儿,见姑娘一直不回来,这才离去。” “这燕王殿下啊,在姑娘身边时是温柔小意得紧,可若是在翠微面前,那面孔,真真是吓人。” 苏浅退下男子衣衫,换上女子的襦裙,“他不是走了吗?你怕什么。” 翠微:“谁知道呢,这燕王殿下原本就叫人见了便害怕。翠微替姑娘赶快换好衣裳,待会要派人过去禀报殿下,好让殿下放心。” 苏浅蹙起眉问:“放心?” “是啊,殿下说了,若是神女回来便叫我立即使人前去告知他。”翠微嘻嘻一笑,“谁能想到燕王殿下竟如此牵挂姑娘,姑娘真是好福气啊。” 听了翠微这话,苏浅心里反而不自在起来了,若是燕玄烨太过上心她的踪迹,反而令她感觉不太妙。 另一边,燕玄烨才回去没多久,便有苏浅院子里的侍女前来回话,说神女已经回了,叫他放心。 燕玄烨大手一挥,道:“知道了,你下去。” 侍女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燕玄烨一直等到晚膳时分,夜幕降临,才等到甫阁回来,甫阁方踏进门槛,他便急匆匆地问:“查得如何?” 甫阁道:“和殿下想的一样,神女的确不在府中,而是扮作男子装扮,出了通判府,去了茶馆听书。” 燕玄烨手指并拢敲了敲桌面,似乎在思考,片刻后,又问:“既是去茶馆听书,为何要扮作男子,又为何不带侍女,而要独自出门?” 她必是想隐瞒些什么,不让其他人知晓。 甫阁:“殿下机智,神女之所以乔装打扮去茶馆听书,是为了打听陆唤的事情。” “打听陆唤?” “是,神女问了一位路人,听闻茗香阁近日在讲有关于陆唤的故事,便入了其中,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 甫阁说完以后看向燕玄烨,见他眼底一片寒光,又立即收回了视线,不敢再看。 燕玄烨心中一片烦闷:“你且退下吧。” 他不懂,为何神女会对这陆唤如此在意?当初她复活以后也是来了止邑城寻那陆唤,扮作男子打扮常常伴于陆唤身旁,还为他出谋划策,那陆唤狗贼哪里值当神女如此? 一想到神女也曾每日与陆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常伴于他身侧如影随形,甚至可能一同用膳说话,他便妒得不行。 神女该是他的,身与心都该是他一个人的。 燕玄烨唤来葛布鲁:“孤吩咐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葛布鲁答:“已经快马加鞭的在办了,只是……还得请殿下和神女再多等等。实在是这中原的大婚习俗太过烦琐,不似我丰元国婚礼简单。” 燕玄烨点了点头:”不仅要快,更要隆重,从前那些个城池里搜刮来的金银珠宝,一些精奇的玩意儿,都塞到聘礼箱子里去,给神女的聘礼,自该是最好的。” 他挑唇一笑,似乎是十分期待:“把士兵们的住宿问题都给安置好了,等到大婚之日,本王要带着神女巡城,让全子民都看到本王和神女的婚礼。” “届时,还要让士兵们在一旁为本王和神女祈福祷告,祝愿本王和神女生生世世幸福美满。” 生生世世?葛布鲁抬头,见到燕玄烨眼里的偏执之态。 心里感叹,殿下从前不好女色,军中甚至有人猜测殿下是否喜好男风。他也没想到有一天,殿下会如此钟情于一个女子,要把全世界最好的都奉于她面前,竟还想与她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葛布鲁:“是,属下知晓了。” “那便下去抓紧着办吧。” “是。” 第23章 难道是图谋将军的心? 上京城内,陆唤悠哉悠哉地喂着鸽子吃食,一阵疾风吹过,房门被迅速打开,一黑衣人窜了进来。 陆唤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放下鸟食,问:“止邑城可有什么动静?” 钟仓答道:“燕玄烨在快马加鞭地准备与那妖女的大婚之事,而那妖女……” 陆唤净完手,将其擦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钟仓:“那妖女,在打听将军的事情。” 陆唤有些意外:“打听我?” “是,那妖女前两日又作男子打扮,悄悄地出了府去了茶馆打听将军的事情。我等弃城这些日子来,那止邑城的茶馆多处都在讲着关于将军的事情,只是大部分的茶馆都是故意添油加醋地抹黑将军,以此吸引顾客。” “只一名叫茗香阁的茶馆不是,那妖女便去了此茗香阁喝茶,坐了一个半时辰才离去。” “我等留在止邑城的暗卫跟着妖女去了茗香阁,那茶馆里说的故事,大抵意思是说将军弃城负国固然可恨,但可恨之人也亦有可怜、可悲之处,那妖女看起来倒颇有些认同。” 陆唤没有因为说书人讲他可怜又可恨而生气发怒,倒是因这句“妖女看起来倒有些认同”而低低地笑出了声来。 虽是笑,但却不是开心的笑,而是觉得可笑。 过了会儿,他才停了下来:“倒也有意思,我先前几次三番想要杀她,又当众羞辱她,她倒不怨我,还十分关心我。” 陆唤转过头问钟仓:“你说说,她这是图什么?” 钟仓板着脸,没什么表情。让他做杀人不见血的暗卫不成问题,让他分析女子的心理活动,他算是瞎子摸象,摸不着头脑了。 钟仓:“属下不知,但属下知道,妖女必定是有所图谋。” 陆唤喃喃自语:“是啊,有所图谋,可她到底图谋什么呢?” 钟仓也愣愣的:“难道,是图谋将军的心?” 陆唤疑惑地看向他:“?” ”她若是图谋钱财地位,燕玄烨那厮想要娶她,她直接应下不就成了?可属下听止邑城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那妖女似乎不愿嫁于燕玄烨。” 陆唤挑眉:”如何不愿?” 钟仓:“他们入通判府的第一日,燕玄烨想与她同宿一间屋子。若是其他女子,可不欢喜得疯了?可妖女她,不肯。后来,燕玄烨时常去她那里用膳说话,她也只是淡淡的。” “甚至,她还给燕玄烨立了一堆规矩,说自己不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不让燕玄烨那厮婚后纳小妾,甚至连通房婢女都不可有。”钟仓犹豫了一会儿,又道:“燕玄烨那厮……也答应了。” 陆唤一愣,竟直直地折断了侍女插在花瓶里的花,黑眸中浮动着难以分辨的幽光,“连这么苛刻的要求都应了下来,想来那燕玄烨十分钟爱苏昭了。” 他戏谑地笑着,眼神却犹如一把锋利的弯刀:“让暗卫盯着他们,若是婚礼的日期定下来了,定要及时来告知本将军,本将军要送他们一份厚礼。” “属下遵命,属下先行告退。” 门吱呀一声便关上了,陆唤手里还握着那支折断的花,他看着失去了生命力的花,想起那日在沙漠里,苏昭躺在燕玄烨怀里血流不止最终失去了生命的样子。 又想起那天在止邑城,她得知他的所作所为以后那失望至极的样子,不由得眼神暗淡了几分,喃喃道:“苏昭,你究竟,为何要在意我?” 他想问问苏昭,可苏昭远在千里之外的止邑城通判府中,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 不仅是因为远而无法回答,若是陆唤此刻就在苏浅身边,那她也是无法回答的。 因为此时的她,正被燕玄烨摁着后脑勺亲吻着。 苏浅原本是觉得翠微是小题大做了,她回来以后燕玄烨也没有来寻她,翠微侍候她用了晚膳,两个人又下了好一会儿五子棋,直到脖子酸痛了才停下。 翠微侍候着她刚沐浴完没多久,燕玄烨便闯了进来,别说是向来胆小的翠微,就连她也有些吓到了。 燕玄烨似乎是饮了些酒,虽神智清醒,但行动也在酒意之下被放大了许多,他恶狠狠地暼向瑟缩在原地不肯离去的翠微,大声道:“没眼色的东西,滚出去。” 翠微颤抖着看向苏浅,苏浅朝她摆了摆手,无声地开口道:“出去吧。” 翠微这才退下。 翠微卜一换上房门,燕玄烨立即大步向着她走来,掀开那碍事的床帘儿,带着一身酒气欺身向她压了过来。 第24章 孤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孤的女人 苏浅一惊,顿时就挣扎了起来,燕玄烨没理会她的这些小动作,右掌桎梏住她的后脑勺,热烈的唇就吻了下去。 男女体型上的差距,再加上燕玄烨原本就比普通男子更加高大,苏浅更是毫无招架之力了。 她的初吻,莫名其妙地就被燕玄烨给占有了,她甚至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前些日子他明明还是很好说话的。 他的唇是热的,呼吸是沉重的,在她张开嘴唇用力攫取氧气的时候,他就犹如一条湿滑的小鱼一样钻了进去,占夺着她的领地,肆意挑衅。 燕玄烨用力蹬掉了鞋子,腿一蹬就上了床榻,行动间与苏浅贴得更近,死死压在她身上。 他至今还是想不通,神女究竟为何那般在意陆唤的事情,为何明明被他伤害过一次,还是要来止邑城寻他。 上次听到她与侍女说话,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可却对陆唤十分上心,这叫他如何能忍? 神女就该是他一个人的,她不能在意别人,只能把心思都放在他一人身上。 越是这样想着,动作愈发粗鲁了起来,重重的碾过她柔软香甜的唇,攫取着她的每一丝呼吸,尤其是感受到她的挣扎时,他愈发恼怒,当即就要扯掉她的衣裳,让她今夜就成了他的女人才好! 他离了她的唇,大手就开始扯她的衣衫,苏浅伸出手阻拦他:“不要。” 燕玄烨忍耐着怒气,停下了动作,问:“为何不要?” 苏浅喘息着,手却就揪住自己衣裳不放,“先前不是同你说过,你我未成亲便宿在一处,有碍我的名声。” 燕玄烨眼尾猩红:“究竟是你在乎名声,还是因为爱慕陆唤,所以才不愿同孤在一起?” 若是从前,苏浅说这话他必然相信,可他现在已经知晓了苏浅今日下午的举动,联合之前偷听到的话,他觉得是因为苏浅爱慕陆唤,所以对他没有感情。 苏浅自听到他吼出的这句话,人就懵了,她知道,今日下午她的足迹定是被燕玄烨知晓了,所以他才这般恼怒。 可是,这个问题,她又该怎么回答呢? 若是说她没有爱慕陆唤,又该如何解释,难道要说自己只是为了攻略他,然后好回到现代?只怕这样说的话,她当真要被当成妖女打死了。 苏浅沉默着,思绪早已飘到了一边,燕玄烨以为她是默认了,所以才不回答,更是恼怒,再次狠狠地吻向她的唇。 苏浅被亲得迷迷糊糊的,脑袋发晕,不知不觉间衣衫半褪,燕玄烨俯身向下,吻上她的肌肤,一阵凉意袭来,苏浅惊醒。 她推搡着他的身体,“燕玄烨!若是你把我当做通房婢女一般随意对待,就尽管这么做!” 燕玄烨的酒意也清醒了几分,她才不是什么通房婢女,也不是能随意折辱的对象,她是他心尖子上的神女,他既爱慕她又尊敬她。 他帮苏浅把衣裳拢好,“是孤无礼了,对不住。”说完以后便躺在了苏浅身侧,两个人相互紧挨着,只是他没有再动作。 苏浅还气恼着,胸腔重重起伏着,她衣襟凌乱,脖颈处的那一抹白,看着燕玄烨十分眼热,他胡乱地吞咽着口水,道:“孤可以等到大婚以后才碰你,只是……” 苏浅转头,正对上他火热的眼眸,烫得她又难以为情地收回视线,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床帐,问:“只是什么?” 燕玄烨贴紧了她的脖颈,在她耳侧开口道:“只是,从今往后,在我们大婚前的这些日子里,孤要与你宿在一处。” 苏浅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不行!那我的名声……” 她还没说完就被燕玄烨打断:“名声?孤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你已是孤的女人,这样一来,就算你对陆唤心有所属,他也不会再要你。” “中原人在意女子的名声和所谓的贞洁。”他伸出右手,掰着她的脑袋转向他这边,让她看向他:“可我们丰元人不同,我们不在意,即便在孤夺下止邑城之前你已成了陆唤的女人,孤也会将你抢过来,纳入帐中日日爱怜。” “可陆唤不同,若是他知道你成了孤的女人,日后便是属意于你,也不会要你了。” 他再次吻在她的唇角,一触即分,嗓音似在蛊惑她:“你乖一些,好吗?” “早日爱上我,对你也有好处,我会待你很好的。” 燕玄烨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听进去了,拉着她的右手往下触去…… 苏浅一颤:“你这是干什么?” 他哑着声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哀求她道:“浅浅,帮我……” 苏浅一现代刚毕业的女学生,对男女之事根本不懂,懵懵懂懂地看着他,问:“帮你?帮你什么?” 看着她懵懂的眼神,燕玄烨感觉更加兴奋了,“帮我……” 苏浅:“!!!” 她真的被吓到了,为何此时的燕玄烨看起来如此疯批啊?之前那个温柔小意说什么“都随你”的那个燕玄烨呢?被他吃掉了? 她嗓音里带了些哭求和害怕之意:“我不会啊,你……你,找别人帮你吧。” 燕玄烨强势的拉着她的手往下:“只要你来。” * …… 当夜三更时分,苏浅的院子里就传召了一次水。 帐中,燕玄烨衣衫大开,露出了宽阔厚实的胸肌与腹肌,而苏浅则劳累至极,虚软地瘫在燕玄烨怀里。 侍女们提着一桶桶热水如鱼贯入,将热水倒在净室的浴桶中间,全程不敢随意乱瞟,生怕下一秒眼珠子就会被挖了出来。 燕玄烨拨开苏浅脸侧的秀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餍足般地看着她,开口说:”辛苦你了。” 侍女们刚好倒完水,准备出去,听见了这一啵唧声,还有他这句话,一个个地瞬间便羞红了脸颊,饶是未曾经历人事,也知晓了燕玄烨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第25章 兴许以后啊,你就要改口叫夫人了 侍女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大致意思就是,看来燕王殿下已经宠幸了神女了。 燕玄烨知道这小妮子一心护主,所以不让翠微入内,翠微便只得在外等待。 这会儿见抬水的侍女们出了门,她一个箭步冲上去,问:“诸位姐姐们,我家姑娘如何?” 侍女们以为她是牵挂自己姑娘的前程,便笑着同她说:“殿下宠幸了你家姑娘,兴许啊,等这天一亮,你就要改口叫夫人了。” 另一人则对她说:“这声姐姐我们也不敢当啊,往后的日子,就要靠翠微姑娘你多照顾照顾了。” 翠微脑中一声轰隆,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她知道苏浅的心意,姑娘她定是不愿意的。 燕玄烨那厮,怎能强迫姑娘!? 侍女们见翠微不说话,以为她是太欢喜了,又恭维了她几句,遂才离去。 …… 帐中,燕玄烨还桎梏着苏浅的腰肢,让她无法起身,苏浅便只得攀附在他胸膛之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燕玄烨是餍足过后的满意,而苏浅则是懊恼他的行为。 当时,她几次三番想要抽回手,可燕玄烨一直摁着她的手带着她行动,言出必行一般“教她”,还一直扑在她耳侧,在她身旁喘息,听得她面红耳热。 导致她现在即便是停下来,也无法忽视那烫人的温度,和燕玄烨难以抑制的喘息声。 待两个人都平复得差不多了,燕玄烨才起身,一把掀开床帘儿,抱着苏浅起身去清洗。 苏浅迷迷糊糊地,问他:“你干什么?” 燕玄烨又精神抖擞起来了,一点不见劳累,“你衣裙弄脏了,手上也是,我帮你洗洗。” 苏浅:“!!我自己可以洗,你帮我寻套换洗衣物来就行。” 燕玄烨笑了:“好,我去帮你找便是。” 苏浅暼了他一眼,看见他笑盈盈的眼眸,她就……发觉这人吧,正经的时候便自称“孤”,高兴的时候便在她面前自称“我”,反正他怎么称呼自己,完全凭心情而定。 他速度还挺快,苏浅刚净完手,他便寻来了,“给你放在这里了,你先换。”说完他便带上了净室的门。 苏浅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燕玄烨赖着不肯走呢。 可片刻过后,她看着窗外蒙蒙的光亮又开始担心起来,想必等这天完全亮了以后,这通判府里所有的人,都会以为她是燕玄烨的女人了吧。 燕玄烨这人,聪明,又有心计,还十分强势。 但凡他想要的东西,没有要不到的,只是早晚而已。 但凡他想要达到的效果,即便不真做到那一步,就算是通过别的方式,也能达成这样的目的。 苏浅不是担心她自己的名声,她是怕真成了他的女人以后,会无法逃脱他身边,会没办法完成任务,届时就只能留在古代世界了,这才是她真正害怕的。 为什么她穿越以后,遇见的两个男人都这么难搞定呢? 一个视她如洪水猛兽,只想杀她逃离她,让她消失在眼前。 一个如毒蛇猛兽,只想扑倒她缠着她,与她缠绵悱恻恩爱到老。 净室的门被敲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整理好情绪打开门,就见他一脸紧张地问:“怎么这么久?孤还以为你要逃跑呢?” 苏浅撇撇嘴:“这通判府里……噢,不对,这整个止邑城城里,都是你的人,我能跑哪去?” 燕玄烨笑得很温和:“也是。” 苏浅:“你去沐浴吧。”说完她便经过他身边,朝着床榻走去。 到了床榻面前才发现,竟床单都被收拾干净了,换上了一床新的被单。 她有些哑然,古代夫妻那什么以后,流程都这么清楚的吗?不用人吩咐,侍女们就给换掉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那皱皱巴巴的,根本没法睡,羞也羞死了。 苏浅躺在榻上,刚开始脑海里还总是回忆起方才他们在榻上做的事情,可不一会儿后,她就困的睁不开眼了。 燕玄烨沐浴完以后过来,她已睡的很沉了。 他吹灭蜡烛,动作轻巧地上了榻,双手环过她的腰肢,将她拖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脑袋枕在她脖颈中间,深深地嗅了几下,声音缠绵地喊着她的名字。 这一晚上苏浅睡得极其不安稳,不知道是枕在什么东西上,硬硬的,头痛得很。 还能感觉到一双炙热的大手紧紧环绕着她,睡梦中的她下意识想要逃离,结果又被捉着带回去。 清晨起来的时候,身旁已没了燕玄烨的身影,翠微听到动静便走过来掀开床帘儿,对她说:“姑娘,你终于醒了,这都已经巳时了。” 苏浅悠悠转转地伸了个懒腰:“都这么晚了啊。” “是啊,您要是再不醒,我就得叫您起身了。”翠微扶着她起身坐起来:“姑娘起来洗漱,然后用早膳吧。” 苏浅:“好。” …… 琼雨院中,江雪薇眉宇间似有忧愁之意,“妹妹,昨夜的事情,你可曾听说了?” 江雪璃的目光陡然凌厉了起来,“现下整个通判府还有谁人不知昨夜的事情?先前那妖女装的那样好,又是不让燕王殿下与她同宿一屋,又是装出一副不在意燕王殿下的样子,却原来是在以退为进。” 江雪薇叹了口气:“如今那妖女得了殿下的宠幸,妹妹可就失了先机了啊。” 江雪璃不回她这话,恼恨地揪着手里的帕子,江雪薇眼中惋惜之意一闪而过,再开口时已换了种语气,“那妖女不过是以色侍人的货色罢了,哪极得上妹妹,妹妹可是官宦之女,大家闺秀。” 江雪璃幽幽地暼向她:“姐姐想说什么?” 江雪薇莞尔一笑:“她能做的,妹妹自然也能做……” 江雪璃当即怒了,愤愤地看向她,“姐姐莫不是想要我连个名分也没有,像她一般以色侍人,委身于燕王殿下,以此来换姐姐的锦绣前程吧。” 江雪薇顿时止住了笑容,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拉了拉江雪璃的袖子,“妹妹莫急啊,姐姐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且坐下,好好听我说。” 第26章 看样子……是个鸿门宴 江雪璃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坐下。 “姐姐我是想说,她能做的妹妹自然也能做,可妹妹你能做的她就未必能做。” 江雪璃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疑惑地看向她:“还请姐姐指教。” 江雪薇:“近几日我瞧着父亲协助殿下处理公事,殿下还是愿意给父亲几分薄面的,咱们何不请父亲出面,去帮你说亲。” 江雪璃傲气地开口道:“那妖女也配与我共侍一夫?我可看不上她,我还嫌她脏呢。” 江雪薇不以为然地开口:“只要殿下愿意收了妹妹,这些倒是小事。” “姐姐有法子?” “自然,只要殿下收了妹妹进内宅就行,其他都好说,至于那妖女嘛……”她凑近江雪璃耳边,悄声开口道:“到时候,我们就……” 江雪璃耐心地听着,慢慢地,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和错愕之情,她呆呆地看着江雪薇,只见江雪薇折下了一支花瓶里的牡丹,行动狠厉。 …… 翠微将清粥和小菜端上桌,苏浅瞧出她不太高兴的样子,便问她:“你怎么了?有话就说。” “姑娘,昨夜殿下留宿我们院的事情,现下已经传开了……” 苏浅昨晚便预料到了这事儿,所以也不怎么惊讶,这么点小事儿不至于让她眉头蹙这么深,定是有别的原因。 苏浅看了她一眼:“想必是外边的流言蜚语不太好听吧。” 翠微有些惊讶,没有想到她竟然能猜测到:“姑娘真是聪慧,那琼丹院和琼雨院的两位说话可难听了,尤其是那位妹妹。” 苏浅喝了口粥,很平静地道:“随她们说吧,若是实在过分的话,燕玄烨会去解决的,不用我们操心。” 用完早膳过后没多久,通判夫人身边的侍女便过来传话了,她恭恭敬敬地给苏浅行了个礼,“神女,前些日子通判大人忙着公事,一直不得空来招待宾客们,今日酉时三刻通判大人将在清晖园设宴待客,还望届时神女能够过去赏脸。” “知道了,我会过去的。” 穿来古代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整天闷着,终于能够让她消遣会儿,见识见识古代的宴会了。 “是,那奴婢告退。” 苏浅想,看来这通判是真的着急了,此时还未到午膳时分,便急着让侍女来传话,什么设宴待客,怕是想急着把自己的女儿塞给燕玄烨吧。说不定还会针对她,看样子……是个鸿门宴。 “既是赴宴,姑娘该盛装出席才是,不仅是要将江家的二位小姐都比下去,更是要让殿下的属下们都看清楚,姑娘才是与殿下最般配的那一个。” 苏浅制止她:“不必,作寻常装扮即可。” 若是太过耀眼,使得燕玄烨对她关注太多,她反而担心日后该如何回去。 况且今夜的主角应是那对姐妹俩,若是抢了她们俩的风头,她们俩指不定心里怎么嫉恨她呢。 别的苏浅倒不在意,就是希望不要有碍她完成任务就好,若是三天两头来她房里与她说些有的没的,耽误她的时间,或是故意找事情给她做,那她会烦死去。 翠微急了:“姑娘!” “听我的就是。” 翠微不情不愿地应了,选了几套衣裙首饰来与她选择,苏浅选了一套白色绣茉莉花的烟罗纱裙,首饰也是选择的简约款。 翠微又侍候她沐浴装扮,换上了这套衣裙。 苏浅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还算满意,“走吧。” 一路上皆有侍女持灯盏引着她去,还未到巳时,便已能听见清晖园里的歌舞声,余音绕梁,伴随着歌舞声的还有殿内的欢声笑语,推杯换盏声,想来也是极其热闹的。 翠微有些不满:“姑娘,这通判夫人的侍女来传话时,不是说巳时三刻吗?如今巳时还未到,清晖园里已然开席了,这通判和通判夫人,莫不是故意……” 苏浅假意咳了两声来打断她:“咳咳。”然后又转头给了她一个眼神上的警告,示意她别说了。 这是通判府,面前引路的也是通判府的侍女,在通判府婢女眼皮子底下说通判夫妇俩的坏话,若是这婢女把不住嘴给说与通判夫人听了,定饶不了她。 到清晖园门口时,见到了一个高大修长的玄色身影,苏浅一愣,他怎么在此? 燕玄烨见到她来,心中的苦闷顿时消散殆尽,满心满眼的欢喜,立刻迎了上去,“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不愿来了。” “来的路上有些迷路,多绕了几圈。”她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在里头坐着?” “在里面也是坐那听他们的奉承之言,耳朵都起茧子了。”他顿了顿,又道:“且……怕你还在生气,遂出来等着,想着若是你不来,我便不赴宴了,回去陪你。” 兴许是赴宴的原因,燕玄烨今日穿了身绣金线龙纹的玄色衣裳,较之平常而言,更加贵气逼人,也没有那么沉暗。 “走吧,我领着你一通进去。” 苏浅点头:“好。” 清晖园,江雪璃烦闷地看了一眼空着的座位,她父亲设宴,燕玄烨只待了不到一刻钟时间,便一声不吭的出了园子,现场竟也无人敢责问和阻拦,只得看着他大步离去。 她有些不满地开口:“姐姐,宴会才将将开始,殿下却陡然离席,这不是摆明了打我们家的脸吗?” 江雪薇眼中也有怨恼之意,只是面庞上看不太出来,“静观其变吧。” 身边的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地议论着这件事,好歹是她们是宴客的主人家,就这样被当成舆论中心议论着,还是在一堆下人们面前,这一家五口自然是没个好脸色。 只是通判夫妇俩和江雪薇段位更高一些,能够隐藏情绪罢了,像江雪璃和其弟弟江子毅就没那么聪明了。 江雪璃正不满着,就见燕玄烨执着苏浅的手,二人正有说有笑地一同进来。 第27章 薇姑娘说我是南昌国人,你可有证据? 燕玄烨身形高大修长,剑眉星目,五官深邃俊俏,他又是丰元国实际掌权者,有权有势,现下又占领了南昌国十三座城池,且战且胜。 所以平常在面对着通判等中原人时,总有一股傲然之气,但此时面对着苏浅,却一副勾着嘴角笑意盈盈的模样。 其他人看着燕玄烨与一女人共同进来,都伸长了脑袋朝着那处看去。 女子虽打扮得简单质朴了一些,不及江家姐妹们隆重,但她肌肤胜雪,身着这清颜白衣,广袖纤腰。 在装饰得过于繁琐的各种缤纷色彩下,则更加显得若仙若灵,精致典雅又十分大气,仿佛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一人问:“这是哪家的闺秀啊?真真是清波流盼啊,虽穿着简单了些,但着实让人眼前一亮,怎么从前竟未曾见过。” 身旁的人则答:“如今能伴在这位燕王殿下身旁的人,你说,会是哪位?” “难不成,是那……”他放低了声音:“是那妖女?” “嘘。”身旁的人比了个手势,“若是想保住你的小命,从今往后就不要再提这两个字,如今这燕玄烨便是止邑城的天,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燕王既说她是神女,那么,她便是神女。” “多谢李兄提醒,不过这样看来,燕王殿下与神女二人身着一黑一白,倒也挺般配。” 江雪璃原本就怨怪燕玄烨不给她们家面子,现下见到燕玄烨领着苏浅一道进来,她心中更是气恼,一时竟忘了收敛情绪,阴阳怪气地开口:“神女怎的来的这样晚?迟到不说,还让殿下在门口等你,得自罚一杯才是。” 苏浅在燕玄烨身旁坐下,听见她这话便朝着她望去,见她丝毫不收敛张扬之气。 想来是已经筹备妥当,有信心成为燕玄烨的正妻,已然把她当成在自己手底下过活的妾室了,不然哪能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气受,一副正妻教训妾室的气派。 苏浅也不恼怒,不卑不亢地开口:“璃姑娘今日装扮得可真好看,身着红色衣裳出席宴会的确喜庆,只是……” 她也假意地冷笑了两声,“璃姑娘好歹也是南昌国的子民,即便是那陆唤弃城逃走,姑娘也该有些骨气才是,怎可这止邑城一换主,便有心思打扮得如此娇艳可人,来此赴会呢?” 苏浅本不想这样咄咄逼人的,可先是通判夫人故意派人告知她错误的宴会时间,让她来迟,江雪璃又故意在众人面前数落她的不是,给她难堪,那她还有什么必要替她们着想? 止邑城里武官都死在了战场上,现在留下来的官吏原本就不多,就算有,也是一些微末小官,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苏浅向来就不是一个给自己委屈受的人,只要不是陆唤那种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的狂命之徒,她都是不害怕的。 况且,这些小官们现下都已倒戈到了燕玄烨麾下,所以说啊,讲这话的时候她也不怕得罪他们,既然江家人不义在先,她又何必忍耐。 来啊,互相伤害啊,反正总有一天她要回现代的,谁怕谁。 苏浅此话一出,周围就多了些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是啊,非我族人其心必异,这女子百般讨好,无非就是看中了殿下手里的权势地位,连自己国家都可背叛的人,哪有什么真心可言。” “我丰元国子民忠心赤胆,上天可鉴,如此做派实是污了我的双眼啊。” “只可同甘,不能共苦,啧啧……” 丰元国的将领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讨伐起了江雪璃,一点也没收敛。 而此时,原南昌国的小官吏们都咬紧了牙关不敢说声,生怕燕玄烨听进去了苏浅的话,一个不如意也怒了他们这些南昌国人。 江雪璃脸色变了又变,通判和通判夫人也是铁青着脸色,又不好说些什么。 旁边坐着的江雪薇同通判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口道:“神女这话就说错了,出生在哪个国家原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南昌国国主的确昏庸,可臣子们还是忠心的,更何况是我等平民百姓? 原指望着陆唤将军,可不想他竟是个不堪的,有着这样的国家和臣子,灭亡是迟早的事情,我等弃暗投明才是正理啊。” 江雪薇挑了挑眉:“更何况,神女不也是南昌国人吗?” “听闻神女与燕王殿下情投意合,可神女毕竟也是南昌国人啊……”她故作不小心宣之于口的惊讶表情,拿着帕子捂住嘴唇,“方才是我冒昧了,还是神女与殿下心意相通最要紧。” 这话的意思就是暗指她也是南昌国人,但是却投身于政敌的怀抱,委身于人。若真是计较起来,她更是不堪。 身后的翠微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骂道,这江家姐妹们,一个故意嘲讽她家姑娘不懂礼节在宴会上姗姗来迟,一个暗讽苏浅背叛国家,以色侍他人,这两人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雪薇平日里装的温和端厚,实际上是一条隐藏的大尾巴狼,平常不轻易出示自己的狼爪和獠牙,但凡她说出那么几句话,总是能让人轻易掉血。 苏浅嘴角微勾,“薇姑娘说我是南昌国人,你可有证据?” 此言一出,江雪薇也是愣怔住了。 证据?什么证据,她的面容相貌,一看便是南昌国的女子。 且,若她是丰元国的官家女子,燕玄烨又对她有意,二人何故还未成亲?便只有一种可能,燕玄烨是后来才认识她的,所以,她断断不是丰元国人,只有可能是南昌国人。 江雪薇:“神女这话我便不解了,依神女的面容相貌,一看便是南昌国人,还要何证据?” 苏浅抿了一口茶水,淡然地开口:“依律法,南昌国子民本人的姓名、籍贯、身份和家中人口的数量,以及登记人口的年龄和身体的健康状况,都详细的登记在册,可供查询。薇姑娘既说我是南昌国人,不如将我的户籍信息给找出来作为证据。” 江雪薇:“……” 苏浅笑的还挺开怀,头一次觉得她穿越是件好事儿,江雪薇若想用这件事给她泼脏水也没有证据,谁让她在这个时代是个黑户呢? 第28章 这脸皮厚起来,为何……罚的却是打手板? 江子毅蹙起眉头,兴许是觉得苏浅在砸他们家的场子,让他们失了面子,所以便反驳她道:“你既说自己不是南昌国人,那你又是哪来的野种,你总不至于说自己是丰元国人吧?比起投靠新主,你这种不愿意承认自己国家的人,更是无耻!” 话音刚落,一道冷厉阴鸷的声音骤然开口道:“浅浅是从天而降的神女,本王亲眼所见,断非南昌国人。” 原本燕玄烨见苏浅有能力应对江雪薇等人,是不打算插嘴的,他知道眼下苏浅心里没有他,她又本就因昨晚的事情,有些怪罪于他,燕玄烨怕他再冒冒然插嘴会惹得苏浅不快。 可这些人一再生事,一个两个的都没有把苏浅放在眼里,他自然要为她撑腰。 燕玄烨一开口,就立即有人附和道:“是啊,我们也都看到了。” “这起子小人,神女也是你们南昌国配拥有的?” “岂有此理!当初陆唤贼子一箭射入神女的心脏,害的神女身亡,殿下好不容易才让法师复活神女,他们竟敢侮辱神女!?” “神女不责怪我丰元国已是万幸了,哪能再受这等流言困扰啊。” 一壮汉怒然起身,拱手朝着燕玄烨开口道,“殿下,南昌国人伤害神女在先,侮辱神女声名在后,实在可恶!殿下一定要杀了这些南昌国人,为神女报仇!” 一老者摸了摸胡须,沉重地开口:“神女在我等攻打南昌国那日现身,虽陨身于沙场还未来得及帮助我等,可我等能够势如破竹,一连攻下南昌国十三座城池,必定是神女在背后赐福于我等,不然哪能这么幸运?神女实在是我丰元国人民的福祉啊,殿下,不然让这些小人侮辱了神女名声。” 燕玄烨阴沉着脸,森沉地看向通判,“江大人,你是怎么管教子女的?” 江世忠面色煞白,全身血液凝滞了一般,整个人愣愣地呆坐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在这酷暑天里,又在燕玄烨阴冷的注视下,他已然汗湿了里衣。 天杀的这三个儿女!竟是一点后路都不给他留,帮不上忙不说,关键时候还得要他去给她们擦屁股,要她们何用? 江世忠心里七上八下,可眼瞧着这一张张的面孔都齐刷刷地看向他,非要他给个答复出来,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开口了。 只见江世忠嘴角不断抽搐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作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道:“殿下,神女,此事都是小女的错。小女唐突冒失,都是我与夫人教女无方,在下无能,今后必定好好管教小女。” “还请殿下和神女恕罪。” 江世忠是南昌国的通判,如今止邑城被燕玄烨攻下,他已经没了南昌国的官职,所以在燕玄烨面前,只敢自称“我”。 “恕罪?”燕玄烨歪着脑袋,冷冷地笑了一声,南昌国人见到他这阴厉狠辣的笑容,在这盛暑天里,都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子阴冷之气。 “所谓惯子如杀子,通判是该好好管教子女了。”燕玄烨定定地看着江世忠,问:“那么……通判准备如何管教?” “总得给神女一个交代吧?通判,你说呢?” 燕玄烨话语里带着一股威胁之意,江家众人也都听出来了,江子毅慌里慌张地看向江世忠,“父亲!” 江世忠眼神茫然地扫过江子毅和江家两姐妹,然后将视线停留在他夫人身上,在她们身上,他无一例外地看见了惶恐和害怕。 可眼下,他也没有办法,若是自己下不去手教训她们,燕玄烨定然会来“帮”他一把。 毕竟这位,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 他颤颤巍巍地开口:“不若……就打十下手板,让她们去祠堂跪一晚……之后,再罚她们在自己房内思过十天。” “这十天内,让她们二人抄写《女戒》反思自己,同时再抄送一本《佛经》送去文殊院焚烧,为神女祈福祝祷。” “殿下,神女,不知……这样可好?” 苏浅没说话,一是她也无所谓江世忠会怎么罚她们,摆明了江世忠会为她们开脱,二是她觉得自己说了也不用,因为这件事情的做主权在燕玄烨手里。 见她没说话,燕玄烨以为她不满意。 他早就知道江家姑娘看他的眼神里藏着什么,想要他夫人的位置,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如何能与神女相比? 还敢当众奚落神女,让神女难堪,这样心思恶毒的女人,他如何看得上? 燕玄烨狭长的眼睛里带着鄙夷之情,“二位姑娘巧舌如簧,颜之厚矣。” “只是本王想,这脸皮厚起来,为何……罚的却是打手板?” 通判夫人也急了:“殿下的意思是?” 燕玄烨:“既然说出来的话惹人生厌,那不应该罚掌嘴才对吗?怎么会是打手板呢?不免让人觉得过于偏袒自己女儿了。” 江世忠:“这……” 他也不想反驳燕玄烨,驳了燕玄烨的脸面。 可今日这宴会是他们家张罗的,燕玄烨先骤然离席在前,后又是为了神女要责罚他家女儿在后,今日他的脸面可算是没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尽力挽回一二,若是他家女儿得罪了神女还被掌嘴的事情传出去了,日后他在这止邑城里,真算的上是颜面尽失了,真是一点渣子都捞不起来的那种啊。 “可是,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脸面啊,若是掌嘴……” 第29章 若还有不敬神女的行为,且有你好看 燕玄烨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不屑之情:“脸面?方才江家二位姑娘咄咄逼人的样子,可不像还记得什么脸面。” 翠微听了燕玄烨这话,在角落里暗自点头,嘴唇嗫嚅地小声道:“就是就是,好歹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竟然背后议论我家姑娘与殿下的闺房之事,不知羞耻。” 翠微觉得苏浅是好性子,可她是忍不了,这江家两位姑娘背后如何议论苏浅的,她作为奴婢,时常在后院里头行走,知晓的自然比苏浅更清楚一些。 若不是她们二人,这后院里头的风言风语又怎么会这么难听,且那江雪薇为了护着她妹妹江雪璃,还当众出言讽刺她家姑娘,她更是忍不了,只恨不得燕玄烨找人打烂她们姐妹二人的嘴才好。 江雪璃在无人处,悄悄地揪了一把江雪薇的绣袍,眼神因害怕而变得飘忽不定,再没了之前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姐姐,这可怎么办?瞧着这燕王真是铁了心了要羞辱我们呢。” 江雪薇拧紧了手里的帕子,面露苦涩地看了江雪璃一眼,然后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用力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然后忽而站了起来。 她先是从容地向苏浅行了个礼,再次抬起眸来看向在场众人的时候,眼中多了一层朦胧潋滟的水光。 眼观于心的苏浅:“……” 她仿佛已经猜到了江雪薇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江雪薇带着哭腔的嗓音,在此刻柔柔弱弱地开口道:“神女,方才是雪薇无礼了,雪薇在这给您道歉。” 然后又行了一个庄重的大礼,“雪薇和妹妹雪璃愿承受惩罚,可……掌嘴,是不是也太严重了,神女也是女子,定能理解女子的脸面有多重要。” “请神女原谅,还请神女网开一面。”然后她又故作用手中的帕子,假装抹了把眼泪,实际上是暗中给了江雪璃一个眼神,示意她也道个歉。 江雪璃这时智商终于上线了,很快就理解了江雪薇的意图,迅速地站了出来,也向苏浅行了个大礼,又发表了一番绿茶求原谅语录。 苏浅:“……” 好手段啊,示强没用就开始扮柔弱求原谅。 江雪薇还是有脑子的,毕竟是她们姐妹二人得罪了苏浅,才招致来燕玄烨的报复行为,知道燕玄烨不会轻易饶过她们,就迅速向苏浅道歉,指望着她能够放她们一马。 她要是不原谅,这时候倒显得她咄咄逼人了。 苏浅原本只是想起到一个敲山震虎的作用,吓唬吓唬她们就行,别一天到晚出来找她麻烦,看着就烦人,她要是不开心了那她们姐妹们也别想好过,此刻目的也达到了,她的气也出的差不多了。 苏浅假装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故作大度地朝着燕玄烨开口道:“既然二位姑娘已经知错了,要不掌嘴的事儿,就免了吧。” 燕玄烨蹙起的眉头缓缓加深,他叹了口气,仿佛很可惜一般:“神女还是太过心善……” 江雪薇:“……” 江雪璃:“……” “也罢,既然神女开口了,我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既如此……便打二十手板,在祠堂跪三日,抄写五本《佛经》为神女祝福祈祷吧。” 江雪薇还算淡定,江雪璃却惊讶地开口道:“抄写五本!?” 燕玄烨见她不服气,如寒冰一般的眼神射向她的方向,“怎么?不服气?” “看来你方才对神女的恭敬之态都是装出来的了,既你还不知错,那你便多思过些时日吧,就……一月时间。” “这一月时日,你哪都不许去,日日在房门思过抄写《佛经》为神女祈福。” “孤,会派人盯着你,休想做懒!若还有不敬神女的行为,且有你好看。” 说这话时,他气质冷冽,阴沉,让人害怕至极。 江雪璃害怕地低下来头:“是。” 她方才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呢,现在好了,得关在房里思过一月时间啊,天知道这一月时间里会有多少变故! 若是……若是燕玄烨真的娶了苏浅,那她怎么办?她的前程怎么办啊?她才不要随意嫁个穷书生,就这样穷酸潦倒的过一辈子! 这样,可太屈辱了,她不愿。 燕玄烨当即唤来一女侍卫,名叫卢风,吩咐她去取戒尺来打手板。 看到卢风板正着面容的神情,苏浅突然想起陆唤身边的紫檀,当初在知府时,紫檀就是这样面无表情地跟在她身边。 陆唤离开止邑城二十来日了,她的任务还没有一点进展,待在燕玄烨身边的日子,连关于陆唤的消息都无法得知,她是真不知道这个任务到底该怎么进行下去了。 燕玄烨看她低头不语,将她搂进了怀里,问:“怎么不说话,害怕了?” 苏浅的思绪被打断:“不是,方才在想一些事情罢了。” 好在燕玄烨没探究她方才在想些什么,嘴角划过一道笑容:“先别想了,卢风将戒尺取来了,且看看她们二人是如何受罚的。” 苏浅窝在他炽热的怀里,轻微地挣脱了一下,挣脱不开,她索性就不动了。 燕玄烨的狠辣和固执她方才也算是见识了一点,若是当众不给他面子让他下不来台,惹他不高兴了,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她。 虽然这些日子里,燕玄烨面对她时还算是温柔小意,可他先前在沙场时提溜着那位副将头颅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说到底,苏浅还是有些怵他的。 江家二位姐妹,好歹也是两位美人,两位美人在他面前潸然落泪,企盼他能够网开一面,他不仅不心软,反而一副期待兴奋的神情。 卢风立在堂中,侧头看向燕玄烨,等待他吩咐。 燕玄烨没有一丝迟疑,声音干脆利落:“打。” 卢风:“是。” 卢风执起江雪薇的纤纤细手,眼中没有一丝怜悯之情,利落地将她手掌翻转过来,不一瞬儿堂上就响起了戒尺打手板的清脆响声…… 江雪薇有心计会隐忍,即便被打也没有发出哭泣声和求饶声,因为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样做。 苏浅看着倒是有些佩服她,江雪薇这人聪慧,又有计谋,只是聪明用错了地方,没有放在正途上,整天只想着如何算计别人了。 至于江雪璃嘛,被打的第一下就忍耐不住,哭出了声音。 虽然她也想像江雪薇一样,保留一些大家闺范的风骨,但奈何没有江雪薇那样的心性,又沉不住气,只得让众人看笑话了。 手板打完了,卢风就像扔猪蹄一般甩开了她的手掌,嫌恶之情不亚于先前的燕玄烨。 只是现在的燕玄烨一脸兴奋的表情看着她们姐妹二人受罚,怀中搂坐着苏浅,还与她低头私语。 第30章 日后嫁给了孤,比这更过分的事情孤都能做 苏浅眼神恹恹的,似乎对她受罚毫不在意的样子,江雪璃狠辣地暼了一眼苏浅,没敢多看就迅速收回了视线。 她当然恨苏浅,就是苏浅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还让她丢脸受罚,只是目前她没有办法,只得先暂时忍耐下内心的委屈,以待来日。 打完手板以后,燕玄烨又安排卢风跟着两位江家姑娘去了祠堂,让她看着这两人罚跪。 江家安排的宴会,最后变成了自家丢脸大会,江世忠脸色彻底暗下来了,心中的不满渐渐增加。 他原本想把自己女儿许配给燕玄烨,话还未说出口,就被燕玄烨给罚了,若是只罚江雪璃也便罢了,谁不知道他的大女儿最是聪慧乖巧,偏偏连同江雪薇也一起罚了。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众人,江世忠的一双女儿,他燕玄烨都看不上吗? 可燕玄烨才不管江世忠一家子的想法呢,此刻苏浅乖巧安静地坐在他的怀里,他觉得自己和苏浅之间更加拉近了许多,忍不住多饮了几杯。 “怎么喝这么多?”苏浅抬眸问他,发现男人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他眉眼间的情欲暗涌,惊得她内心狠狠颤悠了一下。 她注意力没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竟是这样的神情看着她吗? 苏浅有些不好意思,匆忙地转回头去。 燕玄烨有些上头了,用了些许力气将她身体给扭转过来,让她直视着他漆黑如墨的深眸,滚烫的鼻息喷洒在她娇嫩的面容之上,侵略性十足。 他声音暗哑:“想不想出去玩几天?” 苏浅愣了几秒,“去哪?” “这些日子把你给闷坏了吧,正巧孤的公事也差不多了了,孤想带你去城南的庄子上住几日,那边没有经历过战事,郊外风景秀美,有不少野生猎物,想来你应该会喜欢。” 左掌轻而易举的握住她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摩挲了起来,“你愿意去否?” 苏浅双眼都亮了起来,连连点头:“愿意愿意。” 望着她因激动而亮起来的眼眸,燕玄烨深深地陷了进去,脑海中情绪翻涌。 左掌轻而易举地桎梏住她的双手,苏浅一愣,趁着这个机会,他右掌摁住她的后脑勺,将其带着往前一勾…… 迅疾而又炙热的吻就落了下去,突如其来的热吻像一场迅猛的暴风雨,前一秒还在刮着春日里的微风,下一秒滂沱雨滴就迅速地落了下来,让人应接不暇。 甚至,这还是在宴会之上!堂上人数众多,怎么能……怎可在大殿之上,如此孟浪!? 靠!果真是草原蛮子,霸道至极。 燕玄烨疯了一样的攫取着她的香甜气息,苏浅使劲挣脱开他大掌的束缚,推搡着他的怀抱,燕玄烨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拢进怀里,苏浅便再无力挣扎起来,两人动作大得将桌上的酒樽都撞到在地,惊动了宴会上的众人。 对于草原上的儿女来言,男女相悦情到深处时这样的行为都是很常见的,却对于一些常年读圣贤书的中原文官来说,这样的场景就过于香艳了。 虽相邀逛窑子进青楼的文官达人不少,私德败坏弄大了别人肚子的文人也不少,可那到底只是个人在私下里干的龌龊事,不敢在台面上如此。 像燕玄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便随心所欲而来的,少之又少。 虽坦荡,但又过了头。 “这……这这。” 在场的一些南昌国官兵了都没眼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都低下了头去不敢再看。 不远处的翠微见自己姑娘被燕玄烨这样当众欺负,眼圈都红了,旁边的侍卫看不下去了提点她:“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殿下欺负了你家神女。” 翠微替苏浅感到委屈:“可不就是在欺负我家姑娘,没看到我家姑娘不愿意吗?”她边说着,就想上前去帮苏浅。 被燕玄烨的侍卫拦了下来:“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瞧瞧,殿下这是给神女脸面,让众人都知道神女的身份和位置,你难道不想让神女成为殿下的正妻?” 翠微哆嗦着嘴唇:“我……” ”行了,宴会到这也差不多了,你跟着我一起去请走这些大人,别耽误了殿下的好事。” 不一会儿,这些没眼力见的大人们就都被“请”了出去。 苏浅感觉自己被束缚在了一个有力的怀抱,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味道将其包围住,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就淹没在了他强势的亲吻之中。 天杀的,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亲了,而且所有人都瞧见了!今晚过后,那些人不知道该如何议论她了。 不知羞耻? 大庭广众之下撩拨燕玄烨? 清场以后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不知过了多久,燕玄烨才堪堪冷静下来,苏浅发誓!以后只要她在,就不会让燕玄烨喝酒! 在燕玄烨身边这些日子,她只见他喝过两次酒,一次是昨晚冲进她的房内强吻了她,一次是今日在宴会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强吻了她! 没有一次好印象,身心俱疲…… 该死的燕玄烨还说要与她成婚,只是亲吻他都这么强势,那要是别的呢?苏浅无端害怕了起来。 燕玄烨冷静了一会儿,才忍住没继续碰她,对她道:“走吧,一起回去。” …… 回了苏浅院里以后,燕玄烨没有走,苏浅知道这人是赶不走的,所幸他目前还没有要动她的想法,苏浅也就没有催促他了。 两人分别洗漱了以后,和衣躺在榻上,苏浅问他:“今夜在宴会上,你为何要那样?” 燕玄烨转过头来问她:“孤怎样了?” 苏浅因为生气,眼睛瞪得圆鼓鼓的,“装什么傻,你说呢?” 燕玄烨第一次见她生气,觉得挺有趣的,笑着问她:“生气了?不就亲了一下吗,这有什么好气的?” “日后你嫁了孤,比这更过分的事情,孤都能做。” 第31章 光确实可以被看见,因为光就在他的身边 苏浅觉得他不可理喻:“这能一样吗?即便你想……也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叫我难堪。” 燕玄烨着急忙慌地开口道:“孤没有故意叫你难堪……孤只是……一时没有忍住。” “我们草原儿女没有中原人那么多讲究,只要男女双方乐意,别说是接吻了,就是上床,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可到了中原人眼里,就是无媒苟合,不知羞耻,孤就想不明白了,哪来这么多破规矩。” 苏浅:“……” 燕玄烨将她捞过来,搂在怀里,在她耳畔轻声开口道:“不过……若你不喜欢,日后孤便不这样了。只在无人处,可好?” 苏浅没有回应了,噤声当个哑巴,燕玄烨也不追着要她回答,而是安安静静地搂着她睡觉。 “睡吧,明天带你去南郊打猎。” …… 翌日。 “姑娘。”翠微推门进来,俯身行了个礼,“殿下已在门口等着了。” 苏浅戴好一只玲珑耳珰,起身道:“那便走吧。” “是。” 通判府正门前,燕玄烨端坐于高高的马背上,身材高大挺拔,浑身充满着戾气,远远地看着也令人望而生畏。 如鹰隼般冷厉的双眸在见到苏浅的那一刻瞬间消融开来,紧闭的薄唇微微向上挑。 苏浅向他点了个头,然后俯身进了马车里头,原想着还好不用同他一起坐马车,可后一秒燕玄烨便钻进了马车里。 速度之快,令苏浅目瞪口呆,“你……你不是骑马吗?怎么上来了。” 燕玄烨随意倚靠着车厢内壁,若有似无地笑笑:“骑马没意思。” 他当然看得出来苏浅的抗拒和疏远,她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想让她如意。 …… 马车就这样行驶着,约莫半个时辰才到了郊外。 南郊确实不像城外那么荒芜,青绿色的田野,各色不知名的小野花点缀在田野上,光是瞧着,便能让人感觉到惬意舒适。 抬头望去,斑驳的光影透过茂密的树冠树枝,在这一刻,苏浅终于亲眼见识到了书本上所讲述的丁达尔效应。 苏浅看得十分专注,燕玄烨忍不住凑过来,问道:“浅浅在瞧什么?” 苏浅指着被风拂过的草地,“你看!” “这是风的形状。” 燕玄烨随之看去,原来是徐徐的微风拂过草拢,不待燕玄烨回答,她又指着林中的光影道,“再看那里,那是丁达尔效应。” 燕玄烨疑惑地望着她的面孔,见她一脸兴奋和雀跃的表情,“丁……达尔,效应……是什么东西?” 苏浅眼神带着憧憬的光亮,头也不回地看着林中,“燕玄烨,你见过光的形状吗?” 他摇摇头,如实回答:“没有见过。” “那么,那个,就是就是光的形状。”苏浅指着林中一束束的光柱,让他看。 “你不需要知道丁达尔效应是什么,你只需要知道,丁达尔效应的出现,同时也就意味着……光可以被看见。” 光可以被看见? 燕玄烨从未听过如此新奇的解释,苏浅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彩,虽她的目光不是停留在他的身份,可这一刻,他的心中觉得无比畅快。 燕玄烨相信她的话,光确实可以被看见,因为此时此刻,光就在他的身边。 燕玄烨的下属牵来了一匹温驯的母马,在他们不远处停下,燕玄烨余光瞧见了,“想不想骑马?” 苏浅回头看见那匹白色的母马,有些犹豫。 其实她对马没有什么好印象,从前看影视剧里女主角骑马,飒爽英姿,她就十分羡慕。 考上大学以后,和同学相约去内蒙古草原骑马,谁能知晓她竟然从马上摔了下来,这一摔还摔来了古代? 来了古代以后,第二次骑马,是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被吴副将提溜着上了马,一路颠簸,颠得她快吐了出来。 可能是瞧出了她眼里的犹豫,他又开口道,“这马是专门训练过的,很温驯。我会在旁边保护你,不会受伤。” 苏浅扭头看向他,见他一脸认真,她竟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好。” 燕玄烨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到白马的左身侧,再次检查了马鞍等工具的安全性,然后把缰绳递给她:“来,抓紧这个缰绳。” “左脚踩在这个马镫上,然后右腿稍微使点劲,跨骑上去坐好。” 苏浅之前在内蒙古骑马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点基础,边听着燕玄烨的指导,一边就迅速上了马,动作迅捷有力,又稳又快。 燕玄烨不免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苏浅会因为害怕而不敢上马,没想到她倒是大胆。 苏浅调整好缰绳握在手里,双腿夹了一下马肚,白马就缓缓跑起来了。 燕玄烨跟在马的身侧,他原本想帮苏浅牵着马缰绳的,因为初学者都不会通过缰绳来控制马跑起来的方向,可苏浅却自己攥在手里,他又看了看苏浅的脚掌,见她只有前脚掌踩在马镫上。 他在讶然中沉默,苏浅的举动很明显就是会骑马,虽然她的技巧说不上熟练,但也是有基础在的。 她脚掌放的位置是正确的,没有整只脚掌都踩在马镫上,她会上马,也会控制马的方向。 可……她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呢?又是谁教她的? 燕玄烨眼神骤然变得冷了起来,自己费尽心思想和神女多创造一些美好的记忆,让她尽快爱上自己,可谁知……谁知! 一想到眼前这个明艳动人的女子,曾和别人谈笑风生,让那人教她骑马,他就难以忍受。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酸涩、懊恼、烦闷、嫉妒、愤懑这些负面情绪,像一只只嗜血的虫子,钻入他的血管、骨髓,啃噬着他。 苏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只觉得阳光正好,这个天气非常适合骑马,于是她转头问:“你不骑马吗?” 结果一转头就撞进了他阴鸷的眼里,她有些惶恐,怎么了这是?方才不还好好的吗,谁又惹他了? “你怎么了?怎么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他努力克制自己嫉妒的心情,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没什么。” 第32章 得君之信,喜出望外 苏浅觉得奇怪:“你不是要打猎吗?怎么不骑马?” “孤想着你第一次骑马,想帮你牵着马鞍绳,不想……你竟会骑马。” 苏浅:“……” 就这?就这,至于生气成这个样子吗? 她轻描淡写地开口:“从前跟着马场的马师学过一点点,后来摔过一次,就没怎么骑马了。我也只是会一点,不怎么熟练,也不敢跑得太快,骑着走走而已。” 她又问:“你真的不骑马吗?这么好的天气,多可惜啊。” 听着她的解释,燕玄烨心中郁结的情绪瞬间就散了,“你既想让孤骑,那孤便骑吧。” 他又唤来两位马师,吩咐道:“跟在神女身边,保护好神女,若是神女受伤,唯你们试问。” “是。” “殿下放心。” 燕玄烨吹了一声口哨,他的那匹银鬃色的马就高昂地扬着脖子,飞快地朝着他的方向跑了过来。 长长的银鬃毛在风中飞舞着,跑起来四蹄腾空像是不沾地似的,速度之快快到它跑过的地方掠过一阵残影。 燕玄烨的这匹银鬃马,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肆意又张扬,气势磅礴,让人难以忽视。 它在燕玄烨面前乖巧恭敬地停下,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暼了眼苏浅和她的坐骑,不屑地哼哧了两声,似在挑衅又似是警告。 苏浅骑的白马紧张地喷起气来,昭示着它的不安,苏浅用手安抚性摸了摸它的鬃毛,“别怕,别怕。” 燕玄烨贯甲越马而上,稳稳地立于马背之上,声音沉沉,警告似地开口:“绝影!” 绝影,这名字倒是合适。 银鬃毛顺势安静了一下,不再挑衅。 燕玄烨接过旁边侍从递过来的弓箭,信心满满地看向她:“想要什么猎物?孤去给你猎来。” “你猎的都可。” 他扬起唇角,似乎是很满意她这句话:“好!待孤给你猎来。”双腿狠夹了一下马肚,便疾驰般跑了出去。 苏浅看见他从箭篓子里抽出一支特质的箭矢,搭于弓弦上,再缓缓地拉满弓,待瞄准了猎物后一箭破空射出,如霹雳弦惊般破晓而出,只闻得空中一声“嗖”的声音疾驰而过,命中了一只疯狂逃窜的麋鹿。 苏浅惊呼一声:“好厉害!” 这只麋鹿不小,被射中以后却并未应声倒地,还在尝试着逃跑,燕玄烨再一箭俯冲射出,麋鹿才嘶鸣着倒地。 接连两箭,也只不过瞬息的功夫,他就射中了一只麋鹿。燕玄烨甫一射中,立即就有侍从上去收捡猎物。 田野上的动物们都被这一幕惊到了,疯狂逃窜进了林子里,燕玄烨迅速跟了上去。 身旁的葛布鲁连连称赞:“殿下好身手啊。” 马奇也开口:“要不,今日就比比,看看谁射中的猎物多。” 葛布鲁:“行啊,来中原都三月了,我都手痒了,那便比比吧。”他勒了勒麻绳,“架~” 然后,马奇、葛布鲁也跟着追了上去。 苏浅没有进林子里,只是在田野上练了会骑马,身旁的马师也不敢让她骑的太快,生怕她有什么危险。 两个人战战兢兢地围绕在她身边,一左一右,这两人话也不多,只看顾着她的安全。 苏浅暗想:真没意思。 又练了会觉得有些口渴了,便索性下了马。翠微从不远处即刻迎了过来,递上了一只手帕,“姑娘擦擦汗吧,可口渴了?要不去准备好的帐篷里歇会儿,喝口水。” 苏浅接过手帕擦了擦面上的汗,“是有些渴了,去帐篷里歇会吧。” 到了帐子里,翠微侍候她在屏风后面换下了骑装,换上了一身浅粉色的纱裙。 侍女们排着队进来布置好了茶点和茶水,一位年长一些的侍女开口道:“神女,茶点已经备下了,请神女慢用。” 苏浅慢悠悠的点头,然后她们行了个礼就退出帐篷了。 苏浅从桌上捻起一块龙须酥,不经意地看向窗外,无意间看见天空中一只白色的鸽子在她所在的帐篷前飞来飞去,可帐篷前不远的就有个小窝,窝上也停有另一只鸽子,但它就是不落下来歇脚。 听说古代传书信最快的方式便是飞鸽传书,苏浅眯着眼仔细瞧了瞧,这鸽子腿上绑了一个小小的竹筒。 她骨碌碌转了下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对着翠微说道:“翠微,你把我换下来的骑装拿出去,吩咐人洗了吧。” “是,奴婢这就去。”翠微走向屏风处,抱起她换下来的骑装出了帐篷。 翠微一出帐篷,苏浅就看见那只白鸽朝着她所在的窗边飞了过来,“嗬,还挺聪明的嘛。” 古装影视剧里可没说过白鸽有这么聪明。 鸽子停在窗柩上不动了,苏浅遂伸出手去,它也没有啄她的手,所以她很轻易地取出了其中的字条。 缓缓展开字条,上面赫然写着一句: 苏昭,近来可好?久违芝宇,时切葭思。 苏昭?这个世界里,现如今会这样叫她的也就那一个人了。 苏浅知道陆唤不会轻易放过她,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还给她写书信,还写的这么……暧昧。 什么久未见面,十分想念你的样子…… 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要说陆唤会想念她,她是一点都不相信的,想吓唬吓唬她还差不多。 他这个人心思深沉,面上又不会透露一分,所以她当初真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 不止她,还有吴副将他们,日日与他在一起共事,竟都没有发现,实在是令人感到可怕。 苏浅转念一想,那她何不用同样的方法回击给他呢。 将计就计,她倒要看看陆唤究竟要干什么。 她来到书桌面前,开始磨墨,然后提笔写下一句: 甚安,得君之信,喜出望外。别后月余,垂念已深,问君安好。 然后将写下来的字裁剪下来,照着收到的信一样将它给卷起来,放进了另外一只灰白色鸽子的竹筒里。 她听闻古代的鸽子都是单向传信,所以她猜测这只白鸽是替陆唤传信过来给她的,而旁边的那只灰白色鸽子,应该是会飞过去传信给他的。 果不其然,苏浅一将书信塞进去盖好,灰白鸽子就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苏浅暗自一笑,“陆唤啊陆唤,也不知道你收到书信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现在还挺期待的。” 第33章 看见神女就结巴是什么意思 苏浅歇了会儿,用了几块茶点,然后就窝在躺椅上看起了话本子。 而燕玄烨在午膳时分才回了帐子里,帐帘子是撩上去的,所以他甫一出现在帐子门口,苏浅就发现了他。 “怎么不进来?” 他身上沾了些血渍,弄污了衣裳,站在帐子门口不敢进来,“血腥气有些重,怕熏着你,孤先去沐浴更衣。” “浅浅叫侍女们备一下午膳吧,今日中午……”他犹豫了一下,又问:“能与马奇,葛布鲁他们一起用午膳吗?” 苏浅以为什么事情呢,不过就是一起用顿午膳而已,没什么不可以的,她也就应下了:“好。” 听见她没有拒绝,燕玄烨眼角眉梢处都增添了一抹愉悦。 其实在这一点上,燕玄烨还是挺好的,会询问她的意见。 …… 苏浅刚备好午膳,燕玄烨就带着马奇葛布鲁一起进了帐子里,她抬眸一望,马奇和葛布鲁看见她以后竟然还有些拘谨。 她感到一阵奇怪:“怎么了。” 马奇这会儿进来,见到她明亮的眼眸直视着他,就有些紧张:“没……没没,没事儿。” 马奇眼睛是圆溜溜的那种,长相也算的上是清隽,看起来年纪不大,结巴的时候倒显得有些憨厚可爱。 苏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葛布鲁见此,嫌弃地暼了马奇一眼:“大男人能不能硬气点,看见神女就结巴是什么意思。” 然后又对着苏浅道:“神女,你别介意啊,毕竟我们也是第一次和神女共同用膳。” 而葛布鲁这人相比马奇而言,就更加显得冷静成熟一些,他的面容上带着一股不动声色的慎重,像是克制着自己,不至于让自己失了分寸。 苏浅摆上碗筷,微笑着开口:“不介意,净了手用膳吧。” 燕玄烨净了手在苏浅身旁的座位坐下,见苏浅已经换下了骑装,穿上了一身彩蝶绣花纱裙搭配了一件轻纱白衣,那种东方神女身上的神秘和独特的韵味就显现了出来,格外吸引人。 怪不得,他的这两个兄弟近距离见了她以后,看的眼睛都直了。 在他们北地,哪里能见到这样的女子。 身材是那么的曼妙多姿,又玲珑有致,性情大多时候是温婉柔情的,可在危难关头亦或者某些关键时候,就能显现出她的聪慧坚毅。 在她的身上,他总能看见许多不一样的她。 “今日孤打到的猎物里有两头红狐狸,那狐狸的绒毛颜色极好,孤想着可以做个绒毯或者是大氅给你,等到天气冷了以后刚好用的上。” 苏浅给他夹了块葱泼兔,“那便多谢殿下了。” 燕玄烨也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 …… 另外一边,通判府江家祠堂内…… 通判夫人提了些精致的吃食来到祠堂内,见到两位女儿可怜兮兮地跪在蒲团上,又心疼了起来。 江雪璃一见她来,眼角立刻泛红了起来,祈求似的望向她,委屈地开口道:“母亲!” 江雪薇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脸色苍白,安静清冷中带了些怜弱之感。 通判夫人将饭盒放在一旁,看向了一旁盯着她们二人的卢风,尝试着开口道:“卢姑娘,这都到晌午了,我这两位女儿早晨就没用多少东西,现下怕是已经饿得发昏了。可否……让她们二人起来用个午膳?” 卢风冷漠地暼了她一眼,“用膳当然可以,但是不能起来。” 通判夫人指着她们二人道:“这样跪着可如何用膳啊?” 卢风:“就这样用也不是不行啊。” “可……她们总得起来更衣吧,人有三急啊,总不能一直这样让人跪着吧。” 卢风虽面容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身上的气质和说出口的话却有一种十足的威严感,“憋一会儿死不了人的。” “更何况让二位姑娘在江家祠堂罚跪,这可是通判大人自己说出口的,并非殿下逼迫。怎么,通判大人这是后悔了?心疼自己女儿了,连在殿下面前说出口的话都不打算遵守了?” 通判夫人连连摆手,苦笑着开口:“不不……不是这样的,通判没有说过这话。是我自己……妇人家心软,看不得自己女儿受苦受难。” 通判夫人从绣袍里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钱袋子,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确认没有其他燕玄烨的手下以后,将其偷偷地塞到卢风手里,“卢风姑娘,算我拜托你了好吗?就让我家女儿起来用个膳吧,她们在这跪了一夜了腿都麻了,就让她们起来歇息会吧。” 卢风茫然地看向她塞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发现是个钱袋子后她嗤笑了一声,通判夫人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她不知所措地看着卢风,不知道她是何意思。 卢风将钱袋子往上抛了抛,手掌渐渐收紧,眼眶中积起一股怒火,“怎么,想收买我?” 通判夫人有些茫然无措:“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卢风逼问她:“那你是什么意思?” 她眼眸闪过一丝危险的光,“通判夫人不太了解我,那么我就告诉你们,我这个人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贪污和受贿一事。” 卢风将钱袋子丢在地上,愤愤地开口:“饭盒留下,她们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就饿着!至于你……在我还有一些忍耐力之前,赶紧滚。” 她的眉眼愈发冷厉了起来,看的通判夫人有些心惊。卢风这人原本没什么表情,可现下看来着实让人有些害怕。 通判夫人无奈地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叹了口气,“儿啊,母亲也没有办法了,你们先暂且忍耐吧,还好只罚跪三日,等到后日你们就可以起来了。” 江雪璃还跪在地上哭哭啼啼,见通判夫人没有办法救她,她哭的更加伤心了。 通判夫人看见她们这样,内心也心疼,可又没有办法,只得无奈地转身离开。 江雪璃愤恨地看了卢风一眼,不过就是个下人,竟敢给她摆脸子,等她翻起身来,看她怎么收拾她! 第34章 孤有时候……真的很难忍耐得住 晚上的时候,燕玄烨带着苏浅在草坪上弄起了烧烤,听他的话茬,大约是想起了在北地的时候,和兄弟们一起喝酒吃烧烤的日子了。 马奇和葛布鲁自制了一个“烧烤架”,其实说是烧烤架,也就是用几根稍微粗壮一点的树枝搭成的架子。 各类猎物已经由下人们清理干净了,山鸡身上也涂抹了一些盐巴和胡椒之类的东西,肥羊和狐狸此时正挂在架子上烤。 “看你们这熟门熟路的,想必从前经常这样吃吧。” 马奇喝了一口酒:“那是自然,十日里别说七八日,也至少有五六日都是这样吃的。” “白日里没事儿做的时候,就一起去打猎、赛马,晚上的时候呢,就弄一场篝火舞会,围坐在一起吃酒烤肉。那时候啊,可自在了,不像现在,每天忙的头脚倒悬。” 苏浅撑着脸颊,假装漫不经心地开口:“既然在北地的日子快活,那你们为何要兴起战事,来到中原呢?” 在苏浅看来,若不是丰元国出兵攻打南昌国,她也就不会来到这里了。 而现在,她还未找到让燕玄烨退兵的办法,陆唤那里又不愿与她合作,甚至还想杀了她,她真是束手无策。 为今之计,只得待在燕玄烨身边,一是为了安全起见,二也是为了任务考虑。 “原本也不想兴师动众地攻打南昌国,可那些个南昌国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苏浅追问:“如何欺人太甚?” 马奇道:“中原地区富饶且物资丰富,我们草原虽不像中原这般富庶,但也是吃喝不愁,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且两国之间常有经济和贸易往来。 原来呢还有开放互市,常有一些百姓会将捕猎到的动物、螺子黛、或者一些香料等物品拿去互市上卖,换取一些中原的绫罗绸缎,女子的首饰钗环,或者是瓜果蔬菜之类的东西。 可那些中原人竟愈来愈放肆,不仅降低兑换比例,还时时骚扰我们边境。” 事实上,丰元国不像南昌国一样每个城都有所管辖的知府和通判,即便是乡,也有里正掌管一乡事务。 丰元国居于北地,是群居部落,大部分人都居住在草原上。 只有一些生意人,才居住在离南昌国较近的边境地带。 南昌国主昏庸无道,骄奢淫逸,根本不管理朝政上的大小事情,以至于边城都成了城主一个人的天下。 他纵容手下烧杀抢掠,任意欺压丰元国百姓,弄得边境地区也混乱不堪,两国边境之间时常有经济纠纷,百姓苦不堪言。 因此,两国人发生纠纷的时候,丰元国人甚至是较晚的时候才发现。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了,甚至造成了一些无法挽回的灾难。 苏浅问:“那……若南昌国的国主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好君主,你们就不会攻打南昌国了吗?” 燕玄烨淡淡地暼了她一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苏浅今晚上有些怪怪的,她一直将话题往战事上引,“原是如此的,可如今已经开了这个头,便不好再随意退让。” 葛布鲁也道:“是啊,如今我们已攻下了南昌国十三座城池,若此时退兵,天下人不知该怎么看我们。” 苏浅沉默了,她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好办,急不来的,且慢慢来吧。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马奇突然开始转移话题,“嗐,神女也是关心百姓们才问的,来来来,大家吃酒吃酒。” 有马奇活跃气氛,没多久,大家也就渐渐地忘记了方才这个话题。 晚上他们没有住在帐子里,那些个帐子只是给他们白日临时休息和更衣所用的,苏浅跟着燕玄烨去了南郊的庄子上。 虽是夜晚,可还是能见这个庄子的宽阔宏大,顺着青石板路径直走向院子,暗红色的雕花镂空的扇门由侍女缓缓打开…… 苏浅随着燕玄烨一起踏入院内,随意地看了看,这宅院精致优雅中又突显着雍容大气。 四周墙壁上还挂着名家字画,彰显着典雅之气,桌椅陈设都被擦拭得十分干净,桌上的香炉里还燃着苏浅喜爱的栀子香气。 虽然只是临时居住,但也上了心,想来是提前几日就备好了的。 燕玄烨一把将她拉到腿上坐下,缓缓抚上她的腰肢,用力摩挲了两下,显得十分强势,“喜欢这个庄子吗?” 面对他的动作,苏浅显得有些不自在,“你别这样。” 燕玄烨不理会她的娇羞,反而将她圈的更紧,“孤问你话呢。” 苏浅低下了头,声音像只细小的蚊子:“喜欢。” “这庄子上有处泉眼,孤前些日子命人打造了两处温泉。”燕玄烨尝试着问她:“待会儿……一起去试试?” 苏浅骤然抬起头来,直直地撞进他炙热的眼神里,“你忘记自己答应过我什么了?” 燕玄烨重重吸了口气:“孤没忘记。” 他的语气似乎是在极力忍耐,但拥抱的力度似乎是要把她挤进身体里面,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甜美气息。 “你好香……孤有时候……真的很难忍耐得住,有时候真的很想不顾及你的意愿,狠狠地要了你。” 他说话时,沉重的鼻息铺撒在她的脖颈和耳垂上,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苏浅忍不住用力推了他两把,没有推动…… 在这种事情上,他总是格外霸道。 “今日在烧烤时,孤总觉得你话中有话……”燕玄烨非常喜欢这样的拥抱,感觉两个人贴合在一起的时候,呼吸和心跳都会慢慢同步起来,让人感觉到非常的舒适和惬意。 他鼻尖在苏浅脖颈上蹭了蹭,“要不……你同孤说说看,看孤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 苏浅沉默了一瞬。 要告诉他吗?但是他不会答应的,说了也是白说。 不答应又如何,他不答应你就不说了吗?百姓们怎么办?你的任务又怎么办?你怎么回现代? 见她沉默,燕玄烨又道:“我会很认真地倾听你的想法。” 第35章 阿烨,能不能不打仗了? 苏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态认真,不似作假的样子,她欲言又止了一瞬,然后才鼓起勇气开口,“你……能不能,不攻打南昌国了?” 燕玄烨没有很惊讶,反而挺平静的听她将这话说出了口,“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战争……太残酷了,我不想看到那样的画面。”她假装娇羞地往他怀里拱了拱,用一种怜弱的语气开口道,“你知道的,我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就被陆唤一箭射死了,我自己都是在战场上死过一次的人了,能够体会那样的痛苦。” 燕玄烨感受到怀里女子的颤抖,心疼得将她拥紧了点,“不会的,上次是孤疏忽了,孤想到了陆唤可能会对孤动手,但是没想到他会对你动手。你放心……孤不会再让你有事的,孤会保护好你。” 苏浅听见他说的那一串串保护之语,内心没有一丝波澜,她继续开口说道:“等到我再次复活的时候,在一个经历过战争的小镇上醒来。 那里周围全是尸体,有人的,有动物的,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我不小心踩到一个快腐烂的器官,里头的汁水径直飙到我的斜面上,恶心得我差点吐出来。” “阿烨,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画面了……”她用力地抬起头,水盈盈地眸子楚楚可怜地望向他,“战士们死伤惨重,百姓流离失所,难道这样就是对的吗?” 苏浅试图通过自己假装娇弱的一面,来激起他的保护欲。 “阿烨,能不能不打仗了?” 燕玄烨叹了口气,“不是孤想打仗,只是孤若不打仗,天下百姓也不会好过的。浅浅,你初来人间,不知这世间人心险恶,那陆唤不就是个例子吗?” “孤便是不打,那南昌国君主昏庸至此,总会有人起兵反他,又有那陆唤从中作梗、祸水东引,将我们一路引到此处去攻打南昌国的城池。即便不是孤,也会有旁人。孤若早些平定这乱世,百姓们也早一日安定下来啊。” 苏浅不说话了,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只是为了回现代她只能这样做! 为什么,这样的烂摊子会交到她手里? 早知今日……若是能够早些知道的话,她绝对不会去内蒙古骑马! 或许,这样就能够避开一劫,她就能够好端端地等到大学开学,等来她的美好人生。 燕玄烨低头看她,见她眸子里蓄满了一汪春水,整个人柔若无骨似的靠在他怀里,倔强地不肯发出声音,也不肯将眼泪落下。 他顿时感觉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攥住一样,有一种苦涩般的疼痛。 燕玄烨动作轻柔地吻上她的脸颊,苏浅颤抖着闭眼,晶莹的泪珠顺势就落了下来,这种凄楚之感,愈发让人怜爱了,燕玄烨将其一并吻去…… 苏浅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靠,她都这样了,毕生演技都出来了,他都没有松口,也没有安慰她,还在那里亲啊亲! 狗男人,真服了! “浅浅,时辰也不早了,想必你今日也累了,不如先去沐浴吧。” 苏浅从他腿上挣扎着起来,“嗯,我先去了,阿烨就去另一处温泉沐浴吧。”说完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也没管燕玄烨什么态度和表情。 她这一番演的,好不容易憋出了一些眼泪,他都不为所动,这样子的话她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今日本来也累了一天,再懒得同他演戏。 燕玄烨看向自己还留有余温的衣物,有些懵圈……神女为何突然如此冷淡?明明前一秒她还窝在自己怀里哭泣,像只小猫似的挠抓着他的心间,可下一秒她又冷冷地转身离去,让他摸不着头脑。 … 温泉旁,翠微将苏浅要换的衣物放在一旁,“姑娘,换洗的衣物已为您拿来了,奴婢侍奉您沐浴吧。” 苏浅只是淡淡的,“不用了,你下去吧。” 来古代一个多月了,她还是不习惯让别人侍候她沐浴洗澡,那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总是让人无法忽视。 可能是她今晚的态度格外冷淡一些,翠微细致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苏浅回头看向她:“什么怎么了?” 夜晚的烛火下,翠微看得很清楚苏浅脸上有干掉的泪痕,于是翠微断定,定是那草原蛮子欺辱了她家姑娘,才让姑娘哭泣,又不敢宣之于口,只能一个人偷偷疗伤。 见翠微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也没了耐心,“好了翠微,你出去吧,我现下累了,想一个人休息一下。” 翠微不情不愿的:“是,奴婢出去了。” 她就知道!一定是那燕玄烨!只有这种草原蛮子,才不懂得疼人! 她家姑娘最是和善的,什么时候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都是他的错! 翠微出去以后,苏浅终于松了口气,开始宽衣解带…… 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同人交流也是一件费时间费精力的事情,所以在这一刻她就不太想说话,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会儿。 衣衫一件一件的褪下,如墨一般的长发披散了下来,垂直地落在后背和肩头,娇嫩白皙的玉足赤裸地踩在地板上。 躲入温泉水中,舒适的水温包裹着她,暖洋洋的温泉水沁润了每一丝肌肤,终于让她感觉到了舒适和温暖,驱散了心中的阴霾。 苏浅闭上眼,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就听见后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响。 她没睁眼,懒洋洋地开口道:“翠微,我不是让你出去吗?你怎么又进来了?” 五秒钟过后,还没有人应答她,苏浅暗觉不好,正想转头向后看去,就一把银晃晃的剑搭在了她的脖颈处。 她低头看了眼搭在自己身上的刀剑,顿时两眼一黑,脑袋里嗡嗡作响。 怎么是他!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陆唤静静地看向她的背影,发觉她因惊吓太过而颤抖的身体,突然觉得一丝烦闷。 他收回刀剑,苏浅还未曾来得及放松,就感受到了他的动作。 他竟用刀剑……挑着她的头发往前撩,从而露出了她的后背,这个死流氓! —— ps:本小说内容来自番茄免费小说app,下载后可直接免费观看。作者码字不易,请尊重正版小说,拒绝盗版网站,感谢! 第36章 陆唤,你今晚为何来找我? 他的刀剑还刮蹭着她的后背皮肤,苏浅被他的动作惊得不敢动作,毕竟这人之前就杀过她一次了,那种痛苦,让人畏惧。 陆唤看着面前白皙娇嫩的肌肤,以及窈窕玲珑的蝴蝶骨,每一处都美得心惊,怪不得那燕玄烨这般宠爱她。 他仿佛不太高兴一般,冷冰冰地抛出几个字,“怎么不说话?” 苏浅弄不懂他所想,准备先安抚一下他的情绪,便顺着他所说,“陆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将军想听什么话?我都讲给将军听。” 不知是哪句话惹了他生气,他声线竟更冷了一些,“苏昭,你在阴阳怪气什么?” 苏浅一脸莫名其妙:“我没有阴阳怪气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要不……你先把剑给挪开。” 陆唤不理她这句话,看见她颤抖着的身体,莫名其妙说了一句,“美是美,只是……有一点不足。” “苏昭,你可知,自己的美中不足在哪里?” 苏浅:“……比起你所说的美中不足,我更担心自己的安危。” 这种时候,到底是美重要,还是命重要,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陆唤嗤笑了一声,“看来你对自己的定位倒是挺明确。只是,你在燕玄烨面前,也抖得这般厉害吗?” 苏浅没有说话,心中暗道:他至少不像你这样!时刻把剑架在我脖子上!这谁能不怕啊!? 他似乎有些恼意,剑离她的身体又近了些:“怎么又不说话?” “你这样子,我可不敢和你说话,生怕一个字没说好,你就要砍了我。” 他愣了一瞬,然后默默收回了剑,“胆小如鼠,也不知燕玄烨为何会瞧上你。”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又道:“你还未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苏浅听到他将剑收回了剑柄里,终于松了口气,“什么问题?” 陆唤骤然掐住她的后脖子,凌厉地望向她的侧脸,“我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是吗?本将军方才问你,在燕玄烨面前是否也抖得这么厉害。” “没,没有……我在他面前没有这样害怕过。” 陆唤努力沉住气:“为何?” 苏浅本能地回答:“毕竟,他没有杀过我。” 一阵沉默,双方都各自沉默…… 后背一阵寒意,这处温泉仿佛已不是温泉,而是冬日里凝着寒霜的冰冷池水。 苏浅感到一阵后怕,她方才为何如此耿直呢?为何这么直来直去,若是惹怒了他,那可怎么办。 十几秒过去,他终于收回了手,“你倒是实诚。” 苏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转移话题,问他,“你今晚,为何来找我?” 明明白日里,才收到他的飞鸽传书,虽是戏弄她,可到底给了她一记警告。 那封信就是让她知道,尽管她目前是安全的,可她仍在他的股掌之下,只要他想,随时可以知道她的动向,要了她的小命。 陆唤有些哑然,为何来找她?他也不知道。 昨日夜里他就到了止邑城,下面的暗卫来报今日燕玄烨要带她来南郊打猎,他原是以戏谑的心情给她寄了那封信。 却不想,她那般胆大,竟给了他回信,还……回的是那样的话语。 现下见了他,又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抖个没完。 陆唤问:“那你为何……给我写了那封信?” 苏浅直觉,他的声音里带了种不一样的情绪,可若让她说那是什么情绪,她也拿不准,反正不像从前那样冷漠了,仿佛有试探之意。 她想,或许这是一个机会,遂当即转变了语气,“我以为……陆将军能理解我的意思。” 能理解她的意思吗?他如何能理解,她那样聪慧,聪慧中又带着狡黠。 陆唤当即有些恼怒,加大了一丝声量:“本将军是问你,少玩文字游戏,说!” 苏浅伸出左手,扯过先前在温泉旁脱下来的旧衣,胡乱地穿在身上,堪堪将自己遮好。 然后转过身去面对着他,这才发现他竟戴了个面具遮脸,面具遮住了他大半的脸,苏浅能看见他那狭长的双眼,平常冷清淡然的眼眸里,此刻带上了些许恼怒的情绪。 这是好事儿,苏浅想。 “字面意思。”她说。 他咬牙切齿般地开口:“喜出望外……垂念已深……你说这是字面意思?苏昭,你胆敢说不是唬我!?” 陆唤认真地观察着苏浅面容上的神情,他想,若是发现一点苏浅欺骗他的痕迹,他就掐死她,毫不留情的那种。 可面对他的直视,苏浅没有半点慌乱之情,眼神诚恳。 她用十分轻柔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陆唤,我为你而来。” 这句话就像一把钩子,勾住了他心间最脆弱最柔软最渴望的地方,陆唤突然有些慌张,又有些害怕,还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呢? 不会有人这样待他的,他不信! 定是骗他的,她竟敢这样骗他! 他的眉头蹙起,整个人就像是上当受骗后的震怒,身体紧绷着,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 苏浅看得有些后怕,但她还是努力压榨内心的恐惧,尝试着安抚他的情绪。 苏浅循循善诱地开口说道,“我知你不相信,但你仔细想想……为何在你带兵应战那一日起我便出现在了沙漠上?为何我在被你杀了以后还要来止邑城寻你?为何明知你十分危险我还是要待在你的身边为你出谋划策?” “为何我复活以后不去寻燕玄烨?他待我并非不好,至少,在他身边我很安全。” “陆唤,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是为了你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虽然是胡诌的,但好歹也有个七八分的真吧,系统确实让她去到陆唤身边,去帮助他来着。 他似是自嘲,讪笑了两声然后苦涩地阖上了眼睛。 苏浅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她也没指望他这么快相信,她只是想给他打一剂预防针,让他先有个心理准备。 很明显,他现在的心情十分的矛盾,既期待又不敢相信。像他这种有脑子又腹黑的,根本不可能这么就进入她下的套里,苏浅知道,要给他时间。 就在此时,外面竟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燕玄烨的声音隔着一扇房门叫她,“浅浅,你好了吗?” —— ps:本小说内容来自番茄免费小说app,下载后可直接免费观看。 请不要因为短短几秒钟的广告而选择去盗版网站看盗版小说,您看的每一条广告都是对作者的肯定。 码字不易,请尊重正版小说,拒绝盗版网站,感谢! 第37章 神女都在你身边了,你还有什么可急的? 陆唤瞬间睁开眼睛,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清明,再没了那么彷徨和挣扎。 苏浅有些心惊,既怕燕玄烨会突然进来,又怕今晚所说所做都成了无用功。 她昂起头朝着燕玄烨的方向,“我还在沐浴,你别进来!” 燕玄烨问:“你还要多久?” “我很喜欢这温泉,还想再泡会儿……” “好吧,但你也别泡太久了,容易发晕,待会儿我让翠微给你送点茶点进去,你垫垫肚子。” 苏浅伸长了脑袋看向门口,见他没有进来的意思才放下了悬着的心,“好!” 又过去了十多秒,门口终于没了声响,那宽大的身影也随之不见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燕玄烨倒是对你好。”一声冷冰冰地声音在她前侧响起。 苏浅催促他:“你赶快走吧,等会翠微要进来了。” 陆唤蹙起眉:“你赶我走?” 苏浅:“……?” 倒打一耙吗这不是? 她问:“你想被他们发现吗?或者……你把我带走,我们一起走,这样就不用担心被发现了。” 陆唤承认,那一刻他的心中的确迟疑过两秒。 可后来他转念一想,不行,这样会坏了他的计划,他绝对不允许他的计划落空!绝对不行! 苏浅,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她必须待在燕玄烨身边。 带着凉意的大手轻轻地抚向她的脸颊,警告似的开口:“苏昭,你给我好好地待在燕玄烨身边。” “最好……让他爱上你。” 这一刻,温泉池旁的两个人,各怀鬼胎。 陆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他看见苏浅神色淡淡地拍下他的手掌,眼神里的光亮渐渐散去,然后转过了身不再言语,仿佛对他很失望。 那一刻,心中竟然有些许刺痛。 他站起身,看了看她落寞的背影,没有说话,迅速了离开了这里。 等到彻底没有声响以后,苏浅转过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确认没有人以后,然后开始脱下身上穿着的衣服…… …… 等到翠微进来的时候,她刚好沐浴完穿上了寝衣。 “好在姑娘沐浴完了,殿下等得急了呢,都催了好几遍了。” 苏浅语气淡淡的:“有什么好急的。” 翠微顿时就红了脸:“奴婢也不知,只是殿下一直在催促。” 在翠微看来,苏浅已经是燕玄烨的女人了,而燕玄烨在沐浴过后一直催的紧,无非就是那档子事。所以苏浅这样问起的时候,她还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回答。 “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苏浅去的时候,燕玄烨已经坐在床榻上等她来,或许是等她等的无聊,拿了本她喜欢的话本子在看。 见她来,才放下了话本子,“怎的这样久?” 苏浅走到他身边坦然自若的坐下,“可能是今日骑马有些累了,再加上很喜欢这温泉,所以泡的就久了些。” “再喜欢也不能泡太久,你若喜欢的话,我们便在这多住上些时日也无妨。” 苏浅今日的确有些累,但却不是骑马累的,而是应付他们两个人累了。 燕玄烨刚想揽过她的腰肢将她抱进怀里,就见苏浅兀自掀了寝被躺在了榻上,他不禁发问,“今日……这么累吗?” “是啊,尤其泡完以后,感觉全身都舒坦了,就是想睡觉。” 燕玄烨无奈地笑笑:“好吧。” 他也掀开寝被,在苏浅身侧躺下,然后将她的头摁到自己肩窝处,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处,“今日不闹你了,睡吧。” 苏浅缓缓闭上眼睛,“嗯。” 没过多久,他感觉到身旁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想必是已经睡的熟了。 但,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今晚的苏浅有些奇怪。 从在田野上烤肉开始,她说的话就有些莫名其妙,晚上回了庄子上以后更是冷淡,就像是懒得应付他了一般。 他内心总有些不安,但又说不上来这股不安来自何处。 他忍不住起身,穿上衣袍去了外院寻葛布鲁,葛布鲁还在与马奇吃酒,两个人见到燕玄烨来还觉得奇怪。 但下一秒燕玄烨说出的话,又令他们俩觉得不奇怪了。 “孤与神女的婚事,再抓紧点。” 葛布鲁与马奇相互对视一眼,又习以为常似的移开视线。 马奇忍不住说道他几句:“我说殿下你也太急了,这一月来都催促了好几回了。我就弄不明白了,这神女都在你身边了,你还有什么可急的。” 燕玄烨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苏浅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他总是摸不透她在想些什么,说的话是什么含义。 什么丁达尔效应,什么光可以被看见,还有她今天晚上奇奇怪怪的态度,他捉摸不透,又觉得心里不安。 必须把她抓在手里,必须要让她成了他的女人,他才能安心一些。 “别管了,照办就是。明日天一亮,你们便安排下去,孤要尽快迎娶神女。” 葛布鲁:“知道了,殿下你也赶快去睡的。” 马奇就没有葛布鲁稳重,这时候还在打趣燕玄烨,“是啊,这美人在怀你竟也舍得出来?” 燕玄烨没理他的话茬,直接出了他们院子。 第38章 本王怀疑陆唤等人藏身于此 燕玄烨见苏浅喜欢这边的温泉,所以他又带着苏浅在南郊多住了四五日才回到通判府。 刚回了他自己院里没多久,卢风就来了。 她也没进屋,就站在廊下禀报着这几日里江家二位姑娘的情况,“回殿下的话,江家二位姑娘的罚跪已经结束了,现下二位姑娘各自在自己房内罚抄《佛经》。” 燕玄烨抿了口茶水,没有抬头,“这几日里,她们二人可有何异动?” 卢风:“前些日里通判夫人想用银子收买属下,让二位姑娘起来用膳,被属下拒绝了,对此璃姑娘似乎怨念很深……” 燕玄烨冷笑了一声,又问:“另外一位呢,难道她就没有怨念?” “薇姑娘很似冷静,可……冷静得不太寻常,属下担心她们二人回去以后,会憋着什么坏主意。” 燕玄烨淡淡开口:“辛苦你了,好好盯着她们,别让她们有机会伤害神女。若是人手不够,可向葛布鲁调派。” 葛布鲁更加沉熟稳重,像一些更加细心的事情,燕玄烨都会交给他去做。 卢风:“是,属下先行告退。” …… 翠微泡了茶进来的时候,见到苏浅捧着书坐在窗前,但她视线却没有上书本,而是看着窗外,翠微再走近一些,发现她的眼神有些迷茫和飘渺。 “姑娘。”翠微将她的思绪唤了回来,“茶泡好了,姑娘用点吧。” 苏浅收回视线,淡淡的开口,“好。” 翠微总觉得苏浅最近有些飘忽不定,时常在发呆,话也越来越少,“姑娘在想些什么?这样入迷。” 不知为何,苏浅觉得最近几日头有些晕晕乎乎的,有时候一觉醒来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她方才就是在想,她究竟忘了什么东西。 “最近这几日,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我一直在想,希望能够记起来。” “那姑娘记起来了吗?” 苏浅摇摇头:“没有。” 翠微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她家姑娘驱散心结,只能转移话题,“姑娘不是喜欢看话本子吗?要不奴婢陪姑娘去茶馆听书吧,就当散散心。” 苏浅犹豫了一会儿,“那好吧。” 翠微立即着人安排好了出行的马车,搀扶着她一起出了通判府,路行闹市,忽闻一阵吵嚷不堪的声音。 苏浅从假寐中睁开双眼,问:“发生什么事了,怎的如此吵嚷?” 翠微似乎有些尴尬,神色也变得不太自然起来,“姑娘,这条路大多是一些花市,故而……有些吵嚷。” 花市?原来是古代的青楼和妓院。 苏浅竖起耳朵听了听周围娇滴滴的揽客声,不知怎的,在这娇滴滴的揽客声中她竟然还听见了几道熟悉的声音。 “公子,进来坐坐呀~”女子手如柔荑,捏着一方鸳鸯戏水的帕子,扭着纤细的腰肢朝着男子走去…… 似弱柳扶风一般将手搭在了男子身上,隔着一方帕子细细地圈点着男人身上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起伏,罗绣和帕子上暗香浮动,直直地往人毛孔里钻。 “近日姐妹们刚排了一出舞蹈,公子要不来瞧瞧……” 燕玄烨忍耐着戾气向后退了一步,看向一旁的马奇,“找到了没有?” 马奇气喘吁吁地从花市里出来,“没有,也不知是跑了还是躲起来了。” 燕玄烨又问:“确定没看错?” 马奇花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好气息:“葛布鲁亲自看见的,当场就追了过去了,现下不知他那里如何了。” 翠微听见声响,拉开帘子朝着外头看了一眼,然后有些紧张地转头向着苏浅道,“姑娘,是殿下。” 燕玄烨立马吩咐:“停业!所有花市全部停业!马奇,你带着人先去封锁止邑城,甫阁你带人去搜酒楼和茶馆等店铺。注意,一个可疑的人都不要放走!” “是。” “是!” 说完这句话以后,燕玄烨提步踏进了花市里面,沿路的女子见了他都渐渐变得兴奋了起来,虽大家不认识他是谁,但见他衣着不菲,又气度不凡,都想来揽一揽这位新客。 一女子还未接近他的身,就见他面容凶狠地看向对方,那种想要掐死对方的表情,逼退了那位胆大的女子。 他说话语气也十分强硬,容不得人忽视,“把你们这管事儿的人叫出来!” 见事态不妙,立即有人去唤了燕春楼的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袭了一身艳俗的红裙,手上还执了一把团扇,扭着细软的腰肢走到楼下,乍一见,一群高挑挺立的健壮男子立在堂中,她还以为来了一群寻欢作乐的新客人。 她乐呵呵地小跑着过去,面庞上露着谄媚的笑容,“几位公子,是喝酒听曲儿呢?还是留宿呢?” 此言一出,燕玄烨身后的侍卫立即就拔剑出鞘指向了她。 管事妈妈和在场的美人儿立即吓得大惊失色起来,管事妈妈声音颤抖着开口,“爷!有话好说啊,何故要动刀动枪的呢?” 管事妈妈还不知出了何事,当时来唤她的人支支吾吾的也没说个明白,侍卫又是当场拔刀相向,让她更加晕头转向了。 管事妈妈看向用刀剑指向她的侍卫,可侍卫没有开口解释,管事妈妈再将目光移向这伙男人的领头人——燕玄烨。 燕玄烨身姿笔挺地立在队伍最前面,黑眸宛若寒潭,又深又冷,给人一种极致的压迫感。 “本王的属下在无意中见到了止邑城前首领将军陆唤以及他的属下,双方在打斗的过程中,不慎让陆唤等人逃跑掉了。现在……本王怀疑陆唤等人藏身于此……” “在找到人之前,要停业一段时间,叫你的姑娘们都到堂下来,本王要派人搜索一番。” 这一番话以后管事妈妈也明白了他是何人,“燕王殿下,会不会是弄错了?我们煌春楼的姑娘是不会干出这种窝藏贼人的事情的!” 旁边的姑娘们也都附和了起来,“是啊,我们都不敢的。” 燕玄烨目光森冷地看着她们,“是与不是,本王叫人一搜便知!且不止你们这一家,这条街所有的花市都得停业!” “页鞅,带人清客!” 燕玄烨旁边的那名属下拱手道,“属下遵命。” “你们!跟我来!” 第39章 根本不相信男人的劣根性 煌春楼外,翠微不安地搅动着手里的帕子,“姑娘,你不伤心吗?” 苏浅不慎在意道,“有什么好伤心的?” “可燕王殿下明明答应了姑娘不置妾室的……如今殿下却进入这种风月场所,可见没有把与姑娘的约定放在心上……” 苏浅淡淡地暼了翠微一眼,心想这姑娘还是太年轻了,不懂得不在乎便不会难过伤心的道理。 燕玄烨进不进花市她都不在意,原本她也不相信燕玄烨会那么轻易的答应她。 男人嘛,尤其是古代的男人,让他们能做到身心如一,苏浅自问自己没有这么好的本事。 尤其有一点……她根本不相信男人的劣根性。 她在现代的爹,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40多岁的老男人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她那个妈整日嚎丧一样的闹,闹的周围邻居都知道了这事儿。 苏浅劝她离婚,她反而一个耳光甩到她脸上,骂骂咧咧地开口,“贱蹄子!你是不是就指望你妈我离婚,然后你自己好上位啊?你怎么那么贱呢你,连你自己的养父都觊觎。” 她一边骂着,一边用手掐苏浅的手臂上的肉,“你怎么不去死你?长的跟个狐狸精似的,就不像什么好人。” 李肃浩见她被打,有时候也会出来拉偏架,“妈,别把浅浅脸打伤了,好歹也是您未来儿媳妇,您悠着点。” 没错,她名义上的爹妈实际上只是她的养父母。 那个年头重男轻女的现象很普遍,堕女胎的很多,甚至有些人会把生下来的女胎丢弃,苏浅就是被丢弃的那种。 幸而她运气好,被一个好心人的流浪奶奶收养了。 奶奶和她一样是被丢弃的女娃,奶奶没有家,也一辈子没有结婚…… 苏浅小时候就在想,或许奶奶是不想生下来的女娃和她一样惨遭丢弃,遂没有结婚生子的念头。 奶奶原本是个流浪汉,靠捡垃圾为生,是在收养了她以后才给了自己和苏浅一个小家。 命运专弄苦命人,奶奶在苏浅九岁的时候得胃癌死了,她养父母家见她孤身一人,又生的漂亮,遂动了收养她做童养媳这个念头。 她那名义上的丑爹无数次想要侵犯她,初时被她养母发现过一次,深夜里拿着棍子打了她一顿,打得她第二天都起不了床。 对于想侵犯她的养父,养母只是淡淡地说,“你别忘了咱们领养她是为了什么,她可是肃浩的童养媳。” 养父嘿嘿地提起裤子,表情下流又猥琐,“反正都是咱们家的,我先教她点真东西,以后她就能够更好伺候肃浩啊。” “李坪强,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那猪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东西。你要是敢动这贱蹄子,老娘就把她送走,到时候别管是你还是咱儿子,一个都别想好。” 李坪强打着哈哈:“知道了知道了,我不碰她就是。” 李坪强嘴上虽应了,但行动上却没有,有时候她养母不在,他都会生起侵犯她的念头,还好苏浅提前给李肃浩打了电话,他及时赶到。 后来的日子里,她养母和李肃浩都会提防着这件事的发生,且她一直未成年,他们也有所收敛,不敢太过分。 苏浅品貌皆优,在学习上更是佼佼者。 九年义务教育,初中读完以后,李坪强想让她去厂里打工,等成年了就在乡下摆一桌喜酒,把她嫁给李肃浩。 初三毕业以后,她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入省城重点学校,但李坪强却不让她去读,说家里供不起她的学费和生活费。 苏浅死活不愿,甚至生出绝食、跳楼等方法来反抗。 这件事在当地闹的很大,苏浅的家庭情况她的班主任非常清楚,在得知了她的成绩可以上省城重点学校以后,班主任就把这件事上报到了教育局。 最后是一所市重点高中免除了她的学费杂费和生活费,让她免费去读,又派了社区人员去李坪强家进行劝导,这件事情才得以解决。 高中三年,苏浅一直住校,因为学校没有收她的费用,而苏浅也非常争气,什么奖学金、助学金她都努力的去争取,才得以让她的高中生涯,能够顺利完成。 苏浅一直渴望,高中毕业以后考出去,离开这座让人窒息的小城市,离开那吸血的一家人,所以在考中那所211大学的时候,她非常开心! 她甚至觉得自己解放了,只要离开了这里,她就再也不会回来,她利用寒暑假做兼职存的钱,还有奖学金助学金存的钱,能够让人暂时度过一段不错的日子。 等到了大学以后,她会继续勤工俭学,会继续努力学习,只为了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可这个美好的愿想却生生被折断! 她竟然因为摔下马而莫名其妙穿来了古代!还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任务! 凭什么?她那么努力,那么努力…… 好不容易有了光明的未来,她甚至还没有开始享受开学前的这个暑假,还没有见过自己的新学校,还没有开始下一段美好的人生,就这样没了……生生的没了。 什么破系统,什么破任务。 一切都要重新开局,一切都要重新来过。 她又要从零开始,在这危险重重的古代,她要时刻提防着自己的生命安全不受威胁,要攻略这个那个,偏偏他们的想法她都看不透,究竟还要她怎么样? 苏浅越来越觉得喘不过气……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 两人将将到了茶馆,才坐下没多久,甫阁就带着人马进来了,正好见到苏浅在茶馆里头喝茶,便朝着她走了过来。 甫阁双方抱拳行了个礼,“神女,止邑城内混进了贼人,如今殿下正派人在搜查,茶馆酒楼等场所都要关闭,这里不安全,属下派人送您回去吧。” 苏浅放下瓜子,问:“发生何事了,是什么贼人?” 甫阁:“葛布鲁今日在巡城时,发现了陆唤等人的踪迹。葛布鲁同马奇一起追去,在追捕过程中不小心让他们逃脱了,殿下担心陆唤回来会伤害神女,如今正在彻查。” “神女还是快快回府里吧,外头不安全。” 翠微抓住重点迅速地问道:“那殿下方才在煌春楼门口,是在查此事吗?” 甫阁愣了一下,然后才道:“是啊,那时我正在殿下身边,亲耳听见的。” 然后又朝着苏浅解释道:“神女,殿下并非是去那燕春楼寻欢作乐,只是马奇在花市周围草草寻了一圈,并未寻见陆唤等人,殿下才吩咐人让花市停业的,为着就是进去搜查贼人,唯恐她们包藏祸水,藏匿于其中。” 苏浅淡淡的点头:“我知晓了,你派人送我们回去吧。” “是。”甫阁立即调派了一队人马,让他们好生护送苏浅回通判府。 然后又唤来一人,吩咐他:“去寻殿下,告诉他这事,免得神女误会,届时伤了殿下与神女的感情。” 第40章 苏昭,在他身边你也是这副样子吗? “太好了姑娘,原来殿下不是去做那档子事的,这下姑娘也可放心了。” 彼时的苏浅正在思考着,为何白日里陆唤竟会公然出现在人前,还被葛布鲁他们给认了出来,他都不乔装打扮一下的吗? 回苏浅院子的时候,必定要经过前院,翠微不知看到了什么,惊呼了一声,“呀!这些是什么?” 正在装箱造册的婆子还以为是哪个没见识的侍女,原本不打算回她这话的,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见到了宛若天神一般的苏浅,顿时变得恭敬了起来。 她弯着腰,笑意盈盈的看着苏浅,“原来是神女,这些都是燕王殿下要给神女的聘礼,正在装点造册呢。” 翠微指着一处:“姑娘你看那套赤金镂花的金钗,还有那套景泰蓝的头面,这些东西都好精致啊。” 王婆子奉承的开口道:“那是自然了,光是凭殿下对神女的用心,就不止这些。且殿下专门可吩咐了,一切都要最好的,才能奉于神女呢。” 说实在的,这几十箱亮闪闪的聘礼摆在女人面前,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是个女人就没有不爱美的,这些东西便是苏浅看着也有些动容,“那便辛苦妈妈了,还得整理这些。” “不辛苦不辛苦,这样的大喜事,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觉得辛苦。” 苏浅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朝着自己院子而去。 外院的男子不能进入内院,甫阁派来护送她回府的人就只送到了二门上,苏浅带着翠微继续向前走。 经过江雪璃院子的时候,听见了那边传来摔盆砸碗的清脆响声,伴随着而来的还有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翠微撇撇嘴:“这江家小姐,还没吃够教训呢,还敢在背后贬损姑娘,真是讨厌。要奴婢说,姑娘上次就不该轻易饶过她。” 苏浅:“没有一次就将人拍死的道理,不过……上次我已然放了她一马,若是她以后还敢来烦扰我,定然不会再放过她。” 翠微十分认同她的话,“姑娘所言极是。” * 或许是事情太过棘手,燕玄烨实在太过忙碌,晚上便没有回苏浅院子里用膳。 翠微放下床头帐帘,“殿下许是太过忙碌了,姑娘自个先睡吧。” 翠微或许担心她会多想,还安慰了她一番,其实苏浅巴不得燕玄烨晚上别回来。 他这人太强势,晚上睡觉一定要死死将她搂在怀里,像包裹一只蚕宝宝似的将她团团围住,苏浅几次想翻身换个边睡觉,都无法抽开身来。 且他身上总是滚烫滚烫的,和他睡在一张床上,非常热……偏他感觉不到似的,就喜欢抱在一起睡。 苏浅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一个人就是舒服,想怎么躺就怎么躺。” 待苏浅彻底睡熟以后,窗柩被轻声打开,一黑衣人悄声翻了进来,轻巧的踩在地面上,没有惊醒苏浅的睡眠。 他缓缓来到苏浅床榻前,掀开鹅黄色的帷帐静静地看向她的面容。 苏浅似乎睡的很熟,面容极度放松,或许是因为热的原因,她竟将双腿都搭在薄被上,衣衫也散开了,露出了白嫩的肩颈。 发丝松散,搭垂在肩窝处,二者形成一种极致的反差感,他不敢再往下看…… 他内心警示着自己。 别再看了。 这不是你该看的。 该走了。 可他就是无法挪动双腿…… 少女面容恬静,睡的十分香甜。此刻的她不似平常看到他就瑟瑟发抖的她,也不是那个明明害怕却还是故作镇定的她。 她很放松,也很舒适,而这些都不是他带给她的,是另一个男子带给她的。 陆唤喃喃自语:“苏昭,在他身边你也是这副样子吗?” 松了发髻,松了襦裙,甚至能将女子最重要的部分明晃晃地展示在他眼前…… 还不待他想太长时间,又一黑衣人从窗柩处翻身而入,声音有些急躁,“主子,该走了……” 陆唤面色立刻就冷了下来,“谁叫你进来的,出去!” 黑衣人懵了一瞬,立即反应了过来,然后又翻了出去,其实他离床榻有些距离,且在床榻背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春色,但他还是手脚利落的翻了出去。 “主子,时间不早了,燕玄烨那边查的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陆唤又将视线移到了她面容上,似乎要将她的模样刻在脑海里一样,手掌不受控制地抚摸上她的面颊,声音喃喃,“待你大婚的时候,再来送你贺礼。” 手下的皮肤细腻滑嫩,仿佛有一种魔力,令他不想收回手,他狠了狠心,站起身,“我走了。” 即使苏浅沉浸在睡眠里面,根本听不到他的话语,他也还是向她告了别。 第41章 就罚……浅浅亲我 第二日一早,苏浅刚用了晚膳,卢风就带着一批女侍卫来了苏浅院里。 苏浅好奇地问她:“卢风?你不是在江姑娘院里监督她们罚抄吗?今日怎的过来了?” 卢风叫那群女侍卫一齐站到廊下,然后向苏浅禀告道,“近日城里出现了一伙贼人,殿下正在调查,但由于还未抓捕到贼人,殿下十分担心神女的安全,遂让甫阁调遣了一批精干的女侍卫来保护神女的安全。” “殿下吩咐了,属下也不用去盯着二位江姑娘罚抄了,只需保护好神女的安全就可。” 苏浅:“行,你看着安排吧。” “是。” 卢风转过身对着那群女侍卫道,“你们!都站开点,沿着院子的墙根,每隔十步站一个人。” 如此一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苏浅的院子里便黑压压地站了一片,都是燕玄烨派来保护她安全的女侍卫。 翠微正在教苏浅绣手帕,她一边画了花样子一边开口道,“殿下真是关心姑娘,今儿一早就调遣了一批女侍卫过来,往日里哪见过这么多女侍卫,想来定是昨日夜里匆匆挑选出来的。” 苏浅头也没抬,“你道是燕玄烨肚子里的蛔虫啊,还能知道这批女侍卫是不是昨日夜里挑选的。” 翠微娇嗔地看着苏浅,开口道,“姑娘就知道打趣奴婢,奴婢哪能是殿下肚子里的蛔虫啊?只是平日里从未见过这些女侍卫罢了。” “奴婢想,若真有这么多女侍卫,为何不多派遣一个人同去盯着那江家姑娘,作什么只叫卢风姑娘自个去盯着,两个人一同去不是更加方便? 所以奴婢想,定是没有那么多人手,所以才只叫卢风姑娘一人前去。 且若是一早便有这么多女侍卫,殿下何不昨日下午就让卢风姑娘带着她们过来,偏偏今日晨起以后才带着人前来。 所以啊,奴婢斗胆猜想,这些人手定是昨日夜里凑聚起来的。” 苏浅看着歪歪扭扭的针脚,叹了口气,“你倒是有理。” 在现代时,有一段时间特别流行十字绣,当时家家户户都在绣这个东西,她养母也不例外,买了个家和万事兴的绣品回来绣,没绣两天就没了耐心,反而叫当时还在上初中的她来绣。 苏浅只得用晚上休息的时间来绣,那东西简单,又有图案和路径,照着绣就行了。 可古代的这绣品可不同,首先得在脑海里有画面感,还要求刺绣人的技艺精湛,还得有耐心。 缺了一样都不行,但苏浅一样都没有。 她对绣品这活就没什么好印象,叫她在这里坐着绣花,她宁愿去听陆唤的讽刺。 “姑娘就别叹气了,这自古以来女子出嫁时的红盖头都是由新娘自己绣的,姑娘也不用担心自己绣不好,到时奴婢找位绣迹出众的绣娘,让她在姑娘的盖头上多添上几笔就成了。” 翠微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绣迹拙劣,会在大婚那天出丑,被他人耻笑她的绣迹拙劣,难以入眼。 其实苏浅只是不想绣了而已…… 这些天里,燕玄烨忙着抓陆唤,不曾来她院里,苏浅倒多了几分无聊之感,平日里他来的时候,总会给她带些新奇的小玩意,或者讲些有意思的事情说与她听。 现在卢风带了一批女侍卫驻守在她院子里,但凡她想出去走走,动辄都是几十人跟着,去哪都是一道奇葩的风景线,而且也不方便。 索性苏浅就不出去了,整日在院子里写字,绣花,没事就和翠微研究怎么制香粉,找点事情打发日子。 “对了姑娘,十日已经到了,江家大姑娘的罚抄已然停了,奴婢听说这两日里她常常去到江家二姑娘房里,同二姑娘说话。 奴婢觉得,她们俩定是要商议一些对姑娘不利的事情,姑娘可得小心防范。” 苏浅:“知道了。” 卢风站在房门处敲了敲门,苏浅抬眸望去。 卢风道:“神女,殿下回来了。” “他在哪?” “殿下先回了自己院子沐浴更衣,叫神女去殿下院里,待会儿一共用午膳。” “我知道了,那走吧。” 苏浅还是第一次来到燕玄烨的院里,和她院里完全相反,他这处竟十分朴素简单…… 紫檀案几上随意地摆了些打火石,短刀,弓箭之类的武器,充满了男子的凌厉之气。 侍女们将饭菜摆上桌,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只留苏浅一人在他屋里。 净室里的水声停了,想必他已沐浴完了,等会儿便会出来。置身于这环境之中,苏浅不知为何竟突然觉得有些紧张感,她将这种紧张归置于此刻处于男子房间的陌生感受。 大概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单独在陌生男子房间待过……对!一定是这样。 一声咯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净室的门被推拉开,脚步声沉重有力,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压迫力,朝着她而来。 “浅浅?”声音似乎有些疑惑。 苏浅转过身去,见到了好沐浴完的燕玄烨,一身玄色长衫松松垮垮地穿上身上,胸膛大开,露出了精壮的胸肌。 见她有些羞涩地转过头去,他唇角带笑在她身旁坐下,姿态慵懒随意。 他似乎心情很好,还有闲趣打趣她,“浅浅这是害羞了?” 苏浅不看他的脸,“你怎么不将衣服穿好再出来?” 燕玄烨一个用力将她搂进怀里,头枕在她肩窝里深吸了一口气,声线暗哑:“十多日未见你,思念得紧,想快点看到你。” 声音似乎在勾引她一般,他问:“浅浅呢?这些日子里,有没有想我?” 苏浅为了自己的任务,只得扯谎,“自然是有的。” 燕玄烨喃喃道,“骗子。” 苏浅浑身僵硬着不敢动作,嗓子干涩,“为何这样说?” 燕玄烨抬起头看,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眸,仿佛能看穿她的心一般,“若是想我,为何不叫卢风派人传话于我?每日里只有我派人传话回去,却从不曾有你的消息主动传来与我。” “还说不是骗我。” 右手拇指摁上她柔软的唇,细细地摩挲起来,“浅浅不想我,还骗我。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苏浅紧张得不敢言语,只听见燕玄烨强势地开口道,“就罚……浅浅亲我。” “如何?” 或许是她呆呆愣愣的样子取悦了他,或许是有些期待她主动的亲吻,他又高兴了几分,也不需要她的回应,便匆忙开口道,“那便来吧。” 眼底的光芒昭示着他的兴奋,苏浅凑近他身旁,像他平常对她做的那样,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一手桎梏住他的后脑勺,缓缓凑近…… 一个清凉的吻就落在他的唇上,苏浅亲亲的啄弄着他的唇瓣,似蜻蜓点水。 心弦被人小心翼翼的拨动着,苏浅这幅懵懂又认真的样子极大的取悦了他。 他这样睁着眼直愣愣地看着向他索吻的苏浅,这幅样子令他很安心,他很喜欢苏浅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样子。 这些日子他在外面,就连那些属下都看出来了苏浅的冷淡之意,更何况是他。 虽然他一早便知道苏浅无意于他,但他还是无比贪婪的索取她的爱和注意力。 如果她能一直像现在这样,那便好了。 苏浅有些累了,便停了下来。 燕玄烨将她搂进怀里,手中攥着她的发丝,心情颇好的揉捻了起来,“浅浅这便累了?” 他轻声笑道:“这才哪到哪?连开胃菜都算不上,浅浅惯会偷懒呢。” 苏浅听的面红耳热,真不怪她,便是她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牢牢盯着她,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 其实不是她累了,而且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才停了下来。 “既然浅浅累了,那么轮到孤了。”说完便朝着苏浅的唇吻了下去,这次的吻不似前几次,多了点啃咬,虽然力道不重,但似乎更像是在惩罚她。 第42章 浅浅,你觉得陆唤会藏身在哪里? 惩罚她没有想他,没有派人给他送句话,十多天里将他当成个透明人不闻不问,不置一词。 通过这件事,苏浅意识到了自己的一个错误。 这些日子里,燕玄烨一直对她细心周到,温柔小意,她便真的忘记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从尸山火海里走出来的活阎王,他手里沾有许多条人命,甚至于现在许多人的性命还是捏在他手里,是死是活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苏浅却屡次下他脸面,不给他面子。 现在回想起来,着实有些后怕,她究竟是怎么敢的? 燕玄烨甚至没有把陆唤放在眼里,她却只光顾着陆唤那一头,而忘却了燕玄烨的秉性。 察觉到怀里人的分心,燕玄烨朝着她的唇瓣狠狠一咬,痛的苏浅瞬间收回心神, 看到苏浅因痛而泛起泪光,水盈盈的眸子,燕玄烨不满地开口,如同魔鬼的低语,“浅浅,别再走神了,孤很不喜欢。” 言语上给了苏浅一记小小的警告,然后再次朝着那片柔软吻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燕玄烨才堪堪放过她。 “许久未同浅浅一起用膳了,所以今日一回来便派人去唤了你过来,都是你喜欢的菜式,尝尝~” “阿……阿烨,你累了这些日子,也该好好休息会儿,不必如此着急唤我过来。” 苏浅看着他夹过来的菜,又道,“还有这些菜式,我平日里常吃着,你也该叫厨房做些你自己爱吃的。” 燕玄烨不甚在意地开口道,“孤吃什么都一样,不挑。况且,孤也想多了解浅浅一些,就比如……孤时常在想,浅浅从何处来,浅浅此时在想些什么?” 苏浅被他的占有欲给惊得呛了一下,想什么他都要管,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燕玄烨立即倒了杯茶水递给她,“浅浅怎么了?” 苏浅垂着头咳了好一会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尾都红了,莫名让人有些怜爱。 “怎得吃着饭突然呛到了?你这副样子看着孤,孤更加想欺负你了。” 苏浅无语地开口:“怎得我在想些什么你也要管?你占有欲怎么这么强?” “占有欲?倒是挺新奇的一个词,从前从未听说过……不过,孤倒是觉得这个词,同孤非常符合。” 苏浅:“……” 此时的苏浅也觉得这个词非常符合他的想法,原本她以为燕玄烨就是见色起意,贪恋她的美貌才想接近她。 再加上她从天而降,这对信奉神的丰元国子民来说,确实有很大的影响力。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燕玄烨竟然也会探图她从哪里来,她走神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她内心隐隐有了个猜想? 难道?燕玄烨对她,真有那么一两分真心? 都说男子对女子的占有欲,大多都在身体上,占了女子的身体以后就对她弃之如敝履。 可燕玄烨至今为止,进一步的动作还未做过,好些次苏浅都能感受到他即将冲破牢笼的欲望,可他却不曾发泄出来过,都是竭尽忍耐…… 难不成,燕玄烨对她不止是男女之情上的占有欲吗? 苏浅越想越觉得复杂了。 不可能的,他一个可以三妻四妾的古代男子,指望他对她有多少感情,能够洁身自好守身如玉? 罢了罢了,她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 苏浅想,他定是在外面偷吃过了,不然怎么次次在她面前都能忍耐得住。 不行,还是得找个人跟着他,得拿下他偷吃的证据,不然到时候燕玄烨硬要娶她,娶了她以后又开始纳妾找通房,眠花宿柳,她没个证据可不行,毕竟他答应过她的。 做不到就滚蛋,她可不要这种脏黄瓜! 苏浅:“对了,这些日子你不是在抓捕……贼人吗?现在如何了,可有抓到?” 燕玄烨无奈地勾起唇角,眼底有抹邪魅诡谲的病态笑意,“浅浅,你总是在意一些与孤无关的事情,这让孤有些嫉妒啊。” 苏浅有些慌张:“我……我自然也是在意你的,现在这不是正在问你嘛,你急什么?” 燕玄烨放下碗筷,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是吗?” “是啊。”她故作镇定的回答。 “真是拿你没办法,姑且相信你一回罢。” “前些日子,葛布鲁在巡城时见到了几个可疑之人,顺着他们查了下去竟发现了陆唤等人藏身于止邑城中,葛布鲁当即遣人来寻孤同马奇……”他说这话时,一直观察着苏浅的神色,见她面色自若,不像是关心陆唤的样子,又继续开口说。 “马奇离得近去的较早一些,却不想惊动了陆唤等人,叫他们逃了……” “这些日子,孤同葛布鲁他们几乎将整个止邑城都翻了过来,也未搜到陆唤等人。” 他说这话时故意反问她,“浅浅,你觉得陆唤会藏身在哪里?” 苏浅回答得很迅速,“都十来日了,且你们将整个止邑城都给搜刮了一遍还未找到人,那他们定是已经逃脱掉了,不然不会找不到人的。” “孤也是这样想,既抓不到人,那定是逃脱了,可……孤当时就已下令让马奇带领人去封锁城门,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他们又是如何逃得掉呢?” 苏浅沉思了片刻,“许是?止邑城内有通往城外的地道?或者小路?” “浅浅真是聪慧,第三日还未抓到陆唤等人的时候,孤就想到了城内定有暗道。这些日子一直在外,便是在查找地道究竟在哪。” 苏浅也只是猜测,没成想真有地道,怪不得那日在城南郊外,陆唤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当时她就一直在想,止邑城已在燕玄烨掌控之下,城内各处都有官兵,陆唤究竟如何进来的,没成想他还留有后招。 她沉思了片刻,又问,“那地道在哪?” 燕玄烨笑着问她,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浅浅想知道?” 她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可能是这幅样子有些可爱,燕玄烨竟真的笑了,“浅浅既想知道,那是不是该拿出一些诚意来?” 苏浅当即站了起来,走至他身后,水葱般纤长的手指轻巧地搭在他的肩颈之上,指尖巧妙地游走于各个穴道之上,开始按摩起来…… “现在可以说了吗?” 第43章 我就知道,浅浅心里是有我的 燕玄烨心神有些荡漾,竟入了她的道,不受控制般地张开了口,“孤带着人……排查了十来日,也只找到两处地道,一处在知府里,一处在那花市里头。 两处地道都极其隐蔽,中间各有暗道,若不仔细排查,还会以为那只是普通躲藏的地道,万万想不到那地道竟能通向城外。” 苏浅虽给他按摩着肩颈,但思绪已然跑远了。 知府里?当初她被打晕了以后,不就是被人带到了一个地道里吗?当时也没看出来,那竟是个可以通向城外的暗道。 这陆唤……还真是黑心。 大战即将来袭,他假意应战,有暗道却不告诉任何人。 她后来看见知府及其子女惨死在府里,想那知府大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里有一条暗道,可以通向城外,更遑论平民百姓们。 明明可以救下大家的,明明可以! 可他偏偏反向而行。 系统要她帮助陆唤平定中原,将燕玄烨的部队逼退,她如何能做到? 若是她复活后的时间只是在她死后几日时间,那还好办一些。 可她复活以后就已是两月以后了,这两月了燕玄烨攻下了南昌国十二座城池,叫她光凭一己之力,要如何扭转乾坤? 这不是坑她吗? 在有能力救人的情况下去害人,这没点大病根本就干不出来这事儿。 想要完成任务,就得让陆唤和她站在同一战线上,可这种疯子又怎会听她的? 到底该怎么办? 燕玄烨无奈地叹气道,“浅浅,你又走神了。” 苏浅收回手,在他身旁坐下,环住他的手臂甜甜地开口道:“阿烨,这些日子你辛苦了,今晚我亲自下厨,你想尝尝吗?” 燕玄烨内心惊讶于她转变的态度,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浅浅有心了,孤当然想尝尝。” 说实在的,陆唤这条路难度太大了,苏浅一点把握都没有,弄不好一个小命都没了。 苏浅想,要不……还是在燕玄烨这使使劲儿。 他之前原本也没有和南昌国刀戎相见的想法,只是被逼得不得已才攻打南昌国的。 反正陆唤也不在,想要朝陆唤那使力,着实有些困难。 还不如,先讨好燕玄烨,至少先把小命给保住吧。 虽然她上次死了一次之后,又莫名其妙复活了,但谁也不知道她下一次还能不能再复活,万一又被陆唤给刀了,没办法再复活就糟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先苟住小命。 毕竟,她也没个金手指,又没有系统指点,完全是瞎子摸象。 苏浅故作娇羞的窝在他怀里,同他说着心里话,“虽说找到了两个暗道,但我还是不放心。地道就在知府里头,可知府一家人都不知道有暗道这回事儿,可见陆唤心思深沉,且做事滴水不漏,才能不让人察觉到。” “阿烨,你行走在外,也该小心些才是,莫要中了陆唤的奸计。” 燕玄烨听了苏浅这话,神色缓和了一些,神女果然是在乎他的,不然为何要亲自下厨,还这样细致的嘱咐他。 抬手将她的手掌攥在手心里,眼眸里满是温柔的神色,“我就知道,浅浅心里是有我的。” …… 翠微一听说苏浅要下厨为燕玄烨做菜肴,高兴得不得了,“姑娘这样就对了,先前奴婢总是见姑娘恹恹的,其实那样反而伤姑娘自己的身子,如今姑娘想开了,奴婢真是为姑娘和殿下高兴。” 在她看来,若是苏浅对燕玄烨不上心,即便燕玄烨心里有苏浅,可日子久了燕玄烨终有一日会厌烦的,还不如两个人将事情说开了,姑娘对殿下好,殿下也能感受到的。 感情嘛,不就这么回事儿,你对他好,他也对你好,日子就这么相敬如宾的过下去就行了。 苏浅不知翠微在想些什么,写了一张满满的纸递于翠微,“这是我今晚下厨要用到的材料,你去厨房知会一声,让她们准备好材料,届时我要用的。” 翠微接过这写的满满的一张纸,“是,奴婢定然办好。” 苏浅在现代时,小时候跟着奶奶,日子过得朝不保夕,都不一定能吃得饱,但所幸还是快乐的。 奶奶没读过书,认不得两个字,唯一会的也就简单的算数和一些农活。 她自己一个人都活的费劲,又何况是多了个她,但即便如此,奶奶也还是竭尽全力的对她好。 不是有句老话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吗?奶奶总有身体不康健起不来床的时候,她便自己学着弄一些吃食来照顾奶奶。 后来奶奶去世以后,被那户黑心肠的人家收养。 她养父总是不着家,她养母天天泡在麻将馆里头打麻将,每日晚饭都是她将一家人的饭菜做好了,然后再给她养母送过去。 若是去的晚了,亦或是做的饭菜不可口,还会遭来一顿责骂。久而久之,苏浅也就练就了一身还不错的厨艺。 来了古代以后,她不曾做过饭菜,也没人知道她会这些,她原本不想表露自己会这些,但现在为了攻略燕玄烨,她只得如此。 求人办事都得有个求人的样子,不可将自己置身于太高的地位之上,该适当的放下一些自身的自尊心。 更何况,都给那家黑心人做过那么些年的饭菜了,给燕玄烨做顿饭也没什么的。 其实事情想通了,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苏浅来到厨房,厨娘们立刻迎了过来,一位年长一些的厨娘似乎是这里的管事,站出来向前一步道,“问神女好,奴婢姓梁,神女唤奴婢梁婆子就行了。” “听闻神女要为殿下做菜,奴婢们已将神女要用的材料都给准备好了,神女请看……” 苏浅朝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大致扫了一眼,“有劳梁妈妈了,都不必围着了,退下吧,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便好。” 一位年轻些,略有一点姿色的女子不死心的尝试着开口道,“神女想是第一次下厨房,或许会有不懂的地方,不如让奴婢来帮您吧。” 她笑容谄媚,眼角略有不屑和讨好。 第44章 只有身份高贵的女子才能入他们的眼 苏浅内心冷笑了一声,呵,表情还挺多元。 一边瞧不起她的所作所为,一边又想她这里下手,给自己争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若真想把握住机会,好歹先把尾巴藏好了,明晃晃的讽刺神色,当她是傻子吗?能够轻易被她愚弄? 苏浅理都不带理她的,这女子既没把她放在心里,她自然也就没必要给她脸面,真以为自己是谁呢? 年轻女子的神色当场冷了下来,她一直听闻神女性子好,对下人们和颜悦色的。 即便是那日通判夫人故意告知了她错误的时辰,让侍女领了她去晚了宴会,使神女丢了脸面,神女也不曾怪罪那位侍女,更不曾事后拿她出气,责罚于她。 所以她今日才敢大胆说这话的,没想到神女竟当众不给她脸面,让她下不来台。 冷玉余光瞧见其他人面色怪异地看向她这里,瞬时觉得自己脸面丢尽了。 再一抬头,甫一见翠微带着怒意的眼神狠狠地瞪向她,她不免又心虚的低下了头。 翠微知道自己家姑娘好脾气,可她却不能不替苏浅考虑着。 她见这年轻厨娘不太安分,且眉眼间不太尊敬苏浅,遂端起了神女贴身婢女的气派,颐指气使地教训她们,“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不是你们通判府的婢女,自然也就不怕你们。” “且通判府也不是当初的通判府了,你们少在我眼皮子底下面前耍官威。若有偷奸耍滑的,不安守本分的,对神女不敬的,我通通禀告了燕王殿下,全部赶出府去,你们自己看着办!” 梁妈妈顿时吓破了胆,诚惶诚恐地开口道,“翠微姑娘哪的话,我们几个都是最最老实的了,断断不会做出那等子事来,请姑娘放心。” 翠微:“我也只是喜欢把话放在前头,毕竟……保不齐就有哪些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做得出来这事呢。” 她顿了顿,又道,“梁妈妈做事老道,想必在通判府做了很多年了吧。” 梁妈妈胆战心惊地开口道,“是。” “梁妈妈有所不知,原先我在知府里头做事,厨房里的一小娘子胆大包天,竟然试图勾引陆唤将军……” “止邑城里人人都知晓,陆唤将军容貌出众,且不近女色。因此啊,总有一些小飞蛾胆大包天,试图勾引陆唤将军。谁知呢,那小厨娘竟惹恼了陆唤将军,被他一刀砍下头颅。” “她死前攀污厨房里的其他厨娘,说是她们怂恿了她去勾引将军的,因此也得罪了将军,将军竟将她们都打发了出去。” 翠微假意温和的笑着,实际上是在警醒她们,“梁妈妈,那段时日前后可正是燕王殿下攻城的时候啊,你说说……离了知府以后,那不就是一个死吗?” 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翠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的。 梁妈妈脸色惨白,“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管好手下的人。” 翠微挥了挥手:“行了,该干活的干活去罢,别围在这里打扰神女。” “是。” …… 梁妈妈扯着冷玉的绣袍,将她给拽到了假山后方,语气冷冽的警告她,“冷玉,你若是想死,大可此时在这假山处一头撞死!何苦要连累咱们大家伙!?” “你以为你有两分姿色,燕王殿下就能看上你了,你别忘了两位江家姑娘的前车之鉴!” “论姿色样貌,论家世眼界,你样样比不上江家姑娘,那燕王殿下连二位姑娘都瞧不上,焉能瞧得上你?你莫不是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 冷玉一声不吭地低着头,看她身形略有颤抖的样子,梁妈妈不免放低了声音,“眼下谁都知晓,燕王殿下最在意的就是神女殿下,你若是聪明就知道不该在此时冒尖出头! 江家的二位姑娘,她们父亲从前好歹是通判,如今在燕王面前能说得上两句话,就这样燕王还不待见他的女儿,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被燕王殿下看上? 退一步说,你觉得那陆唤和燕王殿下谁更狠心一些?” 冷玉呆愣地抬起头,不太明白她都意思,梁妈妈又继续说道,“他们二位,都是在战场上厮杀了百八十回的战将,杀伐果断,可那陆唤还是不敌燕王殿下,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燕王殿下也不是个什么良善的人物!且他若是个急色之人,也早该妻妾成群了,可他偏偏不置妾室,不曾娶妻,你当他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你今日的讨好争宠?” “他们这样的男人,眼界远大,只有身份高贵的女子才能入他们的眼,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在她们看来,苏浅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官宦之女,但是她这个“神女”的称号是燕玄烨给他的。 他如今是这止邑城的天,那他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容不得旁人置喙半句。 冷玉点头,“冷玉知道了,多谢梁妈妈赐教。” 苏浅让她们准备的乌骨鸡已拔除了毛发,剔除了内脏,苏浅再次将乌骨鸡清洗干净,将其置于大锅冷水之中,加入料酒和葱、姜蒜等去腥之物。 煮沸后将其捞出,清洗干净乌骨鸡表面的血沫子,再另起一锅加入松茸、羊肚菌、鸡油菌等菌菇类一起炖煮。 “翠微,这汤要小火炖煮一个时辰,你在一旁看着点。” 翠微拍拍胸脯:“姑娘放心,便是屋里下刀子奴婢都不挪动一步的。” 苏浅被她这个样子逗笑了,“倒也不必如此夸张,我就在一旁准备其他食材。” 苏浅又估摸着做了几道这个朝代的人没有吃过的菜,这几个菜处理起来都挺麻烦的,所以等她做好了以后汤也差不多了。 厨房里热腾腾的香气氤氲环绕,各色香味分子相互碰撞、交融,形成了更加丰富立体的味道,让人闻之便口水横流了。 一些饶有成就的厨娘也赞不绝口,“好香啊。” “是啊,没想到神女真的会做菜,我还以为她就是乱做一通呢,看来是我浅薄了。” “我方才瞧了瞧,有几道菜不知道神女究竟是如何做出来的。诶~你们说,若是我去向神女请教,神女会教授给我吗?” 苏浅将菜式摆好盘,稍微装饰了一下,让它看起来更加高级一些,然后再撒上一些葱花,如此就成了。 “终于大功告成了。”苏浅拍了拍手,做了这么一桌子菜,她现在的内心成就感非常深厚,若是有手机在,她必定好好拍上几张照片留念。 “姑娘。”翠微有点蔫巴巴的。 苏浅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第45章 要给她一个家 “这些菜都快把奴婢的魂给勾走了。” 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看她家姑娘对燕王殿下这么上心,她倒有些吃味。 她跟着苏浅这些日子里,都不知道她家姑娘还会做菜,还……还做得这么好。 翠微愤愤地想,这燕王殿下还真是好福气。 苏浅气定神闲地双手抱胸,一脸‘我还不知道你吗’的模样。 “我今日做得有些多,所以给你留了许多,你拿去同卢风她们一道吃吧,这些日子也辛苦她们了,这顿饭就当是犒劳犒劳她们。” 翠微顿时乐开了花,她没想到苏浅竟然还记挂着她,给她留了一份。能被主子这样计划在心上,她自然喜不自胜。 她笑着行了个礼,“多谢姑娘还记挂着奴婢,奴婢就知道,姑娘最好了。” 苏浅笑笑没有说话,她无数次同翠微说过,叫她单独在她面前时,不必自称奴婢,但她就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封建礼教下等级森严,翠微已经将自己同化了,她从心底认同自己的奴婢身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所以改不过来。 “行了,叫人端过去吧。” “是。” 燕玄烨这些日子都没休息好,所以下午时分补了个觉,苏浅在厨房里忙活,也没人敢叫他起床,所以他其实是闻到饭菜香饿醒的。 他坐直身子,迷迷糊糊地掀开帐子探头一看,屏风后侍女们在苏浅的指挥下端了菜式进来,一齐摆在厅中的海青石桌上。 侍女们将菜式摆上桌以后就出去了,苏浅净了手拿起一只青釉瓷碗,盛了一碗乌骨鸡汤放置于桌上,然后朝着床榻的方向而去。 燕玄烨见她要过来的样子,连忙躺下装睡,苏浅目睹了他所有的动作,不自觉地眼里荡漾起一抹笑意。 她假装不知地走了过去在榻边坐下,俯身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还未抬起头来就看见了燕玄烨得逞后奸猾的笑容。 苏浅也笑,“早就看见你的动作了,多大人了还装睡,你也不嫌幼稚。” 燕玄烨一把搂住她,沉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你不是就吃这一套吗?这不,就让我得逞了。” “原本想趁你不注意将你搂进怀里吓你一跳的,没想到我的浅浅竟给了我一个惊喜,倒是让我意外。” 苏浅拉着他起身,“让你意外的事情还多着呢,快起来尝尝我做的菜式,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燕玄烨拿起屏风上的外袍穿好,“浅浅亲自下厨为我做的,我自然喜欢。” 苏浅娇嗔着望向他,俨然一个真心爱慕他的普通女子,“口头上说说谁不会,我希望……你能用真实行动向我证明,你真的喜欢。” 苏浅的变化令他很是欣喜,她突然转变得好像已经爱慕了他很久一般,又是为他下厨,又是用吻叫他起身用膳。 燕玄烨感觉胸腔里的心跳更加快了几分,全身心都叫嚣着他的爱意与心动,那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感受,“这是自然。” “先尝尝这汤吧,炖了一个时辰呢。” 燕玄烨端起来仔细闻了闻,“好香啊。” 苏浅猜想,他们草原蛮子平时食用牛羊肉较多,且做法大多是炙、烤等方式。 鲜少会花费大量时间来炖汤喝,所以她才做了这个乌骨鸡汤。 苏浅观察着他脸上的细微表情,然后得出了结论,果不其然,他确实是喜爱喝这汤的。 燕玄烨由衷感叹道:“这乌骨鸡软烂入味,汤也十分鲜美可口。” “浅浅,你是如何做这汤的。” 苏浅挑了挑眉,开玩笑的说道,“这是秘方,不外传的。” “再尝尝这块东坡肉,我也不知你喜好何种口味,所以每种类型的菜都做了一道。”她一一介绍着桌上的菜式,“这道菜是酸甜口的,这道是辛辣的,你都尝尝~” 燕玄烨看着碗里堆叠起来的“小山坡”,笑意愈甚,“好。” 或许是因为这顿饭,苏浅感觉自己与燕玄烨的距离瞬间就拉近了很多,不止她,表示翠微和卢风她们,也能够感受到燕玄烨的变化。 那种欢喜的神态,做不得假,整个人的周身气场都看起来柔和了一些。 晚间两个人分别沐浴过后,侍女们收拾了床铺便鱼贯退出了房间,两人和衣躺在床榻上。 燕玄烨的大掌攥紧苏浅的细手,他内心还是喜滋滋的,心情颇好的与她畅聊。 “浅浅,我已叫人修缮了一处宅子出来,我们成婚前,得先委屈你到那处宅子去住两日,待大婚那日再将你接到另一处府邸去住。” “待我们婚后,那处府邸便是我们的家了。” 家? 这个字眼对于苏浅来说,十分陌生。 曾经她唯一的目标,就是工作以后给自己买一个小家,不用很大,五六十平足以,但一定要很温馨。 她还想养一只小狗,或者一只小猫。这样下班回家以后就不至于孤单落寞,会有个小动物陪着她。 她从没想象过同一个男人一起组建自己的小家,男人这个词没给她留下过什么好印象。 她的亲生父母重男轻女才丢弃了她,奶奶也是这个原因一辈子没有结婚,她那个名义上的养父更是恶心,有这些负面情绪在前,她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但燕玄烨却说,要给她一个家。 一时之间,她有些恍然。 燕玄烨看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不满意止邑城的府邸,“浅浅是不喜欢这里吗?若是你喜欢,孤便将那上京城给打下来,让你做这天下至尊的皇后之位,如此一来,浅浅想住哪便住哪,这天下都是浅浅的。如此可好?” 第46章 开始朝着疯批的道路上发展 苏浅闻声望向他,他眼底竟有些许的疯狂之意,仿佛已经跃跃欲试了,“孤听闻上京城的灵光殿是东方的灵气之源,能够掌管世间万物圣灵,还能够为入住者增福添寿……还有那瑶仙殿,一听便很适合浅浅。” “神女,自然该住在这世上最好的地方。自然,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该归与神女。” 此刻的燕玄烨便如同即将冲破牢笼的野兽、恶魔。他的脸与黑夜融为一体,但苏浅隐隐可见他面容上的狠厉之色。 苏浅:“我只是在想该如何布置新的府邸,并未想其他,你不要多想。” “百姓们遭受的苦恼已经让我十分难受了,阿烨,我怎能为了自己贪图享受而不顾及他们的死活呢?” 他顿了顿,似乎是恢复了一些冷静,“浅浅就是心善,可奈何别人总是想害你,孤若不杀了他们,他们便总是要来害你。前些日子陆唤溜进止邑城,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浅浅,我不想再让你出事了,也不会再让你受伤,上次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他死死箍住苏浅的身体,喃喃道,“我不能再失去你,那样的滋味,如同噬骨一般。” 他声音低沉,如同野兽暗夜间的嘶吼,叫人心生不安,“浅浅,你就该活在我的羽翼之下,被我保护。为了永远同你在一起,孤要扫清这世界上所有阻拦我们的障碍!” 那些会伤害苏浅的人,那些会影响到他们之间感情的人。比如陆唤,比如江家二位姐妹,他都想让他们消失! 苏浅隐隐感觉不妙,为何她开始攻略他以后,燕玄烨反而朝着不对劲的方向转变了,他不应该变得更加温柔体恤吗?为何更加残暴了起来? “阿烨,你别这样,我有些害怕。” 燕玄烨的大掌细细摩挲着她细腻滑嫩的侧脸,“浅浅别怕,我不会让你看见那些画面的,我会尽量在你不知觉的情况下,解决了他们。等他们彻底在这个世界上以后,你就安全了。” 苏浅感觉他的思路完全跑偏了,莫名其妙开始朝着疯批的道路上发展。她试图纠正他,他却只觉得她过于心善,从而更加害怕她被人伤害。 苏浅尝试转账话题,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歇了吧。” 再说下去,她这个夜晚都不敢睡了,听的都心惊胆战的。 在意你就要去杀掉那些可能会伤害你的人,对于这个想法,苏浅难以苟同。 “好。”燕玄烨道。 * 三更时分,齐州城,广川珺的一府邸内…… 陆唤刚沐浴完,他身穿一袭月牙白的雪衣坐在镜子面前,墨一般的发披散在背后,姿容清冷。 若不细看他桌几上摆着的剑,倒叫人以为他是一位光风霁月、芝兰玉树的雅致公子。 他手中捏着的是一张有过折叠痕迹的小纸条,纸条上沾上了两滴细微的血印子,他也不甚在意,甚至还将其时时刻刻收在身上。 若是细看镜中人,会发现他嘴角眉梢带着细微的笑意,嘴唇也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似的,一开一合。 “得君之信,喜出望外……别后月余,垂念已深……垂念已深。” 夜深人静处,镜中这位雅致的公子来来回回念叨着这几句,有时候甚至会从喉管处流露出几句抑制不住的笑意。 院子的门就被敲响了,他收起手中的纸条,眼神平淡的穿上外袍然后过去开门。 钟仓立在门口,“主子。” “如何?” “她还是不肯说。” 拧着的眉展示着他的不悦之情,“她还不知晓陆广已死的事情吧。” 钟仓:“按主子的吩咐,一直没有透露陆广已死的事情,她还不知情。” “这样啊。” 陆唤舒然一笑,眼角眉梢处都带了一股幸灾乐祸的欣喜之态,“那本将军便亲自过去告诉她吧,夫妻一场,她总要哭一哭为他送终。 儿子已然不孝了,可不得有个人为他哭一哭,免得他黄泉路上孤单啊。” 钟仓没有回复他的话语,在他看来陆唤并不是他口中不忠不孝的儿子。 不过好在,陆唤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在这种事情上,他总是喜欢自说自话。 牢狱的城墙建的又高又厚,且只有几个小小的窗孔能够透进来一点光亮,如今已是三更天,街道上行人寂寥,只有打更人偶尔经过。 地面坑洼不平,又十分潮湿,故而看守人员们在牢狱的地面上铺了一些茅草,人走在这些茅草上时便会发出一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陆唤一走进牢狱内便闻到了一些奇异的臭味,令人闻之欲吐,那是很多种味道夹杂在一起,经过了长时间的交融以后形成的味道。 泥土味,茅草味,还有墙壁发霉的味道,浓稠的血腥味,老鼠的尸体腐烂发臭的味道。 还有屎尿的酸臭味。 一些犯人在受了刑以后五脏受损,大小便失禁,什么屎啊尿啊,都直接拉在身上,不能清理也无法替换脏衣,日积月累起来臭气熏天,根本无法忍受。 不过,在生死面前屎尿不能自理算什么? 监狱的看守人员们连他们的死活都不会在意,更别提这个了。 那些看守人员巴不得他们死了,死了以后才好丢出去,免得脏了这块地。 黑暗的环境中,钟仓没有点灯,只拿了个火折子来照亮道路,这点微弱的灯光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他在陆唤身前两步远的位置带着路。 不知怎么,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串可怖的低沉笑声,笑声似一个个音符在黑暗冰冷的空间里飘荡,如同鬼吟一般,笑的让人心颤。 钟仓脑子嗡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他家主子这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竟笑成了这般。 难道是想到了折磨那女人的法子? 第47章 我亦不愿做他的儿子 钟仓不敢停留,加快了步子带着陆唤继续往前头去,他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陆唤,但是对陆唤也还是有所了解的。 陆唤现在这情况,是在即将发泄的前奏。 “主子,就是这了。”钟仓道。 陆唤同牢里的那位都没有出声,一时间牢里显得更加寂静阴森了。 “陆唤!你这个畜生!”高嘉荣强撑起不适的身体,怒而骂道。 “你父亲呢?他为何没有回上京城,你究竟把他怎么样了?” 她愈是多骂一声,腹部的疼痛便多上一分,数日来的疾痛已压得她快喘不过气,她如今死死苦撑,只为寻找陆广的踪迹。 “你敢把本公主囚禁在此处,等本宫的暗卫寻找过来以后,本宫定然要你好看!孤……要把你……千刀万剐,让你和你那个贱人娘一起下地狱!” 像是腹部伤口上压了一块巨石一般,急促的呼吸声展示了她此刻的不平静,她努力噤声,不想在他面前展露太多弱点让他看不起自己。 陆唤平淡地开口道:“骂完了?” 偶尔有几阵风吹过来,火折子的光因此变得忽明忽暗,明灭不定。 陆唤想,这风真讨厌,都快让他看不起这贱人脆弱的表情了。 他转而吩咐钟仓,“去将烛火点上。” “是。” 方才高嘉荣只是尽量维护自己脸面的话,那么此刻她才是真正紧张了起来。 她知道这样黑暗的环境中陆唤看不见她此刻的屈辱,所以她才能尽量维持住自己公主的人设,不让他看清。 可他竟然要点灯! “不行!不能点灯,你给本宫住手!” 可钟仓如何会听她的话,他不仅要点,还要多点一些。 “住手?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一手遮天的公主吗?” 三连问,直接将高嘉荣打入原型。 他的目光中带着不屑和鄙夷,高嘉荣清楚,这个狼崽子如今已然长大了,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办法接受。她可是公主!是当今陛下的亲妹,是高高在上的南嘉公主,怎容他放肆? “看来是本将军还没让你认清现实。”他停顿了片刻,仿佛是要让她认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实话告诉你吧,你心心念念的陆广……此刻便在止邑城里。” 陆唤说完这句话,钟仓也点好了蜡烛,甚至,他还提了一只灯笼过来。 于是,这牢笼里瞬间就变得亮堂多了。 陆唤面带嘲讽的看向对面那个癫狂无状的疯婆子,她面容干黄枯燥,嘴唇已经干的起皮,发根部位十分油腻,可发尾又十分枯燥。 她努力遮挡的部位又黄又臭,可见受了怎样的待遇。 她眼窝凹陷,整个人看着精神十分不济,却还是大吵大闹问着陆广的下落,“你父亲究竟如何了!?你把他如何了?” 陆唤不理他这句话,只啧啧地感叹道,“这哪还有一国公主的模样啊,说是乞丐婆子也不为过啊。” 高嘉荣看着面前身姿笔挺的陆唤,他虽身着雪衣,如玉石般清润无瑕,如竹子一般正直常青。 可她知道,陆唤这人就是个黑心肠! 他就是葎草,带着毒,想要毒死身边每一个人。 若不是他从前伪装得太好,她怎么会为了阿广放过他? 高嘉荣连自己的尊严也不顾了,连忙开口道,“我知道你恨我,可你父亲没有过错,你作何要害他?” “我求求你,你告诉我吧,阿广他究竟如何了?他在哪啊,我求求你,你让我如何都可以,你告诉我他的下落吧。” 陆唤挑了挑眉,他还以为她会继续犟,所以他才让钟仓去点灯的,为的就是击碎她的尊严,让她主动求他。 可陆唤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舍弃了身为公主的尊严,只是为了那个负心汉男人。 “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看来是本将军高看了你,为了陆广,你倒是连自己的身份和面子都不要了。” 他勾了勾嘴唇,十分期待接下来她的反应,“那本将军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 高嘉荣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内心恨毒了他,若不是她目前没有能力,她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身败名裂! 可他掌握着陆广的消息,还把她囚禁在此,她真是后悔!当初就不该为了陆广,一时心软饶过了他。 “陆广已经死了。” 陆唤知道高嘉荣在意什么,所以要往她的心窝肺管子上戳,正如她当初往他的心窝肺管子戳一样。 “就死在了止邑城里。”他声音凉薄,一点没有亲生父亲死去以后的难过。 高嘉荣也曾猜测过这个想法,可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没有出事,可这最后的一丝希望,被陆唤亲手打破。 她用尖锐的声音发问:“那你为何不带他回来?为何不带他回上京城!?” 陆唤像在看一个死物一般,平淡地问她,“我为何要将他带回上京城?” “他是你父亲!人死后就应该魂归故里!你怎能……将他遗留在那里?” 陆唤冷冷的笑了起来,“他人都是我杀的,我作何要带他回上京城?” 高嘉荣万万没有料到这一点上,她用不敢置信的嗓音问道,“是你,竟然是你……你竟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你这个畜生,你不是人,你不配做阿广的儿子。” 陆唤凉薄地开口道,“我亦不愿做他的儿子。” “与陆广沾上边的人,都不会过的好。我母亲是这样,我是这样,你亦如此。” “今日来此处,只是为了告知你陆广的死讯,如今你已知晓了,我也欣慰。” “那就再顺便告知你一件事情吧。”他恶狠狠地开口道,“高嘉荣,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且等着吧,日子还长。” 他收回了鄙夷的目光,不顾身后越来越难入耳的骂声,转身离去。 钟仓熄了蜡烛,转而跟上陆唤的步伐,牢狱内再次变得黑暗起来 。 他们走后,高嘉荣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整个人喃喃自语着,却发不出声音,“不会的,阿广不会有事的,他定会安然无恙。一定那畜生胡诌的,一定是。” 她骂了太久,又兼两日没喝过水了,喉咙处又干又哑,疼痛难忍。 “陆唤,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第48章 对那苏昭格外在意 陆唤:“这两日只给一些水给她食用,待过了这两日再给她一些吃食,不用吃的太好,她既嘴硬,那便只给一些残羹冷炙就够了。” “拉撒就不用管了,且看她的自尊心能留到几何。” 钟仓:“是。太晚了,主子回去歇息吧,属下会办好的。” 陆唤淡淡地应了一声,走到自己房门口了,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吩咐他,“对了,苏昭那边找人盯着点,有什么事情便差使人过来回我。” 钟仓愣了一下,随即又回复道,“属下明白,殿下放心。” 钟仓是最早跟着陆唤的暗卫,这些年里从未见他对什么人什么事情上心过,但这段时日他发觉陆唤对那苏昭格外在意,上次更是不顾危险去了止邑城见她。 虽然发觉了这一点,但他并没有多言,陆唤是他的主子,在他看来只要不是威胁到主子的安全,那么主子吩咐什么他便会去做什么。 * 止邑城通判府,梨院内。 江雪璃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狼毫笔狠狠拍在桌几上面,“终于写完了,可累死我了。” 一旁的江雪薇捡起她拍在桌上狼毫笔,细细地检查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问题才放下了心,“你呀,就是这样沉不住气。这狼毫笔的笔杆部分用的是上好材质的翠玉所做,触手温润细腻,若是被你给拍坏了可如何是好。” “这有什么的,若是碰坏了叫能工巧匠再做一只不就成了吗?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江雪璃不以为意的说道。 “听说燕王殿下已经在准备聘礼了,姐姐也不着急,还有什么闲心看这只狼毫笔。” 她越想越气,“一个不知哪处冒出来的乡野丫头,连自己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竟能与燕王殿下成婚,她怕是祖上冒青烟了吧。” 苏浅是孤儿,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可古代的婚礼繁琐,有三书六礼这些文书和礼法。 而六礼其中一礼是‘问名’,也就是男方要问女方的姓名以及生辰八字,然后再拿着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去占卜,测定吉凶。 一般来说,得两人测出来的八字相合,才能进行下一步。 但苏浅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因此燕玄烨便让人直接省略了这一步。 当时他对苏浅说:“我们草原儿女不在意这些,只要心意相通就可。且不管你我的生辰八字是否相合,我都要你。” 三书六礼这些礼法在燕玄烨看来都是虚礼,只是因为苏浅要他以妻礼待她,他才按中原的大婚礼仪来准备的。 可在江雪璃这些深宅大院里将礼法看得十分重要的女子来说,简直就是胡闹! 江雪薇将她用过的狼毫笔洗净,又挂晒了起来,“妹妹不必着急,咱们准备的计划不是已经妥当了吗?” 江雪璃凑聚到她身边,悄声开口道,“姐姐,这样真的有用吗?” 江雪薇不疾不徐地开口:“不管有没有用,总要尽力一试,若是能帮到妹妹,也是我身为姐姐的一片心意。” 江雪璃心满意足地坐正身子:“姐姐待璃儿好,璃儿都记下了,不会让姐姐失望的,若是真成了这桩好事,妹妹定当好生谢谢姐姐。” 江雪薇莞尔一笑,拉过她的手,两个人双手相叠,“咱们是亲姐妹,妹妹不必客气。” 听潇院里,卢风走进来给正在做胭脂的苏浅见了个礼,“神女,江家二位姑娘过来了,说是前些日子见罪了神女,如今禁足已经解了,想过来当面向神女致歉,希望能够得到神女的原谅。” 现在整个止邑城里,除了燕玄烨唤她浅浅,而翠微称呼她为‘姑娘’之外,其余人等都是称呼她为‘神女’。 苏浅也不在意她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他们就这样叫着。 日复一日的,苏浅从刚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的接受了。 翠微正在将胭脂粉装盒,听见卢风的禀报,嘴角讽刺的一撇,“姑娘,还是别见了吧,她们肯定憋着什么坏主意呢,说是来向神女致歉,奴婢觉得她们就是想要降低姑娘的警惕心。” 苏浅试了试这胭脂的颜色,心下十分满意。 从前她在现代,一直拼命学习,偶尔见到班上几个女同学偷偷试用着买来的化妆品,她也有过羡慕的时候。 哪有女生不爱美的,且爱美这事不分年龄。 她要好的同学曾跟她分享过,说自己在小学的时候就偷穿过妈妈的高跟鞋,涂过妈妈的口红。 但苏浅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在拼命学习的年纪,看到别的女孩子一起讨论新上映的电影,讨论什么口红色号,她自然是羡慕不已。 如今穿越来了古代,每日晨起以后,翠微都要伺候她梳洗上妆,倒让她对化妆这事多了些好奇和喜爱。 她摆弄着手里的香粉,不甚在意的开口道,“那便不见。” “卢风,让她们回去吧,我不想看见她们。” 苏浅有句话没说,她们这一来,将她原本不错的心情都给毁了。 卢风:“属下这就去办。” 翠微则是欣慰她家姑娘终于看明白了,“姑娘这就对了,奴婢觉得从今往后,姑娘也要少与她们二人来往才好。” 她可没忘记那两位奸猾的姑娘,还想过毁苏浅名声的事情,现在她一想也还是气的牙痒痒。 江雪薇带着江雪璃站在院子里,自然也听见了她们三人的对话,江雪璃面色不太好,江雪薇则是摁着她的手掌,叫她莫要冲动,以免坏了计划。 许是因为在卢风手底下吃过亏,两人在她面前还是有些忌惮的,倒也不敢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卢风身姿端正,往院子里那么一站,颇有威仪感,“烦二位姑娘久候了,只是神女殿下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如今还未见好,唯恐过了病气给二位姑娘,今日就不请二位姑娘进去喝茶了。” “二位姑娘请回吧。” 江雪璃微微一笑:“原本也只是想向神女致歉,神女既身子不舒坦也便罢了,那我们姐妹俩过些日子再来探望神女。” “我们先告退了。” 两姐妹俩一齐见了个礼,然后才转身离去。江雪璃倒是未说些什么,只是脸色不太好,江雪薇倒还面色无恙。 回来梨院,江雪璃就开始发脾气,“这个贱婢,敢这样下我面子!还做什么劳什子花粉,胭脂,便是烂了她这副黑心肠的脸才好!” 桌几上摆着的一套笔冼都被她扫到了地上,那翠玉竹身的狼毫笔也摔碎了,倒是应了她那句话,若是碎了便再让能工巧匠再做一只。 江雪璃见那笔碎了,只淡淡的瞥了一眼,没说什么,转而又开始咒骂起苏浅。 江雪薇看了一眼她打砸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只翠玉狼毫笔。 蠢货! 第49章 顶风作案,和陆唤通信 她为什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妹妹,江雪璃若不是她的亲生妹妹,她早就送江雪璃下去见阎王了。 读书论道,插花焚香,女工刺绣,琴棋书画江雪璃样样不精通。 人又蠢,只有心机没有脑子,又不会谋算,她替江雪璃谋算过多少回,尽数被她自己毁了,还要连累她受苦。 江雪薇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江雪璃打砸屋内的东西,下人们跪了一排,任由江雪璃打骂,仿佛已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情。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江雪璃才停止了打骂,“都给我滚出去。” 江雪薇适时的站起身来,对着自己的贴身侍女吩咐道,“泽兰,去请位郎中来为她们瞧瞧伤,再将我们房里上好的药膏拿去与她们涂,莫要留下了伤痕叫人看见,传出闲话。” “还有……给些银子给她们,让她们把嘴给我闭严实了。” 泽兰也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不敢耽误了,“是,奴婢这就去,姑娘放心吧。” 江雪璃没有脑子也没有情商,连自己的贴身侍女都一起打,打完了以后也没有半点安慰之语做做样子。 她也不担心下人们心生怨恨,更加不担心这样做有损自己的名声,仿佛料定了江雪薇会替她料理干净一般。 江雪薇叹了口气:“璃儿,你日后莫要再这样了。现在还有姐姐为你操持着,可若是日后你嫁人了还这般,日子久了,身边跟着的婢女可会忠心于你?你仔细想想也该明白。” “若是有朝一日她们背叛了你,最低一事便是污了你的名声,可若是她们联合外人来陷害你呢?若是爬上了你夫君的床榻呢?若是这样,你可还觉得方才的打骂值当吗?” 江雪璃撒完气以后,再经由江雪薇这样解释一通,也觉得自己确实做得不对,“对不起姐姐,让你为我操劳了,今日之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也是被那贱婢气着了,才会如此的。” 江雪薇叹了口气:“我哪能不知道你呀,好了,今日之事就到这吧,下回可不许再这样了。 这样的丑事若是传出去了,别说那燕王殿下,便是别的男子都不一定愿意要这样的姑娘,为了你自己的名声,日后定要克制住自己的脾性才是。” “对于男人来说,夫妻和顺后院清静,妻子能够相夫教子,管理好后宅,这才是他们想要的妻子。” 江雪璃:“妹妹受教了,多谢姐姐。” * 这天,苏浅照例在院里学习刺绣,觉得肩颈有些僵硬了遂抬起头来动一动脖子,不巧正见一名侍女在她院子里鬼鬼祟祟地做些什么。 她虽动作有些奇怪,但似乎只是防着其他人瞧见,见苏浅看过来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然后放飞了手中的一只白鸽,任由鸽子向天空中飞去。 苏浅唤来翠微,问她:“翠微,那名女子是谁?” 翠微仔细瞧了瞧:“好像是新来的信使?” “信使?” “为何在我们院子里。” 翠微:“这人好像是……好像是燕王殿下派来的。因殿下外出时常想念姑娘,而姑娘又从不派人传话给燕王殿下,所以殿下才派了这人过来。 说是若姑娘得空了,或者有什么危险时,可用那只白鸽传信给殿下,殿下便会速速赶过来。” 苏浅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燕玄烨派来的?没听卢风说起过啊。” 白鸽传信都是单向的,且路线都是固定的,每次只能传去同一个地方,可燕玄烨有时外出办事,去的都是不同的地方。 若是想要她传句话或者传封信给他,还不如让卢风派个人骑马过去,为什么要用鸽子? 飞鸽传书虽然是所有传信方式里面最快的,但鸽子传信一般都是长途信件。 可燕玄烨就在这止邑城里头,作甚么要用鸽子传信。 苏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还有那信使方才防着别人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燕玄烨派来的人,倒像是怕别人发现一样。 难道是陆唤?莫非,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她,这个信使是他派来的人,若是想与他通信,可通过这个人? 翠微看苏浅蹙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也起了疑惑之心,“怎么了姑娘?可是这人不妥,要不奴婢去叫卢风姐姐来问问?” 苏浅眼疾手快的拦住她,“不用,你回来。” “我只是觉得这人从没见过,问问罢了。” 仿佛是想印证一下内心的猜想,苏浅对着翠微开口道,“翠微,你上次不是说想尝一下我常说的那种奶茶吗?” 翠微顿时展露出一道明媚的笑容,“是啊是啊。” 她写下一张纸:“你到厨房去吩咐一下,让她们准备好这张纸上面的材料,待会我要做。” 翠微年纪还小,从前在知府里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现在跟在她身边,嘴巴也养的越来越刁了,每次听到苏浅要下厨,都是一副馋鬼饿极了的模样。 “奴婢马上去办。”她匆匆行了个礼就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了。 苏浅见她一走,顿时朝着那信使的方向看了过去,见她看过来,苏浅又提起笔假装写字。 果不其然,那信使见她要写字,便朝着她所在的方位走了过来。 她先是行了个礼,然后便站在先前翠微站的位置上问她,“神女这是要给燕王殿下写信吗?” 苏浅提笔写了几个字,觉得不满意然后又将笔搓成一团然后丢掉,“是想写来着,但是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信使:“无论神女写些什么,殿下都会喜欢的。” 两个人假意通过给燕玄烨写信一事互相传递着眼神,周围的女侍卫们看了几眼,然后又放心地转过了头去。 这些女侍卫们还是卢风带进来的,听说都是燕玄烨精心挑选来保护她安全的,而此时也成了监督她的人形“摄像头”。 顶风作案,说实话还挺有压力的。 好在大家都以为这信使是燕玄烨派人带进来的,且两个人一直在商量该写些什么给燕玄烨,所以其他人没有起疑。 就在所有人都放下了戒备的时候,信使突然将一个小纸条塞进了她的手心里,苏浅也顺势握住,将其塞进了自己的绣袍里…… 第50章 浅浅心里究竟装有多少人? 刚做完这一切,翠微就回来了。 苏浅假意写了几个字递给信使,“那就劳烦信使了,帮我把这封信传递给殿下,好让殿下知道我心里是记挂着他的。” 信使郑重地点了点头:“神女请放心,殿下看到了必然欢喜。” “那就好,你退下吧。” 信使:“是。” 翠微走上前来,欣喜地开口道:“姑娘,东西都准备好了。” “那便过去吧,等做好了,再让人带去给燕玄烨。” 翠微和燕玄烨一样,都以为苏浅是看开了,终于舍得在燕玄烨身上花心思。 可实际上怎么样,只有苏浅自己明白。 不管是燕玄烨也好,还是陆唤也好,都只是她穿越回现代的一个借助工具罢了。 燕玄烨说爱她,要用妻礼来迎娶她,可当她提起让他退兵回到北地,别再弄的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的时候,他一样会拒绝。 他爱她,但是可能更爱权势地位,拥有“神女”为妻可以让他获得民心,然后成为一统天下的霸主。 陆唤也是,他这个人就好像没有喜怒哀乐一般,他有的只有仇恨。 苏浅不知道他在恨些什么,但她知道有着仇恨的人,在没有报仇之前,都是一根筋的脑袋,没办法转弯的。 若要让陆唤放下仇恨,专心对付燕玄烨,守护中原,他亦无法做到。 对于她来说,他们三个就是相互利用罢了。 既然如此,她又何尝不能同时利用这两个人呢? 其实奶茶这玩意很好做,无非就是茶底加牛奶加糖加上一些自己喜欢的配料罢了。 厨房里红豆葡萄干这些东西都现成的,苏浅打算再做一个仙草冻就差不多了。 她拿过一旁的高胶仙草干清洗干净,然后丢入锅里加入清水,再加上一点点的食用碱一起熬煮一个时辰。 熬煮好以后倒入过滤袋里面,过滤一下仙草汁,然后再将仙草汁倒入锅里,加入淀粉一起煮,同一个方向将其搅拌均匀。 最后把这个仙草汁倒在容器里,晾一个时辰左右就差不多了。 苏浅把做好的奶茶装入碗里,又用食盒装好,准备拿去给燕玄烨尝尝。 苏浅刚带着翠微走到通判府宅门口,就遇见了刚从校场上回来的燕玄烨和葛布鲁等人。 燕玄烨看见她要出门,忙开口问道,“浅浅这是要去哪里?” 苏浅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紧张慌错的语气,她想这燕玄烨也是不容易,竟将她自己活生生逼成了一个演技演员。 “这不巧了吗?刚做了个糖水,还想着拿去给你尝尝,你就刚好回来了。” 燕玄烨接过苏浅手中的食盒,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马奇笑道,“殿下也真是的,神女还能跑出这止邑城不成?你慌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浅在他们说话时翻了个白眼,她不止能跑出这止邑城,她还能穿越呢! 等她任务完成,穿越回现代,就吓死他们。 苏浅扬起一抹形式化的笑容,“阿烨你就别提着这食盒了,原来这糖水就是为你们三人所做的,正巧马奇和葛布鲁都在这里,不如让他们提了拿回自己院子里吃去。” “反正我做了很多,厨房里还有。” 燕玄烨原本是收到了她今日的信件才急着回来的,原本十分高兴的心情,在听到她说这糖水是做给他们三人的时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为他们三人所做。 为什么还要做给他们二人? 她不应该只给他一人做糖水吗? 燕玄烨也发现了,这些日子以来,他愈发在意苏浅,占有欲也愈来愈强。 他讨厌苏浅眼中有别人,讨厌她在意别人,讨厌她的注意力在别人身上。 这样的关注度若不是只给他一人,那就不特殊了。 他是她的未来夫君,是她唯一的男人,她为何要这般在意别的男人? 刚开始是陆唤,现在又是马奇和葛布鲁。这样的想法令他忐忑不安,心脏也扑通乱颤了起来。 马奇还未发现不对劲,直接从燕玄烨的手中拿过食盒,“神女你是不知道这外面的太阳有多晒人,我都感觉自己快要中暑气了。正巧殿下收到了你的信件,说要回来看你,我们才能跟着一道回府啊,不然还得在那里晒着。” 在马奇他们看来,苏浅就是这天上的神女,只是暂时落入凡尘而已。 她性情温柔娴静,长的又似书中的天神一般貌美、气质是那么的神圣,她是任何凡夫俗子都会爱慕的对象。 且能与神女对话,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有这时间,他自然想与神女多畅聊几句。 葛布鲁见燕玄烨面色不太好,忙扯着马奇的衣袖子,想提醒他快别说了,可马奇就像是倒苦水一般,同苏浅说个没完, 苏浅也见到了葛布鲁的小动作:“那正好,这糖水里我加了些许冰块,最是能降温止渴了。你们快回屋尝尝吧,正好歇歇。” 马奇笑的很开朗:“那便多谢神女了。” 他用草原话叫着葛布鲁的名字,“葛布鲁,我们走吧。” 葛布鲁松了口气,与苏浅话别了一句,遂同马奇一道离开了。 苏浅当然知道燕玄烨在气什么,不过她就是故意的,谁让马奇说她逃不出这止邑城。 她就是在挑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虽然这样的小事情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但能够让马奇吃瘪一两次也就够了。 她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不管是她那养父母,还是江家二姐妹,真正惹恼了她,她都会进行反抗,以自己的方式。 苏浅故意装作自己不知道燕玄烨在生闷气,同燕玄烨回了她院子里,又叫翠微端来一碗奶茶。 “好了翠微,你也下去用一些吧,若是还有多的,可以分一些给卢风她们,这些日子她们也辛苦了。” 此言一出,燕玄烨蹙着的眉越来越深了。 他的语气带着些刻薄和嫉恨,“浅浅到底给多少人准备了糖水?” 苏浅笑眯眯地看着她,“我不是说了嘛,只是给你们三人准备的。只是想着若有多的,刚好可以给她们尝一尝,她们每天保护我的安全,也挺辛苦的。” “只是……给我们三人准备的。”他呆呆地念着这两句,然后一把拉过苏浅,两个人顿时靠的很近,他脸色阴沉地问道:“浅浅心里究竟装有多少人?” 第51章 浅浅,你爱我吗? 他整个人冷凝着脸,周身气质又冷又硬,逼着苏浅不得不直视着他的双眼,“孤有时候真讨厌浅浅这关爱世间众生的模样。” 他右手缓缓移向她心间处,感受着她的心跳,嗓音带着蛊惑一般,“浅浅心里只能有孤一人。” 苏浅呆愣着,似乎十分不解:“我心里……当然只有阿烨一人啊,你在说什么呢?” “那浅浅究竟为何要为他们做糖水?还准备亲自拿去校场。” 他愈发握紧了手中的柔软,疼的苏浅差点撅了过去,“我……我只是,觉得你们辛苦了而已。” “他们辛不辛苦与浅浅何干?” “浅浅一点也不乖,总是让我生气……还让我觉得……妒忌。” 他的双眼死死盯着苏浅,就像凶猛的野兽凶狠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猎物。 当猛兽露出邪恶的笑容时,那便是要吃过猎物的前奏。 他怒极反笑,不知在笑自己自作多情,还是在笑苏浅的作死行为。 总之,下一秒时,他便恶狠狠地咬向了她的唇瓣。 苏浅第一次被这样粗暴的亲吻,又是掠夺着她的呼吸,又是啃咬着她的唇瓣,又是攻池掠地的,占领着她的绝对领域。 燕玄烨能察觉到自己的阴暗面,可他也控制不住,那种嫉妒让他变得暴虐,变得狰狞和冷酷。 他只知道,自己很想得到神女,身体也是,心也是。 神女前段时间还表现的满心满眼都是他,可今日又说那糖水是为他们三人所做。 她为何要这样?竟这样糟蹋他的心,难道不知他会嫉妒会难受吗? 苏浅的唇被咬的很痛,不止是唇,还有她的腰肢和她的月匈部。 从前还在知府女扮男装时,苏浅向翠微打听过燕玄烨的事情,那时翠微说他疯魔了。 此时的苏浅想,翠微说的是对的,燕玄烨现在的状态就特别像疯魔了一般。 他疯狂的在她身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死死的攥住她,仿佛她下一秒就会逃脱一般。 终于,燕玄烨在她即将窒息的前一秒放过她。 死死的搂住她的腰肢,强迫她坐在他腿上,苏浅被抱紧,迫不得已窝在他怀里平复气息。 苏浅轻轻触了一下自己的唇瓣,摸到了两处破皮的伤口,她叹了口气,早知道他这么疯批,她就不故意惹他生气了。 原想着故意搞一搞马奇,没想到受伤的竟是她自己。 失算了失算了。 燕玄烨张口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语气强硬又霸道,“浅浅,你是我的,便只能想着孤一个人!知道了吗?” 苏浅有气无力的回答道:“知道了。” 燕玄烨不知道想到了一些什么,突然问她,“浅浅,你爱我吗?” 不知道他怎么了,这一次他又没有自称为“孤”,而是说了“我”。 苏浅原本想说爱的,可转念一想,说出了“不爱”两个字。 苏浅感觉到周身的气质更加冷厉起来了,燕玄烨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内心翻滚着的怒气。 问:“为何?” “阿烨,你还记得我请求你的事情吗?” 燕玄烨愣了一下,“浅浅是指……要我退兵回到北地,别再攻打南昌国的事情?” 苏浅点了点头:“没错。” 她几次三番向燕玄烨提起这件事,甚至求过他,但是他都没有同意。 有时候他会拿他叔父出来当挡箭牌,有时候又说南昌国君主昏庸无道,本就不配坐上那个位置。 苏浅多少知道一些他的野心,如今他已攻下南昌国十三座城池,怎可能轻易放弃。 燕玄烨:“浅浅为什么这样执着于这件事情。” 苏浅早有应对,“因为我是神女!” “难道不是吗?阿烨你口口声声说着我是神女,可神女爱天下万民,有什么错?” “可阿烨你呢?你一边想要占有神女,一边又想要天下,可天下子民原本是就是在神女保护范围之下的,我怎可看着你伤害他们。” 燕玄烨觉得有些不可理喻,“难道不攻打南昌国就是在保护天下万民了吗?南昌国君主昏庸无道,只爱钱财和美人,一层层的赋税压得人民喘不过来气。 自孤接手这些城池以后,改革国策,休养生息,这样人民们才有生存的空间,孤有什么错?” 他紧紧捏着她的下巴,俊脸越凑越近,“浅浅,为何你就是不懂呢?” 苏浅不懂,也不愿意懂,她只知道自己想要回现代! 她也没了讨好他的力气和精心,冷冷地对着他道,“你做的不一定全是错的,但也未必全是对的。” 她也放了话:“若想让我爱你,只有一点,那便是退兵,离开中原,回到北地去!” 她在赌,即便她知道燕玄烨并没有那样爱她,但她还是得赌。 这也是一种进攻的方式,她在试探他的底线,看他能不能慢慢的抛下自己的底线。 燕玄烨没有回答,而是再次箍紧了苏浅的细腰,暴虐的撕咬着她的唇瓣。 他不明白,为何苏浅这么坚持,他将整个天下打下来,这天下就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日后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这不是很好吗? 他真的不明白苏浅到底想要什么,苏浅说想要他退兵,说是为了百姓们着想,可他觉得不是。 至少,不止如此。 但,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说不清楚。 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有些痛恨苏浅,痛恨她为何不像那些爱慕虚荣、爱权势地位的女人们一样。 她只需要牢牢攀附于他便好,他会给予她至高无上的地位,让她成为天下至尊的女人,让她拥有一切。 可这些,她都不在意,也都不要。 究竟是为什么?她又究竟想要什么? 第52章 争吵 苏浅也“炙热”地回应着燕玄烨,两个人相互搂抱着对方的身体,相互啃咬和肆虐。 燕玄烨生气,嫉妒。 她也会生气,她也是个人。 这些年里,被抛弃,被打压,被欺负被侮辱,种种负面情绪她都承受了。 可偏偏在她人生有了光的时候,剥夺了她的人生选择权,她真的好恨。 她原本终于要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那是她期待了十八年的生活。 她紧巴巴的存了点钱,甚至还未来得及用。 若是她回不去现代,谁在清明时给奶奶烧纸钱,奶奶这辈子过的悲惨,没理由到了地底下还过的悲惨。 所以,叫她怎么能坦然接受这里的一切? 终于结束这个吻的时候,苏浅面庞上已满是泪水。 燕玄烨看到她面庞上的眼泪时,整个人都僵硬了片刻,手忙脚乱地替她擦去眼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颈,令他无法呼吸,心脏攥痛攥痛的。 他哆嗦着开口:“对不起,浅浅。是不是我,方才咬痛了你?” “要不……你打我好不好?”说完,他便举着苏浅的右手往自己脸上狠狠扇去。 也许是因为接吻缺氧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哭的原因,她脸色苍白全身无力,整个人几乎虚脱的趴在他的肩膀上。 燕玄烨被吓到了,朝着门口大声喊道,“卢风!卢风!” 卢风立刻推门而入:“殿下,有何吩咐。” “去请郎中来,快!” “是。”随后像阵风一样的窜了出去。 燕玄烨将苏浅抱去了屏风后的床榻上,翠微也进来了,看向窝在燕玄烨怀里满脸泪痕的苏浅,顿时心疼得不得了,“殿下,姑娘这是怎么了?” 燕玄烨没回她的话,只是吩咐她,“去打盆热水过来给神女擦脸,快去。” 翠微不情不愿地应下:“是。” 翠微心里腹诽了燕玄烨几句,在她心里,苏浅一直很坚强,也很难生气,她就没见过苏浅动怒生气甚至是哭泣。 但苏浅唯二的两次哭泣,都是与燕玄烨有关。 都怪这草原蛮子,一点都不知道疼人。 …… 郎中来的很快,当即搭了条帕子在苏浅手腕上,开始为她号脉。 片刻后,郎中收回了号脉的手和帕子,“神女是否是刚发过脾气?又是否有胸闷气短的症状?” 苏浅不想说话,燕玄烨遂替她答了,“的确有。” “那便是了,神女乃是怒后不振,肝郁气结,又兼太过伤心,导致气血不通,胸闷气短。在下虽不知神女遇到了什么事情,但还请神女放宽了心才是啊,多想无益,反而伤身。” “此事说大不大,在下会开上一剂药方,神女吃个两三日也就无妨了。只是……作为女子而言,要忌怒忌伤心,否则对身子无益。” 燕玄烨一字记下:“有劳了。” “卢风,带先生下去开药方。” “是。”卢风领着郎中,“先生,这边请。” “翠微,你也下去吧,待药熬好了你再端过来。” 翠微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床榻里的苏浅,“是,奴婢这就去。” 燕玄烨也不知事情为何成了这样,他只觉得十分愧对苏浅,只因为他一时的意气便将她给欺负成了这样。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恳切,“浅浅。” “都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好不好?” “怎么样都好,只要你肯原谅我。” 苏浅终于将脑袋移向了他的方向,整个人没了当初那般娇艳明媚,冷冷地看向他,“怎么样都行?那你退兵回到丰元国,别再攻打南昌国了,这样你做得到吗?” 燕玄烨的关切也被冲淡了几分:“浅浅,你为何总是要这样逼我?你明明知晓,这事不是我一人能做决定的事情。” “既做不到,就别随便许诺。”苏浅不想看向他,开始赶人,“你先回去吧,让翠微来照顾我就行。” 燕玄烨看着只用背影面对着他的苏浅,面色也不太好看,可还是忍耐着性子对她道,“浅浅,孤知道你现在不想看到孤,那孤晚点再来看你,你先好好休息。” 苏浅没有回应他的话,有时候她也在庆幸,正是因为她没有经历过被爱,甚至是对爱这个字已经绝望,所以才不至于被燕玄烨的小恩小惠给打动。 不在意,自然就没有难过伤心。 …… 翠微进来的时候她还躺着,翠微把煮好的药放在一旁,将她给扶着坐起。 “这药,奴婢已经晾得差不多了,姑娘现在喝吗?” “喝,你拿给我吧。” 翠微原本想拿勺子喂她喝的,没想到苏浅兀自接过了碗直接一饮而尽。 苏浅将碗放在托盘上,苦着脸,咂吧着嘴唇道,“这药真苦啊。” “是药哪有不苦的,奴婢备了盐津梅子和蜜饯,姑娘想要哪个?” 苏浅:“那就盐津梅子吧。” 翠微笑了:“奴婢就知道姑娘会要这个。” 苏浅也笑,这些里日子她与翠微也算是处出了一些默契和主仆情谊。 比如翠微知道她在服了药以后想吃什么来压嘴里的苦味,也知道她心情不好,不该问起她与燕玄烨的那些事情。 可要说这主仆情谊,但其实苏浅将她当成妹妹,只是翠微习惯了自己的身份,一直将自己当做奴婢,不敢僭越。 就比如此时,翠微一直跪在地上伺候她服药,虽然地上铺了地毯,但苏浅心里还是觉得不自在。 “翠微,你起来吧,别跪着了。” 翠微收了碗碟,开玩笑地说道,“奴婢本就要起了,姑娘不必心疼奴婢。” “那奴婢先将这些碗碟拿出去洗了,待会再来陪姑娘。” 苏浅摇摇头:“你且下去歇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翠微眼里挂着担忧之情,但还是应了她的话出去了。 苏浅与燕玄烨争吵后发了病的事情,瞬间就传遍了整个通判府,人人都道这回苏浅要失宠了,殿下很快就不要她了。 翠微洗了碗碟回房间的时候,正巧听见那些侍女们聚在一起讨论这件事情。 “你们是没瞧见燕王殿下离开听潇院的时候脸色多难看呢,我瞧啊这回神女是失宠了。” “还神女呢,说不定啊再过几日,就变成妖女了。”该名女子捂着手帕笑,但笑容还是源源不断地流露了出来,极其刺耳。 “我看啊,她就是个妖女!说不准就是个什么白狐狸幻化成的妖精,要不然怎么从前从未见过她。” “是啊,且她一现世就开始打仗了,这不是妖精这是什么?她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妖精!” 翠微气的脸红脖子粗,当即就推开了那扇房门,大步跨了进去,指着她们怒骂道,“我看你们才是狐狸精呢,一群歪瓜裂枣,还敢在背后贬损神女,你们是不要命了吗?” 第53章 一心为主 一群人面面相觑的看了几眼,面容上都有些懊恼,她们也没想到翠微这么快就出了听潇院。 她们原以为翠微要在苏浅身侧服侍,所以才敢聚在一起讨论的,这会儿被苏浅的贴身侍女抓包,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在问你们呢!怎么,背后敢说神女坏话,现下又不敢说了吗?” 一黄衣女子嘟囔着开口道,“咱们说的本来也是实话啊,殿下离开听潇院的时候,那脸色可难看了。说不定……就是神女惹恼了殿下,才致殿下生气的。” 有了一人当出头鸟,后面几人很快就附和着开口道,“是啊,何况确实是神女来了以后,才开始打仗的。” “不是说神女被陆唤将军一箭射死以后,还灰飞烟灭了吗?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她不会真的是妖女吧,那咱们同妖怪住在同一个府上,万一哪天她要吃人肉啖人血怎么办?” 她们越说越离谱,翠微气结,指着她们道,“你……你们!你们这是诬陷!” “张口就来,你们有证据吗?” 最先开口的黄衣女子不屑地看着她开口道,“证据?那先头的陆唤将军不就是证人吗?这些传言可都是他嘴里流传出来的。” 翠微仔细瞧了瞧她,发现她就是那天通判设宴,给苏浅带路的那名侍女。 当时她就觉得,那个女子一直在绕路,偏偏那段时间她也刚来通判府,对通判府不熟悉。 当时即便是有些怀疑,但没有证据,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如今看来,她果然有问题! 就是不知道她是通判夫人的婢女,还是那二位小姐身边的婢女。 人多口杂,翠微知晓自己吵不过她们,更加打不过她们,但好在,她家姑娘还是有靠山的! 她当时就转身踏出了房门,朝着燕玄烨所在的前院而去。 她只有一张嘴,她们却七嘴八舌的,她既争不过她们,便去找殿下来处理这件事。 婢女们见她去的方向是前院,一时有些慌乱。 那黄衣女子见状立即开口道,“快!快拦住她,别让她去前院!” 然后众人一窝蜂的踏出了门槛去抓她,翠微见她们追来,急慌慌地跑了起来,可奈何不了她们人多势众,又被她们拖回了房里。 以黄衣女子为首的一群人围着她,将她给软禁在她们所造的人形牢笼里面。 “我警告你,这可是通判府,少拿你当初是知府婢女来说事。如今你家主子病了,又不得殿下宠爱,我看啊她迟早被扫地出门。还有你,你若还想今后有个去处,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不然……” 黄衣女子用手指着翠微的鼻尖,放着狠话,“我便叫你在这通判府里,生不如死!” 旁边一女子更是刁滑,“春桃,与她有什么好说的?她原本就不是这通判府的婢女,直接把她捆了,明天一早叫了牙婆子来,给她发卖了出去便是。” “反正那屋里的是个病秧子,她又起不来床,殿下又恼了她了,谁会来管这小婢女的死活。” 春桃似乎是对她的法子很满意,“还是莲心的法子好用,那便这样吧,先把她捆起来,明天一早就叫张婆子来,把她给发卖出去。” 另外两位婢女当即要去寻找捆人的绳子,而春桃和莲心则是摁着翠微的双手,不让她动弹。 “放开我!我家姑娘早就给我除了奴籍了,我现在是良民,你们敢私卖良民?别说是官府,便是我家姑娘也不会放了你们!” 除去翠微奴籍这件事情,苏浅一直想办,但奈何如今止邑城已不是南昌国管辖下的止邑城了,便是给她办了也没多少用,南昌国不会认她的良籍。 再一个如今翠微跟着苏浅在燕玄烨身边,其实办不办也无所谓,反正翠微都是苏浅的贴身侍女,位置摆在那里,也没人敢得罪她。 只要苏浅说她不是奴籍,那她便不是,毕竟丰元国的一干人等都听从于燕玄烨,而燕玄烨又对苏浅百般体贴。 虽然翠微的奴籍一直未除去,但是苏浅也没拿她当奴婢看待,这也是苏浅让她自称自己名字的原因。 翠微之所以这样说,也是为了警示她们,毕竟在南昌国律法里面,任何人不得私卖良民,不然是要下大狱的。 拿来绳子的两人听见她这话,倒有些不敢动她了,“要不还是算了吧,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春桃摁着翠微的手臂,大声地催促她们俩,“怕什么,咱们止邑城现下又不归南昌国管了,还怕南昌国的律法不成?” “可……万一那妖女替她报仇怎么办?我看卢风还带着那些女侍卫们驻守在她院子里呢,想来燕王殿下应该还没有不要她。要不……咱们等那妖女彻底被厌弃了以后,再动手也不迟啊。” 春桃懒得再与她废话,吩咐莲心摁住翠微,然后走到说话的那名侍女面前,狠狠抢过她手里的绳子,“没用的东西,胆小如鼠,难以成事。” 见春桃去拿绳子,翠微便用尽全身力气踹了莲心腹部一脚,将她给蹬了出去老远,莲心直接给撞在桌架上面。 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这一瞬间,翠微登时就打开门再外跑去…… 莲心捂住腹部,疼的直缩气,“春桃!快抓……住这个贱蹄子!” 春桃见状又带着另外两人朝着翠微追去,因为夜晚了,后面又有人在追,翠微故而就跑的急了些,一个没注意就踩中一个青石子摔倒了。 春桃见她摔倒了也懒得追了,慢悠悠地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右手拍打着她的脸颊,“跑啊,你再跑啊……” “把她抓回去丢给莲心处置吧,莲心想必恨死她了,倒也不必我们出手了。” 春桃朝着另外那两人道,“这样你们总不害怕了吧。” 另外两人笑盈盈的,“春桃姐姐说的极是。” 翠微那一脚可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莲心现下虽然已经能够坐起来了,但是还不能走动。 她一下一下地按摩着自己的腹部,嘴上还骂骂咧咧个没完。 “死丫头,贱丫头,等抓到了你,我要你好看。” 春桃三人将翠微推搡着带回来,又将她推倒在地,“莲心,这贱丫头我们给你抓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第54章 今日我定要拔光这贱人的头发! 莲心一看到翠微被抓了回来,当即便冲了上去给了翠微两个耳光,啪啪的耳光声响在屋内显得十分清脆,春桃看着都觉得痛。 “贱丫头,你敢踢我?”她见翠微的头发散下来了一部分,便气急败坏地使劲扯着她的头发,大有要扯掉翠微头发的架势。 翠微捂住自己头发发根的位置,与她进行对抗。 “你们看着干什么?赶紧来拉开她的手啊,今日我定要拔光这贱人的头发!” “我看什么牙婆子敢买一个没有头发的奴婢,到时候我就把她赶出府去,让她做个叫花子!” 春桃眼神示意旁边的两人上去帮春桃,她们两人不敢不从,这和要发卖春桃不一样,扯断几根头发,可以说是府里的丫鬟打架,这和私自发卖丫鬟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有了两个婢女的帮忙,莲心很快就扯掉就翠微耷拉下来的那一撮头发。 翠微疼的呲哇乱叫,当时莲心打她耳光的时候她都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但扯头发可不一样。 整个头皮被迫往外牵引,像有数百根针在扎她的头皮一样,又麻又痛。翠微承受不住,整个人发出撕心裂肺一般的吼叫…… 莲心:“叫啊,丫鬟们的厢房离听潇院远,我看你能叫多久。” 突然,门被一脚踹开,五人齐齐向外看去。 见是卢风,她们三人立即撒开了手。 莲心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卢……卢风姐姐,您怎么来这腌臜地方了?贵步临贱地,真是让人意外呀。” 卢风她们是女侍卫,同她们这些丫鬟有着身份上的不同。 且卢风的性子她们也是清楚的,连通判夫人在她面前都讨不着好处,若是得罪了卢风,恐怕她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卢风冷冷地看着她,什么都没说,上前扶起颤抖的翠微,带着她离开,莲心也不敢阻拦,只得让卢风带走翠微。 什么都不说,反而让人心里恐慌。那两个帮忙拉开翠微的婢女,已经开始害怕了。 “莲心姐姐,春桃姐姐,这可怎么办呀?卢风她不会告诉去燕王殿下吧。” 春桃没说话,虽然最开始与翠微起冲突的人是她,但是到了最后,她反而是什么都没做,只是与翠微起了几句口舌之争的人而已。 真正对付了翠微的,是莲心。 莲心也乱了阵脚,但还是自我安慰道,“怕什么?哪个大宅院里没有婢女拌嘴打架的?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哪有吵了几句嘴就要打杀人的,你们放心吧!” 两位侍女懵懵懂懂的点头,但实则内心还是害怕。 …… 卢风扶着翠微回了自己房里,又给她打来一盆热水,丢给她一瓶药膏,“你自己抹点药膏吧。” 卢风虽然不爱说话,性子又冷,但翠微知道她本性善良,所以平时她对卢风说话时也挺客气的。 翠微接过来,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声音哽咽,“多谢卢风姐姐。” 卢风:“你这两日就别去神女面前伺候了。” 翠微点头答应,她这样子确实不能去苏浅面前伺候了。 若是姑娘知道了,定要替她去闹,到时候她们定会把脏水往姑娘身上泼,若是污了姑娘的名声那可就不好了。 翌日,苏浅起身时翠微不在,她还觉得奇怪,听到屋里头的动静,卢风立即带了人进去伺候她洗漱。 “神女。” 苏浅疑惑地看向她,“翠微呢?今日怎么是你在这里。” 卢风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翠微家里有事,告了两天假。” “家里有事?”苏浅穿上鞋子,走到镜子前坐好,“她不是没有家人吗?” 她记得当初翠微说她五岁时就被卖到了知府,这些年里一直没再和原来的家人联系过。 卢风:“她家里人听闻她如今在伺候神女,所以找了过来。” 苏浅若有所思:“这样啊。” 苏浅想,或许是她家人听闻她在自己身边伺候,觉得可以从翠微身上吸点血。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当初她的班主任劝她养父母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一招。 “以苏浅的成绩,一直这样努力下去,考个985 211不是什么难事。若是她以后出息了,还能少的了你们的好处啊?你们也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啊。” 那对夫妻,也是听了班主任的这一番话才放了她去读书。 人啊,总是只为自身利益着想。 算了,等翠微回来先问问她,若是她那边支应不住,她便拿着银子替翠微打发了她的父母便是,左右不过是银子的事情。 …… 苏浅就这样,百无聊赖地过了两日。 这两日里,燕玄烨倒是偶尔过来,有时候是陪她用膳,有时候是聊聊天,只是苏浅兴致不高,不愿多说。 而燕玄烨,他每次都提起一身兴致来,在苏浅这里被泼了一身冷水,离去时又都黑沉着脸色。 因此,通判府里的讨论声也就越来越多了。 她知道府里对她和燕玄烨的事情有些议论,但她们是怎么讲的,讲的什么,她一概不知。 之前翠微在的时候,还会把从外面听来的八卦讲与她听,现在翠微不在,她连八卦都没得听了。 一日,苏浅正在花园里散步,正巧听了了两个小丫鬟背地里讨论燕玄烨同她的事情。 苏浅之前找人在花园里给她扎了个秋千,她正好闲着无聊,便坐在了秋千听她们聊天。 “我听春桃姐姐说,那妖女身边的那个小蹄子,前些日子还同莲心姐姐打架了呢。” “啊?那谁打赢了?” “你说谁打赢了,你没发现那妖女身边的贱蹄子最近没出来瞎晃悠了吗?我听说啊,她的头都被打破了,流了好多血!” 苏浅越听脸色越难看,她记得卢风告诉她。翠微这几日不在是因为她的家人找过来了。 “也是,谁让她天天端着架子,以为自己以前是知府婢女,现在又在神女身边伺候,有什么不得了的吗?这下得到教训了吧!” “就是!反正现在神女也失宠了,我听春桃姐姐说,燕王殿下自从前天从她房里黑着脸出来以后,这几日就再也没有去她房里了。” “什么神女啊,春桃和莲心说了,她就是个妖女,用媚术魅惑了殿下,才致使殿下那么在意她的。如今她犯了错,惹了殿下生气,所以啊……这殿下,就再也不去她房里咯。” 另外一人嘻嘻的笑着,“那你说,燕王殿下日后……会去谁房里呢?” 第55章 翠微究竟在哪? 苏浅没再听了,污人耳目的东西,不听也罢。 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翠微。 她提起裙子就往翠微住的地方而去。 她记得翠微的房间虽与下人们的房间在一处,但她之前便和通判夫人提过这事儿,让翠微一人住一个房间,通判夫人也是答应了的。 苏浅匆匆找去的时候,房间里只有零星几个眼生的婢女,见她来,一行人匆匆行了个礼。 “神女怎么到下人们房里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苏浅:“可有见到翠微?” 那女子听到了翠微名字,面色顿时不太对劲,“翠微……这几日都没有回来住,奴婢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要不要奴婢,帮着您找一找?” 苏浅也不愿与她多废话,“不用了。”说完便转身就走。 苏浅瞧她那神情,就知道她同翠微有过一些矛盾,只是矛盾不大,不至于到去害翠微的地步。 但若是让她帮忙找,她也未必见得有多尽心,又或者只是想在她面前表现好好表现一下。别到时候她来替翠微算账的时候,太过针对她罢了。 苏浅快步走回听潇院,见到了在门口等候的卢风,卢风见她回来了便准备上来迎她。 苏浅见到她便急切切地开口道:“翠微究竟在哪?” 卢风这几日顶替了翠微的活,又替她编出了那样一个理由,所以她肯定知道! 卢风有些愣住,见苏浅十分坚持,她也只得开口道,“在我房里。” “带我过去。” …… 卢风领着苏浅一路过去,其实卢风住的地方离苏浅也不远,燕玄烨为了方便她们这些女侍卫保护苏浅,特意让她们住在离听潇院近的院子里。 卢风打开房门,里面便传来了一声,“卢风姐姐?你今日当值结束了?” 苏浅顺着声音望去,翠微看起来倒没什么事,只是脑袋上秃了一块儿,有些明显。 一石激起千层浪,房里的宁静被蓦地打破。 翠微见到门口的苏浅,吓得连忙站起身来,“姑……姑娘,您怎么过来了?” 苏浅没有回答,径直走到她身边,细细地检查起她的伤势。 手脚都没什么事,脸上还留有一点点的红印子,可见那人下手有多狠,竟三日过去了还未消散。 最严重的还是她的头发,竟生生被人扯去一块,露出了一块头皮来。 发根处有红红的血点子,一看就是下了很大力气,被扯掉这块头发的时候是出了血的。 翠微见苏浅如此关心她,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姑娘,我没什么事,你不必担心。” 苏浅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都出血了,还说没什么事!” 她的声音里透着风雨欲来的冷冽,一看便是爆发的前奏,“是谁干的?” 翠微:“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与那些侍女们吵了几句嘴,其实我也打了她们的。姑娘不必为我出头。” 苏浅紧紧攥着衣角,看着翠微这隐忍的模样,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见翠微这问不出什么来,她转身问向卢风,“卢风,你可知道是谁?” 卢风瞥了一眼后面挤眉弄眼的翠微,完全忽视了她的暗示,“我也不知道她们叫什么,但是记得人脸。” 苏浅冷冷地开口道:“你带几个人过去,把她们给我带到听潇院里来。若有不愿来的,绑也得给我绑过来。” “是。” 卢风是燕玄烨派给她的人,当初燕玄烨让她来到苏浅身边时便嘱咐了她,日后在苏浅身边,便只能听从她一人的吩咐。 所以卢风明面上,是唯苏浅的命令是从的。 苏浅的态度也冷了下来,“翠微,跟我回听潇院。” 翠微弱弱的开口,“是。” 翠微也知道苏浅是为着她这事生气了,所以也不敢说什么话,只好跟着她回了听潇院。 卢风回来的时候确实压了一个人,那人头发都散开了,衣裳也有些凌乱,想来应当是反抗了一会儿,只是被卢风压着带了过来。 卢风压着她的肩膀,让她跪在听潇院中的石板路上,其余三人见状也立即跪下,且都瑟瑟缩缩地低着头,不敢看苏浅。 苏浅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各位都低着头干嘛呢?难不成是地上有金子?” 卢风立即顺着她的话茬道,“都把头抬起来!” 地上跪着的四人不敢不照做,抬头的时候还相互对视了几眼。 苏浅也是这时才发现了春桃,她也没想到欺负翠微的事情,还与她有关。 毕竟春桃当初也只是给她带过一次路,按理来说翠微也没有惹到她的机会。 “你!”苏浅指着春桃,“你叫什么名字?” 春桃跪挪着上前了一步,“奴婢春桃,拜见神女。” “春桃。那就你来说说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春桃眼睛一转,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回神女的话,前几日夜里,翠微姑娘同奴婢等人发生了争吵。翠微姑娘在无意中……不小心踢到了莲心的腹部,然后就被莲心……” 短短几句话,就将她自己做的恶事撇清了,还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莲心一个人身上。 见春桃这样说了,另外两人都忙着扯清自己,“是啊神女,奴婢只是与翠微姑娘争吵了几句,并未伤害翠微姑娘。” “是啊,都是莲心一个人干的!” 莲心见她们三人都将黑锅推到自己一个人身上,怒不可遏地指向春桃,然后又缓缓将指尖移到另外两人身上,“你们装什么?春桃!明明就是你先与翠微吵起来的,也是你说要将翠微捆了给发卖出去的!你装什么?” 春桃抬眸看了一眼苏浅铁青的脸色,手心里直冒汗,“是我先与翠微争吵起来的不假,可是说要把翠微发卖出去,是你出的主意!也是你打了翠微的耳光,还说要将她的头发扯光,若不是卢风姐姐及时赶到,现下翠微就变成秃子了。” “是啊神女,春桃姐姐只是与翠微姑娘发生了争吵,是莲心出的主意说要把翠微姑娘发卖出去,也是她拔了翠微姑娘的头发。” 莲心被她们三人同时反咬一口,吓得她手脚冰凉,颤抖不止,但是她心里清楚若是不把事情经过说出来,她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她用膝盖跪挪着朝着苏浅的方向走去,哆哆嗦嗦地开口,“神女,奴婢是欺负了翠微姑娘不假,但不是奴婢挑的头啊,是春桃!她言语侮辱神女在先,被翠微给听见了才同她发生了争吵。” 第56章 我便替通判府好好管教一下府中的侍女 “奴婢原本没打算同翠微姑娘动手的,是因为翠微姑娘在挣扎时踢了奴婢腹部一脚,奴婢也是事出有因啊。” “就是春桃,她无缘无故挑事!带着奴婢们一同欺辱翠微姑娘,这事儿也不是奴婢一人的过失啊!” 苏浅在她们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中,算是听明白了。 就是春桃带头在背后议论她的坏话,叫翠微给听见了,翠微为了她同她们争吵了起来。 在争吵的过程中,她们四人一致同意要将翠微给发卖出去,翠微在挣扎的过程中踢伤了莲心,因此遭到了莲心的报复。 苏浅一改往日的温和脾气,整个人看起来极其幽沉,带着少见的锐利之气。 “既然是春桃先挑的头,那就春桃掌嘴三十,莲心掌嘴二十,另外两个掌嘴十下。” 苏浅顿了顿,又道,“莲心,你既让翠微失了一块头发,那我便让人也拔你一块头皮,这样不过分吧。” 莲心重重磕头:“神女罚的极对,奴婢自该领罚。” 她磕头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只要留下她一条命,失块头皮算什么。 苏浅没错过她长呼一口气的模样,以为这样就好了吗? 还没完呢。 她转而吩咐卢风:“卢风,你去取戒尺来。” 跪着的四人俱是一惊! 她们原以为苏浅不会吩咐外人来打,或者让翠微亲自动手,却没想到苏浅竟然让卢风去取戒尺来打! 这戒尺长五十公分,宽三公分,握住戒尺一端狠狠打下去,30下,只怕是脸都要烂了。 春桃跪爬着到了苏浅脚下,抓住苏浅的脚踝,声泪俱下地开口求她,“神女!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求求神女放过奴婢吧,奴婢只是一时口误,并不是故意污损神女的圣誉的。” 翠微看不下去,指挥人把她拉走,拖到堂下去,“凭你也配碰神女的鞋子,来人,把她拉走!在卢风取戒尺回来之前,把她嘴巴给我堵住,免得污了神女的耳朵。” 春桃很快便被两位女侍卫拉走,她们取下春桃身上挂着的帕子,团成一团塞进春桃嘴里。 一名看不下去的女侍卫开口道,“闭嘴!再吵吵嚷嚷,便要了你的小命!” 她们虽说是每天在听潇院里保护神女的安全,但其实也没做什么事情,反而苏浅有时候做了些好吃的东西,还会分给她们。 你对人好,人自然也会记得你的好。 这些女侍卫们便是如此。 在她们看来,苏浅性子温和好静,对下人们也极为友善,平日里除了绣花看书,便是做做美食,去茶馆里听听戏,是位再好不过的主子了。 她们平时聊起苏浅,也只记得苏浅的好处,没想到这几个婢女,竟背地里贬损神女。 这得是说了多么难听的话,才让翠微同她们起了争吵,还打伤了神女身边的贴身侍女,竟还敢发卖翠微。 看来这几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不然怎么敢做出这些事来,今日不狠狠责罚她们一顿,日后那些侍女们便都有样学样了!那这通判府还不翻了天了。 卢风取了戒尺回来,立在苏浅身上不远处,朝着她行了个礼,“神女,戒尺取回来了。” 苏浅点了点头:“嗯,你去行刑。” 堂下四人听了这话,都吓得颤抖了起来。这通判府里,谁不知道卢风的厉害。 那日燕玄烨吩咐卢风打两位姑娘的手板,若是换了旁人,必会手下留情,不至于得罪了通判女儿。 但卢风毫无顾忌,甚至后来在两家祠堂看着二位姑娘罚跪时,便是通判夫人想使点好处都没地方使。 卢风这人,太过正直。 “翠微,你去记着数。” 翠微感激地看了苏浅一眼,“是。” 一声清脆响亮的戒尺打脸的声音落在春桃的脸上,春桃顿时感觉左脸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左右开弓十多掌下去,春桃已经是鼻青脸肿,接近二十掌的时候,春桃两边嘴角已经流血了。 整个脸颊几乎痛到麻木,耳朵也一阵一阵地响起轰鸣声。 偏偏卢风打耳光的速度又慢,总是打个五掌然后又停下来一会儿,似乎是想让大家伙看清楚她的狼狈模样,警告她下次不敢再犯。 这三十掌耳光,不仅是打在了她的脸上,更是打在了她们四个人的心里。 刚打完一个春桃,卢风缓缓走到莲心身边,莲心颤抖着看了卢风一眼,方才春桃被打的时候,她看的是心惊肉跳,只期盼卢风能够下手轻一些就好。 可卢风的一个眼神,就能够让人掉入寒冷的万丈深渊。 那种孤傲冷漠,那种厌烦和讽刺,让人直直地明白了自身的处境。 莲心闭了眼,死了心似地等着卢风下手,却在此时听到一声妖娆又轻蔑的声音。 “哟,这是怎么了?” “不是传闻神女性情温和圣洁吗?怎么悄悄地在这院里打打杀杀?” 莲心猛地睁开眼睛,撕心裂肺地喊着,朝着江雪璃爬去,“二小姐,求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吧!” 卢风一把摁住她,又将她拖回了原位。 江雪璃淡淡地暼了莲心一眼,又道,“神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翠微眼一横:“神女正在管教下人,有二小姐什么事啊?” 江雪璃轻挑了挑眉,一颦一笑中媚态横生,“当然关我的事了。这里是通判府,若是神女在我们府中打打杀杀,传出去了旁人以为是我们通判府毫无怜悯之心,任意打骂下人可怎么好?” 翠微回怼她道,“什么通判府,止邑城都不归南昌国管了,还当自己是从前的通判府呢?” 江雪璃脸色不太好地收回眼神,声音狠辣,“不管怎么说,我们府里就没有随意打骂侍女的规矩,神女既住在通判府,就该守通判府的规矩!” 莲心还以为遇到了救星,还没来得及欣喜太长时间,就又听见苏浅用冷冰冰的声音道,“这里确实是通判府没错,但既然通判府上下不知怎么管教侍女,我便替通判府好好管教一下府中的侍女,这有什么问题吗?” 第57章 只要浅浅高兴,孤可以将她们千刀万剐 苏浅见江雪璃眉眼似有怒气,就知道她不服,苏浅又道,“若是二小姐不认同我的方式,咱们便一同去燕王殿下面前,让他来评评理,看看这件事究竟该怎么判?” 江雪璃憋着一肚子话还未来得及说,便听见一道清冽的男声在背后响起,“浅浅想让孤判什么事情?” 江雪璃愣了一瞬间,然后朝着身后的方向看去,来人正是燕玄烨。 竟这般不巧! 江雪璃诧异地看向来人,有些怵然。不是都说,苏浅最近的行为惹恼了燕玄烨,导致燕王殿下不来她院里了吗? 她就是听说了传闻,又加听之苏浅在自己院里责罚下人,她才着急赶来的,没想到竟碰上燕王殿下来了这里。 听方才燕玄烨的语气,丝毫没有对苏浅生气。相反,语气中还有一股满意欣慰,甚至还带着一丝讨好的语气。 仿佛是觉得自己有用武之地,恨不得替她分忧一般,乐得自在一般。 燕玄烨眉目含笑地走至苏浅身边,执起她的左手,细细地感受了一下她掌心的温度,“还是有些凉。” “翠微,你怎么服侍的神女?神女本就在病中,你还给神女穿这么少的衣服。” 翠微一见燕玄烨就缩的像个鹌鹑一样,她正想把错揽到自己身上。 苏浅在她之前迅速开口道,“不关翠微的事,她这两日病了,我放了她几日假。是我自己晨起时觉得有些热,所以贪凉少穿了点。” 燕玄烨蹙的眉松了些,“原是如此。” “翠微,去拿条毯子来给神女盖。” “是,奴婢这就去。” 届时又有侍女端上一把椅子,好让燕玄烨一同坐下。 燕玄烨扫视了一圈堂下,问苏浅:“这是怎么回事儿?” 江雪璃好似见到了公堂判案的判官老爷一样,眼冒亮光,“臣女听闻神女在院子里教训下人们,遂过来看看。没想到神女竟如此心狠,随意责打我家侍女。” 翠微像看傻子似的暼了她一眼,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燕王殿下是在问她家姑娘。 偏这江家二姑娘要去抢着回答,答也就算了,还在燕王殿下的雷区蹦迪。 什么臣女,这已经不是南昌国管辖下的止邑城了,燕玄烨又没给她父亲封个什么官职,她竟还自称臣女,还以为自己是从前的官家小姐吗? 要不说这江雪璃没脑子呢,在燕王面前还说什么“我家”,真当住她家的就都是寄人篱下的人吗? 当初燕玄烨带着苏浅入住通判府,是因为止邑城里大多都遭了战争,破烂不堪不说,还沾了许多人命,燕玄烨不想带着苏浅入住那样的府邸宅子。 如今他已命人修缮了几处好的府邸,待苏浅身体恢复好,届时就能住进去。 这事情苏浅身边的人都知道,只是江家人还不知情罢了。 燕玄烨没理会她,只是自顾自地拉着苏浅的手,眼神略带期望地望向苏浅。 这些日子,也不能说是冷战,应当是苏浅单方面地冷着他。 燕玄烨受不得她的冷漠,一看到她那么冷冰冰地待他,他就烦闷不堪。 心里有一种失落且烦闷的感觉,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他的心脏,让人喘不过来气。 每次他都只能忍受着阴霾离开,将自己心中不安、无奈的愤怒发泄到别处去。 发泄完了以后他又懊悔,懊悔为什么不能在她面前更加柔情一些,多理解她一些,为什么要那么快地走掉。 所以这一次,他又收拾好了心情来到她身边,准备更加放下身段一些,去哄她。 却没想到,见到她正在训诫下人。 苏浅性子一向柔一些,没有什么大的事情轻易不生气的,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想到这里,他柔声开口道,“浅浅,有什么是孤可以帮上你的吗?” “只要浅浅高兴,孤可以将她们千刀万剐。或者……浅浅想让她们生不如死?” 他的嗓音悦耳如歌,语气温柔缱绻,说出的话却让堂下众人心生寒意,让人胆寒,如刀刃一般锐利,锐利且致命。 “浅浅喜欢哪种?孤都依你。” 阴沉而诡谲,笑着问苏浅意见的时候就像暗夜里的鬼魅。 旁边的江雪璃也被吓到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燕玄烨这番话,也有警示她的意思? 他是在警告她别再生事,若是再说出令他不喜的话,便叫她同那些侍女们一样。 江雪璃腿脚发软,差点就要跪倒在地,幸而她旁边的侍女察觉到她的异常,一直紧紧扶着她。 卢风在一旁纵观全局,见燕玄烨和苏浅都没有要理会江雪璃的意思,又见江雪璃胆小如鼠,经不得燕玄烨这么一吓就腿软了。 她无声地嗤笑了一声,然后抬起手,示意两名侍女将江雪璃给拖出去。 燕玄烨来给神女撑腰了,江雪璃若是在这也是扰人心烦,还不如拖出去,眼不见为净。 “讨厌的人已经不见了,这下浅浅可以说了吗?” “这些女使们合起伙来欺负翠微,叫我给知道了,我只是想为翠微出个头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燕玄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是如此。” 翠微看了苏浅一眼,闷声道,“燕王殿下,其实不止是如此的……” 在燕玄烨“你继续说”的眼神示意下,翠微大着胆子违背了苏浅的意思,“奴婢之所以与她们争吵起来,是因为前几天里,神女突然发病,而殿下又黑沉着脸色离开了听潇院。奴婢听见这几个人在背后议论神女的坏话。” 话音刚落,带着怒意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她们怎么说的?” 翠微扑通一声跪下,语气愤愤地开口道,“她们说神女失宠了,还道日后殿下不会再宠爱神女了。” “她们还说,说姑娘不是神女,而是白狐狸幻化成的妖精!说姑娘是祸国殃民的妖精,还会食人肉 啖人血!” 此时的燕玄烨,在听了翠微叙述的这番话以外,整个人身上的温和柔情之意瞬间褪去! 俊朗帅气的面庞上瞬间乌云密布,他死死地盯着堂下跪着的四位侍女,猩红的眼看起来十分狰狞,面容扭曲又可怖。 他恨不得此时就杀了她们! 吃她们的肉,啖她们的血,还要叫来法师打断她们的三魂七魄,叫她们永世不得轮回! 苏浅反握住他的手掌,想用实际行动想安抚他突如其来的暴怒情绪。 感受到苏浅的动作,燕玄烨愣怔地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然后朝着卢风冷冷地吩咐道,“卢风,按照神女的旨意处置她们。处置完以后……将她们送去甫阁那里去。” 旁人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卢风知道,甫阁不仅是燕玄烨的得力手下,更是专门为他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便是专人培养的死士,甫阁也能从他们嘴里挖出东西来,且还会叫他们生不如死。 看来,燕玄烨是要好好折磨她们了。 燕玄烨抱着苏浅往房里走,走之前还不忘吩咐,“将她们拖出去打,别脏了听潇院!” 第58章 穿着外衫睡觉不舒服,孤帮你脱掉 卢风应下,又带着人将她们四人拖了出去。 燕玄烨将苏浅强势地搂在怀里,“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叫卢风派人来禀报孤。” “浅浅,你是信不过我吗?还是……你觉得我不会替你出头?” 苏浅闷声道,“我也是才知晓的。” “翠微为了我同她们争吵了起来,她自己受了伤,一直躲在卢风房里养伤,瞒了我好几日。我也是今日才发现不对劲,自己去查才知道的。” “刚准备教训她们,你就来了。” 燕玄烨还是有些不高兴,“这么说来……倒是我来的巧了。” 苏浅感觉到他语气不对劲,抬起头朝着他看去……燕玄烨似乎昨夜没休息好,眼下有些青黑色,整个人的神色有些疲惫。 正巧苏浅到了喝药的时候,他兀自接过了翠微准备的药碗,“你先下去吧。” 翠微行了个礼便退下了,还帮他们二人将门关紧。 苏浅想接过碗,“我自己来就好了。” 燕玄烨一掌按住她的手,语气不容拒绝,“别动,我来。” “我喂你。” 他一勺一勺地喂着苏浅喝药,其实苏浅很想说这样喝着反倒是更苦,但见他一脸疲惫却还是坚持要喂她,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药喝完了,燕玄烨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他的神情看起来还算是温和平静,动作却用力地将她抱进了怀里,“浅浅,你究竟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听着他胸腔里跳动有力的心跳,她莫名感受到了他的沉静和悲伤。 燕玄烨愈发拥紧了苏浅,仿佛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你先前说的话,这几日里我想了很久……” 眼神痴迷地望向她,“我想告诉你,我可以暂时不攻打南昌国。但是……我不能退兵回去。” “若是到手的十三座城池都不要了,还要退兵回到丰元国,我怎么对的起那些在沙场上战死的士兵们,那他们的死不就成了一个笑话吗?” “若是就这样赤手空拳的回去,他们的家人问起来,我要怎么回答?” 燕玄烨将头窝在她的颈侧,声音显得有些沉闷,像是十分为难,“浅浅,你也替我想一想,好吗?” “只要南昌国人不要欺扰我丰元国的子民和土地,我可以不再攻打南昌国。但是这十三座城池,我也不会让回给他们” “因为……这十三座城池是我同我的子民们一起攻打下来的,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若是将他们辛苦做出来的成就拱手让回,他们也不会答应的。 “这是我能作出的最大的让步了,这样可好?” 唉!其实道理,苏浅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只是这该死的系统给她下达的任务就是这样的,有时候她自己都怀疑,这系统是不是什么反派系统。 她也想过,要不就这样算了吧,干脆就不回去了,就生活在这个时代吧。 反正燕玄烨对她也还不错,目前来看也挑不出什么错。 可是转念一想,就算是她自己愿意待在这个时代,可是陆唤未必会真的放过她。 他甚至说过,等到燕玄烨大婚的时候,会送他一个大礼。 苏浅知道,他是想让她再死一次,死在燕玄烨面前。让燕玄烨发疯发狂,然后再去攻打南昌国,毁了南昌国的一切。 借刀杀人。 苏浅猜想,陆唤他恨他的父亲,还有他的国家,以及那位南昌国的君主。 但是他不自己动手,他只借别人的手,为的就是美化自己的行为。 陆唤,他根本就是个白切黑。 表面上看起来温柔敦厚,周身透着一股书卷气息,如皓月般皎洁明亮。 但是剖开他隐藏的那层皮,就会看到他那颗扭曲腐烂的心脏。 在这个时代,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活几何,面对着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生命还时时处在危险之中。 若是有可能,她都想立刻回去,回到现代去。 过的悲惨一点,还是死的悲惨一点,她还是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只可惜啊,她现在回不去。 苏浅整个人被迫嵌在他怀里,头枕在他胸膛上,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那便这样吧。” 燕玄烨还以为苏浅又要生气,没想到她竟然同意了,内心涌出了一点喜意,“真的?” 苏浅点了点头,“嗯。” 她就算不愿,又有什么用呢。 说的好像她不愿,他就会答应她的要求似的。 “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她故而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认真的开口道。 “什么要求?” “我希望你保护好我,别再像上次一样……”说到后面的时候,她声音越来越小。 燕玄烨愣怔了一下,然后瞳孔骤然一缩,想必也瞬间明白了她说的是哪次。 少顷过后,他严肃地开口道:“你放心,绝对不会再发生之前的事情了,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苏浅疲惫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浅浅,我昨夜里没休息好,你陪我再睡一会儿,好吗?” 燕玄烨很聪明,也懂得示弱。 有时候在渴求她怜爱他的时候,会楚楚可怜的自称“我”,而不是“孤”。 “好吧。”其实她睡不着,但若是起床的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看了看他眼下的青黑,她一时心软,索性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燕玄烨一喜,开始脱她的外衫…… 苏浅:“……” 怎么感觉事情的走向不太对。 燕玄烨好像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手上动作没停,开头道,“穿着外衫睡觉不舒服,我帮你脱掉。” 苏浅整个人被他翻来覆去,好一番过后才脱去了外衫,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燕玄烨又把她捞回怀里,拥着她的手臂紧了又紧,整个人喟叹一声,如同失而复得一般庆幸。 温热的鼻息扑撒在她的耳廓周围,酥酥麻麻的,但还好,燕玄烨没打算对她做什么。 苏浅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起来,想来是睡着了…… 经此一事以后,苏浅同燕玄烨的关系慢慢转圜,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水平线上。 而莲心、春桃等人则是下落不明,苏浅有几次问起,燕玄烨也是给搪塞了过去。 他有意隐瞒,苏浅也没有办法,只是言语上提起几次,让他不要太过苛责她们,燕玄烨也答应了。 又过了几日,苏浅也彻底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第59章 想快点把她娶到手 燕玄烨命人在止邑城修建了一处新的府邸,马上就要完工了。 在此之前,燕玄烨想带她去之前南郊的府邸住一段时日。 “大婚前的准备工作也快好了,孤知道你不喜欢住在通判府,总住在别人府里确实也不是回事儿,咱们便一起去南郊那座宅子住一段时日吧。 孤听闻中原夫妇在婚前不可见面,但是孤舍不得不见你太久,到时候你便在南郊府邸多住上一日,等大婚那天孤会带着迎亲的车队绕城一圈,最后来到南郊的府邸接你过门。” “如此安排,可好?” 彼时的苏浅才被燕玄烨折腾完没多久,正困得睁不开眼。虽说这些日子里,他没有真正要了她,但是边缘性的事情也没少做。 每次事后,燕玄烨都是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往外倒,一边哄着她下次不这样了,一边转眼抱着她就起生理反应。 对此,苏浅烦不胜烦。 她困得不行,敷衍地应了两声,然后沉沉睡去。 苏浅有起床气,没睡饱就会发脾气,燕玄烨也知道这些日子,把她折腾狠了,所以在她睡觉的时候燕玄烨也不敢轻易打扰她。 他现在只希望,快点把她娶到手,不然憋都要憋死了。 每次都只能吃点肉渣,肉沫,他已是急不可耐的状态了。 …… 苏浅在南郊的宅子上安生的住了几日,在这里,没有故意来找茬的江家小姐,没有背后碎嘴的侍女,她日子过得畅快极了。 白日里睡到自然醒,然后和燕玄烨一起去骑马打猎,欣赏日落,到了晚上在一起烤野鸡野兔。 茫茫天穹,云深似海,红日东升西落,有时候依偎在燕玄烨肩膀上的时候,她会被这样温柔的时候迷昏了眼。 云朵被阳光渲染成了金粉色,世界因太阳而有了光亮。 这一刻,燕玄烨就像是她的光一般。 虽说穿越来了古代以后,她时时担心着自己的任务和小命,但不得不说,她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竟然是燕玄烨给她的。 苏浅一直告诉自己,她要的是拥有美好未来的人生,要的是不受人操控的自由人生。 但她忘了一点,也是她最难拥有的一点。 便是,陪伴二字。 她的亲生父母不要她,奶奶捡了她收养了她,给了她九年短暂的陪伴和关爱,从这之后的人生里便只有黑暗…… 学生时代,女生们总是会相邀一起去厕所,她曾经也有过,但是后来为了节省一些时间用来学习,她渐渐的同身边要好的同学渐行渐远。 她们对她的评价是,很美也很努力,但是给她们的感觉还有一点便是,她好像不太需要友情和陪伴。 其实不是的,她只是为了挣脱黑暗,她向往更加光明和自由的未来。 苏浅没有退路,退一步便是死路一条,只能被迫成为他们的童养媳,只能被迫活在那一家人的股掌之下。 她不敢放松一分一秒,但是这样的行为,也让人误以为她不需要陪伴。 久而久之,她自己也忘记了这一点。 她是个人,人是群居动物,不可能一直单独生存。 苏浅不清楚燕玄烨对她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也不清楚他的感情有多深,她只是察觉到,自己好像越来越依赖他。 他陪着她去骑马打猎的时候,陪着她下五子棋的,陪着她一起烧烤,看日落的时候,对她做出最亲密的爱人才会做的事情时…… 苏浅发觉,自己没有之前那样抵触他了,反而有种……怪异的依赖。 苏浅姑且将这种依赖称之为怪异。 因为她从来没有过这种奇怪的情感。 旁边的燕玄烨专心致志地为她烤着羊排,一整只羊被穿在烤架上,烤得滋滋冒油,他来回翻动着烤羊排,撒上辣椒、盐巴花椒等佐料。 烟熏火燎,肉香扑鼻而来…… 不远处的马奇和葛布鲁用北地话催促着燕玄烨快点,燕玄烨笑着骂他们馋鬼,骂他们好吃懒做。 马奇和葛布鲁也不恼,笑着说这是给燕玄烨在神女面前表现的机会,燕玄烨便笑着没说话,只时不时用余光看她的反应。 世间有百态,人间有冷暖。 正因为苏浅见识了太多的黑暗与不堪,才更加珍惜和在意眼前这逍遥又自在的时刻。 果然,世间最能安抚人心的,唯有爱这一字。 苏浅不知道日后燕玄烨会不会厌了她,转身去爱别人,又或者在他变心那一日到来到之前,她便会在陆唤的刀下身首异处。 在这之前,她真心的希望,这一天能够来的晚一些。 她不敢奢求太多,她也不期望能一直被爱,能一直有人陪伴。 但是,她希望再多一些。 ‘再多一些吧,我这辈子太苦了,只求能够让我再多享受一些时日,如此便好……’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燕玄烨掏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切下一只羊腿,递到她面前,“给。” 苏浅接过来,“这羊腿太大块了,我吃不完的。” 燕玄烨肆意的笑着,那一瞬间竟多了些少年的风发意气:“有我在,你怕什么。” 其实他年纪也不大,放在现代,也就是年满二十的青年。 只是他平素里练军打仗,又总是黑沉着脸,气质太过阴鸷,带着行伍之人的杀伐之气,叫人看着害怕,便觉得人看起来老沉一些。 如今他开怀一些,看起来显得人也年轻了一些。 “吃吧吃吧,若是你吃不完,我替你消灭掉便是。” 她的眼眶有一丝灼热,她也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感动,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好大口大口地吃着羊腿,燕玄烨以为她喜爱这羊腿的味道,心下也十分欢喜。 …… 这日,因着大婚前的准备事宜太过繁琐,而马奇和葛布鲁又都是些粗人,燕玄烨怕他们准备得不好,遂准备亲自去盯着。 见燕玄烨里要去止邑城中有事,苏浅便央求他带自己一同前去,“我想去茶馆听书,你便带我一起去吧。” 燕玄烨经不住她的乞求,宠溺地开口道,“好,那就让卢风带着侍卫们陪你一同去,孤才好放心。” “好!” 两人一同上了马车,只是在进入城中以后,才各自分别,驶向了不同的方向…… 第60章 被下药 燕玄烨去他们婚后要住的府邸,而苏浅则是去了先前常去的茗香阁。 只不过,今日一来,便在茗香阁门口的大街上见着了两个不太想遇见的人。 江雪薇带着江雪璃,向她福了福身,“今日真巧,竟在此处遇见了神女。” “听闻燕王殿下带着神女去了南郊的宅子上打猎,神女今日怎来了这里?”江雪薇语气温和,一点都看不出当初刁难过她的样子。 若不是先前同她有过龃龉,知道她们姐妹二人不是什么善茬,还真以为眼前的是什么良善之人呢。 苏浅淡淡道:“燕玄烨有些事情要处理,正巧我也想出来逛一逛,听听戏文故事。” “原是如此,只是……不知神女想听什么戏?今日茗香阁里讲的都是一些鬼怪志异的故事,女子听了恐会害怕,不如咱们一同去前头的竹茗楼听书吧。 那里今天讲的都是一些才子佳人的情爱故事,想来神女也会喜欢的。” 苏浅打量着瞥了她一眼,她总觉得江雪薇又憋着什么坏水,不然今日怎么如此客气,还邀她一同去听书。 往日里,江雪薇虽说不直接明面上与她过不去,但也是暗地里给她使绊子,还唆使江雪璃来下手。 江雪薇,同陆唤一样,是个白切黑。 只不过,陆唤为人,比江雪薇更加会伪装。 江雪薇虽说会装,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她的心机,可陆唤此人,当真是深不可测,就连与他共事了多年的兄弟,同事都看不出来。 她才不会觉得江雪薇是想同交好,遂找了个借口,道,“多谢江大姑娘的好意了,只是,我就喜欢鬼怪志异的戏本子。今日来此,便是特意为此而来的。” 见江雪薇还想说什么,她又道,“若是无事的话,我便先走了。” 苏浅一走,后面一群女侍卫忙急慌慌地跟上去。 江雪璃忍了好一会儿,见她们走了,才不满地开口道,“这妖女走哪都跟了一群人,瞧她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当真是得意啊。” 江雪璃疑惑地转头,看向笑容略带僵硬的江雪薇,“姐姐,你方才为何劝她去竹茗楼听说书?咱们原先计划好的,不是说要她……” 江雪璃正自顾无人的说着,被江雪薇一记狠狠的扫视吓得不敢再言语。 “雪璃,你说话时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当真以为什么话都可以往外讲吗?若被燕王殿下暗中布置的侍卫听了去,便是要了你我的小命!” 江雪薇少有这样气势凌人的时刻,平素里无论江雪璃做了什么傻事错事,她都一概包容着她。 两人平日里也都是姐姐妹妹相称,少有直呼对方其名的时候。 今日她却呵止了江雪璃,且眼神极具压迫感,就连江雪璃都察觉到了一丝怪异和害怕。 江雪璃自知理亏,讨好地拉了拉江雪薇的衣袖,“姐姐,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江雪薇也收回了浑身的锋芒,“一切计划照旧,咱们先去竹茗楼吧。” …… 另一边,苏浅也进入了茗香阁里,她最常去的那间包厢已经被燕玄烨包了下来,只给她一人使用。 故而,她一进茗香阁,便有侍从引着她们上了二楼雅包。 虽说是被燕玄烨包了下来,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每次苏浅一来茗香阁,卢风都会带着人进去搜查一番,没有不妥以后才放心让她进去看戏。 苏浅走到雅包门口便停了下来,对着卢风道,“常常来的地方,且从前也搜查过不少次,都没有问题,今日便不必搜查了,你们在外等候便是。” 卢风还想说些什么,苏浅打断她道,“一门之隔而已,不必担心,若真有什么事,你们一推门便可进来保护我了。” 卢风想了想,觉得这些日子里确实没有什么不妥,便也没有再坚持了。 苏浅一人入了包厢里面。 之所以不让她们跟着,其实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这些日子,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燕玄烨,亦或是卢风眼皮子底下。 虽是为了她好,但日日被人盯着看着,她多少有些不适。 二是她也想看看,陆唤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与她联系。 她和燕玄烨的婚事将近了,她不信陆唤不知道,况且她心里还抱有一丝期待,期待陆唤这处还能够有转机。 她瞧了瞧桌上的茶点,自从这止邑城上下皆知她身份以后,走到哪里都有特殊的优待。 便是这茶点,较之往日她独自前来时,精致了不止一星半点。 苏浅一边用着桌上的茶点,一边听着说书人口中的故事。 其实这说书人的故事也挺老套,无非就是狐狸精兔子精化身成了人身,拥有了美丽皮囊以后,同人间公子恋爱的故事,只是其中却各有不同罢了。 要么两人be,要么就是he了,没点新意。 苏浅正在心里吐槽着,突然感觉一丝怪诞的奇异感受涌上了心头,右眼皮甚至反常的跳了好几下。 她正想唤翠微进来,站起身以后竟倏地腿发软了,那种感觉就好似中了软骨散似的,没有一点力气。 整个人软绵绵的,头也发晕,看东西的时候视线迷迷糊糊的,就这样瘫软得倒在了贵妃椅上。 她第一感觉便是,有人给她下药了。 难道是那江家姐妹? 苏浅用尽全力伸出手去,想要挥倒桌上的茶点与茶水,这样就能惊动外面的卢风等人。 只要听到包厢内的声响,她们就会进来的。 她这样想着,与此同时,后处墙面正缓缓打开,形成了一道暗门,走出来一道青绿色衣衫的男子…… 第61章 你便这样喜欢陆唤? 男子勾着唇走向躺在贵妃椅上的苏浅,见到她侧脸的那一刻,男子心下一颤,竟是此等美人! 看来,他不枉此行。 听到身后方压着力道的脚步声,苏浅正用尽全力的手指紧张地蜷了蜷,下意识的咬紧了下唇。 难道是陆唤?他要来杀她,还是恐吓她? 男子将苏浅微妙的动作尽收眼底,快步走到她眼前,眼神放荡地扫视着她浑身上下。 苏浅被来人惊得恍了恍双眼! 苏浅哑着嗓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陆唤!? 兴许是药物的原因,她就连开口说话,都变得极其困难。 即便说出了口,声音也十分沙哑低沉,即便是在她面前,都很难听清她说了些什么。 不……不是陆唤! 这男子样貌有七分像陆唤,只是身形,还有周身的气质,都与陆唤相差甚远。 陆唤出身于武将世家,从小跟着他父亲陆广习武,身量更高更壮一些。 因为在战场上厮杀过,又没有经历过家人的关爱,且苏浅见过他最真实的一面,明白他为人更加凶狠毒辣。 眼前这人,眼底满是欲望。 整个人被欲望渲染得看起来恶臭不堪,即便有着与陆唤相似的七分皮囊,也比不上陆唤万分之一! 男人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伴随着一声猥琐的笑容,一只细嫩的手掌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脸颊。 他眼底透露出来的精光,让苏浅极为不适,可他说出的话,却更加叫苏浅恶心。 “我不是陆唤,不过姑娘将我当做他也可,奴愿意充当他的替身,来伺候姑娘。” 他瑟缩着脖子,下巴尖瘦,用狰狞又丑陋的目光凝视着她,“上家说的不错,你果然爱慕陆唤。” “既是如此,便让奴来伺候姑娘一次吧,奴,定会好好服侍姑娘,叫姑娘不枉此行。” 苏浅:“别……” 她浑身无力地瘫倒在贵妃椅上,身子开始冒汗,好似经历了一场恶战似的。 他的手不像陆唤和燕玄烨那样满是糙茧,每次触碰到她皮肤的时候,都糙得人皮肤生疼。 而这人的手指指腹光滑圆润,看起来是被人专门培养过的,再加上他方才说的‘上家’,他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可,到底是谁呢?竟要用陆唤的替身来毁了她的清白。 “别?姑娘何必隐藏自己的内心呢,既是爱慕陆唤又不得,不若将我当做替身来解乏,便是像上家那般一样便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勾引,“奴不会介意的,让我们一起共度良宵吧。” 苏浅已经渐渐的听不清他说些什么了,她只知道不能这样,可中了药的她浑身瘫软,根本没有能力对抗他。 她能够感受到外衫被人脱去,领口处渐渐有了凉意,她很想呼救,但是却做不到。 苏浅被他按在怀里,炙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侧,身旁的男人不断说着淫词秽语试图勾起她的兴趣,苏浅却恶心得直反胃。 头发松散的披在身前,遮住了领口处的大片春光,男人正在解她的襦裙,一旦襦裙被解开,那就真的是一览无余了。 就在男人即将得逞之时,包厢的门被人缓缓推开,来人的语气很是愉悦,还顺手关上了包厢门。 “浅浅,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你今日竟起了兴致,还邀孤一同过来看。” 燕玄烨顺手带上了门,走到屏风后面,仔细一瞧。 一个面容同陆唤有着七分像的男子,正俯身于她身上,撕扯着她的衣衫。 燕玄烨登时双目充血,心中一凛,顿时冒出了一腔熊熊烈火。 整个人凶相毕露,杀意顿起,当时便提起手中的剑便朝着此人刺去…… 那男子自燕玄烨说话起便知道有人进来了,待看清来人和他手中的动作时,利落的一躲,燕玄烨第一剑竟未伤到他。 他竟像是熟能生巧似的,躲过了燕玄烨的剑。 苏浅无语地看着,也不知他做过多少回这样的事情,竟这般迅速。 一剑未中,燕玄烨利落的脱下身上的外袍,丢在苏浅身上,将给她盖了个仔细。 虽然目光模糊,但苏浅依稀能够感觉到燕玄烨身上的阴鸷戾气。 他现在,估计准备先杀了这个登徒子,再来同她算账吧。 这男人吧,吃起醋来,那也是很吓人的。 苏浅不禁开始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了。 这登徒子到底是个普通人,即便经验丰富,但到底不如燕玄烨这样常年习武的军中糙汉。 不过两个回合便被燕玄烨拿下了。 但燕玄烨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着极冷淡的声音唤卢风进来。 “将这个人带进地牢里,让甫阁来审。记得告诉甫阁,别让他死了!” 卢风瞧出了不妥,但是又不敢吱声,只得应下。 门口的翠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见到房里的一幕,惊讶地叫出了声。 燕玄烨正愁气没处使,正好她闯了进来,还撞在枪口上了,燕玄烨便又冷言冷语地开口道,“人带去以后,你带着这些女侍卫,还有这个小婢女,一同去领罚!” 卢风毕恭毕敬地开口,“属下遵命。” 众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光是看燕玄烨的脸色,也知道她们犯了大错了。 卢风带着人将登徒子押走以后,包厢内登时只剩下了苏浅同燕玄烨两人。 从前那双含情脉脉的眼里,此时只剩下了滔天的怒气和火焰,那样阴鸷又锐利的目光,让苏浅不自在中,又夹杂了一些惊恐。 她不敢相信,燕玄烨会做出什么样可怕的事情来。 他先是蹲下身,掀开了盖在她身上的袍子,然后又动作利落的为她穿上衣裙,动作没有一丝柔情蜜意可言。 眼下她衣襟松散,他也没了往日里克制不住的冲动,这样的寒意和疏离感,陌生得可怕。 燕玄烨为她仔细穿好衣裙,又用自己的外袍将她罩了起来,然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带出包厢。 苏浅自觉没脸,将脸闷在他怀里,尽量不让人看到。 茶馆里渐渐多了些讨论声,“怎么燕王殿下黑沉着脸出来的?” “方才他来时,不是还满脸的笑意吗?” “这谁人能知晓啊。各位兄台,依在下所见,还是莫要去探究燕王殿下的事情为好啊。” “兄台说得是,多谢提醒。” …… 燕玄烨黑沉着脸,将她给抱进了车厢内。 一进车厢内,燕玄烨便将苏浅摁倒在软榻上,炽热的身子翻身而上。 手掌狠厉地控住她的脸颊,声音凉而狠辣,“你便这样喜欢陆唤?喜欢到要找个他的替身来寻求安慰?” “你便饥渴到如此地步?” 第62章 无妨,今日孤便好好伺候你一番 苏浅很想解释,很想对他说,‘不是啊,不是这样的!我是中了别人的药才会这样的!’ 她恨不得喊破了喉咙,也要告诉他真相。 但她本就因为药物的原因浑浑噩噩的,喉咙像是被人灌了哑药一般,生疼生疼的。 且她又被燕玄烨桎梏着脸颊,她更加难以开口了。 燕玄烨见她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还忍着不让它落下来,这般的楚楚可怜,似乎是因着他毁了她的好事而伤心难过一样。 燕玄烨被她这副面孔气得失去了理智,低下头撕咬着她的唇瓣,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摁入怀里一样用力。 动作未停,就像是要惩罚她一般,又像是要满足她一般,极尽全力的挑拨着她的神经。 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燕玄烨以压迫性的力气强行与她十指相扣,力气大得让她感觉骨头就快碎裂。 马车稳稳地停下,却无人敢去催促车内的人。 也不知是否是听到了他们的动静才会如此,那样啧啧作响的亲吻声和吮吸声,她听着都面红耳赤。 见她走神,燕玄烨不满地咬了她一眼,“还敢走神?是觉得孤伺候你伺候得不好?” 他冷着声音嗤笑了一声,道:“无妨,今日孤便好好伺候你一番,免得欲求不满,还要出去寻他人一同作乐。” 说罢,他又将她打横抱起,下了马车。 苏浅凭着他走路的方向,察觉出了这不是通判府,不知是不是他所说的新修建的宅子,一路上弯弯绕绕的,一炷香时间后才到了后院。 院子里站了几个婆子和侍女,她们正要行礼,燕玄烨冷声吩咐道,“不必行礼,去准备好热汤。” “是。”婆子和侍女们齐声应答道。 回了院子里以后,燕玄烨登时撕扯里脱了她的襦裙,苏浅吓了老大一跳,她竟不知他的力气如此之大。 要知道,襦裙本就很难穿戴,脱起来的时候,也是很麻烦。 当时那个登徒子便是解她襦裙时解了半天,不然她也等不到燕玄烨来。 而此时,燕玄烨竟轻轻松松地撕烂了她的裙子。 燕玄烨不满她的走神,俯下身,密密麻麻的吻顿时落下,带着一股失控的意味,强势又热烈。 好像迫不及待地要清除她身上别的男人的气味,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她,想与她侵入交缠。 他开始恼怒起自己的谦和与尊重。 这样尊重她理解她,又有什么用?他以为这样做,会让神女更加喜欢他一些。 前些日子在南郊上,他带着她骑马打猎,当她用那样充满了光的眸子看向他时,他便告诉自己,神女是爱他的,也是在意他的。 可不想,她竟如此……如此不堪。 他一个没注意,她竟差点成为了别人的女人! 这叫他如何能忍?他又如何忍的下去!? 自己以礼待之,她却迫不急待让别人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他若是忍得了,便不是个人! 且那人,那人……只不过是个有几分像陆唤的草莽之徒罢了。她连这等货色都能看得上眼,为何……就不能分一些注意力给他呢? 苏浅只得尽力忍受他的怒气,想着,只要等他发泄出来,应该也就差不离了。 可他竟抱起她去浴桶里沐浴,苏浅感受到自己被他托着,小心翼翼地放入浴桶里,热水瞬间盖过了她的身体。 还未待她仔细感受温水的温度,就见燕玄烨跨进了浴桶内。 他衣冠楚楚的穿戴整齐坐在浴桶内,她却未着半缕…… 苏浅还没来得及羞涩,就被他一个用力拉进了怀内,继续着之前的吻。 大手愈发作乱起来…… 苏浅想推开他,可结果却是被他死死地摁在身后,阻止了她反抗的可能性。 伴随着他的动作,苏浅发现她的身体没有拒绝和不适感,甚至愈发兴奋起来。 她想,或许是那药的作用,不然那登徒子怎敢轻易那般。 可现在,却是便宜了燕玄烨。 当燕玄烨发觉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整个人显得比苏浅更加兴奋。 同时,也有些怒意,她的身体没有拒绝他,那么……兴许也不会拒绝别人。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伴随着他低沉哑闷的声音,苏浅只能咬牙承受。 时间一点点过去,浴桶里的水都凉了许多,燕玄烨感受到了她因冷而颤抖的动作,将她抱起,辗转着出了浴桶…… 男女人的体能真的是天生的差距,苏浅即便是在药物的作用下,也还是变得精疲力尽,可燕玄烨却不知疲倦。 …… …… 终于,在某个瞬间,他闷声的尾音透着餍\/足。 苏浅知道,她终于能休息了。 她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身后的男人缠绵地搂着她…… 手指一圈一圈地卷上她散落的秀发,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颈后侧方,激得她止不住的颤抖。 而正是这个颤抖的动作,仿佛又摁到了他的某个开关点,方才还平息了一些的他,顿时又变得意乱情迷了起来…… 男人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脸颊,轻声开口道,“方才在yu桶里还未尽兴,再传一次水吧。” 第63章 罢了,即便是骗他,他也认了 苏浅:“……” …… 翌日,苏浅迷迷糊糊睁开眼时,见天都已经一片橙红色了,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长时间。 她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起床,才稍稍坐起身就又被拉了回去,陷进了一个温热宽阔的胸膛里面。 苏浅朝后看去,燕玄烨也才惺忪地睁开眼,她有些诧异看向他。 燕玄烨从不懒床,从前每每她起身之时,他早已离去多时,身侧的床铺都是带着凉意的。 这次竟然…… 燕玄烨似乎已经忘记了昨天那登徒子的事情,心致颇好的开口道,“早。” 苏浅讪讪的,“早。” 一晚上过去,那药早已失了效力,苏浅已经能够动作和说话了。 只是因为昨晚太过劳累的原故,她的嗓子还是沙哑的状态,且伴随着疼痛。 趁着燕玄烨现在还在,他兴致也还不错的样子,苏浅准备解释一下昨日的事情。 她尝试着开口:“昨日在茶馆,我……” 可能是不愿意回想这件事,燕玄烨打断了她的发言,“不必说了!孤……原谅你了。” 燕玄烨搂紧了她,神色有些痛苦,“浅浅,只要你一直待在身边,孤可以原谅你的一切过失!” 苏浅撇了撇嘴:“……” 明明也不是她的错,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背下这口黑锅。 她疾言道,“不是我!” “你不相信我吗?” 燕玄烨少见她这么激动的时候,他愣了愣,怀疑的眼神中带了些迷茫。 如果她真的不愿,为何不推开他?为何不向卢风求救。 最主要的一点,那个男子竟那样像陆唤! 但凡随便是什么人,他都不会这么在意,只因为那个男子像极了陆唤,他才会如此嫉妒恼恨! 他究竟哪点比不上陆唤!?为何神女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意陆唤这个人! 他似乎是极力地忍耐住情绪,随后又说道,“行,你说,只要你说,孤就信你。” 苏浅缓缓诉述道:“昨日我去茗香阁,因着之前每次去的时候都有搜查过,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我便放宽了心。吩咐卢风她们在外等待即可,不必进去。” “谁知,我才吃了两块茶点,喝了几口茶水,便眼前发晕,浑身无力起来。我尝试着起身,结果因浑身无力而跌坐了下去,我又尝试着挥落那盘茶点,试图引起卢风她们的注意力。 但在我还未成功的时候,从身后的暗门处便走出来一名与陆唤面容相似的男子,我先前还以为是陆唤来杀我了,却后来却发觉并不是……” 苏浅又将自己从那男子口中听到的“上家”等事情告诉了燕玄烨,“事情就是这样了,还好你来的及时,要不然我就……” 苏浅唯恐激怒了燕玄烨,随很快止住了话茬,“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了。我从想过要找一个与陆唤面容相似的男子,来满足自己。” 或许是苏浅说到了关键点上,燕玄烨若有所思了片刻,道:“昨日孤去茗香阁,是因为有人以你的名义和字迹递了一封信给孤,邀孤去茗香阁听说书,孤去的时候你又正好……” 苏浅斩钉截铁道:“肯定是有人陷害我!” 燕玄烨用审视般的眼神盯了她很久,都没有在她眼神里看到说谎的痕迹。 他想,罢了,即便是骗他,他也认了。 只要神女愿意骗他,那便是在意他,便是心里有他! 没错,就是这样! 想通了这一点,他便不恼了。 燕玄烨抚上了她的发,柔声开口道:“孤会派人去查,浅浅不必担心。” “那你可一定要查清楚了!尤其是要把他背后的人给抓出来!” 她就不相信了,那男子平白无故找上她,必定是有人指使的,且那男子说什么“不如同上家一样”,想来他这上家就是位女子,还是位同她有仇的女子! 不会为何会找一个男的来毁了她的清白,还模仿她的字迹叫来了燕玄烨,摆明了是想让燕玄烨亲眼见证她“淫\/乱”的场面。 还要让燕玄烨误会她是爱慕陆唤,误会她是个放荡的女人,又爱而不得才找了这个假替身! 思及此处,苏浅觉得,能这样害她的女子,唯有通判府里的那二位江家小姐! 但究竟是谁干的,谁出的主意她一时半会还想不到。若要指控她们俩,必定要拿到切实的证据,才能还她自己一个清白。 她先前就已说过,若她们二人还要害她,她必定不会再放过她们! 心软一次,未给自己留下退路,反而是招来了祸水,她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她苏浅,一直以来,就是一个极有目标的人。 苏浅也不知燕玄烨信了她没有,总之他说会派人去查,她只要等着查到的结果便行了。 燕玄烨拉着她起身换衣裳,又想着昨夜床上的落红,语重心长地对她道,“浅浅,如今你已成了我的女人,婚礼的事情就该加紧办了。” 苏浅抬眸望向他,其实昨夜那什么完以后,她竟没有多少娇羞之情。 可能是因为前些日子已经习惯了与他同榻而眠,又发生过不少边缘/性\/行为。 且他从攻入止邑城那一日起就说了要娶她,这些日子里又一直在忙着婚礼之事,况且全城的人都已将她当成了燕王王妃。 所以一番操作下来,她很平静的就接受了。 燕玄烨:“其实大致也差不离了,今日我会让卢风把聘礼单子拿过来,你且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物件,首饰之类的东西。” “若是有,你便告诉卢风,卢风会转告马奇,让他们去置办便可。” 苏浅没有那种服侍夫君,帮他穿衣的封建思想,自顾自地穿着自己的衣裙,听着他讲话,倒也乐得自在。 “先前在通判府的时候,路过一次前院,见过婆子们整理那些聘礼,我看着都觉得华丽无比,想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苏浅站在镜前整理着服装和仪容仪表,燕玄烨从她身后拥了上来,这个姿势不太清白,苏浅想起了一些不太正经的片刻。 苏浅扭了扭,想挣脱他的拥抱。男人眼里涌动着几分疯狂和偏执,将她拥得更紧。 “浅浅既提到这通判府,其实孤觉得昨日那件事情很有可能是那江家二位姐妹所为。既如此,在大婚之前,浅浅便住在此处吧。待大婚之日,我们再一起去新府邸居住。” 这件事他之前就已说过,苏浅也记得,自然就无异议,“好。” “依你所言。” 苏浅早就受够了那两位姐妹的言语和行为,且又怕再发生昨日里那般事情,如今能够出来住自然是好。 “孤还要去检查大婚前的事宜,浅浅便在此处好好歇息吧,孤晚上回来陪你一起用膳。” 她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或许是昨晚的缘故,两人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燕玄烨更加难以割舍,恨不得走哪都带着她一起。 只是昨日方才那什么,他想着即便昨晚她没有什么难受的症状,他也还是舍不得让她劳累的。 不然,他便带了她一起去看他们大婚的府邸和各种新婚的布置。 离去之前,燕玄烨又拉着苏浅来了一记深吻,吻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时候,他才松开了手,放开了她的纤腰。 燕玄烨一走,苏浅便唤来了翠微,低声与她道,“翠微,去帮我寻一样东西来。” 第64章 偷喝避孕药 她慎重地开口道,“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 “不管是谁,若问起你,你便说……” 翠微虽然不理解她这样做的原因,但既然是苏浅吩咐的,且还这样慎重的嘱咐了她,她自然会去做。 不说别的,在这个世上,只有她家姑娘是真正把她当人看的。便是苏浅不说,她也只听从她一人的话。 翠微拿着苏浅给的银子,来到了汉益堂,照着苏浅给的方子,又按照她嘱咐的话,谨慎地要了其中几味药材。 然后又去了另外两家药铺,分别要了几种不同的药材,这样一组合起来,就成了一味避孕的药方。 她家姑娘说,如此一来,若是以后燕玄烨追查起来了,也不知道她买的是什么药材。 因为中药是有配伍禁忌的,且一般郎中会根据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来配药。 所以苏浅给她的方子里的药材,若是几味几味地分开来看,其实也看不出能达到避孕的效果。 翠微十分谨慎地将药材拿回了院子里,避开了人群,在院里单独的小厨房支起了一口锅,煮起了避孕汤药。 翠微依照苏浅说的话,将避孕汤药煮得浓浓的,才端去给苏浅。 苏浅端过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待它一凉,便一口闷了下去,那视死如归的神情,翠微看得心惊! 她家姑娘,竟然这般不想生下燕王殿下的孩子。 翠微记得苏浅喜欢吃酸的,待她一喝完便递上了一盘盐津梅子,“姑娘用这个梅子压一压苦吧。” 苏浅接过来,“好。” 苏浅之所以知道这药方,是因为她养父母家附近有一家百年中医药馆,那家人有一位女儿,比她大两岁。 因为住的近,所以苏浅的情况她们也了解。 从前她这朋友偶尔提起过这避孕药方,因着中药是根据个人体质开的药方,且副作用没有西药大,所以也有一些人来她们家的药馆开避孕药。 当时苏浅很疑惑,问:“为什么他们不直接用计生用品,而要来买避孕药?这样不会对身体不好吗?” 当时她那朋友答:“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有些人就是不爱用计生用品。” 至于她问的会不会对身体不好,那朋友则是说,“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避孕药,吃多了当然也是不行的,偶尔吃一吃还可以。所以啊……等以后我能够坐诊了,我肯定不会给那些夫妻开那么多避孕的药材。” 她有些气愤地开口道:“男的戴下\/套会死吗?” 当时苏浅那养父和那假哥哥对她虎视眈眈,她担心自己哪天就遭了祸了,遂在朋友写方子的时候,偷偷看了好几眼。 她记性原本就好,人又聪明好学,就将那个避孕的方子记了下来。 都说方子不外露,但她没朋友没防着她,因为知道她的志向,知道她想考走,想离开这座城市,所以少了个心眼,则让她占了便宜去。 这方子也就被她记到了现在,虽然这药方不一定适合她的体质,但多少能解燃眉之急。 她不能怀孕,因为她要离开,她不能让自己留下软肋在这里,这样会束缚她飞翔的翅膀。 即便燕玄烨同她有了夫妻之实,但她不像古代女子那样,将那一瓣膜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 苏浅喝了口水,又吃了几颗盐津梅子,终于将那药的苦涩之感给压了下去,“翠微,你赶紧去把那些药渣给处理了,别让她们发现不对劲。” 翠微匆匆福了福身,“奴婢这就去。” 结果出了房门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拿着聘礼单子来找苏浅的卢风,卢风闻见那碗很大的药味,判断出来她是煮了药给苏浅喝下。 便抬了眸问她,“神女身体不适吗?喝得什么药?” 卢风这人一向冷冰冰的,说起话来便有种拷问的意味在里头。 翠微缓了缓心神,尽力保持淡定地开口道,“神女昨日在茶馆里中了别人下的药,从昨日开始嗓子便哑疼不适,我去药铺里抓了一方药来给神女熬下,方才神女喝了。” 这些话都是苏浅教她的,说是别人问起时便这样答。 只是卢风还是不太放心一般,继续追问道,“为何不直接请郎中来府里为神女请脉?出去抓的方子未必合神女体质。” 翠微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道:“卢风姐姐不必担心,在您来照顾姑娘之前,这李郎中就给姑娘看过病,知晓姑娘的体质。且姑娘平日里出去逛的时候,时常会去这郎中药铺里坐一坐,同他说会话。” “姑娘说,他同这李郎中有几分交情,信的过此人,才让我去他家药铺抓药的。昨日的事过后,姑娘总担心外头不熟悉的人会害她,毕竟还是熟门熟路的人好一些嘛。” “你说是吧,卢风姐姐。” 这话听起来也没什么破绽,但卢风总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哪里奇怪,她一时也想不到,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拿着聘礼单子进去找了苏浅。 苏浅坐在房内,自然是听见了翠微同卢风的对话,见卢风没有起疑,故而放下了悬着的心。 尽管燕玄烨让卢风听命于她自己,但是苏浅还是不放心她,毕竟她是燕玄烨派来的人。 不像翠微,翠微没有家人朋友,又对她十分忠心,所以苏浅才敢放心让翠微去做这事。 卢风进门后朝着苏浅行了个礼,将聘礼单子递于苏浅身前,道,“神女,这是燕王殿下命属下送来的聘礼单子,请神女过目。” 苏浅接过来,打开一看,简直亮瞎了她的双眼! 聘房15座!止邑城一座,冀州城两座,江宁城一座…… 好家伙,这是直接送房子啊,南昌国富庶的城都送了府邸,连带着丰元国也送了七座府邸给她。 聘金则是一百斤黄金,白银万两。 一对塞外大雁,绫罗绸缎一千匹,金银财宝188抬,玉如意六柄,马匹八十八匹,玉器五十件,以及一些名人字画,良田等物。 光是礼单上的那些香炮金镯,她都看得眼花缭乱了。 这完全是皇室娶亲的规格了好吗!跟普通人的生活简直是差了不止一墙壁垒。 苏浅沉默了片刻,就目前而言,她不仅有房了,还有钱了! 第65章 不让她出去 而且是她这一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还每座城市都送了她一套大的府邸,不止府邸,还送了一些下面的庄子和田地。 且只送了富饶的城池里的府邸,那些不太富庶的地方,估计是他都没看上。 这……这难道就是古代的度蜜月吗?每个城市,都去住一段日子,权当旅游了。 想着卢风还在,她不能表现得太夸张,遂努力压下内心的喜悦之情,淡淡地开口道,“单子我看过了,我挺满意的。” 卢风:“神女可有什么想要的?殿下说了,若是神女想要加些什么到聘礼单子上,可随意开口,属下等人会去安排。” 苏浅讪讪地开口道,“这些就足够了……” 燕玄烨不仅聘礼给的极为丰厚,还给她准备了应该由女子准备的嫁妆。 苏浅唯一要做的……就是绣一个红盖头。 甚至……若是她绣不好,到时候他还会让人找个绣娘来给她加上几笔。 当时她问:“院里的那些婆子们都说,盖头是要新娘自己来绣的,怎么你倒愿意找人帮我绣红盖头?” 燕玄烨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孤都不在意。孤在意的,便是你这个人,和你的心。” 除此之外,他都无所谓。 苏浅看完以后把单子还给卢风,然后又唤来翠微,“在院子里也无聊,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翠微眼神闪烁,整个人显得有些犹豫,似乎是想回避这个问题。见憋着什么不敢开口似的,苏浅便问她,“怎么了?” 翠微小心翼翼地开口,“姑娘,殿下或许不让您出去。” 苏浅眼角微颤,“为何?” 翠微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无奈,“殿下多派了一批侍卫过来,说是要保护姑娘安全。” 翠微不想因为此事伤害苏浅同燕玄烨的感情,估摸着苏浅的心态,她弱弱地开口,“或许是昨日的事情过后,殿下不放心吧。” 见苏浅快步往院子门口去,她又怕苏浅生气,急慌慌地跟了上去,“姑娘也不必生气,殿下也是为了姑娘好,昨日那样的事情就连奴婢都看着害怕。” “万一姑娘出去,遇见了什么歹人,那可怎么好!?” 苏浅才只走到院门口,就见门口站了两位身材高大健硕的带刀侍卫。 见苏浅气势汹汹地过来,他们先是行了个礼,然后道,“神女,燕王殿下说了,您可以在这宅子里面逛逛,只是不能出这府门。” 另一人则是补充道:“若是您想在宅子里面逛逛,也得派人跟着,保护您的安全。” 苏浅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整个院子里围满了侍卫…… 得了,金屋变牢笼。 就连在宅子里逛逛,都得有人跟着。 她知晓此事都是燕玄烨安排的,所以也没有多为难他们。 只是在沉吟思考了片刻之后,道,“翠微,我们回去吧。” 这其中,兴许也有为了她的安全思量,但说到底,燕玄烨还未真正相信她说的话。 不过也没有办法,苏浅知道,他做了决定的事情就很难再更改。 幸好,他现在只是不让她出这个宅子,若是哪天连门都不让她出了,那她真的会无法接受。 而且上一次就是因为她多贪恋了一小会的自由,才让那登徒子有了可乘之机,便是如今他同意她出去,她也不敢再轻率了。 苏浅才回院子里没多久,卢风又来了,且这一次还带来了她的婚期。 “神女安好,殿下方才选定好了吉日,特派属下前来告知。” “殿下说,下周的八月十二就是一个好日子,且中秋就在不久之后,有着美好团圆之意,到时正好与神女一起赏月逛庙会。” 苏浅兴致不高,整个人显得恹恹的,“知道了,你退下吧。” 卢风愣了愣,她没想到苏浅是这样的态度,她还以为苏浅会很高兴,毕竟她要嫁的是这个时代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苏浅对结婚这事儿没有期待,且还有一个疯批陆唤想要杀她,当时他离开止邑城时,曾经说过一番警告她的话语。 有什么比得到后又失去,更加让人心痛呢? 待她一嫁给燕玄烨,又或许是婚礼当日的时候,他便会坐不住要上门来杀她了吧。 苏浅知道,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为了激怒燕玄烨,他什么都干的出来。 只要她一死,燕玄烨必然怒火攻心,势必要杀上去砍了他的人头,踏平南昌国。 怎么办呢? 又没办法阻止这婚事,而且就算阻止了这桩婚事,陆唤也不会放过她。 她苦恼地叹了口气,这该死的系统,就不能给她一点金手指吗!? 和愁眉苦脸的她相反,整个宅子里蔓延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氛围。 侍女们已经开始挂红灯笼和红丝绸了,房檐处,廊下,哪处都没有放过。 各处都缺手脚,就连翠微也被叫去帮忙了。 苏浅刚开始还不知她们为何这么兴奋,后来才知燕玄烨给所有侍女婆子们,侍卫们都分发了厚厚的喜银。还嘱咐她们上心一些,好好布置。 …… 这晚,燕玄烨拉着她的手道,“后日就是我们的婚礼了,按照你们中原的规定来说,新郎和新娘在成婚前一晚,是不能见面的。” “届时,孤会让卢风带着人一直守着你,直到你安全嫁给孤为止。” “浅浅,不要害怕。” 苏浅窝在他怀里点了点,没有说什么。 和苏浅相反,燕玄烨兴致颇高,眼角眉梢间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 他拉着她起身,他握着她的手掌,力道不重,暖意顺着他的手掌席卷过来,“来,看看你的喜服,孤叫人拿了过来。” 翠微将她的喜服呈了上来,苏浅定睛一看。 暗纹缎面的喜服上用金线绣织了凤凰,祥云等样式,金红配色搭配珍珠和珠花点缀,精致的古风韵味,实在是璀璨又夺目。 喜鞋上竟镶了一颗鸽子蛋一般大小的南珠,针脚细密。 而这顶凤冠就更加夺目,全手工打造的金凤冠,由黄金和各种珍宝制成。 工匠们历经一个多月才制出来的雕刻工艺,每一只凤凰都呈展翅高昂的模样立于牡丹花之上,造型独特,做工精美,让人惊叹不已。 见此,翠微识趣地退了出去,燕玄烨圈过苏浅的细腰,从背后拢住她,嗓音柔和,“浅浅,你喜欢吗?” 第66章 没意思,她可不会像你这般 苏浅被惊艳到了,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套婚服,靥红展笑着开口道,“喜欢。” 自然是喜欢的。 原来,这便是世人常说的凤冠霞帔。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孤独到老,这样的场景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但是燕玄烨却给了她。 苏浅突然想,如果她是这个朝代的人就好了,她不会想着离开,会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 可她不是。 而且,如果她是这个朝代的人,也许燕玄烨不会注意到她,也不会爱上她。 她想,他的爱,应当是爱那个从天而降的“神女”。 他并不是爱她本人,或者应该说,不是纯粹的爱她,只是爱她这个假神女的身份。 思及此处,她突然有点难过。 倘若随着时间流逝,他对神女的爱日渐减少,届时她又该怎么办。 察觉到自己愈渐沉溺于他制造的爱的环境里面以后,这一刻,她惊醒了。 她承认,她没有安全感。如果他的这份爱以后会消失,那她宁愿不要。 ‘算了,本来我也不配。’她这样想着,或许回到现代,孤独一生,过着常人的一生,偶尔回去看看奶奶,给她添点香火,这样的人生才是她该过的。 任务不能放弃,她一定要回到现代。 苏浅笑着开口:“我很喜欢,你费心了。” 至少能给她留下一个,非常美好的回忆,以后的几十年里,她都会铭记于心。 燕玄烨:“喜欢便好。” …… 上京城内,陆唤才巡视完军营回到将军府内,钟仓立即来报,“主子,后日燕玄烨便要与那妖女成婚了。” 陆唤淡淡地开口道:“我已经知晓了,且让那燕玄烨再得意一些时日吧。” 钟仓有些疑惑,他也是刚得到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前来禀报了,但是陆唤竟然还要更早知晓一些,难道主子一直在暗中观察燕玄烨的动静? 陆唤暼了一眼还未退出的钟仓,“还有什么事?” “不知主子打算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陆唤嗤笑了一声,“先让他们甜蜜几日,到时候再杀了那妖女,让那燕玄烨痛不欲生,再引他来打齐州城便是。” 钟仓:“属下明白了,那到时候不如便派紫檀去杀那妖女吧。” 陆唤蓦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不明,“这个不急,到时候我自有分寸。” 钟仓愣了一瞬,然后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还有一事。” “何事?” “李陌晚膳时分传信来过,说探听到圣上对您颇有不满,似乎有敲打之意。” “主子,自公主下落不明以后,圣上似乎就有所怀疑了。” 高嘉荣虽已经嫁给他父亲陆广,成了陆广的续弦,陆唤的继母,但他从来不称呼她为母亲。 他的手下们揣度着他的态度,因为从来不称呼高嘉荣为将军夫人,只称作公主。 陆唤:“无妨,反正他也不敢对我下手,无非是有些不满和怀疑罢了。” 钟仓若有所思,“也是,那属下告退。” 钟仓出去之后,一名长相清丽的侍女端着热水进来,“将军,您是现在洗漱吗?” 陆唤看着窗外的月亮,没有回她的话。 侍女见他不答,便自顾自地放下了热水,走至他的身后,“将军?” 侍女见他专注地看着月亮,一时起了好奇,“近日的月亮都十分圆,过几日便是中秋了,也不知那时候的月亮会是什么样子的?” “奴婢听说,很多人家都会选在中秋之前成亲,这样一来,中秋时便可以和夫君在一起赏月,夫君再陪夫人一起回娘家住几日,那才真正是团圆呢。” 侍女看他没有因为她的多言而生怒,胆子愈发大了起来,竟上前一步双手环住了陆唤的腰,整个人贴在他后背之上。 “将军,过几日便是中秋了,您生母早亡,陆老将军又战死疆场,如今您已是孤身一人了。” 她显得有些羞涩,却还是大着胆子去勾他的腰封,“红袖爱慕您多时了,只要将军一句话,奴婢愿意伺候您,不让您再孤身一人。” 陆唤垂眸看向那双不安分的手,红袖虽是个下人,但竟然留了指甲,还染了颜色。 只不过因为她是个端茶倒水的下人,时常会做一些粗活,皮肤难免有些粗糙,这样看起来,倒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看样子,想必她早就有这想法了。 他问:“你想伺候我?” 红袖激动得点了点头,“是,请将军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定当好好服侍!” 陆唤:“你既知陆老将军战死疆场,便知晓本将军此时正在守孝期间。守孝期间是不能近女色的,你既知晓这个,为何又要来勾引我?” “如此,岂非置我于不忠不孝之地?就这样,你还敢说是爱慕我。” 他质问道,“这便是你的爱?” 红袖浑身僵硬着,不知该作何解释。 而陆唤没有转身,只是语气冰凉,“我若是你,第一次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就不会再说第二句话。” 红袖先前还以为自己得到了机会,结果下一秒便被陆唤泼了一桶冷水,她怎么也想不到,向来温和有礼的将军,为何突然这样冷漠。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座孤独的冰雕,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着寒气,冻的人几乎快要站立不住。 红袖有些害怕起来,手也止不住的颤抖,“将军……”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双手,可却被陆唤死死摁住。 她听见陆唤用极其凉薄的声音问她,“怎得要抽回手去,方才不是还很大胆吗?” 他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害怕了?” 红袖直觉陆唤有些恐怖,仿佛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她平日里见到的那个温和友善的陆将军。 陆唤骤然转过身来,手还捏着她的腕骨,手掌间愈发用力起来,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一般。 眼神更是显露杀意,红袖害怕得直抖,“将军,奴婢错了,求将军饶恕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一时胆大包天,下次再也不敢了。” 陆唤怅然道:“没意思,她可不会像你这般。” 第67章 抢婚! 红袖也不知他说的是谁,只不断地求他。 “聒噪。”他嗓音里带了些怒气。 “几句话能得罪我好几次,你也是厉害。” “这双手倒是十分大胆。” 边说着,他又想起苏浅的手来。因着她常常扮作男子,经常将自己涂得黢黑,也没有留指甲,可能是怕被人发现她的女子身份吧。 他还记得那日,她初来止邑城,说是要献计帮他。 第二日清晨,她沐浴完以后,就露出了原本的白皙肤色,白得恍眼。 也许就是打那一刻开始,便在他心里留下了与众不同的印记。 那时他便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狠的下心来扮丑,扮作男子模样来接近他。 究竟是为什么? 后来她说,她心悦于他,还要他带她走。 可是现在,她很快就要嫁给燕玄烨了。 陆唤陷在回忆里喃喃自语道,“骗子。” 竟然骗他! 红袖被他的话惊到,不停地解释道,“奴婢没有骗您,奴婢是真心爱慕您的!” 陆唤回过神来,冷笑一声,“既然你这双手胆大包天,那便砍了你这双手吧。” 红袖惊惧地哭喊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求求您放过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这样了!” 陆唤云淡风轻地开口:“你应该庆幸,我没有要了你的命。” 他狠狠一推,松开了对她的桎梏,红袖顺势倒地,还没待她来得及感受痛意。 便听见陆唤朝着门外不假思索地开口,“紫檀,进来!” 外间树叶沙沙响过,紫檀推门而进,拱手问礼,“主子。” “砍了她这双不老实的手,若是没死,便发卖出去,若是死了,那便送她一口上好棺木吧。” 紫檀:“属下遵命。” 红袖瞪大了双眼看着陆唤的背影,她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伺候的将军竟然如此狠辣无情。 红袖迟疑了两秒,见紫檀还要拖她走,哀痛欲绝地开口,“将军,奴婢服侍了您这些时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怎可如此无情?” 她还想叫喊,为自己求情。紫檀不知从哪拿来一块绢布塞进了她口中,将她口角堵了个严实,然后拖着她走了出去。 “钟仓!”陆唤扬声道。 “属下在!”钟仓立刻赶出。 他急急地开口道,“带上两队精干的人马,随我去止邑城!” 半蹲在地上待命的钟仓,听到这一句话时突然猛地抬头,“将军,为何突然要去止邑城?” 陆唤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抢婚!” 钟仓:“!!!” 他在外头也听到了一些,那个小婢女仗着自己在将军身边服侍过几年,竟然斗胆勾引将军,幸好将军耳清目明,没有进她的圈套。 可如今,他竟要去抢婚?抢谁的婚? 不是说……要守孝的吗? …… …… 寅正时分,暮色还未完全褪去,偶闻几声鸡鸣鸟叫,苏浅正陷在睡梦当中睡的正香。 突然肩膀被人轻推了两下,翠微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姑娘……姑娘,该起身了,还得替您描妆梳洗呢。” 苏浅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随后坐直了身体,朦朦胧胧地问她,“几点了?” 翠微愣了愣,“啊?” 苏浅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穿越了,应该说古代的话语她才能听懂。 “我是问,什么时辰了?” 翠微:“外面天都没亮呢。” 翠微误以为她方才是说梦话,反而觉得她很可爱,“现在是寅时正刻了,好姑娘快起来吧,等天亮了反而来不及了。” “知道了。” 翠微等人侍候她漱洗完毕,又开始着婆子来给她梳发,“姑娘,这位是雨婶,这位是姜婆子,她们二人都是家庭幸福美满,且从事了多年婚嫁之事的十全老人。” “由她们来替姑娘妆扮,想来定能为姑娘的婚后生活增光添彩,姑娘日后定能和殿下伉俪情深,婚后的日子啊一定是胜蜜糖甜。” 姜婆子笑着道,“这位姑娘小嘴巴巴的还挺甜。” “不过呢,我们在为神女梳妆的时候,还会讲一些即将成为人妇的私密话题说与神女听。翠微姑娘还未嫁人,不如先出去吧。” 翠微怔了片刻,随后又道,“是。只不过卢风姐姐是不必出去的,殿下吩咐了卢风姐姐时刻保护姑娘的安全。” 雨婶:“好,我们知晓了。” 镜前的女子,不知为何突然红了脸,眼波流转间愈发显得娇媚可人。 姜婆子正准备给她扑粉,仔细一瞧惊讶地开口道,“哟,神女这脸庞白里透红的,倒像是上了胭脂一般。” 也不怪她,毕竟她也才十八岁,在燕玄烨之前,连男人的手都没有牵过。 如今……马上就要嫁给他了,还得在卢风这个未嫁女面前,听两位婆子讲妇人的私房话。 身份上的转变,周围尴尬的气场和氛围,二位婆子喜笑颜开的脸,打趣着她时说的话语,和卢风板正冷淡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让她无所适从。 镜中女子面容白皙,五官极其精致,珠眸皓齿,因婆子们的夸赞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扬眸,一颦一笑之间皆动人心魄。 烛光映照之下,睫羽微颤,像一把扇形的小刷子,只一眼便让人沉浸其中。环姿艳逸,美得不可方物。 恐怕整个南昌国再加上丰元国,都无人能同她比。怪不得……能入了燕王殿下的眼。 姜婆子笑嘻嘻地替她妆扮起来,还不忘打趣着她,“如此天人之姿,倒是婆子我卖弄了。” 她再如何精心打扮,也只是为神女稍添姿色罢了,这样风华绝艳的天人之姿,岂是她短短几笔可以改变的? 还得是底子好啊。 她一袭嫁衣如火一般艳丽,来这里许多天了,她从不曾穿过这样大气华丽的颜色,大多都是以清丽为主。 凤冠霞帔,更显得她高贵绝艳,倾国倾城,满城的花朵在她的映衬之下,都失了其颜色。 装扮好以后,婆子又开始给她梳发做造型,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吉祥话。 一切都准备妥当以后,翠微搀扶着她出了门。 一步一步踩过铺满了红绸布的殿堂与道路,这一路上,都能听见锣鼓喧天的敲打声和彩炮声。 苏浅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只能一路跟着翠微的指引行走。 一路上,她还担心陆唤会不会出来捣乱,会不会来杀她,直到手掌落入一个宽大温厚的手掌里面,她才放下了心。 按照规定来说,新郎新娘都要各执着红绸布的一端,可燕玄烨极其霸道,非要拉着她的手和红绸一起行走。 苏浅感受到他的手心出了些细密的汗,有些黏腻,不知为何,从触碰中她感受到了燕玄烨的兴奋与紧张…… 第68章 浅浅,我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她想撒开手,可燕玄烨却不放,就像是怕她会逃走一般,紧紧地执着她的手将她给送入了喜轿内,亲眼看着她进了喜轿内坐好,又给她放下了帘子,这才放下心来。 周围民众见此都不断的叫好,说着各种好听吉利的话语恭贺他们成婚,沿途中还有喜婆和侍女们撒着瓜果和银钱,一切都是喜乐洋洋的景象。 燕玄烨身着大红婚服立于马背之上,腰封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身姿挺得笔直,更加显得他气质出尘。 他时不时地看向身后的喜轿,见一切都平稳进行着,又想到今日过后,她便是他的妻了,更加喜不自胜。 远远望去,也能见他眉目舒展着,俊俏的脸庞上笑意融融,柔光四溢。 谁能想到这是那个在战场上十三连胜,令人闻风丧胆的燕王殿下? 周围的平民百姓一个个地都卯足了劲,去看这百年难得一遇的重大婚礼。 抬聘礼箱子的工人排到了十来里开外,虽然人多,但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模样,路旁有着维护秩序的侍卫。 道路旁站了许多丰原国子民,且大多都是上过战场厮杀过的,此刻的他们丢弃了杀戮之心,以最虔诚的态度念着祝福的话语。 今,贺尔新婚,一愿相濡以沫,琴瑟和鸣。 二愿白头永携,鸳鸯比翼。 三愿生生世世,岁岁年年相爱相守,结缔永恒。 就这样,燕玄烨带着整个队伍绕着止邑城走了一圈,沿途周围都有丰元国子民朝着他们道贺,祝贺他们新婚。 可能因为这些丰元国子民大多都是士兵的原因,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劫匪,也没有什么意外出现。 就在苏浅腰都被喜轿颠软了的时候,终于到了他们成婚的府邸。 像来时一样,燕玄烨牵着她的手带她进入了正厅,因着他们二人都没有双亲在现场,因此只大致的拜了拜天地,和夫妻对拜。 礼成之后,苏浅便由翠微和卢风等人,送入了洞房之内。 苏浅隔着盖头,一进入房内便火急火燎地开口,“翠微,快!快拿些东西来给我吃,我快饿死了。” 翠微捂着唇直发笑,“是,奴婢这就去拿,姑娘稍等片刻。” 苏浅饿得不行了,低眸看向铺着红色丝绒缎面的床榻,上面铺了红枣,花生、桂圆等寓意着“早生贵子”的干果,她拿起一颗身旁的桂圆,剥了壳以后就往嘴里扔。 卢风看着,眉间跳了跳,“神女,这些是用来装饰的,不能吃。” 苏浅吐出一个圆碌碌的桂圆核,“管它呢,摆在这里就是给我吃的。” …… 不觉间,夜色渐浓,燕玄烨应付完了前厅吃酒的客人们,迫不及待地往苏浅所在的婚房而去。 终于踏进门槛,见到了那个坐在床榻上静静等待他的佳人身影,心终于踏实了几分。 神女是他三书六礼迎娶回来的妻子,王妃。 现在,她终于是他的女人了! 燕玄烨大步走过去,接过婆子手里的秤杆,挑起遮住她面容的红盖头,红盖头掀开,一张绝世容颜显露了出来。 燕玄烨用惊艳且有些痴迷的眼神锁定她的身影,婆子们捂着嘴偷偷笑了几声,忍不住提醒他道,“殿下,新娘该吃子孙饽饽了。” 燕玄烨:“拿来,孤亲自喂于神女吃。” “是。” 燕玄烨接过碗,喂向苏浅的唇边,苏浅也非常识时务地问道,“生的?” 婆子笑着道:“等的就是夫人这句话。奴婢们祝燕王殿下和王妃,早生贵子,并蒂荣华。” 苏浅暼向燕玄烨,见到他上扬的唇角,以及眼眸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喜悦,此刻都一览无余的展示了出来。 喜婆们一边朝着他们扔桂圆花生红枣等物,一边说着喜庆的吉祥话,“殿下与王妃新婚大喜。” “祝愿殿下与王妃同心永合。” “贺卿良辰,幸福绵延,结缔永恒。” 燕玄烨脸上笑意分明,“说得好!都下去领赏吧。” 下人们笑着一一谢过,然后退出了房间。 燕玄烨兀自拉过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浅浅,我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苏浅看着他宛若盛着如惊涛骇浪般爱意的眼眸,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她有些感动的同时,又有些惭愧。 她目前所呈现出来的顺从,包括爱,都是假的。 都是她为了能够回到现代世界,而假装出来的,她并不爱他,嫁给他也只是假意顺从,为了安抚他,也是为了他不再攻打南昌国。 眼底里的情绪瞬息万变,她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而她的这些眼神,光是看着都能让他气血翻涌。 燕玄烨一把搂过她的腰,双手在她的腰身处细细摩挲,声音暗哑,“浅浅怎的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是故意在勾我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又痞又坏,周身气质放荡不羁,强烈的目光就像要把她拆吞入腹一般。 苏浅倏地低下头,什么勾他,她才不会这样做好吗,而且她也做不出来,“你想多了?” 燕玄烨坏坏的追问道,“是吗?可是如果浅浅不是在勾我,为什么又要这样看我呢?“ 时间突然放缓下来,苏浅不肯抬头,燕玄烨就一直凑在她耳垂边问着这个问题。 他说这话时整个人显得有些恶劣,他是故意在挑逗她,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意味。 “燕玄烨!” 燕玄烨笑道:“浅浅这是生气了?” 他用眼神细细地临摹着她的脸,每一处痕迹,想要把她的模样刻进脑海里,刻进心底,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不会遗忘的那种。 这世上唯有他一人知晓,眼前这个女子,是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神女。 从前在丰元国时,他便找巫师解过梦。 巫师说他同梦中女子有着命中注定的缘分,且不论是前世今生,还是来世,生生世世,他们都注定会在一起。 从那时起,他便一直期待着梦中神女的降临。 那日苏浅在沙漠里出现的时候,他便发觉,她同他的梦中神女一模一样! 第69章 即便是阴缘,孽缘,他也要得到她! 人都说梦里人的面容是看不清的,想当初他也是如此,只能暼见那模糊的面容。 可后来,慢慢地慢慢地,梦中神女的面容愈来愈清晰,直到后面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身影和面容。 巫师说了,梦中人的脸若是能看清楚,便是阴缘。 可他不怕,他想,即便是阴缘,孽缘,他也要得到她!不惜一切代价的那种! 他勾了勾唇,“这便生气了,若是浅浅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岂不是会更生气?” 苏浅不可思议地望向他,他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轻易就能折腾得她下不来床,只能牢牢攀附着他这棵“大树”。 苏浅:“……” 燕玄烨欺身向她压去,性感的薄唇堪堪擦过她的脸颊,“浅浅,与孤洞房吧。” 我们一起,沉沦吧。 燕玄烨不由分说地将她摁倒在榻上,手指强势地与她十指相握。 呼吸变得湿热起来,电流一般地酥麻感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苏浅颤了颤,一抬眸就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中。 这些日子里的熟悉感,让两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同步起来,苏浅推搡过的地方仿佛带着魔力,瞬间就成了燎原的星火一般,暧昧的气息将他给点燃。 占有她清甜的唇以及香软的身,温柔的缠绕着她…… 苏浅轻咬唇瓣,竭力忍耐着身上的燥热感,燕玄烨的大掌却上来分开她咬向自己的牙齿,声音柔得像把钩子,“浅浅,别咬……” 燕玄烨如他所说,带着她彻底沉沦…… …… …… 几日后,夜晚的通判府,琼丹院中。 江雪璃:“姐姐,这可怎么办呢?现在那妖女都已经嫁给燕王殿下了。” “嫁给燕王殿下又怎么样?谁知道她能坐多久这个位置?” “姐姐的意思是?” 江雪薇:“一了百了。她死了,不就没人和你抢了吗?” “可……要如何做呢?” 江雪薇沉默了一瞬,然后道,“且容我先想一想,若是想出了周密的法子,我再告诉你。” 江雪璃感激地点了点头,“那便多谢姐姐了,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姐姐也早些休息吧。” 江雪薇点了点头,“那我就不送妹妹了,妹妹慢走。” 待江雪璃走后,她起身走到书架面前,挑出了一本书来看,正看得津津有味,便听见房间里的暗门处有动静,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发现没听错,便急匆匆地走到暗门处,摁了一下开门,瞬间对上了一双黑沉冷漠的双眼。 “将军!”她惊喜地喊道。 男人有些不满,这么大声,是想将其他人都引来吗? “您怎么来了?” 男人没回她的话,径直走出了暗门,想要出了这间屋子,江雪薇当即跟了上去,“你要去哪?” 陆唤:“与你无关。” 江雪薇当机立断地搂住他的腰,“我不许你走!” 陆唤冷冷地暼向身后抱着他的人,“你这是作什么?” “雪薇实在是太过想念将军了,将军此次来,也不同雪薇说几句话,才来便要走,雪薇舍不得您。” 陆唤厌恶她的触碰,用力扯开她的双手,“滚开。” 江雪薇震惊地看向他,还想用眼泪来激起她的怜悯之情,而陆唤则是头也没回地离开了她的屋子。 陆唤狠狠地拂袖而去,心想,若不是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便像处理了红袖一样,结果了她。 江雪薇悄悄唤来一个人,悄声地叮嘱他,“跟着将军,看看他究竟要去哪里。切记,不要被他发现,只悄悄地跟着就行,不要打草惊蛇。” 其实这人,还是陆唤派给她使唤的,只是她与这侍卫早已勾搭到了一处,现在,这侍卫明着是听从陆唤,但私底下早已成了她的人。 这通往止邑城的地道有很多条,当初燕玄烨搜到的也只是其中两条,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离开止邑城时那么轻松的原因之一。 江雪薇爱慕陆唤,当时她向陆唤表明自己的心意时,陆唤只对她说了一句,“若真是爱慕我,便用实际行动表明你的心意。” 所以后来,江雪薇也成了他的人之一,她房间的这个暗道,只有陆唤和他信得过的下属才知道。 且这个暗道通往的地方不是止邑城外,而是南郊,所以当时燕玄烨派人搜查,查到的只是两条通往止邑城城门外的暗道。 而且这条暗道在江雪薇房内,没有人会想到,竟有一条这样的暗道,在一个闺阁女子的房内。 也是因为这一点,这条暗道十分隐蔽,又有江雪薇打掩护,所以根本没有人发现。 …… 陆唤趁着夜色溜进了苏浅的房内,其实他也知晓,他不该来的,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该来的。 若是想要计划平稳进行,他不该以身犯险,也不该如此冲动。 可是他也说不清内心的感觉,当初苏浅让他带她走,他拒绝了,还让她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让他尽快爱上她。 可如今……她嫁与了燕玄烨,他竟然会感觉到一丝烦躁之意。 这股烦躁久久无法驱散,横亘在他心间,让他变得焦躁又烦闷。 他想,或许见了她,便能解开这股烦闷之意。 苏浅还未回来,听门口洒扫的小侍女们说,燕王殿下带神女去逛庙会了,要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他嗤笑了一声,“倒是来的不巧。” 转身间,他瞥见镜子里自己的脸,竟略带不屑和妒意。 呵,妒?何为妒? 他才不会有这样极端的负面情绪。 正想着,却在恍惚间看见眼前的镜子中浮现了两人的身影。 女子睡眼惺忪地坐在镜身前,男子着了宽大的衣袍而来,取过妆屉里的眉黛替她描眉上妆。 男子似乎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手生得很,女子便指导着他如何下手操作,虽他画的歪歪扭扭的,但女子却一点没有生气,反而面露羞涩。 男子又取来唇脂,用指腹将其抹匀在她的朱唇之上,女子正要去照镜子,却被男人倏地搂进怀里。 男人细碎的炙吻猛地落下,由啄吻转为唇齿间的交缠,他亲手画作的口脂也被他吃吞掉…… 第70章 对陆唤的恐惧感依旧不减分毫 女子喘息着攫取空气,男子却愈发强硬,满室静谧,空气却迷离暧昧至极,甚至能听见两人接吻时的吮吸声。 良久过去,男子终于停下掠夺,女子还以为终于结束了,却结局却是被男子打横抱起,又压入了塌中…… 陆唤仍然呆愣地看着铜镜,没有动作和表情。 铜镜的画面显示,床边的珠帘缓缓落下,遮住了里面的春色。 女子的衣裙伴随着男子的衣裳都被丢了出来,两者相叠相伴,轻巧地落入地毯之上,就如床榻里的人一样,相互纠缠…… 偶尔有女子的腿挣扎着伸出了帐外,又被男子强硬地捉了回去,床帘上挂着的红色流苏一直吱呀地晃动个不停。 整个内室里都是女子柔弱的哭泣声,和男子失\/控的低\/吼声。 极其碍眼,极其刺耳。 乍然间,不知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还是迷了双眼,陆唤掏出随身携带的短刀,狠狠地扎进面前的镜子里。 清脆的一声响,铜镜破裂开来,中间裂了好大一块,然后垂直地脱落了下来,啪嗒一声砸在木桌上。 外头的侍女听到,疑惑地问了一句,“什么声音?好像是从夫人的房里传来的。” 另一人答道,“感觉像是镜子碎裂的声音。” “要不要进去看看?” “算了吧,那里好像是夫人的内室,我们未嫁的女子不便进去吧。” “也是,听说燕王殿下夜夜同夫人……嗐,可真是宠爱啊。” 陆唤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听了这些话,他只知道,心里的怒气必须发泄出来,不能憋在心里。 …… 苏浅同燕玄烨逛完灯会回来,他还有事情要同葛布鲁他们商议,便着卢风将苏浅安全送回去。 翠微:“夫人,您今日也累了,奴婢会替您叫谁来沐浴洗漱吧。” 自从婚后,翠微也改口了,不再叫她姑娘,而是唤她夫人。 苏浅摆了摆手,“去吧。” 沙粉色的衣裙随着抬腿的动作抬起,苏浅进入内室的第一件事便是脱去了外袍,右手摸上了发间的钗环,取下了一只九鸾钗步摇,如瀑布般的墨发瞬间落下。 苏浅正要卸去钗环和妆面,眼神淡淡地往镜子那边一暼,顿时吓得她一激灵。 苏浅不可思议地向前踏了几步,仔细看了看,镜子竟破了好大一块,都碎裂开来,铜镜成块状的碎片躺在黄梨花桌面上,还坚挺着没有碎裂的地方也出现了长长的裂痕。 苏浅直觉不妥,从没有见过镜子自己碎裂开来的,绝对有问题! 她大着胆子,鼓起勇气挪开了步子,朝着床榻处和衣柜而去,床榻处的帘子是拉上的,衣柜是关着门的,这两处都可以藏人。 她将脚步声放到最轻,挪动着碎步到了床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鼓足勇气使劲地拉开了帘子。 没人! 她缓缓地转身,看向衣柜,眼神犀利。 床榻里没人,那就是在柜子里! 苏浅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衣柜面前。说真的,就算这么多天过去了,她对陆唤的恐惧感依旧不减分毫。 若不是要回去,若不是想要回到现代!谁愿意整日走在刀尖上过活! 她手脚轻颤,却还是大着开口道,“陆唤。” “我知道是你。” “出来吧。” 片刻后,衣柜里没传来动静,苏浅感到一阵背寒,她猛地转过头去看,也没人。 “出来!我知道你在!” “别东躲西藏的,有话出来说吧。” 还是无人回应,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苏浅感觉一丝奇怪,陆唤不像是龟缩着不出来的性格,她走到衣柜前,用力拉开了柜门。 里面都是她的衣裙,燕玄烨派人给她量了尺寸,又新做了许多,原本说是今日会送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送来了。 她环顾四周,又在内室里走了一圈,确实没发现陆唤的身影,苏浅顿时松了一口气,瘫软地坐在镜前的椅子上,失神地看向那块破碎的镜子。 陆唤绝对是来过了没有错! 但是以他的性格,不至于没见到她便提前离开。 他既来了,必是要杀她的,再不济也是警告她一番,让她受点精神刺激。 可现在……他本人没现身,只通过一个破裂的镜子来杀鸡儆猴? 这不像是他的风格,他一般想做什么当场就做了,不必等到日后。 难道……他是打算想一个更加狠辣的死法来折磨她? 她手脚愈发凉了,心里止不住地为她将来的小命担忧。 翠微进来的时候便看见苏浅失了魂一般摊坐在椅子上,她急忙上前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苏浅一向注重礼仪,平时断断不会这样瘫坐着,之前唯一有过的一次还是上次在茗香阁中了别人的计。 所以她不得不紧视起来,生怕苏浅又中了什么毒,“奴婢去传郎中来。” 其实苏浅没太听清她说的话,只听清了她说的最后一句要去找郎中,她下意识的抓紧翠微的手腕,“翠微,别去!” 翠微疑惑地回头,“怎么了夫人,奴婢瞧您脸色不太好。还有,这镜子怎么了,早上出去时还好好的。” 苏浅僵硬地开口道:“方才我不小心失神打碎了镜子,吓着我自个了,没什么大事。” “你先着匠人换一面镜子吧。” 翠微笑着福了福身,“奴婢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夫人且等一会儿,奴婢先去传匠人来换镜子,再去找郎中。” 翠微刚打算要走,苏浅又叫住了她,“翠微!” “找匠人换镜子的事情,还有找郎中的事情,你都交给别人去做吧。” “还有……卢风她在吗?” 翠微有些不解,“卢风姐姐在的,她带着女侍卫们在院子里呢。怎么了夫人?” “没什么,有些心神不宁罢了,卢风她们在便好。” “那奴婢先出去传个话,马上就回来,姑娘车担心了。” 苏浅点了点头,翠微才转身出去,他唤来两个侍女,正是先前在院子里洒扫的那两位。 翠微指着其中一人,“你,去找个匠人来,夫人房中的镜子裂了,你去找个匠人来换一块。” “你,去找玉露堂的李郎中过来给夫人瞧瞧。” 翠微端着架子,声音冷冽,“记住,出去的时候不要乱说,若是将这事捅到外人嘴里去,惹起什么流言蜚语来,到时候燕王殿下饶不了你们!” 第71章 夫人是否在服用避孕汤药? 一侍女吓得直哆嗦,“翠微姐姐放心,奴婢绝对不会多嘴,只安分地叫来匠人便是。” “也不必吓得如此厉害,去吧。” 二人双双福身,“是。” 二人一同离开,其中一名胆大一些的侍女问,“红豆姐姐,今日下午时,我们在院子里洒扫,听见的那一声玻璃碎声,应当就是夫人房里的镜子碎了吧。” 红豆胆子小些,“应当是吧。” “只是不知为何夫人房里的镜子会突然碎了,诶…你说,今日我们在外间洒扫,也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啊。” 红豆擦了擦额间的汗,如今天气已经不热了,她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大抵就是那镜子质量不好,突然碎了。” “这也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情,到了二门上了,你去请郎中吧。记住,别乱说话,只管将李郎中带到便行。” “好。” …… 玉露堂的李郎中,便是上次翠微给苏浅煮避孕汤药时碰见卢风,撒谎说与苏浅关系交好的那位郎中。 这次请他来,也是为了圆上那个谎。 “夫人,玉露堂的李郎中的到了,来给您把脉。” 苏浅整理了一下思绪,“让他进来吧。” 李郎中:“夫人安好,我先给您诊一下脉象。” 苏浅:“有劳了。” 李郎中将手帕搭在苏浅手腕之上,然后细细地诊起脉来,似乎是摸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脉象,他“嘶”了一声,然后诧异地看向苏浅。 苏浅感觉到有些奇怪,“怎么了吗?” 李郎中用余光看了看旁边守着的翠微和卢风,又恢复了往常的从容淡定,“夫人身体倒无大碍。” “只是……精神上似乎受惊不小,我观夫人神志面容有些恍惚,是否是这些日子里忧思过度,有些紧张,加兼遇到惊吓?” 苏浅点了点头,“正是,大夫好眼力。” “夫人精神不济,又兼惊吓,我这有一方子,每日饭后服用,会有些裨益。只是……日后不可多思多伤,否则胸闷郁结,心火难消,如此一来对身体无益呀。” “多谢大夫叮嘱,我记下了。” 李郎中一边写单子,一边点着头,“近日饮食上要清淡一些,不可食用辛辣刺激之物,注意休息,饭后可以散散步,多走动走动。” 李郎中将单子递给翠微,“二人姑娘可否先到殿外等候片刻,我还有一话要交代夫人。” 卢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翠微则是有些无措,两个人皆是一动不动。 “翠微,卢风,你们两个先出去吧,在外头等待即可。” 卢风听从苏浅的吩咐,冷着脸出去了。 翠微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是。” 李郎中有些莫名其妙,苏浅笑着给他解释道,“前些日子我遭了些事情,被人下了药差点害了我,所以她们二人才盯得紧了些,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让郎中见笑了。” 听苏浅这么一解释,李郎中便想通了,“原来夫人是因为此事担忧害怕,那便说得通了。” 他方才还在想,究竟什么事情能让金尊玉贵的燕王夫人担忧伤神,原来是前些日子遭了暗害,心有余悸。 “夫人,方才我让二位姑娘离开,其实是想叮嘱姑娘一事……” 李郎中悄悄放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开口道,“夫人是否在服用避孕汤药?” 苏浅愣了愣,她竟忘了这茬。光想着陆唤的事情了,忘记了她这些日子都有服用避孕汤药,竟忘了这事,还真让翠微请了郎中来给她把脉。 这一把脉,不就什么事情都知道了吗? 李郎中瞧她呆滞的模样,似乎还未想好说辞,他叹了口气,叮嘱她道,“我也是为了夫人的身体考虑,这避孕汤药过于阴寒,若是长久服用下去,恐怕对夫人的身体会有影响。” “为身体着想,夫人最好还是不要用这方子了。” 苏浅回忆了一下,她虽记住了方子,但是方子上用的剂量和某些药材,都是根据别人的体质来配的,未必就适合她的体质。 她转念一想,这李郎中也是个实心肠,不然未必会冒险嘱咐她这事。 “既然先生看出来了,我也就不隐瞒了。” “如先生所言,我最近的确有服用避孕汤药,只是这方子是我偷瞧时记下的,我也知晓未必合我自己的体质。只是……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听了她这话,李郎中有些诧异。 这止邑城里人人都说,燕王殿下爱极了他那位夫人,当日他们举行大婚仪式,绕着止邑城走了一圈,彩礼百来箱,何等大气奢华。 没想到燕王夫人私下里竟偷偷避孕。 难道,他们感情并不好?亦或是,这位夫人竟是被逼的吗?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高门秘事,知道得多了,于自身无益。 苏浅又道,“先生有心提醒我,我也感激先生。只是……我还有一事,想求先生。” 李郎中顿了顿,“难道……夫人是指?” 苏浅:“没错,我想请求先生,给我开一副符合我身体体质的,且副作用小一些的避孕方子,最好是……对身体没有什么影响的。” 李郎中蹙着眉,一副极为为难的样子。 “我也知晓先生的为难之处,本不愿为难先生。可先生既提到了这件事,我便不得不请求先生一次。” “先生仁心妙手,初把脉时便看出了这一点,可您还特意让我两位侍女出去等候,便是既照顾到了我的身体,又顾全了局面,不让我为难。” “苏浅感激先生,求先生帮帮我。” 可能是看在苏浅眉眼间的祈求之意,渐渐地,他有了些许动摇之意。 他本意,只是想好心提醒她,没想到她竟如此不想怀上燕王殿下的孩子。 加之又想到之前她被刺杀的事情,导致她心情不畅,郁郁寡欢,若再加上常常服用这避孕汤药,日后她再想怀孩子,恐怕也难了。 苏浅见他表情有松动之意,就知道这件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先生放心,便是日后此事被发现了,就算是!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决不透露先生半个字!” 第72章 郎中说房事不可过多,否则会伤身 “无论如何,此事的后果,都由我一人承担!” 李郎中看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如她所愿,“我写一张方子给夫人,你照这个方子抓药吧。” 苏浅松了口气,“多谢先生大恩。” 李郎中写完单子以后,又嘱咐了她几句用量和注意事项,然后才提着东西出了屋子。 翠微和卢风进来之前,苏浅已经把方子给藏好了。 翠微进来后到处瞧了瞧,见没什么异常才开口道,“夫人,方才那李郎中跟您说了些什么啊?” 苏浅扯下身旁的帕子捂住脸,假装娇羞的模样开口道,“是一些妇人方面的事情要嘱咐我,不方便让你们姑娘家听,所以才让你们出去的。” 翠微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每天夜里都到了二更三更还在传热水的事情。 燕王殿下的确有些孟浪,常常折腾得夫人大白日里还起不来床,又时常派人送来一些膏药,内宅里的婆子们也时常将这件事情当成趣事来讲,所以苏浅这样答时,她也没有多想。 卢风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苏浅原本还担心她起了疑,直到燕玄烨晚膳时回来,听到他说的话,苏浅才知卢风没有起疑。 燕玄烨回来时有些风尘仆仆,看起来有些担忧,“浅浅,我看卢风传来的消息,说你回来以后受到了惊吓,还请了看中来看。” “你现在如何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苏浅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地开口道,“我没什么事,回来以后原本正要换衣裳,转身的时候突然看见镜子裂了一大块,吓了我一跳。” “也是翠微大惊小怪,非要请郎中来给我瞧瞧,郎中来过了,说没有什么事情,给开了药方。” 燕玄烨听到是翠微非要去请的郎中,心中终于对她有了些好印象,“可我听说,郎中还单独留了下来,与你谈了好一会儿的话。” “你们说什么了?” 苏浅心里一惊,果然,卢风还是告诉他了。 她按耐下心中的紧张,又故技重施,装作一副羞怯的模样开口道,“郎中叮嘱了我一些妇人方面的私事。” 想到这些天里他的放纵,她又道,“郎中还说,房事不可过多,否则会伤身。” 燕玄烨坏笑着贴近她的身体,“这事还会伤身?可是孤倒觉得…每一次过后,都心身愉悦,惬意极了。” “这等欢乐之事,怎么会伤身呢,定是那郎中胡言乱语,这样的庸医,日后不要再去请他看诊了。” 苏浅:“……” 她本来是想借李郎中,来提醒他不可纵欲过度,可谁知,他听了这话以后,倒有蠢蠢欲动和蓄势勃发之意。 她假装生气道,“燕玄烨!你看看桌面上的那些药膏,你还敢说这话吗?” 燕玄烨见她要怒,也不敢再嬉皮笑脸,顿时收了笑着,将她抱进怀里,温柔地抚在她的后背上,“我错了我错了,日后浅浅说停我就一定停。” 苏浅:“……” 每次都这样说,结果每次都控制不住自己,事后又装作可怜巴巴的模样来给她擦药。 她若是信了,那便是个傻子。 “我知道浅浅这些日子里累了,所以后面的这些时日,我会让你休息一段日子。” 苏浅有些不相信地看向他,燕玄烨则是宠溺地开口道,“真的,信我。” 苏浅:“你吃错药了?” 他不笑了,正经说道:“止邑城里出现了几桩离奇的凶杀案,被害者死状极其惨烈,我得去查查,这段时日恐怕没有时间陪你。” 原本他们是在逛灯会的,忽而接到了甫阁的急报,燕玄烨只好匆匆将她送回府里,然后又抽身去查这事。 “近来这段时日,为了安全起见,你最好不要出去。孤会吩咐人保护好你,不管去哪,最好都不要让卢风离开你。” “卢风此人虽面冷了些,但是武艺高强,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 其实,卢风是汉人,而甫阁他们虽然也是侍卫,但都是北地男子,苏浅一直想不通燕玄烨为什么如此重用一个汉人女侍卫。 苏浅:“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这么重用卢风,她不是南昌国人吗?” 燕玄烨痞痞地挑了挑眉,在她唇边重重留下一个印记,嘴角上扬到,“浅浅这是吃味了?” 苏浅恼怒他的行为,“能不能正经一些!你脑子里时时刻刻都在想些什么?” 燕玄烨不假思索道,“想你。” 他答得很迅速,也很坦诚,倒让苏浅有些无措了。 “想你,想我的浅浅。” 他的嗓音里仿佛带着魔力,“你知道我有多想时时刻刻同你在一起吗?” 知道我那难以见人的心思吗?它们都是因你而生,为你为狂。 好的,坏的,皆因你而起。 浅浅,我们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是生生世世都注定纠缠的缘分。你本该属于我,永远! 见不到你的时候,时时刻刻都会想念你。见到你的时候,时时刻刻都想要拥有你,将你埋进怀里,同你奔赴极乐净土。 燕玄烨用力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此刻的他像是中了什么魔咒一般,她就是他的解药。 “浅浅,帮帮我吧。”他突然开口道。 苏浅猛然意识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正想着逃走,又被他拉了回去,“不会伤身的。” 他摸向如柔荑一般细腻滑嫩的纤手,“用它,好吗?” “这样就不会弄疼你了,顶多酸软一阵子,不会痛的。” 他眼圈泛红,委屈巴巴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好不好?” 脑子里的某根弦摇摇欲坠,若是他态度强硬一些,她根本不可能动容,也不会心软,可他偏偏如此…… 似乎是拿准了她一般,料定了她会心软。 苏浅狠下心推开了他,咬牙切齿道,“不行!” “燕玄烨,你少来这套!” “这套你用得还少吗?你自己说说,这些日子里,你!”说到最后,她都难以启齿起来。 燕玄烨被她推得卧倒在榻上,他索性躺着,也不起来。还保持着柔弱可欺,一副等着她来采撷的模样,眼巴巴地望着她。 第73章 竟多多少少都有得罪过陆唤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都没有示弱的想法,燕玄烨见此轻轻叹息了一声,“好吧,那只能等我将此事完结以后,再来渴求浅浅的疼爱了。” “浅浅放心,我一定会尽快的,不会让你久等。” 苏浅:“……” 她明明没有这意思。 苏浅坐在餐桌前,让翠微她们进来布菜,她对着燕玄烨道,“先吃了东西再去查案吧。” 燕玄烨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起身来到她身边坐下,“我就知道浅浅是心疼我的。” …… 古老又破旧的院中,地上和墙壁上都长满了青苔和杂草,屋内各色摆件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可见其颓势,房子的主人应该已经许久没住在这里了。 就是这样的一间房屋里,却摆了两具死状离奇的尸体,两具尸体像堆叠叠乐一样叠放在一起,一看便是凶杀。 衙役和仵作都已经来了,验过了尸体,“两位死者死亡的原因都是一样的,身上唯有一处伤口。伤口呈细窄的椭圆形,伤口不大,但是却很深,从外伤判断,凶器是一把短刀。” “杀人者用这把短刀刺入了被害者的心脏处,杀人者似乎很精于此道,被害者不是失血过多而死,而是当场毙命。” “唯有不同的是,这一位死者的伤口处发现就几块细小的铜镜碎片,而另一位死者伤口处却并没有。” 燕玄烨蹙着眉,“铜镜的碎片?” 仵作道,“是,看起来像是镜子碎裂后的碎片。” “伤口处有铜镜碎片的这位死者,死亡时间约早半个时辰左右。考虑是凶手先用短刀刺过玻璃碎片之类的物件,后来又杀了第一位死者,然后半个时辰过后又杀了第二位死者。” 甫阁:“过了半个时辰以后才杀第二个人,这说明这个凶手不是随机作案,而是有预谋性的。” 马奇疑惑地开口道,“难道这杀人凶手同这二人认识,且有冤仇,所以要来报复他们。” 几位相互讨论着,没注意到一旁燕玄烨的脸色越来越沉重,燕玄烨想到苏浅所说的镜子碎裂的事情,又联系到这两件凶杀案,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他悄声唤来一暗卫,“巴奈,你带一批武艺高强的暗卫回到府里去,暗中保卫夫人安全,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让人发觉你们的存在。” “要尤其注意那些可疑的人物,半个小时派人向我回禀一次,若是发现任何不妥,可立即出手。” “切记!一定要保护好夫人的安全!” 巴奈重重点头:“属下遵命。” 巴奈离开后,燕玄烨才又重新去听马奇他们的讨论。 燕玄烨:“先去查一下这两人的身份信息,看一看他们是否认识。若是认识,再顺着查下去,看看两人有没有什么共同的仇人。” 燕玄烨正说着,葛布鲁也带了几个人赶了过来,他眉眼之间略有急色,“樵歌路也出事了,这次死的是一家三口。” 燕玄烨沉默了片刻,“走,过去瞧瞧。” …… 樵歌路,一座一进的小宅子内,月光的光亮透过云层撒在屋内,莫名有种诡异的气氛。 死状最惨的那个一家之主的男人,他眼珠空洞洞的,像是黑暗的深渊一般,没有情感和生机。 他干枯僵硬的双手呈相握状紧紧攥在胸前,手心有割裂的痕迹,应该是用手握住了刀身,然后被割裂的。 他应当是死前同凶手博弈了一番,最终还是被一刀穿心而死,死前似乎是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最后甚至死不瞑目。 他的老婆和孩子倒是死的痛快一些,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 马奇愤愤地开口,“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啊,连别人媳妇和孩子都要杀,这也太残忍了。” 燕玄烨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攻下止邑城时间也不短了,为何先前什么事都没有,偏偏今日便出事了。 凶杀案,还不止一两件,且地点和时间都没有什么关联,这个凶手跑这么远来作案,他定是认识他们。 “要不要叫周围的邻居们过来问问话?” 燕玄烨摇摇头:“不必,如今天色已晚,不适合再去找邻居来认人,恐惊吓得左邻右舍不得安眠。” “马奇。” “先叫县丞和主簿将户籍册子带过来,查清楚他们的个人信息,他们好歹也是止邑城的父母官,这时候不在不合适。” “再让仵作来验尸吧,孤看他身上的伤口倒是同之前那两人的一样。” 马奇点了点头:“是。” 燕玄烨等人找了间空屋子休整了片刻,没待多久,县丞和主簿便带着止邑城百姓的户籍册子本来了。 见了气质深沉的燕玄烨,县丞和主簿不免显得有些紧张,“问燕王殿下安,这是止邑城百姓的户籍册子。” “遇害的这几户人员我已经查过了,伤口处有铜镜碎片的那个男人,名叫赵广,年二十九,不务正业,常常以赌博和抢劫为生,因其还未娶妻,所以也常有嫖娼和欺辱良家女子之事。” 燕玄烨冷冷地暼向他,“既有诸多污点,为何不将其收监关押?” 县丞支支吾吾地:“这……这。” 燕玄烨瞧他那样子便知晓,他定是收了不少这人的好处,包庇了那赵广。 燕玄烨冷笑了一声:“其他人呢?继续说。” “另一男子名刘澄,同赵广是一路性子的人,且他们二人是熟识,常常相邀一起喝酒赌钱,没钱了便在街上抢劫。” “只是有一点不同,刘澄曾经投过军,在军中混过两年日子,后来不知怎的,似乎是犯了事,又被赶了出来。刘澄出来以后,就开始同赵广鬼混,二人很是投契。” 燕玄烨:“投军?可是在陆唤麾下?” 县丞想了一会儿,又道,“好像是,刘澄被赶出来以后,后来又因辱骂陆唤同他的生母,被当时的陆唤将军以军法处置过一次。” “后来赵广同刘澄交好,因听闻了刘澄被军中赶出来又被陆唤用军法处置的事情,经常喝得醉醺醺时辱骂当时的陆唤同他生母,刘澄见此便更加视他为知己好友。” 县丞将三人的生平和经历大致说了说,燕玄烨敛眸,脸色却愈发沉了起来 这三人,竟多多少少都有得罪过陆唤,还冒犯过陆唤早亡的母亲。 第74章 事实上,那位神女悄悄服用了避孕汤药…… 葛布鲁见县丞虽哆哆嗦嗦地,但也都说了个清楚,便叫他下去了。 葛布鲁神色复杂地开口道,“殿下,此事恐怕同陆唤脱不了关系。” 燕玄烨也认同他的看法,“孤知道,只是陆唤在暗,我们在明。且我们不知他的目的和动向,一时有些难办。” 其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陆唤?为何又是这人,上次地道一事也与他有关,还有浅浅后来中药一事,也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究竟是谁,又为何事事指向陆唤? 先前就是陆唤故意引他来攻打止邑城,引得燕玄烨替陆唤杀了那些他想杀的以后,他又抽身离开。 离开便罢了,但是陆唤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到止邑城,挑起各种事端,他究竟意欲何为? …… 一更天时,李郎中刚跑完一趟大户人家,替人诊了脉象回到玉露堂,忽然窗外一阵沙沙的响动,顿感一阵寒凉。 他起身看了看,没发觉什么不妥,便起身去关窗,“奇怪,这天一下子就冷起来了哩。” 李郎中走到窗前仔细地瞧了瞧,然后将窗柩给换上,转身时一阵凉意忽而搭在了他的脖颈处,他顿时浑身僵硬起来。 “少侠,有话好说。” “我这半生都是行医治病,没害过人啊。” 把刀架在李郎中脖子上的那人,一身玄衣,以面巾遮脸,唯独露出一双冰冷犀利的双眼,如同冬夜的寒风一般凛冽。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若你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我便会放过你。” “但若你不尽实言,我便让你即刻人头落地。” 李郎中一辈子治病救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顿时吓得魂不守舍,“是是是,少侠尽管问。” 刀剑上仿佛凝结着一层厚厚的寒霜,更加逼近了一分,让人心生寒意,“我问你,今日你去给燕王府的那位神女诊脉,诊出什么了。” 李郎中颇觉莫名其妙,这止邑城里人人都知晓那位神女已经嫁给了燕王殿下,成了燕王的王妃,谁敢不尊称一声夫人,亦或者是王妃。 可这人却道燕王府的那位神女。 李郎中面露犹豫,“这,可这是妇人的私房话啊。怎可……怎可说与外男听。” 不知是不是李郎中的错觉,他感觉自己说了这番话以后,这黑衣人的眼神更加凌冽了。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亦或者哪个字触到了他的雷区,李郎中怀疑他现在要杀了他也有可能。 陆唤冷嗤一声,呵。 外男……妇人的私房话,看来是那方面的事情了。 “你不说也无妨。” “听闻玉露堂的李郎中悬壶济世,是位好大夫,连路边的乞丐和被人丢弃的婴孩都要救。” “若是你死了,你的妻子和孩子怎么办?听闻你的孩子在学堂里上学,可如今止邑城已不在南昌国管辖之下了,他也就无法从科举方面封官入仕。既无法入仕,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 “若是你死了,他们二人又该怎么办呢?便是不待我出手,他们如何在这乱世里生存下去,你有想过吗?” 李郎中万万没想到,他将自己调查得如此清楚前来的。 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口气,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受人胁迫,要被迫说出闺中妇人的私密事。 一想到那位燕王夫人求他不要说出去时,那恳切的表情,他真是汗颜无地啊。 “今日我去给燕王夫人诊脉,其实是……” 陆唤原本神情淡淡的,见他说出这句话,顿时抬眸冷冷地望向他。 李郎中:“……” “那位神女。” 这下没感受到冷厉的视线,他就知道自己说对了,“那位神女身体上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今日来有些心神不宁,又兼遇到了一些惊吓。” 陆唤打断他的发言,“惊吓?” 莫不是他戳破镜子的行为吓到她了? 应该也不至于吧,他觉得苏昭的胆子也没这么小。 李郎中:“是啊,听这位神女说,她前些日子在茗香阁好像遇到了什么惊吓,似乎是有人要行刺她……还是,要给她下毒来着,我有些忘记了。” “这深宅大院里头的事情啊,我等平民百姓知道的多了也无益处,所以我一般听了就当忘了。” 陆唤嗤笑了一声,道:“这算什么妇人内事,你打算诓骗我?” 说着,他的剑又紧了几分,挨着李郎中的皮肉,只待一动便会割破他的喉管。 李郎中惊慌失措地开口道,“岂敢岂敢,我哪敢欺骗少侠啊,我这是还没说到那处呢。” “说起这个,老夫真是惭愧啊,原本我是答应了那位神女,不将此事说出去的。如今……还不到一日时间,竟要实言了。” 陆唤有些好奇,追问道,“究竟是何事?” 李郎中压低了声音,悄声道,“事实上,那位神女悄悄服用了避孕汤药……” 他眼见面前的黑衣人,眼中多了几分色彩,眉眼间又兼之几分疑虑之情,方才继续开口道,“也不知那位神女从哪里得知的避孕方子,自己偷偷抓了药来煎了喝下。但是那药方子是按照别人的体质配的药量,并不适合她服用。” “原本我只是想提醒她,这方子不可多用,没想到她竟铁了心似的不想要孩子,要我给开一个温和不伤身体的方子。” “我本意是不想给她开的,可架不住她坚持要,我怕我不给她开,她又会继续吃那伤身的旧方子,只好悄悄给她开了。” 李郎中自诊脉回来以后,就一直没有休息,此刻说了这么多,又兼惊吓,早已口干舌燥,“这些少侠,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不知道可否请您挪开这把刀剑呢?” 陆唤得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自然而然地挪开了刀,李郎中三步并两步地跑到桌前,猛地倒了一壶水,速速的吃下。 他算是看明白了一点,这黑衣人并不想取他性命,只是想要知道那神女的消息罢了。 第75章 她……竟偷偷地在喝避孕汤药? 其实这止邑城中,见过那位神女的,谁不倾心于她? 只是大部分的人,也就在心里想想罢了,这止邑城中如今谁敢觊觎燕王的女人,除非是找死。 这黑衣人,未免也太过剑走偏锋了。 陆唤愣怔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能性,过了一会儿他才将目光移向喝完水的李郎中,“她……竟偷偷地在喝避孕汤药?” 李郎中朝着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你低声些,也不要声张此事,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到了那位燕王殿下的耳中,你岂不是害了那位神女。” “哪个男子会想听到自己夫人竟背后悄悄避孕的?” 陆唤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莫不是你在胡诌吧?” 虽之前从钟仓的嘴里听过几句,说她似乎不愿嫁于燕玄烨,每次燕玄烨去她那里,她都是淡淡的,甚至燕玄烨想要娶她,她也是提出了诸多苛刻的条件。 难道……她真的不愿嫁给他? 那些苛刻的条件是在故意刁难燕玄烨,想要他知难而退。 李郎中无语地望了他一眼,“反正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你若是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只是这事,你切莫声张出去,若是连累了那位神女殿下,我真是惭愧无地了。” 陆唤此刻也说不出自己究竟是何种心情,神色淡然的脸庞上,掠过了一阵难以察觉的欣喜之态,眼睛里多了一种难言的情愫。 他利落地收了剑,像阵风似的掠了过去,李郎中年纪大了,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屋内就已不见了人。 李郎中啧啧地叹道,“痴心人呐,可惜了……” 可惜那神女,已是他人妻了。 再如何惦念,也没有用了。 …… 琼丹院中,一名侍卫正在向江雪薇禀报。 江雪薇听后猛地站起身,“什么?将军去了燕王府!?” 侍卫点头:“是,这几日里属下跟着殿下。发觉他去了几次燕王府。” “他去那做什么?” “第一次的时候,将军去了那妖女所居住的内宅,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出来。后来又去了几次,不过由于燕王府后宅看管得十分严格,将军也进不去后宅了,只得在周围打转,还得避免不被人发现。” 江雪薇若有所思,难道将军是想去杀了燕玄烨? 不对啊,都说燕玄烨最近在外面查凶杀案,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府了,止邑城里人人都知道此事。 燕王殿下为了抓捕凶手,一直在外忙碌奔波,甚至都没有时间回去陪新婚妻子,这事可是为他博了不少好名声。 她想了一圈儿,如今住在燕王府的,便只有燕玄烨和那个女人,其余都是一些下人们。 若不是因为燕玄烨,便只能是为了那个女人了。 只是不知道,将军他是想除了那个妖女,还是别的…… 若是别的,那就不好办了。 那个妖女的容貌及身段,都是一等一的,更何况……她还有一副谪仙般神圣的气质,乃世间罕有,少有男人见了不动心。 若是将军看上了妖女,那可如何是好? 江雪薇无意识地紧咬着下嘴唇,手上握着的帕子被胡乱地搅成一团。 过了片刻,她狠厉地抬起眼眸来。 若是那妖女威胁到她的位置,她一定会,不择手段地除掉她! 侍卫第一次在江雪薇脸上看见这么多情绪,从前由于有江雪璃做对比,才显得江雪薇格外端庄持重,今日不想竟是如此失态。 江雪薇脸上偶尔闪过几瞬狰狞的表情,看得他有些头皮发麻。 江雪薇停止思考,微笑地抬起头道,“这几日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侍卫缓缓点头,“是。” 行过礼以后,他退出的脚步较之以往更加快了一些,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方才都是自己的错觉,是自己多虑了。 大小姐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向温婉柔情,端庄有礼,怎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呢,都是他眼花看错了。 …… 又过了几日,燕玄烨听闻了巴奈的禀报以后,心踏实了不少。 巴奈说燕王府周围一切正常,也没有什么可疑之人出入,卢风也派人牢牢的盯着府内的动向,十分负责。 这些日子,他忙着追查凶杀案,已经快一周时间了,有时候忙起来连饭都顾不及吃,更没时间回去看望苏浅。 这几日来,陆陆续续又出现了几起凶杀案,唯一的疑点,便是被害者都多多少少得罪过陆唤。 这些日子以来,平民百姓们都不敢出门了,每日早早地回家休息,无事就在家里把门关好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即便如此,凶杀案还是只多不少。 燕玄烨无奈的开口道,“巡逻的班次,再增加十队人马,半个时辰交替巡逻一次,务必保护好周围百姓们的安全,不可懈怠。” “还有,此事我总觉得同陆唤少不了干系。葛布鲁,你再带些人马在城中搜查地道,暗道之类的,必定还有许多是我们没有搜查出来的。” “有这东西在一日,他出入止邑城便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常常嬉皮笑脸的马奇,此时也多了几分肃穆的凝重之色,“要我说这陆唤真是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 “我是没见过哪个败降之人,敢到胜者的眼皮子底下晃悠的!这止邑城,他想走就走,想来就来,还时不时的过来杀个人放把火,这不是存心让人不痛快吗?” “老子都好几日没睡好觉了!” 葛布鲁悠悠地望了他一眼,道,“你这算什么,殿下才刚新婚,正是情意缠绵的好时候,也被这事折腾得没办法回去看望神女。” 马奇不服道,“诶我说葛布鲁,你怎么还称呼神女,现在不应该称呼王妃吗?” 葛布鲁,“殿下都没说什么,轮得到你说话?” “诶,我说你这人……” 燕玄烨打断他道,“好了,别吵了!” “若是真想好好休息,便早日把背后的那个杀人者给揪出来。” 马奇那双灵动的眼睛里闪过几丝下定决心的坚定,“老子一定要把他揪出来!我这就带人去巡城,我便不信了,他还能隐身不成。” 说完他便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葛布鲁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道,“殿下,那我也去。” 燕玄烨点了点头,“好。” 第76章 我以为,你会想要别的 黑沉沉的夜,就连半点星光也无,暮霭沉重,翠微又多点了几支蜡烛来照光。 “因着那几起凶杀案的原因,大家现在都不敢出来,最近那些生意人们都在抱怨呢,说再这样下去都要喝西北风了。” 苏浅:“等凶杀案查清以后,再开点粥场什么的赈济一下平民百姓吧。” 翠微给她卸下妆容和钗发,由衷地感慨道,“夫人真是好心肠,难怪燕王殿下一直将夫人视作神女,因为夫人便如同那天上神女一般,心怀慈悲普爱众生。” 苏浅无奈地笑笑,“不过是燕玄烨的玩笑话罢了,偏你当了真。” 翠微昂着脖子,“才不呢,奴婢觉得燕王殿下说的是极对的!咱们夫人,就是那九天神女!” 苏浅瞧她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好了,你先出去吧,我也要去沐浴了。” “好,奴婢就在外头等候,若是有什么事情,夫人叫奴婢进来便是。” “好。” 也是她从现代带来的习惯,不喜欢让人伺候她沐浴,待翠微出去后,苏浅便起身来到屏风后开始脱衣。 翠微说的没错,近日来平民百姓们都不敢出门,也就愈发冷清了。 她一边脱衣服,一边静静地听着窗外偶尔几声沙沙的树叶响声响,伴随着几声犬吠声,不过只那么一会儿,又恢复了往常的寂静…… 脱到只剩一件里衣的时候,她听见身后传来了几声细碎的脚步声,虽然很轻……很轻,但她还是听出来了。 托他的福,最近她总是悬着一根心神,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她便发觉了。 苏浅也不知他为何总是在自己沐浴的时候出现,她记得他对女人是没什么兴趣的,难不成在这种时候羞辱她,会让他更加痛快一些? 陆唤淡淡道,“怎么不继续脱了?” 苏浅没听出他的语气里带有什么情绪,一时也拿不准主意,不敢轻举妄动,万一惹恼了他可就不好办了。 没听到她的回应,陆唤显得少了几分耐心,“你说你爱慕我,可你在我面前,却总是不说话。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说过的话,可直到前些日子……” 不知为何,他说到此处竟然停了下去,苏浅不免好奇,“前些日子什么?” 陆唤挑了挑眉,“没什么。” 苏浅:“……” 这人真的是……莫名其妙来她房里,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吊足了她的胃口之后,他又不说了。 苏浅可没有在他面前脱衣沐浴的癖好,此时的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妥。 见他此刻没有想要杀她的想法,似乎还有兴致同她聊天说话,苏浅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她取下一旁要换的衣服,将其穿戴好,然后才缓缓转身看向他。 陆唤似乎心情还不错。 至少,这是她认识他以来,见过的他最高兴的一次。 他的眼眸竟然变得柔和了起来,眼尾和嘴角微微向上挑,似乎是想笑又憋着笑意的样子。 苏浅有些意外,他这是碰到什么好事了。 见苏浅这样看着他,他问,“怎么这样看着我?” 苏浅:“觉得今日的你很高兴。” 陆唤迈着沉稳的脚步向她走来,面容带笑,“不止是今日,这几日都是。” 苏浅小心翼翼地开口,“是遇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吗?” 陆唤若有所思,“值得高兴的好事?” 他感受着内心不断滋生的喜悦之情,好像……的确很久没有这样过了,“大概吧,也还算值得高兴。” 苏浅愣愣地点了点头,“那便好。” 陆唤追问道,“如何好了?好在哪里?” “也没什么,你开心便好。”她说这话时,倒显得十分真诚。 苏浅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你开心了,我就不用再死一次了啊。 谁知道疯子发起疯来,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之情,心跳漏了一拍。 心道,她果然是爱慕我的。 陆唤定定地瞧着她,有那么一瞬间,苏浅从他眼里看到了和燕玄烨一样的眼神,那种疯狂的、炙热的眼神…… 让人心惊。 陆唤:“既然你让我高兴了,那我便许你一个要求,你自己说吧,想要什么?” 苏浅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叫做她让他高兴了? 还可以许她一个要求,他何时变得这么大方了? 苏浅呆滞的看着他,陆唤笑的让人感觉有些害怕,可他自己丝毫不觉似的,“怎么,开心得都傻了?”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若是不要的话,日后便没有了。” 苏浅急切地开口道,“要,我要!” 陆唤又笑,“要什么?” 他笑的像个孩子,是发自内心的那种高兴,还带着一些嘲笑,仿佛是在笑她傻气。 “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陆唤点了点头,“没错。” 苏浅思考了一会儿,或许这是一个转机,能够让她回到现代的转机! 她在燕玄烨身边这么久,他虽然宠爱她,事事以她为先,什么苛刻的要求都能答应。 但她知道,燕玄烨不会退兵,他不会放弃已经拥有的一切。 既然如此,何不利用好这个机会,反正……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可以答应她一个要求,不要白不要! 她沉思了片刻,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地道,“我要你守护好南昌国。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击退燕玄烨的军队,让他们回到丰元国去。” 陆唤倏地蹙起眉,过了会,他又问,“为何是这个要求?” 她不是爱慕他吗?为何不让他带她走,带她离开这,或者让他娶了她。 为什么是这个要求? 苏浅也有点懵,他今天……好多问题。 “没有为什么,你不是说可以许我一个要求?” 陆唤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神情也变得淡了起来,“……我以为,你会想要别的。” 第77章 苏昭,你爱燕玄烨吗? 苏浅:“我想要的东西很多,但是目前为止,我最想要的是这个。” 她想要离开那个吃人的虎狼窝,想要自由,想要实现自己人生的价值,她想要的还有很多,虽然她没办法一一列举出来。 但是她知道,现在的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为什么?” 苏浅有些急了,“你为何一直在问为什么?” 能答应就答应,不能答应就别逼逼。 陆唤向前逼近一大步,脸色不太好看,“告诉我为什么,能说动我,我便答应你。” 苏浅激动中带着些疑惑,“真的!?” “你没骗我。” 陆唤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苏浅:“……” 陆唤收回笑容,板着脸走到桌前坐下。 原本他兴致颇好的来的,苏浅却觉得他此时有些郁郁不振,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能说动他才最重要。 “你就没想过那些南昌国的百姓们吗?他们世世代代都是南昌国的子民,一朝被异族人占领,被迫在他们的管辖下生存……” 陆唤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没想过。” 苏浅编了个故事,“其实是我前些日子见到一个小女孩,她说她爹爹被丰元国人杀了,她……” 陆唤:“不感兴趣。” 苏浅:“……” 她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来,本来就是昧着良心说出口的话,还屡次被他打断,她真的要说不下去了。 陆唤:“你之前女扮男装来到我身边,为我出谋划策,似乎也是想要我将丰元国人打回老家去。” “怎么,你很讨厌丰元国人?你同他们有仇?” 只有这样,他才能解释得通她为何不想嫁给燕玄烨,为何要给他出谋划策对付燕玄烨,又为何想要他这样做。 苏浅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胡言乱语,“没错,我同他们有血海深仇,但具体是什么仇恨我不能告诉你。” “反正你自己说可以满足我一个要求,我的要求就是你守护好南昌国,将燕玄烨……他们这些丰元国人‘送’回老家去。” 她没有说“打”这个字,其实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并非她内心真正所愿。 燕玄烨对她很好,之前就目前为止,她并不能说出什么燕玄烨的错处。 要怪就怪那个傻逼系统吧,给她下达了任务以后就尿遁的反派系统。 她想要回现代,就必须背叛燕玄烨,就必须丢弃他的真心,践踏他的真心。 其实她也不愿这样,但她穿越来到这个时代就是一个错误!她想要纠正这个错误,不要再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了。 对不起……燕玄烨,这次终究是我对不住你,辜负了你,我很抱歉。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两个人各有所思,也各有所求,氛围也变得极其压抑起来,苏浅直觉他不会答应了,或许他本身也只是说着玩玩,只是像招猫逗狗一般逗逗她,没有真的想要实现她一个愿望的意思。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久到苏浅觉得下一刻翠微就要推门进来了,但门那侧始终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苏浅:“既你还没有想好的话,不如就先回去想想……” 陆唤猛地凑近她,大掌掐住她的下巴,冷声道,“我问你一个问题,若是回答得令我满意了,我就答应你这个要求。” 她急切地开口道,“你说。” 陆唤停了片刻,“你爱燕玄烨吗?” 苏浅眼睫倏地一颤,心中震惊,心中各种猜想纷至沓来。 难道……他是在吃醋? 难道他真的开始在意她了,不然为何会问她这个问题。 你爱燕玄烨吗? 这个问题,苏浅曾经思考过。 答案是不爱,但有喜欢之情。 燕玄烨这个人,同她有太多第一次。 第一次同一个异性男人用膳,第一次坐在一个异性男人腿上,第一次同异性男人同眠共枕,同他的初吻给了她人生第一次奇妙的感受。 第一次有人给她射猎,将红狐皮给她做大氅,第一次为她烧烤,第一次为她出气。 第一次有人真真切切的关心她,对她无微不至,第一次有人给了她切实的陪伴,给了她保护,尊重她的意见。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她都有被照顾到,事无巨细。 每一样事情对于他来说,或许都只是很小的举动,但对于她来说,已是这十八年里,最难得的温暖。 陆唤咬牙切齿道,“你犹豫了?” 苏浅真的犹豫了,究竟是回现代重要一些,还是承认自己的心意重要一些? 两个选择摆在她面前,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好自私,好讨厌,她根本配不上“神女”这个称号,她没有那么高洁,没有那么神圣。 或许也和燕玄烨的期待有关,她也有意做好一个“神女”的身份。 久而久之她就忘了,她根本就不是神女。 她原来前18年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就是过的最悲惨,最可怜的那种倒霉蛋!可怜虫! 她也渴望有一位神女能够解救她,就将自己伪装成了神女。 希望自己能摆脱以前那样的日子,就假装自己已经得到了解放,得到了救赎,她的心灵已经升华了,成了至高无上的神女。 可她不是。 她手心微湿,内心也凉了一大片。 她没有设想过陆唤会问这个问题,也没有想过自己会犹豫。 说啊!说你不爱燕玄烨啊! 这样他就会答应你了,说不定过些日子你就可以回去了! 苏浅用指甲使劲磕着自己的手掌心,逼着自己开口道,“不爱。” 陆唤冷眼瞧着她漏洞百出的模样:“你方才犹豫了很久。” 他逼问道:“苏昭,你爱他?” 苏浅生怕他会反悔,急切切地开口道,“不爱,我不爱燕玄烨!” “那你为何犹豫了这么长时间?” 这会子她脑袋又转的很快了,都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道,“他待我很好,方方面面都是。方才你问我的时候,我想到了他为我做过的那些事情。说一点都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我感激他,但不并不是因为我爱他。” 陆唤拖长了声音,“噢”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你到底能不能答应我这个要求!?” 苏浅话音刚落,门突然被人猛地一脚踹开…… 第78章 背叛燕玄烨,跟陆唤逃跑 她浑身僵硬着,鼓起很大勇气才转过身去看。 此刻,平日里最熟悉的那个人,站在昏暗的光影里,面色晦暗不明,但她知道,他在看她。 整个房间里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即视感,她忽然有些害怕,也有些愧疚和歉意。 他听到了,他真的听到了,他听到了多少? 燕玄烨黑沉着脸,眼神紧盯着她,语气不容拒绝,“浅浅,过来!” 他这种气场和状态她很熟悉,是气的不轻的表现,上次她在茗香阁中了药,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子,后来将她折腾得不轻。 而今天,他亲耳听见了她说不爱他。 陆唤双手抱胸,玩味的勾着唇,视线在他们二人间流转,整个人看起来又痞又坏。 似乎早料到了这个局面一般,又或者他早就知道燕玄烨到了门外,根本就是故意算计她的! 陆唤缓缓凑近她身边,低头与苏浅说,“跟我走,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苏浅这才知道,自己又中了他的计了,这个男人,能让别人在不知不觉中走入他的算计之中,就如她现在。 她不难想象,燕玄烨会有多生气。 此时的她怀揣着茫然的恐惧,不知所措。 很明显,她已经得罪了燕玄烨,尽管两人之间隔着没多远的距离,但谁都没有更近一步。 燕玄烨让她过去,也是给她一个机会认错,如果她过去了,也是向他低头。 可然后呢?她还是那个燕王妃,可以继续养尊处优的待在这座府邸里,被养的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什么都做不了。 燕玄烨说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也不让她出去,撑死了每日在府里转转,下下棋看看书。 兴许是她拼惯了,习惯了为自己去争取前程和利益,若让她日日待在闺阁之中,等待着一个男人的宠爱,她做不到。 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在燕玄烨凌厉的眼神下,她竟茫然地后退了几步。 翠微因为她这个动作都吓得瞪圆了眼睛,朝着她大喊道,“夫人,你赶紧过来啊!” 她看向陆唤,“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跟你走,你就答应我这个要求。” 陆唤有些戏谑的看着她后退的步伐,表情又玩味又兴奋。 他城府太深了,饶是他这样说了,苏浅也没办法轻易相信他,在陆唤这里,她已经上过几次当。 苏浅感觉他再不说话,她就要疯了,现在的局面和情势,对她可十分不利,大致可以理解为是 “出了虎口又入狼窝” 的那一种。 苏浅:“你发誓!” 陆唤暼了她一眼,见她十分急切,看起来若是再吊着她的话,她就要急哭了。 他收起了懒散的姿态,笑容隐去,三指并拢对着她严肃地开口道,“亡母在上,子义在此发誓,只要苏昭今日随我离开,我便答应她的任何要求。若有违背,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子义是他的字,且他都用亡母起誓了,苏浅便也信了。 陆唤发完誓以后,便拉着她的手带着她朝窗柩边迅速跑去,苏浅被他突然的动作带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陆唤及时扶住了她的腰。 翠微瞳孔骤缩,看着随陆唤一起逃跑的苏浅,心惊胆颤地朝着一旁燕玄烨看了过去,只见燕玄烨晦暗的面容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但翠微觉得这反而是更恐怖的。 燕玄烨眼看着陆唤拉着她的手,带着她离开了这个房间,他也不急,片刻后冷笑了一声,然后吹了声哨响。 苏浅还在想燕玄烨怎么会这么大方镇定,都不拦着他们走,没想到他早已在暗中布下了人手,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们二人上蹿下跳。 高处暗中埋伏着的人员听到哨响,都拉开了手中的弓瞄向他们,苏浅抬头望去,夜空中说了多了许多银光闪闪的箭矢。 “浅浅,孤再给你一次机会,若转头回来,孤便既往不咎!” 他声音还算冷静,可是全场的人也只有燕玄烨自己知道,他藏在背后的衣袍里的手指尖因为害怕失去而颤得发抖。 苏浅没有犹豫,也没有回头,跟着陆唤一起向前跑去。 事已至此,燕玄烨不可能再像从前一般心无杂念的待她了。 若是回去,她今日所做的一切都白做了。 燕玄烨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好,很好。” 燕玄烨怔怔凝视着她,声音发紧,“这是你自找的。” 心脏里的恨和怨,在这一刻多过了害怕和惶恐。 他在心里喃喃道,浅浅,孤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如此,便不要怪孤了。 …… 陆唤怀里抱着苏浅,右脚在墙上猛地一踩,身子再轻盈的一跃,便稳稳地飞身到了墙头之上。 苏浅紧张地看向那些箭矢,“他们要射箭了。” 陆唤冷静地安抚道,“别怕,不会让你有事的。” 苏浅:“你当然不怕了,你又没有被箭死过。” 今日若是被燕玄烨或者他手下的人射死了。那她就真的是作死了。 陆唤回怼道,“我看你挺大胆的啊,都被我射死过一次了还敢相信我,现在又在怕什么?” 苏浅:“……”无言以对。 边说着他边拔出了刀剑,在他拔出剑的瞬间,几十枚箭矢疾如闪电般的速度向他们射来,箭矢擦着树叶呼啸而过的声音,向着他们二人疾驰而来。 陆唤用宽大的身躯遮住她,他出手又快又狠,剑在他手中越舞越快,耍出了一套套飞快的残影。 他动作迅疾,如同浮光掠影一般,挡下了不少箭羽。 一阵攻势过后,力度小了不少,苏浅从他身后探出头去看,他露出来的手背上受了几处刀伤。 “你受伤了?” 远处的暗卫或许是得了燕玄烨的指令,不能伤了苏浅,所以总有些束手束脚的,一段时间后攻势也停了下来。 苏浅还以为他们不会再射箭了,没想到他们忽然丢了弓箭,拔出了刀剑,朝着他们的方向杀了过来。 陆唤十分淡定地从袖兜里掏出了一个东西,猛地朝他们丢了出去。 然后一边带着她快步离开,苏浅回头看了一眼,竟是个烟雾弹。 这个烟雾弹不仅可以掩盖视线,而且味道极其刺鼻。 陆唤带着苏浅跑到了一处暗门上,用力推了推这里的石墙,墙壁竟然顺势被打开了。 苏浅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操作,有时候她觉得陆唤能成事也是合理的,应该的。 他这人腹黑又有成算,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不成功的。看来,他是早有准备了。 明明是她住在这个府上,但陆唤却明显比她更加熟悉这里。 “进去。” “这里还有暗门?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第79章 你最好祈祷,别让孤找到你 陆唤暼了她一眼,道,“当初想把这买下来作我的临时居处的,暗门和暗道都修好了,结果被江世忠向朝廷参了一本。” 江世忠便是通判,若说此人有多正直她也未觉得,没想到这位通判,在官场上不仅告过知府,还参过陆唤。 若她不认识江世忠,只凭着两件事她或许会以为他是个什么好人,但眼瞧着他纵容自己的夫人和女儿泼她脏水时那纵容的模样,她对此人也没什么好印象。 “说我圈府自居,修建暗道私自养兵,有谋反的嫌疑。那位圣上怕我要谋反,便派人下来查,后来便只得不了了之了。” 苏浅不禁反问道,“那你有想过谋反吗?” 陆唤也很诚恳,实话实说道:“我没想过自己来谋反。” 简而言之,他只想借他人之手来作孽。 虽然是进入了地道之内,但苏浅还是有些担心,“他们要是找到了这里怎么办?” “我的人已经到了,现在在外面拖住他们,一时半会他们找不到这里的,等燕玄烨带人找到时,我们已经安全了。” 苏浅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这男人没安好心,背地里什么东西都计划好了,她和燕玄烨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苏浅:“我想问你个事。” 陆唤看着她局促的样子,“什么?” 苏浅犹豫了一会儿,问:“方才那个烟雾弹,有毒吗?” 虽然她选择了跟陆唤离开,但若是连累得那些人受伤或者死去,她也于心不安。 陆唤用着审视的目光,在苏浅身上察觉到了一抹不安,“还以为你要问什么有意思的问题呢,就这。” “方才我丢出去之时也吸入了一些烟雾,若是有毒,我还能好好的?” 听到他这话,苏浅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整个人也松了一口气。 就是因为整个人放松下来了,这时候她才发现陆唤还拉着自己的手。 手心里有些黏腻,苏浅低头看去,才发现他受伤的地方已经流出了很多的血液,都顺着他的手臂流到了她的手心里。 地道里很黑,虽然陆唤随身带着火折子,但也只能起到微乎其微的作用,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显得更加刺目。 苏浅避过他受伤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拉着他向前走去,“我们赶紧走吧,你的伤口需要赶紧处理。” 陆唤也是挺厉害的,这么长时间一声不吭,她还以为那个伤没多大事。 现在看来,或许她看不到的地方,例如衣服下的手臂,应该也受伤了,不然仅凭手背上的伤,不会有这么多血。 …… 另一边,燕玄烨等人被烟雾弹拦住以后,又冒出来一伙陆唤的手下,两伙人交战结束以后,陆唤同苏浅已然不见了踪影。 很明显,陆唤的手下们并未想要同他们来个生死交缠,他们的出现只是为了及时拖住燕玄烨等人,等拖了他们一段时间,这伙人也就自行分散逃窜走了。 燕玄烨立即指挥人分别跟上,“一定要跟上,若追到了人别让他们寻死,把人给我带回来!孤要亲自来审。” “巴奈,给孤滚出来!” 巴奈持着剑从人群里走出,他自知没有保护好神女,一见燕玄烨便单膝跪下了,“属下有罪,是属下无能,没有发觉陆唤的踪迹,才让他有了机会带走神女。都是属下的错,请殿下责罚属下!” 衣袍下燕玄烨双拳紧握,无法抑制的愤怒在胸膛和心间翻涌,逼的他整个人快要疯了。 他的眼神如同夏日里突然伴随着雷电而来的狂风暴雨,让人不敢直视,巴奈倏地低下头去。 燕玄烨愤怒地一脚踹在巴奈肩上,将他给踹得倒在地上。 巴奈没有一丝不满,马上起身又跪在了地上,“是属下失职,疏于防范,请殿下降罪!” 燕玄烨额上的青筋尽显,忍耐着要拔剑杀了他的冲动,“孤当然要责罚你!” 马奇和葛布鲁等人匆匆赶来,便听见了燕玄烨下的命令,“卢风,巴奈二人,按军规处置!” 巴奈,和马奇葛布鲁等三人具是一惊,巴奈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殿下,是属下失职没有看护好神女的安全,不关卢风的事情,请殿下饶恕她吧。” 燕玄烨由上而下地看着为卢风求情的巴奈,“卢风乃是近身服侍神女的侍卫,孤吩咐了她要看护好神女,不得离神女太远。她不仅将孤的话当做耳旁风,且没有保护好神女。” “若细数她的错,那比你严重得多得多!” 相比于巴奈的求情,卢风本人并没有什么意见,她听见燕玄烨这话,便自发的离开此地,下去领罚了。 “葛布鲁,把那个小侍女带过来。” 翠微本来是跟着燕玄烨一起去追苏浅的,但是燕玄烨行动太快,一下子就把她甩在了后面,她跟不上燕玄烨,瞬间就和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乱撞了。 直到葛布鲁找到她,把她带去燕玄烨面前,她见周围人凝重的表情,就知道苏浅没有被找回来。 燕玄烨表情烦躁地暼了一眼翠微,“带下去,打二十大板,再将翠微和卢风受刑的消息传出去。” “就说……若是神女不回来,孤便要将她们二人打死。” “一天打五大板,要么打至神女回来为止,要么打到她们死,也就不打了。” 燕玄烨见他们都愣愣的,又发了脾气,“怎么,还要孤亲自来行刑?” 葛布鲁见此事已定,叹了口气又将翠微拖了下去。 人潮都已经退了下去,今晚铁定是不能够睡个好觉了。 燕玄烨落寞地回到他们二人的婚房,失魂落魄地躺在婚床,揪着她绣给他的锦帕,嘴里念念有词,“浅浅,既然你不懂事,孤就只能让她们替你受罚了。不过你放心,等你回来以后,孤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浅浅,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待我?” “你不是说会乖乖等我回来的吗?骗子……骗子!” 前一刻还楚楚可怜的他,后一秒又变得震怒起来,“你这个骗子!孤不会原谅你!” 他的自称也在“我”和“孤”之间来回转换,就像对她的爱和恨在来回纠缠似的,神情凄然中又带着绝望和痛苦。 燕玄烨狠狠抓着她婚前绣给他的锦帕,虽然绣工不太好,锦帕上的图案也有些滑稽,可他一直很爱惜,日日都随身带着。 上面的一双蝴蝶,代表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双宿双飞之意,如今看来却显得那么可笑。 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手指有多用力,内心就有多无力。 他整个人窝在还残留着她味道的被子里,努力捕捉着属于她的味道,一边感到想念她,一边又因为上当受骗而恼怒,两相矛盾,以至于他咬牙切齿地喊到:“苏浅!” “你最好祈祷,别让孤找到你!” “否则,孤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第80章 苏昭,你来给我处理伤口 在地道里小心行走的苏浅,莫名打了个喷嚏,陆唤朝着她看过去,“可是冷了?” 地道里的确有些凉意,但苏浅却不是因为冷而打的喷嚏,“不冷,肯定是有人在骂我。” 陆唤显得有些困惑,“为何这样说?” 苏浅:“直觉。” 陆唤有些无语地望了她一眼,有时候他总觉得苏浅说话有些莫名其妙,她之前还骂过他神经病,他也问过她什么意思,她却没有回答。 陆唤松开了握着她的大手,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就算不冷,也还是披着吧,最近夜里愈发凉了。” 苏浅就像见了鬼似的表情看向他,“你吃错药了?” 突然对她这么体贴,他不拿剑架在她脖子上,她反而有些不习惯。 陆唤倒吸了一口气,神色不明,“我看你才是吃错药了,非要我对你狠一点,你才喜欢是吧?” 苏浅撇了撇嘴,“倒也不是。” 陆唤也没了耐心:“不是就快些走。” 苏浅:“……” 凶什么凶。 苏浅也没有想到,燕王府的这条地道竟然还能通向通判府,她以为应该是通向城外的。 当江雪薇听到异响跑去开门时,见到了手上全是血的陆唤,她关切地开口道,“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流这么多血?”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陆唤从暗门里又接出了一个她最不想看见的人——苏浅。 苏浅散着头发,此刻的她素面朝天,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外面还披着属于男子的外袍,两相对比之下,更加衬托得她我见犹怜了。 陆唤见她面色不虞的盯着苏浅看,便挡在苏浅面前,隔绝了江雪薇不善的视线,“先去拿点止血的药来。” 江雪薇这才收回了视线,又将心思放在了他受伤的手臂上面,“我这就去。” 很快,江雪薇就拿着一些止血散和绷带过来,她抬眸暼了一眼苏浅,“我来为殿下处理伤口吧。” 陆唤淡淡地开口,“不必。” 然后又转身对着苏浅道,“你来。” 苏浅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容拒绝之意,“可是……我不会啊。” 江雪薇暗中向她投去了一个讽刺的笑容,她就知道,像她这样的女人定是哪家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不像她们这种官家女子,什么都学过,什么技能都能掌握一些。 陆唤蹙起了眉,“会不会是一回事,想不想做是另外一回事。难道……你不愿意帮我处理伤口?我这伤可是因为你才受的。” 江雪薇闻之诧异地瞪大了双眼,前些日子,侍卫向她禀报说陆唤去了燕王府,当时她还有些疑虑和困惑,内心不断安抚自己,他不是去找她的。 现在倒好,唯一的期待现在也破灭了。 他不仅是去找她的,还为了保护她受了伤,将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又要苏浅给他处理伤口。 苏浅无语凝噎似的望了他一眼,这回儿可是被他拿到把柄了,还以此来要求她。 “行吧。”她看向江雪薇,“薇姑娘说步骤,然后我来做吧。” 江雪薇自然不会像江雪璃一样,明着对人发难,她强行微笑着开口,还不忘对苏浅来一波物理伤害,“那就请燕王夫人来吧。” 二人皆是一顿,江雪薇故作不知似的,“怎么了,确实是燕王夫人不是吗?” 陆唤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虽然他没有明着说什么,但他的每一个眼神都能让江雪薇察觉到他的反感之意,那种冷漠和不耐烦之意,甚至都没有隐藏,而是赤裸裸地展示了出来。 他不喜她方才说的那句“燕王夫人”。 难道……将军他,真的爱上了苏浅? 怎么会儿,她只是个粗鄙的贱人罢了,怎会勾了将军的心窍。还是说……她使了什么妖法,才让将军如此? 将军一向不喜男女之情,也从未见过他对哪位女子格外厚待一些,她从来没有见过陆唤像今天这般。 所说苏浅没有施什么妖法迷惑了陆唤,她才不信。 苏浅见她呆愣着不动,迷茫的眼神似乎在想什么似的,径直拿过了托盘里的器具。 按照以前在学校课上学过的一些应急知识,她凭照着那些记忆里的知识开始为他处理伤口。 先用处理过的镊子夹起一坨棉球,然后沾上碘伏,开始擦拭他受伤的地方。 好在,手背上没有什么大的伤口,她做完了消毒处理,又给他撒上止血散,然后用绷带给小心缠绕了起来,这样就差不多了。 手背上的伤口不大,所以她判定肯定还有其他地方受了伤,“手背上的都处理完了,你还有哪处受了伤?” 陆唤淡淡道,“在小手臂上。” 苏浅怕他脱衣裳会再次挤压到伤口,造成二次受伤,所以拿过了托盘上的剪子,将他手臂处的衣服都尽数剪开。 剪开以后才发现,他手臂内侧有一处圆洞似的伤口,是被箭给射中后留下的伤口,不像手背处,那些只是一些细小的划痕伤口。 相比较而言,手臂内侧这一处伤口,就严重了许多。 苏浅深吸了一口气,“伤口挺深,这个必须要好好消毒,你要忍着点。” 这个伤口大小,是肯定要进行清创的,但是目前的条件没有生理盐水,苏浅只好用碘伏代替了。 她将碘伏倒在他受伤的伤口处,进行清创处理,确定了伤口里面没有异物残留之后,才停了下来,然后再给他上了止血药,好好包扎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以后,苏浅才有空去看他的反应。这伤口不小,她在给他处理时都觉得触目惊心,在那些血肉里翻来覆去的清洗,还要找有没有箭头之类的残留物,他竟然一声不吭,好似感觉不到痛似的。 陆唤有些意外,“不是说不会处理伤口?” 苏浅随意找了个借口,“天赋异禀。” 陆唤那么聪明,又岂会不知她的推脱之意,只不过懒得同她争辩罢了。 苏浅直接忽视江雪薇脸上的妒恨之意,“薇姑娘,他这身衣服又是血又是破破烂烂的,还得麻烦你给他找套男子衣裳,好让他替换。” 江雪薇强颜欢笑地应下,“我这就去。” 第81章 你从前……常帮燕玄烨处理伤口? 虽然她极其不想让他们二人独自相处,但这毕竟是她家,总不能让他们两个不熟悉这里的人出去寻找衣物,且又不能不给将军找替换衣物,所以最后也只好她自己去了。 陆唤看着苏浅,总觉得她这个人极其神秘,她说的话做的事,时常让他摸不着头脑。 她与这里,与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难道她真的是神女? 然后过不了多久,这个怀疑就会被他自己亲自打破。 算了,哪有这么蠢的神女。 他毫不夸张的怀疑,若不是有燕玄烨的保护,她要么会被人随随便便的骗走,要么会被人轻易的暗杀掉。 总之,是个缺心眼还没什么防备心的傻姑娘。 陆唤静静思考了一会儿,问,“你虽说自己不会处理伤口,但是我瞧你对这事很擅长。你从前……常帮燕玄烨处理伤口?” 苏浅听出了莫名其妙的试探之意,“你觉得燕玄烨会没事就三天两头的受伤吗?” “他那样的人,谁会让他受伤?” 陆唤:“那你如何会这些?” 苏浅:“我不是都说了是天赋异禀吗?” 陆唤嘴角莫名地抽了一下,“你当我是傻子?觉得我很好骗。” 如今在江雪薇的房里,也不冷,她便脱下了他的外袍,将其整理好抱在怀里,“总之,我没给燕玄烨处理过伤口。” 她抬眸望向他,“这总行了吧?” 陆唤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他感觉自己的情绪好像一直被苏浅带着走,她方才脱下他的外袍时,他竟然有些恼怒之意,甚至想呵斥她,让她再次穿上。 可是看到她将他的外袍整理好后,抱在了怀里,那种突如其来的烦闷之意,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 她说的这句“这总行了吧?”,既让陆唤觉得她有哄他开心之意,又觉得她话语间有不耐烦的意思。 他甚至开始琢磨,她到底是何意。 她说这句话,到底是想哄他开心,还是觉得他不耐烦,有搪塞之意。 他人生头一次被一个人牵着头脑走,就是因为苏浅。 苏浅听到陆唤有些消沉地开口道,“苏昭,不要在我面前阴阳怪气。” 我会多想。 会来回琢磨着你的态度和情绪。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情绪,他甚至希望自己不要这样。 他是个要强的人,这样多的内心戏会让他觉得自己败给了苏浅,他害怕自己成为一个被感情左右的无用之人,从此被她给牢牢圈定了。 苏浅也不知他是怎么了,这个时候她才发觉,其实陆唤是一个心思细腻,且容易多思多想的人。 她也不知道他想到了哪里,整个人竟看起来有些低沉。 苏浅故作轻松的开口道,“我没有阴阳怪气啊,这是你第二次这样说我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为何这样说。” “我之所以这样说……”她迅速想了个借口,“其实是因为在你身边时……感到很放松。” 陆唤不信的看着她,她又解释道,“人……在放松时,就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多加思考就脱口而出。”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平时她不敢轻易怼燕玄烨,因为燕玄烨给她的感觉里带着压迫和强制,他爱她,就要求她必须怎么样。 例如她想让他退兵回到丰元国去,他虽然态度温和,同她细细地讲着道理。但是苏浅知道,他反而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燕玄烨这个人,本质上是一个特别固执的人。 但是在陆唤面前,她虽然也经常的很害怕。但只要看出陆唤没有要杀她的意思的时候,她就很放松。 想怼他就怼了,几乎没有思考。不管是不耐烦,还是什么情绪,都是自然而然的发泄了出来。 但在燕玄烨面前,她不敢这样说话。 这种状态,就像是熟络的好友一般。 当然,她也希望陆唤正常点,不要时不时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就行,这样她也能正常的对待他。 江雪薇寻了一套男子衣物来时,见他们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她内心直觉方才他们二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瞧他们二人的脸色,她也不好追问。 “将军,先去将这套衣物换下来吧。” 陆唤抬起眼眸淡淡地瞥了一眼她准备好的衣物,“嗯”了一声拿起衣物便朝着后头的屏风处而去。 江雪薇见他态度冷漠,内心更加觉得奇怪了,从来陆唤即便是冷淡,也不至于只回答她一个“嗯”字。 江雪薇将视线移到苏浅身上来,语气不善地开口道,“燕王夫人,不知今夜,您为何会同陆唤将军在一处,还引得将军为了保护你而受伤。” 她咬牙切齿道,“你不是应该在燕王府吗?” 苏浅很早便发现了,江雪薇似乎对陆唤很是关心,而且地道竟然可以通向她的房间,这证明她和陆唤是熟悉的,不然陆唤也不会在她这里布置一个暗门。 苏浅不想理会她和陆唤之间的事情,也无心和她争什么。 但不论是她还是江雪璃,她们姐妹俩,总是把她当成一个对手一样,一边不屑这个对手,一边又害怕这个对手。 但总的来说,江家姐妹俩的态度都让她感到不适。 她既不适,就不会让她们舒服。 苏浅甚至没有看她,懒洋洋地开口道,“这话,你不如直接去问陆唤。” 江雪薇果然有被她激怒道,“将军的名字也是你能够直呼其唤的?” 苏浅一开口便是冷嘲热讽:“陆唤允许我这么叫他的,他自己都不在意,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江雪薇的眼睛中闪烁着愤怒,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你!” 对了,就是这样,江雪薇越气恼,她越高兴。谁让她平白无故来刺自己。 苏浅觉得自己似乎是发现了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整个人也愈发得意起来,“怎么……你喜欢陆唤?” 第82章 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苏昭 江雪薇这个人,怒容中还带着不可忽视的高贵和傲慢之意。 苏浅也不知她到底在高贵些什么,明明她父亲已不是朝廷官了,她已不是官家女了,却还总是保留着那一份自身的高傲自大。 江雪薇:“我爱重将军,岂是你一介弃妇可比的。” 苏浅:“……” 这“弃妇”二字,倒让苏浅气血翻涌了片刻,只是……不过多久她便调整好了情绪,“我若是弃妇,那你是什么?” 她道,“大龄剩女?” 这个词古代人都没有听过,对于江雪薇来说,估计是新鲜热乎得很。 而对于苏浅来说,能够起到杀伤力很强的攻击作用,“民间传闻你一直不愿嫁,我看倒未必,原来是你爱慕的陆唤将军,不愿意娶你啊。” 江雪薇还想和她争辩些什么,就见陆唤沉着脸从后面走了出来。陆唤轻飘飘瞥了她一眼,就是这一眼,倒让她生出许多担忧来。 她想解释些什么,但陆唤丝毫不给她这个机会,只是朝着苏浅开口道,“我们该走了。” 江雪薇匆忙道,“将军,你们要去哪里?” 陆唤没有向她解释缘由,只是淡淡道:“原本来你这里也只是想处理一下伤口,现在伤口处理好了,我自然该走了。” 江雪薇深知若让他们二人这样一走,日后她就更加难接近陆唤了。 于是,她说出了一个令在场两人都匪夷所思的一句话,“我要跟你一起走!” 她话语中的坚定,就连苏浅都吓了一跳,苏浅打量着看向江雪薇,见她神情认真坦荡,她倒有些想不通了。 一个古代女子,连父母家人都可以舍弃,宁愿放弃富家小姐的生活,连名分都没有也要跟着陆唤,你说她图什么呢? 她原本以为这江雪薇还挺聪明的,没想到竟是个恋爱脑。 看来她也没比江雪璃聪明多少,只是各自遇到的棘手的事情不同罢了,江雪薇在遇到自认为棘手的事情时,也便同那江雪璃一样,瞬间就丢掉脑子了。 陆唤想也没想就拒绝她,“不行!” 江雪薇还打算说些什么来让他心意转圜,“将军,我……” 陆唤冷眼一暼,警告似的看向她,“别忘了你当初向我承诺过什么?” 江雪薇瞬间哑口无言。 “别忘了你该做的事情,当初可是你自己争着抢着愿意为我效劳的。若是你现在不愿做了,我这里自然有人愿意去做。” 苏浅听到陆唤说这些就大致明白了一些事情的原委,大抵是江雪薇向陆唤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而陆唤却反过来让江雪薇做出实际行动,来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总的来说,就是陆唤掌握了人性的弱点,精准地拿捏了江雪薇,让江雪薇心甘情愿帮他做事,还不能反抗和违背的那种。 不愧是陆唤。 陆唤也没管江雪薇的脸色有多难看,径直走到地道面前,打开地道的开关,先行进去,然后再朝着门外的苏浅伸出了手,“过来。” 苏浅转头看了一眼江雪薇,见她用嫉恨的眼神看着自己,不免想起了一些事。 当时她在茗香阁差点被人污了清白,那个人就是长的有七分像陆唤,嘴里还说着什么“上家”。 从他的嘴里苏浅不难得知,那位上家爱慕陆唤,但是拿他当做陆唤的替身,还特别享受其中。 如今这样一看,江雪薇倒是嫌疑很大。 江雪薇比她妹妹江雪璃更有心计,且虽若说是为了她妹妹江雪璃的前程计,她出此下策来害她也不是没可能。 只要害得她失去了清白之身,届时再把流言给传出去,燕玄烨自然不会再娶她了,果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啊。 陆唤见她一直低头行走,好似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问题一般,正想提醒她低头,就见苏浅不留神地撞了上去。 苏浅一怔,麻木了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撞上了冰冷的墙壁,她捂着额头带着埋怨的语气道,“你怎么不提醒我?” 陆唤本意是想提醒她的,只是没来得及罢了,见苏浅没好气的埋怨他,他也起了戏弄之意,“痛才记得住教训。” “在这么暗的地道里,你还敢走神,就算我提醒了你,你也迟早要撞的。” “既然如此,不如让你先撞一下,长个教训。” 苏浅信以为真,揉着自己的额头道,“那还真是谢谢你噢。” 陆唤强忍着笑意,平淡地开口道,“不必言谢。” 苏浅:“……” 苏浅怒目瞪着他,她知道地道里十分昏暗,陆唤应该看不清她的表情,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瞪他。 她不知道的是,陆唤眼力极好,这样生动活泼的苏浅,落在陆唤眼里,却更加让人心动了。 之前每一次见她,她都因为害怕的缘故,抖个不停。 他能判断得出,许多时候她说的话都是违心的,都是揣度着他的态度说出口的,只是为了让他别杀她罢了。 但她现在,却很自然灵动。 陆唤想,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苏昭。 他鬼使神差地拉过苏浅的手,“我拉着你走,这样总行了吧。” “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瞎想,没有看路才撞上去的。本来地道里就很暗,你还敢走神,这回记住教训了吗?” 苏浅:“那我不是在想事情吗?” 陆唤:“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苏浅心里冷笑一声,“说出来你要帮我解决吗?万一你包庇她,还觉得我在污蔑她怎么办?” 苏浅才不会那么自作多情,觉得陆唤对她,会比对认识更早一些的江雪薇更重要。 万一江雪薇在陆唤心里还是有那么些位置的,她这一开口,他更加讨厌她了怎么办? 到时候又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这条命到底还要不要? 所以说到底,她也不相信陆唤会真心帮她。 陆唤反问:“你不说,又怎知我不会。” 苏浅:“不敢劳烦陆唤将军了,我自己会查。” 她这一句话让陆唤方才转好的情绪,瞬间跌落到谷底,像是厚重的云层突然将晴好的太阳给遮盖住了一般,整个人身上顿时便没有了色彩,看起来冷冰冰的。 陆唤只感觉内心被一块厚重的板砖压着一般,沉得他喘不过气来,有些苦涩,又有些郁闷。 第83章 你既来到了我身边,我便不会放你走 她太能牵动他的情绪了,轻易便能叫他又喜又悲。 陆唤沉默地拉着她前进,期间他多次想丢开她的手,谁叫她说出口的话总叫他烦恼,可一想到若是她等会再撞头,必定又要怪他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就这样牵着她走。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牵着手走了很长时间,期间有好几次苏浅都觉得气氛莫名变得暧昧了起来,可转头一看陆唤…… 嗯,这人板着个脸。 自从她说了那句话以后,他就不发一言,只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地道里空气不流通,再加上一直行走,她都开始发汗了,两个人的手掌心也是细腻的汗液,有些不舒服。 苏浅想要收回手来擦擦,可一直被他紧紧攥着,抽也抽不回来。 不过还好,他身上的温度比较凉,相比起来除了有些汗液,有点黏手以外,牵着他倒还是挺舒服的。 苏浅有些好奇地开口道,“你的手为什么一直是凉凉的?” 她的体温比他略高一些,但两个人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拉了这么长时间的手,他的手心也出了汗,但他身上的温度却没有增高。 她感觉到有些匪夷所思,不应该是体温升高了以后觉得热才会出汗的吗?怎么他倒没有。 陆唤甚至都懒得转过头来看她一眼,语气淡淡的开口道,“体质如此。” 苏浅听出他的冷淡之意,还觉得他有些小气,他竟然这么容易就生了气,这算是冷暴力吗? 陆唤不知她的心理过程,见苏浅没有回复他的话,心下又是一阵恼意。 分明是她先开口问的,是她先找的话题来同他讲话,难道不是向他示好的意思吗?为何又不说话了? 苏浅还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了,结果又听见他开口道,“到了。” 她左右看了看,没发现这处有何不同?然后只见陆唤在地道的上方处摸了摸,然后又朝着此处用力推了推,地道竟真的缓缓被他从内而外推开了。 陆唤率先爬了上去,然后又朝着苏浅伸开手,将她也拉着出了地道。 出来后苏浅环顾四周仔细一瞧,这里竟是一处破旧的房屋,他们正是从这处房屋的地底下爬上来的,房间里铺着的木地板正是用来掩藏这处地道的。 苏浅起了好奇心,“你是怎么判断出口在哪里的?” “我方才仔细看了看,没瞧出这处有什么不同。” 陆唤冷冷地抬眸望她,“告诉你,日后好方便你逃跑?” 他带着强大的气场逼近她,大掌直接掐上她柔软的腰肢,语气强硬又冰凉,“苏昭,你别做梦了,你既选择了来到我身边,我便不会放你走,你也休想离开!” 苏浅也不知他为何突然转变态度,整个人都有点懵,“我就问问而已……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陆唤收回大掌,“你想多了。” 苏浅:“我没想多!” 她突然猛地凑近他身边,“诶,说说呗。” 陆唤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后退了两步,“你一个女子,怎可离男人如此之近?” 他慌张的转过头去,皮肤骤然变成肉粉色,耳垂尖尖也倏地红了,整个人的背影都显得有几分紧张无措。 苏浅略带诧异的开口道,“你……莫不是,害羞了?” 陆唤恼羞成怒地转过身来,眼底是被戏弄以后的恼怒,“害羞?就凭你?” “苏昭,你莫不是忘记自己的处境了?如今你的命都掌握在我的手里,这里没有燕玄烨来保护你了,我劝你最好识相一些,不要做出一些惹怒我的行为。” 苏浅平淡的听着他长篇大论,其实他说了那么多,在她看来,反而像是在掩藏自己。 人,在被他人揭短的时候,或者是自尊心受到伤害的时候,就会恼羞成怒,通过放一些狠话来达到吓唬别人的作用,实则只是为了维护自己那薄弱的,可怜的自尊心。 苏浅也不想太让他难堪了,万一他恼羞成怒,真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来了,她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于是她弱弱地回答道,“知道了。” 陆唤也没回她的话,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苏浅立即跟上,令她没想到的是门外竟然已经等候了一群黑衣人,还准备了一辆尊贵又宽敞的马车。 见陆唤出来,立即有一名黑衣人上前向他禀报,“主子,兄弟们无一人受伤,都平安出来了。” 陆唤暼了眼正在看马车的苏浅,“燕玄烨那边如何?” 钟仓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道,“燕玄烨责罚了两名侍卫首领和一名侍女,还放话说如果……” 他在收回视线时见到陆唤眼底的温柔之色,揣摩着陆唤的意思转换了态度,原本的“妖女”到了嘴边又给改成了神女。 钟仓:“他说如果神女不回去,那位女侍卫和小侍女便要每天被杖责五大板,要么将人给打死,要么打至神女回来为止。” “苦肉计,看来他也是黔驴技穷了。”陆唤似乎是很高兴一般,收回了视线,“随他去吧,反正他也找不到人。” 钟仓也恭恭敬敬地开口道,“还是主子的计谋好,虽说地道被那燕玄烨查到了两处,但是属下想,他也发现不了各中蹊跷。” 陆唤没兴趣再听他禀报,提了步朝着苏浅而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没停,径直上了那马车。 苏浅见他直接经过自己上了马车,似乎也没有要与她同乘一辆马车的意思,心里犯了难,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 万一上去了以后,他又板着脸让她识相一些,不要做出惹怒他的行为来,那她怎么办? 又灰溜溜的下来吗?好像有点丢脸。 她咬了咬牙,又狠狠心。 算了,大不了辛苦点,自己走。 而钟仓则是看出了几分古怪,他明明从自家主子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关切和柔情,可主子为什么又假装不在意一般,径直路过她呢? 难道,是自己猜想错了? 还没待他细想,马车车厢里就传出了一声冷厉不悦的质问声,“苏昭,你还在磨蹭些什么?还不快上来?” 第84章 闭嘴,别吵着她休息了 苏浅则是懵懵懂懂的,“噢,来了!” 她一掀开车帘子便撞进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陆唤不满的开口,“你磨蹭什么呢,现在才上来。” 苏浅在他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我以为……你不让我与你共乘马车。” 陆唤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我有说过不让你坐马车吗?” 苏浅:“你也没说我可以坐啊。” 陆唤:“……” 苏浅见他哑口无言,又继续道,“你没说我可以坐马车,我也不敢上来,还以为要跟着马车走一路呢。” 虽然是怼他,但苏浅同时也不忘讨好他道,“虽然我不清楚将军内心是怎么想的,但我知道陆将军大方心善,不会让我跟着走一路的。果然,被我给猜对了。” 陆唤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见她笑嘻嘻的,但他心里知道,这姑娘说话不老实,只是在恭维他罢了。 陆唤收回视线,掀开车帘,指着人群中一个面无表情的女暗卫对她道,“那个人,你还认得吗?” 苏浅凑过去仔细瞧了瞧,刚好对上那人看过来的目光,“记得,好像是叫……紫檀吧?” 陆唤不太喜欢别人盯着苏浅看,遂放下了车帘,隔绝了紫檀的目光,“没错,以后就让她来伺候你吧。” 苏浅有些意外:“伺候?” 她原本以为,陆唤让她过去,是要让她在他身边为奴为婢的伺候他呢。 怎么着她落到了他手里,按照他的手段脾性,不好好折腾她一顿就放过她,总感觉有些不太合理。 而且让紫檀来伺候她……仿佛更加不合理。 陆唤:“怎么?” 苏浅:“我可不敢让她伺候我。” “为何?” “她跟在你身边应该很长时间了吧,她是你的人,我可不敢用她。” 陆唤以为她是在吃醋,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什么叫做我的人?我可没碰过她,只是下属罢了,有什么不敢用的?” “我对这种板着脸的侍卫,都有些阴影。” 紫檀是这样,卢风也是这样,她们各自在陆唤和燕玄烨身边办差事,一朝被指派来到她身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别扭。 这两人也没问过她们的意见,万一她们各自爱慕自己的主子呢,却还要被指派来伺候她,苏浅转换角度想了想,都觉得难以接受。 “你不让我为奴为婢的我就已经很感激你了,我也不需要什么人来伺候我,你要真不放心,随便给我指派一个侍女就可以了。” 陆唤觉得她实在有些随便,“我不放心那些侍女,万一被人收买了怎么办?紫檀是我信得过的人,由她来伺候你是最佳的。” “你不必将她当成我身边的女人,她也不是什么主子,不过是曾经救过她的命罢了。” 苏浅诧异,“那你岂不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这样激动的语气,反而让陆唤有些摸不着头脑。殊不知苏浅已经在脑袋里脑补了一场大戏,男将军和女侍卫! 看她这样不太正经的表情,陆唤也猜到了一些,“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救她的命,只是想留着她的命为我效力。如今……轮到她效力的时候也到了,你不必想太多,我只是想让紫檀保护你安全罢了。” 苏浅恹恹的,“好吧。” 陆唤看向散着头发的苏浅,叫她神色有些疲惫,才想起她昨晚跟着他倒是一晚没睡。 他道:“睡一会儿吧,得要些时间才能到。” 苏浅也没问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几个时辰来的躲躲藏藏,以及在地道内走来走去,让她这个数月来养尊处优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被他这样一说,她确实感觉有些累。 好在马车里头足够宽敞,可以容纳几个成年人在里头休息,苏浅也没再管其他,兀自拿过马车后头放置着的枕头和薄毯,就这样躺着睡了起来。 陆唤看着她背对着自己而睡的背影,听见她的呼吸越来越沉缓,倒有些意外。 她,竟没什么架子。 他原本还以为,她不会愿意睡在马车上。 想那燕玄烨将她养的那般金尊玉贵,事事周到,她应当是有些小姐脾性的才是。 他自己平时也不好奢华,虽然马车已经尽量挑选了一辆最好的,也铺上了地毯,但马车柔软度也难以同床榻相比。 更何况他们是赶路,路上总能遇到一些坑坑洼洼,颠得人睡不好也是常态。 她倒一点儿也不挑剔,径直抱了枕头和毯子睡下。 陆唤凑过去看了一眼,睡的……还挺香。 …… 车马连夜赶路,终于在天微亮的时候到达了齐州城,众人在一处府邸前停下,钟仓刚准备开口说话,就见陆唤怀里抱着苏浅下了马车。 不止是他,所有目睹的人都像是被瞬间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似的,唯一能动弹的就只剩那双可以表达惊讶的眼睛了。 钟仓张着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似的一般挣扎,陆唤见他那样子,淡淡地吐出口一句,“闭嘴,别吵着她休息了。” “都不用跟上来。” 钟仓瞬时惊得跟头顶炸了个响雷一般,这还是他那个对女色退避三舍的主子吗?为何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 被这妖女勾了魂去了不成? 陆唤抱着苏浅回到了后宅留听阁,将她放在了床榻上,看了看她的睡容,见没有吵到她便给她盖好了被子,出了留听阁。 一盏茶的功夫后他又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香炉,香炉中烟雾袅袅升起,味道淡雅清香,闻着便叫人十分舒适。 苏浅睡的正香呢,忽而听见了有人在叫她。 那声音有点奇怪,听起来不像是人声,断断续续的,倒有点像电子声,那一瞬间苏浅都以为系统回来了。 与此同时,她还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味。 这种香味有点上头,好闻倒是好闻,就是闻了以后人有点晕眩。 陆唤坐在她床榻旁边,唤了她几声,见她眉头蹙起,便知她是有意识了, “苏昭,我问你。” 苏浅迷迷糊糊的,但是却回应了他的话,“嗯。” “你要老实回答。” 苏浅内心隐隐觉得不安,但是却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说了出口,“好。” 第85章 从前是不会,可以后……一定会 “今日在地道里面,在撞头之前你在想些什么?” 苏浅有些挣扎,因为她潜意识里并不想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但架不住他又问了一遍,“今日在地道里,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内心竭尽全力克制着自己,但还是难以控制地说出了口,“我在想……那件事情,究竟是不是……江…雪薇派人做的。” 陆唤愣了愣,他没想到她竟是在想江雪薇的事情,他还以为是苏浅后悔了,在想燕玄烨,没成想竟然不是。 他追问道,“什么事情?” “那次在茗香……阁,想要辱我清白……的男人,是不是江雪薇…派来的。” 陆唤听后当下愣怔了几秒,眼神中带着几丝困惑和不解,随即才因震惊变得愤怒起来。 江雪薇,她怎么敢?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竟然那么早便对苏昭有了恶意,竟然还派人去侮辱她的清白!? 怪不得,那玉露堂的李郎中说她似乎是受到了惊吓。 原来,是这个原因。 陆唤又问,“那你为何不愿意告诉我?” 苏浅沉默了片刻,道,“他不会帮我的。” 因为听到的不是人声,且因为头晕晕乎乎的,听到的说话声也是断断续续的,所以苏浅并没有察觉到是陆唤在说话。 在回答他这句话时,她用了“他”这个字。 陆唤听后脸色骤然一变,眼神难以辨明他在想些什么,整个人看起来略有疲惫之意。 过了许久以后,他才低声的开口,“从前是不会,可以后……一定会。” 他缓缓地起身来到香炉前,打开了香炉的盖子,将一杯凉透了的茶水倒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来到了苏浅的榻前,伸出大掌轻柔地抚平她蹙着的眉头,“原本还有几件事想要问你的,今日便罢了。” “这香着实有些厉害,瞧你……都睡的不安稳了。不过也不妨,你闻的时间不长,我现下已经将那香给灭了。” 那香的副作用便是嗜睡,一觉睡醒以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觉得自己睡了一个舒坦觉。 “好好睡一觉吧,苏昭。” …… 从留听阁出来以后,他回到了前厅,然后又唤来了钟仓和紫檀。 “紫檀,从今以后你便只负责保护苏昭一人,天一亮你就去牙婆子手里买几个仆从过来伺候她,这院子里没个侍女还是不行。” 钟仓闻之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要知道,将军的身边是从来没有贴身侍女的! 从前还有一个红袖,可红袖也只是在陆唤身边做一些端茶倒水的琐事,并不是贴身侍女,自从她违背了陆唤定下的规矩以后,被陆唤亲自下令砍掉她的双手,不久后就死了。 后来他也劝过陆唤,要他选几个侍女放身边贴身服侍他,可都被他给拒绝了。 除此之外,唯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奶妈廖妈妈,是将军生母陪嫁带过来的,这些年里一直在将军身边侍候,是做久了的老人了。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女人。 现在,他不仅将苏浅带回了府里,还要另买一批侍女来照顾她。 不是照顾自己,而是照顾苏浅。 “你叫钟卫去上京城把廖妈妈接过来,一同在苏昭身边服侍。外头买来的那些侍女未必合她心意,让廖妈妈调教一下再送去她身边伺候,这些日子便辛苦你先照顾着她几日。 还有……外头买来的人,你要一一摸清她们的底细,底细一定要干净。还有……最好是无父无母家中无人的。” 陆唤一一嘱咐着紫檀,他想些苏浅虽然不娇气,但他到底不能让她辛苦了,燕玄烨能给她的,他一样能给。 紫檀,“是,属下记住了。” 陆唤挥了挥手,“那你先下去休息会儿吧,等天完全亮了以后,你再去买侍女。” “是。” “钟仓。” 钟仓:“属下在。” “苏昭的事情,不能走漏风声,尤其不能让上京那边知道,否则……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用苏昭来威胁燕玄烨。” “告诉兄弟们,把嘴闭严实了,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乱说乱传。” “另外,这府里的安全便也交给你负责了,一定要看护好苏昭的安全,尤其要注意燕玄烨那边的动向,一有不妥,立即来报。” 钟仓重重点头:“是,属下知道了,。” 陆唤:“还有一事,你告知一下钟卫,待他将廖妈妈接来以后,就让他去做。” 钟仓有些疑惑,“是何事?” 陆唤凑近他低声道:“……” …… “记住了吗?” 钟仓有些惊讶,却还是答道,“记住了。” 陆唤点点头,“叫他好好办,若查证确实属实,把那人给我带回来,我要亲自处置。” 钟仓:“是,属下会吩咐好钟卫的。” 怎么会不明白,好歹也是将军第一次带女人回来。这女子在将军心里的重量,想来不轻,他怎会不上心呢。 “将军,您也忙碌了好些日子了,早些去休息吧。” 陆唤扬起一抹笑容看向城西的方向,“不急,我正准备去趟城西,看望一下牢里的那位故人。” 钟仓对这样的笑容很熟悉,每次去见牢里的那位时,他家主子都是这样笑的。 “你先下去吧,这次我一个人去即可。” 钟仓:“是,属下告退了。” …… 止邑城燕王府内。 燕玄烨趴在床榻上,整个人一夜未睡,眼底都耗出了红血丝,看起来有种劳累之后的疲倦感。 他想了一晚上也未想通,苏浅究竟为何要跟陆唤离开。 当时苏浅同陆唤说的话,他全然听见了,浅浅说她不爱他。 可她以前分明会下厨为他做菜,会娇羞的窝在他怀里同他说话,也会在事情无法解决时说要去燕王面前让他来评判。 这些难道不是对他的依恋和在意吗? 为何事情突然变化得如此之快。 难道真的如她所说,她唯一想要的便是他退兵回到北地去? 这就是她唯一的目的? 刚开始的时候他被苏浅的欺骗蒙蔽了双眼,一心恨及了她,他甚至已经开始在考虑,将她抓回来以后要怎么惩罚她。 爱的同时带着恨,可……因她的这一系列操作心痛到极致的同时,又带有大量的恐慌。 她怎么敢轻易相信陆唤? 那是曾经杀过她的仇人啊!一想到陆唤有可能,也有很大的机会,再次致她于死地,他就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甚至开始后悔,如果答应她的要求可以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的话,他也愿意。 即便让他被下属们所不解,让他被天下人嘲笑,他都认了,只要苏浅能回来。 再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他承受不起了。 第86章 我答应了她,自然就要办到 齐州城广川珺,地牢内。 时隔多日,陆唤再次踏足了这处牢狱。 上次来此地看望过她过后,他吩咐了狱卒好好招待那位高贵的公主,许久未见,也不知她如何了。 此刻,天微亮着,不需要再依靠火折子和灯笼来照明,这一次可以很清楚的看清她的狼狈模样, 想来,还真是十分期待。 同样铺着茅草的牢房,味道却是愈发难闻起来,尸体腐烂的恶臭中夹杂着酸臭味,让人难以忍受。 陆唤是在尸山火海中拼过命的人,难闻的味道他闻过的多了去了,自然可以忍受。 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却突然想起了苏浅。 若是她的话,肯定会被这味道恶心得呕吐起来。 看来回去之后,还得先沐浴更衣后,方能去见她。 这样想着,便也到了那间牢房门口。 高嘉荣整个人恹恹的,面颊消瘦凹陷,衣裙下方早已恶臭不堪,陆唤看了一眼便厌恶地暼过了头,“老头子的尸首我给带回来了。” 高嘉荣还以为他又是来羞辱她的,原本打算忽略他的话语,没想到他却说带回了陆广的尸首。 她缓缓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他,整个人迟疑了几秒,然后才敢相信他说的话。 高嘉荣用尽全力朝着他所在的方位爬了过去,短短几步路的过程她却爬得十分艰难。 她知道,陆唤想要看她难堪,没有关系,只要是为了阿广,她都愿意做。 高嘉荣蹒跚着到了他脚下,一只黑黄枯瘦的手扒拉上了他的鞋面,陆唤低头朝着她的动作看去,虽然是在牢狱里待了些日子,可这双纤长的手掌依然可见昔日的娇嫩。 她是留着长指甲的,因为没有对她用刑,所以她还一直保留着当初水葱似的指甲。 陆唤觉得自己真的是着魔了,这个时候还能想起苏浅来。 苏浅的手也是极美的,又细又长,但手指处似乎有一些薄茧,若不细细感受,其实也发现不了。 且她是没有留长指甲的,相比较而言,苏浅真的一点也不娇气。 也不知她当初受尽了多少苦难,才来到止邑城找他。在他身边的那些日子也是女扮男装,若不是他见过她女装时的模样,那当真是一点没有破绽都没有的。 比起高嘉荣而言,不知道更讨人喜欢多少。 高嘉荣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得用力抓住他的鞋,哀求他道,“他在哪?我求求你,让我去见一见你父亲吧。” “人死就该入土为安,你就让他安息吧,别再折腾他了行不行啊!?就当我求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陆唤用力地收回脚,嫌弃了看了一眼,“啧,竟然弄脏了我这么珍贵的一双鞋。” 这双鞋可是陪苏昭有过许多宝贵经历的鞋子呢。 高嘉荣抬眸看了一眼,不过就是一双普通的鞋罢了,甚至都不是什么名贵的鞋料,也值得他这样珍惜吗? 陆唤:“罢了。” “今日来主要是想告知你一件事情,想要见陆广的尸体?可以。” 高嘉荣不可思议地抬眸看向他,她料到了他今日前来会答应她的要求,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先讽刺她一顿,然后再用陆广为诱饵,要她答应几个要求,他才会答应的,没想到他竟一上来就同意了。 陆唤也不理会高嘉荣是何神情,他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免得身上沾染了异味,届时若是清洗不掉,她肯定不喜欢这味道。 陆唤:“想要让他的尸体入土为安,也可。” 高嘉荣:“你有什么条件?” 陆唤自顾自地开着口,“待会儿,我会让人把你给接出来,让你再做回昔日光鲜亮丽的公主。” “我会向圣上禀报,说在齐州城找到了公主,届时将把公主一起带回上京。” 高嘉荣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然后呢?” “我要你以公主的身份,回到上京城,帮我取一样东西。” 高嘉荣:“就这么简单?” 陆唤冷笑一声,“当然不止这么简单。你都不问问我要什么东西吗?” 高嘉荣断然开口道:“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取来!” 陆唤忍不住为她鼓掌,“看来你对陆广的情谊着实不浅呐,连这样的杀头死罪也愿意去做。” 杀头,死罪?高嘉荣震惊道,“难道……你是想要?” 陆唤也就直言了,“我要虎符。” 有了虎符,便可调动南昌国的所有军队和战将,所有人都得听从他的旨意。 高嘉荣有些意外,陆唤虽也有不臣之心,但他一向皇位是没什么野心的。 如今却想要虎符,难道?他是想起兵造反? 高嘉荣问道,“你要虎符做什么?你想起兵造反?” 陆唤:“你们高家的皇位我并不是很稀罕。况且,我若是想要皇位,直接提着刀去找你那好哥哥不就行了吗,想他下位的人多了去了,只怕不必我亲自动手,就有人上赶着,我何必用得着这么麻烦?” “那你要虎符做什么?” 陆唤眉眼间带着些许柔软的笑意,“最近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她请求我帮她一个忙,我答应了她,自然就要办到。” “在做这件事之前,我需要兵。” “瞧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做不做便是了。” “你若是不做,我这自然有的是人去做……” 陆唤心知,反正自己手握她的软肋,只需轻轻一捏,她便会缴械投降。 果不其然,高嘉荣见他似有反悔之意,立即应下,“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陆唤:“行,待事成之后,我自然会将陆广的尸首给你。” “我如何会知道你是不是在框我?倘若你是随便拿一具尸首来骗我呢!” 陆唤自然知晓她的疑虑,“我会让人先带你去看一眼他的尸首。” “我还特意给他打造了一具冰棺,他的身体还完好无损,你可以放心。” 说完他便提步要离开这牢房,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对她道,“那尸体的左手无名指上,戴了枚红宝石的戒指,你一看便知。” 而高嘉荣听到这句话,那颗还略有期待之意的心则是彻底的死了,死在了这个牢里。 那枚戒指是独一无二的,世上唯这一枚,而陆广生前,则是日日戴着,从不离身。 怪不得陆唤那么笃定,说找到了陆广的尸体,怪不得他那么有信心,觉得自己一定会听从于他。 她真是恨啊,她当初就应该拦着阿广,不让他带兵去支援止邑城,这样他就不会死在止邑城里,死在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下。 若是拦住了阿广,她也就不会心生不安,从上京城出发要去止邑城找他,也就不会一时心急半路上中了陆唤的奸计,被他关押在了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陆唤的错! 第87章 你这个人还算讨我欢喜 陆唤从外头回来的时候,正巧遇见了紫檀带着一群侍女婆子,见了陆唤从外面回来,紫檀向他行了个礼,“将军,下人们已经买好了,将军可要见见?” 人群里的侍女,刚开始还不知自己是被谁家买走的,这会儿见了紫檀称呼陆唤为将军,大致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一位侍女悄声道,“听闻陆唤将军已经二十有五了,但是至今还未娶妻。” “何止啊,不止没有娶妻,我听说后院连个通房婢女都没有呢。” “啊,陆唤将军竟如此禁欲?” “什么啊,这叫做洁身自好。” 虽说她们是压低了声音的,但陆唤和紫檀到底也是训练过的,耳力若不好,怎能在夜里观察敌军的动向? 陆唤也没有瞧她们,只是不停地看着自己的鞋面,紫檀好奇地朝着他的鞋面看去。 他的鞋子好像还是昨日穿的那双,兴许是连日奔波的缘故,鞋面上沾上了许多灰尘,甚至还有血迹。 “将军的鞋脏了?可要属下叫人洗洗?” 陆唤淡淡道,“不必了,我自己洗便可。” 说完他便朝着后院而去,“不必见了,廖妈妈来了以后,叫廖妈妈好生教教她们规矩,不安分的丫头不许放她身边伺候。” 紫檀:“是。” 众侍女们一时脸色都不太好,那句“不安分的丫头”摆明了就是将军说给她们听的,这下好了,竟丢失了能够伺候将军的机会。 …… 苏浅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 被燕玄烨当成神女一样养以后,她许久都没有这样劳累过了,一路上担惊受怕地跟着陆唤奔波逃跑,在睡过去之前她还警告自己别睡的太死。 说到底,她还不太相信陆唤,跟他走也只是为了自己的任务罢了。 谁曾想,这一觉真是睡踏实了,感觉睡了几天几夜一般,从出生开始从来没有睡过一个这样的足觉。 她坐起身朝着窗外看了看,一个下人都未见着,心想这府邸比在通判府时安静不少,刚好给她创造了一个舒适的环境,怪不得睡得这么舒服。 紫檀在屋外守着,听到房里的动静敲了敲门。 苏浅还以为是陆唤,“进来吧。” 紫檀捧着一套衣裙入内,“问姑娘安好,您可要沐浴?还是先用早膳。” 兴许是睡过头了的原因,她这一时半会倒也不觉得饿,反而因为之前逃亡的原因出了些汗,总感觉身上黏黏的。 “我还不饿,那就先沐浴吧。” “是,属下这就去传水,请姑娘先稍候片刻。” “好。” 要说这紫檀,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她当初那样冷着脸对她的场景,还有她拿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场景,她都历历在目呢。 但紫檀就好像都忘记了一般,可以用平常心来对待她,还称呼她为姑娘,也是难为她了。 热水准备得很快,想来是早就准备好的,只待她一开口便可以拿来给她用了。 苏浅整个人泡在浴桶里,思绪却开始放空……也不知,燕玄烨怎么样了。 他会如何看她呢?应该会恨她吧。 如果是她经历了这样的背叛,她扪心自问,自己肯定是受不了的。 自己爱慕的人,用心对待的人,竟然这样回报自己,如果是她,她不仅会恨,还会想着该如何报复回去。 还有翠微和卢风。她们肯定会因为她逃跑的事情受到迁怒,说不定燕玄烨会责罚她们。 因为她们不仅没有看管好她,还是燕玄烨耻辱的见证者,她们见证了苏浅背叛燕玄烨的整个过程。 若是燕玄烨自尊心强一些,杀了她们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说到底,还是她连累了她们。 但是她也没办法,她是不得已的,她只是不想生活在这个时代,做一个依附燕玄烨的蛀虫。 燕玄烨曾经说过,“浅浅,你就应该一直依附着我生活,我会爱你,保护你,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一直待在我身边。” 燕玄烨的爱,是有些病态的。 他只想苏浅一直依附着他生活,同他永远在一起,但是却忽略了苏浅想要的东西。每当苏浅同他说一些内心的想法时,他都会将其打断,再将自己的想法言说给苏浅听。 在他看来,苏浅的想法是幼稚的,浅薄的,难以实现的。他给她讲明了很多道理,想用此来让她转圜心意。 可是他却忽略了她的心意。 苏浅知道,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不能仅凭心意来做。既然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来,那便只能用虚情假意了。 她没办法打动燕玄烨和陆唤,让他们顺着她的心意来办事,既然如此,那她就只能骗骗他们了。 这两个男人,都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感情,相同的是他们都伤害过她。 陆唤杀过她,燕玄烨强要过她的身子,而她只是骗骗他们的感情罢了。 她在内心里安慰着自己,这没什么的,反正他们也伤害过自己。只要能回去,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 沐浴完以后换上衣裳,陆唤已经在外间等她了。 他手里还握着一块绞发的绢布,面容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声音倒是很柔情,“过来,我替你绞发。” 苏浅被他这不可多得的柔情恍了一下心神,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着他走过去,“我竟然有如此殊荣,还能让陆将军给我绞发呢。” 陆唤拉过她的身体,让她坐的离自己更近一些,“你这张嘴说出来的话总是不讨我欢喜,但还好,你这个人还算讨我欢喜。” 他又道,“你应该庆幸这一点,要不然你的人头早就落地了。” 苏浅任由他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从容淡定地开口道,“我倒是觉得,陆将军就喜欢我这样的。若是别人奉承讨好你,你反而觉得他们虚伪了。” 她回过头看向他,道:“你说是不是?” 陆唤看着面前这张娇艳明媚的脸,娇嗔中带着些许得意之色,这样张扬生动的脸,比起那样做作的女子而言,确实更得他心意一些。 摩挲着她发丝的手指抽出,来到她的后脖颈处桎梏住了她,整个人不受控制般地贴向了她的唇…… 第88章 哪有人接完吻以后就问这个的 她的唇比他想象的更加柔软和清甜,对于他来说,苏浅是神秘的是有趣的,她宛若一个宝藏箱,越是探索,就越觉得她有趣,越是让人着迷,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苏浅感觉自己突然被束缚进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面,突如其来的亲吻如同夏日的暴风雨一般,打得她措手不及,根本无力抵抗。 苏浅脑中一前空白,但她也知道她不能反抗他,她只得顺从的接受,只得麻痹这一刻的自己,仿佛他们二人是这世间最亲密的爱人一般。 刚开始他还不得要领,不懂得如何亲吻她,后来在苏浅呼吸困难不得已张嘴呼吸时,被他弄懂了其中的关窍所在,忽而愈发得心应手起来。 湿冷的佘滑过她的每一寸地,贪婪地攫取她的每一丝呼吸,心抑制不住的狂跳起来。 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心动,一向沉稳自制,克己复礼的他,整个人却像失控了一般。 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能够闻到她身上清甜的香气,能够感受到她因缺氧而无力的身体。 此刻的他爱极了这一切,爱她牢牢攀附着自己的模样,这一切都令他着迷。 他疯狂的要在她身上找寻着什么,他也不懂自己究竟为何这样,他好像想要的更多。 舌尖在她口腔里挑衅起舞,用力吸吮着她的舌尖和唇瓣,这一刻陆唤紧紧搂着她的腰,将她紧紧禁锢在自己怀中。 满室静谧,只能听见两人啧啧作响的亲吻声和喘气换息的声音。 良久过去,他终于舍得放过她,苏浅无力地瘫在他的怀抱里,陆唤枕在她的肩窝处细细地闻着她发间的香气。 不知为何,这股味道格外令他着迷,也让他心安。 他不禁发问,“用的什么发油?好香。” 苏浅嘴角微颤,“哪有人接完吻以后就问别人这个的?” 陆唤疑惑:“那要问什么?” 苏浅:“……算了,没什么,当我没说。” 陆唤似乎爱极了她的发,忍不住又要去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苏浅犹记得上次在温泉池边,他问她是否在燕玄烨面前也抖得这般厉害时,也曾这样追问过她。 他总是这样执着,没弄清楚的问题,就一定要问到她说出口为止。 苏浅:“你帮我绞发时没摸出来吗?” “我没用发油。” 他一边闻还要一边用手指挑起她几缕发丝,一圈一圈的缠绕在手指上,如此才能满足似的,“那为何这么香?” 苏浅随意答道,“大抵是那个澡豆的香味吧,到时候你让侍女拿个一样的给你用就行了。” “好。”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直起身子,道,“今日来,我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苏浅:“什么事情?” “待休息好了以后,我要带你回上京。同行的还有一个疯婆子,她是我父亲的续弦,也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南嘉公主。” 这位南嘉公主她在茶馆听说书时,也听人提起过,这位公主似乎很是倾心于他父亲陆广,只是不知她为何会在齐州。 按道理来说,公主不会嫁给权臣,亦或者是将军。 一般都是招一个颜好又有才,但是没什么家世的驸马做赘婿,与公主同住在公主府。 若是有封地的公主,还应该住在自己封地,无召不得入京。 而这位南嘉公主,不仅可以住在上京城,还可以不招驸马,嫁给自己心爱的将军。由此可见,圣上对她颇为怜爱,一应要求皆答应她。 苏浅猜想陆唤对他这位继母极其不喜,所以言语上对这位公主也没有太尊敬,“那她怎么会在这里?后宅女子不能轻易出远门吧,她怎么还离开上京城了?” 陆唤:“那是她自己作死,先前在止邑城时,皇帝派陆广带领人马粮饷来支援止邑城,她放心不下,且一直觉得我会暗中加害于他,自己偷拿了出城的令牌,带了暗卫前来寻他。” “后来途中遭遇贼寇,那些贼寇不识她身份,她几次告知,他们都不相信。毕竟……公主是不能私自离开皇城的,他们搜刮干净了她带来的钱财和粮饷,差点连她的人都侮辱了。 她也是运气好,带出来的那些侍卫都是最忠诚于她的,侍卫们一句护着她往齐州城逃,想要来寻齐州刺史,让刺史派人保她安全。 还没到齐州,侍卫们就死得差不多了,刚好我在城里城外都安排了内应,在她寻得刺史帮助之前,先一步发现了她,将她给抓了起来。” 苏浅若有所思,“怪不得,你要转个弯来到齐州城。” 陆唤替她绞完发,将湿布放在一边,“没错,我既带着你逃跑,燕玄烨肯定以为我们会选择一条最快,或者是最安全的路去上京。若是他想派人来寻你,也肯定想不到我们会选择了一条更绕的路。” 苏浅不知道他为什么已经抓住了这个南嘉公主,此时又要放了她,将她带回上京城去。 她总觉得,他或许还有更大的阴谋在后面,这个人的计谋总是一环接着一环,能够轻易地让人步入其中。 陆唤用手抬起她的下巴,打断了她的思绪,“在想什么?” 苏浅抬眸看着他道,“有些饿了,我想用膳。” 陆唤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没有拆穿她,“也是,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也该饿了。” “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一起用一些吧。” 苏浅惊讶地看向他,在她看来自己只不过是在马车上开始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就睡了一天一夜了呢? 陆唤有些好笑地看向她,“怎么,还不相信?”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或许是你累着了吧,睡得格外沉一些,怎么叫你都不起。” 第89章 讨厌她的不在乎 苏浅总觉得不至于此,高三时期一天只睡四个小时的日子,她都过了整整一年,且她有生物钟,一般来说六点左右会醒一次。 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就算是被燕玄烨折腾得起不来的时候,她也会在这个时辰醒一次,然后觉得身体乏力得紧,又因困乏得紧,起不来,才会选择再次睡过去。 这次竟然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过于夸张了一些。 虽然怀疑他对自己做了些什么,才致使她睡了这么长时间,但无论怎样,她都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 难道真是累着的缘故?才睡了这么久? “别想了,净了手用膳吧。” 苏浅道,“好。” 陆唤坐于桌前,替她盛了一碗粥,“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不要出去乱走。过几日,我便带着你,还有那疯婆子一同启程去上京。” “这些日子里,你最好是……再扮成男装的模样。”他说这话时,显得有些犹豫。 “若是你不想扮成男子模样……其实也无妨,毕竟你本身就是个女孩子。” 苏浅有些意外,“怎得突然说起这个?” 陆唤:“我怕那疯婆子发觉我身边多了个女子以后——会想办法对付你。” “等到了上京以后,她身边自然就有了为她效命之人,若她想利用你来做些什么,说不定会对你有危险。” 说出这句话以后,他又担心她会多想,又给她解释道,“我倒是不担心她用你威胁我,只是比较担心你的小命……” 高嘉荣,对于他来说,只是个死前还能够再蹦跶一些时日的蚂蚱罢了。 但若是,这只讨人嫌的蚂蚱要去伤害她,他倒是会有些担心。 毕竟是刚得到手的小白兔,虽然这只小白兔有时候会被他吓得瑟瑟发抖,有时候急了又会跳起来咬他一口,倒总体来说……还是,有些可爱的。 …… 苏浅同陆唤在齐州休整了几日,最后又扮成了男子的模样,同陆唤踏上了去上京的道路。 在临行前,她也终于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南嘉公主。 虽然这位公主也休整了几日,陆唤在临行前也安排了侍女为她捯饬了许久,让她穿上了昂贵华丽的衣裙,也做好了当今流行的妆发,但远远看上去还是憔悴得不行。 整个人瘦削不堪,面容都枯瘦了,唯有木然的眼睛中带着茫然和悲伤。 若不是她的眼珠子还能转动,还能表达出自己的情绪,倒真像个行尸走肉一般。 许是苏浅观察她的眼神太过强烈,高嘉荣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来,两个人直直地对视了几秒。 虽然她们两个人并不认识,也没有过交流,但苏浅觉得她的眼神令人极其不自在,那是一种恨意的眼神,目光像把刀子一样,她只是暂时压抑住了自己的疯狂和恨意。 身旁的陆唤忽然向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隔绝了高嘉荣的视线,苏浅有些诧异地抬眸看向他的背影。 他的身量极高,同燕玄烨差不多,站在她面前时总是给人一种压迫性,但若是像此刻这样站在她面前,则给人一种被保护的感觉。 那天晚上,陆唤带着她逃离燕王府时,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替她挡了那些箭羽。 可能是因为有陆唤在,也可能高嘉荣原本看的就是陆唤,在他挡在她身前面无表情的同高嘉荣对视了几秒钟以后,高嘉荣便收回了视线,由着侍女的搀扶上了马车。 陆唤回头过来对她道,“上车吧。” 苏浅点了点头,“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在止邑城时,她每次在外见到陆唤,他都是骑马。 如今倒是不骑了,这几天但凡和她一起出门,都是坐马车。 苏浅对方才高嘉荣的眼神,还有些心惊,“方才高嘉荣是在看你吗?” 他们俩站的近,同高嘉荣又隔了些距离,也不太分辨得出来她到底在看谁。 陆唤:“刚开始应该是感应到了你看她的视线太过强烈,看了你一会儿后,然后才把视线移到了我身上。” 说完以后他又嘱咐道,“你以后别老盯着她看,她这人记仇。她落魄的时候你若总盯着她看,她就会觉得你是在讽刺她,故意奚落她。等她翻起身来以后,说不定要想办法对付你。” 苏浅没管他说的这些,她又想起他方才挡在她面前的样子,然后就顺势想起了他的伤。 毕竟他们逃离止邑城的那个晚上,他就是这样挡在她身前,才因此受伤。 这几天里他们俩虽然常常见面,但她一次也没有问候过他的伤势。 想到这里,她有些于心不忍。苏浅凑近了一些,问他,“你的伤怎么样了?” 陆唤似乎有些意外,“怎么问起这个?” 苏浅:“就问问啊,怎么了?” 陆唤淡淡道,“无事,最近每天都有换药。” 她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陆唤闻之眉头蹙起,颇有些不满,“你在庆幸些什么?庆幸我没什么事,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不用在意我的伤势了对吗?” 苏浅一怔,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虽然他说的……也确实是符合她内心的想法的。但…骤然这样说出来,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苏浅又换上了那副假笑的面孔,“怎么会呢?其实我也是很担心的,我……” “你担心?” 陆唤疾言打断她的话道,“不闻不问就是你的担心?好歹我也是为了保护你才受伤的,若不是第一天晚上我强逼着你帮我处理伤口,你可会主动来关心我的伤势?” 说什么爱慕他,但在这种事情面前,她每次都是推脱着让别人来做,自己恨不得与他保持好距离,别靠得太近。 她说的话,做的事,总和她的言行相悖。 陆唤清楚地认识她,她根本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在乎他,爱慕他,她要自己带她离开那,说想跟他走,都是因为别的。 一定有什么,是她不想说出口的理由。 他现在就想一壶酒给她灌下去,或者把那香再拿来给她闻,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把她隐藏着的事情给逼问出来。 他讨厌她的隐瞒,讨厌她的不在乎。 是她自己先来接近他的,一次又一次来到他的身边,撩拨了他的心,一边又不在乎,将他撂在一旁。 他毫不怀疑,若是他帮她完成了她想要的事情之后,她一定会弃他离去,将他弃之敝履,随意地丢弃开来。 若是说前些日子,他真的陷在了她制造的爱情陷阱里面,信了她说的话。 那么此刻而言,他才是真正的明白了,她说的爱慕他,在意他,就只是想利用他而已。 他都清楚,所以也十分恼恨。 苏浅抱住他没有受伤的左臂,柔声地开口道,“谁说的?我明明也很担心你的。” 陆唤冷笑一声,“担心我,你从何证明?” 第90章 孤便灭掉这一座座城,逼你现身 苏浅:“那日在地道里,我知道你受伤了,我是不是说过‘我们赶紧走吧,你的伤口需要赶紧处理’?我是不是说过这句话? 若是我真的不在意你,我完全可以拖着你,亦或者我后面完全可以不帮你处理伤口,反正你又不让江雪薇给你处理伤口,我索性就拖着好了。” 她又道,“可是我没有啊。” “这些日子里,确实是我疏忽了,但我确实不是故意的。也不知为何,这两日里我总觉得头昏脑胀,感觉睡不醒似的,总想睡觉。 那天一觉醒来,头有点晕,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一般,我后来就一直在想,所以这两日里就忘记这回事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苏浅故意说的可怜兮兮的,还时不时的摁一摁自己的太阳穴,想借此来引起他的怜意。 陆唤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故意,但或许是那日给她下了点药,他内心也有点紧张不安,本身就有些愧疚在里面。 所以她这样一说,陆唤很快就忘记了自己方才生气的原因,“那你想起什么了吗?” 他将苏浅的头按进自己肩窝里,让她枕着他的肩膀,然后右手来到她的太阳穴处,开始为她按摩。 还没按两下,苏浅就摁下了他的右手,“你手受伤了,不用为我按摩,我没什么事。” 然后她又道,“什么也没想起来,就是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好像忘记了一件什么事情一般。” 听到她这样说,陆唤反而放下心来。 其实他自己也忘记了,他那日下的量不多,且她只闻了一会儿,他就将那香给灭了,所以她吸入的药量不大。 现在这样,完全是对她的爱意和愧疚起了作用。 —— 止邑城大营,写着“燕”字的旌旗随风飘扬着…… 燕玄烨一身玄衣外袭铠甲,戎装而来,显得整个人更加雄姿勃发。眼神锐利如刃,带着刀昂然端坐于他的爱马绝影之上,强势又威严,大将风范在此刻尽显。 葛布鲁骑着马小跑着来到他身旁,“殿下,那小侍女该如何处置?” 燕玄烨眼神暗了暗,他原本是想通过翠微和卢风受罚的消息,引得苏浅心软,从而回心转意。 现在看来,必是那陆唤暗中隐瞒了消息,不然这么些天了,不会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 燕玄烨:“把她带上,让随行的巫医给她治治伤。待神女回来以后,她还得继续伺候着。” 葛布鲁:“好。” 燕玄烨自从知道苏浅的姓名以后,就一直叫她浅浅,如今连称呼都改了,不再称呼浅浅,而是称她为神女。 从燕玄烨的话语中,葛布鲁还是品出了几分怨恼之意。 燕玄烨:“一切都打点好了吗?” 马奇:“都打点好了,离止邑城较近的,是滨州和阳城,距离上京城最近的一条道上,有庆安城长平城等。殿下打算先攻打哪个城池?” “那便选择离上京城最近的那条道上的城池来打吧。” 燕玄烨自嘲似的笑了笑,“她不是要保护南昌国人吗?孤便剑指上京城,一路打将杀过去,看她何时现身?” 他默然望向城门处,眼神里是数不尽的迷离和哀伤。若是仔细瞧他,你能在他的身上看到一种难言的痛苦。 浅浅啊浅浅,你不是要保护他们吗?不是要孤退兵吗? 孤偏不,孤偏反其道而行。 若是你心疼他们,便乖乖的回来,这样……孤才有可能放过他们。 否则……孤便灭掉这一座座城,逼你现身。 …… 城墙上的江雪薇等人,淡淡地看着城墙下整装待发的丰元国士兵们,旁边的侍卫正在向她禀报,“属下听李钟传过来的消息,说将军带着妖女去了齐州城,在齐州歇息的那几日里,碰巧找到了走失的南嘉公主。如今正带了她,打算回上京城。” 她眉毛轻轻挑起,“碰巧?这你也信?” 侍卫:“姑娘的意思是?” 江雪薇:“我也不知具体的情况,只是猜想罢了。将军怎得就如此凑巧,刚好在齐州城找到了走失的南嘉公主。 况且那南嘉公主一向不喜将军,上次离开上京,也是为了寻陆老将军,如此还未找到陆老将军,她又怎肯轻易同将军回去?这里面……分明有问题!” 侍卫:“那……姑娘可要做些什么?” 江雪薇反问:“洪子翁怎么样了?” “属下之前偷偷去大牢里头看过,半死不活的,还吊着一口气,但身上的皮肉都已经溃烂了。” 江雪薇背对着侍卫,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神情,“人还能用吗?” 侍卫愣了愣,没想到她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那件事情,“他的脸……已经被划烂了,燕玄烨似乎特别讨厌他那张七八分像陆唤将军的脸,特意吩咐了人划花他的脸。” “如今……已经完全看不出他从前的样子了。至于其他方面……属下也没有去仔细查看,或许,他还有生育能力吧。” 还有句话他没说:如果洪子翁运气好的话。 不过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 洪子翁差点将那妖女的清白给侮辱了,燕玄烨怎么可能还留着他的生育能力。 如果换作是他爱慕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玷污了,他也恨不得让那人成为太监才好。 江雪薇颇为唏嘘的叹了口气,“可惜了他那张脸,如今想来……还真是舍不得。” “燕玄烨带着军队走了以后,你就潜去牢里悄悄将他给放了。若他还有活命的可能,就找个郎中好好给他救治,若是没有活命的希望了,便给他买一副好棺木,风风光光的送他上路吧。” 侍卫:“姑娘真是心善。” “只是……”他停顿了一会儿,又道,“有一事属下不明,姑娘为何还要救他出来?” “他那样子……已经配不上伺候姑娘了。” 江雪薇笑着转身看向他,手指扣住他的腰封,用力往她的方向一带,“你想什么呢?” “他都那样子了,我怎么可能还看得上他?” 侍卫红着脸,“那姑娘是……” “让他出来好好养着,他自己知道是谁害他到这般田地,若日后,他还有活命的可能……自然就知道,该找谁报仇了。” 第91章 跟紧我 侍卫:“原来是如此,姑娘真是聪慧,属下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真是自愧不如。” 两个人愈靠愈近,差点就要挨上的时候,城墙下的士兵们已经严阵以待了。 随着巨大的号角声响起,震耳欲聋。整个军队的士兵都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他们或手持长矛,或长刀长枪,或是弓弩和防卫武器。 旗帜在最前方高高扬起,将士们手持铠甲或兵器,排列成整齐的方队,浩浩荡荡的前进着…… 每次前进一步的步伐都是那么整齐有力,场面十分浩大,壮观。 目光所及之处,实在是叹为观止。 江雪薇不屑地笑了笑,这燕玄烨还真是在乎那个妖女,为了她竟然出动了十万大军前去攻打南昌国,只为了把她找回来。 陆唤将军也是这样,冒着危险,把妖女从燕王府带了出来,为了保护她自己还受了伤。 妖女在燕玄烨身边多日,甚至已经嫁给了燕玄烨,成了他的王妃,他还是不在意。 为了把那个女人带走,他真是铁了心了。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手段,能将这两个男人都迷惑至此!她真是想不通。 可江雪薇自认为自己同江雪璃不同,她更加美貌,更加聪慧,也更加有心机,懂得为自己谋算。 她暗暗的想,苏浅,若是你要抢我的男人,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 另一边,一路上,陆唤也未考虑高嘉荣的身体是否吃得消,一伙人连夜赶路,终于在天亮时分到达了万宁县下面的贺平镇。 连夜来的奔波劳碌,车夫也有些坚持不住了,陆唤便吩咐在此处稍作休整。 兴许是最近天气凉了的原因,也越发显得这个小镇苍凉。 按理说现在的时辰已经打过几次鸡鸣了,天空都已经呈鱼肚白的颜色了,也该是村民们起来劳作的时间了吧,可却未见几个人出来。 这次陆唤带来的人不多,还分出去一批看管高嘉荣了,他转而看向苏浅,“别东张西望的,跟紧我。” 苏浅:“好。” 高嘉荣被身旁的侍女扶着下了马车,刚好听见陆唤这句话,她恰巧抬眸望去,看见陆唤身旁不远的苏浅。 白日里也见陆唤同这个男人在一起,两人共乘一辆马车也便罢了,如今下了马车还吩咐他跟紧自己。 她倒是不知,怎么一段时间未见,陆唤突然对一个男人这么上心了,有些奇怪。 且这男子气质格外清秀一些,同一般男子的英气不同,他的长相也格外阴柔一些。 行走间身姿笔挺,身着青衣仿若修竹一般,那股明净的灵韵,世间罕有。 高嘉荣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竟发现陆唤多次看向身旁的这个男子。 他眼神和面容都十分正常,甚至还带有一些嫌弃之意来。 可若要说的话,虽看不出什么不妥的地方来,但她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 客栈里,陆唤同苏浅一同用完膳,钟卫便来了,随行接来的还有陆唤的奶妈廖妈妈。 “主子,廖妈妈接来了。” 苏浅随着他身后看去,见到了一个有些微胖,上了些年纪的老妇人,约有五十多岁了。 兴许是这些年里比较劳累的缘故,她眼角的皱纹有些深了,白发虽然是尽力用黑发藏着,可还是看的很清楚。 陆唤放下碗筷,给她介绍道,“苏昭,这位是廖妈妈,她是我的奶妈子,从我小时候起就在我身边照顾我了。如今我便叫她来伺候你。” 苏浅也有些诧异,前两天他还同她说,要让紫檀来伺候她,今日又叫来这廖妈妈伺候她。 早知道这两人可都是陆唤信得过的身边人,如今却给了她,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廖妈妈也在此时适时行礼,“老奴见过苏姑娘。” 苏浅语顿:“……廖妈妈,真是好眼力哈。” 如今她扮作男子模样上路,一路上连高嘉荣都没有看出来,却被廖妈妈一眼认出来了。 廖妈妈:“老奴不敢担当姑娘的夸奖。姑娘打扮并无破绽,只是……老奴猜想,主子不会叫奴婢来伺候一名男子,故而猜测出来的。” 苏浅点点头,“你说的不错,的确如此。” 陆唤都没看向他们,而是问苏浅:“你用好了吗?” 苏浅:“用好了。” “那让廖妈妈陪你回去洗漱吧,我还有事要问钟卫。” “好。” 廖妈妈也非常识时务的上前扶住苏浅,苏浅却抱歉地对她笑了笑,然后不着痕迹的收回手。 人家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都能当她妈了,被陆唤叫来伺候她,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陆唤也看出了苏浅的不在意,还未说些什么,苏浅同廖妈妈等人就出了房间。 他只好将目光移向钟卫,“交代给你的事情,如何了?” “属下已经去止邑城调查过了,那男子名叫洪子翁,家境贫寒,少年时父亲犯了事……” 陆唤打断他:“谁想听他的生平,直接说要紧的事情。” 钟卫愣了愣,“是。” “洪子翁背后的人不是江雪薇,而是一个专门养面首和男宠的机构,叫惑心居的。属下去这惑心居调查,他们确实不知洪子翁为何会出现在茗香阁,去寻神女的麻烦。” “只是属下调查发现,这洪子翁……被江雪薇包养过一段时间。” 陆唤嫌恶地嗤笑了一声,“这江雪薇也是够恶心的,一边说着爱慕我,一边还包养了男宠。” 其实钟卫很想说,那苏浅不是一样嫁给了燕玄烨,可你还是把她带回来了,还安置在身边,也未见你嫌弃啊。 陆唤:“这件事同江雪薇有没有什么联系,会不会是她做的?” “殿下慧眼。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不过属下认为,就是她所为。” 陆唤:“从何看出?” 钟卫:“江雪薇一直希望自己的妹妹江雪璃可以嫁给燕玄烨,但燕玄烨看不上她们姐妹二人,还在一次宴席上为了给神女撑腰,责罚了她们二人。” “自此,她们二人便怨上了神女,时不时找点麻烦。她们二人想要名利权势,为此算计苏姑娘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者,那洪子翁长的与将军您……有六七分相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江雪薇才包养了他。” “谁都知道苏姑娘复活以后,便第一时间来到了止邑城找将军您。江家姐妹们或许是想编造一个谎言,让燕玄烨误以为苏姑娘爱慕您而不得,找了一个与您有几分相似的替身。好让燕玄烨厌弃了苏姑娘,这样江雪璃便有机会成为燕王王妃。” 陆唤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茶杯,发觉茶已经凉了,但他还是喝了下去,“为何都是你的猜测,你没找到那洪子翁查证一番吗?” 钟卫立即单膝跪下请罪,“这正是为难的地方。” “为何?” 第92章 对你,还是很有兴趣的 “属下去时,洪子翁已不在牢里了,想来应当是他背后有人帮助他逃走了。” “属下也去惑心阁细细查探了一番,他们并不知洪子翁为何会去招惹苏姑娘,也不知他的下落。” 陆唤眯着眼睛,问:“惑心阁会不会包庇洪子翁?” 钟卫断然道,“不会。自从出了这事以后,燕玄烨派人敲打了一番惑心阁,如今他们的生意已不太好做了,没人敢在燕玄烨眼皮子底下生事。” “洪子翁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颗弃子,若是救他出来,无疑是给自己添了一枚定时炸弹。想来……惑心阁的人,也没这么蠢。” 陆唤:“如此说来,江雪薇的嫌疑最大了?” “是。” “可有问过张策,江雪薇的动向?” 听到陆唤问张策的事情,钟卫下意识愣了愣,随后又恢复正常,“主子。” 陆唤没有任何表情暼向他,“怎么?” 陆唤也看出了他的不自然,“有话就说。” 钟卫:“属下觉得,张策似乎……已经叛变了。” “属下前去止邑城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同张策见了几次面,刚开始属下还未查到江雪薇头上的时候,张策就言语中引导属下往错误的方向上走,害的属下耽误了许多功夫。” “后来属下察觉到不对劲,试探了他几次,发现他竟然偏帮江雪薇说话。虽未有实际的证据,证明他被收买了,但属下觉得……十分可疑。” 陆唤面露讥嘲,一贯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她倒是有点本事,策反了我派给她的暗卫,还敢去招惹苏昭,怪不得燕玄烨要收拾她。” 他眼神里像是带着一把冷冽的刀子,嘴角上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就是处理得不太干净啊。” “燕玄烨这个没用的东西,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怪不得苏浅不肯跟他。” 他说这话时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钟卫看着他,倒觉得他还挺乐在其中的。 “派个人过去盯着张策和江雪薇,若是情况属实……张策,也不必留着了,这种叛徒,我这里容不得他,就处理了吧。” “至于江雪薇嘛……苏昭也怀疑着她呢,若真是她做的,把她给我带过来,让苏昭自己来处置她吧,也算是我给苏昭出气了。” “是,属下遵命。”钟卫说完,便退出了屋内,还替他关上了门。 房内的陆唤静静思索着,江雪薇竟然找了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替身,还让这替身去勾引苏昭,也不知道苏昭当时如何做的。 他一时生了好奇之心,脚步不受控制的朝她房内走去。 苏浅刚沐浴完,此刻躺在贵妃椅上拿了本话本子在看,门倏地被打开,眼角余光处出现了一片青色衣衫,来人脚步稳健有力,苏浅不用抬头看都知道是谁。 他靠近了她,整个人挨着她的后背凑了上去,动作十分自然,“在看什么?” 苏浅被他的呼吸撩得脖子痒,用手摸了摸后颈,试图驱散那股酥麻的痒意,“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你不会感兴趣的那种。” 陆唤看着她的动作,反而更加想捉弄她了,“为何这样说?” 苏浅:“感觉到的。” 陆唤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说不是这样,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她的话语。 越想越有点丧气,整个脑袋都陷进了她的肩窝里,苏浅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他。 陆唤阖着眼,虽然清冷的面容中看起来有丝倦意,但更多的还是一股稳重成熟,又矜贵的气质。 其实陆唤这样的男人她没有见过,干净又温暖的长相,儒雅又不失严谨,外表温润如春风。 可掀开了他那层皮,才发现他是一把冷冽得像刀的冬风,能够冻死人要人命的那种,和外表的温润大相径庭。 察觉到脸上投下来一片阴影挡住了烛光,陆唤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弧度。 苏浅看得有些心惊,这样的柔和的他,和她曾经想象过的爱人,大致相同。 她对爱,对爱人,都没有什么期待。但是也曾想象过,如果……如果她以后要结婚,要同一个人步入婚姻的殿堂的话,那个人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希望他温柔,情绪稳定,聪明,懂她爱她,能够给她支持……她努力了前半生,希望后半生的人可以给她一个依靠,成为她的情绪支撑。 如果陆唤就是他表面看起来的这样,那会怎么样呢? 她有点不敢想。 陆唤阖着眼,问她:“在看我吗?” 苏浅:“嗯。” “好看吗?” “呃……还,挺好看的。” 平心而论,确实好看,和燕玄烨完全是两种风格,但是他们二人性子还是有一些相似的,都很疯。 陆唤低低地笑了两句,“看来你是真的不爱燕玄烨啊。” 苏浅愣住,“为何这样说。” “没什么。”他道,“方才……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说我不会对这些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感兴趣,我一直在想,究竟要怎么样来反驳你。” “方才,我想到了。” 苏浅放下了话本子,“愿闻其详。” 陆唤睁开了眼睛,从后面抱住她,双手越圈越紧,将她整个人都搂在了怀里,“我只是对别人的爱情故事不感兴趣罢了。” 他眼神缱绻地看着苏浅的侧脸,忍不住轻啄了一口,“对你,还是很有兴趣的。” 苏浅有些惊讶于他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快。 前阵时间他还在吓唬她,威胁她,不知他是怎么了,突然跑来燕王府,问了她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以后,仿佛就想开了一般。 尤其是这两日,私下里也变得黏人了一些,老爱抱着她,没事就想和她贴贴。 现在更厉害了,嘴硬得跟石头有的一比的人,都开始说情话撩她了。 这变化大的…… “怎么突然这样说?” 陆唤:“没什么,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苏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不在意我和燕玄烨之间的事情?” 第93章 我的小字,叫昭昭 陆唤:“不在意。” 苏浅疑惑地看向他的眼睛,试图找出一丝假话的痕迹出来,但他的眼神很清澈很认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陆唤也看出了她的疑惑,又道,“只要你心里没有他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我不在乎。” 苏浅懵了,不是说古代男人都特别在意女子的清白吗?不是说他们男人都三妻四妾,花花心肠吗?怎么她遇见的两个人男人都是反着来的,真是奇了。 陆唤也不知为何,他对女人没什么想法,但自从遇见苏浅以后,就屡次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原本苏浅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甚至还要用她引燕玄烨来攻打南昌国的,现在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要帮她逼退燕玄烨的军队,守护南昌国。 在他看来,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苏浅也正好想到此处,问他,“你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开始做?” 陆唤不动声色道,“你很急?” 苏浅:“那当然了。” 系统说给她两年时间,从初夏,再如今到中秋已过,她已经浪费五个多月的时间了。 陆唤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道,“已经开始做了……” 苏浅诧异地回头看向他,却撞进他深邃不知情绪的眼眸里,“你什么时候开始做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陆唤握住她的手,同她十指相扣,“我做什么事情之前,都得先告诉你一声才能做吗?” 苏浅:“……” 真的太毒舌了,明明帮她做了她想要做的事情,但嘴上总是不饶人,不怼她一顿就不痛快似的。 知道他已经开始行动了,苏浅心里一顿喜,好歹她的任务也算是真正开始了,进度条大概也挪动了那么一点点吧。 苏浅转过身看着他,两人面对面对视着,“哎呀,我就是好奇嘛,你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陆唤轻而易举地就看出了苏浅眼里的欣喜之意,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就像她自己说的,燕玄烨待她不薄。但陆唤想不通,她就算不爱他,心里没有他这个人,也没必要这样对燕玄烨吧。 为何要让他出兵将燕玄烨等丰元国人打得退回老家去呢? 陆唤暗暗的想,要不再趁着她睡觉以后,给她下个药,问一问她。 苏浅看着他逐渐放空的眼神,有些疑惑地推了推他的手臂,“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陆唤暼了眼她,瘦不拉几的,身上没几两肉。 算了,先养一养吧,若再让她睡个一两天,又得少吃几顿,这样怎么胖的起来? 陆唤:“没什么。” 苏浅抿了抿嘴角,“我问的你的话,你听见了没?” 他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听见了……”声音拖的有点长,听起来就像不耐烦一样。 苏浅:“那……” “到齐州城的第一日夜里,我就开始着手做这件事情了。” 他开玩笑地道,“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啊,一连睡了一天一夜,什么事都不用做的。” 他当然知道,她那天之所以嗜睡,是因为那香里添了药的缘故,这样说,只是想逗一逗她罢了。 果不其然,苏浅的眉眼立刻就耷拉了下来,脸色不太好看,“我就算想帮你,也得你愿意听啊。当初在止邑城,我给你出谋划策,你倒好,还倒打一耙,坑了我一回。” 陆唤觉得她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很生动,很活泼。 比起心里一堆秘密,一看见他就抖的那个苏浅,他更喜欢她现在这样,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想怼人就怼人。 陆唤没忍住,伸出手掐了一下她气鼓鼓的脸颊,“……手感还不错,就是再多点肉就好了。” 苏浅:“……” 陆唤一本正经的道:“燕玄烨不给你吃饭吗?” 苏浅:“……现在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吗?” 他挑了挑眉,“我乐意。” 也罢,只要苏昭一直在他身边,他可以换一种方式来报复他们。 左右不过是方式不同罢了,迂回一点,麻烦一些,也没什么关系。 人生,总要有些趣味吧,他也不能就这样寡淡的过一辈子。 前半生可以为了复仇而努力,但……复了仇以后呢?他考虑了一些时日,觉得有她在身边,或许能给琐碎无聊的生活,增添一点趣味。 “苏昭?” 她回头,“嗯?” 他又道,“苏昭?” 苏浅蹙眉,看向他,“怎么了?” 陆唤停顿了一会儿,眉心微动,“我听燕玄烨……是叫你浅浅。”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低哑的嗓音传入她的耳内,倒像是有一丝埋怨的意味在里头,“当初在止邑城时,你夜拦我入城,说你叫苏昭,当时我便知道,这是个假名字。” 苏浅知道,他很聪明,她当时也没指望能够骗到他,只是想获得他的信任在他身边做任务罢了,但他从那以后,就一直这样叫她。 苏昭……苏昭。 “你真名……是叫苏浅?” 其实从暗卫报上来的消息里,他已然得知她的真名,但不知道为何,他还是想问。 他知道她骗了他一些事情,所以想从她的嘴里听到真实的事情。 陆唤感觉自己要的越来越多,不希望她对自己有隐瞒,想她真心相待的同时,对苏浅的好奇心与日俱增…… 苏浅:“是,但是……你也可以叫我苏昭。” 陆唤抬眸看向她的眼睛,似乎在感受她话语里的真假,“为何?” “昭昭是我的小名。” 陆唤:“小名?” 苏浅顿时反应过来,解释道,“就是小字的意思。我的小字,叫昭昭。” 陆唤喃喃自语地唤了她几声,“昭昭……昭昭?” 苏浅无奈地应声答下:“在呢在呢,别喊了。” “为何你的小字叫昭昭?” 苏浅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里面,神色有些痛苦,陆唤看出她的情绪,道,“你不想说的话……就不必说。” 苏浅回过神来,笑了一声,没想到他观察入微,看出了她的情绪,且……他竟然还有这种体贴的一面,令人意外。 “也不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不待他问,苏浅又道,“我是个孤儿,被父母丢弃的那种。” 陆唤倏地蹙起了眉,见他要开口,苏浅比了个“嘘”的手势,“既然说起来了,那便说下去吧,不然我也难受。” 第94章 苏浅是我,苏昭也是我 苏浅:“从前有一个婆婆,她七八岁时,村里闹饥荒,实在没粮食吃了,父母将她给丢弃。 她没有技能,也没有求生的手段,平生靠捡垃圾为生。她时常在垃圾堆里找吃的,有时候运气好了,也会捡到一些能卖钱的东西,就这样过了大半生。 有一天,在一个萧瑟的秋夜里,她捡到了一个小女孩。那女孩儿看起来刚生下来没多久,兴许是因为饿的久了,她一直哇哇地哭,她怕小孩活不下去,就将她带了回去。 婆婆一生没有结婚,也没有家,垃圾堆和大街上都是她的家,可自从她捡了这个小弃婴以后,就开始不一样了。 她拿着以前卖废品赚到的钱买了些种子,开始学着种菜,刚开始因为什么都不懂,浪费了很多秧苗和种子。 让人都笑话她,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还想养一个弃婴。但她就是省吃俭用的,养活了这个小女孩。” “她是在找垃圾的时候,捡到了这个女孩儿,婆婆没有文化没读过书,刚开始的时候,她叫这个小女孩“找找”。 苏浅笑了笑,道,“毕竟是垃圾堆附近找吃的时,找到的小弃婴。” 她没有一丝难过的样子,陆唤反而觉得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苏浅这个名字是她带我在官府上户籍信息时,工作人员随便取的,因为她不识字,也不知道该给小弃婴取个什么名字。工作人员一时也想不出来个好的,后头还有人等着,他便随意选了个‘浅’字。” “ ‘浅’这个字是个意外,是别人给的。但昭昭这个字是婆婆给的。” 苏浅为了方便他理解,将上户口这件事解释成了在官府登记户籍信息。 “在我们那里,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可以免费上学堂读书的,只是吃住的问题要自己解决。从我开始上学起,婆婆就跟着我一起学习,她是一个很好学的人,只是她那个时候没有条件上学罢了。” “我们上学时,人人都会买一本叫做‘字典’的书,说文解字,在这本书里都有记载。她没事就会翻开看一看,学一学,不会的地方她会拿来问我,这个字怎么读,那个字是什么意思。” “后来,她在那本字典里看到了‘昭’这个字,两个字的发音有些相似,但是音调不同。她觉得‘找找’不好听,便开始叫我‘昭昭’。“ “苏浅是我,苏昭也是我。不管是哪个,都是她给我的名字。” 说到后面,她喉腔里带了些哽咽的声音,“陆唤,你知道吗?没有她……也就没有我。” 陆唤心疼地搂紧了她,“婆婆……还在吗?我们把婆婆接过来吧。” 苏浅窝在他的怀里,想着反正他看不见,眼泪便放肆地流了出来。 她摇了摇头,“她,不在了。” 陆唤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一遍一遍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她在的,婆婆一直在。” 苏浅愣了一下,他又道,“她一直在你身边,希望你过的幸福。” 这句话后她顿时便泪崩了,眼泪像止不住的珠子一般落下来,瘦弱的脊背和肩膀不停地抖动着,偶尔发出几声竭力掩盖的抽泣声。 心脏和喉腔也突然变得酸涩起来,一向高冷倨傲的陆唤,在抱着她时手指却止不住地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苏浅哭累了,便窝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陆唤将她给抱到了床榻上,掀开被子给她盖好。 看着她脸上还残留着的泪痕,伸出手用绣袍给她擦了擦脸,然后便坐在床榻旁边,久久地凝视着她的脸。 深沉的眼眸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情愫。 …… 苏浅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想起了她在陆唤面前哭的事情,醒来以后觉得又丢脸,又尴尬,都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他了。 她坐在床榻上懊恼了好一会儿,直到紫檀来敲门时,才收拾好了情绪。 紫檀,“苏姑娘,主子问您起来了没有,若是起来了,请一同过去用早膳。” 苏浅:“知道了,你传水过来给我洗漱吧。” “是。” 苏浅一边慢吞吞的洗漱,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紫檀就站在一旁看着她磨蹭,也没有催促她。 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苏浅才假装若无其事的跟着紫檀去到他所在的房间。 陆唤捧了本兵书在看,听到她进来也没有抬头。 苏浅看着桌上准备好的膳食,“这才早上,就吃得这么丰盛?” 陆唤翻了一页书,淡淡地开口,“嗯。” 苏浅也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冷淡,明明昨天晚上还拍着她的肩背哄她,那语气温柔的,根本就不像他,今天睡了一觉起来又恢复了淡然冷漠的模样。 跟变脸似的。 苏浅坐在桌前,也没有动筷,就这样等着他。 他叫她过来一同用膳,但是又在这里看书,没有他动筷,她也不敢先动筷子。 陆唤微抬眼眸,看着她正襟危坐的样子,不免有些不解,“怎么不吃?” 苏浅反问:“你还没动筷,我怎么敢吃?” 陆唤嘴角抽了下,明明是等她来用膳,被她说得像是虐待她一般,好像他是什么凶猛困兽,一有不如意就会拿她开刀一般。 这个时候的苏浅像极了刺猬,跟昨晚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完全是两副面孔,好似不刺他一下就心里不爽似的。 他哪里见过这样不讲道理的女子,除了她以外,就没人敢在他面前挑事,试图惹怒他。 她总说自己害怕她,可她说的话,做的事,又有多少怕意? 原本无波无澜的心顿时就起了滔天大浪,带着丝怒气,“为何不敢吃?我是少你饭吃了,还是饿过你?” “苏昭,你在燕玄烨面前也这般无理取闹?” 他都不知自己何处让她不痛快了,要这样同他说话。 苏浅及时转变风向,“要不……我们还是用膳吧。” 她瞬间收敛了那种张牙舞爪的模样,陆唤惊讶于她的变脸,浅叹了口气,“算了,懒得同你争辩。” 第95章 金光洒在她身边,温暖的却是他 “吃吧。”说完帮她盛了一碗豆腐羹。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也很莫名其妙,生她气的时候,用不了多久又会主动给她台阶下。 用完早膳后,他们又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才启程朝着上京城而去…… …… 昆德殿内,朱漆墙琉璃瓦,盘龙绕柱,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存在。 神态庄严的大臣们排成整齐的队伍,手持圭板立于殿中。 脚步声由远及近,随着太监尖锐的禀告声响起,大臣们恭恭敬敬地向圣上行礼。 圣上衣袍一挥,慵懒地坐于漆金盘龙宝座上,“众卿家,今日有何事要奏?” 宗正卿李斯林走出人群,上前一步行礼道,“圣上,臣有事启奏。” 宗正卿乃是皇家管家,掌皇室属籍,主管皇族宗室事务。 “奏。” 李斯林:“齐州刺史传来消息,说车骑将军陆唤在齐州城内,找到了南康公主。” 陆唤的父亲陆广原先是正一品柱国大将军,而陆唤乃是车骑将军,属从二品官员。 圣上收起懒散的模样,激动地直起身,“此事当真?” 李斯林:“是,齐州刺史传来的消息。说是陆将军已于五日前起身,带着南康公主回京。想来……不日便可回京,圣上可以放心了。” 皇帝微眯着双眼,眼底划过一抹探究之意,“是嘛?” 过了会儿,他又道,“也罢,找到人便好。” 散朝时,皇帝特意叫住吏部尚书和都察院御史二人,传他们俩到后殿议政。 “你二人如何看待陆唤在齐州找到南嘉公主一事? 吏部尚书手持圭板弯腰行礼道:“陛下,臣知晓陛下对陆将军略有不满。可现下而言,陛下并无实证,且他又找到了失踪的南嘉公主,立了功。” “依臣愚见,陛下不如暂时按下不动,暗中调查他的过失,待日后有理有据了,再一并发落。” 皇帝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又问都察院御史,“裴迹,你呢?” 裴迹:“微臣附议。” 皇帝眉目中多了一丝冷意,“你们一味只知道要朕忍耐,殊不知朕已经快忍无可忍了!” 他倏地将一沓册子扫落在地,礼部尚书扑地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息怒啊!” 而裴迹则是镇定自若的站着,“陛下,如今之际看来,还是得早做准备才是。” 皇帝怒而回眸看向他,“你说,如何早做准备?” 裴迹:“依臣看,陆广将军陨身之事,还有我南昌国屡屡败战一事,必有蹊跷。陛下应早做防范,眼下未有战事,陛下应让护国将军带领兵卫们驻守京城,以免陆唤造反。” “朕如何不知晓要派人驻守京城?只是恐怕动作太大,一时激怒了陆唤,恐逼他拥兵造反。” 吏部尚书得了皇帝命令起身,道,“陛下,既然如此,不如先给陆唤一记甜枣吃一吃?” 在皇帝“你继续说”的眼神示意下,他开口道,“他既有功,陛下不如先给他一份恩赏,他领了功赏,自然会对陛下感恩戴德。想来就算他有不满之处,也不会在此时便拥兵造反。 若是他在此时揭竿而起,便是日后他得了这皇位,也是得位不正,要受世人唾弃的。想来陆唤聪明一世,也不会在此时行动。 陛下若是恩赏了他,既能在此时起到以后安抚的作用,又能私下里做好准备对付陆唤。如此,岂不安好?” 裴迹也在此时开口,“陛下,目前而言也只能这样了。陆唤虽未守住止邑城,可眼下可用的人不多,如今他又救了南嘉公主,陛下若不是不恩赏他一番,恐怕也说不过去。” 皇帝一时怒极,可也没有办法。 陆广的父亲是开国大将,受封勋爵,他们陆家世代为国尽忠,陆广又战死沙场,陆唤虽然没有守住那些城镇州郡,可他也是一直在沙场上拼着命的。 若是处罚他,一则他劳苦受累,难免他心怀不满;二则大多的武将都死在了战场上,可用的将军不多;三则他手握兵将,若是有心造反,南昌国则腹背受敌,国运堪忧。 他感觉到十分无力,精气神都被抽干了一般,“如今之际,也只能如此了。” …… 由于一路上要顾及高嘉荣的原因,他们这一行便走的比陆唤去止邑城时慢了许多。 苏浅也放宽了心,只当在古代旅行一样,每日逛吃逛吃的,没事就和陆唤逗两句嘴,日子过得还算快活。 这日上午,陆唤又命人拿来了药膏,药童将药放在了青石桌上,得了陆唤的示意,然后行了个礼就下去了。 苏浅在一旁逗猫逗得很开心,陆唤刚开始还看着她玩闹,后来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苏昭,过来!” 苏浅头都没回,继续撸猫,柔软的毛发和猫肚让她爱不释手,“什么事?我忙着呢。” 陆唤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身上,苏浅没听到他的回话,有些疑惑的朝着他看过去。 对上陆唤森然的眼眸,她莫名感觉到有些心惊。 但若细看,就会发现他怒意中带了些落寞,但很显然,苏浅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望了一圈,看到了桌上摆放着的药膏之物,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默默地起身去净手,用绢布擦干净手上的水渍,然后坐于他面前的石凳上,拉过他受伤的右手,将他的绣袍卷上去,露出了他干净白皙的手臂。 说来也怪,军营里天天练着的人,竟然还能有如此肤色,也是难得。 苏浅缓缓拆开包扎好的绢布,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会儿他的伤口,好长一会儿才舒了口气,“伤口终于愈合了。” “虽说现在天气也不热,但是万一发炎或者灌脓那就麻烦了。” 陆唤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为自己处理伤口,整个人的视线都不自觉的跟着苏浅的动作而移动,秋日里的阳光也还是很温暖,金光洒在她身边,温暖的却是他。 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苏浅刚开始还有些羞怯,后来则是有些疑惑,到底在看什么,一直盯着她看? 苏浅抬头想要问他一个究竟,陆唤却慌忙的移开视线,试图掩饰着自己那一阵悸动。 苏浅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察觉到他想隐瞒什么,她也就不追问他那个问题了,“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了,但还是要注意,这阵子你就别动刀动抢的了。反正身边有人保护你,免得届时又把伤口震裂了。” 陆唤看着别处,整个人面容淡淡的,但心里却暖洋洋的,“知道了。” 苏浅给他换了药,又给他包扎好,一切准备就绪以后,她又打算去撸猫,刚站起身走出两步,就被陆唤用力地拽了回去,“你要干什么去?” 苏浅:“……撸猫去啊,还能干什么去?” 陆唤板着脸:“撸猫有什么意思?” 苏浅不知所以,“很有意思啊,你要不要一起?” 第96章 你给燕玄烨做过饭菜吗? 陆唤:“……” 两分钟后……陆唤被苏浅拉着,一起加入了撸猫小队。 苏浅带着他的手掌,将其轻柔的放在大胖橘的背上,大胖橘懒懒地睁开双眼,暼了一眼来人,然后又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开始假寐。 “你要顺着它毛的方向摸,这样它会很舒服。” 陆唤的感知力完全不在猫的毛发上面,而是细细地感受着自己手背上那只小巧玲珑的手。 她身上的温度比他高一些,此刻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手心的温度暖暖的,这股温度直达内心,一时也将他给温暖了。 他正沉浸其中的时候,钟仓从屋顶上利落的翻身而下,轻巧地落在院里,掀起一阵飞扬的落叶和尘土。 正在假寐中的橘猫被他这一跳吓得炸起毛来,呲牙咧嘴的冲着钟仓哈气…… 陆唤被打断了好事,也用那种“责备性”的目光看着他,钟仓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苏浅将受惊的橘猫抱进怀里哄弄,陆唤看了一眼她的动作,眼眸里更加多了一丝烦闷。 破猫。 这股烦闷又只能撒在钟仓身上,于是…… 陆唤语气不善地朝着钟仓开口道,“不知道院里有女眷吗?什么事情这样毛躁?” 钟仓咽了咽口水,他主子那一副“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弄死你”的表情,实在让他有些心惊。 钟仓:“主子,止邑城有变。” 虽然陆唤将苏浅带在了身边,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两个人的关系进步的这么快,已经能够毫无芥蒂的坐在一起,畅快的撸猫了。 要不是知道苏浅是何人,知道陆唤曾经心心念念的想要杀了她,他真的会觉得两人是一对极为普通的,相恋的男女。 陆唤看了一眼被苏浅抱在怀里的猫:“何事?” 苏浅轻柔的挠着猫的下巴和头顶,撸猫舒服地眯起眼来,甚至还往她怀里蹭了蹭。 陆唤脸色一变。 破猫。 钟仓又弱弱地开口说了一遍,“主子,止邑城有变。” 钟仓以为陆唤会避着苏浅谈这事,没想到他一心都在苏浅和那只破猫上面,他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陆唤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无妨,就在这里说便是。” 止邑城的事情无非就是燕玄烨的事情,他倒想看看苏浅听了以后,会是什么态度和模样。 “是。” “江雪薇派人传来消息,说是燕玄烨纠集了十万人马,攻打青州。” 陆唤细细品了品这句话,“青州……若想要去到上京,青州确实是最近的一条道路了。” “看来他是急功近利,迫不及待要把你夺回去。”他看着苏浅,语气不明的说出了这句话。 苏浅顿了顿,然后又若无其事一般的撸起猫来,陆唤那么聪明,当然没有错过她那一时的错愕。 见苏浅不回他的话,他又转过头问钟仓,“还有什么消息吗?” 钟仓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他想主子应当是真的对这个女人动了心,既然如此,就不要让这个女人知道了。 免得她们女人家一时心软,又觉得对不起燕玄烨和她那小婢女,闹着要回去,那陆唤不砍了他才怪。 如今两个人相处的挺好,他还是别给主子添麻烦了。 钟仓沉思了片刻,然后道,“无事了,属下告退。” 钟仓略带挣扎的表情被陆唤眼观于心,他顿时就明白了钟仓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不过作为多年的主仆关系,他对钟仓还是极为了解的,不说就不说吧,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陆唤又将视线移到苏浅身上来,她眼下已没了之前那般的随意自在,动作中总带了丝刻意的遮掩,也不知是在遮掩什么。 但陆唤却莫名觉得她有些心虚。 嘴上说不爱,实则心底还是在意的,不然为何在听了他的消息后,自乱阵脚。 说多错多,不说便不会有错,但越是缄口不言,越有蹊跷。 他知道,苏浅还是在意那个人的。 过了许久,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苏浅都觉得有些累了。 她动了动脖子,尝试着松泛一下肩颈,忽而转头看见光影里的陆唤,脸色晦暗不明,仿佛照在他脸上的不是光影,而是一层厚重的阴霾。 这种复杂又微妙的尴尬气氛,让人难以捉摸,苏浅试着想办法来讨好他,“你饿了没,到中午了,要不我做几个菜给你尝尝?” 陆唤默了一瞬,“……你给燕玄烨做过饭菜吗?” 苏浅:“……” 得了,这天聊不下去了。 陆唤看见她一脸尴尬的表情,顿时就明白了,“看来是做过。” 苏浅赌气的开口道,“那你到底吃不吃?” 陆唤也闷着一口气,转身离去,声音凉凉,“吃!多做几个菜。” 既然先后上已经无法去争,那就在数量上取胜。 苏浅在身后喃喃道,“你还没说你喜欢什么口味……” 但走远的陆唤已经听不清了。 没有办法,苏浅只好去问紫檀。 紫檀听见她的问题后懵了一瞬,然后淡淡地开口,“主子从来向外不展示他的任何喜好,所以……没人知道他喜好什么食物,什么口味。” 这下轮到苏浅呆滞了…… 其实也不难理解,像他这样身居高位,又心思深沉的人,自然要掩饰自己。 苏浅没有方向,只能凭着厨房里现有的食材去做,她估摸着有些菜这个时代没有,所以按照现代的方式做了几道菜。 厨房里,苏浅解下围裙,“好了,都端过去吧。” 苏浅看向跟着她的紫檀,“紫檀,那旁边的几个碗,是我留给你们的,你找人端过去同钟仓他们一起用午膳吧。” 紫檀目光幽幽地望向苏浅,见她眼神坦然,没有丝毫讨好奉承之意,仿佛只是极为普通的一件事。 当下有些意外,当初陆唤让她看管苏浅,那时候只将她当做一个普通需要看管的犯人,后来还将剑架在她脖子上,差点要了她命。 可如今看来,苏浅对她没有什么怨念,竟然还给她和钟仓他们留了饭菜。 …… 陆唤看着端上来的黄豆炖猪蹄,眉角跳了跳,“这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苏浅有些意外,“你没吃过猪蹄吗?” 第97章 镜中花水中月 她是想着,古代不一定有这个做法,想做个新奇一些的菜式给他尝尝。但她没料到,他都没认出来这是猪蹄。 陆唤犀利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扫视了几遍,他现在毫不怀疑苏浅是想给他下毒,“厨房里没菜了?你拿这东西端上来给我吃?” 苏浅笑嘻嘻地摆好碗筷,“现在你尽管嫌弃,待会儿保证你大吃一惊,绝对会爱上这道菜。” 陆唤还是很怀疑她是不是在整他,毕竟这事儿苏浅真的干得出来,“猪蹄……这玩意儿,能吃吗?” 苏浅:“能吃!你要是不信的话,待会儿我先吃,你看着我吃,不然你总怀疑我。” 陆唤最终还是妥协了,“……行吧。” 说实在的,她这几道菜的卖相都还不错,至少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多了,实在是令他意外。 苏浅净了手,坐在他身旁,夹起一块牛腩放入他碗里,“你既没吃过猪蹄,不如先用块牛腩。” 陆唤默然地看着碗里这块牛腩,思绪骤然被拉到从前的场景里,恍然回忆起记忆中一位温柔美丽的女人。 那也是一个午后,骤然天气燥热不堪,让人难以忍耐,可在她身边总是能够感受到一份安宁。 女人神色温柔,就像是和煦的春风,润物的细雨。 不见她时,他心中总是渴求着,想见她,想时时能够在她身边孝敬,侍奉。 他的好友和同窗们,都是在母亲膝下长大,有母亲的疼爱和照顾。可他却是和陆广在军中操练着长大,一年到头,也难得有机会见到她。 以至于再大些的时候,再见她时,总有一种拘谨感,好似生分了似的。 不能像孩童时一般哭着闹着,撒泼打滚,不能随意宣泄自己想念母亲的心。 即便是想她,念她,也只是端着,敬着,不敢失了礼数,叫人数落他的不孝,以至于给他母亲增羞,叫她难堪。 陆广总是不让他去见她,他总是说,“方氏粗鄙不堪,难以承担相夫教子的重任,不让你养在方氏膝下,是为着你好。” 那时他不明白,既然父亲如此嫌弃母亲,为何还要娶他,陆广不答,只是告诉他,“若是你有出息了,你母亲也得脸一些。” 陆广的这一句话,他记了很久,也是为了这一句话,他拼了命的在校场上训练,识文练武,他样样出色。 不仅年纪轻轻便立下军功,更是在科举考试中一路高中,最终考到了殿试,成了探花郎。 他成了探花郎,原本该出任翰林院编修。 翰林院主要职责是为朝廷选拔优秀人才,培养官员、还有一些起草文书等工作。但总得来说,是一些闲职工作,且还需要等着递补当官。 换句话来说,就是得在翰林院熬资历。 开国元勋,武官世家,竟出了个一甲三等的探花郎。在外人看来,那真是风光无限,可陆广还是不够满意。 当时朝廷内忧外患,因着圣上昏庸无能,沉迷女色,还未等他在翰林院编修的位子上待多久,便有广陵王揭竿起义,带着兵马谋反了。 陆广向圣上请旨,要带陆唤一同出兵平定番乱,圣上欣然准许,并封了他一个正六品上的昭勇将军之职。 而当时的翰林院编修只是正七品,凭着他陆家开国的缘故,又加上一心忠君为国,圣上允许他随父出征,还给他升了官。 而陆唤果然不出所望,在此处平定中屡次取胜,立下赫赫战功,直至班师回朝。 圣上为了褒奖他,给连他升三级,跃过了从五品下,从五品上,正五品下,直接成了正五品弘义将军。 那一年他才十八岁,为自己,为陆家,更是为了她,争取到了荣光。 可在那一年,她已经去世九年了。 他一切的辛苦付出,他的长脸争气,只能在祠堂为她供奉香火时讲与她听。 他辜负了那个女人的真情,为了一个所谓的名头,为了给她长脸,浪费了大把的时间,失掉了亲情。 后来,若不是一次意外,他也不会发现他母亲死的端倪,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都是缥缈又虚拟的。 他曾经对这个国家,对这个朝廷尽忠职守,对圣上感恩戴德,曾经他礼重所有人,到头来发现这只是一场骗局。 唯有他一人被骗的骗局,唯有他母亲受害的骗局。 他们居于高位,又自视清高,看不上她的出身,觉得她不配,将她囚于后宅,困她以牢笼,断她亲缘血脉。 是他们害了她一生,之所以强加给他那么多枷锁,只是为了不让他同她见面。 那个温柔的女人,最终也只存在了他的记忆当中,给他留下了一笔浓墨重彩的痕迹。 她的死,是一记警告,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让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们制造的假象。 他们害了她,欺骗了他,他自然要为她报仇雪恨。 苏浅源源不断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试试这个猪蹄啊,真的很好吃的,你看……” “非常软糯,我炖了一个时辰呢,你好歹给个面子尝尝呗……” 陆唤蹙了蹙眉,她有时真的……话很多。 和他记忆中的母亲是完全相反的性格,他母亲也会为他洗手做羹,盼望着他多用一些。 但是她的靠近带着讨好,带着期盼,有着很多小时候的他看不懂的东西。 苏浅给他夹菜时的样子,和记忆中那个人的面容重合了,那一瞬间,觉得苏浅有些像她。 现在这样,倒是不觉得像了。 陆唤打断她的话,“你真的很吵。” 苏浅语顿,“行了行了,那我不说了,不吃就不吃吧。” 陆唤眼里多了丝笑意。 若是小时候的他没有那么迟钝,如果他早一些发觉异样,兴许他和他母亲,也会如普通母子一般生活吧。 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在她面前可以尽情表达自己的喜好,不用那么疏远,他会承欢膝下,孝顺懂事。 陆唤没有说话,却夹起一块猪蹄送入口中,细细品尝起来…… 第98章 若是以后你成了母亲,会为你的孩子洗手做羹吗? 事实上,确实如同她所说的那样,质地软糯,且没有他想象中的异味和膻味,她对口感和味道这一块把握地很好。 苏浅观察着他的表情,没有问他味道如何,因为她觉得陆唤不会向别人表达自己的喜好,也不会同她探讨这些家长里短。 陆唤和燕玄烨是两种性格的人。 燕玄烨懂得表达,会夸赞她,表扬她,会凭着她的脸色和态度来说合适的话。 便是在自己不占理的情况下,也懂得示弱来讨好她,总而言之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但陆唤就不一样,他很闷,心里可能想了一万种设想,也未必会吐露两个字。 他不仅不善表达,还非常嘴硬,人又很傲娇。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想从他嘴里听见几句好听的话,简直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果不其然,陆唤的反应叫她的笑容直接凝固在脸上。 他竟然问她:“若是以后你成了母亲,会替你的孩子洗手做羹吗?” 苏浅突然感觉到思绪混乱,这是一个她从未设想过的问题,叫她如何回答? 当残阳被乌云遮盖,秋天的第一场骤然落下,窗柩被风吹的哗哗响,噼里啪啦的雨滴顿时砸落在地上,两个人的心情便如这突如其来的秋雨一般…… 陆唤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心里计算着她的想法,很明显这个问题在她考虑之外,可是……为什么呢? 没有女子不想为夫君诞育孩子,便是他那母亲,也是一样的。 纵然夫君不爱她,甚至没有善待于她,她一样无怨无悔。 妻从夫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封建礼教束缚下的女性思维,她好似不曾拥有。 她没有那种愚昧的思想,嫁给燕玄烨以后甚至悄悄在避孕。在她那里,不爱就是不爱,她不会为不爱的人生孩子。 苏浅,比他想象中的,更有骨气,更有想法,还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女性力量。 女扮男装,明明也很害怕,但还是孤身进止邑城找他。 夜拦军队进城,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受惊的马撞死。 在被他用恶毒的话警告过以后,还是敢联系他,甚至欺骗他,说自己心悦于他。 燕玄烨那样疼爱他,可她不计后果也要背叛燕玄烨,跟他离开止邑城。 最终的目的,却只是让他帮助她完成那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说真的,一般人干不出这事来。 乖乖的待在燕玄烨身边,受他庇护,得他爱重,可保一世平安和荣华富贵,但她竟然不要。 不仅如此,她也没想过要一个孩子,没想过成为一个母亲。 对于他们这个时代而言,苏浅的一切行为,可以说得上怪诞! 她究竟在想什么,她又想要什么?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只默默地吃着菜,苏浅会时不时地给他添点菜,但却一直没有回答他那个问题。 秋雨方歇,这顿饭也结束了。 侍女来收拾碗筷,推开门,外间廊下的木地板上落了一层小小的桂花花瓣,满院飘香。 有些桂花落在了水洼上,有些落在了水缸里,倒真像极了那四个字——镜花水月。 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罢了。 “忽闻桂花香,方知秋已至。”她喃喃自语道。 陆唤疑惑地看向她,只见到了她有些怅然的背影,“怎么你倒突然有所感似的?” 苏浅的确有所感。 她还记得,小学时学过一篇文章,叫做《桂花雨》。 文章极美,不过却在她人生最黑暗的时候而学,当时的她失去了婆婆,已经被养父母接了过去,办了领养手续,住在他们家里。 文章里有两句话她记得很清楚——“这里的桂花再香,也比不上家乡院子里的桂花。于是我又想起了在故乡童年时代的“摇花乐”,还有那摇落的阵阵桂花雨。” 这篇文章通过桂花,抒发了对家人和故乡的思念,当时的她,读这篇文章时深有所感。 她想念和婆婆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却十分开心。 如今,也是如此。 她当时没想过成为母亲以后,会不会为孩儿洗手做羹,因为她的人生只想着如何为自己而活。 她首先是她自己,而后才是别人的母亲,别人的妻子。 若是可以的话,她想以后赚钱,尽己所能捐助孤儿院。 若是能赚大钱,她便开一家孤儿院,帮助那些和她一样的女孩子,和婆婆一样的女孩子。 就像婆婆当初拯救她一样,她也可以拯救别人。 这才是她想做的事,而不是嫁给一个男人,相夫教子,终身困于后宅。 苏浅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和期盼,假意笑着对他道,“我能有什么所感?就随便说说罢了。” “这些桂花落了也是可惜了,不如拿来晾酒,做桂花糕,还能泡茶。” 她自言自语地说着,也不需要陆唤的回应,“说到泡茶……” 苏浅转头看向陆唤,见他依旧紧盯着自己,不免感到有些不适,“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喝不喝?” 她觉得自己真是聪明,这个话题转移得,就非常丝滑。 陆唤也没喝过什么奶茶,在他的认知里,牛奶便是牛奶,茶水便是茶水。 倒是之前有听说过丰元国人会喝一种叫做奶茶的东西,但味道是咸的,他无法将牛奶和茶水同咸这种味觉联系起来。 当下有些抗拒,但内心里又莫名因着她这句话有了些妒意,“奶茶……燕玄烨家乡的特产,咸的那种?” “怎么,他为你做过奶茶?你很喜欢?” 苏浅被他一连几个问题问到人发懵,过了几秒后发觉他是在吃醋,不免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笑的眼睛眯起来,但又没有笑出声,陆唤知道她是想笑话自己,但是又怕他生气而忍耐着。 他有些不耐烦地开口,“想笑便笑吧,作何要憋着。” 虽然不耐烦,但总得来说这句话,以及他的语气里,不耐烦之于,还有着纵容和宠溺之意。 苏浅停止了笑,对他道,“是我自己家乡的一种饮品,甜的。做法多种多样,很好喝的!要不要试试?” 陆唤傲娇的开口,“那便……试试吧。” 第99章 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苏浅立即叫了几位侍女,同她一起去收桂花。 新鲜的桂花收集好了,却不能用来泡茶。 侍女便给她准备了干桂花,是去岁收好晒干的,如今用来做桂花奶茶是最好不过的了。 苏浅说院子里有桂花树,她喜欢这个味道,侍女们便在院里支了一口小锅,供她使用。 陆唤有些好奇,便走过去瞧她是如何做这奶茶的。 苏浅将干桂花和红茶叶一起倒入瓮中,先是小火炒一会儿,待炒出茶叶的香味后,然后加入清水煮沸,煮沸后倒入牛奶和冰糖一起煮开,最后过滤掉茶叶便可喝了。 热乎乎的一碗奶茶递至他手边,“给,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这是她上学时,奶茶店为了营销而弄出的口号。 当时很多人都纷纷追随,买一杯奶茶然后发图晒朋友圈,后来衍生为给自己喜欢的人送去秋天的第一杯奶茶,也成了一种示好和在意。 而她现在的行为,应当说是借鉴。学了这种方法,拿去献好陆唤。 苏浅:“保证是热乎的,而且还是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陆唤接过来闻了闻,一股甜醉的桂花香味。 其实他内心倒是有些触动,但嘴上还是不饶人,“也不知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喝。” 苏浅给自己盛了一碗,“你喝一口不就知道了。” 天气渐凉,但苏浅喜欢这个场景,不肯回屋里,侍女们便搬来了两把椅子,还拿出了盖腿的毛毯,给她铺在腿上,“姑娘还是盖着吧,女子可不能受寒,不然日后难以成孕。” 苏浅本就不在意这些,但是在人前,她也不愿多加解释。 陆唤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他还记得那郎中说过,她之前喝的避孕药,不适合她的体质,若是长久服用,确实会影响怀孕。 虽然他也没想过日后一定要有个孩子,但还是得找个郎中来给她调理一下身子才行。 身强体壮,才能陪他到老。 且她还受过惊吓,又被江雪薇算计过,不知道有没有中过毒,身体里有没有余毒,确实得好好调理一下。 此事可马虎不得。 两个人躺在贵妃椅上欣赏着秋日里的景色,慢悠悠地喝着奶茶,时不时斗嘴两句。胖橘好奇地跳上石桌,伸出爪垫去触碰桌上的干枣和桂圆。 猫的好奇心总是很强,桂圆干被它不小心拨弄着掉下石桌,咕噜噜滚了好远,它扑地跳下石桌,去追那桂圆。 苏浅看着它呆萌的动作直发笑,陆唤也眼带笑意地看着她,目光慢慢地灼热起来,眼底的情愫已经无法忽视。 他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也挺好。 …… …… 不知不觉间,夜已深了,青州城郊外的一座华丽的金帐内,葛布鲁掌好灯走至地图前,道,“殿下,时间不早了,不如先用膳吧。” 马奇是个心直口快的,“是啊,你都好几日不曾好好用膳了,这样下去还没把神女抢回来就先病倒了。” 燕玄烨冷飕飕地抬眸暼了他一眼,坚定的声音中带着难以动摇的威压,“孤身体强健,怎会病倒?” 他现在只想以最快时间,找到苏浅,将她带回去。 时间在他这里已然不够用了,连攻城这一动向都只觉得太慢了,哪有时间用膳。 “青州刺史知道我们的动向了吗?” 葛布鲁摇摇头,“我们动作隐蔽,想来还没有发现。不过……就算他们发现了,又如何?青州无大将镇守,又没有什么兵马。我们猝不及防打上门去,料他们也措手不及。” 燕玄烨:“那便好,告诉兄弟们,先在此处安置帐篷设栅栏为营,休整好以后便开始攻城!” 肃杀之气和上位者的威仪,让在座的人都臣服于他,众人齐声道,“是!” …… 几日后,陆唤带着苏浅也到了上京城,他先是吩咐紫檀送苏浅回将军府,然后自己则是同高嘉荣一起去了宫中面圣。 高嘉荣经过这段时间在路上的休整,看起来略好了一些,不过也再不似从前那个光鲜亮丽的南康公主了。 这些日子的折磨,使她失去了往日的跋扈和活力,尤其是在知道了陆广的死讯以后,整个人仿佛没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一般,像个行尸走肉。 陆唤也没有更换朝服,穿着一身常衣便入宫了,高嘉荣也同样如此,长时间的舟车劳顿,陆唤甚至没有让她先休息一会儿。 此时也不是上朝议事的时间,但皇帝的后殿里有几位官员在里头议事。 宦官台弘恭敬地朝着他们二人行礼,欣喜地开口道,“南康公主,您可算是回来了,圣上着急得很呐!” 高嘉荣有气无力地说道,“让皇兄费心了,是本宫的错。” 台弘:“不敢不敢,公主还是得好好保养身子,这些日子里您受苦了。” 说完后,他又朝着陆唤讨好一笑,“陆将军好,您救了公主,圣上要奖赏您呢。” 陆唤淡淡地开口,面上十分恭敬,“这都是为人臣下该做的,我不敢讨赏。” 正说着,殿门由宦官们打开,走出来几位身着官袍的官员,陆唤淡淡一瞥,都是熟人,其中一位还是他当年科考时的同僚。 几位官员朝着高嘉荣行了个礼,而后转过身来想同他打个照顾,但陆唤理都没理,径直朝着殿内走去,几位官员面面相觑,互相给了个眼神,然后摇了摇头离开观德殿。 陆唤同高嘉荣行至殿中,二人对着皇帝一齐拜过。 龙椅上的皇帝见高嘉荣回来,急匆匆地走过来,亲手扶起她,仔细地端详起她的面容来。 见她面颊凹陷,整个人也面无血色,心疼地开口道,“嘉荣瘦了许多,想来这一次是遭了大罪了。” “皇兄让李御医跟随你回去,再拨一个专做药膳的厨子跟你回公主府。” 高嘉荣自从嫁给陆广,做了他的续弦以后,一直跟随陆广住在将军府,公主府充其量只是个摆设罢了。 现在陆广没了,高嘉荣受此劫难回来,皇帝要让她住回公主府,分明是不放心陆唤,看来他确实对自己起了疑了。 第100章 我想带你去见我母亲 高嘉荣摇摇头:“皇兄,我还是想回将军府住。” “阿广回不来了,我想住在离他近一些的地方。” 皇帝沉思了片刻,“也好吧,逝者已逝,生者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你也不要太过伤心难过,以免伤了自己的身子。” “上次就是因为你担心轻鸿,才偷偷跟随他而去,谁料竟在途中遭遇了劫匪,才有了此次劫难。也还好,有子义路经齐州,才救下了你。” 轻鸿是陆广的字。 说着,他又有些好奇地问向陆唤,“对了,子义……你为何会出现在齐州?” 陆唤再次鞠躬行礼,道,“臣自知无能,没有守住止邑城,带着兵队回朝向圣上请罪。因想着此次犯下了大错,恐有牢狱之祸,想在获刑之前去看望外祖父母。” “他们年纪大了,又失去了我母亲这个女儿,臣想着再最后尽一次孝,就当是替我母亲孝敬父母了。” 陆唤不慌不忙的说着,皇帝同高嘉荣只觉得离谱。 尤其是皇帝,他虽对陆唤有不满,但一时还拿他没有办法,燕玄烨在外虎视眈眈,还需要他坐镇守城,带兵去迎战的,又怎会让他有牢狱之灾。 “谁知在路过齐州城时,手下的一兄弟竟被匪贼抓捕,幸而他一路留下来了记号,也是机缘凑巧,才发现了这个匪窝,救下了公主殿下。” “也是公主有福泽庇佑,才让臣找到了公主的踪迹,能够护送公主平安回来。” 皇帝听完以后淡淡地点了个头,“说得不错。” 高嘉荣:“皇兄,我想先回将军府休息几日,待有些力气了以后,想来皇宫里陪您和母后住一段时日。” 皇帝愣了愣,他这皇妹从少时就一直心悦陆广,现在陆广去了,原以为她会沉浸其中,要伤心很长一段时间不理会世事,没想到她倒提出来这个要求。 皇帝:“你能这样想当然是好,母亲也想你想的紧。” 高嘉荣:“多谢皇兄。” 皇帝:“那就先这样吧,朕还有些事要同子义商议一下,你先回将军府好好歇息。” 高嘉荣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不知陛下有何事要问臣?” 皇帝走到金光闪闪的龙椅前坐下,眼神犀利地看向立在堂下的陆唤,“方才你们进来前,青州刺史送来密报,说是燕玄烨带领十万大军攻打青州,你可知这事?” 陆唤神色淡定,“臣也是才知晓此事。” 皇帝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以为,该派何人出征?” “臣无用,没有替圣上守住那些城池,臣恳请圣上,另派作他人出征去守城。” 皇帝本来就对他存了疑心,也担心他手握兵权会有谋反的那一日,如今听到他自己不愿领兵出征,也是松了一口气。 “如此也好,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一段时日吧,朕准备派李颂前去支援青州。” 陆唤:“皇上圣明。” 一直到黄昏时分,陆唤才回到了将军府。 …… 因着他一直没有成婚,所以并没有分府别居,而是同陆广住在将军府里。 虽然住在同一座府邸里,但是他住的院子远离陆广的院子以及女眷的后宅。 他回到府里的时候,见到了面色不愉的苏浅,“怎么了这是?” 原本见了自己讨厌的人,他的心情就有些不顺,还想着回来以后,看见苏浅,她能让自己高兴点,谁知道她也板着个脸。 苏浅:“你答应我的事何时开始做?” 陆唤有些意外她突然提起这个,“怎么突然这样问?” “廖妈妈说燕玄烨开始攻打青州了,朝廷派了别的将军去守城。” “你不是答应了我吗?” “为何你进宫面圣,不向圣上说明,自请前去。” 陆唤有些烦闷地瞥开头不去看她,他就知道,只有此事能让她着急动怒:“此事你不必担心,我已在着手准备了。” “你的要求,我既答应了你,便会做到。”他眯起双眼,握着茶杯的手用了几分力气,“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苏浅用略带怨念的眼眸看向她,“并非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时间拖的越久,百姓和士兵们的伤亡就越多,于天下苍生都不是件好事。” 陆唤吩咐下人们都退下,叹了口气然后将她搂进了怀里,带着些凉意的下巴贴近了她的额头,蹭着她身上的暖意,“我已经在准备了,只是还要些时间,你再等等。” 苏浅安分地贴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 自那日和他有过一次接吻以后,他一直没有再碰过她,便是拉手,拥抱也都没有过。 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在她面前竟有几分亲密的姿态。她还以为方才她带着些怨气的话语,会让他生气的。 但他没有。 两个人相偎着抱了一会儿,陆唤开口道,“你休息好了吗?” 苏浅点点头:“嗯,其实原本也不怎么累。” 陆唤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心里涌过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有些犹豫和焦虑,最终还是期待压过了其他负面的情绪。 他尝试着开口道,“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去见。” “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苏浅狐疑地抬起头望向他,见他神色有些许挣扎之意,顿时起了好奇。究竟是见谁,他竟然这样礼貌,还问了她的意见。 她道,“是谁?” 矛盾的情感在他内心翻涌,他既希望苏浅愿意去,又怕她拒绝。 他看着她的眼眸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是我母亲。” 苏浅万万没有想到,他想带她见的人,竟然是他母亲! “你母亲……” 陆唤:“我母亲在我孩童时候就已经过身了,这事……你应该知道一些。” 苏浅愣怔了两秒,“是,之前我在茶馆听书时,有听过一些关于你母亲的事情。” 这事她一直以为只有她自己知晓,没想到陆唤竟然知道她听过他母亲的事迹。看来,他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关注她一些。 陆唤心里一团乱麻,在此刻,他终于也明白了一点他母亲当初的样子。 爱一个人,就会在意她的想法,不希望她为难,可又希望她能够在意自己的情绪和想法。 若是两相冲突时,就会感到烦恼,困惑、和为难。 苏浅从未在陆唤眼中看到过这么多复杂的情绪,他眼中一向是平静的,无波无澜的,好像什么事情都尽在掌握之中。 运筹帷幄,是苏浅在某一时期对他的看法。 如今他竟然有些许困惑之意。 她想,这倒是个好机会。 她伸出手掌,将他有些凉意的手掌放入手掌心,冲着陆唤淡淡一笑,“我愿意去见你母亲。” “陆唤,你带我去见见她,好吗?” 第101章 再也不许离开我,永远留在我身边! 阴霾的情绪褪去,心情就像雨后晴空出现了彩虹一般,荡涤一新,充满了活力。 陆唤缓缓靠近,轻吻上她的眉心,然后下滑到山根,再是眼眸。 呼吸喷洒在她的面容上,带来一阵痒意,苏浅轻颤眼睫,惊动了沉浸在柔情中的陆唤,他离远了几分,想要看清她的模样。 烛火下苏浅仍闭着眼,但是能感觉到烛火因他的动作而跳动,知道他在看自己,苏浅默默地移开了脸。 陆唤轻笑一声,伸出手将她的面颊掰回来,用了些力道吻上了她的唇,用力地攫取着她的每一寸甜美,理智在唇舌的碰触纠缠下渐渐消失…… …… 暗黄又氤氲的光线中,陆唤睁眼看向苏浅。 苏昭,不管你有多神秘,不管你究竟是神明还是妖孽。 是你先来接近我的,是你先来纠缠我的,一切都是你自愿的。既如此……便再也不许离开我,永远留在我身边! —— 祠堂外有几名侍女正在洒扫,见了他们来,安静的行了个礼,并未置一词。 庭内正中上方的匾额上写着四个大字——陆氏宗祠。 这样庄严肃穆的场景,苏浅觉得比见家长更可怕一些。 毕竟……这可不是只见一个人,这是见了一大家子人…… 陆唤执着苏浅的手一同朝着祠堂内走去,进了门槛,里头摆放瓜果祭品的侍女回头望了一眼,见到他们后也是默默地行了个礼,然后便退了出去。 苏浅有些好奇,但考虑到在他家的宗族祠堂内,也就没有问他。 陆唤动作娴熟地取过蜡烛和香,将其点燃然后插在香炉里,做完这一切后他跪倒于蒲团之上,虔诚地拜了三拜。 苏浅从未拜祭过祖先,她和奶奶都是被遗弃的孤女,哪有什么祖先可以拜祭。 后来被养父母收留以后,他们也从不让她去拜祭祖先,便连清明节也是。她那养父曾经说过,女孩子是不配去拜祭祖先的,更何况苏浅甚至都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她哪配啊?一个外人,别带去老祖宗跟前,让老祖宗笑话咱们。” 陆唤虽说是带她来见他母亲,可也未强求她跪下拜祭他母亲,苏浅站在一旁看了看他的动作,然后也学着他的样子跪倒在蒲团上拜了三拜。 陆唤看着她的动作,她身上没有那种市井的,杂乱的气息,此刻的她摒弃了一切,虔诚地拜着他的母亲。 陆唤心混乱了片刻,思绪一片空白,唯有一颗孤独了二十五年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着。 他说带她来看望她母亲,便真的只是看望而已。 他母亲的牌位就在那里放着,供奉着香火。他相信,她在天之灵能看到,他身边有了苏浅,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自他母亲身后,虽有陆广在,可陆广对他只有要求,没有爱怜。有一对不相爱的父母,孩子就只是一个工具罢了,他自觉已经孤身许多年。 这些年里,他性格越来越沉寂,也越来越阴郁,人人都以为他性子温和,却不知那只是他造出来的一个可以伪装躯壳罢了。 可苏浅见识过了他的黑暗和冷心冷情,还是愿意接近他,她绕过了他的伪装,并且还触碰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低下头,倏地笑了,笑容很淡很淡。他想,这一切,也确实只有她能做到了。 她便是如此特别。 笑完以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那块极为熟悉的牌位,黑金的牌位上面用鎏金写着陆广之妻方氏素兰之牌位。 他在心里慢慢地开口道:“母亲,这是我自己选定的妻子人选,是我钟爱的女人。我不会让她和您一样,在政治漩涡里被牺牲掉了一生。儿子至此,您也可以安心了。” 他相信,这些话,她在天上会听见的。 陆唤拉过苏浅的手,扶着她起身,眼底情绪柔和,“既拜了我母亲,你便是她儿媳了。” 这一次的他,比起从前来拜祭时,眼底少了些哀痛和悲思,更多的是庆幸。 因为,她的举动就像是无声的安慰,抚慰了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苏浅愣愣的看着他,他这句话的份量十分沉重,她也不知该如何应答他。 他和燕玄烨一样,感情越来越沉重,沉重到这份感情苏浅根本不敢接受。 她承受不住,又害怕最终会辜负他们。 好在陆唤这样的性子,也不需要她回答什么,他只管自顾自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告知于她,并不需要她有多热烈的回应。 说完以后,他便拉着她的手带她出了祠堂。 经过那些洒扫的侍女们时,苏浅好奇地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些侍女们,见了你都不说话问好啊?” 陆唤牵着她的手,一直往前去,“她们都是哑女。” 苏浅还以为这是陆唤定下的规矩,没想到她们是哑女,怪不得这一路来都这么安静,听不到一点交谈的声音。 “我不喜欢多嘴的侍女,这次回来以后,让廖妈妈将祠堂里的侍女都换了一批。” 苏浅问:“只换了祠堂里的侍女?” 陆唤:“嗯,我不喜欢有人在我母亲牌位前嘀嘀咕咕,说一些她不爱听的话。” 从前祠堂里洒扫的侍女,都是高嘉荣安排的,她们为了讨好高嘉荣,甚至会苛待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不给她擦拭牌位,不给她供奉新鲜瓜果,不给她烧纸钱祭品,甚至会口出恶言诋毁她的人生和过去。 那时陆广尚在,一家之权掌握在他的手里,后宅之事归女主人一人管辖,且高嘉荣又是公主,谁敢去得罪她? 陆广也不管这些事情,陆唤也不好明面上多说些什么,他只能暗地里杀了那些碎嘴的侍女,或者毒哑她们的喉咙。 可人,死了一批,哑了一批,高嘉荣又会换上一批新的。 她就是要这样作恶,让他不痛快。 后来陆唤才明白,这样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能够掌握这府里的生杀大权,让人都畏惧他,听命于他,这才是最重要的。 人心之毒,便是连死人都不放过。 他厌恶他们,掌权以后,第一件事自然是换掉那些多嘴多舌的侍女。 第102章 陆唤,你便是白切黑 又过了几日,青州战役打响,南昌国皇帝派遣车骑将军李颂带领三万大军和粮草前去支援青州。 陆唤看完前线送来的密报,面无波澜地开口道,“燕玄烨粮草大军皆准备妥当,且在青州城外休整了几日,想来一切就绪,要拿下青州并不难。” 钟仓:“主子预备怎么办?” 陆唤淡淡道,“我能怎么办?圣上又没派遣我前去迎战,我自然是在府里好好休息,坐山观虎斗了。” “对了,高嘉荣那边怎么样了?” 钟仓:“听紫云说,她回去以后伤心了好些日子,身子弱的根本起不来床。圣上派了太医来给她医治,这些日子倒是好些了。不过……” 陆唤回头:“不过什么?” 钟仓:“她自己不爱惜身子,刚好一些就执意要去佛前跪着,为陆广将军祷告,希望他能早登极乐。” 陆唤冷笑一声,“自己作死,由她去吧。” “是,那属下先行告退。” 钟仓一推开门,陆唤便对上了立在门外的苏浅,她一身青色男装,头发也束了起来,看起来较之平常更加英气一些。 不知道为何,钟仓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怪异,没敢多看苏浅,朝着她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陆唤看她不进来,问:“怎么不进来?” 苏浅堵着一口气,觉得他骗了自己,此刻不想同他说话,可若是不问,心里更加不舒服。 她跨过门槛,默默地走到他身旁的位置坐下,却不说一言半语。 陆唤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不理会自己,便知道她听见了自己方才同钟仓说的话。 他收回视线,淡淡地喝了口茶水,道:“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吧,憋在心里难受的也只会是你,不会是我。” 苏浅气呼呼地回头看他,见他从容淡定地喝着茶,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就更加气了,“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陆唤放下茶杯,用绢布擦了擦嘴角,随后又气定神闲地开口道,“记得。” 苏浅:“记得?我瞧你是不记得了,用不用我帮你再回忆一遍?” “陆唤,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故意骗我跟你走,实际上根本没打算帮我,对不对?” “你就想看我深陷其中,听你指挥,然后任由我自己发现真相,发觉自己上当受骗,你就好看我笑话,对不对?” “还是说……你还是想杀我?或者……又想利用我,引我和燕玄烨一步步走进你的陷阱里面,引他来攻打南昌国,你什么都不用做,直接坐收渔翁之利便可,对不对?” 陆唤默默地听她说完这些,眼神复杂地瞥了她一眼,“说完了?” 苏浅铁青着脸:“说完了。” 陆唤:“那便轮到我说了。” 他侧过身,正视着苏浅,伸出左手只消稍稍用点力气便将苏浅拽进了自己怀里。 苏浅生着气,不愿同他虚与委蛇,挣扎着乱动起来。 陆唤语气不善地摁住她,声音不容拒绝,“别动!” 苏浅闻之抬眸恶狠狠地看向他,“有话便说,动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陆唤理直气壮:“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你不是一直知道吗?我就是个黑心肝,我坏得很……” 苏浅:“是!没错,你就是个白切黑,算我看错眼了。” 他顿了两秒,然后开口问道:“什么是白切黑?” “为何你总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 苏浅:“好奇什么?” “好奇你说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但……更多的是好奇你。” 好奇你从何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好奇你从哪来,又要到哪里去。 为何你同其他人,又或者所有人,都不一样。 苏浅:“……” 他凑近苏浅,语气仿佛在勾引她,“这样吧,你告诉我白切黑是什么意思,我便告诉你我的计划是什么。” “如何?” 苏浅仔仔细细地品了品他的眼神和话语,“真的?” “你没骗我?” 陆唤:“要不要交换这个秘密,都随你。”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会强求她说出口,说不说都由她自己决定。 但苏浅知道,只要她想了解陆唤究竟在想些什么,想要知道他的动向,就必须同他做这个交易。 好在,这个交易也只是相当于玩个游戏,不算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便是同他交换,也不算什么。 只是,她总是被他牵引着,带着向前走,心里有些不甘罢了。 “行吧,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陆唤看着她那骄傲的神色,倏地笑了,“行,你说吧。” 苏浅:“白切黑这个词的意思嘛,顾名思义,就是一样白的东西,当它被切开以后,你就会发现它内里……其实,是黑的。” 她一字一句:“陆唤,你便是这样的人。” “你便是白切黑。外表良善温和,内里腹黑冷漠,若是不熟悉的人,定会被欺骗,想当初我就是这样被你骗了。” “即便我已经大致了解到你是什么样的人,也还是会经常走进你设下的圈套里,被你欺骗,被你蒙蔽。你便是这样腹黑,我不得不防,也很难相信你。” 说着说着,苏浅也忘记了隐忍。 耍了一时意气,逞一时口舌之快,待她回过神来之时,才意识到,自己得罪了陆唤。 而陆唤,他可不像燕玄烨那般好讲话,他得好好奉承着,讨好着,不能得罪他。 否则……轻则完不成任务,重则丢掉小命。 陆唤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有些恼怒,却不知该如何发泄吐槽出来。 他原本只是想知道,白切黑是什么意思而已,却不想听见了她这一番真心话。 在她心里,他是个腹黑之人,她不得不防,也很难相信他。 这些,都是她的真心话。 陆唤面色冷厉地看着她,面对她的真心话,他就像一拳捶到了软棉花一样,浑身的戾气无处发泄。 “这会儿说完了?” 苏浅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脑袋,“说完了。” 陆唤喝了口冷茶,尝试下压下心底的怒气,“那便轮到我来说了。” 第103章 你说你爱慕我,我却从未见你主动过 苏浅没有作声,陆唤便继续道,“青州地势低,易攻难守。虽城墙造得高,但燕玄烨若选择好了一处高一些的地势,再加上一些远距离的攻城利器,拿下青州是迟早的事情。” “就算我去平叛,也是做无用功,只是早败晚败的区别罢了。” “因着前番数次我带兵出战,皆战败而归,皇帝对我早有戒心,便是我自请出兵迎战,皇帝也不会允准的。 且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自己傻乎乎地撞到枪口上去,给他一个处置我的借口。” 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我自然没有忘记答应你的事情,你忘了么?我以生母名义发过誓的。” 苏浅愣怔了片刻,她确实将这事给忘了,想来他对他母亲的重视程度,应该不会骗她吧。 “那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她眼神犀利,诉说着他的错处,“你的计划从来不说与我听,我自然会担忧你在骗我。当初在止邑城,你不也是听了我的计划后,假意答应我,后来就反悔了吗?” 陆唤蹙着眉看向她,“先前我便同你说过,在我们到达齐州的第一日,我便着手去安排了。” 他掐着苏浅的腰,使得她渐渐逼近他的怀抱,“你便是不相信我,若是你信我,又怎会如此?” 苏浅对上他的眼睛,“我也想信你,可也得你给我机会,让我相信才是。” “我感觉你一直将我排离在你的计划之外,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自然会担心。” “陆唤,你懂吗?” 他眼神严肃,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退了一步,“罢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从今往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会与你商议,将我的想法告知与你。” “免得你心有不定,这样……可好?” 苏浅:“知道了,你继续说吧。” 陆唤拉过她的手,熟门熟路地摸上她手指尖的薄茧,“我很讨厌高嘉荣,但你猜……我为何要将她从牢里放出来?” 苏浅脑海中的那根弦突然被触动了,“难道,你是想……” 陆唤:“我同她做了交易,她去宫里帮我偷虎符,待事成之后,我把陆广的尸体还给她。” “虎符?” 陆唤将下巴贴在她额头上,“有了虎符,便可以调动南昌国内所有军队和战将。” 他自觉内心是有点委屈的。 他从前的确对不起过她,但如今他已经想通了,也看懂了自己的心,自然不会再如从前一般。 但她还是不相信他,这些天来的相处,这些亲密举动,没能让她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她待在他身边,同他如恋人一般相处,心里却没把他当恋人,甚至连朋友都不是。朋友之间,好歹也有信任呢,可她对自己却没有。 “李颂虽奉皇帝之命,前去支援青州,但便如我方才所说,青州易攻难守,用不了多久便会传来青州战败的消息。 皇帝不懂政事,从前他虽对我有所怀疑,可届时听到青州战败的消息后,内心对我的怀疑也会减少一些。只需稍等一些日子,待我拿到了虎符,便能调动军队,届时也算是师出有名。” 苏浅默了默,当陆唤将一切说与她听以后,她才真正相信,他是有所行动的,他不是在诓骗她。 “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的。只是……方才我在门口时听到你说的那句话,便是随便一个人,都会误会的。” 陆唤撇了撇嘴角:“除了你……没人敢误会我。” 苏浅从他怀里抬起头,露出一个讨好性的笑容,“你饿了没,最近我琢磨了几道新菜,你想不想尝尝?” 他挑眉:“这样就想打发了我?” 苏昭:“那你想怎样?” 他松开一只箍着她腰的手掌,手指戏谑地触碰上自己的唇,整个人坏的要命,哪还有之前受了委屈后可怜巴巴的样子。 嗓音里带着魔力,“亲我。” “你不是说你爱慕我吗?可我却从未见你主动过。苏昭……你该不会,是在诓我吧。” 苏浅:“……” 跟聪明人周旋,真的累。 她这脑容量,一半用在他身上,一半用在思考怎么回现代上了。 他也不动,另一只手还攥着她的细腰,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等待着她的主动靠近。 他有信心,她一定会亲他,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她内心里那个必须达成的目的。 果不其然,苏浅确实挣扎了好一会儿,但最终还是抵不过内心的诱惑,为了她那个不为人知的目的。 她缓缓凑上身来,双手圈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 陆唤也不动作,整个人十分享受她这种靠近,像是在品尝什么未知的美味一般,她品得极慢,先略尝尝,许是觉得味道不错,才渐渐大胆的动作起来。 陆唤的呼吸伴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急促,这样的他,令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而苏浅就像没有察觉到似的,继续亲吻着他,不像是在完成任务,而像是对待一件珍品一般珍惜,他愈发地沉迷了进去…… 双手捧住了她的后脑勺,用力地衔住她的舌吸吮起来,令人难以启齿的声音从唇齿间流露出去,臊得苏浅羞红了脸,只想把自己埋起来,陆唤却霸道的不让。 也不知多长时间过后,他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 …… 自从这一次两个人把话说开了以后,苏浅没事就问一问陆唤,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而陆唤,每次都会用那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向她,“你就不能沉下心来静一静?凡事急于求成,便会物极必反懂不懂?” 苏浅能不能急吗?来这里已经大半年了,现在天气渐渐冷下来了,依着她对燕玄烨的了解,燕玄烨是不可能会放弃的。 如果不能早早解决这件问题,待到年底的时候,黄河水就会结冰,届时无论是攻方还是守方,都会陷入到两难的境地。 好在,好消息很快传来,高嘉荣收拾了衣物带着侍女一起去了皇宫小住。 这也算是应了她和陆唤的交易。 任务从0到10的距离,苏浅的心也终于踏实了一些。 第104章 夜偷虎符 皇宫。 夜雨潇声浮动,皓月躲在云层之后,高嘉荣给太后掖好了被子,吹灭了近侧的几盏华灯,走出了殿阁。 旁边的侍女搀扶着她,“公主,您陪着太后说话,也累了一天了,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 高嘉荣面色有些虚弱,但还是强撑着摆了摆手,“皇兄近来十分勤政,夙兴夜寐,本宫让御膳房给皇兄炖了些滋补的汤药,现下正好端过去给皇兄用一下。” “待他用完,本宫便也好提醒皇兄早些歇息,别熬得太晚。” 高嘉荣少时有一位侍女,一直陪到她嫁入将军府两年以后,因着耽误了她的婚假年龄,高嘉荣有些过意不去,便求着皇帝给她赐了婚。 虽嫁的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是朝中正七品官员,婚后日子还算过得去,也算是顺风顺水。 且有公主罩着,又是皇帝赐婚,谁人又敢怠慢呢? 后来抬了她手下另一位还算忠心的侍女,一直在她身边贴身服侍,后来又陪着她追出上京去寻找陆广,途中被强盗杀死。 后来高嘉荣回京,也派人给她家中送去了许多贵重的物品和银两,也算是一种宽慰。 回京后,太后听说了这事,又给她送来了一批忠心可靠的侍女,她也选了两个放在身边贴身侍奉。 只可惜,到底不是从她身边慢慢培养起来的,她也没办法完全信任他们。 尤其是答应陆唤的那件事情,她需要悄悄地做,有这样两个人在身边,做起来总是不太得心应手,需要防着些,以免露了踪迹。 侍女:“公主对太后和皇上真是体贴,事事想的周全。” 高嘉荣:“本宫有些乏了,御膳房和皇兄的延庆殿是两个方向,不如你替本宫跑一趟,去御膳房吩咐一声,帮本宫把汤药送去延庆殿吧。” 侍女正愁如何让高嘉荣相信她,重用她,如今听到她愿意使唤自己,自然是喜不自胜。 她忙赶着开口:“是,奴婢这就去。” 太后赐给高嘉荣的几名侍女,她选了两人贴身侍奉,一人跟着她一起出行,另一人则是在寝殿侍奉。 打发走了这名侍女,后面跟着她的这些侍女们,身份低微,进不去皇帝的延庆殿,她自然也就不担心。 到了延庆殿门口,门口随侍的太监福肃朝着她行礼,“南嘉公主,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来了?” 高嘉荣:“本宫听说皇兄最近忙着公务,一直到很晚了还没有休息,本宫命御膳厨炖了养肾益气的汤药,想着来看看皇兄,提醒他爱惜身子,早点休息。” 福肃卑躬屈膝地弯着腰,讨好性的笑着,“原来是这样,公主真是想的周到。” “只不过……这会儿圣上去了九龙汤池沐浴,可能得麻烦公主到殿内先等待一会儿。” “无妨,你带本宫进去吧。” 福肃:“是。” 高嘉荣进了内殿,很快便有侍女为她上了一杯牛乳茶,“公主,请用。” 福肃也奴颜媚骨似的笑着,“公主少时常来延庆殿,所以圣上也命人记住了您的喜好,即便后来您出嫁以后进宫次数少了,也依旧不改。” “皇兄费心了,你先下去吧。” 福肃:“是。” 见人都退下了,高嘉荣才起身来到皇帝日常办公的龙书案前,她记得少时在龙书案前见过,但现在一眼望去却只能看见堆得高高的奏折。 皇帝从前骄奢淫逸,根本不管政事,一些重要的东西也是随意摆放。 要不是臣子们还算忠心,也没有人因为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而造反,他这个位置也早就保不住了。 她又望了眼门口,见一切风平浪静,开始在延庆殿里翻找起来…… 如今的皇帝也不知是怎么了,性子倒是改了一些,也不再像从前一般沉迷女色,开始勤于政事起来。 她这些日子里,常常找时间过来,可十有八九皇帝都是在处理政事,或者是在见大臣,少有时间见她。 还有,如今这延庆殿里的摆放和格局,也改了许多,她翻找起来,倒费了些功夫和时间。 高嘉荣一边观察着门口和浴池那边的动向,一边在延庆殿里查找着虎符的去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也渐渐变得紧张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想当初,她执意出城,在路上遇经土匪,被人劫持,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终于,只剩下一个贵重的密盒没有查看过了,手掌默默地伸向那个密盒,心里还一边默念着,“皇兄,对不起,我也只是想要回阿广的尸体而已,你原谅我。”。 也就是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稳健有力的脚步声,高嘉荣双眼瞳孔骤缩,手指因紧张而蜷缩了一下,忐忑不安的同时,又一边告诫自己。 快点,快点。 只要打开这个密盒,便可拿走虎符。 “嘉荣,方才你身边的侍女送来一份四君子汤,听说说你亲自命人熬煮的?”皇帝一边走路,一边心情颇好的开口道。 待皇帝从巨大的屏风后面走出时,高嘉荣正呆愣愣地立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手指紧张得发抖。 皇帝看她脸色不好,走近了些,问:“怎么了?脸色这样苍白。” 高嘉荣承受着巨大的心里压力,“臣妹,臣妹只是……心口有些不舒服。” 皇帝:“怎会如此,朕叫太医来给你瞧瞧。” 高嘉荣:“不必了,皇兄。” “为何?” “夜深了,我怕会惊扰后宫,母后才躺下歇息,千万别扰着了母后休息。” 皇帝:“可……你心口不舒服,不传太医来诊治怎么行呢?” 高嘉荣极力推辞道,“无妨,臣妹待会儿就回去歇息了,待明日一早,再让侍女去传太医来瞧。” “也好吧。其实你自己身子也不太好,是不必过来看望我的。” 高嘉荣僵硬一笑,“关心皇兄也是臣妹的分内之事。” 皇帝总觉得今日的高嘉荣有些奇怪,可一时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奇怪,“行了,那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不然母后又要担心啦。” 高嘉荣附身行礼道,“多谢皇兄叮嘱,臣妹告退。” 高嘉荣退出了延庆殿,去御膳房拿汤的那位侍女就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立即上前扶住她,“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怎得脸色这么差?” 高嘉荣:“心口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是。” 第105章 她不会一直待在他身边 又过了几日,一日夜里,一辆马车行驶在安静的路上。终于,于天亮时分到达了上京城门,城门处束守的带刀侍卫立即上去检查。 侍卫掀开马车帘子,见里头只有一个衣衫还算整洁的男人,但看他肤色不匀,像是许久未做清洗了,衣衫也像是临时套换上去的。 蜈蚣似的丑陋疤痕爬满了他的全脸,唯见一双漆黑的眼睛还在打转。 他浑身伤痕可见,也不知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沦落至此,倒显得有些可怜。 侍卫问车夫:“这里头的是什么人?” 车夫:“一普通人,在山上摘草药时不慎滚落至悬崖底下去了,弄得浑身是伤,腿也瘸了。他家人托我将他送至上京的亲戚家里去,说要找这边的名医给他治病。” “喏,这是他的籍契单子,请官爷过目。”车夫掏出随身携带的籍契单子,将其交给城门侍卫。 侍卫接过来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又还给车夫,高声喊道,“放行!” 帘子被放下的瞬间,马车里头的人看见了侍卫略带怜意的眼神,握紧了拳头…… …… 皇宫内的高嘉荣刚礼佛完毕,身旁的侍女扶她起身,“公主,将军府内派人传消息进来,说有个人想见您。” “何人?” “奴婢也不知,这是那人给府里传递的信件,公主请看。” 高嘉荣也不急,默默地喝完一盅茶水。 这时候能给她传递信件的,无非就是陆唤那小子,她心里有所不甘,有朝一日就要听从他的命令行事,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冷漠地瞥了一眼那信件,还是接了过来,想看看他究竟会说什么。 可打开信件细细一瞧,当即睁大了双眼…… —— 上京街头,杂耍艺人们展示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绚丽技巧,街道两旁的摊贩们热情招揽着顾客,周围宾客络绎不绝,整条街道上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苏浅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由衷地感叹道:“不愧是上京,就是比止邑城热闹许多,即便不是节日,只是普通的一天,也这般热闹。” 钟卫小心提醒道:“郎君,若是热闹看够了,咱们该去找主子了。” 陆唤应了同僚的邀约,去了聚星楼用膳说话。 可又架不住苏浅想出来玩的请求,便吩咐钟卫同紫檀一起跟随着苏浅,保护她。 苏浅从未见过这样繁华热闹的场景,她从小孤独惯了,热闹都不是属于她的。 来了古代以后见识过了止邑城的热闹,当时就已经令她眼花缭乱了,可未曾想到上京更是富庶,繁华。 “陆唤和他的同僚聊公事,我这么早去找他干嘛?没得打扰了他。”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忽而看见一处酒楼下,有位满脸疤痕的男子坐在木制的轮椅下。 苏浅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强忍着的羞耻,以及那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不知为何,总感觉他似曾相识,尤其是那双眼睛,但是又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 她印象中自己没见过满脸疤痕,还坐着轮椅的男人,可这男人看向她的眼神,又实在有些怪异。 苏浅和他四目相对了一会儿,莫名有些心惊,紫檀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开口唤她,“郎君?” 苏浅回过神来,“嗯?” “噢……我,我们走吧。” 紫檀:“是。” 待他们三人走出很远之后,酒楼里走出一白衣男子,“是她吗?” 疤痕男子:“是。” “她化成灰我都认识。” 白衣男子:“看来,她已经忘记你了。” “现在忘记了不打紧,之后……我会让她死后到了黄泉底下都还记得我这个人。” …… 聚星楼二楼,陆唤送走了同僚,又换了个可以看见楼下正门的包厢。重新点了一桌菜,直至菜都上齐了还未见苏浅的身影,不免有些着急。 “钟仓!” 守在暗处的钟仓像阵风似的掠了出来,“属下在。” “钟卫那里怎么回事,不是吩咐了他酉时带苏昭过来用膳?怎得人还未到,你吩咐人去瞧瞧。” 钟仓一边听着,一边感叹道,主子的心真的是被这个苏昭给挂住了,一时见不到便挂念得紧。 这些日子里,十有八九他口中问的都是苏昭这个人。 她究竟是有什么魅力,能让一个冷心冷情,心中只有复仇的人惦记着她。 钟仓瞥了眼楼下,“主子,人已经到了楼下了。” 陆唤眼中瞬时多了份亮丽的颜色。 不过……很快,他便又收敛起了这份情绪,摆出一副正襟危坐,淡然冷漠的模样出来。 钟仓看了眼装模作样的陆唤,心中哗然。 也多亏了苏昭,不然哪能见到他家主子这副模样。 恋爱中的人果然不太聪明,钟仓不敢多看陆唤这副糗样,利落地翻身而出。 不多时,包厢门口便传来了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陆唤沉下嗓子,道:“进!” 苏浅推门而进:“菜都上齐了?” 陆唤:“嗯。” 苏浅见惯了他这副模样,也不觉得奇怪,“刚刚多逛了一会儿,让你久等了,这是给你的赔礼。” 陆唤接过她准备好的锦盒,打开一看,里头摆放着一枚质地不错的白玉印章。 他细细地摩挲着这枚白玉印章,看了看它底下雕刻着的字,有些不解,“你既送我印章,为何印章雕刻的却是昭字?” 苏浅净了手:“以后你给我写信的时候就盖这个章,这样我就知道是你写的信啊。” “若是送你一个刻着‘唤’字的印象,这样你给我写的信未免就太过点眼了,别人一眼便能瞧出来。” 陆唤闻之倏地抬眸看向她。 她这话,他着实有些不解。 她若是一直在他身边,他为何要给她写信? 她若不是在他的对立面,又何须担心点眼? 唯有一点,她不会一直待在他身边。 她还是要走。 陆唤冷冷一笑:“你若是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为何要给你写信?” 他咬牙切齿道,“还是说,你想走?” 苏浅给他盛汤的手一顿,陆唤的表情实在有些不好,她也是一时口无遮拦,现下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话有多蠢了。 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安抚住他的情绪,无论如何,两个人都不能闹崩了,毕竟陆唤可是她回家的希望。 苏浅急忙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唤追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第106章 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离开! 苏浅把汤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我是想说,我现在不是女扮男装吗?且为了避嫌,也为了避开高嘉荣和宫里那位的耳目,我住的院子离你那里也有些距离。” “平日里,我俩不太方便总是聚在一起,不然容易招惹事非。” “若是你有话,可以像以前一样递信给我,且用这个印章,即便是被别人劫到了,也不一定会联想到你身上。” 苏浅眼神灵动:“你说是不是?” 他眼底的阴郁按下了几分,只是还留有一些痕迹难以抹去。 这一番话听着倒确实有几分道理,但聪明如他,怎么被苏浅的话轻易骗过去。 他缓缓地尝了一口这汤,也不知为何,往日里觉得甚有滋味的汤,今日竟然十分寡淡。 他敛起情绪不去看她,阴阳怪气的规劝道,“你的借口实在不怎么样,不过我倒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 苏浅不解其意:“什么?” 陆唤不知觉扯了扯嘴角,声音也冷了些许:“你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好,小心思也很多,又能说会道。但我总觉得……有那么一天,你必然会在阴沟里翻船。” 他的语气是平静的,但内心处……却暗潮汹涌。 苏浅:“……” 无名的妒火在腹中熊熊燃起,他再次旧令重申,“还有,当初你选择来到我身边,我便告诉过你,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离开!” “如今,旧事重提,只是想提醒你……苏昭,莫仗着有几分聪明,便自作主张。” “我这里,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盘!” “收起你的小心思,若再有下次,我便将你关起来!届时……我倒要看看,看你被折断了羽翼,还如何能逃出生天。” 苏浅:“……” 这回,好像真的惹到硬茬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总是一而再,再而三想去招惹陆唤,明明他不是她可以与之对抗的对手,也不像燕玄烨那样对她处处体贴入微。 她心沉了下去,一时有些安静。 苏浅啊苏浅,你到底是怎么敢的? 正如陆唤所说,收起你的小聪明,收起你的自以为是,别再说一些暴露心思的话了。 她收敛了身上的刺,淡淡道,“知道了。” …… 青州,在血红的残阳映照下,入目之处皆是一片赤色,城中城外四处都是滚滚烟雾。 马奇利落地砍下了其中一名俘虏的头颅,鲜血喷洒而出,他提着头颅走至燕玄烨身边,“殿下。” 燕玄烨点了点头,然后又朝着面前跪着的一排士兵开口道,“方才这人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若不想和他一样,便趁早投降。” “只要你们愿意归顺我军,孤……可以放过你们家人的性命。” 燕玄烨冷眼睨向众人,“你们自身尚不足惜也便罢了,难不成……也不在意自己家人的死活了吗?” 跪着的一行人心中有些许松动,互相转头看了看周围人的表情,每个人都在等待着最先出头的那个人。 燕玄烨看出了他们的犹豫,“若是不愿投降,也无事。” 他顿了顿,“只不过……” 跪着的一行人立刻抬头看他,他吊足了他们胃口以后,才继续道,“若是不愿投诚,孤可以保证,你们的家人绝对会在城破之后成为我军的刀下亡魂。” “若不信,尽管试试,孤会让你们活到看见自己家人死亡的那一刻。” 此话一出,立即有那刚正之辈对他破口大骂,“我呸,你们这等无耻的草原之徒,竟然用我们家人之命作为要挟。” “我们南昌国子民,便是死!也不会对敌军投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燕玄烨冷笑一声,转身离开的同时还吩咐道,“马奇,只给他们一盏茶的时间,若有愿意投诚的自然是好,若是不愿,充入军牢,待日后破城以后再另行安排。” 马奇握紧了手里的刀,中气十足,“是!” 燕玄烨回了帐中第一件事便是净手。 可能也是因为苏浅的缘故,每次他杀了人回府以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处理自己身上的污渍和异味。 处理干净后,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掀开帐帘走了出去,迷茫地眺望着远处青州城的方向…… 风吹起他的发丝和小辫,在风中凌乱的模样倒颇有股伤怀的意味,远远看上去,便如浮云一般变幻莫测。 马奇走过来,想着说些什么来宽慰他的心情,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殿下,您还在想神女的事吗?” 燕玄烨:“孤就是想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对我?” 马奇为人大大咧咧的,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一提起这件事他便有些控制不住。 一时忘记了自己来时的目的,也没考虑燕玄烨的心情,径直说道,“还能为何,这样铁石心肠的女子,根本配不上殿下!” “干脆就让她跟着那陆唤走算了,浪费人力物力去寻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女子,我都觉得是浪费了!” 马奇自顾自地说着,胸腔重重起伏,心中既恼怒又有不解。 他还记得在郊外草原上和他们一起烤肉的苏浅,记得来给他们送奶茶的苏浅,记得那个每次做了新的菜式都会给他们留一份的苏浅。 她事事周到,他们一伙人和她一起相处了五个多月,也并未见她有什么异样,谁能想到她便不知不觉间同陆唤私奔了?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滋生了那样的想法? 他们并非对她不好,按照燕玄烨的身份,他是必须娶一个他们本国的女子的。 但自从苏浅出现在了战场上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的丰元国人,都改变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燕王殿下。 他们也尊她,敬她,就像尊敬燕玄烨一样,并无一丝一毫的不妥。 尤其是燕玄烨,他对她那样好,可她竟然那样回报他们,给了他们一个这样的惊喜。 真的是可笑。 一切的努力和尊重,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此时此刻竟都成了泡影。 “马奇,住嘴!”燕玄烨蓦地回头,冷厉的眼刀扫向他,男人漆黑的眼眸中,有着非常强烈的警告意味。 马奇看见,那一刻,燕玄烨的眼底有过一瞬猩红。 他想,若是他再说下去,或许燕玄烨会用实际行动,逼他闭嘴。 马奇又气又恼地骂道,“真是情痴。” 第107章 自然是将她锁起来,日日带在身边 他明白此刻的燕玄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燕玄烨了。 他看起来很孤独。 即便是不善体察别人情绪的马奇,此时此刻也像是看懂了他的悲伤,他不敢想象,燕玄烨的心里会有多疼…… 马奇不愿再看他这副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行了。我来是想说,有十二个人愿意降服,其余还在抵死顽抗的,我将人押到地牢里去了。” 燕玄烨收回视线,声音平静,“你看着办便好。” 葛布鲁刚带了一批兵马攻完城回来,他脸上带着必胜的决心,见他们二人在帐前,则利落地翻身下马,“殿下!” “一切按计划顺利进行,我想,很快便能攻下青州,殿下也可安心一些了。” 燕玄烨苦笑道,“安心?孤如何能安心?” 一想到她不顾自己的安危,待在那个危险的人身边,他便食不下咽,寝不能安枕。 她已经死过一次,那种痛苦她自己知晓。 燕玄烨还记得,她窝在他怀里哭着让他保护好她,她说她不想再经历那样的痛苦。 当时的他光是听着便觉得心痛。 也是因为她的这句话,他动用了那样多的人力,派他们去保护她。 可后来她竟然自己送上门去,这叫他如何能理解? 明明那种害怕,都是她最真实的反应,可她又为何要逃离他为她制造的安全圈呢? 他虽在笑,可葛布鲁却觉得,他快哭出来了。 悲伤的情绪围绕着燕玄烨的周身,悲伤之外,是阴鸷的戾气,不甘心和失望。 葛布鲁看得有些心惊,“殿下,若是神女找回来了,你当如何?” 燕玄烨伤怀过后,恢复了之前那股冷然。 他最近总是这样,整个人冷漠了不少,情绪也十分低沉,总是冷冷的不愿开口说话。 葛布鲁在他面容上,看出了难以掩饰的倦怠之色,“殿下最近都没有休息好,许是攻城的事情误了睡眠,不如进帐多休息会。” 燕玄烨不理会他的建议,就当葛布鲁和马奇以为他不愿意说话了的时候,他开口了。 燕玄烨:“我当如何?” “自然是将她锁起来,日日带在身边,一睁眼一转头,便能看见她的那一种。” 他的眼里带着病态的偏执,自顾自地开口道,“如此……她便再也逃不脱了。” 葛布鲁和马奇相互对视了一眼,马奇一副一言难尽的眼神,摇了摇头走了。 葛布鲁看着燕玄烨那无可救药的样子,还想再劝一劝他。 燕玄烨就像感受不到他们二人的目光和情绪一样,又道,“葛布鲁,你说,孤该打一副什么样的锁链?” 燕玄烨知道苏浅对金银首饰不太有兴趣,从前他送给她的首饰,她都没有表现过多喜欢的样子,“她虽然不挑剔,但孤还是想做一副她不讨厌的锁链。” “她这个人,心思重,有什么想法都尽瞒着我了。我怕她不喜欢那锁链,到时候又想跑……若是真有这一天,孤,真的会生气的。” 他说这话时,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语气,除此之外,还带着些无奈。 葛布鲁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像是他追随着的那个燕王殿下了。 他入情太深了,葛布鲁光是听他说话的声音,便能听出几分病态的痴狂。 葛布鲁不明白,“殿下何必如此执着?天下并非这一个女子。” 燕玄烨:“天下当然并非只有这一个女子,但是,天下只有这一位神女。” 他蓦地转过头,眼神森冷中又带着狠戾,说话时的模样就像一头捕食的野兽,凶狠的恶鬼。 燕玄烨用着草原话对葛布鲁道,“葛布鲁,你知道吗?她和我梦中的神女一模一样!” 葛布鲁大惊,“你是说你从前做的那些梦?” 这件事,曾经在草原上闹的很大。 基本上大家都听说过一些,曾经,丰元王还召过巫医替燕玄烨诊治。 “可……巫师大人不是说,那是阴缘吗?” 民间有此说法,梦里能看见脸的便是阴缘。 燕玄烨狠狠地一挥衣袖,表情狠厉,话语中带着势必要得到的决心,“阴缘又如何,孽缘又如何?孤不在乎,孤不管她从哪里来,也不管她是什么神鬼妖魔。孤只知道,她便是她!” “孤也只要她,这便足以。” 葛布鲁顿了许久都没有说话,他没想到,燕玄烨竟疯魔到了如此地步。 他们丰元国人一向信奉鬼神之事,且对这些鬼神之事,有着崇高的敬意,一般不愿意去轻易招惹。 可燕玄烨……连这些都不在乎了。 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那个跟着别的男人跑了的女人。 燕玄烨说完以后,被风吹的冷静了些许。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葛布鲁,巫师大人说过的,他说……我同梦中女子有着命中注定的缘分,且不论是前世今生,还是来世,生生世世,我们都注定会在一起。” “你懂吗?孤和神女是注定要在一起的缘分,这是命中注定的,谁人都无法更改!” “孤一定要把神女找回来,她生是孤的人,死也是孤的鬼!” 葛布鲁知道他的心意难以转圜,仅凭他的一己之力无法劝阻他,便也只好作罢。 “属下知道殿下想把神女找回来,可也请殿下先顾好自己的身子吧。殿下这些时日消瘦了不少,这样日日夜夜的操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想来神女眼界极高,见过的优秀男子也不在少数,若是神女回来,见了殿下如此苍白憔悴,叫神女如何爱上殿下呢?” 燕玄烨颤抖着指尖抚上自己的脸颊,有些不敢相信,“当真吗?孤真的变憔悴了?” 葛布鲁:“属下自然不会骗殿下。” 燕玄烨连日来商量战事,整个人一直泡在战场和会议室中研究地形地图和战略计谋,这会儿走起路来甚至有些不稳。 他哑着嗓子,歪歪扭扭地往金帐而去,步伐有些不稳,“不行,孤不能憔悴,不然浅浅便更加不会爱慕孤了。” 葛布鲁看向他离去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108章 灌酒 夜深人静的芷阳宫中,高嘉荣又翻了几次身,守夜的侍女听到了她的动静,走近了一些悄声问她,“公主,您睡不安稳吗?” 高嘉荣烦闷的翻了个白眼,随后坐起身,“本宫睡的不安稳,你去熬一剂安神药来给本宫用。” 侍女答道,“是,奴婢这就去,公主稍等片刻。” “去吧。” 高嘉荣心里藏着的事情太多,好不容易入睡了,结果又被噩梦惊醒。由此翻来覆去好些时间了,还是无法入睡。 上次她在延庆殿偷拿虎符,本来已经得手了,结果听见了皇帝问她的话,一时失手,虎符竟又掉回了锦盒里面。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皇帝已经发现了她偷拿虎符的动作,那日晚上那句话,就是故意提醒她的。 不然为何时机那般凑巧,竟就她拿起虎符的那一瞬间。 而且她感觉,那一瞬间他的话语,语气也莫名重了几分,就像是警告一般。 且人人都说,皇帝最近励精图治,十分勤勉,对内对外都知人善任,又节俭爱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闲言碎语虽然当不得真,可她到底也存了些疑虑。 若是从前她那位皇兄,便是直接从他锦盒里拿走也无妨,他根本不会察觉。 可现在……就不同了。 每次借口去延庆殿给皇帝请安,她都觉得好像一举一动都在她那位皇兄的眼皮子底下一般。 心神不宁的同时又多了些敬畏之意,叫人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一来,她这些日子都不敢再去延庆殿,生怕被看出异样来。 而陆唤那边,又时不时地派人过来问候她的安好,虽未直言催促,但她知道,陆唤就是那个意思。 他怎会真的关心她的身体是否康健?这个狼崽子,如今……真的是长大了。 …… 第二日,高嘉荣洗漱好以后起身去到太后宫中请安,正巧皇帝也下了朝,也来给太后请安。 高嘉荣一见皇帝,便有些不自在,可还是强忍着惧意,行了个公主之礼,“儿臣给母后请安,给皇兄请安。” 太后笑意盈盈的看向她,“嘉荣来啦,快快起来,到母后身边来。” 高嘉荣:“是。” “正好你皇兄也在这,你们兄妹二人一块陪母后用膳,说会话。” “你皇兄这段时间朝政繁忙,也难得有空,你最近虽然常住宫中,可你们兄妹二人也难得见个面一起用个膳。今儿,倒是赶巧了。” 皇帝也在此时适合开口道,“嘉荣来的正好,朕方才还和母后说,要让侍女去唤你过来呢。” 高嘉荣抬眸,男人的眸子如春水般柔和,温暖又亲切。 高嘉荣有些诧异,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她默默地在桌旁坐下,余光却不小心瞥到桌上的一酒壶,她眉心一动。 她端起酒壶,在两人面前的酒樽里各自倒上一杯酒,动作行云流水,十分优雅,“能得母后和皇兄二人的记挂,嘉荣此生无憾了。” “嘉荣敬母后和皇兄一杯。” 高嘉荣举起酒杯,用衣袍掩面,刚准备喝下,就被皇帝拦下。 皇帝一身紫衣龙袍,修长的手指摁住她的动作,举手投足间的简单动作却衬托得他矜贵出尘。 皇帝拦着她的动作,脸却朝着另一边不如看她,“母后,儿臣想着嘉荣身子不适,不如就让她以茶代酒吧。” 太后闻之也点了点头,“还是吾儿想的周到。” “嘉荣,你便以茶代酒吧,你的心意,母后和你皇兄都收到了。” 高嘉荣内心一喜,“是,多谢母后。”然后又转头看向皇帝,“也多谢皇兄。” 皇帝执着酒樽,“你我兄妹,不必如此客气。” 席间,他们母子三人说说笑笑,倒也有几分普通人家的自在。 那一瞬间,高嘉荣都觉得忘记了许多忧愁和烦恼,也丢掉了许多枷锁,好像回归了最初的那种生活。 公主,原本也该是最随性自在的。 酒过三巡,或许是太后多喝了几杯,当下竟有些醉意,在高嘉荣颇觉畅快的时候提到了陆广。 高嘉荣面色当即猛地一变。 太后放下酒樽,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起来,“嘉荣啊,轻鸿既然已经去了,你也该看开一些才是。平日里你在母后跟前,母后怕你伤怀,不敢提起这事,今日却是不得不说一说了。” “这里日子里,你虽强颜欢笑陪着哀家,可哀家也能看得出来,你还未放下。可你这又是何苦呢?人都已经去了,你该苦苦思念着他,这不是同自己过不去吗? 你的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哀家听你身边的婢女说,你成宿成宿的睡不好,喝了安神药也不见好些。 你这是心病,母后实在看不过去了,才想着提醒你几句,莫要太过伤怀。” 皇帝见太后似有醉意,又怕她的话会伤到高嘉荣,“母后也不必太过担心,儿臣会派太医给嘉荣好好医治的。” 高嘉荣见两人交谈着,假装给皇帝倒酒,实则偷偷给他的酒樽里加了点蒙汗药,做完这一切以后,她有些心虚地看向二人,见他们没有发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本来她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也幸亏太后喝多了,要同她讲这些话,又担心伤了她的面子,才叫了周围侍女们都出去,她这才有了机会。 眼下太后已经醉了,只消把皇帝灌醉,再借口送他回延庆殿歇息,便可有机会去偷虎符。 皇帝好言好语的哄着太后去后殿歇息,又同高嘉荣饮了几杯,也劝解了她几句。 一盏茶的功夫,便觉有些头昏脑胀起来,他一手扶着桌面,一手摁着太阳穴,“朕或许是多饮了几杯的缘故,有些醉了。” “嘉荣,朕便先回延庆殿了。” 高嘉荣立即起身,扶住他,“皇兄醉了,臣妹送您回延庆殿吧。” 皇帝身子不稳,差点跌倒,幸而高嘉荣扶住他,“不必麻烦,有下人伺候,你身子不适,早些回去歇息吧。” 高嘉荣:“都是臣妹不好,没有阻拦您和母后,才导致您和母后醉酒。” “臣妹心里不安,就请皇兄同意臣妹送您回去吧,臣妹送您回延庆殿以后,吩咐人给您熬上一剂解酒汤,伺候您喝下以后再回芷阳殿。” “还请皇兄成全。” 皇帝坐上轿辇,头晕的厉害,人恍恍惚惚的,也听不太清她的话语,“也罢,你高兴便好。” 高嘉荣行了个礼,“多谢皇兄。” 多谢皇兄,给我机会。 身边跟着的太监福肃还不忘恭维她,“公主这样关心圣上,果真是兄妹情深呐。” 高嘉荣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默认他的话。 侍女又传来了一架轿辇,高嘉荣由侍女扶着上了轿辇,朝着延庆殿而去…… 第109章 是啊,她是挺活泼的 秋日里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 书房里多了些氤氲的暖色光圈。 书案上,一只厚实有力的大掌带着一只小巧细腻的手,执笔写字。 “在写这类笔画少且形体较高的字时,应写的偏瘦一些。” 陆唤带着苏浅写完一个繁体的贵字,“你的字迹较为端正,清秀,学习楷书为佳。” “我这也没几本好的楷书字帖,待过些日子,我去找一些名家的字帖来给你练。相信练习一段时间,便能有所进益。” 苏浅淡淡地应下,然后又继续练字。 昨夜与他闲聊时,他突然拿起她之前传给他的信件,问她为何有几个字他从未见过。 苏浅哑然,只得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学艺不精,认的字不多,所以有些字写错了。 陆唤一时心起,竟拿了本书来问她。 识繁写简,对于念过书的国人来说,是轻而易举。 可其中有些过于复杂的繁体字,她确实认不得。 陆唤便说,要教她写字。 墨色的长发拢在背后,偶尔被风吹的拂起来遮住了她的视线,她也不恼。 苏浅沉稳地端坐在书案面前练字,这只笔是男子惯用的尺寸大小。 她的手小巧,不似陆唤的手掌那般夸大,用起来有些不适,但她也未曾有过一言半语,只是从容又淡定的练着字。 面前的女子粉面朱唇,举止处有幽兰之姿,身着一袭白色牡丹软纱百水裙。 不笑时的面容,清冷又孤傲,温柔中又带着些许刻意的疏离。 偶尔她的一瞥,真的像极了天山神女,高贵又典雅。 陆唤看得有些入迷,正沉浸其中的时候紫檀在门外敲了敲门,“主子,太子太师徐大人到了。” 陆唤:“将老师请去正殿。” 紫檀:“来不及了,徐大人已在院子里等候了。” 陆唤这才想起,从前徐连云也常来府里同他畅聊,自从他带苏浅回到上京以后,只去过徐连云府里拜访过两次,也难怪这里他要亲自过来了。 陆唤一直未曾娶妻,身边连个侍女通房都没有,而且他住的这个院子也远离后宅,所以从前徐连云也常过来,甚至有时候都不需要下人通传,径直便进了他的书房。 苏浅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主动提出,“那边有个屏风,要不我去那里避一避吧。” 她在陆唤身边的没有扮作男装,现在依旧是女装模样,若是此时此刻从书房正门出去,或许明天整个上京便会知晓此事。 现在的苏浅和陆唤,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且不让人知道,也是为了她的安全起见。 若是让高嘉荣和宫里那几位知道了,也不知她的脑袋还能在自己身上,正常待多久。 陆唤犹豫了一会儿,徐连云是他的老师,其实若让他知晓苏浅的存在也无不可,只是到底多了些风险。 在他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他不想冒险行事,更何况此事关乎苏浅的安危。 过了几秒钟后,他才道,“好。” 苏浅去到屏风后面藏好以后,陆唤才命人将徐连云请了进来。 徐连云虽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可面上却没有半丝怨气,他眼角笑意盈盈,连挤出了皱纹也不在意。 “贤侄啊,方才在你这院里见到了一只肥大的猫,他们说是你养的,我方才还不信呢。” 徐连云年逾五十了,可精神矍铄,便是近距离的与他接触,也未见他有沧桑之感。 “你自己说说看,那猫可是你养着的?” 陆唤微微鞠躬,朝着徐连云行了个礼,“确是学生养的。” 徐连云“嘶”了一声,倒像是不信似的,探究似的眼神在他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儿,“怎么你这次回来,为师倒觉得你变了许多。” 陆唤给他倒上一杯茶,“老师这话,学生就不明白了。” 徐连云接过茶杯握在手心,没有动作,“从前你极不喜欢这些小动物的,怎么如今倒养起猫来了?” 这猫便是前些日子,他同苏浅在桂花树下逗弄的那只橘猫。 苏浅很是喜欢它,所以这次回上京,陆唤也命人将它带了回来。 陆唤状作无奈地开口道,“路上遇见的,它非要跟着我回家,缠人得很,学生很是无奈。” “可转念一想,若是将它摒弃不要,被别人捡去了,又不好好对待,倒也有些心疼。” “如此,便也只好自己带回来养了。” 屏风后的苏浅,听的一头雾水。 他这到底是说猫,还是人? 徐连云若有所思的喝了几口茶水,“这样也好,我方才瞧它,倒也挺活泼的,有它陪着你,为师也就放心了。” 陆唤:“是啊,她是挺活泼的。” 苏浅:“……” 廖妈妈敲门进来,给他们二人送了些茶点和水果。 廖妈妈一走,徐连云便开口道,“贤侄,如今你父母皆已先去,你也孤身一人了,为师瞧着也是心疼你啊。” 屏风后的苏浅挑了挑眉,这话怎么那么熟悉呢? 陆唤:“老师不必操心,学生一切都好,并无不妥。” 徐连云继续说:“虽说你父亲一去,你也是该守孝的。可如今……你年岁也已经不小了,若是你父亲还在的话,也是希望能够看见你成家立业的。” 陆唤挂在唇边的笑容淡了些,“父亲刚去,学生还不敢想这些,让老师挂心了。” 徐连云拧起锋眉,“你这孩子,怎么不会为自己打算呢?若是要为你父亲守孝,可以先定个亲,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嘛。 为师前些日子也替你探了圣上的口风,圣上那边并无异议,只要你愿意,此事好商量。” 徐连云是太子太师,而陆唤少时也作为太子伴读,一起在太子太师座下学习过几年。 陆唤内里性子冷淡,虽面上同大部分的人都相处的尚可,但真正尊敬的,愿意接近的,也只有徐连云一人。 陆唤也知道徐连云有意将他小女许配给自己,可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他都无此意。 徐连云见陆唤沉默,还以为此事有商量的余地,又继续开口道,“为师实话同你说了吧,婉清她……” 想起自己女儿那女儿情长的模样,他也叹了口气,“她心悦于你。” 第110章 对婉清只是兄妹之情,并无儿女情长 “可太子为了自己的名声,近来有笼络为师之意,曾私下里在我面前提起过,想要纳婉清为太子侧妃。” “你也知道,如今朝廷内忧外患,时局不稳当,太子后宫更是如波诡云谲一般,为师不放心让婉清嫁去那样的龙潭虎穴里面。 且婉清私下里同为师说过,她心悦于你,非你不嫁。如此……为师也想来问问你的意思,再做决定。” 要说这太子,也是遗传了他们高家的一切缺点。 更重要的,他比起如今的圣上,更加荒淫无道。 太子还未曾迎娶正妃,可他后宫里奉仪昭训等低位嫔妃无数,曾经也传出过一些艳闻轶事,可后来都不了了之了。 且太子这人利欲熏心,又思想散淡。曾经御史台的大臣为了肃正纲纪,在朝会时参了他一本,散朝后太子竟派人暗杀了他。 此事虽无实质的证明,可人人心知肚明。不然怎么就这么巧,白日里才参了太子,夜晚就遭人暗害了呢? 太子为人刚愎自用,比起从前的皇帝,更加是非不分。残害忠良,滥杀无辜的事情,他是一件也没少做。 徐连云虽是太子太师,自然也没少劝,可太子心性如此,便是如何都劝不动啊。 甚至太子还当着他面说过,“若不是父皇说你博通古今,亲自点了你来教导本宫,又加之是你是本宫的老师,本宫不好太过苛责,你以为……本宫怎可能还容得下你?” 如今皇上性情大变,在臣下心中的口碑和形象也有好转,且皇帝身体一向安康,太子竟莫名担心起自己日后的前程来。 太子听了那些奸臣的劝告,也开始笼络身边的臣子,徐连云也是其中之一。 若要笼络,纳他们的女儿为妾室,也是最省时省力的一种办法。且太子向来好色,此事对他来说只有利,没有弊。 徐连云不愿自己的女儿嫁入东宫,日后受其磋磨。 陆唤是他看上,也是信得过的人,且婉清也爱慕他,若是此事能成,实在是十全十美的好事。 阳光照在陆唤身上,他垂着眼帘,眼睫下方投下一片阴影,“多谢老师看重,可子义心中对婉清只是兄妹之情,并无儿女情长。” “且国难当前,燕玄烨领着人攻打青州,学生心里放心不下,想来日后……定然还是要上战场的。” “沙场刀剑无眼,家父不也是如此去了?子义想,若是娶了婉清,只怕……也是耽误了她。” “婉清妹妹若是嫁与了陆某这样的无用之人,陆某也实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尚不足惜,可若是连累婉清妹妹婚后没个两年,便成了独守空房的寡妇。学生……也实在不忍。” 苏浅听着他这些话,眉角倏地跳了跳。为了推迟一桩婚事,还咒上自己了?也不知他如何想的。 徐连云如何不知这些?只是两张对比起来,陆唤也算上可堪匹配,可以托付之人了。 他知晓自己这一学生,陆唤不近女色,素日里唯有清茶一杯,兵书一本相伴。他的院子里,连个活物都很少见,这也是为何他见了陆唤的猫,便十分诧异的原因。 …… 陆唤几番拒绝,徐连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只是……没有办好女儿交代的事,他心下多了几分烦闷之气,不知道回家以后该如何同女儿交代。 他三十有五了,才得了这一个小女儿,自从得了这个女儿以后,他只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跟前,素日里,也是生怕她受了委屈,心疼得紧。 他郁郁的起身来到窗前,想吹一吹冷风清醒一下。 带着些凉意的秋风拂过,心口里的燥闷消散了一些。 秋风习习,带下了几片火红的枫叶,院子里的橘猫调皮的扑过去抓那枫叶,时不时的翻下肚皮在地上打几个滚子,有趣得紧。 徐连云心想,这猫确实被陆唤养的很好。 也罢,随他吧。 此事,强求不来。 想开了以后,心中的郁闷之气便也消散了许多。 “也罢,你自己有主意,为师便也不强求……”徐连云一边说话,一边转身。 视线却停留在了书案上那份还未写完的字上面…… 这字迹虽然工整,但下笔时却略有生涩之感。 有些地方的墨迹较重,有些地方则较浅,像是一个有点基础但却不太熟练的人,正在学习如何写字一般。 弯绕曲折,如何下笔,如何写出漂亮的笔锋,那人还不太熟练。 这字迹……绝非陆唤的字迹。 陆唤少时便做了太子伴读,也是他看着长起来的孩子,陆唤的字迹如何,他再熟悉不过了。 再仔细一看,其中好些字,与他的字迹相仿,但却没有那般漂亮。 徐连云心中顿时有了个猜想。 莫非,他这学生是看上了什么卑贱的侍女? 陆唤仿佛也为了应正他这个猜想,从衣袍里掏出了一块精致的绣帕,从容的擦拭着嘴角,丝毫不在意他诧异的目光。 如此一来,便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想,陆唤宁愿要一个身份地位的女子,也不愿娶他的女儿为正妻,这般的坚定,便是说的再多也是枉然。 他也没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学生眼界竟然如此低,甘愿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也要拒绝他的好意。 既如此,他也不便再多说了。 徐连云收起自己的心绪,从容的一笑,“贤侄啊,出来之前你师母叫我早些回去,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为师便不久留了。” 陆唤也适当开口道,“自学生外出征战开始,老师也许久未来了,如今多留一会儿也无事,不如在学生这里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便是这桩婚事成不了,陆唤也还是他的学生,纵然不喜,也不能闹得太僵了。 徐连云又推辞了几句,然后陆唤亲自将他送到了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二人在门口告别,陆唤才折返回书房。 …… 书房中的苏浅,听了他们二人这一遭谈话,早已没了先前那番从容。 练字也练不下去了,她就坐在原先练字的位置上,等陆唤回来。 陆唤急匆匆回来时,就见到了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的苏浅。 她随意的坐着,也没了之前那样端坐的端庄优雅,调侃的眼神看向他,“兄妹之情?于心不忍?” 第111章 欺骗我感情的后果,你能承受得住吗? 陆唤唇边浮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笑着上前,“看戏不付钱?” 苏浅神气的朝着他开口道,“没钱!你能怎样?” 拇指欺上了她的红唇,“不如……便用这个来付好了。” 苏浅听后,猛地后退一步起身,“这可是在书房,陆唤你正经一点。” 陆唤僵硬了片刻,他承认,方才苏浅用力后退的那个模样,他极其不喜,滔天的戾气在那一刻疯长。 可她后面那句话的语音语调,又让他觉得她似乎是羞涩,是因为脸皮薄,所以才后退着离开,并不是因为不想和他亲近。 在她身边时,他常这样,轻易就能弄垮他的心理防线,叫他不好受。 这个人,已经牵动了他的心。 陆唤坐直身体,问她:“方才我老师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如何想?” 他今年已经二十五了,早该是娶妻的年纪,可他却一直不着急此事。 高嘉荣是他的后母,自然不会为他操心。 陆广从前也为他张罗过,带他见过一些京城里的名门闺秀,也常带他去参加别人举办的宴会,只是为了让他同那些适龄女子亲近。 可陆唤……却一点也不感兴趣似的。 见过了他母亲的懦弱和讨好,见惯了高嘉荣的跋扈和嚣张,他对那些女性天然没有什么想法。 扑面而来的负面情绪,充斥着他,他说不上来这些情绪从何而来,他只知道他就是厌烦这些。 对于别人的爱慕,或是别人的接近,他竟然会觉得恶心。 别靠近我,这是他的唯一想法。 就像是江雪薇,若不是她有利用价值,他根本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曾经他以为,自己要孤身一辈子了,谁知后来会多出来一个不一样的苏浅。 他也说不上来她哪里特别,明明刚开始在沙场见到她时,他内心无波无澜,甚至可以一箭将她毙命。 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内心里,竟然也对她有了在意的情绪。 真是奇怪。 苏浅一头雾水:“我能怎么想?这事不是要看你自己的心意吗?” 陆唤狐疑的抬头,“这么说来,你是愿意的?” 苏浅疑惑:“愿意什么?” 陆唤面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你说愿意什么?” “苏昭,这些日子你和我相处,看不出来我的意思?” 苏浅沉思了片刻,结合这段时间他的异样举动,和从前他做过的一些事情,竟真的有些不敢相信,“你不会要说,你对我动心了吧?” 陆唤恨得咬牙切齿,他便知道,这女人轻易就能叫自己恼怒,“你什么意思!?你当初非要跟着我一起离开,难道不是对我有意?” “苏昭,你莫不是忘记了自己写给我信件里说过什么话,你忘记在止邑城随我离开时答应我的要求了?” “你敢骗我?” 虽然早已知道,虽然早就想到过,她并非对他有情,可他还是一直骗着自己。 每日里源源不断的安慰自己,她心里是有自己的,不然不会屡次三番不顾性命,也要接近自己。 谁成想,她竟把这些当成儿戏。 苏浅:“我是同你做了交易不假,可未曾说过要嫁给你。” 陆唤:“这么说来,先前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 给他写那样暧昧的信件,在汤池边可怜兮兮的要他带她走,以及后来的每一次接触每一次亲吻,都是她故意而为之的。 没有一丝真心实意。 没有得到苏浅的回答,可她的缄默已经回答了他。 苏浅还以为他会发怒,可陆唤冷静的异于常人,过了会儿他才冷冷的瞪向她,“苏浅,欺骗我感情的后果,你能承受得住吗?” 这个问题苏浅实难回答,她已经背叛了一个燕玄烨,如今若又搭上欺骗他感情的后果,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她又没有办法,总不能说自己爱他,愿意嫁给他吧…… 若是顺着他的心意,真的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陆唤和燕玄烨,都是不计后果的疯子。 两个人都沉默着,屋顶瓦砖上轻巧的踏踏声飞驰而过……钟仓从屋顶翻身而下,一跃便到了窗边上,打破了房内的这一片平静。 他声音里带着急促,“主子,宫里出事了。” 陆唤冷眼一瞥,“何事如此惊慌?” 钟仓:“公主在延庆殿偷虎符,被圣上当场撞见,如今人已经给看押起来了。” 苏浅大惊失色:“什么!?” 之前陆唤和她坦白,说他和高嘉荣做了交换,高嘉荣负责帮他偷虎符,事成之后陆唤会把陆广的尸体交还给她。 他们这些日子里,便是一直在等高嘉荣那边的好消息,没想到如今倒是等来了一个噩耗。 苏浅顾不上方才与陆唤争执的事情了,急切的问向他,“高嘉荣会不会把你供出来?” 陆唤还因为方才的事情有些闷闷不乐,现下见她因为这个事主动同自己说话,心里有些不爽,“怎么,现下知道担心我了?” “方才不是还同我吵?” 苏浅:“现下别说这些了,先想想办法把你自己摘出来吧。若是高嘉荣为了自己把你给供出来,你不就完了?” “毕竟皇帝是她亲兄长,只要她哭一哭,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再求一求皇帝,皇帝肯定会帮她搜寻陆广尸身的。届时,你如何办?” 陆唤淡然的坐下,“我自然有办法,你不必担心。” 苏浅一脸担忧,也不知道他所说的有办法,究竟是什么办法。 若是不成,这一次又算是前功尽弃了。 第112章 南嘉公主偷窃虎符,为朕亲眼所见 半个时辰前,延庆殿内。 赵泰和福肃扶着皇帝进了内殿的龙榻之前,刚给他掩上被子,高嘉荣就带着一位侍女进来了。 侍女端着一盆热水,高嘉荣亲自取过帕子打湿了水,替皇帝擦脸。 福肃立即开口道,“公主殿下,还是让奴才来吧。” 高嘉荣一心都在虎符上面,正想着该如何支开他们,“不必,本宫亲自来便是。” “赵泰。” 赵泰上前一步,“奴才在,公主有何吩咐?” “皇兄酒醉,你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本宫虽想照顾皇兄,可身份上也不是很方便。福肃,你去请皇后嫂嫂来一同看顾。” “紫云,你去小厨房做碗醒酒饮过来。” 众人齐齐应声,“是。” 她这一顿安排合情合理,又显示出了一副关心皇帝兄长的模样。 实际上,只要这些奴才一走,她便可去偷拿虎符。 先前陆唤也给过她一个假的虎符,让她用来鱼目混珠的,只不过这个假虎符略微粗糙了一些,也没有真虎符上的密文。 她下的药有些厉害,皇帝竟然昏睡过去了,趁着这个时机,高嘉荣丢掉了手中的帕子。 按照上次的印象,来到了那个放置虎符的锦盒面前。 她试着打开锦盒,却发现锦盒被人上了锁! 高嘉荣身体紧绷,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安的神情。 为何会被上锁,难道皇兄真的上回就发现了她的动作,知道她要来偷虎符,所以才把锦盒上了锁? 高嘉荣手足无措地回头看去,见龙榻那边安安静静,并无一丝动静,心里踏实了一些。 她不断安慰自己,皇兄没有发现她的动作,只是最近颇为警觉,所以才把锦盒上了锁。 趁着现在,那些奴才们都不在,必须想办法把这个锦盒撬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才行。 她没有一丝犹豫,拔出了自己的一支凤钗,对着锁眼撬了起来。 也多亏了她少时常跟在陆广身后跑,太后认为她这行为有失妥当,便把她关在殿里,让她静心思过。 次数多了以后,她便撬锁撬出了一些经验,虽不是次次都能成功,但也是有些手艺功夫在身上的。 如今,能不能成,便看运气了。 她一边撬锁,一边警觉地往身后的方向看去…… 终于,在她的坚持不懈中,锁“啪嗒”一声,被撬开了…… 她欣喜的打开锦盒,拿出了那枚份量不轻的虎符,一真一假两枚虎符在她手中,还不待她将假的虎符放进锦盒里,便听见了一声她最不想听见的人声。 “嘉荣,你拿着朕的虎符,想要做什么呢?” 这冷冷的一声质问,吓得高嘉荣魂不附体,手中的假虎符顿时掉落在地,静静地躺在华丽的地毯上。 皇帝迈着稳健的步伐走来,哪里有醉酒的样子? 他是装的!他早就知道了她的目的! 高嘉荣抖得犹如冬日里被冷水浇身一般,抖得像个筛糠。 她不敢相信,她的皇兄何时变得这般聪明,机警了。 他似乎对她的想法洞若观火,连局都甘愿进入,只是在这等着她自投罗网。 皇帝弯腰捡起那枚假的虎符,“哟,还准备了一个假的虎符,看来你的准备工作做的很充分啊,连这都想到了。” 皇帝狞笑着,“你还有什么后招,说来朕听听。” 高嘉荣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他。 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从前同他一起长大的生活片段,人还是这个人,面容并无变化,可气质和眼神却让他的面相变了一些。 这根本就不像她的那个皇兄。 她有些不敢置信,却还是问出了那句难以相信的话语,“你不是皇兄!皇兄不会这般,你究竟是谁?”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知在笑她愚蠢,还是在笑她的借口太烂,“傻妹妹,朕不是你的皇兄,又会是谁呢?” “你不能因为朕是你的皇兄,就来偷朕的虎符,觊觎朕的江山啊!”说到后面时,他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高嘉荣一时都快分辨不清,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了。 就在此时,皇后和太医也都到了延庆殿门口。 太医是臣子,原本要等传召以后才能进殿。 但事出紧急,而且又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来宣召,他便也跟着皇后一同进入了延庆殿里边。 一进殿,众人并未瞧见皇帝,龙床上空无一人。 这才寻去,谁成想见到皇帝正在训责高嘉荣。 皇后身为高嘉荣的皇嫂,自然也想为她说几句话,“皇上,这是怎么了?嘉荣身子不好,便是您生气,也先让她起来再回话吧。” 皇帝背对着她,那一刻皇后竟觉得他的背影有些冷酷无情,而他说出的话也是如此,“南嘉公主偷窃虎符,为朕亲眼所见。” “皇后,朕怎能不气?这可是朕的亲妹,如今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了。” 皇后不敢相信的看向跪坐在地的高嘉荣,“嘉荣……怎会做出此事?” “朕哪里能知晓?请皇后晓瑜后宫众人,再告知母后,南嘉公主的所作所为。” 像是深恶痛绝一般,皇帝甚至懒得再看高嘉荣一眼,直接吩咐道,“先将她带下去,无朕的旨意不得出芷阳宫。” 福肃和赵泰对视一眼,“是!”然后速速地将高嘉荣给“请”了出去。 …… 夜晚的青州火光冲天,硝烟四起,战场上的战斗声同哀嚎声谱写成了一曲无情的交响乐。 鲜血的味道和尸体的腐臭味结合在一起,腥臭熏天,周围皆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气味,令人难以忍耐。 可燕玄烨就像感觉不到似的,他挥舞着手中的大砍刀,利落地杀了一名青州的守城将领,鲜血喷洒而出,沾染了他的手心。 他面无表情地杀了一个又一个人,脑海里却不断的想起苏浅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浅浅,这些便是你要守护着的人,可如今……却是你害了他们? 这便是你逃跑后,应该付出的代价。 若是你于心不忍,那便趁早回来,孤可以原谅你,也可以放过他们! 燕玄烨一马当先,率领着五百铁骑,突出了重围,马下踏着敌人的尸体,一路冲到了青州城门下…… 第113章 青州战败 而马奇和葛布鲁,一人负责攻城,一人负责掩护燕玄烨。 青州城被燕玄烨带兵围困多日,除了先前李颂将军带了三万兵马和粮草来支援青州之外,这些日子里,水米是只出不进。 青州附近百里虽也有其他城镇,若想要向其他城镇请求支援也无不可。 只是城外二十多里路范围内,皆已被燕玄烨带来的十万大军给围困了起来。 燕玄烨在攻打青州之前,就做足了准备工作,不仅仅针对青州的地形地图做了战争规划,还一并研究了其他周围城市,为将来的战事做应对准备。 后来又留下了不少活口,以他们家人父母的生命安全作为要挟,也算是得了好些个“帮手”。 这些“帮手”有些人知道青州城内外的小路,有部分人知道一些军机要务,可谓是在不同程度上助了他一臂之力。 青州这一战役,打了半个多月,终于在这一日的日出之时,拿下了整场战役的最终胜利。 城门破,士兵降。 他带来的士兵们都在欢呼,也有些青州士兵和将领自觉未来在他们手下必然活不下去,便举起手中的剑开始自缢。 汗水顺着他削瘦的脸庞流淌下来,周围人人都在欢呼,可唯有他一人长眉蹙起…… 以往每一次在战场上获胜,他都能享受到胜利者的喜悦之情,可自从苏浅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自从那一天她出现在沙场里开始,那一天那一刻,他还以为这将是天神大人给他的礼物,一位美丽动人的神女殿下。 那她偏偏“降生”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那样去了……死在了他的怀里,从此他对每一次战争都有了不小的阴影。 若无必要,他也不想再战。 可她偏偏要作死。 在她殒身在沙场里的那一刻开始,他发动所谓的战争,一半是为了自己国家的子民,一半是为了寻找她的踪迹。 他不相信,她就这样去了。 原本在止邑城再次寻到她以后,他内心已得了大半的满足,剩下的那点愿望和奢想,是希望她能爱他怜他,永远同他在一起。 可她偏偏要弃他而去,明明她已成了他的妻,他唯一的女人,可她还是要离开自己。 若说上一次发动战争,一半是为了自己国家的子民,一半是为了她。 那么这一次攻打青州,就是完完全全的只为了她一人! 从此之后,他再也无法享受到战争胜利带来的喜悦,因为他身边少了苏浅。而他发动战争,也只是为了苏浅。 没有她在,一切都显得无所谓了。 可有可无罢了,也不是那么稀罕。 这一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累,连日来的疲累和困倦,在这一刻通通涌了上来。 葛布鲁及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殿下,还是传巫医大人来给你瞧瞧吧,这些日子里……你。” 葛布鲁满脸无奈的看着忙活了半个多月,现下终于松懈下来的燕玄烨,他脸色实在不好,眼底也都布满了红血丝。 “你这又是何苦呢?” 拼了命的折磨自己,把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不让自己停下来,好像这样就没有办法再去想神女的事情。 他和马奇他们再如何累,也还是相互轮流换岗,不像他,每晚都在军营的大帐里头熬着,一熬就是好几个通宵。 这么长的时间下来,还不是累的自己? 若不是他和马奇用战事来相逼,他不会愿意去休息。 马奇刚忙完几件琐事赶过来,见了燕玄烨这模样,顿时就来了气,“瞧瞧你如今这像什么样子,还是那个我们引以为傲,一直甘愿追随着的燕王殿下吗?” “就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想把神女给追回来,我看神女回来之前你就先倒下了!” “孤只是有些困倦罢了,并无大事。这里剩下些扫尾之事,便由你们来处理吧。”说完以后转身离去,只留给众人一个孤单落寞的背影。 …… 高嘉荣被关在芷阳殿里好几日,中间太后和皇后都想来看望她,可也被皇帝安排的侍卫给拦下了。 太后不明所以,她不相信高嘉荣会做出偷盗虎符的事情来,可去了几次延庆殿,皇帝都忙着公务,无暇分身。 只让太监福肃去告诉太后,这一切都是真的。 青州战败的消息传入京,皇帝焦头烂额,已经和臣下在内殿商量了好几日对策了。 金銮玉座之上,皇帝手握杯盏,眉眼严峻,“各位大臣们,青州战败,尔等如何看?” 裴迹一身绯红官袍,眼神坚毅的上前一步,“陛下,依微臣愚见,我南昌国节节败退,士气震荡,且人力物力耗资甚多,国库空虚,眼下不是与其硬刚的时候。” “不如,与那燕玄烨议和。” 皇帝不悦的皱起眉,“丰元国不过是一个游牧民族,世世代代居住在草原上,曾经他们为了获取丰富的物资,还得同我们进行互市交易。 可如今,我们堂堂南昌国不仅接连数次败战,现下还得拉下脸面去求和?” 陆唤一声不吭,只冷眼瞧着台上皇帝身上那件黑色镶金线的腾龙衣袍,手臂下枕着的攒金丝团龙密纹靠枕,青鹤琉璃茶盏等等物件。 国库空虚?将他这些华贵之物都拿出来充进国库里,那不就充盈了吗? 左相吕鹤也上前道,“陛下顾及名声的确要紧,只是当务之急还是先稳住燕贼等人才好。若是让那燕玄烨再这样打下去,我国的重城就岌岌可危了啊。” “若是议和可行,日后过个一年半载,可再将那些个城池给夺回来,不必急在一时。” 皇帝不爱听这话,将目光转向武官队伍里的陆唤,“骠骑将军陆唤,你如何看待?” 陆唤手持圭板弯身行礼:“臣认为此举不妥。燕玄烨连胜,此时必定信心十足,若是我方再派人去求和,各位大臣以为……他们会如何看待?” “必定会认为我方没有与其对抗的能力,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了,才去求和。” 陆唤弯唇一笑,睥睨地看向那群说要议和的大臣们,“且若想议和的话,我们又要给出什么样的条件呢,众位大臣有没有想过?” 作为和燕玄烨打交道次数特别多的他,自然知晓,燕玄烨最想要的便是苏浅这个人。 可殿中的各位大臣,如何也想不到燕玄烨娶回来的那位王妃,此时正女扮男装的待在陆唤所居府内。 所以陆唤这个问题,直击痛处。 第114章 没有诏书,便是你拿到了虎符也用不了 他们能想到议和,却想不到该许以燕玄烨什么样的条件。 左相吕鹤:“陛下,此事还须从长计议。燕贼刚刚打下青州,且他们一路奔波,舟车劳顿,必定还须整顿些许时日。” “想来,时间应当也足够了。” 皇帝敛眉沉思了片刻,最终开口道,“也罢,退朝。” “骠骑将军陆唤,散朝后到后殿来,朕有事要问你。” 陆唤:“臣遵命。” 众朝臣也附身叩拜于皇帝脚下,“下官告退。” 陆唤逆着人群往皇帝的后殿走,可有一人却像个幽魂似的,一直跟在他身侧。 陆唤有些不耐烦地回头,“裴大人!” “你可有事?” 裴迹面容温和笑着对他道,“陆将军,自从你离开翰林院,自我二人也许久未畅聊一番了,在下想……” 陆唤打断他的寒暄:“裴大人,陛下还在等我。” 裴迹:“我是指,陆大人议完以后,不如一起去泰丰楼一起喝一杯?” 陆唤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家父才过身不久,在下还在孝期,不便去酒楼里寻欢作乐。裴大人盛情,本不宜推辞,只是……实在不太方便,还请大人见谅” 裴迹:“也罢,那就不强求陆大人了。” 陆唤点点头,跟着一旁的宦官朝着后殿走去。 殊不知他走后,裴迹的目光还久久地跟随着他。 …… 陆唤到后殿的时候,皇帝已经换了一身常服,他淡淡的瞥了陆唤一眼,“子义,你来了。” “南昌公主是你的庶母,对于她偷盗虎符仪一事,你如何看待?” 陆唤就知道皇帝一定会问这个问题,他神色如常,自然的开口道,“臣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只是臣也不知南昌公主为何会去偷盗虎符。” 皇帝有些不信,抬起头眼神不善地看着她,“哦~你真的不知?” “皇上说笑了,臣怎会知晓?” “可嘉荣说,是你指使的。” 陆唤知晓皇帝这是在故意试他,“臣也不知晓公主为何要这样说,但是请皇上明鉴,此事并非臣指使。” “说句犯上冒昧的话,公主为人素来高傲,唯有死去的家父还能入其眼,除此之外,公主又怎会听从臣的命令?” 皇帝思索了一小会儿,没有反驳他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依你之见,嘉荣为何要这样做?” 陆唤继续道:“皇上,依臣愚见,公主想要偷拿虎符,或许是对于父亲之死耿耿于怀,想要调兵派遣,为父亲报仇雪恨。 说来也是臣无能,不能守住止邑城,还连累了父亲,又害的公主如此。臣真是愧对父亲,愧对公主和南昌国。” 皇帝见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便打算终结这个话题,“罢了,你也是不易,先退下吧,朕去看看嘉荣。” 陆唤:“臣遵旨。” …… 芷阳殿里,高嘉荣又跪了一整晚,清晨时身体实在不适,才由侍女搀扶着躺下身歇息。 对于她来说,被罚禁足,不让她出去,这些都不是她最在意的,她最在意的就是不能拿回陆广的尸体。 如若不能履行和陆唤的协议,那么陆唤肯定不会将陆广的尸体还给她,她心中着急,可是又没有办法。 虽然她对撬锁这件事情,有一些经验可言,但是现在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而且有专人看着,所以高嘉荣也不敢太过放肆。 本来就因偷盗虎符的事情得罪了皇帝,若是若是在禁足期间还去撬锁,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又得罪了皇帝一次。 她只好暂时安分下来,一边期待着陆唤再给她一些时日。 高嘉荣被关了五日,直到第五日,皇帝才踏足了她的芷阳殿。 高嘉荣见他来,挣扎着起身跪倒与地面上,附身拜他,“皇兄。” 皇帝叫侍女出去守在殿外,寻了个椅子坐了起来,面朝着她,“朕叫侍女们都下去了,为的就是给你留点脸面。” “说吧,你为何要偷到虎符?” “皇兄明鉴,臣妹拿虎符,只是为了阿广。” 皇帝由上而下地俯视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影,“是嘛吗?” “那你倒说说看,为何要这样做。” 高嘉荣竭力忍耐着,但泪水却无声无息的滴落了出来。 她低着头,不愿被皇帝看见。 “我怨恨丰元国人杀了阿广,想要替他报仇,可我也知晓此事重大,皇兄定然不会同意我这样做,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的。” 她狼狈地跪倒在地,都不敢抬头去看皇帝。 如今的皇帝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庸庸碌碌的皇兄了,他有心机有谋算,腹黑至极,身上有着九五至尊的霸气风范。 她一边心中怨极了陆唤。 若是他爱重他的父亲,早些让陆广入土为安,她也不至于如此剑走偏锋,要去偷虎符。 皇帝没有说话,他在思考她话语的真实性,高嘉荣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望了他一眼,一大笔发现,皇帝的表情简直叫她心惊。 这一刻高嘉荣想明白了,什么公主的尊严,面子,这些都是虚的,她都不要了。 高嘉荣跪爬着朝着皇帝走去,行至皇帝面前,她抓住他华丽的靴子,“皇兄,你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只是为了给阿广报仇而已。” “我不是不衷心于您,也不是要觊觎您的皇位和江山!我只是不甘,不甘心阿广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去了。” 高嘉荣为了陆广的尸体,也不敢把陆唤牵扯进来,毕竟陆唤手里握住了她的软肋。 皇帝叹息了一声,声音却十分冷漠,“朕知晓你的痴情,可你真是愚不可及!” “就算你偷拿了虎符又怎样?没有朕的诏书,便是你拿到了虎符也用不了!” 高嘉荣愣怔在原地,“什,什么?” 第115章 既然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 她大惊失色,“不是有了虎符就可以调兵遣将吗?” 皇帝冷声开口:“虎符一分为二,分为左符和右符。右符在朕这里,左符原本由陆唤保管,可自从止邑城战败,他回到上京之后,就将左符并归还给了朕。 前些日子朕派李颂出遣青州,又将左符给了他。若想要调兵,须得朕下一道诏书,再派遣使臣将右符和诏书一并带过去,待左右验合,勘合验真,方能调兵。” “嘉荣,没有朕的亲笔诏书,你拿了右符又有何用?” 冷冰冰的几句话就像是冰刃一样,重重刺入她的心间! 高嘉荣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呢?不是有了虎符就可以调兵遣将吗?” 陆唤是这样告诉她的,只要她将虎符偷出来给他,他就把阿广的尸体还给她。 陆唤说过的,他不会用这些兵马来攻打南昌国,他对这个皇位,对那些权利都不感兴趣。 他说……他只是想做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皇帝神色不明,嘴角却露出了一抹讥诮的笑容,“蠢货。” 愚不可及。 死到临头了还不承认自己是为人指使的。 他嫌恶地看了她最后一眼,挣脱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方向走去,语气里带着轻蔑和嘲弄。 “南昌公主以下犯上,偷窃虎符,动机不明。着罚禁闭半年,任何人,不得探视。” 高嘉荣声嘶力竭地追着他的步伐,“皇兄,嘉荣错了,求您别把我关在这里,我要去见阿广!” 皇帝头也不回:“偷窃虎符是死罪,朕只罚你关禁闭半年,已经是对你多到照顾了。” “皇兄!” 没有人理会她的话语,皇帝走后,立即就有人上前关闭了殿门。 高嘉荣拖着疲累的身躯到了殿门口,拍打着殿门,“尔等贱奴,胆敢把本公主关在这里,放本公主出去!” “来人啊,放我出去!” “母后!你救救儿臣,儿臣不能没有阿广……”说到最后,她难以抑制的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止不住的往外落。 她哭了好一会儿,泪水都快哭干了,原想着要不就这样去了,说不定黄泉路上还能同陆广一起走。 可转念一想,她还没有为他报仇,怎能就这样离去? 背负着偷盗虎符的骂名,且还随了陆唤的心意,就这样不堪的死去? 她做不到。 她掏出一方绣帕,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无妨,还有母后在,母后一定会救我出去的。” 再抬起眸来的时候,眼底猩红一片,表情恶狠,“陆唤,你竟然敢算计本宫。” “本宫,定然会叫你百倍千倍地偿还回来,你且等着瞧吧。” 她拖着疲累的身躯来到书案前坐下来,亲笔写下一份信件,盖上自己的宝印,唤来侍女,“把这封信传递出去,交到那个人手上,告诉他,本宫同意他的计划。” “再让他想办法,救本宫出去。” 皇帝只吩咐了将高嘉荣禁足,并未叫她的侍女的一同禁足,所以侍女还是有机会向宫外传递信件的 更何况,那人……也常常进宫。 侍女收下信件,重重点了点头,“公主放心,奴婢一定将事情办好,” 对于奴婢来说,主子就是她们的荣耀,主子受辱她们也必定受辱。 所以当高嘉荣说,要让那人想办法救她出去,她自然乐意去做,总不能自己一直陪她关在殿里吧。 …… 陆唤一回到院里,就发现苏浅正在桂花树下等他,这副场景,倒叫他想起了那日在桂花树下一起赏景喝奶茶时的样子了。 他兴致不错地走过去,“怎得站在树下?” 苏浅见他回来,忙急着开口问他:“怎么样?皇帝有没有为难你?” 陆唤:“明明是我先问你的,怎么你又问起我来了?” 苏浅:“当然是因为我这个问题比较重要一点,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陆唤省略了皇帝诈他的那个环节,同苏浅说道,“皇帝只是循例问问罢了,没有为难我,他现下应该去看高嘉荣了。” “那高嘉荣会不会供出你来?” 陆唤淡然地喝了口廖妈妈准备的茶,“不会。” “为何?” 陆唤盖上盖碗,“她想要陆广的尸体,就不会出卖我。” 苏浅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陆唤兴致看起来不错,“怎么,你担心我?” 苏浅瞥他一眼,也不忍破坏他的好心情,“是啊,有问题吗?” “没有。”他又道,“对了,我找了个上京城里知名的郎中过来给你诊脉。” 苏浅疑惑不解,“为何要给我诊脉?” 陆唤拉着她的手掌朝着房内的方向走去,“先前江雪薇是不是给你下过毒?我怕你体内余毒未清,所以叫郎中过来给你瞧瞧,也好安心一些。” 苏浅也不知他是如何知晓的,明明她没有同陆唤讲过这件事,“也不是下毒,就是给我下过一种什么药,中了那药之后,浑身无力且说不出话来,只能为人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陆唤:“所以才要细细查验一番。” …… 止邑城通判府内,张策趁着夜色悄悄溜进了江雪薇房内。 江雪薇懒懒地瞥了一眼来人,问道,“如何?” “回姑娘的话,那妖女近来一直住在将军府上,且有紫檀和钟卫贴身保护,因为怕被将军发觉,所以一时有些难办。” 她怨恼地放下手里的书,“将军便将她看得如此重要?还让紫檀和钟仓贴身保护她?” 张策,“想来如此吧,将军似乎……” 他看了看江雪薇的脸色,声音低了两度,“特别偏宠她,甚至还让廖妈妈也去照顾她……” 江雪薇倏地站起身,咒骂道,“这个贱人!” “这个二手货色,她如何配得上将军这般爱重?” 她说这话时,一时忘记了她自己也是个二手货色,与洪子翁和张策都有过苟且之事。 江雪薇:“洪子翁那里顺利吗?” 张策:“他那边倒还顺利,只是妖女一直待在将军府内,甚少出门。偶尔出门也是和将军在一起,想要刺杀她,有些难办。” 江雪薇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难办也得办!既然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 “她不是甚少出门吗?那便想办法让她出门不就行了?” “而且一定得在将军不在的时候,让她出门。” “若是她还不出门,那便引开其他人。” 第116章 燕玄烨和陆唤,都容不得她 “是,属下会告知大人那边的。” 江雪薇挥挥手:“去吧。” “是。” 张策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往四周看“了看,见无人才出了门。 …… 上京将军府内,廖妈妈引着郎中一路来到了苏浅所居的殿在。 “主子,郎中到了。” 房间里的嬉戏声戛然而止,然后传出了一声缓重醇厚的声音,“进!” 廖妈妈应了一声,“是。”然后将门打开,将郎中引了进去。 郎中见了面前这两位男子,一时有些分不清楚,“请问,是哪位公子要看诊?” 苏浅笑意盈盈:“是我看诊,辛苦先生了。” 郎中:“公子客气了,请……” 苏浅伸出左臂让他号脉,郎中搭了脉不到三秒钟,便倏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望向苏浅 怪不得这位小公子眉目如此清秀可人,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被达官贵人包养的小白脸伶人,毕竟京中喜好男\/风的达官贵人也不在少数, 却没想到,竟是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在家里竟然还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 毕竟是陆将军府上的贵人,他也不敢马虎,仔仔细细地替这位贵人诊了脉,然后才收回了手。 “将军放心,贵人的身体并无大碍。” 陆唤不放心地追问道,“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身体里有没有什么余毒之类的?” “将军放心,并无。” 郎中揣度着陆唤的意思,“若实在要说有何不妥,便是姑娘有些宫寒,且月事将近,如今天渐渐冷了,应注意保暖。” “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也不是病,只是须注意调养便可。我给姑娘开一些食疗的方子,姑娘照着方子调养一段时间吧。” “其余,并无什么大碍,将军大可放心。” 陆唤面上并无异样,但心里却舒了一口气,只是面上不显,“那就好。” “廖妈妈,带郎中下去开药方,再好好送郎中回去。” 廖妈妈附身行礼,“老奴遵命,大夫,这边请。” 待其余人都下去后,苏浅问陆唤:“这下放心了?” 陆唤眸光微转,“还有一点不太放心。” 苏浅:“什么?” 陆唤:“江雪薇。” “江雪薇,关她什么事?” “你不是疑心在竹茗阁里那个想轻薄你的男子,是她派来的吗?” 苏浅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这事,她只和燕玄烨说过,因着燕玄烨之前一直误会她爱慕陆唤,爱慕到甚至要找个他的替身来寻求安慰。 后来,她曾和燕玄烨说过这事,燕玄烨也答应了她会去追查这件事。 只是,后来燕玄烨或许是忙着大婚之事,无暇分身,这件事就一直被抛在了脑后,她后来也没来得及问他,查到哪一步了。 可没想到,陆唤竟然知道她的这个疑虑。 陆唤淡淡道,“猜的。” 苏浅嘴角抽了抽,“那你还真是……聪明哈。” “我曾经派钟卫去查了轻薄你那男子的下落,刚开始燕玄烨一直派人把他关在牢里,每日里对他施以各种酷刑和折磨。” 他感觉心里有些闷,“我想……燕玄烨或许是想替你出气。” 说起燕玄烨,苏浅又沉默了。 这些事情他也没告诉过她,当初苏浅还有疑虑,想着他是不是忽悠自己,实际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也没去查。 没想到,是她误会他了。 只是……燕玄烨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件事呢? 她想了想,或许还是燕玄烨还是心有郁结,毕竟……她后来还是和陆唤一起跑了。 这样的举动,或许任何人,都会误会她爱慕陆唤。 燕玄烨,就更加不意外了。 陆唤看她沉默,就知道她又想起了燕玄烨。 他心里不好受,每次一想到她曾经和燕玄烨如何如何过,心里便如蚂蚁剜心一般难受。 可也怪不得她这样,毕竟当初是他自己把苏浅推到燕玄烨身边去的,才让他们二人相处了这么久。 以至于,都相处出感情来了。 他只能把恼,往肚子里吞。 然后一边告诉自己:无妨,总归她现在已经在自己身边了,日久生情,她总会爱上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才又继续道,“燕玄烨曾经把他关在地牢内折磨,之前后来燕玄烨起兵攻打青州,也无暇再顾及他的死活,将他丢弃在止邑城大牢内,想让他自生自灭。” “可没想到,中间冒出来一个江雪薇。虽无实际的证据指向是她放了那人,但除了她,也无旁人了。” 苏浅:“又是她。” 陆唤:“所以我在想,她既然找人放了洪子翁,便一定会再次想办法对付你,你自己也得小心一些。” 苏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陆唤看着她,却在想一件事情。 或许这一切的源头,跟他们二人都有关系。 那一日在地道里,苏浅因为不相信他,所以没告诉他江雪薇曾经暗害她的事情。 若是那一日她说了,他便会派人回到止邑城,抢在江雪薇动手之前,杀了洪子翁,提前终结这一切。 可是她不相信他,就没有说。 可说到底,她为什么会不相信他呢?还不是因为他曾经伤害过她。 一切的源头,离不开陆唤、苏浅、燕玄烨三人。 兜兜转转,每个人身上多少都沾一点原委,都逃不脱这关系。 但最可恶的,还是江雪薇。 她是一切矛盾的原点,若是江雪薇要害苏浅,燕玄烨和陆唤,都容不得她。 …… 廖妈妈看着郎中开好了药膳方子,便叫来一个侍女小云,“你拿着这个药膳方子,跟随去郎中一起去药房里抓几副药膳回来。” 小云:”是。” …… 自此,苏浅每日饭后,便多了一项任务:喝药膳。 廖妈妈指着眼前一碗药膳道,“姑娘,这个药膳是小日子前后吃的,郎中说可以补气血。” “另外还有一副药膳是平日里都要吃的,郎中说食补的效果不错,而且味道也不苦,吃完以后手脚便不冷了,您都试试。” 苏浅少时吃的东西不太好,整个青春期一直营养不足,以至于经期也不是很准,每到冬日里总是手脚冰凉。 现在倒是可以补一补了。 她放下碗,“味道确实不错,喝完以后感觉心里暖呼呼的。” “就是不知为何,眼下有些犯困了。” 廖妈妈:“如今天气渐冷了,犯困也是正常。姑娘若困了,不妨睡上一觉,老奴去给姑娘拿一条厚实点的毯子过来。” 苏浅:“好。” 其实眼下也还未到用炭火的季节,但苏浅怕冷,陆唤已吩咐人在屋内加上了炭盆,热气一烘,倒真的越来越困了。 苏浅不想睡太久,便躺在了贵妃椅上休息,结果才刚闭上眼没待多久,整个人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117章 该拿你怎么办呢?苏昭 ……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一片虚无的空间醒来,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苏浅慌乱地朝着周围四处看了看,却连一个影子都没有见到。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渐渐逼近,苏浅蓦地回头去看,雾气深重,遮挡了人脸。 她眯着双眼,试图看清马背上那人的模样。 可实在难以分辨,唯一依稀可见的是,那人浑身插满了箭矢。 力道重的几支箭,甚至穿透了胸腹…… 马儿驮着他一路向前跑去,经过苏浅身边时,她方才看清了那人的脸,以及滴落下来的浓重血迹。 苏浅失了神一般,怔怔地看向马背上那人。 马儿遇经颠簸,突然急剧地晃了一下,竟将马背上那人颠得掉落下来。 苏浅大惊失色,猛地朝前跑去…… 不会的,不会是他。 他一向厉害,在战场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人人都道他是煞神降世,他怎会受伤? 苏浅跑着到了那人身前,小心翼翼地将他翻了小半个身子,避免压到箭造成二次创伤。 她掀开挡住他脸的头发,露出了他原本的相貌…… 她顿时失了力气,虚浮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的声音止不住地唤着他的名字,“阿烨,你快醒醒!” 可无论如何,她也叫不醒燕玄烨,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听到远处又传来了一波数量众多的马蹄声。 “快!抓住燕贼,封万户侯,赏黄金百两!” 心里头的愧疚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若不是她非要背叛他,燕玄烨也不至于带兵攻打南昌国,以至于兵败后被人追杀。 她在梦里哭的声嘶力竭,无论如何叫喊,燕玄烨都没有回应。 害怕和心酸痛楚,一瞬间都涌上了心间,她开始害怕另一种存在的可能。 不会的,他不会死。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手颤抖着伸向了他的鼻尖,试图去探寻他的鼻息…… 还未感受出他的鼻息,就被人倏地握住了右手,那种触感很真实,就像有人在异体空间握住了她的手一般。 与此同时,她也听见了几声熟悉的声音,“苏昭?苏昭?” “怎么回事,怎得人还未醒?” “奴婢也不知。” 陆唤斥责道,“无用!你们都是怎么照顾人的?” 廖妈妈弯着腰,“都是老奴不好,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姑娘。” 陆唤怒目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忍再责备廖妈妈,毕竟她年纪也大了,“罢了,下去吧。” “是。” 陆唤看着睡梦中眉头紧锁的苏浅,心中有些刺痛。 方才她喊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一字不落。 苏浅叫他阿烨,叫他别死,还说自己对不起他。 若真这么挂念他,自己同她这些美好时日,又算什么呢? 无力感在全身游走。 若是苏浅醒着,他必定要同她吵上几句。 可她睡着,任由他如何叫都醒不来,他满心满腹的幽怨之气难以宣泄,只能往肚里吞…… 他又何曾这么憋屈过?唯有这一人,能叫他如此。 陆唤在她身侧坐着,夜幕降临,他整个人隐入了黑暗之中…… 时间久了,他都不知自己是以何种心情,去面对的苏浅的梦呓了。 刚开始从廖妈妈那听闻苏浅梦呓,又醒不过来,他满心急切。 听见她梦呓的内容以后,又成了怒和妒。 可现在,是怒也没了,妒也忘了。 他只知道苏浅在哭…… 苏浅的刺绣工艺不好,根本拿不出手,他原也不嫌弃,可她自己都看不上自己绣的那些玩意。 但又经不住他想要,便上街买了条帕子送与他。 陆唤骂她躲懒,但又拿她没有办法,最后还是收下了。 上次徐连云来书房寻他,想要把自己小女介绍给他时,陆唤甚至还拿出了这条帕子,借此暗示徐连云自己已有了心上人。 陆唤攥着她买的这条帕子,给她擦着眼泪,夜里黑,他却没有点灯,而是凭着手下的触感轻轻地擦拭着她的泪痕。 该拿你怎么办呢?苏昭。 …… 苏浅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梦里的内容仍然记忆犹新。 那种窒息的心痛感,环绕心间,久久不散…… 她缓缓坐起身,清了清嗓子,这才发现嗓子奇痛,就像是大哭一场过后的那种痛。 陆唤熬了许久,才等到她醒转,“喉咙痛?” 他骤然出声,把苏浅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陆唤皱起眉,语气不善:“我为何不能在这?” 苏浅不难听出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只是这些日子以来,除了有过几次接吻,和拉拉手,一些拥抱之外,两个人从来没有更加亲密的举动过。 更遑论他为何夜晚出现在她的房内。 见到他半夜在此,她自然会问上一句,但不知他为何又阴阳怪气起来…… 苏浅:“我只是问上一句,你又何必如此?” 陆唤冷笑一声,“我何必如此?” 他缓缓欺近,右掌桎梏住她的后脖颈往自己的方向带,“我倒想问问你,何必如此?” 一边撩拨我,又一边欺骗我。 一边靠近我,又一边远离我。 一边说着爱慕我,一边心里又想着别人。 他忍不住讽刺她,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倒是个心猿意马,又倒打一耙的女人。” 苏浅不解其意:“你胡说什么!?” 她不知他为何生气,只知道他莫名其妙在她房里,在她醒来时吓了她一跳,还说了一顿莫名其妙的话。 陆唤气,她也气,“陆唤,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发神经?” “我不过是问问你,你何至于此?” 陆唤怒火中烧,他何至于此?还不是因为她梦里说的那些话? 原本苏浅醒前,他已将自己哄好。 他想,罢了,左右她人就在自己身边,不会再与那燕玄烨有何关联了,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问她是不是喉咙痛以后,他原本正想去倒水给她喝的。 可她那一句“你怎么在这?”,倒真是把他气着了。 让她单独居一座院子,一是为了在外人面前避嫌,二者是想着两人再多相处些日子,多培养培养感情。 可她内心如此抵触,好似他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他自然又气又妒。 心里想着别同她吵,但见了她这个样子,他又忍不住要同她吵,两相纠结下他收回桎梏着她的右手,深呼吸了一口气站起身,然后狠狠甩袖离去…… 徒留苏浅一个人留在黑暗的房里凌乱。 苏浅百思不得其解,正当她思考的时候,侍女端了碗雪梨陈皮茶过来,“姑娘,喝口茶吧,润喉的。” 苏浅心里一团乱,没心思喝这个,“你先放那吧,我现在不想喝。” 侍女:“不行啊姑娘,将军吩咐了奴婢要看着姑娘喝完的。” 她有些诧异,“陆唤叫你做的?” “是啊,将军说姑娘嗓子不太舒服,吩咐奴婢去做碗雪梨陈皮茶过来给姑娘润喉。” 苏浅:“他还说什么了?” 侍女:“将军说……姑娘心情不太好,或许会不想喝,叫奴婢守着姑娘喝完。” 苏浅有些意外,刚刚他还和自己吵呢,拂袖而去的同时竟然还不忘她的嗓子。 或许方才真的是自己太多心了,她不该疑他的。 若是他真想做什么,也不必等到现在了。 她接过来那碗雪梨陈皮茶,一边喝一边想。算了,明日去给他道个歉吧。 …… 可第二日,苏浅直接被拒门外。 苏浅看着门口的钟仓,问:“他不见我?” “为什么?” 第118章 从现代……穿越而来 钟仓有些为难地看着她,“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总之……主子是这样说的。” 苏浅不死心,继续追问:“你跟他说了,我是来向他道歉的吗?” 钟仓:“说了……” 苏浅愣怔了片刻,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好吧,我知道了。” 苏浅带着侍女转身离去,心里还一边思索着,要做些什么来让他解气。 一门之隔的陆唤,听见她远去的脚步声,脸又沉了下来…… 钟仓推开门,见了他那张阴云密布的脸,不解地问他,“主子,您既然想让姑娘来,又如何要拒绝她呢?” 陆唤将书翻的哗哗响,“谁想让她来了?” “走了最好,看见她就心烦。”他将书一扔,“没良心的女人,赶紧走。” 钟仓:“……” …… 苏浅回到厨房里,给他做了一大桌子菜,再派侍女去请他来用膳的时候,才听说他出去了。 苏浅在餐桌上摆碗筷,听着侍女的禀报,动作僵硬了片刻,“他出去了?不回来用膳吗?” 侍女:“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未见到将军,问了廊下打扫的小厮,才知道将军出去了。” 苏浅:“好吧。” 她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一桌饭菜,直接分给了小厮和侍女们。 等到陆唤回来的时候,到了他耳里听到的消息就成了——苏姑娘趁他不在府里的时候,做了一桌子饭菜,分给了小厮和侍女们。 陆唤听后脸色发青,越想越是气恼,可又拿她没有办法。 苏浅就像拿了一把钝刀,缓缓地,一刀一刀的在他心上划。 就这样,一连多日,陆唤生着气,一直避着苏浅。 而苏浅这些日子里也不知为何,每日夜里都能梦到燕玄烨受伤。 白日里醒来时总觉得心神不宁,此事十分伤神,可她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也无人能够诉说,只能够一直憋着,藏着。 白日里想去寻陆唤,同他道歉,却又见不到人。 一连多日下来,她感觉自己的神经都脆弱了。 其实,若不是为了这所谓的任务,她也不会来到陆唤身边,从而背叛了燕玄烨。 如今夜夜都能梦到燕玄烨重伤,她心里实在不好过。 从前苏浅获取外界信息的方法,都来源于陆唤。 如今他特意避着她,苏浅就无法得知外界的消息了,关于高嘉荣偷盗虎符的事情,还有关于燕玄烨攻打青州的消息。 时间在她这里仿佛凝固了,日复一日做着重复的事情,她整个人开始变得麻木。 与此同时,苏浅开始拜佛。 从前她对这事嗤之以鼻,可自从她莫名其妙穿来这个时代以后,心里对这种事情也多了些忌惮之意。 尤其是夜夜都能梦到燕玄烨受伤以后,心里那种愧疚的想法越来越重,有时候她跪在佛前,一愿燕玄烨身体安康无恙,二愿自己能够早日回到现代。 …… 夜深后,苏浅已经睡下,伺候她的侍女则是去到了陆唤院子里,向他禀报白日里苏浅都干了些什么。 听到她说的话,陆唤放下手里假握着的书本,抬起了头,“她在拜佛?” “是。” “所求何事?” 侍女道:“奴婢也不知姑娘所求何事,只是见姑娘虔诚又专注,想来……应当是很重要的事情。” 陆唤没什么表情,只是眼里的光又破碎了一些,“行了,你下去吧。” 还能啥何事?不就是那燕玄烨的事情吗? 恐怕她要向佛祖祈求,让他身体康健,福泽百年吧。 侍女答道:“是。” …… 夜幕降临,一股不同寻常的寂静笼罩整个将军府。 陆唤隐于黑暗中,于苏浅床榻边坐了许久,“今日倒是未见你梦呓了。” “怎么,这会儿又不念着他了?” 睡梦中的苏浅无法回应他的问题,他也无所谓,孜孜不倦地同她诉说着内心的真实想法。 “苏昭,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想要什么?” “既然你这阵子这么嗜睡,不如我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问一问你?” 苏浅:“……” “既然你不说话,那我便当你同意了。” 空气中长久的沉默过去,陆唤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往香炉里丢了一小块香饵,又将香炉里的香饵给点燃,然后回到她榻前坐下。 “早知你心思这么重,上次我就应该一次性问清楚,也不至于这些日子里钻心般难受。” 他望着苏浅的瞳孔依旧黑亮,仿佛带着期待,“第一个问题,你爱不爱燕玄烨?” 苏浅受到那香的影响,忍不住蹙起了眉,这个问题同她梦里的人脸渐渐融合。 她仿佛看见了燕玄烨用那种偏执又疯狂的眼神看着她,问她,“浅浅,你爱不爱我?” 她竭尽全力回避着这个问题。 陆唤也看出了她的抗拒,又问了一句,“你爱不爱燕玄烨?”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陆唤都以为她不会再回答了,她却在此时开口了。 她的回答让陆唤十分欣喜,只有两个字,“不爱。” 确实不爱,她也不懂何为爱。 在她的生命里,有很多东西,都排在“爱”这个字的前面,爱不爱这种问题,她并不是那么在意。 但若说除了爱以外,有没有别的情绪和感受呢? 她想,或许便是喜欢吧。 这样热烈的燕玄烨,那么真挚的感情,也很难不喜欢吧。 这些日子里一直围绕在陆唤身上的戾气终于在此时此刻消散开来,得了她这个肯定的回答以后,他终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那你从何处来?”他又问,这也是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苏浅不知所以,继续答道,“从现代……穿越而来。” “现代?现代是在哪里?什么国家?” 苏浅:“现代是一个……时代,那里有很多个国家,我是……从华国……穿越而来。” 陆唤:“华国?从未听过。”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即便是在睡梦中,苏浅听了这话也还是心中有气,她颇有些不满地开口道,“没有目的!我又不是自愿来这里的。” 陆唤一愣,问:“那你想回去吗?” 苏浅没有犹豫,答:“想。”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了一般,陆唤能够感觉到她的坚定。 “要怎么样,你才能够回去?” 第119章 看好苏昭,不得有任何闪失和意外 苏浅不受控制地说出了一切,陆唤却越听越心惊。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他才明白,原来一味的知道真相,也并不是那么值得开心。 如果说以前,他只是会吃醋,会嫉妒。那么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害怕。 害怕她想回去那个所谓的华国,害怕她完成所谓的任务以后,她就再也不回来了。 这些日子里,无论她如何同他吵,无论他心里有多不高兴,有多嫉妒燕玄烨。 他都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有苏浅在,他就很开心,也很安心。 无论多晚回来,他都要来看她一眼,见她在这,他才能放心离去。 可若是有一天,她离开了他的身边…… 他觉得自己会接受不了。 甚至此时,只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她还未走,他便已经开始担心起来…… 苏昭,别走,别离开。 …… 陆唤不知道自己在她房里,坐了多久,刚准备离开就听见了东边的院子里一片喧哗声,好像听见有人在说什么救火之类的。 陆唤倏地起身,吹了声口哨,屋顶上守夜的紫檀立刻翻身而下,落在窗外。 紫檀推开窗柩,“主子!” 陆唤问她:“外边何事如此吵嚷?” 紫檀:“祠堂那边起火了,属下见钟仓和钟卫都过去了,想来应该很快可以灭火,主子不必过于担心。” 祠堂!? 那边还供奉着他母亲的牌位,陆唤也来不及再想其他,丢下一句话急匆匆地朝着祠堂而去。 “看好苏昭,不得有任何闪失和意外。” 紫檀:“是。” 料想陆唤聪明了一世,却在此时犯起了糊涂。 他一心惦记祠堂里他母亲的牌位,却忘记了苏浅房里还燃着的那个香炉…… 他自己提前用了解药,无论怎么闻那个香,都不会受其影响,可紫檀一直待在屋顶…… …… 祠堂里火光冲天,所有人都忙着打水来救火。 陆唤到了祠堂附近的时候,一阵巨响的爆炸声从窗户中喷涌而出…… 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几乎吞没了整个祠堂。 滚滚浓烟,直冲云霄,陆唤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和焦糊味,这股味道之下,他还警觉地嗅到了一股汽油味。 看来,这场火灾,定然不是普通的火灾。 虽然祠堂内确实有燃放蜡烛,且木质材料也多,但也不至于烧得如此快,如此凶险。 钟仓和钟卫还算镇定自若,领着一群惊慌失措的下人们开展救火行动。 陆唤没有时间犹豫,所有人都不敢进去,但他知道,他必须要进去。 陆唤火速冲到钟仓面前,命令道,“往我身上泼水!” 钟仓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他想要做什么,一时间有些犹豫,“主子……” 陆唤怒目看向他,命令道,“快泼!” 钟仓也只好照做,一边吩咐其他人,也把桶里的水,都泼在陆唤身上。 深秋天气凛冽,更何况是将一桶桶的凉水都往身上泼,他们虽然担心,但是又不得不照做。 钟卫也火速沁湿了一条披风外套,“主子,穿着这个吧。” 最近天气凉,他们在屋顶上放风守夜,也会觉得身上冷,所以才披了这件外套,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陆唤迅速将打湿了的外袍裹紧在身上,一边捂着口鼻,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海…… …… 巨大的浓烟味弥漫在空中,守在苏浅屋内的紫檀眉头微皱。 目光看着远处的火光,一时心里有些着急,只恨自己不能前去帮忙。 且不知为何,在苏浅房里待久了的紫檀,忽然觉得有些困倦起来,不过还好她是训练过的杀手,体质耐受力比苏浅强上一些,她很快就察觉到有些不妥。 目光在房间里游走起来,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还在焚烧的香炉上面。 她走过去掀开香炉看了看,确认了就是这个味道,然后又到桌前,倒了杯凉茶泼了进去。 做完这个动作以后,凭着她敏锐的洞察力,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杀气。 紫檀倏地回头去看,见背后突然闪过一瞬冷厉的寒光,她巧妙地躲开,飞镖径直擦着她发丝飞过…… 紫檀警惕地看向来人,不确定他的动向。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人必定不是冲着她来的,她目光缓缓转向床榻上睡着的苏浅。 心中有些仓惶,若是冲着苏浅来的,那就不好办了。 主子临去前吩咐了,要她保护好苏浅,她一定不能失误! 但,这名黑衣刺客突然现身,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他就像是等待着时机的猛兽,等在暗处,只为了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不过,此人竟然能在她和陆唤的眼皮子底下不被发现,想必功夫定然不错。 紫檀不清楚此人的来历和他的目的,怕一时敌不过此人,又或者他还另有准备,立刻吹了声口哨向外求救。 黑衣刺客也就在此时挥舞着剑向她刺来,他剑法犀利,又快又精准。 紫檀眼神深邃坚毅,刀光剑影之间,化解了一个又一个犀利的招式,两个人都身法灵活又剑技高超,一时竟也不分高下。 杀手目光冷酷,像一把锐利的刀,“身手不错,但比起我,还是差了点。” 紫檀:“现在说这话,还太早了一些。” 紫檀同他过了几招,试出了他的功夫,她自知自己武功不如对方,但她只要能够拖延到其他人来就行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护好苏浅。 紫檀站在苏浅榻前,整个人呈一种防守的姿势,一边默默祈祷苏浅快点醒来。 好歹人醒了还知道自我防卫呢,总比这样直愣愣地躺在床上等着人来杀她要强的多吧。 黑衣杀手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下次朝着她砍杀过来,紫檀不能离开苏浅太远,一时间就有些进退两难。 杀手也正是看出了她这一点,假意朝着苏浅的方向攻来,紫檀化解了几招他的攻势。 又为了把他引走,一路朝着窗户那边的方向攻去,黑衣人假意后退,实则是故意引着紫檀往这处走。 黑衣人印着紫檀,又同她打斗了十几招,带着她撞上了窗柩,一个用力扯着她的胳膊拉着她一同翻出了窗外…… 紫檀大惊失色地摔在地上,发觉自己竟中了他的圈套…… 第120章 我要在你醒着的时候杀了你! 另一边的陆唤,在火场中也进入得十分困难,这场火灾,很明显就是故意朝着他而来的。 他猫着腰低着头行走,在火场中找寻着他母亲的牌位,整个人窝在浸湿了的外袍之下。 外袍虽沾湿了水,可在熊熊的大火炙烤之下,很快开始蒸发出了一些水蒸气。 外套和身上的穿的衣服,也在这样的高温之下,渐渐变得滚烫起来…… 陆唤努力忽视着这些不适感,寻找着一个又一个角落。 他想,必定是高嘉荣故意派人使坏,不然为何这么大一个将军府,出事的地方竟然是祠堂! 她知道,他平生最在意的,便是他母亲。 所以,她才要这样报复他。 偶尔有一两根梁柱被烧的塌毁着倒下来,掉落在他身侧的地上,弹起一阵阵火光和灰烬,他听见外面一阵阵惊呼声。 但此时的他不能管那么多,只能一直用湿帕子捂着口鼻行走,才算是没有吸入太多烟雾。 …… 紫檀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想翻过窗户到房内去保护苏浅,但黑衣刺客一直阻拦她的动作。 紫檀急了,为何钟仓他们还没有过来!? 就算是他们没空,也该派遣其他人来才是啊。 眼下她被黑衣人拖住了动作,房内又只有苏浅一人,现在若是谁开门进去,给她来上那么一刀,就足以让她致命! 紫檀这样想着,也的确有人照她这样的想法做了。 紫檀在同黑衣刺客的打斗中,还要分心去看顾苏浅那边,一时不觉便被黑衣人打破了防线,刺中了肩膀。 她倒吸了一声冷气,被逼得后退了几步,余光中看见一跛脚男子,一瘸一拐地往苏浅房里去了。 她撑起身,无视身上的伤痛,握着剑再次朝黑衣人杀过去。 黑衣人不疾不徐地躲过她的伤害,还不忘告诉她,“你吸的香会让你的动作变迟缓,且……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敢分心,被我刺中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原本你倒真的有希望拖延时间等到他们过来救你。” “但眼下……恐怕是不行了。” 紫檀气急:“你胡说什么?” 黑衣刺客平静地开口道,“我的剑上抹了毒,你活不了太久了。” “不止是你,屋内那个女人,还有你效忠的主子,今夜……都会死在将军府里。” 紫檀确实感觉伤口处越来越痛了,每一次呼吸和动作,都像是在伤口上撒盐一般,痛的人止不住颤抖起来…… 此刻的紫檀,就连握着剑,也已经很勉强了。 黑衣刺客也没打算再同她交手,他的出现,似乎只是为了拖住她。 又或者,他认为她必死无疑,已经无须同她再斗了。 紫檀右手握着剑,将剑插入地里,颤抖着手拿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在黑衣人的注视下,割开肩膀处的衣服。 白皙的肤色在夜里显得格外刺眼,她不顾黑衣刺客的目光,将短刀在肩膀的伤口处用力割开了一道口子,因为中毒的原因,她像是得了帕金森似的,手抖个不停。 即便因为颤抖的原因,下手错了地方,她也没有退缩和放弃。 而是选择颤抖着手,一刀一刀,将肩膀上乌黑的血肉割下…… 血肉淋漓,紫檀却像麻木得感受不到似的,一点也没有心软。但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的动作,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感受。 黑衣人双手抱胸,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啧啧啧,勇气可嘉。” 只不过这毒的毒发速度,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即便是割肉,也来不及了。 紫檀割下那块乌黑的血肉之后,又在肩膀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开血放毒。 黑衣人道,“开血放毒?好蠢的法子,你这样做还不如直接求我给你解药。” 紫檀痛到没有了力气,却还是努力撑起身体,用尽全力扒出了插在地上的剑,脚步不稳地朝着房内的方向走去…… …… 房间内,洪子翁一瘸一拐地终于走到了苏浅榻旁,他从衣服兜里拿出一瓶解药,动作粗鲁地倒进苏浅嘴里。 他嗓音沙哑了许多,声音里也带着恨意,“给我吃!” 喂下解药后,又过了片刻钟的时间,他见苏浅还未醒转,用力地推搡着她的肩膀,“喂!给我醒来!” 见叫不醒她,洪子翁伸出右手使劲掐向她的胳膊,“贱人,你给我醒来!” “我要杀了你!我要在你醒着的时候杀了你!” 苏浅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觉得这一觉睡的特别沉,睡的很沉的同时,又觉得很吵。 很多种杂乱的声音在耳边不间断的响起…… 刚开始是陆唤的声音,后来又是打斗声,现在身旁又不知多了个谁,一直在她耳边聒噪。 最后,苏浅是被痛醒的。 洪子翁不留余力地掐向她的胳膊细肉,嘴里还辱骂不休。 苏浅抬起犹如千斤重的眼皮,恍惚地看向眼前的人。 刚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为何这个满脸疤痕的人,会坐在自己床头,还用着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她有些不确定,问:“你是谁?为何在这?” 洪子翁咬牙切齿道:“呵,终于醒了,叫你醒来倒颇费一番力气啊。” 苏浅不敢动作,只得重复着先前那一句话,声音却加重了几分力道,“你究竟是谁!?” 洪子翁不答反问:“我问你,你可还记得我?” 苏浅一脸疑惑,他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他却突然发了火,用力掐向她的下巴,“照实说!” 苏浅回忆了一下,说:“记得,” 洪子翁冷笑一声:“那你便说说,在哪里见过我。” 苏浅:“那日在酒楼前,见过……” 洪子翁低低地笑出声来,声音如同鬼魅低吟,“呵呵呵呵……酒楼……” “真是可笑,你们把我害到如此地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浅:“你什么意思?” 洪子翁继续道,“你都快死了,我就实话告诉了你吧。” “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酒楼前,而是在茶楼。” “止邑城的茶楼,茗香阁,你可还记得?” 第121章 刀在你手里,怎么做……全凭你自己 苏浅倏地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面前这人。 难怪……难怪她上次在酒楼见到轮椅上的他时,觉得他的眼睛很眼熟,可又想不起来他像谁。 “你很惊讶吧?惊讶我为何会变成了这副样子,惊讶我为何会出现在上京。” “是吗?” 苏浅原本是惊讶,但在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以后就不惊讶了。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燕玄烨派人把他折磨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然后他不知如何偷偷跑了出来,还来到了上京城,就是为了找她报仇。 不对……一定是有人帮他。 他受了伤,且他来到了上京后还坐在轮椅上,由此可见他的腿一定受了很严重的伤。 即便不是残了,也是瘸了。 一个瘸子,怎么可能独自来到上京? 肯定是背后有人帮他。 苏浅想了一圈儿,认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江雪薇。 她原本就是洪子翁背后的那个上家不是吗? “是江雪薇把你弄过来的吧?上次在竹茗阁,也是她派你来的吧?” 洪子翁怒笑道,“你知道了又如何?” “可惜你很快就要死了。” 苏浅在他眼神的逼视下,坐直身体,同他对抗,“一切都源头都只是因为,是江雪薇派你来的。是她害了你,你作甚么要来杀我?” “你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吗?” “若不是她派你来茗香阁,想要借你毁了我的清白,你又怎么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把你当做一枚棋子,你都上过一次当了,还要再上一次当吗?” 苏浅拖延着时间,一边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让陆唤知道她的处境,好让他赶来救她。 洪子翁就像是被洗脑了一般,眼里只能看见她,心里也只恨她一人,“今日不管你怎么说,都由不得你。” 苏浅继续拖延时间:“你若是杀了我,只怕你自己也活不下去了!陆唤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还有燕玄烨……他攻打青州也是为了我,若是他知道我死在你手下,会怎么对你,想必你自己也清楚一二吧。” 洪子翁嗤笑着说道,“你以为陆唤能活着过来救你?” 苏浅愣住,“你什么意思?” 洪子翁:“只怕他现下已经葬身火海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极为猖狂,苏浅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世界,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焦糊味。 她不敢置信地问向洪子翁,“你对他做了什么?” 她怒吼道,“你有什么不满,你冲着我来!为何要拖累旁人!?” 苏浅胸腔因气愤而重重起伏着,她已经对不起燕玄烨了,这些日子里常常梦到他在战场上受伤,又或者被人追杀,心里已然过意不去了。 没想到,如今还要再连累陆唤。 洪子翁左手抚上她细腻的脸颊,动作轻柔,表情却狠厉无情,“你关心的人可真多啊,不过……爱你的两个人都被你连累,你一定会很愧疚吧。” 两个人……都被你连累? 难道燕玄烨那边,真的出事了? 苏浅:“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把他们怎么样了?” 洪子翁:“陆唤嘛,估计是活不了了……我们放火烧了他祖宗祠堂,你也知道,他有多重视他母亲。” “他为了救回他母亲的牌位,孤身一人冲进了火里……”洪子翁狞笑着,“你知道那火有多大吗?来……我带你到窗前看看。” 说罢,他一把揪着苏浅的头发,一瘸一拐地拖着她来到窗边,“你看那火……你自己看看,你觉得他还有命出来吗?” 火烟滚滚,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苏浅远远望去,入目皆是一片红色。 她不敢相信,陆唤竟然只身进入了火场之内,这样的火势,即便侥幸活下来,可还能安然无恙吗? 洪子翁还在一旁嘲笑着她的愚蠢,“就这样的情势,你还想等到他来救你?他连他自己都救不了,你说说看……该如何救你?” 苏浅没有回他的话,因为她又看到了窗外不远处匍匐着前进的紫檀,她肩膀上血肉模糊,令人不敢直视。 依着这些日子以来和紫檀的接触,她的眼神告诉苏浅,别动! 身旁的洪子翁还在喋喋不休,诉说着他的怨恨,苏浅绷直了身体,不敢乱动…… 紫檀原本就是强撑着身体,后来又体力不支地倒下,现下……也已是到了强弩之末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东边祠堂里的火光,嘴里吐出两股黑血,直直往外淌…… 紫檀嘴里含着一口黑血,模糊不清又断断续续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主…子,紫檀……下辈子,再来……还您的恩。” 说完以后,她便最后用尽全力将之前割过血肉的短刀狠狠扔出去。 洪子翁情绪激动,身体起伏十分大,原来该径直扎向他心脏的短刀,最后只堪堪划着他的脸颊擦过…… 虽然不是直接致命的伤,但是看见那带着毒的短刀擦破了他的皮肤,伤口处血流横流,紫檀也放心了。 最后的最后,紫檀无力地躺倒在地上,面朝东面的祠堂,眼睛里的光渐渐地涣散开来,直到彻底无神…… 洪子翁被突如其来的短刀割破了脸颊的皮肤,愣怔了片刻,苏浅就在他愣神的瞬间,狠狠将其推开,然后猛地跑了出去。 洪子翁愣愣地抬手摸了下脸颊受伤的地方,然后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紫檀,喃喃道,“贱人!竟然划伤我的脸!” “我要将你碎尸!让你魂飞魄散,不能转世轮回。” 已经跑到了门口的苏浅听见了他这话,整个人倏地愣在原地,她思绪飞快地转了两秒,然后又折返了回去。 虽然她也很害怕洪子翁会对她下手,可是听到他说要让紫檀碎尸,她还是不忍心。 紫檀已经为保护她而死了,总不能死了以后,连个全身都不给她留。 苏浅鼓起勇气折返回去,从床榻的枕头下摸出了一把短刀,这把刀还是陆唤买给她的,苏浅一直随身携带,睡觉也放在枕头下面。 一不做二不休,她拔开刀鞘,悄悄地接近洪子翁,朝着他的后颈猛地扎下去…… 她的刀尖扎入洪子翁后颈两厘米长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阻止了她再继续往下扎的可能性。 苏浅猛地回头去看,竟是一黑衣男人。 男人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后用力一推,苏浅随之倒地,刀也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苏浅知道,在这个黑衣男人出现之后,她或许就已经完了,根本没有活命的可能。 不出所料,黑衣男人又捡起地上的短刀,递给洪子翁,声音引诱着他动手,“你给了她活命的可能,可她不珍惜,还反过来要杀你。” “如今,刀在你手里,怎么做……全凭你自己。” 第122章 穿回现代变成植物人? 洪子翁接过来,眼神狠厉地望着倒在地上的苏浅,“你还想杀我?” 他手持短刀,慢慢逼近她,“今日我便让你知道,究竟是谁死在谁的手下!” 苏浅蹙着眉往后挪动……尽管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死亡,她内心也没有一丝害怕,有的只是迷茫。 为什么要让她穿越到这个时代来?给她下达一个这样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什么要死的人偏偏是她? 若只是她,便也罢了,却因为她连累了别人。 燕玄烨,陆唤,也不知他们现在的境况如何了。 紫檀,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却死在她的眼前……她肩膀上乌黑的伤口,分明是中毒所致,紫檀是为了保护她,才死的。 苏浅越来越厌烦这个任务,华国那么多人,作何偏偏选中她穿越来这里? 为什么就偏偏是她? 如今,她都要死第二次了,也不知道这样的死亡,日后还有几次。 若是可以,她倒宁愿直接死在这里,别再让她来第三次了。 上一次她复活在小树林里,那时候更多的是庆幸,而这一次,更多的是厌烦。 拜托了,别再让我复活了。 我不想再经历第三次死亡,也不想再重开一局了。 就让这场荒诞的游戏,到此结束吧。 洪子翁举着短刀到了她身前的位置,可他却未在苏浅眼里见到一丝紧张和害怕,他觉得这样还远远不够,他想要她害怕,要苏浅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 但苏浅没有,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竟然平静从容的苦笑了一声,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朝着他举刀的方向狠狠撞了过来。 洪子翁和黑衣人都大惊失色地愣在原地,两人都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坦然的勇气。 短刀正中苏浅喉腔中央,血从她嘴角处汹涌着流出,苏浅猛咳一声,一大口鲜血喷涌出去,尽数吐在面前洪子翁的衣衫上。 洪子翁颤抖着放开了手,苏浅也随之倒地,脖子上还插着那把刀。 洪子翁手足无措地收回手,惊慌看着黑衣人,“她……她!?”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的苏浅,“她活不了了,用不着管她。” “去把那个给她下药的侍女杀了,免得坏了我们的计划。” 洪子翁没注意到,他脸颊的伤口处已经变得乌黑,毒进入面部神经和血管,已经朝着全身的血液系统和组织细胞扩散。 伤口虽不大,但用不了多久,或许撑不到明天清晨,他便会死在这里…… …… …… 苏浅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这一觉睡的,让她感觉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有人的谈话声,但有些听不清他们的交谈内容。 头痛欲裂的同时,很多内容和画面在脑海中激荡,一些很多陌生的记忆和画面同时涌了出来,让人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医生走过来,看了一眼被抬出icu病房的苏浅,默默地叹了口气。 苏浅缓缓地动了动手指,渐渐地,她能听见氧气瓶输送氧气的细微嘶嘶声和周围仪器的嘀嘀嗒声。 这是在医院? 真的穿越回来了! 难道穿越回来的条件,是要主动赴死? 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穿越,而是她做了一个久远又荒诞的噩梦? 如果真的只是梦,那些心痛、害怕等情绪,又为何如此真实呢?就像是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还未来得及让她深究,就听见了两道她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她养母陈凤用着极其刻薄的声音问道,“找到钱包了没有?” 养父李坪强在苏浅的包里翻找着,语气不悦,“在找呢,催什么催?” 陈凤:“我就说她是个赔钱货,当初就不该让她去读高中,心都读野了。高考完还跑去旅游?这下好了,人都摔成植物人了。” 苏浅大惊,植物人!? 不会这么惨吧,刚穿回来就成植物人了? 这时候,她又听见她养母儿子李肃浩开口纠正她道,“妈,您别胡说,医生只是说浅浅头部受伤比较严重,以后还是有机会好转的。” 陈凤冷哼一声,“有机会?多长时间才算是有机会?这在icu都住了两日了,大几千都花出去了,还不知道要多少钱呢,说不定得要个万把块的。” “真是个赔钱货,当初就应该把她送去厂里打工赚钱,也不至于现在人财两失了。” 李坪强在她的一众行李里面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她的钱包,欣喜地开口道,“在这呢!” 陈凤抽走他拿着的钱包,拿出里面的纸币数了起来,“一千五百六十二块零五毛钱。” “呸,高中三年兼职打工,再加上奖学金和助学金的钱,竟然才这么点,这死丫头肯定是自己花用了。” “贱骨头!” 李坪强又将钱包仔仔细细地翻了翻,找出来一张银行卡,“这还有张银行卡!说不定里头会有钱!” “走走走,赶紧给她办理出院,别在这继续浪费钱了。” 医生从不远处走过来,问她,“女士您好,您不是说要给这位小姑娘办理转院吗?怎么方才,我听你的话茬,不像是要办理转院,倒像是要办理出院呢?” 陈凤挺起胸膛,凶巴巴地开口,“我给我家闺女先办理出院,再带她去其他医院治病,不行吗!?” “你们医院,就是个吃人的魔窟!我闺女进了你这医院,治了两天都给治成植物人了,我还敢让她在你这里治吗?”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上充满了刻薄和算计的女人:“这位家属,医院可不是你们可以信口雌黄的地方,这位病人只是脑部受到了撞击,一时没有醒转过来而已,我们医院从来没有下达过说这位病人成了植物人的通知,请你不要信口胡说!” 陈凤双手抱胸,神指气使地开口:“行,那你给她办理出院手续,我们要给她转院。” 第123章 冥冥之中,牵引着她往一处地方去 医生一看她这满脸刻薄样,就知道她没打算给苏浅办理转院,说不定出了医院以后就不管她了。 “您准备转到哪家医院去,我们可以直接跟对方医院沟通,看那边有没有icu床位,如果有的话,可以出具一份转院手续,您签字之后直接带这小姑娘转过去就行。” 陈凤眼珠子乱转,显然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你……你管我们要转到什么医院去,我不管,你给我办理出院手续,不然我就上你们医院闹,说你们把我闺女治成了植物人!” 医生气愤地看着她,显然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母亲,不给女儿治病,还要偷偷拿走女儿攒下的钱。 可医生也没有办法,医院两天交一次费用,眼下又到了缴费的时候了,可这一家人却连第一次的费用都没有给缴过。 连自己女儿的钱都偷的父母,还指望他们给生病的女儿缴费和治病吗? 医生心里有数,知道这姑娘恐怕一离开医院,就会没命了。 但他也只是一位医生,他能做的也只是治病救人而已,其他的一切,他都无能为力。 医生:“我可以给你们开具出院手续,但同时你们也得签署一份协议,若是以后这姑娘出了什么事,你们可不能赖在我们医院里。” “这仪器上的数据可以表明了,她的生命体征目前都还算是平稳的,若是在医院里好好养护,用不了多少日子也会好转的。 可若是出了我们医院以后,有什么问题,你不能再找我们医院。” 她养母只急着现在去银行里查她的余额究竟有多少,根本在乎医生说的什么,“行行行,只要能让她出院就行,您可快点着吧,我们着急呢。” 就这样,苏浅被迫被他们带回了那个所谓的“家”。 “真是晦气,到时候死在家里了,还是把她扔出去吧。” 李坪强阻拦她的动作,“先去取钱!人死了以后都取不出来了。” 陈凤问,“密码是多少?好像是她生日吧?” 李坪强鞋子都没有换,又走到了门关处,“应该是那个死老婆子的生日吧,她不是很在乎那死老婆子的吗?” “不管了,先去试试再说。” “走走走,那快去。” 他们关上门以后,苏浅僵硬地躺在那个只有木板的床上,与此同时思绪越来越模糊,比起那个在将军府时,主动赴死的那个她。 此时的她,显得格外不甘心。 若是那时候就直接死了,她不会有任何怨言,可现在她已经回来了,上天却让她死在这黑心肠的一家人手里。 她这半辈子,都是被他们毁了,如今还得死他们手里,她怎么甘心? 但就是不甘心,也没有用了…… 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意识就又渐渐消散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似乎听见了陆唤歇斯底里的喊着她的名字。 好像还听见什么,不知道是喇嘛大师,还是法师念着长串的经文和咒语之类的声音。 她的灵魂脱离了她的肉身,卷入了时空隧道,冥冥之中,仿若有什么在牵引着她,带着她往一处地方去…… …… —— 再次醒来时,苏浅心中一片茫然,又无所适从,她转头四处看了看,最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又回来了。 可这一次,她是真的,彻底回不去了…… 在现代的身体都已死了,还如何能再回去? 难不成要作为一缕幽魂回去吗,就算回去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了,总不能成了鬼,还得日日看着那黑心一家人活一辈子吧。 那真的是,成了鬼都无法安宁。 只是不知,她为何又回到了这里。 明明她的肉身在现代,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到这个时代,还拥有了一副一模一样的肉身,就像是量身定制的一般。 这一次,苏浅落在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山林里,好在前方就有个小池塘,看着就不像会饿死她的样子。 而且她有过上一次历经三四天独自去找陆唤的经验,这一次苏浅一点也不慌张了。 至少这一处地方,没有经历过战争,没有一路的尸体,还是一片世外桃源的样子。 苏浅在池塘边找了个青草地坐着落脚,她需要花点时间好好想想,日后该怎么办? 正当她思考的时候,一个上山打猎的樵夫挑着柴火路过,见了坐在溪边的她,大惊失色地开口道,“妖……妖女!?” 苏浅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她背影长的这么像妖怪吗?他都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子,就说她是妖怪。 苏浅道,“我长得很像妖怪?” 男人吓得乱了阵脚,砍的柴和猎物都掉在地上,“真的有妖怪……” 苏浅生了气,忽的站起来转过身看着他,“你瞎吗?你都没看到我的脸,就说我是妖怪。我若是妖怪,你还能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苏浅“平心静气”地同他“聊”了许久,她也不是完人,这些日子里积累的怨气,在此刻尽数撒在了这个年轻的樵夫身上。 一顿说完以后,她有些畅快地呼出一口气,“对不起,刚刚是我太激动了,我向你道歉。” 樵夫从一开始的惊吓慌张,到后面的平静释然,只花了一顿挨骂的功夫,“你不是妖怪啊,那你为何在这?” 苏浅不以为意:“在这又怎么样?这个地方只允许你一人经过吗?” 樵夫道:“那也不是,只是这地方少无人烟,除了我们村里偶尔会有人上山打猎砍柴以外,再无其他人。” “更何况……是像你这般俏丽的女子。”他说这话时,倒有些脸红心虚。 “这些年来,我一直住在桃花村里,我们村里的人靠养鱼和打猎为生,村子里有些关于狐妖的传闻,所以方才乍一见了你……我才以为。” 樵夫还是有些不放心,“对了,你一女子,为何会孤身在这?” 苏浅:“因为一个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 第124章 既来之,则安之 苏浅不回他的话:“别问这些了,你先带我下山吧。” 无论如何,总不能一直待在山上。这里偏僻,到了晚上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凶猛的野兽之类的动物。 上天让她冥冥之中穿到了此处,她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这一次就真的是,既来之则安之了。 …… 下山的途中,苏浅得知了樵夫的姓名,他叫张瑞,村里乡亲都唤他张樵子。 他父母已经亡故,父亲是被山中野兽咬死的。 他说,那天,到了夜晚还未见他父亲归家,他母亲叫了村里老乡一起去寻,找到人的时候几乎只剩头颅和四肢骨架了。 母亲经此一遭,身体大不如前,母子两人相依为命过了十多年,可就在前两年的时候生了场大病,耗尽了家中积蓄,也没能救回她的命,最后还是去了。 苏浅原本还对他存有一些疑心,可一路上听他讲自己父母的事情,尤其是为了他母亲的病,耗尽了家中积蓄,才算是信了他几分。 张瑞挑着担子走在前面,“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待我归家,同我家邻居李婶说说,让她收留你住上一阵子。” “不然你一个女孩子,天黑了以后也不安全。” 苏浅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苏浅跟着张瑞后头,一起进了桃花村,此时正是各家拾掇拾掇,准备做晚膳的时候,见了张瑞带了一陌生美丽女子回来,周围四邻五舍都悄声地嘀咕起来。 “这张樵子进山里头打猎,怎么还带了一个年轻女子回来?” “就是啊,这桃花村我也住了几十年了,日复一日的不都是这个样子。怎么偏就他骤然带回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会是……妖怪吧?” 众人听后都大惊失色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村里不是一直都有狐妖和桃花妖的传闻吗?” “听说啊,这狐妖只会迷惑年轻男子。你说,莫不是……” 苏浅一边听着,一边跟着张瑞朝着他住的方向走去。 这些谣言,她听了也当没听见,当初在止邑城通判府的时候,府里的那些下人们说的,可比这难听多了。 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抬眸看了看身前的张瑞,这傻小子一门心思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旁的那些话他就当没听见一样。 “你别多心,村里的人没见过外来的女子,所以才这样猜测的,就像我方才遇见你时一样。” 苏浅没有说话,她现在只希望能够在这个时代,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不要再闹出什么事端就好。 到了张瑞家门前,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他家境的确如他自己所言,十分清贫。 除了门还算结实之外,其他的桌椅之物,上面打满了补丁。没多大的房屋内,只有几件简陋的家具,墙壁上的涂色斑驳。 她去厨房处转了转,厨房里也是简陋又破旧,连些像样的食物都没有。 张瑞回家放下了柴和猎物,然后洗了个手,看着她身上华丽的衣裙,无措地搓了搓手,笑得有些拘谨,“我家的条件,实在是简陋,让你见笑了。” 苏浅:“无妨。” “走吧,我带你去找李婶。” “好。” …… 张瑞敲了敲李婶的家门,扯开嗓门,大声的喊道,“李婶!李婶儿,开开门,我有事儿找你!” 来开门的是李婶的女儿,名叫刘元儿的,她只略略开了一道小缝,在门里打量着张瑞和他身后的苏浅。 她语气不善:“有什么事儿?” 张瑞对着她,也没了先前那般和善的样子,“你阿娘呢?叫她出来一下,我有事同她商量。” 刘元儿用带着嫉恨的眼神,从苏浅的脸一直下移至她的衣裙,握着门栓的手用了些力气,“你个穷樵子,能有什么事儿找我阿娘?你让我阿娘出来,她就得出来吗?” 张瑞沉着脸,“刘元儿,你别找事,这事儿同你又没有关系,你作何要阻拦我?” 刘元儿道:“只要是跟你张樵子有关系的事,我就是要阻拦你!” “我就是瞧不上你,你也休想进我家的门!”刘元儿说完,将门狠狠一关,落下一层灰尘,落进张瑞眼睛里。 不适感让他倏地闭紧眼,他一边伸出手去揉搓双眼,一边骂道,“这个刘元儿,真是跋扈!” 苏浅伸出右手阻拦了他的动手,“别揉!” 张瑞闭着眼愣住,苏浅继续道,“用清水冲洗,我们先回去。” 他呆愣愣地答道,“哦……哦,好。” 他闭着眼睛,不便行走,苏浅便拉着他衣衫的一角,带着他回了院子,又打开一盆清水,虚拢着他的手,把他摁进水里,“洗吧。” 张瑞用水冲洗着眼睛,一边心想,原本以为她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不小心流落至此。 可看她方才打水给他用的样子,却不见她身上有那种属于大小姐的架子。 就连隔壁的刘元儿,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鄙视和厌恶,可他在苏浅眼里,却见不到这种情绪。 她眼里,只有平淡。 张瑞清洗完眼睛,随手抓起一旁的绢布擦干眼睛周围的水渍,“要不这样吧,你应该也饿了,先在我这里将就吃一顿,吃完以后我再去找李婶商议此事。” “再不然,村子里邻居这么多,总有一个会愿意收留你的。” 苏浅:“嗯,那就先这样吧。” 张瑞麻利地抓过在山上打猎捕捉到的野山鸡,将其割喉放血,然后又拔除毛发,“我家里还有些去岁采摘的野菌子,晒干后收起来的,拿来煲汤喝最好了,味道极鲜。” 苏浅也不好意思呆坐着,捡过一边的土豆,将它过了遍水,然后又开始削皮,“我想问你个问题。” 张瑞还在处理山鸡,头也不抬,“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浅:“这是什么地方,地属哪里?” 张瑞:“我们这里是黎安城下面的一个小山村,因为地处偏僻,远离京城,也不甚富裕,所以在别的地方都起了战事的时候,唯独我们这黎安城,还算安逸。” “那……如今战事怎么样了?” 张瑞叹息着摇了摇头,“乱的很。” “此话怎讲?” “自青州战败后,圣上亲自带兵出战,双方一直僵持不下,如今……战事已陷入焦灼阶段。” 苏浅有些意外,“圣上……亲自带兵出战?” “是啊,圣上文武双全,父亲又是开国大将,他也是有过多场战事经验的。” 圣上文武双全?她记得陆唤说南昌国的君主是个昏庸无道,沉迷女色的人啊,怎么如今风平转变这么大? 感觉这一次穿越回来,这个世界的变化,也挺大的…… 第125章 谁能寻到这通缉令上的女子,赏银一千两 苏浅既想打听燕玄烨和陆唤的近况,又想要远离从前的是非生活,两相之下,有些为难和犹豫。 她一边处理着配菜,一边想着这件事情,最终还是没有再问下去。 如今山高皇帝远,黎安城远离京城,也没有战事,算是个清静地方。 她思考了许久,最终打算在此地谋生,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明日你能带我去城里吗?我也会一些谋生的手段,想看看这黎安城里的现状,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张瑞像是吃了一惊,然后再是对着她微微一笑,“好啊,我正好把前些日子猎的狐狸拿去市场上卖了,那狐狸毛发颜色极好,想来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张瑞把山鸡处理好,加上野菌子一起放锅里焖煮,然后就又去了李婶家里。 这次倒是李婶开的门,只是李婶在听了他的请求以后,颇有些为难地开口道,“瑞子啊,不是婶子不愿意帮你,只是……你带来的这姑娘是外来的人,又不是咱村里的。” “再者,我家元儿也不同意这件事。” 张瑞也不愿再为难李婶,“行吧,既然李婶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就不打扰了。” 他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家院子,苏浅没跟着他一同去问,便是一开始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样局面。 不过也无妨,想当初她孤身一人去止邑城找陆唤的时候,地面上都是尸块,多到无处下脚,那个时候她还睡过树干上面。 那样艰苦的条件都过来了,更何况是现在,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张瑞先前跟她说好了,可以让她暂住在李婶家,如今事情没办好,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苏浅看出了他的惭愧之意,同他道,“你不必觉得过意不去,你能留我在这吃顿饭,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张瑞掀开锅盖,搅了搅锅里的鸡汤,“要不这样吧,你睡我房里,我去住我父母曾经住的那间房。” 苏浅知道那间房间,只有个木板床,连被子都没有摊,张瑞他自己都过的极其艰难,更别提还要替她着想。 “这倒不必。” 张瑞:“你如何打算?” 苏浅淡定自若道,“以地为床,以天为被。” “使不得使不得,你别看桃花村虽然安静祥和,但野兽众多,我爹就是被野兽咬死的。” “你看看我们这地方的房子,是不是墙壁都比其他地方略高一些。” 苏浅抬头望了望他家的外墙,“还真是。” 张瑞继续道,“你若是不宿在屋内,指不定夜晚睡着以后,就被什么老虎之类的动物给叼走了。” “我家虽清贫,可多一床被子也还是有的。我给你重新铺一床新的,你且先将就着吧。” “无论如何,性命要紧。” “你也不必担心,我张瑞虽算不得什么端方君子,可那些下贱事情,我是做不来的。” “姑娘若是担心,我且出去住便是,这屋里的锁和钥匙,都交给你保管。” 张瑞为了劝说她,说了许多话。 其实就从他忙前忙后,帮她去周围邻居处找人收留她来看,此人还算是信得过。 苏浅没有再反驳他的话,大不了,晚上睡觉时警醒着点。 两个人一同吃完饭,张瑞问她是否需要热水沐浴,苏浅对他也没有完全放心,只是要了点热水,做了个简单的洗漱。 她洗漱完以后,张瑞已经给她铺好了新的床铺,“你先将就着睡吧,这床铺和被子,虽是旧的,但也是清洗过晾晒后收好的。” 苏浅诚心诚意地向他道谢,“今日你忙前忙后的辛苦,真是多谢你了。” “我也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你的,不过你放心,明日我去城里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够做的,届时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的。” 张瑞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姑娘不必客气,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天色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他还教了她几种锁门的方式,都是锁了以后,外面就无法打开的那一种。 苏浅和着衣裙躺下,她想,既然这一次无法再回去了,她也没必要再去找陆唤和燕玄烨了。 这个村子虽小了点,穷了点,但是还算安逸,也适合她藏身于此,想来他们也不会想到她在这里。 天亮后,两个人草草吃了顿面,就由张瑞驾着牛车,带着她去了黎安城里。 苏浅之前在止邑城的时候,同翠微学过制作胭脂和妆粉之物,她还会算数,也会做菜,想来在这个时代也饿不死。 苏浅同张瑞坐在牛车之上,张瑞时不时地就用余光去看苏浅,发觉她竟然没有一丝嫌弃之意,她安然地坐在牛车之上,也没有不自在。 苏浅认真地观察着路边的商铺,此刻见到了一家胭脂铺,兴奋地开口道,“你在前边停一下,我想去那个胭脂铺看一下。” 张瑞回过神来,“哦,哦好的。” 苏浅跳着下了马车,直直地朝胭脂铺走去,张瑞攥着手里的缰绳,不太方便走远,只好在原地等待。 他朝着苏浅的背影大声喊道,“我在这里等你!” 苏浅:“好。” 此地处于闹市之中,有不少人来来往往,加上还有官兵来回搜寻,则更加显得逼仄了。 “都让开,让开!”一官兵高昂洪亮的声音在此时响起,人群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路。 张瑞看着官兵们走到告示榜前,撕下了一张旧的寻人告示,将一张新的通缉令贴了上去,“上头说了,谁能寻到这通缉令上的女子,赏银一千两!” “这告示都贴了许久了,这上头的女子还未找到吗?” “这么久的时候还未找到,许是有人帮她逃走了吧。” “就是,寻人告示还是不如通缉令来的有用。” 古代对于逃犯的惩罚力度和追击力度都很大,若是有人帮助逃犯隐藏,被发现后会被连坐,这样也就导致人们不敢收留通缉令上的逃犯。 张瑞瞧着通缉令上的女子,有些不安。那模样身姿,分明同苏浅一模一样。 且上面还注明了她的身份信息:苏昭,女,年18岁,籍贯雍州。” 第126章 那通缉人的画像,同你长的一模一样 张瑞越看越心惊,生怕有人认出来苏浅就是那个通缉令上的女子,连牛车也顾不得了,连忙冲进胭脂店寻苏浅。 胭脂店里,老板娘是位有些微胖的中年女子,眼角处虽有些鱼尾纹,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她年轻时的美貌及风韵。 古代女子能够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的不多,且她眼角眉梢处带着一股精明,苏浅便知或许能同她聊一聊。 苏浅在她这店里逛了逛,发现她这店里的胭脂款式非常少,而且颜色都有些老土,都是些橘红色和玫红色之类的颜色,苏浅正准备同她聊一聊。 结果抬头就见老板娘正打量着她。 苏浅眉头蹙起,她眼神里流露出一股困惑和不解之情,问,“你在看什么?” 老板娘眯着眼睛笑,却莫名让苏浅觉得浑身发毛,起鸡皮疙瘩。 “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黎安城少见生人,乍一见你这般婀娜美丽的女子,我一时有些贪看住了。” 苏浅淡淡地嗯了一声,张了张口想问问她这胭脂,没想到老板娘又问道,“欸姑娘,你是哪里人,从何处来此?” 苏浅想起从前夜拦陆唤时报的假身份信息,毕竟当时要面对的人是陆唤,所以她在说那番话之前,细细想过很多遍,才想出了一番说辞。 现下老板娘这样问她,或许是习惯使然,她下意识的开口道,“我是雍州人,战争中跟家人走散以后,辗转几次才到了黎安城。” 老板娘笑着道,“原来如此。” 她假意开口,然后趁苏浅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给了小厮一个眼神,让他去找官兵。 苏浅总觉得这老板娘不太妥当,因为她一直在打听自己的消息。 苏浅不动声色,内心却觉得将她当成了人贩子,会绑架少女然后卖到窑子里的那种。 最终,她按捺下了想要同这老板娘做交易的想法,正准备出了这家店,就遇上了急匆匆进来的张瑞。 张瑞见她正要出门,二话不说就拉起她的手,带着她跑向牛车的方向。 老板娘急哄哄地叫另一名小厮跟了上去,“小心点,千万别把人给跟丢了,这可是一千两银子啊!” 小厮明白其中的轻重,“老板娘放心,我定然将此事办好。” …… 苏浅不明所以的上了牛车坐好,张瑞直接拿了一块绢布盖在她头上,“别摘!先坐好,我们要回去了。” 一路上,张瑞就像是躲避什么人一样,苏浅感觉得到,回去时的路,比来时更弯更绕一些。 也正是这样七弯八绕的,张瑞才得以甩开那个小厮,到了桃花村以后,苏浅才把绢布给摘下来。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天色渐晚,在地里耕作辛苦了一天的老汉和农妇们,也三五成群的结成伴往村子的方向走,张瑞没有说话,把她拉进家里,关上门。 他倒了杯茶水吃下,这才缓过来一些,“你叫什么名字?” 苏浅联想到胭脂店里老板娘的不对劲,还有张瑞这样子,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张瑞眼神惶恐,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惧的东西一样,心惊肉跳地开口,“我在告示榜前看见府兵们在贴通缉令,那上面通缉人的画像,同你长的一模一样。” 苏浅听后,眼前黑了半秒钟。 好家伙,她死了以后,又成了通缉犯了? 她这一辈子,怎么就这么坎坷呢。 好歹她也是死在了陆唤府里,他就算不为她伤心,也好歹别让她死后还做个通缉犯吧。 不对,按陆唤的个性。 说不定她成了通缉犯这事儿,就是他做的。 不然谁会在南昌国境内通缉她? 可是按道理来说,她都已经死在他府里了,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他为什么还会找她呢? …… 张瑞有些担心她,一个女子,在乱世之下要保全自己实属不易,她好不容易辗转反侧才到了较为安稳的黎安城。 他虽然不至于见钱眼开,直接亲手把她送进大牢里,可也不能窝藏犯人,让她藏在自己家里。 所以此事,必得问清楚才好。 “你该不会是丰元国的奸细吧?不然为何会全国下令通缉你!?” 苏浅安然的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水,“不是,你也不必担心,就算我被抓到了,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只要背后抓她的那个人是陆唤,不是高嘉荣或者是其他人,她就不害怕。 …… 两日后,在远处丹霞城同燕玄烨作战的陆唤,忽而收到了来自黎安城的飞鸽传书。 他不明所以,将其打开一看,瞳孔瞬间睁大,眼底亮起一抹光。 随即立即叫来人,“钟仓!” “末将在!” “你带着人,守好丹霞城,朕未回来之前,丹霞城不得有失!” 他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起来,似乎是有些心慌和害怕,“还有一点,看好燕玄烨的踪迹,别让他知道……朕去了哪里!” 钟仓单膝跪地,“臣遵旨!”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激动难当,他努力稳住自己,声线却忍不住颤抖,“钟卫,你带一队兵马,随朕同去黎安城。” 钟卫:“是!” …… …… 此时正值冬日,桃花村远离尘嚣,环境清幽,又没有战事,苏浅在这里也过了几日清闲的田园生活。 在这里,她不用去想,该如何完成任务,该如何回到现代,也不用去想燕玄烨同陆唤之间的二三事,仿佛活在一个被世俗遗忘的世外桃源。 天气越来越冷,冬日里山上的动物们就越发少了,张瑞不再上山打猎,苏浅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去黎安城的酒楼里,同老板做个交易。 苏浅做了几道菜,给张瑞试吃了几回,张瑞也觉得味道可口,苏浅便让他带着她做的菜品和食谱,跟各个酒楼谈谈,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买她的食谱。 好在,张瑞在下雪之前,终于卖出去一道菜谱,得了五十两银子。 他怀揣着一兜银子,再买了一堆过冬要用的菜,回了桃花村。 坐着牛车行至村口时,张瑞抬眸望去,已经能隐隐见到那不远的家,烟囱处袅袅炊烟升起,他便知苏浅在煮米饭了。 张瑞内心喜滋滋的,一时有些高兴忘了形。 这样有人煮饭等着他回来的日子,已经好些年未曾感受过了。 虽然两个人之间更像是租客与房东之间的生活,可他就是在这其中感受到了幸福和陪伴。 …… 远处骑在马上的领头之人,勒马停下前进的步伐,接过钟仓递过来的望远镜,观察起这个人烟稀少的小山村来,他身后的数千骑兵静静地等在原地,一言不发。 陆唤右眼紧紧盯住那间小破房屋,眼神阴郁冷怒,犹如枭视。 黎安城刺史不安地立在一旁,绕是在这样的冬日里,他的后背也汗湿了一层里衣,“圣上,那……就是桃花村了。” 第127章 这段时日,我一直在找你 刺史也没想到,这位九五至尊的新帝,竟然会为了一个告示榜上的女通缉犯,亲自来此。 想方才,见到这一队身披铠甲手持长刀长剑的禁军护卫时,他脑海中闪过了数种不好的猜测。 难道……是有贼人混迹了黎安城内圣上带兵来查?自己会不会落一个失察的罪名? 且圣上一到黎安城,就下令让其关闭城门,不仅派人严加把守各种出入黎安城的小道小路,还禁令任何人出入。 此举真的是弄得人心惶惶啊,可他偏又不说是为何来此,这也让刺史心生不安。 直到后来,圣上让钟卫撕下一张那女通缉犯的告示,随身带着,又来到了此处,他才看明白了一点。 圣上,似乎是为了那榜上的女通缉犯来的。 陆唤见到张瑞进了屋,放下了望远镜,表情沉郁。 呵,苏昭,你真是好样的。 …… 苏浅坐在灶房里的小板凳上,弯着腰往灶肚里添柴。 此刻的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头发挽在脑后,即便是如此普通的打扮,也还是难掩她那倾国倾城的美貌,与谪仙般的气质。 张瑞被她的美貌惊得恍了恍眼,锅里的粥都快要快烧糊了还没注意到,苏浅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随之看去,正对上他恍惚的双眼。 苏浅面色不悦的起身,“你想什么呢,粥都快糊了!” 张瑞手忙脚乱地收回思绪,“啊…哦,我这就……” 他正说着,一阵纷至沓来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自村口处传来……声音嘹亮,在这傍晚时分格外吵嚷。 苏浅心里有些不安,应当……不会这么快的吧。 陆唤在小院门口停下,来到张瑞家门口,饶是一路上多次想象过同她再见面的场景,到了此刻,也还是有些紧张,有些不安。 他敛下眼皮重重地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再缓缓睁开,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底一片清明。 手心握成拳,朝着木门上叩了三下。 张瑞感到奇怪,“这么晚了,是谁过来?” 他将锅勺交到苏浅手里,道,“你来掌勺,我去看看。” 苏浅还想叫他别去,可他二话不说就把锅勺交到了她手里,整个人就朝着门口去了。 张瑞倏地拉开门,稀疏的光影下,陆唤的面容晦暗不堪,张瑞见对方穿着厚重军甲,气质深沉,不解地问道,“这位军爷,您有何事?” 而“军爷”看着他的目光如淬了寒毒一般,令他莫名感到一阵森寒,“你……你是?” 陆唤原以为自己可以把控住情绪,可真正见到张瑞来开门时,还是没忍住,他伸出手掌,掐着张瑞的脖子将他狠拽了过来,然后又像是嫌恶一般扔向后边的侍卫,大步朝着门槛里面走去…… 张瑞惊惧地张大了嘴,想要大喊。 钟卫利落地拔出剑压住他的脖颈,“若还想保住自己的命,就闭嘴!” 张瑞下意识噤声,却还是努力挣扎着,他看着陆唤的背影,头一次感觉这么无力。 柴房里的门虚掩着,陆唤站在门外,视线透过门框看向屋内的那人。 灶肚下燃着柴火,朦胧的烛光和温暖的热气从里面透出来,很温暖。 苏浅将粥从锅内盛出来,在其中一只碗上撒上了葱花,然后将两只碗摆上桌…… 见着她这副样子,陆唤的心像是被针扎似的,到了如今,已经已成了千疮百孔的模样。 他不知道自己怀揣着何种心情推开门,朝着苏浅走了过去,眼前这道熟悉的身影,他想了几十个日夜。 日也想,夜也想,只要她在眼前,就可以抓住他的所有视线,攫取他所有的目光。 苏浅就像是没有察觉似的,她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道,“你来了。” 她就像是早有所知一般,一点都不诧异,语气就像面对认识了多年的知己好友,无须热切招待,有的只是熟络。 陆唤心底的郁闷之气消散了些许:“你仿佛并不意外?” 苏浅将那碗没有葱花的粥,推到他面前,“早知道你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陆唤一时语塞,却还是问她,“你如何得知?” “那日在黎安城中,见到我的通缉令,又见旁人看我的表情十分怪异,且还一直打听我的事情。那时我便知道,你迟早有一日会发现。” 陆唤:“你既知晓,那你为何不来找我?” 他说这话时,努力压下心中的不适和委屈,“你可知……这段时日,我一直在找你。” 苏浅:“我也是前几天在城中,见了那个通缉令才知道的。” 她将勺子放在陆唤面前,“一路过来,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陆唤看着面前这碗没有葱花的粥,想起从前在上京,她做的菜里放了葱花,他便一口都没有尝的事情。 那是她第一次为他做菜,原想问过他的口味再做,但是他走的太快,没有告诉她。 后来苏浅便去问了紫檀等人,她们的回答是,不知道陆唤喜欢何种口味。 她没了主意,只能一样样试着去做。 其中有一道菜放了葱花,他便一直没有伸过筷子,自此,苏浅也就记住了这一点。 后来苏浅被刺死后,他后悔过无数次,当日为何没有尝尝那道菜,这也成了他的一个遗憾。 他后来就在想,自己不该那么任性的。 他不该不吃那道有葱花的菜;也不该后来同她吵架,冷落她;更加不该为了一个牌位而忽略了活生生的她。 害的她死在将军府里。 陆唤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情绪,搅动着手里的粥,“为何只有两碗?” “门外不是还有一个人?你不给他……留一碗?” 苏浅有些意外,他竟然没有生气。 她低头示意,“我面前这碗有葱花的粥,就是他的。” 陆唤顿时就有些不悦,“你自己不喝?给他留着作甚?” 苏浅为了保全张瑞,不得不走出这一步棋,无论如何,她至少不能害了张瑞。 “你要带我离开,我自然就……不需要这碗粥了。” 第128章 随我离开吧 陆唤冰冷的眼眸,在这句话以后,才带了些生动的彩色,“说得也是。” 苏浅看着他耳垂处留下的一道伤疤,问他:“你那日进入火场以后……如何了?” 他顿时愣住,没想到苏浅会主动关心他,“受了点伤,无甚大碍。” 事实上当然不止他说的这么轻松,可他,并不想让她知晓,也不想让她担心。 “你母亲的牌位……” 陆唤:“牌位救出来了……只是,也被大火烧毁了一部分。” 他想,说到底,也是他无用。 没能保住他母亲的牌位,也没能保住苏浅。 他什么都没保住,幸运的是,苏浅又回来了。 两人各自在桌前沉默,好一会儿后,陆唤才放下勺子,这粥他一口没动。 “随我离开吧。” 苏浅淡淡地“嗯”了一声,此时此刻,她虽然不想离开,可也必须离开。 她没了任务,其实不需要再靠近陆唤,但她若是不走,陆唤势必会迁怒张瑞。 所以,她必须走。 前段时间她还没想明白,虽然眼下没有要命的人物再束缚她了,可南昌国同丰元国的战争,还未结束…… 此事是因为她而起,若是她龟缩着不出,也是伤天害理。 所以,她必须走。 陆唤来到她的身侧,不由分说地执起她的手,用了些力道拉着她朝着门口走去。 天色已黑,家家户户都点了灯,晚膳时间一般人整个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此刻却格外寂静。 苏浅走到门口,见到院前围的水泄不通的黑甲兵,才明白了其中究竟。 此时的张瑞嘴里被塞了一块绢布,因着他挣扎乱动,又口出不敬,钟卫才吩咐人堵了他的嘴。 他眼见着先前那冷酷中带着威严的高大男子,一手提着剑,一手牵着苏浅,两人并肩走了出来,他顿时惊得睁大了眼,嘴里呜呜的嚷个不停。 陆唤冷眼暼了他一眼,“聒噪。” 钟卫将陆唤的表情眼观于心,这些年来,以他对陆唤的了解,陆唤定是想要此人彻底闭嘴才好。 他方要动作,就听见苏浅开口道,“瑞大哥为人老实厚道,先前我在山中,也是他救了我。” 她转头看向陆唤,没有将心中的话彻底说出来,“所以,我想……” 陆唤如何能不懂她的意思,她是想保全他的命,再为他求点恩赏。 陆唤摁下心中的妒意,这男子与她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几日。 他却不能罚,不能怨,实在是憋屈。 他沉重地呼出一口气,郁闷地开口,“赐白银千两,土地百亩。” “终身……不得离开黎安城。”陆唤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语,便拉着苏浅朝着村口的马车而去,只徒留给张瑞两道相伴而行的背影。 张瑞的心焦灼不安转化为迷茫和不知所措,这种情绪,说不清,也道不明。 她……不是通缉犯吗? 为何会有如此权重之人,不辞辛苦,来到这小山村寻她。 张瑞能看出陆唤眼中的不满和妒意,可那人却为了她,不仅不杀他了,竟然还恩赏了他。 而这些钱财和土地,足够他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这些,是那个男人给他的恩赏,也是惩罚,惩罚他一辈子不能离开黎安城。 …… 陆唤是骑着马来的,这里没有马车,苏浅只好同他共乘一骑。 苏浅坐在马上,有些不自在,尽量隔开些与他的距离,但陆唤却不让,抓着马缰绳的双手松开了一只,摁着她的小腹处,将人压向自己的胸膛。 “别动!”沉稳又熟悉的声音中带了些不容反抗的命令之意。 “小心摔下去。” 这句话对苏浅确实能起到很大的震慑作用,毕竟她就是从马上摔下来,才摔来了这个时代。 见她不乱动了,陆唤一路夹紧马肚,一路朝着黎安城内的方向扬蹄而去…… 骏马哒哒的脚步声在身后此起彼伏,苏浅却在心里叹息了一口气。 她好像进入了一个怪圈,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引着她来到这个时代,不停地与他们二人相互纠缠。 原本就动荡不安的时代,因她的到来,又增添了战乱和灾祸。 或许她根本不是什么神女,而是她们口中的妖女。 妖女现世,灾祸便起…… 马儿跑得很快,可也足花了半个多时辰的功夫才到了黎安城,陆唤利落地翻身下马,然后伸出双手拦腰将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苏浅被这一路上的颠簸颠得眼前发晕,还未待她眼底的那抹晕眩消除,就被陆唤打横抱了起来。 冬日里风寒大,陆唤用自己的玄色貂皮大氅兜头裹着她,带着她进了黎安城里最好的客栈。 等到黑色大氅从她眼前拿开时,她才看清了周身的环境,“客栈?” 陆唤黑色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好像他一挪开视线,苏浅就会不见似的。 “嗯,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随我离开。” 即便如今,他已换了身份。可他在苏浅面前的自称,仍然是我。 苏浅:“你要带我去哪?” 苏浅在陆唤眼底,看出了一抹患得患失的情绪。 陆唤道,“虽然不想让你见到燕玄烨,但若是不将你带在身边,我也总是不放心。” “上次的事情,是我疏忽了。”陆唤握紧了她的手心,“日后,你便天天待在我身边,不得离开半步。” 他的戒备中又带着偏执的病态,苏浅看得心惊,总觉得事情开始朝着自己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怎么了?总觉得……你有些不开心。”他的大掌轻柔地抚上苏浅的脸颊,可他掌心的凉意却激得苏浅一颤。 苏浅:“我想问问你,如今这外头,情势如何了?” 陆唤以为她是想让自己加紧速度,“你放心,我答应了你的事情,就自然会办到。” “或许你也猜到了一些,如今……我已是这南昌国的新帝了。” 苏浅点点头:“他们说圣上文武双全,且圣上父亲就是开国大将,那时我便猜到了。” 陆唤蓦地一笑,“你是个聪明的。” 苏浅:“那你是如何登上这皇位的?” 第129章 苏昭,你究竟把我们当什么? 陆唤:“我原本就有私下养兵,只是行事缜密,未被人发觉罢了。” “从前我带兵打仗,后来越来越多的将领和士兵靠拢于我。那天以后,我修养了一段时日,后来便带着这些人剑指昆德殿,拥兵造反。” “高青烈为人昏庸无道,纵使后来改过了一些,可仇恨的种子已然种下,便是他变化再大,也为时已晚。” “南昌国内忧外患,谁接手这个位置都是接了一个黑锅,那些迂腐的老臣们虽反对我逼宫,但若真是让高青烈继续当这个皇帝,他们也不放心。” “高青烈见为时已晚,便提出退位让贤,只求保住自己一条性命。” 陆唤说着说着,后来又低低地笑出声来,“他为了保全自己,还提出可以把高嘉荣送到我手里,任我处置。” 陆唤说了这样许多,但苏浅知道,他心里是很难过的。 纵然现在仿佛已经得到了一切,可他却并不开心,他想要的东西,还是没有得到。 苏浅沉默了少许:“若是不想说的话,就不必说了。” 陆唤却摇摇头:“我登基以后,改国号为昭,是为昭国。” “苏昭的昭。” “从此以后,世界上再无南昌国,也没有南昌国镇国大将军夫人方素兰了,只有昭国的已故孝静太后方氏。” “再也不会有人看不起我母亲了。” “苏昭,你觉得这样……可好?” 苏浅故意省略了他改国号的事情,只评价了他对他母亲的追封之事:“好,你母亲在天有灵,想必也会欣慰的。” 陆唤神情颇为欣慰:“如此便好。” “对了,明日我们启程去丹霞城,燕玄烨也在那,你记得扮成男子模样,莫要叫他看见了。” 苏浅愣了一瞬,又问:“陆唤,你能不能同燕玄烨他们议和,别再打仗了?” 陆唤不解:“为何?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当初你随我离开,不就是想要我替你将燕玄烨他们打回丰元国去,你还叫我守护好南昌国,这不是你说的吗?” 苏浅也知道自己这个请求,实在是莫名其妙,可她也是没办法,她自己的希望都已经破灭了,何苦还要再拉上旁人。 再者,如今已是冬季,天气越来越冷了,她估摸着再过些日子或许就该下雪了。这样的天气,若是打仗,苦的只会是士兵和老百姓们。 苏浅有些苦恼:“我知道这个要求实在是莫名其妙,可我也没有办法,如今的我……不需要你再那样做了。” 陆唤默然,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为何?你不需要完成任务了?” 苏浅大惊!什么任务,他是如何知道的? 陆唤看着她的表情,明白了一些,“看来是真的。” “我虽不知你为何不需要我再这样做了,可我只想告诉你,如今这战争,已不是我们叫停便可停的。” 苏浅:“这是何意?” 陆唤紧紧盯着她,语气冷然:“燕玄烨要你。” “若非得到你这个人,他是断然不肯收兵的。” “即便是我肯,他也不愿。” “且他以为你又死了,现下就像是得了疯病一般,整日嚷嚷着要杀了我替你报仇,还要叫我们灭国,以此泄恨。” 疯病? 苏浅越听越糊涂了,“什么疯病?” 陆唤轻嗤道,“谁知道他,都说行军打仗之人少信鬼神之说,可他们丰元国的军中大营里,却整日跳大神,烧香算卦的。” “燕玄烨的脾气也是越来越怪异了,听闻他夜夜惊梦,还时常呓语,巫医常伴其身边,为其治病解梦,传得就跟得了疯病一般。” 苏浅沉默着,事情的走向的确越来越怪异了。 可想要两国停战,苏浅也只能先劝说劝说身前的陆唤,“你能不能先去试试?” 陆唤不满道:“苏浅,你觉得我是傻子?能够任由你呼来喝去?想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苏浅僵住,她自然知晓他不是。 但眼下她不再受那个破任务破系统的约束了,叫她如何再能眼见那些无辜之人因她受过? 而且陆唤还想将她带到前线去,到时候她还能见到前线的战况,能看见那些士兵因她而死。 这个时候,她又想起了紫檀,紫檀不就是因她而死的吗? 她问:“紫檀……后来如何了?” 陆唤收敛了原本的怒气,“我给她选了处风水宝地好好安葬了,还叫了庙里的师傅去给她超度,希望她下辈子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你不必担心了。” 苏浅:“紫檀那里是不必担心了,可其他人呢?” 陆唤蹙起眉:“什么意思?” “陆唤,我不知你从何知道我的任务的,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从前我是迫不得已,但如今……我不必再做那劳什子任务了。” 陆唤也不知是喜,还是愁:“你不想回华国了?” 他既喜,她不回去了,那么她会一直留在这个时代。 他也愁,即便是知道了她从哪里来,知道她的想法,他好像还是没办法留住她。 苏浅面色无悲无喜,陆唤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听见她淡淡地道,“不是我不想回去,是我再也回不去了。” 陆唤听后沉默了许久,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后来才知道,她是因为那所谓的任务,才来到他身边的。 如今没有了那任务的束缚,她又会如何了? 陆唤的心沉到了谷底,事已至此他想先听听她的想法:“你如何打算?” “即便我同意了,燕玄烨也不会同意退兵,除非你回到他身边去。” “先前你是为了任务才来到我身边,现下没了任务,你又打算回到他身边去了吗?” 怒气上膛,陆唤头一次在苏浅面前这样失态地大喊,“苏昭,你究竟把我们当什么?你完成任务的踏板?还是任由你吩咐的一条狗。” 他从前无论如何生气,都只是冷冰冰的嗤笑。不动怒,情绪稳定,曾经都是苏浅对他的看法。 可这一刻,陆唤丢弃了一切伪装,怒冲冲地讨伐着她的举动。 什么任务,他说过,她既来到了他身边,就是他的人了。 第130章 爱,亦或是不爱? 苏浅喝止他的话,“我从未如此想过!” “从前我是迫不得已,我承认,这样的举动非常自私,可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陆唤,若是你莫名其妙去到了另一个陌生的时代,在那里没有亲朋好友,甚至自己的生命也随时会受到伤害,你愿意一直待在那里吗?” “我只是做了一个,人人都会选择的方向而已。” “如今我回不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我只能待在这里,无论我做什么努力,都回不去了。” “从前我是自私,我不顾及他人的生命,可我原是有原因的。我原本以为,只要我回去了,这里对我来说,就只是过去的一段记忆,一个曾经的历史。” “可如今,我身在其中,我也是这里的一份子,我还如何能看到别人因我而死?” 这一刻的两个人,都有些失态。 苏浅聪明又狡黠,她是一个开心的时候,表情都写在脸上的人,她也会伪装,从前陆唤就被她骗过,还以为她真的爱慕自己。 可眼下,两人一时之间都有一种丢盔弃甲的萎靡之气,还有种破罐子破摔的一时意气。 陆唤向前一步,掐住她的肩膀,逼迫她看向自己,“苏昭,我再问你一次,你准备如何做?” 苏浅退一步道:“我想同你做一个交易。” “呵,又是交易?” “当初在止邑城,我们就是做了个交易,你跟着我走,我就帮你把他们打回丰元国去?可如今……也是你主动毁约。” “如今你又想同我做交易?” 他双眼猩红,咬牙切齿道,“你倒是说说看,要同我做什么交易?” 苏浅:“在说出这个交易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陆唤松开对她的桎梏,丧气地走到窗前静心,“问。” 苏浅看着陆唤的身影,发觉他的背影看起来竟然十分落寞,心中一时有些不忍,“陆唤,这些日子的接触,你对我是何感情?” “爱,亦或是不爱?” 陆唤:“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苏浅:“若是爱,我猜测,你想要的是应当是我的心,而非我这个人。” 陆唤回过头来,眼神冷厉,“你想用我对你的感情威胁我?” “若是我说爱你,你必定要用我的感情,同我做交易,让我放你离开,是不是!?” 苏浅无可奈何,“你真的很聪明。” 陆唤再次逼近她,拇指摁上她的红唇,“你惯会摆弄人心的,可若……我只想要你这个人呢?” 苏浅信誓旦旦开口:“那么……你就只能得到我的人,得不到我的心。” 陆唤冷笑道:“有你这个人便足矣,爱不爱这种东西,还是太过虚无缥缈。” 苏浅叹口气:“你不会的。” “你的父亲没有给过你需要的父爱,他还困住了你,让你从小无法与母亲亲近。” “陆唤,你从小最缺失的,就是爱。像你母亲一样,得到了人,却又无法得到心的生活,你看不上。” “所以,你一定会想要得到我的心。” 陆唤仿佛被戳中了软肋一样,动作瞬时僵硬在原地。 他若是不想要她的心,当初在止邑城时,就会直接把她掳走。 而不是询问她的意见,征询她的想法,同她做交易。 可是如今的他,却最恨自己这副模样。 他很想不顾及她的想法,只要她这个人就可以,但他也知道,人在身边却不得对方在意的那种感受,他母亲不就是这样吗? 从前他对这种感受嗤之以鼻,认为他母亲迂腐,愚蠢,为何要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呢? 现在他却懂了。 苏浅问他,要不要她的心。 他的回答当然是,要! 她的人和她的心,他都要! 若只得到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爱和关注,又有何用? 徒增烦恼罢了。 陆唤又惊恐又愤怒,爱这个东西,果然会叫人难过,爱一个人就像向对方展示出了自己软肋一样,可以任由对方拿捏。 这种心情,他很是讨厌。 陆唤站在窗前,高大的身影突然冲过来,欺身压住她,“苏昭,你就会扰乱我的心!” 苏浅吓了一跳,然后又想躲开,却被他摁着无法动弹。 陆唤狠狠抱着她,俊脸压在她肩窝处,痛苦的情绪在心中反复翻滚,他语气里带着怨气,“为何要这样对我?” “我从火海里出来之后,只看见了你的尸体,你知道我是何种心情吗?” “你知道吗!?苏昭!” 他心痛得快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今日见到你了,你却要对我说这样狠的话。” “你还真是狠心啊。” 他原本一直在怨怪自己的。 为什么那阵子要同她置气,不去看她;为什么没有再严谨一些,让侍女轻易在她喝的药膳里下了药;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让那些人混进了将军府里。 他恨自己,在那一天失去了他母亲的牌位,也失去了苏昭。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无用,竟一样都没有留下来。 若不是在那一晚知道了她的任务,知道她还会回来,那一刻,他真的不想活了。 而他的希冀,就是期盼着她有一天会回来。 如今,她人是回来了,但是她又不愿在他身边了。 何其残忍? 那他这些日子的等待,又算什么? 陆唤失控的情绪过后,松开了对她的桎梏,眼神牢牢地盯着他,“我问你,你是真的只是为了那些黎民百姓,还是想回到燕玄烨身边去。” 即便曾经问过她的回答,她也给出了一个满意的答复,可他还是不放心。 苏浅没有犹豫:“只是为了黎民百姓,仅此而已。” 爱不爱,喜不喜欢,这种东西对于她来说,在生死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自己也是死过三次的人了,知道每一次死去时的痛苦,不愿再让别人承受这样的痛苦。 许久过后,陆唤才开口说话,“既如此,那我便同你做一个交易。” 第131章 无论她答不答应,他都要她 丹霞城外,丰元国军中大营内,燕玄烨刚刚从梦魇中醒来,额角处细密的汗珠打湿了他的发,他颓然地坐在床头,回想着梦里的画面。 熊熊燃烧的大火淹没了整个宅院,陆唤脚步踉跄地抱着一个被烧毁了大半的牌位跑了出来,他后背处似乎是被燃烧着的重物砸过,那一块没有衣物,连皮肉也被烧伤,触目惊心。 而陆唤却像没有察觉到似的,只是愣愣地看向自己怀中抱着的牌位,他眼中愧悔难当,似乎是大受打击,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 画面一转,又变成了陆唤抱着苏浅的尸身绝望哽咽,一向冰冷倨傲的陆唤,在那一刻猩红了眼眶,看起来既疲惫,又心酸苦涩。 而苏浅的脖颈处还插着一把锋利的短刀,陆唤抱着她的手,也极力压抑着颤抖。 …… 燕玄烨沉默地隐于黑暗之中,眼眸森冷,带着疯狂和狠厉,仿佛置身于一个黑暗深渊中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梦见这样的画面,而这两个画面,和坊间传闻的前些日子,陆唤府中走水一事,在某些点上面有些许相通之处。 一直这样挨到天亮,终于感到了些许疲惫之意,他缓缓闭拢了双眼,再次睁开双眼时,又恢复了眼目清明的样子。 “殿下,法师已在帐外等候。” 燕玄烨起身穿上外袍,嗓音沉稳,“让他进来。” 法师身着道袍,头戴玉冠,恭敬地开口道,“殿下。” 燕玄烨端坐于御座之上,眼眸狭长,只是淡淡一暼便可叫人感受到他的强大气场。 他问:“如何了?” “殿下要寻的人已经回来了。” 燕玄烨俯身倾了倾,眼眸微眯,“她在何处?” 法师掐了一个诀,细细地卜起卦来,“此人行迹变幻莫测,暂时无法得知具体位置。” 燕玄烨有些不满,“这是为何?” “此人的行迹目前还在移动之中,并未完全停滞下来,只有待其完全停滞下来之后,方可确定其踪迹。” “那她大致在何位置?什么方位?” 法师:“此人目前位于西北方位,属昭国境内。” 燕玄烨心里沉了沉,又是与陆唤有关。 似乎不论陆唤怎么伤害她,她都可以不计前嫌,将其抛掷脑后,不远万里地奔赴陆唤身边,去寻找他。 上一次如此,这一次亦是如此。 “行了,孤知道了,你退下吧。” “待她行迹完全停滞下来以后,你再来禀报。” “是。” …… 约莫经过六七天的跋涉之后,苏浅在丹霞城外的一处庄子上安顿了下来,这处远离战场,但也属丹霞城范围之内。 上次,她同陆唤做了一个交易,两个人达成了一致,然后陆唤将她送到了这座城外的庄子上居住,自己又带着人回到了丹霞城内。 战争还在继续,只是双方势均力敌,并未哪一方占到上风。 她在这个庄子上住了几日,这几日里,她一直在想,应该怎样劝说燕玄烨停战。 如今的情势,对于她而言,真正是进退维谷。 毕竟她之前背叛了燕玄烨,按道理来说,他现在会很生气,或许还会恨她,甚至想要把她捉回来以后狠狠折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所以,她必须想好万全之策,才能去见燕玄烨。 还好这座庄子上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不然她一个现代人,不知要如何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苏浅给自己做了一碗青菜粥,在桌边坐了下来,慢慢地思索着。 听着外间竹林唰唰响过的风声,她内心总是有些不太安宁。 当时她同陆唤的交易里有一点,要求陆唤不能干扰她的任何决定和动作,也不能派人监视她。 这里人烟稀少,除了她自己以外,几乎没有人烟,最近却总是听到外间竹林的风声,她内心觉得有点奇怪。 虽说天气寒冷,风又大,有风声是极其正常的事情,可她刚住进来的前几日,从前也没有这么密集过。 尤其是夜间,夜半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仿佛听见屋外隐隐约约传来些许走动的声音,因着她夜里偶尔做梦,又因为睡着时听得也不太清晰,所以未曾有实质性的证据。 所以,除了多留个心眼之外,她别无他法。 太阳缓缓西沉,即便已经过了年,到了春日里,也还是春寒陡峭,冷得人够呛。 且日照时间短,天早早就暗了下来。到了夜间,苏浅也早早的沐浴好,吹灭了烛火,躺在了榻上,裹紧了厚实的被子。 躺下以后的几刻钟内,她刻意保持着清醒,想看看究竟有没有人在暗中窥视打探她的生活。 可撑了许久,外间依旧鸦雀无声,沉寂得有些可怕。 待到月挂中天的时候,苏浅终于撑不住了,沉沉睡去。 而就在她沉沉睡去之后不久,紧闭的房门被人用剑身撬开,那人在皎洁的月色下进了里间,裹挟着一身凉意而来,面色看起来平静无波,可眼底却是暗流涌动。 进来之前,燕玄烨想的无比清晰,这一次,他会等待,等到苏浅主动接近他的那一日。 可踏进房门之后,单单是看见榻上那模糊的身影,便能搅得他思绪翻涌沸腾。 让他等?等什么? 等到她再和那人一起远走高飞吗?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为难自己,何必苦苦压抑等待? 此时她就在这里,一小小弱女子,即便他强要了她,她又能如何? 思及此处,燕玄烨喉结处翻滚了一下,他行至榻边,静静地望向榻上人的面容。 他伸出手指,从她的眉眼,滑落到宛若扇形的睫羽,再到挺翘的鼻尖,再向下至她的红唇上,食指用力地摩挲了一下她的唇瓣,听到她若有似无的闷哼声。 燕玄烨眼眸更冷了几分,他沉沉地盯着她,面容在暗色中晦暗不明,叫人看不清摸不明。 又过了半刻钟的时间,他才从袖口中掏出早已备好的迷药,这药原本准备在苏浅不愿同他离开的时候用的。 此刻他看向榻上女子的面容,突然就不想问她了。 他心里很确定,自己要她,无论她答不答应跟他走,他都要她。 既然如此,她醒着的时候用这药,还是她睡着的时候用这药,结果都是一样的。 燕玄烨给苏浅闻了闻那药,看见她原本还有些蹙起的眉头,缓缓地舒展开来,便确定那药是真的起了作用了。 他拿过一旁的衣裙,替苏浅细细穿戴好,再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色大氅,将苏浅裹紧,随后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地离开这里…… 第132章 检查 庄子外边,卢风领着一行剑客在外等候,其余人不知燕玄烨从前同苏浅的事情,见燕玄烨从里头抱了一个女子出来,众人皆悚然一惊。 察觉到他们打量苏浅的视线,燕玄烨当即脸色一变,冷冷地看向他们,众人立马低垂下脑袋,瑟缩着不敢再看。 唯有卢风面色如常,见燕玄烨大步而来,替他撩开马车帘子,好让他上车。 燕玄烨将苏浅放倒在马车的榻上,用大氅将她仔仔细细地盖好,他也半躺在她的身边,视线不曾离开她分毫。 渐渐地,他的视线越来越灼热,大掌扣向她的后脑勺,端着她的面庞,下一秒炙热的唇就落了下去,印在了苏浅的唇瓣上面。 浅尝辄止还不够,在碰到她的那一瞬间,身体和脑海中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要她,要她! 温柔小意又有何用?尊重理解又有何用? 她还不是要离他而去。 可是巫师大人说过的,她和他,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隐藏自己的占有欲? 她本该是他的,更何况,她与自己已结成了夫妻,眼下的各种举动,皆是合情合理。 燕玄烨情不自禁的将人压在身上,大掌慢慢滑落至苏浅的颈侧,炙吻铺天盖地般袭来,仿佛要吞噬她一般,搅得天翻地覆。 燕玄烨不管不顾地吻着她,柔软又甜腻,同从前并无二致。 身下的这个人,原本就是他心之所动,加之先前的那些事情,早已成为了他心中的一个梗,一个死结。 因也是她,果也是她。 一切好的坏的,皆因她而起。 浅浅,若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多包容。 毕竟,这也是你自己种下的因果,是你自己犯下的错,招致的恶果,你合该承受。 许久过后,燕玄烨终于离开了她的唇瓣,再次抬起头来之后,她的唇,已有些微肿,燕玄烨没忍住,又轻啄了一下,眼中的宠溺,仿佛在对待一个细碎的珍品。 …… 一个半时辰后,马车才回到了丹霞城外的丰元大营中,葛布鲁和马奇带着人在另外的营帐中商讨着攻城一事。 燕玄烨则抱着苏浅回到了自己的帐中,冷声吩咐道,“不许任何人靠近!” 卢风停在了营帐外头,朝着他的背影拱手行礼,“属下遵命!” …… 燕玄烨一到帐中,就开始撕扯起苏浅的衣裙来。 方才在马车中时,他就想这样做了,可又担心会让她受凉着寒,才停下了动作,一直忍到现在。 此时此刻,他必须要验证一件事情,才能安心。 “浅浅,别生气,我必得检查一下,才能放心的。” 衣裙一件一件褪去,直到苏浅身上不着一缕,炙热的目光在肤光胜雪的酮体上游走,在她身上搜寻着暧昧的痕迹。 燕玄烨细细地查找着每一处,而后拖着她的后背,将她给翻了一个身,大掌从上而下的抚摸,游走…… 许久过后,他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 若是她真的被陆唤碰了,他也不在意,只是会觉得生气。 从前他以为这两种是一样的情绪,如今在苏浅身上,他才明白,在意和生气是两种情绪。 若是其他女子,被别的男人碰了,他必定会嫌脏,不愿再碰。 可若是苏浅,他只会恼怒生气她为什么愿意让别的男人碰她。 是自己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不愿同他在一起,而愿意和别人一起呢? 还好,她没有。 肤光胜雪的胴体上,并无一丝同别的男人暧昧过的痕迹,肌肤细腻滑嫩,触感还是同从前一样,并无二致。 燕玄烨欣喜的拥紧了苏浅,“浅浅,虽说你同他一起背叛了我,可你心中……也没有他的位置,是么?” 可怀中人如何能回应他,燕玄烨得不到回应,嫉妒之心登时又起,呼吸渐渐沉重起来…… 目光停留在她微肿的红唇之上,片刻后,燕玄烨又低下头去,攫取着她的甜美。 苏浅不着一缕,身体软绵绵的,整个嵌在燕玄烨怀里,被他抱了一怀,厚实的大掌越圈越紧,卡在她的耻骨处,用力摩挲…… 这样深情又缠绵的吻,饶是睡的再深的人,也难免会有反应,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发软。 燕玄烨虽然欲求不满,但还是克制着离开了她的身体。 在遇到她之前,燕玄烨一向觉得自己沉稳克制,对女色不甚在意,可自从遇到苏浅之后,常常行走在失控的边缘,令他难以克制。 燕玄烨的视线贪婪地掠过她的身体,嗓音暗哑,“罢了,下次吧。” 说罢,取过衣柜里存放着的胡服来给她穿上,“天气寒冷,你的那些衣裙怕是不够保暖,还是先穿我们北地女子的服饰吧。” 胡服同汉人女子的衣裙不同,胡服上身一般是贴身短衣,下身则是长襦裤,外穿的话还得再加上袍裳,如今只是睡觉,便不用再穿袍裳。 做完这一切,他沉默地躺在了苏浅侧边。 自她走后,他再未睡过一个好觉,每每入睡,梦中都是她强忍着害怕后退一步的模样。 如今她在这里了,就在他身侧躺着,他还是觉得不安心,就像是魔怔了一般。 思及此处,燕玄烨觉得,还是得有一个好法子才行,这样才能留她在身边…… …… 翌日,苏浅迷迷糊糊醒转时,抬眸发觉自己身在一个大帐之内,帐外还隐隐能够听见行军打仗之人的整齐步伐声和说话声,登时就给她吓清醒了。 明明昨夜她还在庄子上,今日晨起后竟然在这里,她慌张地打量着四处,发觉就连身上的衣服也被换过了,心下直觉不好。 她掀开被子,蓦地起身下床,想掀开帘子出去看看,这里究竟是何处。 虽然,她心中已有了大致的猜想。 如今的现状,能把她掳走的人,还能是谁? 更何况陆唤在丹霞城内,住的是砖瓦青石建造的房子。 那么,如今会住在帐里的,唯有燕玄烨。 所以,是他将自己掳来此处的? 苏浅大惊,可……燕玄烨如何知晓自己身在何处? 又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将自己掳来?明明她一夜无梦,睡的极好,并未察觉不妥。 苏浅大步朝着帐帘处走去,探究之意盖过了左脚脚踝处的凉意,她一时不察,趔趄着摔倒在铺好的厚重地毯上。 苏浅转过头,看见脚踝处套着的银色链子,眼前一黑…… …… —— 作者有话: 友情提醒一下宝子们,这是一个强取豪夺文哈。 第一章的末尾有提到过,男主不是一上来就强取豪夺的,是经历了爱而不得和女主的背叛以后,才开始黑化变成疯批的。 大量的感情铺垫过后,男主的“疯”才显得是因爱而疯,不是因为发神经。 希望大家,不会讨厌燕玄烨。 第133章 囚禁 锁链!? 苏浅的表情渐渐僵硬,难以想象只有在小说中才会发生的情节,如今……竟真实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怪不得陆唤说燕玄烨得了疯病,如今看来,他当真是疯了罢! 深更半夜将她掳来此地,还将她在圈禁于此,这锁链又是打哪里来的? 她指尖发颤地摸向这锁链,仔细地瞧了瞧,这锁链的圈口大小,只比她脚踝大了一点,刚好符合她的尺寸。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也不是两三天就能造出来的。 他必定是,想了很久了,才做下了这个决定,又命人按照她的尺寸,打造出了这副锁链。 苏浅失神地站起身,锁链跟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外间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朝着她行了个礼。 “神女,奴婢打来了热水,您现在洗漱吗?” 苏浅神情有些僵硬,想朝着她笑笑,可也笑不出来,“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白英,是殿下吩咐奴婢来伺候神女的。” 她尝试着问道,“你家殿下,可是燕玄烨?” 其实她心中也清楚,会让下人们如此称呼她的,也只有燕玄烨了。 白英愣怔了一会儿,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直呼燕玄烨的名字。 后来又想,这可是殿下身边的第一个女子,而且殿下吩咐她来时那郑重其事的样子,想来这位神女应当是很重要的人吧。 她可不能怠慢了,“回神女,正是燕王殿下。” 苏浅又问:“那他现下在何处?” 白英端着热水,没有苏浅的吩咐,她也不敢放下,“奴婢也不清楚燕王殿下现在在何处,应该是在其他帐中商议战争之事。” 苏浅瞧出来她的拘谨,努力地扯出一个笑来,“先把热水放下吧。” 白英:“是。” “白英是吧,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白英有些意外,“神女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奴婢不敢担当神女的请求。” 左脚脚踝处的锁链有些限制了苏浅的行动她只得在附近的椅子上坐下,她行动时清脆的锁链声也让白英虎躯一震。 没想到……燕王殿下,竟然会这样对待自己心仪的女子。 苏浅:“你能否去找一下燕玄烨,告诉他一声,就说我想见他,请他过来。” 白英:“这个自然可以。” “我自己洗漱,劳烦你去寻他,告知他一声,就说我想见他,请他过来一趟。” 白英附身行了个礼,“是。” 白英退出帐外,苏浅失神地坐在原地。 她原先,就是因为还不知该如何劝说燕玄烨退兵,所以才待在那个庄子上的。 原想着,想好了应对之策以后,再去找燕玄烨,没想到先被他掳过来了。 数月未见,一想到待会儿要见到他,苏浅竟一时有些打退堂鼓起来。 说实在的,她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 如今让白英去找他,不是为了见到燕玄烨劝他退兵,而是想劝燕玄烨,先摘了她脚踝上这条锁链。 …… 远处的一毡帐内,燕玄烨同样失神地望向苏浅所在帐内的方向,马奇和葛布鲁见他露出这副神情,有些意外。 前些日子,又传出神女身死的消息,殿下听说后,终于支撑不住多日来的疲累,晕死了过去。 后又时常梦呓,常常在梦中说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语,偶尔醒转后,又发了疯一般要带人去杀了陆唤。 举止疯癫无状,颓然中又带着荒诞的模样,饶是他们这样天天与其见面,接触的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还真的以为殿下走火入魔了,甚至传召了远在丰元国的巫师大人过来,为殿下治病。 这些日子,倒是没见他发疯,只是常常盯着一个方向发呆,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般,常常走神。 白英寻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找到卢风,说了苏浅的请求, 卢风才带着她去找燕玄烨。 帐外,卢风开口道,“殿下,白英过来了。” 燕玄烨回过神来,白英是他派去照顾苏浅的侍女,她过来,肯定是苏浅那边有事情。 他急慌慌地起身,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坐了回去,压下了心中的急切,问道,“何事?” “白英过来传话,说是神女想要见您,请您过去一趟。” 葛布鲁同马奇对视了一眼,互相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诧异。 神女? 她是何时来的?前些日子殿下总不在帐中,他们几次有事找他商议,都寻不到人。 先前还在想,殿下是不是带着人又去攻打丹霞城去了,如今看来,是悄悄去寻那位神女了。 这次他悄悄将人给带回来,一点风声都没走漏,连他们二人都防着没有告知,可见他防备心多重! 燕玄烨沉默了几秒,而后又道,“孤不得空,让白英回去,好生伺候。” 卢风:“是。” 白英就在卢风身边,自然也听见了这句话,她觉得有些奇怪,先前殿下仔细嘱咐她好生伺候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这位神女,在他心中,应当是极其重要之人才是,可是如今……他又不愿去见她,这是为何? 白英的疑虑,也是葛布鲁他们几人的疑虑。 尤其是马奇,他是个藏不住事儿的性子,“殿下,你何时把神女找回来的?竟还瞒着我同葛布鲁。” 燕玄烨心不在焉地开口,“就昨夜里。” “那你为何不去看她?反正你人在这,心思也不在这,何必硬撑呢?” 燕玄烨沉默了片刻:“孤自有分寸。” …… 另一边的毡帐里,苏浅也呆滞了,“他不见我?” 白英:“殿下不是不见神女,而是在忙,没有空来见神女。”凭借着白英的直觉,她认为燕玄烨不是不愿见苏浅,但是他为何不来,白英也不知道。 “神女不必过于担忧,时辰也不早了,想必神女也饿了吧,奴婢去传膳来给神女用。” 苏浅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再发一言半语。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脚腕上的锁链,锁链长长的,另一头扣在榻的桌角处。 第134章 害怕 她曾经设想过很多种情况,或许燕玄烨会恨她,会报复她。 但是她从未想过,燕玄烨用过一根锁链,将她锁在这方寸之地,这样一个毡帐之中。 这个毡帐不仅不小,可以说是还算宽敞。 毡帐里有一张宽大的卧榻,可以睡下三个人的大小,还放置了桌椅和衣柜,还有其他器皿。 可尽管如此,她能够去到的地方,也仅仅只有这一个毡帐。 甚至,没办法出这个毡帐。 可如若他不来,她也没办法劝说他解开这条困住她的锁链。 究竟该怎么办呢? 燕玄烨如今对她,又是各种态度呢? 他不来,苏浅心里便没底,如今只能寄希望他过来,愿意听她说几句话。 接下来一整日,燕玄烨都没有踏足过这间毡帐,苏浅从早到晚都待在此处,陪着她的,唯有一个不太熟悉的白英。 虽白英也提出了一些陪她解闷的法子,但苏浅一直恹恹的,没什么兴趣。 事已至此,她也算想明白了一点,或许燕玄烨是想用这个法子来惩罚她,所以才不来见她,不然一整天下来,他为何连面都不露。 总不可能,连这点时间都没有吧。 “神女。”白英在一旁唤她。 苏浅颓然地叹了口气,“不等了,我去歇息了,你也退下吧。” “是。” 她原本想再坚持一会儿,想着或许等会儿燕玄烨就来了,但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外边的毡帐都已经熄灯了,看来是他是不会来了。 这一晚,苏浅翻来覆去,直到一更时分,都还未曾睡着,也未曾等到燕玄烨的身影。 而后更是一连五日,都未曾见到燕玄烨。 苏浅终于坐不住了,“白英,我就不能出去走走吗?” 白英:“神女,此事还需要殿下的允准才行。” 她有些丧气地开口道,“那便是不能出去了。” 这些日子,别说燕玄烨不见她,便是连白英他都不见。 每每她让白英过去寻他,他都是如此,只隔着毡帐,同卢风对话,再让卢风告知白英。 苏浅知道,他是不想见自己。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苏浅一连几日未曾休息好,现下有些头痛。 她右手熟络地按向太阳穴,“昨夜没有休息好,我想去睡会儿,若是到了晚膳时分我还没醒,你不必来唤我。” 白英:“是,那奴婢先告退了。” …… 另一边,马奇看着独自怔忡的燕玄烨,不耐烦地开口道,“我说你既然想见她,那就去啊,整日里磨磨唧唧地干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我这里来占着我的地方,你不睡我可要睡啊。” 燕玄烨似乎是被戳穿了心事一般,长眸眼含冷意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放下了手中把玩的小玩意,起身离开了他的毡帐。 …… 一盏茶的功夫后,燕玄烨颀长的身影伫立在苏浅歇息的帐前,春夜的寒意仍未褪去,燕玄烨就这样在风中踌躇着…… 许久过去,似乎是下了决心,他终于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毡帐里烧着昂贵的金丝炭,是他吩咐人专为她买来的,此刻帐内温暖如春,却暖不了他。 如今她在这,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只有无尽的担忧。 他知她要说些什么,无非就是让他解开那锁链,放她自由。 可他怎能放她自由呢? 她是一只向往更高的天空的雄鹰,她有她的志向,有她的思想,一旦放她走,她就会远走高飞,再也不见他了。 他实在是害怕得不得了。 只能以这样卑劣的方式,留下她,又不去见她,免得自己一时心软,又让她离开。 他的眸光如冷箭一般,直直地锁定榻上的女子,燕玄烨轻坐于她的榻边,手掌轻抚向她的面庞。 他的眼眸难掩失落,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 “浅浅。” 燕玄烨,从来都是高立于云端,需要别人去仰视他,敬服于他的。如今在苏浅面前,却屡屡显露怯意。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眸逐渐冷峻起来,“只等了五日便受不了了?那我等你的这五个月,你可能明白我的感受?” “若是轻易让你在想见我的就见到了我,你又如何能得知我的等待有多煎熬?” 拇指摁上她已经消肿了的红唇,声音喃喃,“现下,你明白了吗?” 没有任何回答,他又问了一遍,“嗯?” 寂静的夜,只有帐外火把上的火光在跳动,燕玄烨望着熟睡的苏浅,眸中怒火簇簇燃起,凭何他心生不安的时候,她却睡的如此舒服? 眸中渐渐流露出一抹失望和愤懑,他一手掌住了苏浅的侧脸脸庞,吻,狠狠落在了苏浅的唇上。 如狂风过境般凶狠的掠夺,带着一股子失控的意味。 他知他自己在苏浅面前便会忍耐不住的想要同她亲近,所以这些也尽量克制着不愿过来。 此刻见了她,潮涌的怒意和思念之情尽数涌了上来。 好的,坏的,皆因她而起。那么,也合该由她承受。 燕玄烨翻身进了被子里,将苏浅紧紧拥住,仿佛要将她摁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炙热又强势的掠夺紧紧地堵住了她的唇,苏浅在睡梦中突然被人牢牢搂住,唇被人重重地碾过,呼吸也被强势掠夺,她惊醒过来,看见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不免有些惊讶,他不是不肯过来吗?现在又抱着她啃来啃去,这是几个意思? 燕玄烨无视她的小打小闹,扣着她的下巴,不让她有丝毫退缩的余地,强势地进入她的领域探索起来。 “阿烨!” 燕玄烨的索取实在是让苏浅难以招架,苏浅口齿不清地喊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够有所松动,可燕玄烨却不为所动,仍然继续着方才的动作。 第135章 染上属于他的印记 苏浅惊颤着看向他,燕玄烨却不与她对视,很长时间过后,燕玄烨才停下动作,抵着她的脖颈兀自喘息。 苏浅也平复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低眸去看他,结果正对上他的目光。 灼灼逼视…… 苏浅这几日里想好的说辞,瞬间就卡在了嘴边,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还记得那天在止邑城燕王府里,她后退一步时,燕玄烨眼里光破碎的模样。 如今他这举止,这眼神,不就是恨她当日那行为吗? 她自觉愧疚于他,原本还想开口让他解了自己锁链的话,此刻就更加说不出口了。 燕玄烨眼神犀利地看着她,不愿放过她面容上一丝一毫的情绪,见她一脸心虚的神情,眸光陡然发沉。 数月未见,再次见面时,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两个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该寒暄?还是该吵一嘴,以此来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和怨恨,竟然都没有,而是沉默,有些尴尬的沉默。 苏浅沉默地阖了眼,窝在他的怀中,尽量忽视他的目光。 燕玄烨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原以为她会有话想说,至少,也该向他解释几句。 却不想,她竟如此沉默。 她不说话,燕玄烨就更想作弄她,让她出声。 漆黑的室内,男人的指腹有意剐蹭着她的肌肤,游走之地处处留下撩人的火焰,苏浅被碰到敏感点,呼吸止不住的颤抖。 苏浅慌乱的上手抓住他作乱的大掌,“阿烨,别闹了。” 燕玄烨在她耳边微喘,眼神复杂,嗓音有些不满,“闹,孤如何闹了? “一直以来,不都是你在闹吗?” “你喜欢玩一些你逃我追的游戏,孤就陪你玩玩。”燕玄烨翻身而上,将人压在身下,仰起她的脸,咬住她殷红的唇瓣,吸吮啄弄。 他的动作,从刚开始的温柔,到后来的伤势和铺天盖地的占有欲,将苏浅给吞没。 不止是唇,从唇滑落到下巴,再到脖颈和锁骨处,最后至全身,都染上了属于他的紫红印记。 炽热,缠绵…… 他的动作,带着刻意。 他就是故意要让苏浅出声,故意要在她身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 长时间过后,燕玄烨抬起头,细细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似乎是很满意一般,最后在苏浅的诧异中,好整以暇地给她穿戴好衣物,然后转身离开。 只留在脚踝被拷着脚链的苏浅,一人躺在榻上凌乱。 苏浅眼神涣散的看着华丽的帐顶,她如何也想不到,曾经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如今竟成了这个样子。 曾经她还可以告诉自己,她背叛燕玄烨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完成任务回到现代。 她也一直给自己洗脑,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只要回到了现代,曾经和燕玄烨的那些事情,就成了过去,成了一个美好的回忆。 她只需把那些美好的回忆,放置心底,好好珍藏即可。 可现在…… 曾经她的自我安慰之语,成了空谈。 现下,是美好也没了,回忆也破碎了,燕玄烨只想把她关起来,只想折磨她。 甚至连简单的交谈,也不愿同她说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自己。 …… 丹霞城墙上,陆唤冷眼看着城外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 钟仓寻到此处来,见到失魂落魄的陆唤,问,“主子,即便不舍,为何要放她过去?” “她说了,若朕不同她做这个交易,便得不到她的心。” 钟仓愕然,没想到这个苏昭,真的将他家主子的心给牵挂住了,他原本以为陆唤同她,也就是露水情缘罢了,毕竟那苏昭曾经嫁过燕玄烨,主子如何能放心让她这样一个女子安然待在身边? 可如今……一向冷饮冷情的陆唤,竟然还想要她的心。 他担忧地看向陆唤,“主子不担心,她同燕贼相处的过程中爱上了对方吗?” 陆唤眼眸一颤,沉默了两秒随后又道,“她先前同燕玄烨也相处过一段日子,后来朕多次问过她是否爱……燕玄烨,她都矢口否认了。” “可若是燕贼不放她走呢?” 陆唤:“苏昭那般聪慧,她自有办法,若是她逃不脱,朕自会前去支援她,将她安全接回来。” 钟仓却觉得没有这般简单,男女之情,又岂是三言两语便可说清楚的。 更何况那二人是拜过堂的正式夫妻,日久生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更遑论,燕玄烨鲜少碰过女子,如今又在军中空旷了大半年之久,现下心爱之人回到身边,他怎能控制的住? 若是一个擦枪走火,怀上了,由此用孩子拿捏苏昭,那她还能回得来吗? 钟仓想不通,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家主子怎么会想不到呢? 还是说,他有把握,亦或者根本不在意? 情之一字,果真叫人蒙了心智。 唉…… 钟仓看了看鱼肚白的天空,“这天都亮了,主子还是回去歇息吧。” 自从陆唤将苏昭送去丹霞城外的庄子上以后,他就经常这样,一直看着城外的丹霞城…… 见陆唤不理他,钟仓只好换个方式,继续道,“江雪薇……嚷嚷着要见您。” 陆唤闻此,果然起了怒意,眼底迸发出一股恨意,“她还敢提要求。” “是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吗?” 钟仓:“江雪薇向来如此,不然也不会策反张策,更不会指使洪子翁两次加害苏昭。” “主子留她一命至今,她倒存了些侥幸的心理。” 陆唤双眸微眯,”是吗?” 他冷声开口,“既然如此,朕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倒是不行了。” “走!”他吩咐道,“带朕去瞧瞧她。” 第136章 苏昭这人,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例外 陆唤回到殿内进行洗漱,不多时便有人提了江雪薇来到殿外。 江雪薇被单独关押地牢内监,有人来提她时,她还以为陆唤愿意放她出来了,神情颇为得意。 “陛下,江雪薇带到了。” 陆唤在殿内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作为回应,便立刻有人上前打开紧闭的房门,江雪薇也终于得见了数月未曾见到的陆唤。 他衣着并不像原南昌国皇帝那般华丽张扬,白色绣金线的锦服衬得他更加沉稳清俊。 曾经,面如冠玉的少年将军,如今成了一国之君,掌天下事,浑身更增添了些帝王威震四海的王者霸气。 曾经,倨傲隐忍是他,假仁假义是他,阳奉阴违也是他,可最后杀伐决断,覆了这王朝的更是他! 他本有雄才大略,可却一直伪装着自己。 江雪薇望着眼前这清冷尊贵的男子,眼中带着希冀。 曾经她第一次见到陆唤的时候,便对他倾心不已。 那时的他一身雪衣,怀中抱着几本书籍走得匆忙,当年他年纪尚轻,姿容气质又是那般清冷文雅,男子中少见。 她少时同母亲进京拜访在京做官的舅父,曾经见过他几次,当时还以为他是朝中哪家大人家的公子,要参加科举考试。 后来托人打听才知,要参加科举考试不假,但他却出生武将世家,父亲是开国大将。 那样芝兰玉树的少年,后来在科举考试中了探花,人人称羡。 不到一年时间,又随父出征扫平了叛乱,被圣上亲定为将军,何等荣光! 光风霁月的少年将军,何人会不心动? 她自然不能免俗。 后来,她向他表明心意,他本兴致寥寥,抬步便要走人,在她的再三阻拦下,陆唤才冷冷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他道:“这么爱慕我?” 江雪薇狠狠点了点头,断然开口道,“是!” “既然如此,你便成为我的一枚棋子吧。” 见江雪薇似有不解,他又道,“我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的那种棋子。” 江雪薇从未听过这样一番话,她向他告白,他却让她做自己的棋子。 行迹之怪异,闻所未闻。 “若是不愿,也无妨。”他转身便要走。 江雪薇却拦下他,同他道,“我愿意做你的棋子!” 就像是中了魔咒一般,她道,“日后有何事,你吩咐便是。” 陆唤嘴角上扬出一个弧度,眼神轻挑,“如此极好。” 如今也七年过去了,陆唤已经二十五岁了,面容上少了几分稚嫩和柔情,更多的是居高临下的冷硬,江雪薇觉得,自己更加看不懂他了。 明明她做的一切事情,只是为了同他靠得更近一些,如今看来却好像,将他越推越远了。 陆唤放下盖碗,从殿内走了出来,发丝在冬日的风中飞舞,俊逸的面庞上挂着冷淡的笑容,“听说,你想见我。” 江雪薇虽被关押了起来,却衣食倒还未缺少了她的,也是如此,才叫她以为自己还有可以争取的机会。 “是,我想见你。”江雪薇道,“不知陛下派人将我带来,为何是将我关在牢内?” 如今,他已成了新帝,按道理来说新帝登基过后,就应该选娶皇后了。 江雪薇想着,自己同他认识多年,好歹有些交情,这些年里她为他忙前忙后,出力不少。 如今他有了权势地位,或许她也能成为皇后候选人之一,再不济,也该许她一个贵妃之位,让她常伴其身边才是。 为何,会是将她关押在牢里? 她想不明白。 陆唤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她,“你当真不知?” “雪薇真的不知,还请陛下明白告诉!” 陆唤踏过门槛,来到她身前一步远的距离停下,“既然你要问个清楚,那朕便告诉你。” “苏昭的死,是你派洪子翁做的吧。” 江雪薇大惊失色,她未曾想到陆唤竟然知道这件事情! 那个人传信告诉她,说洪子翁已死,绝对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此事,也不会将她牵扯进来。 如今,他竟然知道了。 江雪薇眼神慌乱,“不,不是我做的。” 她上前一步,牵扯着他宽大的绣袍,开口道,“我从未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真的,你信我!” 陆唤狠狠一挥袖,江雪薇失去重心摔倒在地,陆唤不愿同她多费口舌,直截了当地戳穿她的行为,“你经过朕派给你的暗卫,私下联络裴迹的事情,朕已经一清二楚,就不必再隐瞒了吧!” “裴迹已被朕关押起来,如今同高嘉荣关在一起,你们为了算计朕,也真是废了不少心思。” “不过,你们如何算计朕不要紧,只是……不该将苏昭也牵扯进来,害得她枉死。” 苏昭这人,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例外。 曾经他以为,自己会这样独身一辈子,就这样一直孤独下去,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闯进他的生活圈里头,扰乱了他的计划,更加乱了他那颗没有波澜的心。 苏浅靠近他是带着目的来的,这一点他清楚,只是陆唤一直想不通她究竟为何要如此,为什么要靠近他? 她不会像其他女子一般,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他,她的眼神没有情意,但却十分坚定。 后来她夜拦他入城,女扮男装接近他,说要献计给他,助他一臂之力,他只觉得可笑。 他当时就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只是想看看她究竟准备如何做,才将她带回了止邑城。 后来在慢慢的接触中,他发觉自己愈发看不透她的心,也愈发想要探讨她的想法和踪迹。 他能看透所有人,唯独看不透苏浅。 她叫他意外,也叫他欣喜。 原想着同她一生一世,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可江雪薇这个蠢货非要来作死。 若不是她,苏浅不会经历这一遭无妄之灾,此时此刻他们必然还在上京城的将军府内好好生活着。 时不时吵几句嘴,一起逗猫,一起用膳说话,一起欣赏冬日里的雪景。 他想,日后的日子,同她在一起,一定会过得非常有趣。 可是……偏偏冒出了一个洪子翁! 偏偏又是因为江雪薇!偏偏是她! “若是你不害苏昭,朕还可以放过你。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朕怎可能还容得下你?” 第137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江雪薇泪眼婆娑的看着陆唤,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要为了她杀了我吗!?” “我们相识了这些年,我为你做过多少事情!陆唤,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一点也不感动吗?” 男人的眼眸冷漠异常,打量了她片刻,然后厌烦地开口道,“我们的关系,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过你。” “江雪薇,你只是我的一枚棋子而已,休要妄想其他。” “朕,不会杀你。” 江雪薇抬眸看向他,就在她以为陆唤会心慈手软放过她的时候,陆唤又开口了。 “你的命,会留着待到苏昭回来之后,让她来决定,该怎么处理。” 江雪薇先是怔怔凝视着陆唤,见他神情未改,一副铁了心要为苏浅做主的模样,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眼中是浓重的怨和悔恨。 半晌过后,她开口道,“你真是疯了。”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你如何能等到她回来!” 她神色痛苦,声嘶力竭地喊出口,“人死不能复生,你真的要为了那个已经死去的贱婢,做到这个地步吗!?” 陆唤眉眼瞬间变得冷峻,“闭嘴!” 她不是什么贱婢,她是苏昭。 让他笑,让他怒,让他无可奈何的苏昭。 在她面前,他就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有喜怒哀乐,懂悲欢离合。 她很好。 任何人,都不得说她一句不好,因为她值得。 阴沉的气质仿佛要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在场的众人无不心惊起来。 陆唤看她就像在看一团死物似的,戾气极重,“若不是因为她,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更何况,针锋相对也好,暗算也罢,还有派洪子翁去毁苏浅清白,给她下毒,害得她身死,桩桩件件,皆是她派人做的。 这样恶毒的女人,若不是为了给苏浅出一口恶气,让她亲手解决了她,他怎可能还留到她现在? 原本他怕苏浅复生的事情被传了出去,传到了江雪薇耳里,怕她又会对苏浅不利,才派人抓她过来,她倒好,还敢心存侥幸。 他敛眸,不愿再见她,“带下去,不必再像之前那般优待她,其他牢狱犯人是何待遇,她就是何待遇。” “别让她死了,也不许让任何人接近她,若有人把她救走了,唯你们是问!” 守在江雪薇身侧的两人,听了这话,立即将她拉扯了下去,江雪薇被拉下去时,还又哭又骂连声叫屈,偶尔夹杂着几声求饶,声震屋瓦。 …… 苏浅一夜无眠,就这样睁着眼到了天亮,白英端着热水进来时,见到坐在床头的苏浅,诧异地开口道,“神女,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待到她走近些之后,才看清她眼下的青黑,“神女,您这是……一晚上没睡吗?怎么这么憔悴。” 苏浅打起精神笑了笑,“无事。” 白英有些不忍:“神女……” “真的没事。” 苏浅:“白英。” 白英:“神女有何吩咐?” “要是你有空的话,能不能替我寻些医书过来?” “我想找点事做,不想整日里憋着。” 白英生怕她有一个想不开,如今听到她想看看书,自然乐意,“这个当然可以,神女先洗漱吧,待会儿我叫人送早膳进来给神女用,然后再替神女去搜寻一些书过来。” “好。” 苏浅想了一夜,如今燕玄烨心中有气,她也不敢惹怒他,以免火上浇油。 既然如此,还不如想点办法,打发时间,总不能日日在这帐中浪费时间吧。 还好如今因为天气冷,战事已停,双方都没有进攻的打算,在开春之前,她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劝说燕玄烨停战。 …… “她要看书?”燕玄烨问。 卢风:“白英来传话时,是这样说的。” “呵,还真是有兴致啊。” 有这时间,也不知道想想该怎么与他冰释前嫌。 燕玄烨自嘲地讪笑了一声,果然,她心里就是没有他。 原本还以为她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他的位置,也会在那件事之后,对他有些许愧疚,如今看来,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她宁愿将时间花在看书上,也不愿花在他身上。 燕玄烨把手中的东西一放,“罢了,随她去吧。” 他还能如何,如今为止,不是任由她玩弄自己的心吗?偏偏他是这样无力。 …… 苏浅用完早膳以后,白英就给她带来了一摞高高的书籍,她翻了翻,里面不仅有医书,还有一些史书,甚至连话本子都有。 苏浅就想起自己从前在止邑城通判府里时看话本子的时候了,那时候,翠微也常常陪着她下五子棋,如今她身边却是连个熟络的人都没有。 翠微……也不知她为何了。 燕玄烨,派了个她不认识的白英来伺候她,那翠微人呢? “神女,您很喜欢医书?” 苏浅回过神:“倒也不是,只是人在此处,多学点知识总是有用的。” 也是她习惯了去争取,习惯了以前在现代时努力学习的时候了,现下来了这里,成日里在帐中,连门都无法出,若不找点事情做,学点东西,真的觉得人要废掉了。 白英见苏浅看得认真,也不敢吵她,只见苏浅时不时翻动着书本,还偶尔拿着毛笔做着笔记,模样认真又专注。 岁月静好的模样,连白英看了都觉得艳羡,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入燕王殿下的眼吧。 怪不得燕王要起兵攻打南昌国,只为了这样一个女子。 苏浅这一看,就看到了夜幕降临,用过晚膳后她就困的不行,毕竟昨夜一晚没睡,白天又看了一天的书,纵使中间再困,她也强撑到了现在。 “白英,快去打水来给我洗漱,我困的不行了,今夜一定要睡个好觉才是。” 白英:“神女稍等,奴婢马上去。” 她想的不错,可却忘了燕玄烨这个重要的因素。 洗漱完以后,她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了,“白英,你灭了灯以后就出去吧,不必伺候了。” 白英附身行礼道,“是。” 烛火灭,环境骤然暗了下来,为睡眠创造了一个良好的条件,苏浅放空思绪,瞬间就进入了梦里。 …… 夜深人静时,外间只有偶尔巡逻的侍卫经过,燕玄烨掀开厚重的帐帘走了进来,榻上那人周身气度端静安然,倒是睡的舒适。 哪像他,夜不能安枕,辗转反侧数次,睁眼闭眼脑海里都只有她一人,时时刻刻都在想她。 想她如今在做什么,在想些什么,会不会想起他,亦或是在想那陆唤? 乱七八糟的思绪挥之不去,他发觉自己身上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希望把她脑海中的陆唤此人给永久除去才好,最好让她忘记此人,再也记不得他。 陆唤此人,梗在他们二人中间,始终是一个心腹大患。 只有陆唤死了,亦或是她再也记不得这人,他才能放心。 她这个人,她这颗心,必得在他身上才好。 燕玄烨走近了些许,在她床头坐着,看着她安静的面容,疯狂的偏执欲顿时疯起,得想个法子,让她的心一直居留在自己身上。 …… 苏浅是被身旁之人压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躺在了她旁边的榻上,刚开始还没有动作,后来不知怎的,竟突然将她捞进了宽阔的胸怀里,抱得紧紧的。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都耳畔和脖颈,酥酥麻麻的,大掌倔强地越圈越紧。 苏浅茫然地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向身旁这人,发觉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眸里有股暗色。 “阿烨?” “你怎么……”又在这里? 燕玄烨怔怔地盯着她,不发一言半语,却冷不丁地抬手将层层叠起的床幔倏地放下。 霎时间床榻里头的光线更暗了,苏浅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感受他的呼吸一寸寸地凑近了她。 两个人贴身相向,苏浅能够感受他里衣下的体温温度,自然而然也就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变化…… 电流般的感觉在两人身体之间流转,苏浅身体不知觉地后撤。 嗓音有些颤抖,“阿烨。” 年轻而热烈的心止不住的颤动,温热的手指轻触上她的唇,“嘘,浅浅别说话。” 燕玄烨凑近了她,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如同轻柔的呢喃。 同时,还带有蛊惑的意味,“我们要个孩子吧。” 第138章 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 这样你就永远不会离开了。 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那是我们爱的结晶。 即便我够不上你心中的份量,孩子,也会替我留住你。 苏浅瞬间手脚发凉,手心摁着他的胸膛,身子渐渐后退,想要躲开他的禁锢。 连呼吸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阿烨,你别这样。” 这样可怜又乖巧的模样,燕玄烨心中软下片刻,可瞬间又想到当初她同自己在一起时,也是这般柔弱乖巧,这样无害,明明已经成了他的王妃,却还是对他做出了那样的冷硬绝情之事。 背叛,逃离。 光是这件事,便足以让他成为丰元国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可是这些,他都不在意。 他不在意别人如何看他,他在意苏浅心中有没有自己。 很显然,她至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他,也没有考虑过他的想法,他的境遇。 甚至,她心里只有那个害过她几次的陆唤。 如此凉薄之人,又不能护她周全,保她安危,这样的人,也值得她用心付出吗? 这样一想,滔天的怒气和妒意又起,燕玄烨冷下心肠,大掌掐住她的腰肢,将人往自己怀里拖去。 “孤怎样了?” 说话间,他开始动手解她的衣衫,“苏浅,你别忘了,你是孤明媒正娶回来的王妃,你早就是孤的女人了,你我是夫妻,孤为何不能这样?” 苏浅见状忙软了嗓音道,尽量安抚他的情绪道,“阿烨,有话好好我们说,好吗?你突然这样,我会害怕的。” 苏浅也是第一次见燕玄烨这样,这些日子里这样冷着她,不同她说话,也不愿踏足她在的这间帐子。 偏晚上偷摸地爬上她的床,还说了一通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语。 要跟她生个孩子!? 别开玩笑了。 她真的受不起。 从前接近他和陆唤,是为了那个任务,如今她再也回不去现代了,那个任务对她来说就不再具有约束力,她也就不必再去讨好他们。 她虽然内心对燕玄烨有喜欢之情,但是还没有爱他爱到要给他生个孩子的地步。 如今他说想跟她生个孩子,她自然不愿意。 燕玄烨冷冷的开口,“是吗?孤瞧你当初违逆我时的样子,不觉得你像是会害怕之人啊。” “孤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燕玄烨无视了苏浅的挣扎,衣衫在他的强势动作之下,已经退至肩颈之处。 “从前也不是没有做过,你做何这样紧张?” 他惊怒地斥声道,“你这般抗拒,可还是心里惦记着那个陆唤!?” 苏浅见他这像是疯魔了的样子,心中后怕,现在的燕玄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对她温柔小意的燕玄烨了。 她眼神惊恐地摇了摇头:“我没有。” 燕玄烨反问:“你没有?” “那你说,你当初为何要同他走?” 怒与痛相汇交织,冷冰冰的话语,不带任何温度,“那日你同他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说你不爱我。”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那你爱谁?陆唤吗?” 一个一个问题下来,苏浅皆不知该如何回答。 为何要同陆唤离开? 究竟爱谁? 就没有一个问题是她能够回答的。 她能怎么说?一个被系统操控的人罢了,被所谓的任务绑定了,她自己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此时的苏浅无力极了,她知道无论她如何解释,他都不会信的,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她的确背叛了他。 “阿烨,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要背叛你的,你信吗?” 燕玄烨自嘲似的一笑,“浅浅,当初在茗香阁,你说有人害你,故意找了个与陆唤相似的人来侮辱你的清白。” 他俯下了身,温热的唇贴上她的耳廓,声色渐冷,“那时你说,我便信了,可后来呢?你是如何对我的?” “你却跟他跑了。”他说这话时,嗓音带着悲痛和失望。 “浅浅,你自己说,我该如何信你?” “此事我们都有错,你错在离我而去,而我错就错在,一味的相信你,给你留有余地,所以你才不顾及我们之间的情意,践踏我的真心。” 大掌掐着她的衣衫,狠力一扯,当即崩裂开来。 苏浅猛吸一口气,“燕玄烨!” 怒斥道,“你疯了吗?” 燕玄烨屈膝压制住她的挣扎,心里忽的冒起火,“我疯?即便是我疯,也还不是你逼的!” “是你将我逼至如此地步,如今我这样对你,也是你合该承受的。” “更何况,你我本是夫妻,要行周公之礼也实属正常,你又何须挣扎反抗?” 男人的大掌愈发往下探去,摸上那细滑的腿儿,苏浅猛地一颤,燕玄烨这人带给她的身体记忆,从来就强烈的可怕,一举一动,莫若当初他对她做的那些。 苏浅的一举一动,无不召明了她的内心想法,她不愿。 燕玄烨心知肚明这一点,可她越是这样,他便越是恼怒。 当初他要娶她,虽看得出来她情绪有些不自然,像是不情愿一般,最后她也并未拒绝。 无论如何,他们也度过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在止邑城的南郊,他们一起骑马打猎,一起喝酒烤肉,她告诉他什么是丁达尔效应,告诉他风的形状。 他想,她应该心里有他的吧。他没有安全感,可后来她成了他的妻子,他的王妃,原本夫妻生活才刚刚开始,他想过多次未来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的,可她却亲手将美好的滤镜给打破 “当初我们不是很好吗?为何……你现在成了这样子?” 胸膛处一阵一阵尖锐的疼痛,他的眼眸暗淡了几分,声音哀怨微颤,“浅浅,你究竟为何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只这样对他一人?他对她并非不好,却换来她这样的对待。 想不通,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燕玄烨怒笑着,笑着笑着便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虽然你这样对我,我却还是舍不得伤害你。” “这些日子,我不来见你,你真的猜不到是为何吗?” 第139章 解掉这锁链,好方便你逃跑吗? 他怕自己怒极之下,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造成不可挽回的地步。 所以这些日子里,他一直避着她,忍着不去见她,不去想她。 可他如何能做到? 苏浅被他箍得很紧,所以能感觉到他说话时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轻微的颤抖。 听着燕玄烨一字一句的谴责,她内心也很难受,她知道自己对不起燕玄烨。 但,亦如当初她没有办法选择一样,现在也没有办法说出口辩解的理由。 苏浅阖上眼,深吐出一口气,最终认命似的抚上他的背,轻轻拍打着,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哄他,“阿烨,当初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你,可我实在是有不好说出口的理由。” 燕玄烨顿了几秒,追问道,“不好说出口的理由?那你说道说道,我听听究竟是何荒诞的理由。” 方才苏浅的动作确实有给到他安慰,但燕玄烨觉得,还远远不够。 他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掌心触上了肚兜下的温热绵软,声音里还留有愠怒,“浅浅惯会的就是欺骗我。” “当初你也是这般温柔无害,像只可爱的小兔子,可谁知你后来竟然反咬我一口。” “你说,我如何还能信你。” 苏浅还想再说些什么,燕玄烨却捂上了她的嘴唇,“憋着,我不想听。” “无论今日你说些什么,此事也是一定要成的,纵然我留不下你,孩子也一定会替我留下你!” 不一会儿,她身上的最后一层遮掩,也被褪去。 燕玄烨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苏浅趁此机会在他弯身解裳的间隙钻了出去,可她却忘了自己脚踝上的锁链! 更何况她此时不着一缕,便是给她机会穿上衣裳,也是无用! 燕玄烨冷眼瞧着她的动作,不紧不慢地解着腰封,衣裳一件一件丢在地上,声音清晰可见。 苏浅,如坠冰窟。 燕玄烨解去一切障碍,踏步而来,伸出有力的双手将她打横抱起,放置于榻上然后欺身压了过去。 苏浅哭着央求他,燕玄烨惘若未闻一般,覆上她的唇将她的哭声和央求声掩盖,淹没于唇齿之间…… 身上的人儿馨香柔软,亦如从前的每一刻,可此时她在这里,燕玄烨却满脑子都是她和陆唤的事情。 她和他到了哪一步?总算是没有肌肤之亲,鱼水之欢,可别的呢? 是否也同他一样,像现在这样缠绵的接吻,拥抱? 一想到这里,他的头就突突的痛,忍不住的去想象她同陆唤在一起的画面,越想他就越嫉妒? 凭何一个伤害过她几次的人,还能得到她的青睐?而自己却不能,凭何? 就像是入了魔障一般,陆唤此人,便是他的心头大患! 帐前的流苏激烈地晃荡着,帐帘之中,男人遒劲有力的身躯起伏着,隐约溢出女子的哭咽来。 “睁眼!”他命令道。 苏浅眼睫颤颤巍巍的,眼尾泪珠倏地落了下来,她柔声请求道,“阿烨,轻点。” 像今日这般轻狂肆意的时候,还是第一次。 她同燕玄烨的第一次,在药物的作用下,并无什么痛楚。 后来的每一次,他都尽量顾及了她的感受,不至于让她不舒服。 可这一次不一样,他是在掠夺。 他要的太多了,像是要将她拆吞入腹一般,将她颠来倒去,又亲又摸,折腾得不行。 男人不悦地蹙起眉,再次冷声强调,“给我睁开眼好好看清楚,如今在你身上的男人是谁!” 苏浅倒在柔软的寝被里,泪眼婆娑,锁链的清脆声此起彼伏…… 许久过后,她浅叹了口气,无奈地伸出手去攀燕玄烨的脖颈,燕玄烨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错愕,忽停了下来去看她的面容。 “还以为你会至死不从呢?” 苏浅喘着气,道,“怎会?” “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是夫妻。” 燕玄烨伸出右手替她拨弄了下面庞边濡湿的发,眼眸里有些怀疑,“方才还不愿意呢?这会儿又道我们是夫妻了,变化这么快,我怎么不信呢?” “你有何目的?” 苏浅就知道瞒不过他,索性趁这会儿他还算冷静,干脆央求了他,“阿烨,你能不能……把我这脚链给去了?” “我戴着,实在是不舒服。” 有这脚链在,无论她做什么,都不自在,不舒服。 更何况,在房事上面,就更加如此。 而且,在床榻上行鱼水之欢,光是听着那脚链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便打心底觉得屈辱。 苏浅觉得此时此刻的她,就像一只被圈养的宠物,只能依附着他,讨好着他,这令她感到屈辱。 她柔声道,“好吗?” 燕玄烨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苏浅也不知他如何想,只得静默下来等待他开口。 约莫又过了几秒钟时间,燕玄烨才冷冷开口,“给你解掉这锁链,好方便你逃跑吗?” 燕玄烨咬牙切齿道,“怎得,如今到了这地步,你还要去寻陆唤?” 苏浅急忙解释道,“当然不是。” 燕玄烨:“那是如何?” “我只是不喜欢这样,也觉得戴着这脚链,不舒服。” 燕玄烨:“是不喜欢这脚链,还是不喜欢我?” “不喜欢同我在一起,不喜欢嫁给我,还是不愿同我行周公之礼,不愿同我生下孩子!”他几近崩溃地喊出这句话,眼底猩红一片,浑身布满了疯狂和绝望的气息。 心脏皱缩,像是痛到不能呼吸一般,眼珠也酸涩刺痛,声音带着哽咽,“究竟我要如何,你才能爱上我?” 第140章 配一副上好的坐胎药来 这一刻,苏浅无奈极了,曾经自己种下的因,现下倒成了恶果。 她知道,现下必须给足燕玄烨安全感,才能让他正常一些。 过了会儿,她坚定地开口道,“不会。” “我不会去找他,我只是想要你解除了这脚链而已。” “阿烨,我不喜欢这样被圈禁起来的日子。” 燕玄烨摆明了不相信她的话,也不愿同她多费口舌,“待你怀上孩子,我自然会解了这锁链。” 苏浅还想争取一下,燕玄烨却直接覆上她的唇,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时间一点点过去,苏浅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于河流中的一片泛舟上,而燕玄烨就是那掌舵之人,带着她起伏飘荡。 这一次,苏浅切身体会到了燕玄烨的疯狂。 如今一看,原来以前他在她面前,还是极大程度的收敛了自己脾气的。 事实证明,他要是发起疯来,根本没人能够阻拦他。 再次醒来时,身旁已没空那人的身影,连身旁床榻都是凉的。 苏浅动了动,却发现浑身酸软疲累,一想到昨夜他的偏执劲,她就有些头疼。 燕玄烨像是得了什么癔症一般,无论她说些什么,他都会觉得她是想逃跑,觉得她在意陆唤,想要离开他。 无论她如何求饶,如何解释,他都一概不听。 “神女,您醒了吗?” 苏浅嗓音暗哑,却还是努力按下不适感,朝着她开口道,“进来吧。” 白英端着热水走进来,“神女醒了啊,奴婢刚好打了热水来,我伺候您洗漱吧。” 苏浅双腿酸软得不行,连下地也十分勉强,“你端过来,我就不起身了。” 白英:“是。” 白英绞了湿帕子,递到她面前,“神女,奴婢听您嗓子似有不适,要不奴婢待会儿去熬一碗润喉的汤药来给您喝吧。” 苏浅擦完面,“不必了,我喝些热水便可。” 白英面容略有急色,“那可不行,殿下会怪奴婢怠慢了神女的。” “一碗汤药而已,不费事的。” 苏浅哪敢放心用燕玄烨安排在她身边的人,按照他昨晚那个疯劲,只怕待会儿白英端来的不是什么润喉的汤药,而是一碗助孕的坐胎药。 而且,按照燕玄烨昨晚上要的这个密集程度,若是她真吃下去了,恐怕再过些日子就真的能如他所愿怀上了。 所以,只要是白英端来的汤药,她都不会喝。 可白英却不依不饶,声称她若是不做,燕玄烨定会责罚她。所以她伺候苏浅洗漱完以后,就出去熬润喉汤药了。 …… 一华丽的金帐内,燕玄烨刚从别处回来,抬腿跨入殿中,帐中等候的郎中忙不迭附身行礼问好。 “燕王殿下安好,不知您急召小人过来,是何处不适?” 面前的男人身姿笔挺,面容俊朗邪魅,宛若寒潭的眼眸让人心惊。 他大掌微抬,手指轻轻指向郎中,声音不大,却极重威势,“你。” “配一副上好的坐胎药来,不拘什么价格,昂贵的药材,只要管用。” “效果,要越快越好。” 郎中愣了一瞬间,没想到这阎王般的人物,求医问药竟然是要这坐胎药。 给何人坐胎?郎中没听说过燕玄烨身边的二三事,只是有些好奇,这行军打仗之人,竟然还将自己心爱之人放在身边,随身带着走吗? 在这军营之中,就算有女子,一般是军妓,亦或者是能够暖床的侍婢。 何人能够得堂堂燕王如此重视,费这么大心思,竟然只是为对方配坐胎药。 郎中只消消愣了一瞬间,便很快反应过来此事,“这倒不难,我这就去配。” “还请殿下派人与我走一遭,届时好叫人拿回来。” 燕玄烨“嗯”了一声,“我叫卢风陪你去。” 郎中:“是。” …… 卢风接下这个任务时,一点也不惊讶,燕玄烨的疯和偏执,这几十日来,即便见的不多,也听得多了去了。 马奇何等尊敬燕玄烨,可自从苏浅跟随陆唤逃离止邑城以后,他便时不时地吐槽燕玄烨,什么太过痴情,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之类的话语。 如今燕玄烨只不过派她跟随郎中去配些上好的坐胎药而已,只要他不发疯,这都已经算很正常的行为了。 …… 苏浅看了看面前这碗黑糊糊的汤药,又抬眸看了看有些局促紧张的白英。 心想,这是把她当傻子了。 这药的气味那么重,摆明了就不是润喉的汤药。 苏浅心知肚明,这是找了个借口,借此逼迫她喝下坐胎药,好早日怀上他的孩子。 她也没拆穿白英,“现在药太烫了,你先放着吧,我待会儿喝。” 白英忙开口道:“神女,这汤药已经晾了一会儿了,不烫的。奴婢还准备蜜饯,待会儿神女用完汤药可以吃一些,就不会觉得苦。” 苏浅:“我还不想喝,你先放着便是。” “神女嗓子不适,应该早些用,待会儿凉了就失了药性了。” 苏浅呼出一口气,极力忍耐着心中的不满,“我说我现在不想喝。” ”你把药放下,出去。” 白英扯出一抹心虚的笑容,“神女,燕王殿下吩咐了我,一定要看着您喝完。” “卢风姐姐就在外面等着……若是您不喝多话,燕王殿下那边知道了以后,一定会生气的。” 卢风。 苏浅看了看帐外的身影,果然是她。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告诉她,卢风是燕玄烨派来的,要盯着她把坐胎药喝完吗? 她阖上眼眸,深吸了一口气,使劲捏了捏手心的软肉,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径直端过白英手里的坐胎药,拿过来一饮而尽。 她生着一股闷气,一口气喝完,将碗重重放在白英手中的托盘上,胸膛重重起伏间生出了一股戾气,指着帐帘口,“出去!” 白英见她喝了坐胎药,心里终于踏实下来,轻轻呼出一口气,也不在意她生气的举动。 惹苏浅生气,还是惹燕玄烨生气,她还是能选的出来的。 那一位,可是会要人命的主。 苏浅紧紧盯着门口卢风的身影,卢风曾经日日守护在她身边,与她同出同进,她的身影苏浅熟悉地很。 燕玄烨让白英端坐胎药来给她喝,而卢风就守在殿外,很明显,若是她坚持不喝的话,或许卢风就要进来,强行喂她喝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假装喝下。 待帐前那抹熟悉的身影离去,苏浅立马跑到盆盂面前,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狠狠去扣自己的嗓子眼。 苏浅本就是体虚的时候,站稳都很勉强,却还是不得不如此对待自己。 吐出来,一定要吐出来。 她的孩子,必得是怀揣着父母的爱意,来到这个人世间。 她的孩子,不能像她一样,从一出生就被父母嫌弃,抛弃。 若没有足够的爱,那就不该生。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直到连腹中的酸水都吐不出来了,苏浅方才松了手,停下这个举动。 经过这一番折腾,苏浅无力地瘫软在地,虚脱一般的垂着眼眸,重重喘着气。 燕玄烨,他真的是疯了! 先是半夜把她掳来此地还不够,又给她带上了锁链,现下又是强迫她怀孕,还要派人盯着她喝下坐胎药。 连番操作下来,苏浅心惊不已。 现在就这样疯了,那以后呢?他又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 评论区喜欢陆唤的宝子太多了,感觉大家都想看陆唤上位啊,让我看看喜欢燕玄烨的宝子在哪里。 能不能让作者坚持写燕玄烨是男主,就看你们的了,哈哈哈! 第141章 他又为何对她这么好呢? “她喝了?”燕玄烨没抬头,漫不经心似的把玩着一个竹节手链,但手上略有慌乱的动作却出卖了他的心事。 这是从前在止邑城,他带苏浅上街逛,苏浅对别的金饰翡翠等都不感兴趣,却偏偏瞧上了这串竹节银手链。 他那时候见她似乎颇有感慨,眼底像是带着希冀的光,便问她为何喜欢这个。 她说:“这是节节高升。” 节节高升,那时的他不明白她为何喜欢这个寓意,这个竹节虽然寓意好,但寓意好又有何用? 她若想要什么还不如直接求助于他,她若成了他的女人,已相当于拥有了这世间人人都想要拥有的权势,地位。 更何况,他待她还有真心。 可苏浅这个人,她对这些都不在意。 她到底想要什么?他不明白。 她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燕玄烨知道,他虽不明白,但也尊重她的意见,更是尝试着去明白她。 这个竹节银手链后来买了下来送她,她日日戴着,很是喜欢。 后来,那天夜里,她同陆唤离开,这个手链摆在了净室的台面上,燕玄烨给收了起来,一直待在身边,留到现在。 “喝了,白英看着神女喝完的。” 燕玄烨微眯着眼,探究性的眼神看向卢风,似有不信,“这就喝了?没再盯着她?” 卢风:“本来神女不愿喝的,白英使了点苦肉计,神女心软,自然就喝了。” 燕玄烨忽然冷笑一声,“心软?” “她是心软,只是这心软从来不是对孤。” 卢风没有说话,燕玄烨又问,“她情绪如何?” 卢风:“神女似乎不太高兴,喝完以后就让白英出来了,不愿让她在旁伺候。” 燕玄烨眼神略有怀疑,直觉告诉他,苏浅不会这么容易接受,“以后还是要盯着些。” “是。” …… 时间在苏浅的担忧中一点一滴的过去,到了夜间,她刚沐浴完躺在榻上,燕玄烨便踏足了她的帐子。 一见到他,苏浅便止不住的颤抖。 燕玄烨见了她的动作,动作一梗,“你在怕什么?孤难道会像陆唤一样杀你吗?” 像是有根针在心底扎了一下,刚开始还只是稍纵即逝的酸涩,后来密密麻麻的感觉蔓延至整个心脏,酸疼酸疼的,每呼吸一下都觉得疼痛难忍。 “孤是什么洪水猛兽吗?值得你这样防着?” 苏浅茫然地靠着枕芯,收回了视线不去看他,上午吐完了以后,胃里烧得慌,这一天都吃不下什么东西,现下更是无力去同他争执。 她阖了眼,想要休息,却听见他宽衣解裳的窸窣声,苏浅霎时白了脸。 便是闭着眼,她都能感受到燕玄烨那冰冷蜇人的视线。 没待多久,烛火被人吹灭,他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一步步向前,掀开了那碍事的帐帘,去掰她的脸颊。 苏浅被迫脸颊朝向他,感受到他越来越近的呼吸,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顺势往燕玄烨怀里一躲,整个人缩了进去,环绕住他的劲腰。 声音柔柔,“阿烨。” 燕玄烨大脑一片空白,因她的动作愣了好几秒,他承认自己因她的主动而欣喜了好几秒,可后来又想到她方才的颤抖。 她明明是害怕他的,可现在却愿意主动靠近他。 明明知道她有目的,却还是舍不得推开她,他恨自己的无力,叹了口气,“这次又是想作甚么?” 苏浅声音闷闷的,“我身上有些不舒服,今日就不要了,好不好?” 燕玄烨想到昨夜里自己的孟浪,他确实没有收敛,当时她也说过痛,不知是不是伤到她了。 他握着苏浅的双肩,将她从怀里捞起来,“还痛吗?我给你看看。” 苏浅挣扎起来,声音里带着抗拒,“不用看。” 燕玄烨:“为何?” “没有伤着,但我浑身酸软疲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休息。” 她怎么可能让他来检查,待会儿他见她无事,便又起了那档子心事,那她真是跳入狼窝了。 燕玄烨沉默了一会儿,他差点就要问她了,究竟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不想同他行夫妻之事。 可见了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又不忍起来。 他抱着她,声音不太情愿,“知道了,这几日都不会碰你,你休息好再说。” 苏浅瞬时放下心来,舒了口气。 燕玄烨将那条竹节手链穿进她的手腕,苏浅感受到凉意,探头去看,见是这条竹节手链,愣了愣。 “你不是喜欢这条手链吗?” 她闷闷的“嗯”了一声,没想到他还留着。 燕玄烨又道,“你走后,我给收了起来,一直戴在身边。” “如今你既回来了,便重新戴上吧。” 苏浅从他话语里听出几分委屈,不免也软下了心肠,“知道了,以后我都戴着。” 深冬的寒意还未完全散去,春雨却陡然落了下来,苏浅怕闷,先前开了些窗户,睡前忘记关了,带着寒意的风吹进来,苏浅瑟缩着往他怀里躲了躲。 也是这一个动作,苏浅感觉燕玄烨身上的戾气散了些许,燕玄烨拥紧了她,脸紧贴着她的脖颈,问,“冷?” 苏浅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替你暖暖。” 暖融融的温度从他身上传递过来,传达到每一个细胞。 苏浅闻着他怀里幽远绵长的清新香气,缓缓地睡了过去。 苏浅睡熟了以后,燕玄烨从松开他,起身去到窗前将窗柩给关上。 回到床榻前,燕玄烨附身靠近,再次将苏浅给拥进了怀里,右掌捧着她的脸颊,在她唇角处轻轻落下一个吻。 嗓音低沉缓慢,“浅浅,别再走了。” “留下来吧。” …… 翌日,春日的第一抹暖阳悄然升起,暖阳的光线透过树梢和窗柩,照进了帐内,寒冷的季节已成了过去式…… 苏浅先行醒来,刚动了动手指,才发现整个人被迫禁锢在燕玄烨怀里。 苏浅这才发现,昨夜她睡着后燕玄烨没有走,而是抱着她睡了一夜,她整个人被燕玄烨牢牢困在怀里,动弹不得。 苏浅随之看去,见他睡着了也还蹙着眉,眉宇间似有化不开的忧愁和烦恼。 自她回到燕玄烨身边之后,从未仔细观察过他的现状,此刻这样一看,才发现他瘦了许多。 下颌削瘦了一些,面容也有些憔悴黯淡,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里累的,苏浅看了一会儿,心情有些沉重。 从前她一直觉得燕玄烨对她,不过是对“神女”的占有欲罢了,她觉得燕玄烨想要的那个人是“神女”,而不是她苏浅。 毕竟他这样一个人,想要谁不能要,怎会偏偏要她? 可眼见着燕玄烨为她疯魔,因她而攻打南昌国,因她而没有安全感,因为她而变得憔悴,她心中除了愧疚之外,又多了些难以置信和感动。 她哪里值得他如此? 他又为何对她这么好呢? “在想什么?”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浅露出了一个淡然的笑,“春天到了,太阳也出来了。” 燕玄烨看了看窗外的暖色,又看了看苏浅,见她似乎若有所思,神色怅然,便开口道,“春天到了,霜雪也化解了。” 苏浅淡淡道:“是啊。” 燕玄烨又追问:“那我们呢?” 第142章 替我传封信,到苏昭手里 苏浅一愣,我们? “我们现下……不是很好吗?” “我已经在你身边了。” 燕玄烨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眼底的期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冷声开口道,“但愿如此。” 说罢,他便掀开被子起身穿衣,一声不吭的整理好自己,然后离开了帐子。 苏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怅然若思。 …… 春日来临,冰雪融化的声音嘀嗒嘀嗒响了一夜,丹霞城内,陆唤一夜未眠。 天终于亮了,陆唤起身来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苏浅曾经送她的那枚印章,放在手心中细细摩挲起来。 钟光在门外敲了敲门,“主子。” 陆唤放下印章,“进。” 自从陆唤成为一国之君以后,封了钟仓和钟卫三品云麾将军,他们二人也愈发的忙了起来,如今是钟光接手了陆唤身边暗卫的位置。 “如何?” 钟光将自己打听的事情一一道来,“丰元国军队中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燕玄烨将消息封锁了,他们底下的士兵都不知道神女已经回到燕玄烨身边的事情。” 陆唤一点也不意外,“朕知道了,还打听到了什么事吗?” 钟光:“还有一件。” 陆唤:“什么?” “属下让人盯紧了他们军队中外人的出入,发现燕玄烨找过一郎中。” 陆唤抬起了眼眸,“郎中?” “给何人治病?” 钟光:“不是治病,燕玄烨只吩咐,让他开一个助孕的坐胎药方,不拘什么价格和药材,只要管用就行。” 陆唤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手中假握着的书本“啪嗒”一声掉在书桌桌面上。 “坐胎药?” 钟光点头:”是。” 陆唤心中的最后一丝期待,断然崩裂。 放苏浅回燕玄烨身边之前,他便有想到过这个问题,当时他觉得自己并不在意。 那是因为他知道,苏浅不愿意怀上燕玄烨的孩子。 之前苏浅用避孕药的事情,他是知晓的,凭苏浅的聪明才智,即便让她回去,即便燕玄烨强迫着同她发生了关系。 他也相信,苏浅也一定有办法避免怀孕。 只要没有孩子,只要苏浅不爱燕玄烨,其他的,他都不在意! 可燕玄烨,竟然强迫她喝坐胎药! 看来燕玄烨是铁了心了,要用孩子把她给强留下来。 陆唤按下眼下的慌乱,快速思索两秒,然后开口道,“替我传封信,到苏昭手里。” 钟光:“是,属下一定办到。” …… 苏浅休息了几日,身体养好了一些,这几日里,燕玄烨夜夜都过来,却也不做别的,只是与她同榻而眠。 只要不是折腾她,苏浅都无所谓了,只当身边多了个暖床的人罢了。 只是一点,燕玄烨虽然这些日子里对她温柔了不少,但是还没有解去限制她的脚链,也不让她出去。 苏浅倚在窗边,心里泛起了一阵复杂的情绪。 如今她被困在这里,天气也越来越暖和了,万一两国起兵乱,究竟要怎么样做才让燕玄烨退兵呢? 这样想着的同时,窗边飞来了一只白鸽,苏浅只是瞄了一眼,便下意识去地捉它,白鸽也很乖巧,一动不动的让她轻捧着捉进了帐内。 苏浅倏地关上了窗柩,想着不能让人发现了她的动作。 白鸽的腿上绑了一张纸条,苏浅取下来打开一看,里面什么字都没有,只有一个印章盖下的红色字体——昭。 这是她送给陆唤的印章,当时苏浅说,以后给她写信时用这个印章,不容易被人发现是他。 当时他嫌弃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现下,他却又用了。 苏浅大致能理解陆唤的意思,他是在问她安好,也问她如今如何了。 想到此处,苏浅提笔写下一句:一切安好,勿念。 然后将其塞进了白鸽腿上的小竹洞之中,然后打开了窗柩,趁着没人的时候,放飞了白鸽。 白鸽传信是单向的,但苏浅知道,虽只有一只白鸽,但这封信,也一定能传到陆唤手中。 他既然做了这件事,想必是有把握的。 燕玄烨对她现在极其不信任,也没有安全感,可陆唤那边随时可能会联系她,苏浅只能通过这次的传信,让他放心。 尤其是,短期内最好不要联系她,以免被燕玄烨发现了,他又要吃醋生气,那她这些天的装乖讨巧,就毁于一旦了。 …… 而收到信以后的陆唤,脸上却没有一丝生动的表情。 “一切安好,勿念。” 这便是你的回答吗?苏昭。 明明他派人打听来的消息,是燕玄烨派人配了安胎药给她吃,他不信苏浅不知道那是安胎药,既知道,为何不告诉他呢? 只要她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愿意,他都可随时接她离开,可苏浅却告诉他,一切安好,勿念。 那颗冷寂了多年的心,此时因为慌张而狠狠跳动。 他恼恨地掐乱手中的纸条,“苏昭,你不会真的爱上燕玄烨,不愿意回来了吧。” 陆唤有些恼恨起自己当初的决定,为何要尊重她的意见,放她回燕玄烨身边,只为了她口中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爱。 爱这个东西,多么虚无缥缈,即便是爱,也可能会再次消失,只有抓在手掌心的,才是牢固可靠的。 而且,她在身边,他好歹心里是踏实的,如今她不在,他总是心里不安。 …… “神女。” 苏浅的视线扔停留在面前的医书上,“什么事?” 白英:“燕王殿下说,今夜会来陪神女用膳。” 苏浅的神情微不可查地怔了怔,他现下怎么突然愿意同她一起用膳说话了? 之前她让人传话说想见他,他都不肯过来,后来虽说愿意来了,也只是在入了夜以后过来。 过了半晌,苏浅才慢慢开口,“我想下厨为燕王做几道菜,你去请示一下燕王,看能否让我去膳房。” 白英:“是,奴婢这就去。” …… “她要下厨?” “是,神女说想亲自下厨,做几道燕王殿下爱吃的菜。” 燕玄烨低头不语,自顾自地沉思着。 说什么想亲自为他下厨,怕是想借此试探他,让他摘了她脚上的锁链吧。 他自然希望她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可如今她这样的举动,却只让他觉得她怀揣着目的,不是出于真心,而是想讨好他。 “罢了,你去告诉神女,无需她自己动手,膳食自有膳房的人送过来,叫她好好休息,只养好身子便是。” 他想了想,无论她是什么目的,他都不想再给她机会,让她离开自己。 第143章 那你为何会来到我身边? 燕玄烨进入帐内的时候,苏浅已经坐在桌前等他了,她单手撑着下巴,似乎等得有些无聊了。 燕玄烨走过去抱起她,苏浅惊呼一声,天旋地转间,人就已经到了他结实有力的腿上。 “你干什么?” 燕玄烨不以为然:“如你所见,我正抱着你。” 苏浅看了眼立在一旁的白英,脸颊沾染上了一丝绯色,开口吩咐道,“白英,你先出去吧。” 白英行了个礼,“是。”便退了出去。 没了外人在,苏浅自在了些许,说话间也没有那么尴尬,“我当然知道你抱着我,我是问你为什么突然要抱我。” 燕玄烨邪吝地挑眉,炙热的眼神盯着她,开口道,“想抱,所以就抱了。” 苏浅张了张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燕玄烨这个人霸道得要命,他想抱,无论她说些什么,他都是不会放手的。 她问:“那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燕玄烨环着她清瘦的腰肢,将头埋入她的颈侧,感受着她身上的暖意,声音喃喃,“不知道。” 苏浅听见他胸膛中沉稳有力的心跳,最终还是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问出了口,“阿烨,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 “因为我是‘神女’吗?” 他的身形微微僵住,过了片刻后,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眸,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们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 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命中注定,浅浅你懂吗?” 轻柔的声音中带着魅惑,“命运注定了你要来到我的梦里,来到我的身边,与我纠缠,与我在一起。” 苏浅苦笑着,“哪有什么命中注定?这些只是你自己认为的而已。” 燕玄烨:“浅浅不信?” “是。”她坚定的开口道。 “那你为何会来到我身边?你有想过吗?” 苏浅怔了一秒,这个问题,她当然有想过。 曾经,她觉得是她太倒霉了。 从一出生开始,就被抛弃,后来又失去了最爱自己的婆婆,被一家吸血鬼领养,好不容易考上了心怡的大学,又在开学前摔下了马背,这一摔就摔来了这个时代。 来了这个时代也便罢了,又莫名其妙领了一个不完成就会永留古代的任务,任务还未开始就被陆唤一箭射死,再次复活以后又开始了不得已要做的傻逼任务。 这一切一切,好像一个怪圈。 她很讨厌这里,很讨厌那个任务,讨厌身不由己的日子。 这个时代,唯有一个燕玄烨给过她快乐和关爱,但他现在却将她锁起来了,不为别的,就为了她自己做的那些对不起他的事。 这就是一个怪圈,将她圈在了这里。 燕玄烨圈紧了她,视线紧紧停留在她身上,“浅浅,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你是我的。” 他声音缱绻,带着浓浓的爱意。 苏浅突然想起,她在马背上摔下来的时候,听见过几声呼唤,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里带着怀念和哀痛,还带着辛酸和苦涩。 那像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 当时,那个男人一直在唤她的名字,声音带着怀念和缱绻之情,好像是说,“浅浅,你终于回来了,自你上一次离开,如今已过了一千五百年。” “回来吧,回来我的身边,我一直在等着你。” 她记得那个男人是唤她“浅浅”。 后来系统告诉她,叫她名字的那个人是陆唤。 可是这些日子里的相处,陆唤一直叫她做“苏昭”,从未唤过她“浅浅”。 一直以来,叫她做“浅浅”的人,只有一个。 燕玄烨问她,有没有想过为何会来到她身边,苏浅联系到这一点,突然有些心惊! 她昏迷时唤她的人是燕玄烨!? 当初系统说那个人是陆唤,她没有起疑,再后来为了完成那个任务回到现代,她更是忘了这件事。 直到方才燕玄烨问她这个问题,她才想起来。 难道他说的,同她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是真的? 可,这怎么可能呢? 作为一个21世纪的唯物主义者,她有些不敢相信,也不愿去相信。 世界上哪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可是……穿越这么离谱的事情,不就被她给撞见了吗? 再者,说实在的,她一直怀疑这个系统是个反派系统。 系统除了出现之初,给她布置了任务以后就立马尿遁以外,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更何况,自从她开始做任务以后,离谱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系统也没告诉过她,死了以后还能再次复活啊。 苏浅垂了眼眸,有些脱力般地窝在燕玄烨怀里。 其实,燕玄烨说的,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不然为何偏偏是她穿来这个时代? 燕玄烨:“累了?” 苏浅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便起来用膳吧,用完膳好早些歇息。” 苏浅抬起头:“我想下来吃。” 燕玄烨断然拒绝:“不行,就坐这里吃。” 苏浅一脸无语地看了看他,见他面容神情十分坚持,也只好作罢。 她夹了个丸子吃了起来,也不管身后这人方不方便夹菜,燕玄烨也不恼,就这样看着她动筷,“浅浅味口不错,这些日子应该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吧,多吃些,晚上才有力气。” 苏浅正吃着丸子,被他这话惊得呛了起来,半颗丸子卡喉咙上半天吞不下去。 “咳咳……” 燕玄烨忙不迭给她倒了杯水,“喝点水。”说完又一边给她拍背顺气。 苏浅一连喝了好几口水,才将丸子吞下去,可气还是不顺,“燕玄烨你是不是存心的!?非要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吗?” 燕玄烨质问道:“前些日子浅浅说身上不舒坦,我已经让浅浅休息了这么久。浅浅躲了这些日子,也该履行夫妻义务了吧?” “今日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第144章 我答应你,我再也不走了 苏浅听了他这番霸道的话语,却没有生气,神色带着傲气,“不好意思,我今日身子不太爽利,没办法履行夫妻义务。” 燕玄烨顿时有些不高兴,眉宇蹙起,“浅浅这是何意?” 她得意的挑眉,“我今日来了月事,不能履行夫妻义务,还望燕王殿下……体谅。” …… 这些日子里,她被燕玄烨压着,逼迫着,处处都不得劲,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压制他的理由,她怎能不得意? 燕玄烨被她生动的面容逗得笑出了声,这些日子里,他再没见过这般生动的她。 在他面前,她总是蹙着眉,一副不情愿不乐意的模样,好像委身于他是什么奇耻大辱一般。 如今这样明媚的她,也是许久未见了。 燕玄烨笑道,“原来是有了护身符,怪不得浅浅这般得意。” 苏浅也笑,可不是嘛。 不止是因为可以躲开他的亲近,更主要的一点是,那天晚上他那么强势,要了许多次,以至于后来她都昏睡了过去,虽然燕玄烨给她清理过身子,但她还是害怕,会怀上孩子。 何况那天,她还被迫喝了坐胎药,虽然后面通过催吐,吐了出来,但她就是担心。 这些日子她情绪一直绷着,直到今天晨起之后,见了贴身衣物上的红色,才放下了心。 事已至此,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待她月事一过,燕玄烨肯定会再要的,也还会找人看着她喝坐胎药。 得想个办法避孕才行。 苏浅夹了个丸子喂到他唇角,示意他张口,“啊~” 燕玄烨也很给面子的一口接下,苏浅见他心情不错,尝试着开口问,“阿烨,我想问你个事。” 燕玄烨愣了愣,心里道她果然有所图,却还是不得不随她都,“你说。” 苏浅有些犹豫,“我想问问你,翠微在哪里?” 自从上次止邑城一别,她就再也没见过翠微了,她也想过,她走后燕玄烨可能会迁怒翠微和卢风。 所以她再次回到燕玄烨身边以后,一直不敢问他。 更何况前些日子,燕玄烨的脾气一直不太好,他甚至不愿意见她,还囚禁了她。 两个人一见面就是因为陆唤的事情而争吵,在那种情况下,苏浅不敢再问翠微的事情,怕惹怒了他。 她知道,只要她一问,燕玄烨必然会生气,届时又会说什么她不在意他,只关心别人之类的话语。 可今天,他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她说自己来了月事,不能同房,他也没有怀疑她话语的真假,甚至他还笑了。 所以,苏浅才敢问翠微的事情。 她最怕的,就是翠微已经不在了,害怕自己害了翠微。 可这些日子,见卢风安然无恙地跟在燕玄烨身边,燕玄烨还委派了任务,交给卢风去做,苏浅才觉得,翠微应该也没什么事。 只是不知,翠微现下在何处,燕玄烨为什么不让翠微回来伺候她,而是派了一个陌生的白英过来。 燕玄烨轻叹一口气,“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苏浅迟疑了两秒,“那……” 他挑了挑眉,提出了一个要求:“喂我吃菜。” 苏浅夹了一块燕玄烨喜欢的鱼肉,细心地剔除了鱼刺,喂到他唇边,“试试。” 燕玄烨细细地尝了尝,“的确没有你做的鱼脍味道好。” 苏浅笑了,顺势开口道,“那我明天去膳房给你做吧。” 她不怕他提要求,就怕他不给她机会试。 果然,燕玄烨又给拒绝了,“不必了,你现在的任务,只消把身体养好便可以。” 她撇了撇嘴角,“好吧。” “那翠微那边……” 燕玄烨淡淡地开口道,“她在青州。” “当初本来想带上她一起来找你的,想着把你找回来以后好让她接着伺候,可后来在战争中带着她也不方便,便让她留在了青州。” “这次你回来后,我想着没有人照顾你也不方便,便让卢风去买了个婢女过来,先伺候着你。” 他这样一说,苏浅便放心了,原本她还一直害怕自己会连累翠微。 她放软了声音,也放低了姿态,“那你能不能让卢风去把翠微接过来啊,我还是喜欢翠微在身边。” 燕玄烨有些恼恨自己的无奈,明明知道她是在利用他,可他还是被她牵着鼻子走,心中又疲惫,又无奈,“我已派人去接她过来了,想来过些日子,便可以到丹霞城,你不必着急。” 苏浅顿时心花怒放,“那太好了。” 有翠微在,好歹有个人还能陪她聊聊,说说话,不必整日里闷着。 燕玄烨看着她兴奋的神情,忍不住提醒她道,“浅浅也不必太过高兴,你也该好好想想,怎么调养好身子,咱们一起生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苏浅:“……” 是了,还有这茬。 还好还好,她还记得当初那郎中给她开的避孕药方,到时候悄悄配些来,应该可行。 最重要的就是得避开燕玄烨的耳目,不能被他发现。 这样倒是颇费功夫,只是……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万无一失。 燕玄烨用手指轻轻抬起她精致的下巴,眼里是病态的偏执,“浅浅在想什么?是不是又在想怎么离开我?” 他冷冷的盯着她,眼神里带着防备,还带着探究,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她便会生出逃离的想法一般。 苏浅尬笑两声,“怎么会呢?” 她用手抚下他的大掌,“我是在想,阿烨什么时候可以解开我的脚链?” 苏浅对上他那偏执病态的眼神,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以一种引诱的方式凑近道,“阿烨,我答应你,我再也不走了,你解开这个锁链好不好?” 这些日子里她也想明白了,燕玄烨也算是除了婆婆以外,唯一一个不是因为利益而爱她对她好的人。 他待她,只是因为真心,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即便在她伤害了他的情况下,他依然不改初心,虽然他有些行为有些偏执,但说到底,也是在乎她的表现。 她想,若是她与他好好说开,他能够放弃这些举动,她也愿意同他敞开心扉,去尝试着接受他。 但燕玄烨却总是觉得她另有所图,心中对她有所怀疑,“浅浅说的,我怎么就不信呢?” “若是浅浅不走,又为何要解开这个锁链?还是说,浅浅还是想走。” 第145章 我们从头开始,这样可好? 苏浅嘴角抽了抽,几乎是从紧闭的牙关里挤出这句话,“我就不能是想解开这个锁链吗?” “阿烨,若是你被人用锁链锁着,天天关在这方寸之地,你会如何?你不会想要出去吗?” 男人阴郁的眼眸微眯,嘴角带着一抹讥诮的笑容,“那要看是谁了,若是被浅浅关着,我不便不会想逃走,甚至会觉得很快乐。” 苏浅看见他眼底的癫狂,内心胆寒不已,原来众人所说的燕玄烨疯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苏浅强撑着精神,在他肆无忌惮的打量下,快速转动着思绪。 一定要想个办法出来稳住他的情绪才行,可是……她究竟该怎么办呢? 见苏浅半天不说话,燕玄烨周身的戾气疯狂渐涨,“为何不说话,是无话可说吗?” 苏浅阖上眼眸,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底一片清明,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阿烨,将从前之事皆忘却,我们从头开始,这样可好?” 她想了想,若是她还有一丝机会可以回现代,她都不愿意过这种被人控制的生活。 可是她也回不去现代了,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便既来之则安之。 在这个时代里,燕玄烨对她也还不错,更何况两人已结为夫妇,她也不愿再去考虑别的人。 若是燕玄烨愿意,只要他愿意摒弃前嫌,同她重新开始,不再计较从前的那些事情,那她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何况,眼下燕玄烨这个偏执的样子,也是因她而起,她有责任有义务让他变得好起来。 她觉得自己想的很清楚了,看向他时的眼神也极其坚定,坚定到连燕玄烨都错愕了几秒。 他不敢置信道,“浅浅,你又在骗我,是不是!?” “你是不是在骗我?” 他不敢相信,这样狡猾的她,曾经不在乎他,伤害过自己的她,会因为这几天的囚禁,就突然转了性,愿意和他重新开始。 想当初,她装的那么乖巧,那样羞涩,他都以为她是真的对自己有了好感,才愿意嫁给他。 那么大一盘局,甚至将她自己也给算了进去,献出了自己,就当他以为自己和她要开始美好的婚后生活时,她却突然骗了他。 现在她又说,愿意和他重新来过,焉知她现在不是在骗他! 布局之人要想引诱别人走入局内,就得以身犯险,自己先走进去,这样别人才会掉以轻心,被她牢牢控制住。 他实在不敢轻信她了。 苏浅眼神陈恳,右手三指并拢,对着他发誓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不信,我可以发誓。” 她知道自己从前做的事情,伤害了燕玄烨,可是从今以后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弥补他。 只要他愿意,她可以发誓。 “阿烨,我知道从前的事情是我伤害了你,可我并不是有意的,我也是不得已。” “我知道你不信,也知道你没有安全感,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爱陆唤!” “从前我接近他,的确有目的,只是这个目的我没有办法告诉你,而且……即便我告知了你,你也不会信的!” “这件事太过荒谬,若不是我亲身经历过,我自己都万万不会相信,所以……我并不想说出口。” 穿越和系统这么离谱的事情,估计也只有看过这类型小说的现代人才能很快接受。 即便燕玄烨信她,可此事若传扬出去,指不定将她传成什么怪异的妖女,苏浅不想没事找事。 只要燕玄烨信她,愿意跟她重修旧好,这些都不重要。 “你就别问了,好吗?”她一字一句,声音里带着祈求。 “如今我就在这里,我也不会再走了,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了。” 燕玄烨心绪十分复杂,他从未听过苏浅一次性说这样多的话,且她神情自然流露,看起来真切又坚定。 他也不想相信。 脑海里两个小人在大声争吵,一个黑魔王大喊着,“不要相信她!你被她骗的还不够吗?若是再被骗,你可如何是好!?” 另一个白衣小人神情淡然自若,淡淡地开口道,“难道你不想同她白头到老吗?如今她把机会递到你面前,难不成你还不要?” 燕玄烨怔住,他要!他当然要! 他猛地抬起眼眸,右手一拉,将她带入怀内,猛地收紧手臂,感受到怀里女子温热的身体,才感觉失而复得一般庆幸。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浅浅,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没骗我?” 苏浅刚开始还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不适应,后来则是慢慢放松了下来,脸颊贴着他的肩窝,双手也环了上去。 “自然是真的。” 苏浅用手臂轻柔地抚着他的后背,燕玄烨内心的烦躁与不安,也因为她的动作而舒缓了一些。 他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所有的委屈和心酸,在此时此刻像是找到了可以安放的地方。 燕玄烨紧紧地抱着她,声音呢喃,“浅浅,别再骗我了,也别再离开我了,我真的会受不住。” 苏浅安抚道,“不会走了,放心。” “我就在这里,再也不走了。” 燕玄烨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浅浅,我信了,你莫要再骗我了。” “好。”她说道。 事情至此,也终于告了一段落,苏浅也如愿以偿,终于得到了自由。 …… 不止是解开了脚铐,燕玄烨更是同意让她可以随意进出,不用再被关在这间帐子里了。 夜间,苏浅沐浴完后来到榻前,就见燕玄烨坐在榻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那坐立不安的模样,显然就是对她还有不放心,可又强忍着自己,努力按耐下不安的情绪的模样。 苏浅觉得有些好笑,故意不说话,自顾自地拿了把木梳坐到梳妆台前梳起发来。 身后之人不过两秒,便起身踏步而来,坐在了她身旁的位置上,强硬的接过她手中的木梳,柔情似水地梳起发来。 “虽然是春日里了,可如今天气还凉,以后就不要晚上洗头了,万一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镜中之人的动作极其温柔,苏浅看着,看着……眼眶突然就有些酸涩。 她何德何能呢,能得他如此爱重。 他爱她好像没有理由,也没有底线,燕玄烨对她没有要求,也没有什么期待,唯一的要求和期待,可能就是希望她能爱他。 头发梳顺以后,燕玄烨又开始给她烘干头发,如今天气还凉,但炭火也用的少了些,只是她这里的炭火从来没有断过,一直供应着。 只因燕玄烨知道,她有些宫寒,而且天气冷的时候,手脚就会变得冰凉,所以从未断过她这里的炭火。 她的头发又多又长,一番时间下来,他自己倒是累的出了一身汗,苏浅拿起一旁的帕子替他擦了擦汗,“出汗了,去沐浴吧。” 燕玄烨安宁又享受的等待着她替自己擦了额角的汗液,心下尽管不舍,也只得暂时离开,“浅浅先去榻上吧,别冷到了,我待会儿就回来。” 苏浅应声道,“好。” 他牵着苏浅的手,依依不舍道,“等我。” 第146章 苏昭,招惹了我就别想轻易离去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即便她来了月事,不能做些什么,可见他撩人的眼神,苏浅还是有些脸热。 她抽回自己的手,“知道了,你快去吧。” 燕玄烨不太开心,却只能隐藏住自己的不满,两个人刚刚重修旧好,他也不想弄得两人不愉快,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了。 …… 他走后,苏浅躺在榻上,思考着日后该如何行事,如今燕玄烨是暂且稳住了,可她还得劝服燕玄烨退兵,又得避免自己怀孕。 还有陆唤那边,陆唤的心意……她也略微知道一些。 当初陆唤答应了她的要求,又带她离开,可她心里存着疑虑,总是不相信他。 她总以为陆唤是在玩弄她,想用她来激怒燕玄烨,就如同他曾经做过的那样。 后来的那场火灾,倒是让苏浅看明白了一点点他的真心,如若他不在意她,紫檀就不会因为救她而死。 紫檀的所作所为,定是奉了陆唤的命令的。 说到底,她对陆唤的愧疚也不比对燕玄烨的少,而且,不管怎么样,紫檀都是为了保护她而死。 一个活生生的现代人,突然背上了一条命,心里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可愧疚,最终还是愧疚,愧疚不是爱,也不是喜欢。 况且陆唤的性子,她实在是摸不透,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得收着些性子,以免自己太过得意忘形,得罪了他。 如今,她既打算同燕玄烨在一起,那么……陆唤那里,就得说清楚了,不能纠缠不清。 …… 燕玄烨沐浴完后来到榻边的时候,苏浅已经睡着了,燕玄烨伸出手指,去触碰梦中人的眉眼,看向她的眼眸中满是爱意和欢喜。 …… 翌日晨起的时候,白英给苏浅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服侍着苏浅穿衣,“神女,奴婢听说先前服侍您的翠微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在燕王殿下议事的帐中,听燕王殿下训话。” “想必再等会儿,就能过来服侍您了。” 苏浅眉眼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睡意,听了她这话,顿时清醒了过来,“是吗?那你快些替我绢发,我想去看看翠微。” 白英替苏浅穿上一身彩蝶织花的缎裙,轻纱羽衣上的蝴蝶栩栩如生,衬得她又娇艳又明媚生动。 白英笑道:“神女别急,翠微迟早要过来的,早晚的事儿罢了。” 她那明亮的眼眸中带着期许,似喜似嗔地开口道,“你不知道,我同翠微许久未见了,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 白英取过一支碧玉簪给她挽好头发,又看了一眼铜镜中未施粉黛的女子。 见她一心放在翠微身上,根本无暇顾及穿衣打扮,却还是美得如此荡人心神,摄魂夺魄,怪不得燕王殿下喜欢。 白英做完最后一步,又取来一件大氅披风,“外头还是冷人,神女穿上这件大氅再出去吧。” 苏浅:“好。” …… 牛毛毡制成的大帐之内,内部绣了各种各样的图案和饰样,地上铺了厚重但却精美绝美的地毯和饰品摆件,有种异域风的风格。 翠微不安地看向眼神凌厉的燕玄烨,等候他开口说话。 燕玄烨也不急,慢悠悠地做完了手里的事情,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她。 只那么轻飘飘的一眼,他便收回了视线,“知道为什么叫你回来伺候吗?” 翠微心里猜测到了一些,多半是这位燕王将神女给找回来了,但她不知这位燕王殿下心中的想法,整个人惴惴不安。 只得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奴婢不知。” 燕玄烨冷冷地开口道,“神女希望你能回来伺候,孤也只得如她所愿,叫你回来。” 当初止邑城一事,燕玄烨已然恼了她了。 虽然想处置了她和卢风,可一想到,若是哪天苏浅回来了,到时候她若想要翠微再回去伺候,又不能少了她。 此事也只好作罢。 虽然他愿意让翠微回来伺候着,但也不能不警告她几句,“如今你既回来伺候了,孤就不得不告诫你一番,往后你在神女身边,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自己心里要有杆秤。” “还有,你虽是神女身边的人,但也不能事事都只向着神女。” “若再发生像上回那样的事情,纵着神女行事,让神女处于危险之中,孤便叫你好看。” 他声音又冷又硬,“下次,六不会只像上回那般,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那么简单了。” 翠微瑟缩地开口,“奴婢知道。” 燕玄烨正想让她下去,别杵在这了,就听见门口传来了问好声,下一秒,苏浅就掀开毡帐帘走了进来。 而燕玄烨,在见到苏浅进入帐内的那一刻,眼神突然就有了光亮,如同暗夜里的皓月,熠熠生辉。 苏浅径直略过了翠微,没有同她打招呼,就像是没有看见她这个人一般,直接走到了燕玄烨身边坐下,“阿烨,听说你没有用早膳,我给你带了些过来。” 她声音柔美,温柔地开口道,“先用完早膳再处理公事吧。” 而燕玄烨,就完全陷入了她制造的甜美的陷阱内,他宠溺的一笑,接过她带来的食盒将其打开,“浅浅说什么,我自然听从。” 苏浅成功转移了话题,才将视线挪至翠微身上,粗粗地打量了几眼。 翠微虽瘦了些,穿的单薄了些,但看起来至少没有受过刑,也没受过苦,估计是这些日子里因为她的事情担忧着,没吃好睡好,故而瘦了些。 翠微见苏浅平安无事的出现在这里,鼻子一酸,眼眶中顿时起了一泓热泪。 她努力压着内心那股酸涩的情绪,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神女平安无事归来,这是好事,不能哭,不能哭。 …… 苏浅和燕玄烨交谈的过程中,忍不住多看了翠微几眼,见她强忍着压抑自己的情绪,她心中也不好受。 当初也是她连累了翠微,按照燕玄烨的性子,不给她一个教训那是不可能的。 苏浅想着,待会儿,得叫个郎中来给翠微好好瞧瞧才是。 翠微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苏浅快速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先下去,燕玄烨这边有她在,她会处理好的。 好歹曾经也是日日待在一块儿的主仆俩,还是有些默契在身上的,而且,纵然翠微把自己当成奴婢,苏浅也从未这样想过。 如今,只苏浅一个眼神,翠微便懂了。 她俯下身行了个礼,声音有着轻微的颤抖,“神女在此陪伴燕王殿下,奴婢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燕玄烨虽对她有不满,但也敲打完毕了,原本就准备放她出去的,更何况如今苏浅在身旁,他也不愿在她面前再去追究翠微的过失,数落她的侍女。 所以,就这样放了翠微离去。 …… 苏浅见燕玄烨不再追究,心里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如今,燕玄烨解了限制她的脚链,也让她可以自由出入,又放过了翠微,苏浅觉得,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心情自然也就明媚了起来。 燕玄烨即便不抬头,也察觉到了她的反应,不过是放过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值得她这样开心吗? 她可以为南昌国百姓着想,可以为翠微着想,却不曾考虑过他的想法。 如今对着他笑脸相迎,也不过是有所求罢了,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不忍戳破这美好的幻境生活。 只要她愿意待在他身边,他可以陪她演戏,也可以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他唯一的条件,便是她。 只要有她在,其他一切,都无所谓,他可以忍,也可以装模作样地陪她玩,只要她高兴就好。 …… 丹霞城,钟光将自己派出去的细作一一打听来的消息告知了陆唤后,陆唤眼睫猛地一颤,眼神流露出一些难以置信。 “翠微?就是那个从前在止邑城知府内的小婢女,在苏昭身边伺候的那个?” 钟光眼神肯定:“就是那个,燕玄烨派卢风去接了她过来,想必今晨已到了丰元国军营内。” 陆唤冷笑了一声,燕玄烨都把那个小侍女接过来伺候她了,想必两个人之间的误会也解决的差不多了。 不然凭燕玄烨那种藏不住心事脾气的性格,断然不会叫人去接翠微过来。 定是苏浅将他给哄好了,他才会如此。 他抬眸看了看天,这会子,想必他们二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吧。 一想到苏昭可能同燕玄烨依偎在一起谈笑风生,出入皆是成双入对,他心中便如千百只蚂蚁啃噬一般。 陆唤从未在自己身边见过这么多负面情绪,人人都道他是像那仙风道骨一般的文人君子。 对人待事彬彬有礼,冷静持重,可他所有优越之处,只要一涉及苏浅,便会消失殆尽。 他厌恨这种不安,厌恨这种恐惧,更加厌恨苏浅。 苏浅牵引着他,带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渊,让他变成一头困兽,是她将自己变成这个陌生的样子。 虽然他努力平静自己,遏制自己的怒气和妒意,也还是无用,他更加憎恨的,是无用的自己。 “招惹了我还想轻易脱身离去,苏昭,你想得美。”他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出这句话。 他说过,既然她选择主动来到他的身边,靠近他,撩拨他,既然如此,没有他的允许他便不会放任她离开! 汹涌的情绪最终化为了千丝万缕的想法点子,陆唤思索了半晌,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开口吩咐道:“钟光,去替我做件事。” —— 作者友情提示: 1坏消息:燕玄烨虐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虐陆唤了。 2好消息:陆唤有番外,应该不止一个,期待吧,宝子们。 第147章 想办法避孕 钟光眼神一亮,“主子尽管吩咐,属下一定办好。” 陆唤:“好好去办,务必要让人人相信。” 钟光:“是!” …… 苏浅陪燕玄烨用完早膳回到自己的毡帐的时候,翠微已经在里面等候她了。 苏浅不动声色的吩咐身后跟着的人,“白英,你下去吧。” 白英:“是。” 待白英一走,苏浅立马走上前,牵着翠微的手走到桌案前坐下,“翠微,这些日子里你怎么样?” 翠微眼眶又红了,“奴婢很好,夫人不必牵挂。” “当初……我走了以后,燕玄烨有没有……为难你。” 翠微:“燕王殿下没有为难奴婢。” 苏浅却是不信,按照燕玄烨的脾气,他多少会因为她的原因而迁怒翠微。 翠微也知道她的疑虑,于是又开始道,“奴婢刚开始是受了些惩罚,不过也不重,而且后来殿下还让人找了郎中过来,替奴婢医治。” “燕王殿下说……以后神女回来了,还是要奴婢继续服侍的,所以……也没有太过为难奴婢。” “后来奴婢跟随燕王殿下去了青州,又被留在了青州,直到前些日子殿下派人传信息过来,奴婢才知道夫人被找回来了。” 苏浅呼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我瞧你瘦了些,而且穿的衣服也太单薄了。这样,我让人先找身衣裳给你,然后再带你去医馆里找个郎中,让他给你瞧瞧。” “你年纪轻轻的,可别落下了什么病症,以后老了是要难受的。” 翠微摇摇头:“奴婢没事,夫人不必为奴婢费心。” 苏浅不爱听她说什么奴婢奴婢的,直接将她拉起来,“好了,我叫白英给你拿身厚衣裳,你先穿上,然后咱们去医馆好好瞧瞧。” 苏浅想的很清楚,她虽然愿意同燕玄烨在一起,但还没有到愿意年纪轻轻就生个孩子的地步。 若是在现代,她这个岁数,也就刚好达到可以自由恋爱的年纪而已。 生个孩子什么的,不可能,绝不可能,她自己的心态都还没有成熟,怎么抚养孩子? 此次去医馆,不止是要找个郎中替翠微好好看看,也是偷偷的抓一些避孕药材回来煎药喝,而且这件事,还不能让翠微知道。 若是她知道,要么是替她隐瞒下来,要么是向燕玄烨告发此事,但以苏浅对翠微的了解,她不可能会背叛自己。 既然如此,若这件事情,有东窗事发的那一日,她也不能连累翠微。 所以,这件事情,必得悄悄地做,不能让人知晓。 这几日里她来了月事,燕玄烨不方便同她行房事。 可苏浅知道,待她月事一停,他肯定是会继续那样行事的,甚至在每次事后,还会让人端坐胎药来给她喝。 所以这件事,必须得在她来月事的时候,就将其办好。 可事情,终究是比苏浅想象得更为难办一些,她原想着只带翠微一人进到医馆里面,这样可以避人耳目。 但没想到,燕玄烨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到哪里,卢风就会跟到哪里,一步不离开的那种。 苏浅根本没办法偷偷买避孕药材。 从前她让翠微去买避孕的药材,是吩咐她在不同的医馆里,分别买上其中几味药材,这样分开来看,就看不出能达到避孕的效果,而且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可如今,卢风一直跟着,她若是还用这个方法,那一定会让人起疑的。 苏浅好不容易才找了借口出来,带着翠微来了医馆,如今却无计可施,她不免有些着急了起来。 …… 但幸运的是,翠微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营养不良。 也难免,跟着一群行军打仗的大老粗,途中长途跋涉,吃不好睡不好,还要为她担心,她自然瘦了许多。 苏浅心疼的不行,又带着她去买了些补药,然后才回到军营的毡帐里。 一路上经过无数个蒙古包似的军营毡帐,有不少人认出了苏浅的身边,经过他们身边时,难免听到了一些议论声,其中不乏嘲弄的声音。 卢风板着脸,好像什么风声都入不了她耳朵一般。 翠微和白英就没那么沉得住气了,好歹都是服侍苏浅的人,怎么可能能忍受别人对自己主子的嘲弄之语。 白英当即翻了个白眼回去,翠微则狠狠盯着对方,努力地想把他们的脸给记下来,然后下一秒就去到燕玄烨面前告状。 苏浅则是失神地走回了帐内,眼神恍惚地在那一堆医术的书本中来回看。 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燕玄烨也同意让她自由行动,却没有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她不免有些丧气。 她目光看向那一沓医书,她记得倒数第二本医书上,记载了几个避孕的药方。 只是,她虽记住了药方,但是苦无药材,记下了也是无用。 苏浅丧气般的低垂着头,思考着该如何避孕。 联系陆唤? 若是她告诉陆唤,自己想要避孕的药材,陆唤肯定有办法给她送过来。 况且现在丰元国士兵所在的军营,就是建立在原南昌国的地盘上,所说此地没有陆唤的人,她绝对不信! 若是向陆唤求助,他肯定有办法联系上这里的暗卫和卧底,说不定能帮上忙。 可转念一想,若是被燕玄烨发现了的话,肯定又会以为她为了陆唤才会避孕,到时候他更加不会相信她了,这样只会得不偿失了。 “神女,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翠微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 苏浅蓦地回过神来,“哦,好,好的。” 翠微将一道道菜品摆上桌,开口道,“燕王殿下外出巡视了,不能陪夫人用餐。” 苏浅盯着桌上的一道虾仁什锦出了神,这道虾仁什锦中有虾,有藕片,荷兰豆,还有木耳! 木耳! 她脑海中灵光乍现,想起了医书中的一道避孕方子。 是将黑木耳煮烂,加上红糖,将其制成黑木耳膏,饭前搭配黄酒,一起淬酒服下,说是连续服用七天,可以达到避孕的效果。 当时她径直忽略了这个方子,将目光和思绪放在了其他方子上面。是因为她觉得食疗的避孕方子,应该没有其他药方那么有效。 可目前为止,她根本没办法接触到那些药材,卢风盯得太紧,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机会去买避孕药材! 如今之际,恐怕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 一来木耳可以入菜,二来做成药膏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苏浅这样一想,心情都好了许多,夹起了那道虾仁什锦尝了尝,然后故意称赞道,“这个木耳不错,厨房里还有吗?” 白英开口道,“厨房里有的是,只要神女喜欢就好。” 苏浅掩盖住自己的兴奋,缓缓开口,“我想做点黑木耳膏,白英你去膳房处吩咐一声,下午的时候让他们把膳房空出来一个时辰,让我用一下。” 白英愣了愣,“神女身份尊贵,厨房里太过污糟,还是别去了。神女若是喜欢,让人做了来便是。” 翠微不知苏浅想法,还在一旁替她解释,“神女原本就喜欢下厨做菜,原先也常这样,白英姐姐不必担忧,我会在一旁替夫人帮忙的。” 苏浅也顺势道,“是啊,而且我还想做几道燕王爱吃的菜,晚膳的时候同他一起用膳。” 下午,苏浅摒弃了厨房众人,不许他们进去,说是要给燕玄烨一个惊喜,其实是在厨房内偷偷做好了一罐黑木耳膏。 大功告成以后,她举起手中的黑木耳膏看了看,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 今日是她月事第二天,只要她再拖延个两三日的时间,应该会有用。 她收起木耳膏,将其藏好,又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开始做菜。 …… 燕玄烨所处的毡帐中,卢风正在向燕玄烨禀报今日她的动向。 “神女在医馆时有何不妥?” 卢风立得十分端正,“神女看起来略有些心神不宁。” 燕玄烨蹙眉道,“她那么坚持要去医馆,又不肯让郎中过来给那个小侍女看病,就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卢风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或许有吧,不过殿下可以放心,属下一直盯着,神女也没有机会动手。” 燕玄烨缓缓呼出一口气,“那便好,日后也是一样,看着神女的动向,若有不妥,及时来禀报。” 第148章 是他不好,他是个混蛋 苏浅服用了五日黑木耳膏,到了这个时候,她的月事也结束了。 而依照她对燕玄烨的了解,恐怕今日晚上,他就要问起这个事了,苏浅不免为自己捏了把汗。 她暗暗想着,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这两日给混过去。 …… 果不其然,到了晚间的时候,燕玄烨便准时准点,莅临了她的毡帐。 他像是刚沐浴完,头发微湿,身上水气未干,可能是因为天气冷的原因,裹挟着一身凉气而来。 他就站在那里,两个人光是对视一眼,苏浅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燕玄烨也不急,立在炭盆前烤火。 他只着了件里衣,此时此刻衣袍松松垮垮地穿着,衣领半敞露着修长的脖颈,胸肌也因烤火的动作若隐若现。 苏浅狐疑地看了几眼,“你就穿成这样过来的?” 燕玄烨挑了挑眉,神情有些散漫,整个人看起来又痞又坏,他戏谑着开口,“进你帐中以后,才敞开的。” “先前,是整整齐齐穿戴好的。” 他眼底的笑意意味深长,像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浅浅方才瞧了好几眼,怎么,是很喜欢?” 他左耳的绿色耳钉折射着烛火的光亮,如同他的性格一样,看起来又野又张扬。 他话语里还带着挑逗的意味,“还是说,浅浅不喜欢我这个样子被别人看见,只能藏起来给浅浅一人看?” 这样的燕玄烨,真的……坏透了。 苏浅:“……” 苏浅没眼看,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她从前哪里见过这样的人,虽然读书的时候也有早恋的学生,可一般都是偷偷摸摸的谈,哪有像他这么张扬不羁的人,简直坏到了骨子里。 没待多久,燕玄烨吹灭了烛火,款款走来,苏浅感受他的动作,甚至还未来得及后退,就被燕玄烨揽住腰肢,生生拖进了怀里。 …… 顷刻间,炙热的吻就落了下来,苏浅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燕玄烨的吻便霎时落在了她脸颊上。 见她躲着他,燕玄烨蹙着眉不悦的开口问道,“躲什么?” 苏浅只得扯了个谎,“我月事还未完。” 她猜测,燕玄烨不会那么无耻的去探究这个东西。 燕玄烨似是不信:“不是已经七天了?” 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心虚,心虚就会被他发现自己在说谎。 于是乎,她假装淡定地开口道,“冬季天气寒凉,郎中之前说过我气虚血淤,经血不易排出也是正常的。” “所以。”她停顿了一会儿,“你得再等个三四天。” 燕玄烨不说话,似乎在思考。 帐外影光绰绰,他的眼神也是,深邃的眼眸里幽光微妙,就那样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苏浅还以为他不会答应,过了半晌,他才淡淡开口,“明日叫郎中过来,替你瞧一瞧,好好拟个方子,调理一段时间,以后就会好的。” 苏浅知道这下逃不脱了,她只得应下,若是再推脱,他一定会起疑。 或者说,他现在已经起疑了,又或者有些不满,只是没有拆穿她罢了。 他选择暂时按耐下,先瞧瞧她的动静。 …… 暗夜中,他的声音温柔又缱绻,手掌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一句一句的唤着她的名字。 和他的语气一样,他的吻,刚开始也是轻柔,浅尝辄止的。 后来辗转间缓缓加重了力道,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侵袭着她,渐渐发展为燎原之势,烧的她浑身滚烫…… 苏浅想逃,燕玄烨却大力扣住她的身体,碾压着她的身体,带着一股狠劲,似乎要将她挤压进自己的骨血中一般。 燕玄烨这个人,就像一坛珍藏了多年的酒。 好酒都是不涩的,初尝时甘甜入喉,如绸缎一般醇厚丝滑,口感丰富又细腻,柔柔的绵绵的,余味悠长,让人爱不释手。 可若是贪杯,多尝了几口,酒里头那种辛辣狂放的气息便被释放了出来。像是突然窜出来一头丛林野兽,瞬时让你变得头昏脑胀,手脚无力,能够带给你最原始的火辣和刺激。 苏浅此时此刻便是如此。 她眼神迷离又模糊,浑身无力,像是喝醉了一样,眼眸微醺,整个人看起来潋滟又绮丽,缱绻又迷人,只能任由燕玄烨折腾。 他的眼眸紧紧盯着她,苏浅柔若无骨任人采撷的模样深深刺激了他,身体里莫名多了股躁郁,他一时脑热,不由自主地伸出大掌去扯她的衣襟…… 苏浅蓦地清醒过来,顿时心生慌乱,若任由他扯下她的衣裙,那她月事的事情就要瞒不住了。 她猛地伸出手去阻止他,大惊失色地喊着他的名字,“燕玄烨!” “你答应了我的!” 他一言不发,吻却不间断的落下,就像要借此堵住她的嘴唇一般,无论她怎样扭头挣扎,也无法挣脱开来。 厚实的大掌控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大掌隔着柔软的衣料,触摸她丰盈的柔软。 他声音暗哑,像是带着哀求一般,“浅浅,别玩我了。” 苏浅怔了一秒,什么别玩他了?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这一刻,苏浅真的觉得他疯了一样。 两具滚烫的身体隔着衣物紧密贴合着,苏浅甚至能感受到他灼热的欲望,像是想要冲破牢笼一般。 两个人在榻上相互纠缠挣扎,燕玄烨的衣襟已经退至紧实有力的腰腹,露出了右胸前的狼头纹身。 而那头狼就像是活过来了似的,拥有着实质性的目光,仿佛带着嗜血般的狠厉和杀意,一直冷冷望着她。 这样疯狂的燕玄烨,她阻止不了,又挣扎不开,身体开始无意识的害怕,颤抖…… …… 或许是感受到了这一点,燕玄烨怔了一瞬,然后才渐渐地冷静下来。 他停下了动作,失去了力气一般躺在她颈侧,胸腔重重起伏着,喘着粗气。 然后默默伸出右手拢住了她的衣衫,给她盖好。 嗓音里恢复了些许清明,“别怕,我不碰你就是。” 他承认自己方才是欲火攻心了,可他也是真的没打算对她做那件事,只是想亲,想抱,想做点别的而已,没想到竟然吓到了她。 是他不好,他是个混蛋。 他既懊恼,又后悔。 …… 苏浅沉默地阖上眼眸,她心里知道,纵使眼下心软了这一次,让她逃了过去。 可是……也必会有下一次心软,届时又该怎么办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燕玄烨变了许多。他对她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从前他即使纵欲,也不曾像现在这般失控过。 而且,他有时候看她的那种眼神,疯狂中带着偏执,说白了,那样子看起来,就有些不正常…… 她突然有些害怕,若是燕玄烨知道了她偷偷避孕以后,会怎么样。 待燕玄烨平复好了情绪以后,便又靠了过来,挨着她闭眼睡觉,方才的闹剧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苏浅无法做到像他一样,她情绪一直紧绷着,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既安全高效的避孕,又不被燕玄烨发现。 时间飞速地流逝过去,苏浅终于抵抗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燕玄烨感受到她睡的沉了,才缓缓抬起头来去看她的睡颜,她面容安静祥和,没了先前的抗拒和害怕。 他眼神落寞地看着,内心不断想着这些时日里她同自己的相处方式。 她说是说想跟他摒弃前嫌,重归就好。 可实际上她的行为,却还是抗拒同他的接触。 燕玄烨觉得自己好像同她越来越远,她在他面前好像时时刻刻带着一个假笑的面具,她努力想要同他亲近,敞开心怀,却还是没办法抵抗自己的内心。 她好像下意识的在抗拒他,又强迫着自己去接受他。 燕玄烨近日来,一直在观察着她的行为和态度。 然而,越分析,便越是一头雾水,一时之下根本分不清她究竟想干嘛。 苏浅整日里三推四推着不肯同他亲近,有时候他一不注意,她人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时常见不到人影,若不是有卢风跟着,他真的会担心她是不是又同陆唤跑了。 燕玄烨没有安全感,可有时又见她对着他笑,主动给他下厨做他爱吃的菜,有时候又会自作主张来到他帐里找他,同他说一些有的没的,又好像是很在意他一般。 他猜不透她的想法,她到底是在尝试着爱他,愿意接受他,还是在同他虚与委蛇,故意在降低他的防备心。 他想了大半晌,却还是一无所获,他发觉,自己好像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活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这样无措。 曾经,他活的恣意又张扬。 是草原上无畏不羁又耀眼夺目的燕王殿下,狂傲又霸气。 他活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让他伤怀费神。 如今,横生出一个苏浅。 自她出现的第一秒,燕玄烨便知道,他完了,从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他的目光只会落在她一人身上…… —— 作者有话说: 最近忙出花来了,公司要裁人,我们部门的两个岗位要合并成一个。 我拿一份工资干两份工作,每天下班以后头都是晕的,回家打开码字软件,一个字都敲不出来。(真不是我不写,人麻了呀) 今天勉强写了三千字,大家凑合看吧。 什么时候兼职码字赚的钱,能够超过上班赚的那三瓜两枣,我就不上班了,上班真的好痛苦。(事实上码字赚的更少,痛苦面具) 第149章 变化和隐瞒 第二日,帐外。 翠微怒气冲冲的在军营里走着,白英追着小跑过来,拉住她的手腕沉声开口道,“翠微,你生气也罢了,何苦要把这事情捅到神女跟前去,让神女也不痛快。” 翠微愤愤地转身,眼眸里带着怒气,也带着委屈,“我没有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夫人,只是心中气愤。” 白英比翠微年长一些,也更加明白大局,“你既然没想过告诉神女,就应该藏起自己的情绪,神女那么聪慧,你若是这样子进去,神女就该发现不妥了。” 她拿出自己的帕子,递到苏浅手心里,“擦擦吧。” “我先进去,你收拾好情绪,待会儿再进来伺候。” …… 帐中,苏浅刚喝完一碗自制的避孕药,白英便端着托盘走进来了,“神女,奴婢又给您找来了几本医书,神女可想看看。” 苏浅支开窗柩,探出半个身子,抬眸望了望天,心中涌现出了久违的畅快和自在,“天气开始回暖了,我想出去走走。” 白英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还好她是背对着苏浅的,没有被她瞧见这副模样,“神女有所不知,虽然天气有所回暖,可外头还是冷。” “神女总在帐内,少动弹,若乍然出去,万一得了风寒就不好了,不如在殿内待着,看看书。” 苏浅偏过头来望着她,露出了一抹明朗灿烂的笑容,“就是因为总在帐内少动弹,所以才要多出去走走啊。” 白英还要张口,苏浅直接打断了她,“好了不必多说了,我多披一件大氅就行了,不会得风寒的。” 苏浅直接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从里头取出了一件红色的狐皮大氅。 这件狐皮大氅,还是之前在止邑城的南郊时,燕玄烨猎给她的。 当时他立在那匹叫做绝影的马上,邪气又俊美的面庞中扬起一抹恣意的坏笑。 当时的他问她,想要什么猎物,他去给她猎来。 苏浅说,只要是他猎的,都可。 苏浅现在还记得他眼中的温柔之意,再一联想到现在的燕玄烨,她不免又打了个冷颤。 白英以为她是冷,赶忙过来替她穿戴狐皮大氅,“神女都打冷颤了,还是别出去了吧。” 苏浅呼出一口气,“无妨,我不冷。” “走吧。” 她甫一掀开帐帘,就见到了在帐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翠微,她蹙起秀气的弯眉,走了过去,问她,“好好的怎么哭了?” 翠微眼睛红了一圈,又不想让她担心,只好反驳着开口,“奴婢没有哭。” 苏浅:“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怎么替你做主?” 翠微迅速找了个借口,试图遮掩过去:“奴婢同军营里的汉子吵了几句嘴,没吵过他们,所以生气。” 苏浅笑着开口道,“你虽年纪还小,可到底也不是孩子了,怎么有点事情就哭鼻子呢。” “好了,我想出去走走,有白英陪着就行,你下去休息吧。” 一听到苏浅要出去,翠微瞬间抬起头,声音有些大,“夫人别去!” 苏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你怎么了,突然如此激动?” 她回头看向白英,见她神情也怪怪的,一时也有不解,“白英也是,你们都不想让我出去似的。” 两个人都怪怪的,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翠微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奴婢只是觉得神女身子不适,应该好好休养,劳累费神不适宜养好身体。” 白英也在此时适时开口,“是啊,要不神女还是别去。” 翠微:“是啊,燕王殿下吩咐了卢风姐姐去寻郎中先生过来,待会儿还要给夫人号脉的,夫人还是别出去了。” 苏浅的视线在她们二人身上来回流转。 直觉告诉她,她们二人一定有什么瞒着她,不愿意让她知道,所以才会如此。 “不必说了,我今日就想出去走走。”说完,苏浅便再次裹紧了狐皮大氅,朝着军营中走去。 …… 军中的路苏浅也走过几次,可是今日当她出现在军营中时,和以往又有些不同。 她路过的每一个毡帐,都会有人探出头来打量她,途中偶尔和一些军营将领擦身而过,他们也会用探究和鄙夷的目光扫视她。 苏浅也发现了,这些丰元国人对她的态度,好像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从前,他们看她,就像在仰视天上的神女,带着虔诚和尊敬。 现在,她就像那被人弃之敝履的脏物,人人嫌弃不说,似乎还有想将它除之而后快的恨意。 苏浅抬眸对上他们打量的视线,竟无形中形成了一种对峙一样,气氛微妙又凝重。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翠微和白英也知道,只是不想让她担心难过,所以才隐瞒不说。 她也没再探究,事已至此,她迟早会知道的,不必急在这一时。 况且,就算她不知道,也会有人想办法让她知道。 她先前被燕玄烨关了个把星期,那种感觉实在是不好,只能待在帐中,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为了讨好燕玄烨,她不得不围在他身边,想尽办法讨他欢心,让他放松警惕。 今日天气好,她索性给自己放个假,出去走走,就当放松心情。 苏浅没有忘记自己出来前的想法,虽然遇见了一遭,但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人生在世,遇到的困难和挫折实在太多,若是她揪着这些不放,那就没有办法再自己真正放松起来。 想到这里,她心情又放松了许多。 身后的翠微和白英相互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猜不透苏浅的想法,只得亦步亦趋的跟着,好好伺候着。 第150章 他已经如坠深渊,只有苏浅能救他 丰元国军营驻扎在一座山脚下,对面过了河便是丹霞城,其实这个地势不算太好。 前靠河,后靠山的,若是陆唤带兵两方围抄,那丰元国人跑都没地方跑。 也不知燕玄烨如何想的,竟然将军营驻扎在此处。 苏浅沉默地思索着这些事情,一边默默地走在前头。 翠微以为她心情不佳,提起裙角小跑着到了她身边,“王妃您快看啊,迎春花都开了。” 苏浅抬眸看去,绿枝衬着黄花,远远看去一千金灿灿的,比那些光秃秃的黄土坡好看多了。 迎春,是最早在春天开放的花朵之一,又被叫做报春花。 她想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一片长满了青苔的绿墙,每到春天时,就长满了迎春花。 她感觉自己好像离那个时代越来越远,看到眼前一片迎春花才乍然想起来,现在再看,就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如今,终是回不去了。 从今以后,她就只是古代人苏浅,不属于丰元国,也不属于南昌国,更不属于昭国。 她面上多了几抹自嘲,以后的路,竟然要依附着她的夫君——燕玄烨,才能好好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但她不甘心。 无论在哪里,她都有活出自己意义的机会。 苏浅默默思索着,有什么事情是她在这个时代里做的,可以活出人生的意义。 难不成老天让她穿越一回,只是为了让她成为燕玄烨的王妃吗? 才不是,她才不会只是谁谁谁的妻子,这样庸俗的过一生,即便是在这个时代,她也要好好活下去,活出自己的意义和价值。 “桃花也开了,不如我们摘着桃花回去,做点桃花酥吧。”苏浅道。 翠微和白英见她开口提议,自然一口答应。 翠微:“只要王妃喜欢就好,奴婢去摘。” 白英扶着苏浅,“那边有个凉亭,神女去那坐着歇会儿吧,奴婢们去摘便是,神女只管休息就是了。” 苏浅有些日子没出门,这样爬上爬下的,也确实有些累了,便应了下来。 此时,差不多已经到了山的最高处。 山顶大概与丹霞城的城墙高度齐平,从她这个位置,刚好可以见到远处城墙上随风飞舞飘扬的昭国旌旗。 云帆飘飞,隐隐可见一个红色的“昭”字。 春日的暖阳照在她的面容之上,蝶翼般的扇形睫羽忽地触动了一下。 “我登基以后,改国号为昭,是为昭国。” “苏昭的昭。” “你觉得这样……可好?”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苏昭,你就会扰乱我的心。” “好不容易今日见到你了,你却要对我说这样狠的话。” “你还真是狠心啊。” 再到最后的那句,“既如此,那我便同你做一个交易。” 一字一句,仿佛刻在她的心中。 从平静,到反问,到抗议,再到自嘲,最后只能无能为力的接受事实,同她做了一个所谓的交易。 她同陆唤的身份,好像调转了过来。 从前她被陆唤耍得团团转,无意间成了他牵制燕玄烨的工具人,后来她害怕陆唤,却又为了任务故意靠近他。 时至今日,陆唤和她的身份完全对调,患得患失的那个人,成了陆唤。 想办法同她纠缠不清的人,是他。 这世上的阴差阳错,自她穿越来这里开始,他们几人的命运便由此改变了。 …… 对面的城墙上,直到远处的熟悉身影再也看不见,无法用肉眼追随到时,陆唤才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阖上了酸涩胀痛的眼睛,熟能生巧一般地按上眼眶处的穴位,替自己疏解。 即便看不见,可脑海里的熟悉身影却还是挥之不去,手上略带颤抖的动作出卖了他的心事。 “苏昭。” “我很想你。” 他微微的张了张口,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但心底的声音,却是震耳欲聋。 陆唤沉默地闭着眼,神情怆然又悲哀。 若早知道,得到她的爱这么难,他便再卑劣一些,将她留住,也不至于会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像一个躲在暗处,只能窥视别人手中宝物的小偷。 品性卑劣不堪是他,心术不正是他,心怀叵测脏心烂肺也是他。 陆唤感觉,自己已经如坠深渊。 放眼全世界,只有苏浅能救他。 只有苏浅,才能让他做个好人。 他愿意做个好人,但前提是有她在身边。 …… 钟仓从城楼下上来,见到了暗自神伤的陆唤,浅叹了口气,他便知道陆唤会在这里。 他原想出声唤他,却突然看见了陆唤手上的动作,最终还是不忍。 那天,陆唤突然领了一骑人马急匆匆地离去,几天后带回了那个女子,当时他便想,果然如此,也只有她,能让他这么在意。 可不知为什么,他将那女子带回之时,面上并无喜色。 两个人都沉默着,像是闹了什么矛盾,后来,他又将苏浅送去了城外的庄子上居住。 尽管他不说,但钟仓也能知道,他不想,也不舍,只是不知为何,他却这样做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在陆唤身上,看见了很多种情绪,但更多的还是落寞和忧伤。 曾经,也只有在他生母的忌日,才能看见这样的陆唤,才能看见他内心的脆弱。 这是他从前从不示于人前的东西,他故作坚强惯了,如今,他甚至都难以掩藏身上的落寞之气。 可见那个女子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钟仓的眼眸里迅速掠过一抹狠厉之色,无论如何,他都会想办法帮陆唤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即便是和紫檀一样,献出生命! 第151章 她是人,是神,是妖都无所谓 华丽的毡帐中,燕玄烨、马奇和葛布鲁三人不发一言,神色沉重的对坐着。 几天前,不知从何处起的流言,大肆宣传苏浅是妖女降世,会给人们带来灾祸。 刚开始,也确实没有人相信,后来不知怎的,流言又拿南昌国举例,说是因为苏浅的存在,才致使南昌国覆灭。 可能也是因为有了实例,渐渐地,相信谣言的人便多了起来。 这几日,军营里流传着各个版本的传言,可无一不是针对苏浅的,因为人数众多,所以也查不到来源。 燕玄烨沉着脸,“不管怎么样,不能让此事再宣扬下去了。” “能查出来是谁传播的谣言最好,若是查不出来……” 他眼眸暗了暗,声音冷厉,“谁胆敢再诋毁神女,拉出去,杀一儆百。” 马奇有些犹豫:“只因为传个谣言,便要杀人,会不会有些过了……” 燕玄烨自然也知道这样有些过,可每每在涉及到有人危害苏浅的生命安全,或者名声地位的时候,他的内心便会滋生出难以抑制的恶意。 “孤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自然是要给他们改过的机会。可若是有人不听从,执意要犯,难不成孤还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宽纵他们吗?” “你们只管按照孤的吩咐去做便是,再者,这件事要瞒好,不可让神女听见,免得她伤心。” 葛布鲁应声答道:“是。” 还未待他们二人起身离开,外间便熙熙攘攘地传来了说话的声响,三人抬起头朝着帐帘处看去。 来人是军中的几位将领,平日里也很是得力,他们身旁还跟着一位周身气质庄穆的萨满巫师。 只见他头插长翎羽和彩穗,身上挂着各式铃铛铜镜和法器,走起路来铃铛声不断,就连身上和脸上也画上了色彩丰富,又神秘的萨满符号和图案。 葛布鲁蹙起眉,心里直呼不好,他站起身朝着巫师开口道,“巫觋大人怎么来了?” 他有些不满地看向这几个人,“牧达,你怎可轻易劳动巫觋大人?” 眼下燕王殿下原本就在气头上,若他们执意作死,便是他,也救不了他们。 葛布鲁上前几步,在牧达面前低声开口道,“殿下正为最近的事情而烦恼生气,我奉劝你一句,若是你不想得罪殿下,也想好好保住自己命的话,现下立刻出去!” 牧达也跟随了燕玄烨多年,只可惜,燕玄烨一直比较看重葛布鲁,葛布鲁沉稳,在战场上也凶猛无比,常常作为先锋战将,他无话可说。 只是……牧达眼神不满地看了眼坐在绒毯上的马奇,见他眼神清澈,心中不满更甚。 葛布鲁也便罢了,谁让他确实优秀呢,可马奇又凭什么?马奇年纪还小,性子又急,难当大任,可燕王殿下就是信任他,也愿意把事情交给他去办。 牧达便是想不通,即便自己不如葛布鲁,可又是何处比不上马奇呢?他总要让殿下知晓,自己才是可以帮到他的人! 牧达行了个礼,朝着燕玄烨开口道,“殿下,属下最近听闻了一些军中的传言,觉得此言有理,便想着不如叫上巫觋大人,一同过来补补卦象,算一算那位是不是真正的神女。” “如若不是,那……”牧达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 他话没有说完,可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燕玄烨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然后才冷冷移开视线,他忍耐着心中疯涨的戾气,忍着不去动他? 好歹牧达也跟了他十多年了,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也不想伤了兄弟间的感情。 燕玄烨:“牧达,你逾越了。” “她已嫁与了孤,便是孤的妻子,即便是你,也该尊称一声王妃才是。” 她是人,是神,是妖都无所谓。 他在意的难道是她的身份吗? 不,他在意的是她这个人。 牧达愣了愣,又道:“难道殿下这么快忘了南昌国的前车之鉴了吗?” “这女子从天而降,无人知晓她真正的身份,况且她从前背叛过殿下,这事人人都知晓。她去了南昌国后,往小了说,是那陆唤贼子家中失火,往大了说,便是南昌国覆灭。” 牧达质问道,“难道殿下还想重蹈覆辙吗?” 燕玄烨死寂般的眼神扫向他,厉声开口,“牧达,注意你的身份!” 燕玄烨起身,刚劲健壮的身姿带着压迫性的气势,带着威震天下的九五至尊之气,缓缓逼近牧达所在的地方。 燕玄烨稳稳站定,立在牧达身前,左侧站着葛布鲁,右侧是等候差遣的萨满巫师。 众人都等待着他动作,燕玄烨却不慌不忙地开口道,“其他人都出去,牧达留下。” 在场的几人相互看了看,最终还是葛布鲁和马奇率先出了帐子,巫师不发一言半语,紧随其后,其他跟随着牧达一起来的将领,这才跟着出去。 燕玄烨语重心长地开口道:“牧达,你跟了孤多年,孤待你不薄,可你知道为何孤不像重用葛布鲁他们那样重用你吗?” 牧达一怔,“属下正是因为不明白这点,所以……” 燕玄烨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牧达的左肩,“若是你聪明的话,便该知道…孤心里的女人,容不得他人半声置喙。” 见牧达不明所以,他又道,“孤之所以没有重用你,是因为你不会看人眼色,总是做一些孤讨厌的蠢事,以此来引起孤的注意。” “可这样的注意,只会让孤讨厌。” “牧达,你明白吗?” 见他脸色难堪,燕玄烨便又开口道:“孤知道你没有坏心,只是想孤多关注你,重用你罢了。” 牧达喃喃道,“殿下……” 燕玄烨见他眉眼有松动的痕迹,便继续引导他,“牧达,只要你忠心于孤,没有二心,也别挑战孤的耐心,孤会好好待你的,就像孤对葛布鲁和马奇一样。” “你说呢?” 牧达垂着眼眸,沉默了一会儿,“殿下说得是,属下不敢违抗,自当以殿下为尊,无有不从的。” 燕玄烨收回手掌,背过身去,“既然如此,孤便交给你一个任务,替孤办好了,重重有赏。” 牧达倏地抬起头,眼神中有光亮,语气也有些兴奋,“请殿下吩咐。” “孤怀疑军营中有内鬼,一边混淆视听,一边散播谣言,你想办法把他抓出来。” 牧达重重开口,“是!” “行了,去办吧。” “属下遵命!” 军营中人口众多,自然闲话也多,虽然燕玄烨已经下令封锁了这件事情,但苏浅回来的时候还是听见了那些谣言。 原本想去燕玄烨帐中的脚步一顿,又折返了回去。 牧达也刚好掀了帘子走了出去,见到苏浅转身离去的背影,眼眸暗了暗…… 第152章 你就是阿兄的王妃?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苏浅道。 翠微和白英两个人担忧的相互望了一眼,不情不愿地开口,“是。” 待她们二人一起出去,苏浅才悄悄拿出自己制作的黑木耳膏,环绕了四周一圈,见确实无人,将其淬了黄酒一起服下,而后才安心了些许。 流言蜚语什么的,她从小便听了不少,所以每次在面对这种情况时,都显得十分淡定。 …… 夜间,苏浅不知不觉间看书看到很晚,在翠微的催促下,苏浅放下书本,阖上了酸胀的眼睛。 翠微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王妃,都已经子时了,殿下还是没来。” 她看着闭目养神的苏浅,有些着急,“您就不着急吗?平常这个时候,燕王殿下早就过来了,今日却一直没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外头的……”她瞬间噤声,可苏浅却明白了她想说的话。 苏浅虽说愿意敞开心扉,去接受燕玄烨的好和爱,也只是因为对他有些喜欢和愧疚之情,并不是因为有多爱他。 若是燕玄烨因为外头的流言蜚语而舍弃了她,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也不会为其感到伤心难过。 “翠微,不必说了,你出去吧,我要歇息了。”苏浅不愿意同她探讨这些情啊爱的。 翠微沉默了两秒,只得应下,“是。” 这一晚,苏浅睡的另类的舒服。 身旁终于没有了那缠人的男子,无论怎么翻身,怎么挪动,都没有了束缚在腰间的大手。 她甚至觉得这样还挺好的,甚至开始悄悄期待,最后后面这几日他也别来。 …… 但翠微却是相反。 又过了十来日,苏浅看着镜中愁眉苦脸的翠微,终于忍不住了,“翠微,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 翠微手中捏着一缕她的柔发,替她梳发,“王妃。” “殿下许多日未来,外头的人都知道了,他们都在传,说燕王殿下听信了谣言,准备休妻。” “那日奴婢陪夫人去山中逛,有几位将领带了丰元国人十分信重的巫师,去到燕王殿下的帐中,不知道他们同燕王殿下说了些什么,也是自从那日起,燕王殿下便一直未再来看您。” “是不是燕王殿下听信了他们的缠言,所以……” 苏浅:“他来不来又怎样?” 她转过身,倏地站起来面对着翠微,同她开口道,“翠微,这世间,女子并非只有依靠着男子,才能生活。” “若是燕玄烨真的不要我了,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去到别的地方,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顿下来,再寻个营生,在能够养活自己以后,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翠微喃喃自语:“有意义的事情?” “可是,女子抛头露面做营生,这样会丢了您的脸面的,奴婢倒不要紧,可是神女您……您这样的绝色姿容,不管去到哪里,都难保不被人看上……” 苏浅淡淡一笑:“这个无妨,我可以扮作男子模样,就像从前我刚到止邑城时一样。” “那时候的你,不也没认出来我是女子吗?” “所以啊,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出来的。”她安抚地拍了拍翠微的肩膀,“放心。” 话音刚落,忽然间白英急匆匆地从外间走进来,“神女,不好了。” “外头来了位什么丰元国的公主,她还嚷嚷着要见神女呢。” 苏浅一脸疑惑:“见我?” 白英:“是。” “她说要见您,卢风姐姐给拦下了,可她非要来,奴婢估计卢风姐姐也拦不了多久,所以差了人禀报燕王殿下去了。” 苏浅若有所思:“她大老远来到丹霞城,难不成燕玄烨会不知道?” 翠微:“神女的意思是?” 苏浅:“燕玄烨必然知道她来了,而且……说不定这位公主已经来了好几日了,只是单单瞒着我们罢了。” 翠微气愤地开口:“这燕王殿下究竟是什么个意思,难不成他是真想休妻吗?” “不然他为何会让这什么劳什子公主来丹霞城,这节骨眼上,这不是让神女难堪吗?” 说话间,门口一阵吵闹声传来,一群人掀开帐帘包抄了过来,将她们三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几个人凶相毕露,面露狰狞的看着她们,他们人多势众,密密麻麻的人群竟将她们三人围困在中间,像个铁桶一般。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这群人立刻整齐有序的分成两列,让出了一条道路来。 苏浅至此,也算是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丰元国公主——燕南珠。 她是当今丰元国君主的嫡幼女,同时也是燕玄烨的堂妹。 “你就是传闻中的神女?阿兄的王妃?”她大步流星走来,停在苏浅面前,细细地打量着她。 燕南珠身着一袭异域红衣,红衣上绕了几圈白毛领,红白相间,衣裙上还坠着一些流苏。 面部以轻薄的面纱掩面,手腕和脚腕上都挂着小巧精致的铃铛,额头上也戴着一枚精致贵重的额坠。 她同燕玄烨一样,是小波浪卷的发质,编了几根麻花辫,肤色也不算白,颧骨上还有一些小晒斑。 最让人记忆犹新的,是她那双眉眼,尤其是那扇形般的睫毛,存在感极强,即便是女子,也会艳羡她那双好看的眼睛。 “本公主问你话呢,你究竟是不是阿兄的王妃?” 这公主……看起来约莫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比她还要小上两三岁。 不知为何,总给她一种稚气未脱的感觉。 苏浅撇了撇嘴,又拿出了她惯用的一套招数——糊弄学。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燕南珠双手叉腰,“若是你,本公主便得好好考察考察你了。” “外间关于你的流言蜚语不少,为了我阿兄,也为了整个丰元国的族人,本公主自然是得好好考察你。” “万一你是妖女,又或者是什么南昌国的奸细,那可如何是好?” 苏浅听她说了一会子话,才敢确定下来,这位公主,想是被丰元国君主骄纵过了头,看起来脑袋不太灵光。 不过也无甚大碍,她倒是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她反问道:“那你准备如何考察?” “这个嘛,本公主还没想好。” 苏浅看燕南珠这眼珠子骨碌碌转的模样,倒觉得她傻得有些可爱。 她推翻了先前心中的那番猜想,觉着燕南珠应当……也不是来找她麻烦的。 “你别笑!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考察你而已。”燕南珠道。 她嘟囔着嘴,“都怪阿兄,不让我来看你,藏的跟什么宝贝似的。” “哼,如今我不也见到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南珠!” 冰寒冷厉的声音在殿外骤然响起,燕南珠浑身为之一震。 下一秒,燕玄烨带着一身寒意进来。 原先还虎视眈眈的一群草原男子,见了他立刻单膝跪下,用着草原话语向他行礼问安,对他极其尊敬。 苏浅叹为观止。 没想到……这群虎背熊腰,又凶神恶煞的草原男人们,竟然这样害怕燕玄烨。 刚刚还一脸傲娇的燕南珠也是如此,见燕玄烨一来,她立刻窜到了苏浅身后,紧紧抱着她的手臂,“王妃嫂嫂救我!” 苏浅:“……” 第153章 定是阿兄不得阿嫂喜欢 燕玄烨厉声吩咐道,“其他所有人,都出去!” 跟着燕南珠来的那群魁梧大汉们,立刻便出去了,甚至没有弄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苏浅给翠微二人使了个眼神,她们二人随后也跟着出去了,偌大的帐中瞬时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燕玄烨余威不减,冷冷的开口质问道,“南珠儿,你连阿兄的话也不听了吗?” 燕南珠:“不是这样的,南珠儿只是……想看看阿嫂是什么样子,仅此而已。” “现下见到了。”燕玄烨有些无奈,“见完了便回去吧,不许无理取闹。” 燕南珠是从小被他的父王骄纵着长大的,她天不怕地不怕,可在这世上,唯有一人让她害怕,这人便是燕玄烨。 只因一点,便是因为她这阿兄,不会像她的父王和阿姐一样,惯着她。 若是真惹了他生气,那可是没好果子吃的。 可尽管如此,她宁愿冒着得罪燕玄烨的风险,也不想走。 燕南珠撅着嘴:“不嘛,阿兄。” “南珠儿很喜欢阿嫂,您就让我就在阿嫂这儿多待会儿吧。” 来之前,她还十分不屑,想着究竟是什么人,能让阿兄这般在意。 竟然不惜人力物力攻打南昌国,也不在意她背叛了自己,更加不惜自己的名声尊严了,只为了从对方手里夺回一个女人。 她就是想来看看而已,可阿兄不让她看,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要来。 见了苏浅以后,她才明白,为何阿兄这般痴迷于她,非她不可了。 她真是……美得不可方物,让人挪不开眼睛的那种美,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错来。 他们胡人和汉人,审美本不相同,可苏浅,却凭一己之力,统一了两国人民的审美。 由此可见,她是有多美。 更何况,若只是美也就罢了,美人世上常有,可她美貌之外,又多了一些东西。 比如,她身上那股清冷神圣的气质。她就站在那里,但却好像与世俗隔绝开来了一般。 淡淡然的一暼,便昭示了她的不在意和淡定。 而这种不在意,往往会让人恼怒。 凭何别人付出了时间,心意和爱意,她却一副不冷不淡,无甚所谓的样子。 燕南珠想,或许这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她幼时听别人说过这句话,但她理解不够,不太明白是何意思,现在倒是明白了一点。 怪不得总听旁人总说,她没有心,没有爱,也不懂得珍惜。 她想,若她是阿兄,见了苏浅这副冷脸,三天就会气死。 除此之外,又比如,她还有一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英气果敢。 燕南珠方才带着人闯进帐来,来时气势汹汹,是因为想要杀一杀她的威风。 可她看得很清楚,苏浅的面上,还有眼神中,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担忧害怕。 而且,听燕玄烨说,她还喜好读书,能够断文识字,又能算账,有智慧又会谋略。 这样看来,她也并非只有美貌这一个优点。 她淡淡地想,或许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够配得上阿兄吧。 燕南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方面有些怨她伤害了自己的阿兄,一方面又有些想靠近她,想了解她。 燕玄烨不知她的心路历程:“别闹了,快回去!” 燕南珠:“为什么!?” “外面都在传,说阿兄很喜欢阿嫂,可是自从南珠儿来到了丹霞城以后,从来没有见过阿兄主动来寻阿嫂。” “阿兄难道不想让她做你的可贺敦了吗?” 可贺敦?苏浅感到有些诧异。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可贺敦是鲜卑、突厥、蒙古等北方少数游牧民族对可汗妻子的称呼。 如今丰元国的君主年岁已高,身体也不大好,唯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出嫁,只有燕南珠一个幼女还在身侧。 而燕玄烨,是如今丰元国君主已逝兄长的儿子。 若不是燕玄烨父王去世得早,当时他还是个襁褓婴儿,如今的王位也不会落到他叔父手里。 不过好在,他们叔侄间感情好,二人并未计较这事,所以才一直安安稳稳的到了如今。 丰元国君主身体不好,外间传言他撑不了几年了,当初南昌国将领一直骚扰丰元国边境,这也是原因之一。 若真如传言所说,那么燕玄烨就是丰元国下一任可汗。 所以,苏浅也有可能,成为他唯一的可贺敦。 燕玄烨知道燕南珠的骄纵性格,若是跟她论兄妹关系,这件事情便扯不清了。 所以,他只得拿出自己的身份来压制她,自称也从“阿兄”改为了“孤”。 “孤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若是听不懂孤说的话,孤立刻派人送你回漠北。” 燕南珠瑟缩着往苏浅身后躲了躲,“我知道为什么阿兄总是不来阿嫂帐中了。” 苏浅狐疑地回头看向她,毕竟这事……就连她都想不明白,可刚来一盏茶时间的燕南珠,却说她明白。 燕南珠看了苏浅一眼,又看了看燕玄烨,硬着头皮开口道,“定是阿兄太凶了,阿嫂不喜欢,把你给赶出来了,还不让你进帐中。” 燕玄烨额角跳了跳,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燕南珠狐疑:“难道我说错了吗?” “那为何……阿兄进来这许久了,阿嫂都没有同你说过半句话!” “定是阿兄不得阿嫂喜欢,又怕惹阿嫂生气,所以才不来找阿嫂,也不让南珠儿来看阿嫂。” 燕玄烨感到自己的耐性正在被挑战,原本就因为燕南珠的举动而生气的他,听了这话,胸腔中好不容易压下去一点的火,如今又蹭蹭冒了起来。 “南珠儿!” 看着两个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的,苏浅觉得有些棘手,兄妹拌嘴吵架这种事情,她没有遇见过,更何况此事还涉及她…… 不过燕玄烨的举动,的确可疑。 从他匆匆赶来的举动可以看出,他还是在意她的。 只是这些时日里,他为何不来寻自己,又为何不让燕南珠来看她,苏浅却想不明白。 她脑袋转了一圈儿,想不出来,索性也就不想了。 她走到窗下的书桌前坐着,背对着他们二人,“行了,你们要争就出去争去,别在我帐里头争吵。” 燕玄烨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背影,神情里有抹难以察觉的委屈。 半月未见,她也未来找他,也未曾来问一问他,为何不来看她。 从他一进来,目光便不由自主的,牢牢地摄住了往日里那道熟悉的身影。 可她倒好,像是看不见他似的,一点多余的目光都没给他分一点。 他便像个多余的人一般,杵在这里。 她看着自己同南珠儿拌嘴,看烦了,便轰他走人。 没有一点在意他的样子。 燕玄烨吸了口气,忍住喉管的酸涩感,目不转睛的看着苏浅的背影,神情有些寂落。 燕南珠心里舒服了,走上前去看着他开口道,“阿兄不是让我走吗?如今阿嫂发话了,那我们便一起出去吧。” 燕玄烨收回视线,狠狠瞪了她一眼,提溜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出去了。 …… 灯下案牍劳形,一更时分,陆唤看完了手中一份奏章,烦闷地将其丢弃在一边。 钟光刚好进来,替换掉了案上的一杯冷茶,“主子可是有烦心事?” 陆唤熟能生巧地按上太阳穴,垂着眼睫,“这案上一大半的奏折在劝朕,选娶皇后,举行封后仪式。” “其实主子的年龄,早就该娶妻了,如今又是昭国的开国新帝,那些朝臣们自然着急。” 陆唤:“这个朕何尝不知,只是……他们也未必是着急朕,恐怕是着急自家以后的权势地位吧。” 钟光:“这个自然,那些都是历经了几朝几代的老狐狸了。” “主子预备怎么办?” 陆唤将奏折推至一边,站起身:“无需理会,皇后之位朕心中已有人选。” “叫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钟光会心一笑:“一切顺利。” “丰元国大营里谣言四起,燕贼已经有半个月不曾去过神女的帐中了。” 陆唤眯着眼眸,“半个月不曾去过她帐中?” “是。”钟光继续道,“且臣昨日听传回来的消息说,丰元国君主的小女儿,千里迢迢来到了丰元国大营里。” “朕记得那燕牧寽那东西,曾经想把他那小女儿嫁给燕玄烨做正妻吧。” 钟光:“不错,燕牧寽没有儿子,他又一向与他侄儿燕玄烨关系甚好,若他去了,那王位自然是燕玄烨的。” “所以……他自然想把自己那小女儿嫁给燕玄烨,好给他女儿留个后路。” 陆唤似乎兴致不错的样子,示意他自己往下说。 “昨日燕南珠带了一伙儿大汉,气冲冲的去了神女帐内。” 陆唤忽的蹙眉,钟光明白他所想,又接着道,“主子放心,没有伤害到神女。燕南珠进去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燕玄烨就来了。” “没多久燕玄烨就把将领们和下人们都给轰出去了,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后来……燕玄烨是带着燕南珠一起出来的。” “想必,燕玄烨是听信了那些谣言,有负神女之心了。不然他也不会在此时,让燕南珠南下,到这丹霞城来。” 陆唤:“这些消息可不可靠?” “主子放心,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传回来的消息。” 陆唤若有所思,最终还是信了几分。 想那燕玄烨曾经那般爱重苏浅,也不会一连半个月都不去她帐中,更加不会让燕南珠来到前线,也不会任由燕南珠带了人去欺凌苏浅。 如此种种,想必他是真的信了。 他冷冷地笑了一声,呵,果真愚蠢。 第154章 阿嫂,咱们来比赛马吧 自那日薛南珠闹了一通之后,苏浅又过了几日安生日子,只是如此下来,未免也觉得日子有些过于寡淡。 外间的流言是少了些,但……该信的,那些人一个也没少信。 翠微整日里念叨着,担忧燕玄烨真信了那些传闻,苏浅却不以为意。 这天,日头刚泛白,苏浅早早就起身了,吩咐了翠微替她梳洗打扮好,然后又带了翠微出了门去,独留了白英在帐中打理琐事。 只是,不论她去到哪里,卢风都会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她,既不会打扰到她,也不会让她走的太远。 “今天天气真好。”苏浅仰着头看着刚探出头来的太阳,“卢风,我想骑马了,你让人去马厩牵匹马来吧。” 卢风有些犹豫,毕竟之前因为她的大意,让苏浅中毒过,后来更加是让她有机会跟随陆唤跑了,若是这次再…… 苏浅:“我就在此处等你,绝不乱走。” 卢风刚要答应,就见眼角余光处窜过来一片绯色衣裙。 “阿嫂!”清脆响亮的声音在不远处突然响起。 苏浅回头看去,就见薛南珠欢快地朝着她跑了过来,“阿嫂这是这是要去哪?” “噢…就是,见今日天气好,想去外边走走,骑会马。” 薛南珠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阿嫂还会骑马!” 这位阿嫂,的确比她来之前想象中的要厉害许多,怪不得阿兄这么喜爱她,果然传言不虚,就连她自己都想要亲近阿嫂。 她的声音里带着惊喜之情,“正好,来了好些日子,我都快闲得发霉了,不如我同阿嫂一起去吧,也好做个伴!” 苏浅原是想到处转转,散散心,若不是撇不开翠微和卢风等人,她也不愿同她们一起前往。 这下好了,还来了个燕玄烨的堂妹,且她性子跳脱开朗,苏浅感觉这会儿是没办法散心了。 可见南珠儿一脸期待的神情,她实在说不出口拒绝她的话语。 也罢,三个人也是人,再多一个又何妨。 苏浅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好,那就一起吧。” 南珠儿:“那可太好了!” “你们。”她对着身后的侍从开口道,“去牵两匹马来,本公主要和阿嫂一起去赛马。” 赛马? 苏浅有些窘迫,她的骑术,也就局限于“骑”罢了,哪里能同她赛马。 苏浅刚想说些什么,又听南珠儿开口道,“阿兄总不让我来找你,但还好阿嫂愿意同我亲近。” 一旁的翠微忍不住开口打听道,“公主殿下,那么燕王殿下为什么不让你来找王妃呢?难道是因为燕王殿下真的想要休妻,厌弃神女了吗?” 对于翠微这样地地道道的古代女子而言,妻从夫纲,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她看来,苏浅嫁给了燕玄烨,便是他的女人了。 荣华富贵也好,名声尊严也好,权势地位也罢,样样都是夫君挣下的。而女子,不过是依附于男子而已。 若是妻房被夫君厌弃了,那便离地狱不远了。 苏浅明白,所以也理解她问出口的问题。 南珠儿愣了愣,而后又反驳道,“才不是呢,到底谁传出来的这种糊涂话!” 她十分主动地挽过苏浅的手臂,整个人同苏浅靠得非常近,姿态也十分亲昵,“阿兄才没有厌弃阿嫂,阿嫂不要听那些糊涂人的混账话。” “阿兄可在意阿嫂了,我也不知阿兄为何不来找你。不过……我能看得出来,阿兄他真的,非常非常在意你。” “每日公务结束以后,他都会传卢风过去,问阿嫂今日的所作所为。” “阿嫂做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见了哪些人,说过哪些话,阿兄都要一一问过,才能放心。” 南珠儿一一细数着她认为值得一提的事情,可苏浅越听,却越觉得心惊。 卢风,就相当于燕玄烨的眼线。 燕玄烨叫卢风过去,问有关于她的事情,她也知道。 但是,苏浅没有想到,他竟然连她说过哪些话,也要卢风一一记录,再向他禀报。 他虽没有来,但她每日的举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可她却对他如今的想法,心情,举动一概不知。 她像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般,没有一丝隐私可言。 那其他的呢?比如她偷偷避孕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发现,若是发现……后果会怎样?她有些心惊。 “阿嫂?阿嫂,你怎么了?”南珠儿见苏浅心神恍惚,晃了晃她的手臂,有些担忧。 苏浅回过神来,“无事。” 南珠儿:”阿嫂脸色不太好,咱们还去吗?” 苏浅:“侍从都已经将马匹给牵来了,还是去吧。” 南珠儿:“好!” “那边儿有个山林,风景还不错的样子。阿嫂,咱们就去那儿吧。” “好,依你。” “阿嫂太好了,比我阿兄温柔多了,怪不得阿兄喜欢你。” 苏浅笑的有些勉强,握紧了手上的马缰绳。 燕玄烨喜欢她,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可他是因为什么喜欢她,他从来没有说过,苏浅也没有探听过。 因为对她来说,燕玄烨对她不过是因为“神女”二字,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兴致,不过是因为遭遇过她的背叛,心里愤愤不平,想要报复她罢了。 不然为何前阵子他还那般疯魔的逼她给自己生孩子,而现如今听说了那起子谣言以后,就对她退避三舍了呢? 想来,他的爱意,也不过如此罢了。 苏浅如此想是。 两个人骑着马,一路小跑着到了山林丛中,“阿嫂,这林子不错,咱们来比赛马吧。” “我毕竟是在草原上长大的,未免不公,我让阿嫂先跑,怎么样?” 苏浅眉心微皱,“我不会跑马。” 薛南珠迟疑了两秒钟,刹那间喜色褪去,表情变得冷怒起来,“我还以为阿嫂多热情呢,没想到你竟这样敷衍我。” “方才你一路跑马过来,不是都骑得好好的?现在却说自己不会跑马,你分明就是想推脱,不愿同我一起跑马。” “怎么,我堂堂丰元国公主,还配不上同你跑马不成!?” 此时的薛南珠,骨子里公主的倨傲之气被激发了出来,也忘却了燕玄烨警告过她的话语,完全忘记了收敛自己的脾气性格。 苏浅:“我的骑术本就不好,也就是会骑一会儿罢了,不会赛马。而且我以前还从马上掉下……” 薛南珠只以为她在找借口,蓦地打断她,“本公主说了,会让你先跑,就一定会让你,你作何这样扭扭捏捏?别以为你是我阿嫂,就可以不给我面子。” “整个天下,除了我阿兄之外,便是我父王也得给我面子,你凭何不给!?” 苏浅就知道,有薛南珠在,今日恐怕是清静不了,可也没想到她这么难缠,竟非要她陪同着一起赛马。 她哪会什么赛马啊,若是同薛南珠比赛马,那跟要她半条命有什么区别? 她转身看向卢风所在的地方,想用眼神向她“求救”,好歹主仆一场,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薛南珠偏偏不让。 她握着手里的马鞭,突然指向苏浅视线望过去的方向,打断了她试图同卢风的交流。 薛南珠眼神锐利,语气也是不饶人:“你既是我阿兄的王妃,怎么可能连赛马都不会?难道阿兄没有教过你吗?他可是我们草原上跑马第一名的勇士。” “不管怎么说,今日我定要同你比一场!” “我就不信了,阿兄自己跑马那么厉害,会不教授自己的王妃跑马。” 说罢,她突然恶狠狠地朝着苏浅所骑的马儿来了一鞭,马儿吃痛,鸣叫了一声,然后疯了似的撒开了四蹄,猛地向前飞驰去,如离弦的剑一般…… 苏浅反应还算迅速,她附身靠紧了马背,双腿也狠狠夹紧了马腹,手上抓紧了马缰绳。 身后传来了阵阵惊呼声,耳边更多的是风儿吹过的呼啸声,还有马蹄急切的踏踏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过去,她的身体因用力过多而失去实力,渐渐变得僵硬起来,刚开始还竭力保持着淡定,如今却是越来越害怕惶恐…… 要知道,她是从马上摔下来过昏死过一回的人了。 若是死的彻底也便罢了,顶多也就是运气不好,可她却因此阴差阳错来到了这个时代,甚至因此惹出了一番错事来。 在马背上坚持的越久,她便越胡思乱想,也越来越害怕,急促有力的心跳马上就要跳脱出胸膛一般。 就在此时,身后渐渐跟上了一骑迅猛快捷的马蹄声…… 男子跨坐在马背上,狭长的深眸牢牢的锁定于前头马背上那个摇摇欲坠的女子背影,手中的皮鞭扬的高高的,然后重重落下…… 春日里的风将他的黑发吹得往后飘动,偶尔挡住他的视线,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此时的他,一心一意记挂在苏浅身上。 男人眼神如鹰,身后挂着弓箭,在剧烈起伏的马背上端坐着,宽肩窄腰、身姿卓然,熟练的动作看起来十分镇定自若,可手指尖微微颤抖的动作,却出卖了他的紧张感。 第155章 燕玄烨爱她,是那种不计生死的爱 马儿受惊,带着苏浅一路跑出了山林,苏浅顶着凌冽的风睁着眼睛向前看去,内心直呼不好,若再不停下来,眼前便是河流了。 丰元国军营原本就驻扎在一座山脚下,马儿从山林中一路朝着北跑,同军营是对立的方向,前头是一条河,过了河便是丹霞城了。 而山林同河流的交界处,是一个小断崖,虽没有多高,只有两米多,高度虽然不致命,但若是同马儿一起掉进河流里去,也是个大麻烦。 天气虽然已经回暖,可河里的水,还是有些凉,况且这河流很宽,又不知深浅。 苏浅这样想着,身后的马蹄声也离她越来越近。 她心里揣测着,身后的来人,直到靠近悬崖前几米处时,那人才追上了她,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将她从马背上捞了过去。 可由于惯性的作用力,马儿已经无法停下来,两人一齐,连带着马,摔下了悬崖,直直的掉进河里。 掉下去的那几秒,苏浅被燕玄烨紧紧抱住,她回眸看过去的时候,见到了他眼里的不安和担忧。 一种奇怪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这些天来,她也不知是出于真的不在乎,还是刻意和他赌气,一直没有去寻他将那些疑惑问个清楚。 这一刻,她明白了。 如果说从前她是不在乎的话,那么如今,她心底已经有了他的一亩三分地。 他晾着她,所以她也别扭着,不愿去问。可其实,她的心底还是在意这件事情的,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 两人多日未见,可当她处于危难之中的时候,最先冲出来救她的,还是他。 这足以说明他的态度了,不是吗? 她心里多日来的怨气,在看到他眼底的担忧时,瞬间就消散了。 下一秒,两个人则直直地坠入了河水之中。 入水后的那一刻,苏浅能够明显感觉到,燕玄烨松开了桎梏她的臂膀,然后狠狠地推了她一掌。 苏浅被他的推力一推,顺势借着这个力道游了起来,而后顺利地从水中浮了上来。 她庆幸自己当初上的是市重点中学,在学校开设的游泳课上学习过游泳。 可当她回头看去的时候,只看到了燕玄烨顺着河流方向飘走的同时,又缓缓下沉的身体。 苏浅大惊! 靠,他竟然不会游水! 就这样,还敢来救她,他是怎么敢的。 她不敢耽搁时间,顺着河流流向的方向猛地游了过去……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手足无措,从前每一次的生死关头面前,被威胁到的都是她自己的生命安全。 那次紫檀虽然是因她而死,可她死前就已经奄奄一息了,苏浅来不及救她,可这次不同。 紫檀保护她,说到底,也是因为陆唤的缘故才会如此,苏浅也是借了陆唤的光。 可燕玄烨,只单单是为了她,没有别的缘故,只是为了她,仅此而已。 她有些懊悔,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燕玄烨不会游水。 是她疏忽了,她一直以为草原上不缺河流,部落们也是沿水而居,燕玄烨必然会游泳,可事实竟然恰恰相反。 是她还不够关切他,了解他。 每次都是燕玄烨主动的了解她,关心她,对她无微不至。 可她对燕玄烨做了些什么? 从一开始,她和他成婚,也只是因为迫不得已,不是因为爱他,而心甘情愿嫁给他。 燕玄烨强势,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且当时她也将燕玄烨看作一个契机,一个能够帮助她回家的契机。 在当时,只有燕玄烨能够对抗陆唤,说到底,她也利用了燕玄烨。 当时的她待他,即便有那么一丁点喜欢,也还是抵不过自己内心的利益和期望。 后来,更是背叛了他的情意,伤害了他。 被燕玄烨掳回来以后,她看得出来他的变化,她的背叛,给了他很大程度上的伤害。 但他没有拿这个事情说事,也没有报复她,伤害她。虽然,他也给了她一些教训,可这些同她给他的伤害比较,也只是九牛一毛。 燕玄烨,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而她,只要给他一点甜头,他便能心满意足,将那些过往轻易翻篇。 这一刻,苏浅确定了,燕玄烨爱她,是那种不计生死的爱。 …… 河流从上游流向下游,她顺着河流而下,很快便游到了燕玄烨所在的附近,只是因着他不会游水的缘故,有些棘手。 燕玄烨先是因为不会游水,而胡乱踢蹬,后来又被河水冲着走,水从鼻孔和口腔的位置钻了进去,冰冷的河水吞噬了他,溺水的窒息感让他渐渐失力,缓缓地沉了下去。 苏浅奋力游至他的身边,一只手用力环住他的腰腹,费力地将他拉向水面…… 可燕玄烨实在是比她重很多,苏浅只得带着他,顺着水流而下,趁机寻了个大石头将就靠着歇会儿。 他们从上面顺着河水冲到了此处,苏浅环顾四周,发现这儿离岸边大概有二十米的距离。 可她的力气,自己一个人游过去倒不成问题,若带上燕玄烨,只怕两人都有危险。 这个时候,她想到了燕玄烨的那只叫做绝影的马。 从前她在互联网上冲浪时,见过一只马躺在地上,让年迈的老人爬到自己背上,然后将其驮起的视频。 以她个人的能力,她顶多带着燕玄烨浮在水面上不沉下去,若要游到岸边去,光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做到的。 若是那匹马在就好了。 她这样想着,学着燕玄烨平时唤马时的口哨声吹了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是没有那匹马的身影。 他们一起摔下来后,苏浅急着去救燕玄烨,没时间去管一匹马的死活。现下,也不知它如何了。 她看了看身旁拖着的燕玄烨,他已经晕过去了,双眼紧闭着,脸色也是煞白的。 苏浅拍打着他的背部,用了以前学过的办法,替他控出了一些水。 可是她不确定,有没有将水都给控出来,现在两人在河流中不方便展开溺水后的救援,为今之计,还是得去岸上才行。 正当她急的不行的时候,水上传来了一阵踏踏的声响,是那种,马蹄踩踏在水上的声响。 苏浅一喜,继续吹着口哨,引导着它过来。 马儿是天生就会游泳的,绝影是燕玄烨的坐骑,想必是经过了千挑万选以后选中的,而且这头马也十分有灵性。 它似乎是明白了苏浅的意思,很自然地来到了两人身前,苏浅用尽了全力,才将燕玄烨给抬到马背上。 绝影也是完全没有要管她的意思,驮了燕玄烨就只管往前游去,在水中也和如履平地一般,即便多驮了一个成年男子,也十分轻松。 苏浅没有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到了岸上,苏浅又用膝盖顶压式的方法,再次替他进行了腹腔式排水,果不其然,燕玄烨又吐了一些水出来。 苏浅又照着以前学过的内容,进行了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如此反复了几次,燕玄烨终于有了意识。 这个时候的苏浅,也快累的虚脱了。 …… 燕玄烨躺在岸上,整个人显得很虚弱,呼吸也有些困难,这也是溺水后的正常现象。 可即便如此,他的视线也从未离开过她一秒。 燕玄烨说不清此刻的心情,他记得自己入水后推了她一把,尽管他不知道这样做,苏浅能不能得救。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拖累了她。 他在水中挣扎乱动,最终还是因为溺水而沉了下去,可当他因此沉下去的时候,却看到了她俯身钻入了水中,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那一刻的心情,很难用言语来说明。 但他知道,即便是为了那一秒她的心软和回头,叫他当时即刻死去,也是可以的。 可现在,他不仅没死,还被她救了回来,好好地躺在了岸上。 看着她靠着树干休息时疲惫的样子,便知她的辛苦。 她应当……是废了很大力气,才将自己救出来的。 燕玄烨静静地看着她,孱弱的喘息着,胸口处传来阵阵不适的疼痛感,他想开口问问她,刚准备开口就忽然的咳嗽起来。 苏浅睁开眼,靠近了他,关切地开口道,“没事吧?” 胸腔中那种难受的感觉迟迟挥之不去,燕玄烨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声音已经哑了,“无事。” 苏浅:“先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我找点柴火过来,生个火烤烤,然后再等他们过来寻我们吧。” 燕玄烨听罢,伸出手去摸腰封,苏浅只看了一眼,便知他是想做什么。 “火折子在我这,方才我替你控水的时候,就已经将它拿出来了。” “还能用。” 苏浅知道燕玄烨有随身带火折子的习惯,方才她替他控水之前,第一件事情便是将他贴身放着的东西拿了出来,原本她还以为火折子必然会沾到水,恐怕不能用了。 没想到他随身带的火折子是用油布包裹起来的,有防水性能,不知是误打误撞,还是早有做此猜想。 燕玄烨犹豫了一会儿:“浅浅,我想问问你……” 苏浅:“先别说了,你呛水后应当好好休息。” “我去捡些树枝来,你在此别乱走。” 她不知道燕玄烨要问什么,只是莫名有些害怕和逃避。 她害怕燕玄烨要问她的来历,问她外面那些谣言有几分真,又或者问她对他的情爱有几分。 她感觉自己头脑有些混沌,也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想想,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想清楚了,再去回答他的问题。 第156章 三人修罗场 苏浅捡了一些柴火回来的时候,燕玄烨已经坐起来了,见她回来,燕玄烨接过她手中的柴火和火折子,燃起了一堆火。 苏浅有些意外,“你怎么起来了?” 燕玄烨:“好一些了,就坐起来了。” 过了几秒,他又道,“本来也该是我去拾柴火的。” 苏浅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不对劲的情绪,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小事而已,不必记挂在心上。” 燕玄烨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你……”苏浅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问出了口,“怎么不会游水?” 燕玄烨神色一滞,蓦地抬起头,眼神中似乎有些受伤,“浅浅,你真的想知道吗?” 当她真正想知道,想了解有关于他的事情之时,或许便是真正将他纳入了心里面了。 这也是他一直以为期待发生的事情,期待着有一天她对着他不再是刻意讨好,不再是虚与委蛇,不再是冷脸相待。 即便说出这件事情,会触及到他的伤疤,他也不在意。 “我想知道。” 一个不会浮水的人,身上会常带着可以防水的火折子,这是为了让他在被人救起之后,可以生火取暖,保障他的生命安全?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可若不是,又如何会这样巧,刚好就用上的上这火折子,又为何火折子是用防水的油布包着。 燕玄烨眼神空洞,看起来似乎是在回忆:“其实我小的时候,也是会游水的。” “有一次我正在河边游水,突然下游处传来一阵轰动,我一时好奇,便想着游过去瞧瞧。” “浅浅,你可知,我看到了什么?” 苏浅轻声开口道:“是什么?” “我母妃溺毙在了河里。”他忽然仰面叹了口气,然后双手捂住了面颊,微微颤动的身躯看起来有些孤独和无助。 苏浅忽的恨起自己来,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她坐近了些,靠在了他的身边,右手抚上他的背,轻轻地拍了拍,“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 燕玄烨掩面摇了摇头,“你一定很好奇,我母亲为何会溺死在河里面吧。” “尊贵的可贺敦,无论走到哪里,都应当是有许多下人们跟着伺候着的,怎么会突然溺死在河里呢?” 苏浅的确好奇,可她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些什么,此时此刻很明显不该再去说一些刺激他的话题。 可燕玄烨又借着道,“我母妃不爱我父王,可我父王却强娶了她,害的我母妃被迫同她青梅竹马,私定终身的小将军分开。” “她恨极了我父王,可是她没有办法,父王掌管草原16部落,她那竹马的性命也捏在父王手中,她不得不认命。” “后来母妃生下了我,人人都以为她已经屈服了,父王也是。可她并没有,她悄悄逃过几次,都被人发现了,父王又将她给抓了回去,关在毡帐中。” “母妃便借此同我亲近,消停了一段时日,又一边求着父王放她出去,最后父王还是心软了。” “可也是因为父王的心软,才让我母妃在出逃时溺死在了河里。侍从们发现她不见了以后,立刻派人去寻。” “我母妃是在逃跑的过程中听到他们来抓自己,受到了惊吓,又不幸腿脚抽筋,才会溺毙而死。” 苏浅:“所以……那日,你瞧见了自己亲生母亲溺毙在河里,精神上留下了后遗症,导致你日后不敢再游水?” 燕玄烨黯然地开口道:“大概吧,从那以后我便很怕河水,便是湖泊,池塘之类也不行。也是从那以后,我便不会游水了,每当处在水中之时,就会感到腿软抽筋,心跳加剧。” 苏浅明白他此刻的脆弱,也明白他的心有余悸,凑过去轻轻地抱住了他,“没事了,别怕,都过去了。” 燕玄烨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我父王曾同我说,只有孩子才可以留住一个女人的心。” 他的眼睫倏地颤动了一下,问道,“浅浅,我是不是很蠢,竟然信了他这句话。” 苏浅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能不能用孩子留下一个女人,或许还是得看这个人的性格和经历。 像燕玄烨母妃这种心有所属,又是被迫嫁给他父王的女人,自然便难一些。 “外人都说,孩子留不住女人的心。可我父王却说,若不是因为有了我,便是和我母妃一起那几年的时光,也无法留下。” 他的父王,没有教会他怎么爱一个人,只教给了他掠夺。 他的父王告诉他,喜欢就要抢,抢到手了就是自己的,若是得不到,那便是其他事情没有处理到位。 燕玄烨小时候一直信以为真,直到失去自己的母妃,才明白了一些。 所以他才会在婚前各种征求苏浅的意见,虽然征求的并不多,但是苏浅也并没有拒绝他,不是吗? 他也明白苏浅的心不在他这里,可那又何妨,只要她愿意骗他,愿意留在他身边,即便是利用他,伤害他,也无妨。 燕玄烨,是在掠夺当中,尝试着去爱。 即便他爱的方式也不够正确,有些莽撞,但他也是在学习当中。他害怕重蹈覆辙,会像他父王母妃那样。 所以也尽量避开他父王犯下过的错误。 他父王强势,他便学着温柔一些,尽量去体察苏浅的心思,到了后来,更像是讨好一般,对她极尽呵护。 可好像……还是不够。 他做的还是不够好,所以才没能让她爱上自己。 “浅浅,我知道有些事情我做的并不够好,但是……你可不可以多包容我一些呢?就当是,可怜可怜我?” 他身子慢慢缩了下去,脑袋躺在了苏浅大腿上,说话的时候声音带着些委屈,让人心生莫名多了些怜意。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究竟要怎样才能得到你的心……浅浅,你教教我,爱爱我,好吗?” 经历这一遭,苏浅也算是想明白了。 她已然回不去了现代,在这个时代孤身一人也实在有些孤单,燕玄烨的确有些时候不太妥当,可他是真心实意的爱她。 以前,她一直在想,他究竟是爱她,还是爱那个所谓的“神女”。 今流言四起,她以为他信了那些传言,都差点对他失望了,可在危险关头,他却来了。 来得那般及时,就像是一直跟着她,躲在暗处窥探着她一般。 所以……一有险情,他便立刻出现了。 在他自己最危难的时刻,他想到的,也是第一时间将她推出去。 二人一同经历过生死之事,如今看来,他的心意,也的确难能可贵。 苏浅沉默了许久,正当燕玄烨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默默地开口了。 她声音坚定:“好。” 燕玄烨大惊,蓦地起身抬头,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苏浅却是温柔地笑了,“我说,好!” “为着你今日的举动,我也愿意。” 燕玄烨原本还蹙着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眼神中满是欢喜,他胡乱说了一堆,整个人都语无伦次了。 苏浅笑着吻上他的唇角,以吻封唇。 他还未说出口的话语顿时就僵在了嘴边,感受到她主动的动作以后,整个人愣了愣。 今日的惊喜好像太多了点,前有她拼命营救自己的性命,后面又说愿意可怜他、爱他,现在还主动亲了他! 亲了他! 这样生涩又甜蜜的啄吻,比他们从前任何一次亲密接触都要更甜,像是浸了蜜一般。 燕玄烨享受着此时的甜蜜与悸动,不愿放过一分一秒。 苏浅喘息着离开了他的唇,而下一秒,燕玄烨突然附身下来,主动封住了她的红唇,开启了攻城掠地模式。 一只有力的臂膀环住了纤细瘦弱的腰肢,一只手则是掌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唇齿交缠,温柔又缱绻的吻技,很快便让苏浅丢盔卸甲,整个人无力地瘫软着伏在他的胸膛上面。 …… 丹霞河上,一艘大船正在向他们缓缓靠近,船上人和兵马皆武装齐备,气势汹汹而来。 为首的男人放下了手中举着的望远镜,身上散发着一种强大的威压感,像是一头压抑着愤怒的野兽,目光寒冷又阴沉…… 倏地,一只冷箭疾驶而来,正中燕玄烨的右臂,燕玄烨猛吸了一口气,离开了柔软的唇瓣。 苏浅看清楚了船上的旌旗,“是陆唤。” 燕玄烨冷笑一声:“他还敢来?” “孤还没找他算账呢,今日,便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浅浅,你骑着绝影先走。”燕玄烨说道。 陆唤来这,不就是为了苏浅吗? 他不能够将她留在这里,一是怕她旧情难忘,待会儿见了陆唤,心一软,就又同他走了。 二是怕自己不敌这些早有准备的昭国士兵们,若是让陆唤带走了苏浅,他会恨自己无能。 苏浅十分淡定:“不必。” “刚好,我也有话同他说。” 反之,燕玄烨不淡定了,本来他就以为苏浅钟意于他,若让他们见面续了旧情,她要是后悔了怎么办? 于是,燕玄烨断然开口道,“不行!” 苏浅转身看向他的伤口处:“放心,不会太久,我说几句话就成。” 他受了伤,她自然不会花费太长时间,以免耽误了他诊断伤势。 …… 船靠岸,陆唤迈开脚步,冷着脸下了船,步履沉稳,颇为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到了离他们二人只有六七步的距离时,他才冷声开口道,“苏昭,过来。” 话语虽短,可其中却带着不容拒绝之意,像是十分有把握一般。 第157章 苏昭,你如何选? 苏浅站起身,“阿烨,我过去同他说几句话,很快就回来。” 燕玄烨沉默了两秒钟的时间,“好。” 陆唤蹙着眉看着苏浅的背影,绣袍下的手缓缓收紧握成拳头,一种说不出口的郁闷之气在胸口中横生。 苏浅走至陆唤面前,缓缓开口道,“陆唤,我有话同你说。” 陆唤有些烦闷地打断她,“不必说了。” “即刻同我离开,我还有可能饶过他。” 燕玄烨冷笑着看他:“你在说什么屁话?” 陆唤却是理都没有理他,只是看着苏浅的眼睛,警告似的开口,“你当你们二人掉入河中这么久了,还未有人来寻你们,是为何?” 苏浅眼睫颤了颤,心中有些不安。 陆唤再次开口提醒她道,“别忘了当初你同我的约定。” 燕玄烨捂着手臂上的伤口,额上冒出了几颗豆大的汗珠,“浅浅,你同他约定了什么?” 苏浅抬起头,“我没有忘记。” 陆唤:“你记得便好。” 他蓦地拉过苏浅的手,想要带她离开,“那走吧。” 燕玄烨抬起步伐就要追过来,瞬时之间便有一队士兵上去将他团团围住。 他前方呛了水晕死了过去,方才好了一些又中了一箭受了伤,现下更是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燕玄烨情急之下,直接扯掉了右臂上的箭,布料“撕拉”一声直接断裂开来,右臂上的伤口也汩汩流出来了血液,看着触目惊心。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赤手空拳的同士兵们战斗着。 苏浅惊呼一声:“阿烨!” 陆唤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狠狠抓着苏浅的手臂,不让她过去。 苏浅猛地转身:“陆唤,让他们停下来!” 陆唤从未见过苏浅这副着急上火的模样,上次他在止邑城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伤,但她却跟事不关己一般淡漠冷然。 若不是他强迫她帮自己上药,她又怎么可能会主动关心他一分一毫? 如今……却为了燕玄烨而惊慌失措,还用上了这样命令式的语气。 瞧瞧,瞧瞧她如今这做派,看来她是真的动心了。 “怎么,你为了他在命令我?”陆唤步步紧逼,两个人快要挨上,“苏浅,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听命于你。” 一开始,她就是带着目的来接近他,他一早便察觉出不对劲,可因为她,因为这样一个凉薄狠心的女人,他一直欺骗自己,安慰自己。 即便知道她是骗自己,也还是幻想着同她的未来,后来又同她做了一场交易,尊重她的决定,只为了那渺茫的,不切实际的爱。 可她呢? 莫说是爱了,即便是关心和同情,她也吝啬于给他那么些许。 苏浅给他的,从来都只有利用。 即便他先于燕玄烨找到了重生的她,她也还是利用他,回到了燕玄烨身边。 可笑。 亏他还以为放她离开一段时间,给她自由,尊重她,或许有一天就能得到她的爱,可到头来却只有他暗自神伤了好些天。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不死心,“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凭什么他们之间,她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陆唤,我同你的约定,我并没有输。” 不远处的燕玄烨由于难以敌众,已经被团团包围,只是没有陆唤的下令,这些士兵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燕玄烨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当初你同我说,燕玄烨爱的只是‘神女’这个身份,并不是我,还说要帮我试验他,若是他爱的人不是我,我就得回你身边,离开他。” “可……” 陆唤:“没错。” 他单手掐着苏浅的腰,左手还拉着她的手臂,眼神逐渐变得偏执和疯狂起来,“他不就是这样吗?他一听说了那些谣言以后,就不来找你了,还将他们丰元国的小公主给接到了军营里,摆明了是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不然他为何会任由那个小公主带着人来你帐中践踏你的尊严?” “你的身份对于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的物件罢了,神女的身份可以让他获得更多的民心。他的野心很大,他想要吞并整个南昌国,你利用了他,同时他也利用了你。” 他一字一句,似是警告,“苏昭,你别犯傻。” 苏浅摇摇头:“并不是你所说的这样。” 陆唤眼神一滞,“什么?” “燕玄烨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那些谣言,他一早便安排了手下去调查此事。陆唤,你安排的人很聪明,也很机警,他查不到人,只好装模作样想你放松警惕。” “所以他才会忍耐着半月不来找我,又默认让燕南珠来到丹霞城,但燕南珠来到我毡帐中寻我,这一点是他没有想到的。”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只好将计就计,做出一副已经厌恶了我的模样。” 陆唤冷冷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你的臆想,你从何证明?” “无论如何,这个约定也是我赢了。因为,至少在明面上,他已经厌恶了你。当初我们可没说如果燕玄烨是假装的,要怎么论输赢。” “所以,苏昭你输了,愿输服输,我们走吧。” 他已经命人在上京准备好了帝后的大婚仪式。 届时,这一定会是上京百年来最盛大最隆重的婚礼,她也会是最美最幸福的新娘子,是整个昭国人人朝拜人人歌颂的皇后。 他的眼中渐渐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神色,“同我离开吧,只要你同我走,我便会放过所有人,包括燕玄烨。” “可若是你不走。”他的眼神又在霎时间,变得狠厉决绝,“今日莫说是他,即便是你……我也不会轻饶了过去。” “当初我便说过,不会任由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今日我便要兑现这句话。” 苏浅心头一梗,她自己死不死不打紧,反正她都是死过三回的人了,什么死法都尝试过了,还害怕这一回吗? 可燕玄烨呢? 他掉入河中后第一时间都是想着怎么救她,她怎么能拖累他呢? 燕玄烨在她身后疯狂大喊,“浅浅不要!即便是死,我也不可能把你让给他!” 陆唤眼神都没看燕玄烨一下,只是牢牢盯着苏浅,“苏昭,你如何选?” 第158章 陆唤,如果有来生,届时我再补偿你 苏浅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陆唤这样,她只会更加想要反抗,“若是我不肯呢?” “那不止是燕玄烨,其他丰元国人都会给他陪葬。苏昭,你想看见这样血淋淋,生灵涂炭的局面吗?” 他一早便拿捏住了她的弱点,便是在意那些无辜的人们,只要用这个威胁她,她一定会怕。 苏浅心一横,“陆唤,若是你硬要逼我,我便随着他们一同死去,决不留下来由你侮辱。” “侮辱?”他心中狠狠一颤,更多的却是伤心和绝望,他若有似无的品着这两个字。 眼眸再抬起来的时候,眼眶已经猩红,“对于你来说,同我在一起,是一种侮辱?”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陆唤牢牢地盯着她,不愿错过一秒她的神情,心中又是绝望又是不甘。 凭什么? 凭何燕玄烨的真心就是真心,他陆唤的真心就是侮辱? 凭什么!? 苏浅喉咙滚动了一下,看着一贯冰冷倨傲的陆唤,此时竟然有些脆弱,她也有些不忍。 可若是不说一些狠话,逼他放手,他这样的性子又怎么肯? 苏浅久久的沉默,陆唤却愈发恼怒起来,他眼底闪过一丝狠辣和暴戾,然后冷冷地松开了禁锢苏浅的手。 苏浅不安的看向他,此时陆唤表面上的平静,更像是爆发之前的前奏。 她一时慌了神,“你要干什么?” 陆唤默默摊开手,钟光便识趣地将沉甸甸的弓弩放在了他的手掌心上,然后又递上了一支箭矢。 陆唤接过来,缓缓地拉弓上弦,将其对准了燕玄烨所在的方位…… 苏浅见状匆忙上前,伸开双手挡在了陆唤面前不远处,“若要杀他,便先杀了我!” 陆唤:“你以为我怕?” 他低声开口道,“苏昭,麻烦你搞搞清楚,燕玄烨可没有你这种能够死而复生的能力。他死了,就灰飞烟灭了,可你不同,你死后还会再回来的,不是吗?” “你若要陪着他去死,我也不拦着你。只是一点,我可以保证,要是你不复生还好,若是你有机会复生,届时……我一定第一时间找到你,将你带回身边,我陆唤说到做到!” 陆唤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警告着苏浅。 毕竟她能够复生这件事情简直是一个巨大的奇迹,若让其他人知晓了,一定会心生出巨大的恶意。 例如,肯定会有人将她看作妖女,更有甚者,会通过歪门邪道来研究她身上复生的秘密。 届时,什么抽干她的血,杀了她,都是有可能的。 陆唤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也只是想要吓唬吓唬而已,自然就低声了些。 苏浅:“陆唤,若是你杀了我,或者我死在了你的手下,你以为我复生以后,会愿意待在你身边吗?” 她朝着他厉声开口道,“陆唤,如果是你,你会爱一个杀过你两次的杀人凶手吗!?”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是啊,他杀过她,在初见她的那一天。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心软,那支冰冷的铁箭贯穿了她的心脏。 后来的每一次接触,每一次心动,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越是开心快乐,就越是让他对那件事多遗忘了一分。 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杀过她。 生死之仇,她不恨他就已经是万幸了,他怎么敢奢求苏浅再爱他? 陆唤倏地手腕脱力,手中的弓弩和箭矢骤然掉落在地上。 像是一根有毒的藤蔓缓缓缠紧了他的心脏,钻心般的疼痛让他难以呼吸。 见他难过,苏浅却松了一口气,”对不起,陆唤。” 事已至此,陆唤也算是明白了她的心意。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会爱上他的,她对陆唤,只有愧疚罢了。 她转身要走,陆唤却麻木地拉住她的衣袍,到了如今,他连再触碰她的手腕都不敢。 爱,叫人心生怕意,一旦有了怕意,他便输了,输的彻彻底底,输的体无完肤。 “可是,他根本就不懂你啊。”陆唤面上血色尽失,指尖轻颤着,却还做着最后一丝挽留。 “苏昭,在这个世界,只有我懂你。” “我知道你来到这个世界,是迫不得已,你想要回到你自己原本所在的时代,所以才会接近我。” …… “我们都是有目标,而且为了完成目标极其坚定的人。就算手段和过程有些不择手段,就算利用了别人,伤害了他人,也都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任务而已。” “你利用了我和燕玄烨,我也利用过你激怒燕玄烨,我们都不是什么完美的人。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是十全十美的。” “你是,我也是。” “苏昭,我愿意被你利用。” 他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的语气开口,“你再利用我一次,好吗?” 女孩的声音很轻,却始终没有回头,“陆唤,如果那一箭没有刺中我的心脏,在止邑城时,你也没有把我推给燕玄烨,那就好了。” 毕竟……她一早喜欢的类型,就是陆唤这种的。 他说的对,没有人会是十全十美的。 其实她没有怨过他一箭杀了她,她只怨过命运不公而已。 那次在止邑城,他算计了她,为了激怒燕玄烨,后来又将她推到了燕玄烨身边。 如此种种,她都没有怨过他。 若是只有那一次的伤害,她可以尝试着遗忘,也可以接受他旁的好。 只不过,也是从她被推至燕玄烨身边那一刻开始,他们三人的命运就已经转变了。 人生无常啊,到头来谁能想到她与陆唤会走到这一步呢? 一开始,系统便告诉她要接近陆唤,要她帮助陆唤,但也是他亲手将她推开。 …… 此言一出,陆唤便懂了。 他和苏浅,再无可能。 或许曾经有可能,因为苏浅原本想象过的爱人,就是陆唤这种类型的。 可陆唤不是,他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温和,他是个白切黑,他是个腹黑的男人。 而燕玄烨,他不懂她是事实。 但燕玄烨努力的尝试着在理解她,在尊重她,爱她,也是事实。 他对她的好是既定的事实,这是很难得的事情。 她的前半生过得苦,从前不是没期盼过以后的生命中有一个人会对她好,爱她疼惜她。 可她又是个极其矛盾的人,她既期盼,又不相信自己可以真的得到。 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家世,也没有钱财和权势,也不懂得爱人,凭什么有人会爱她,对她好。 她这一生本就不值得,能好好活着,做好自己就可以了,又怎敢奢望呢? 可来了这里以后,直到今日,她才真正懂得,幸福和爱情来之不易。 正如陆唤所说,人无完人,或许她本不应该再奢求更多。 纵然她受过世间不同的苦难,但能得这一份纯粹的爱,已是难得,或许老天让她穿越来到这里,已经算是看顾她了。 不是她将就自己,而是要学会知足,和学会满足。 …… 苏浅没有回头,坚定地迈出了自己的脚步,朝着燕玄烨而去。 原本牵扯住她衣袍的手掌,被迫缓缓垂下,陆唤仿佛如坠冰窟…… 他安安静静立着,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胸口处密密麻麻的疼痛处逐渐向四周扩散去,水盈盈的雾气遮挡了整个眼眶。 他强行忍耐着不让其掉落出来,可事实却不如他所愿,眼泪一束束滑落下来。 爱意无声,眼泪亦是。 周围的人仿佛也看明白了这场博弈,没有陆唤的阻拦,他们缓缓散开,任由苏浅扶起了燕玄烨,再带着他起身离开。 陆唤努力地笑着,扯出了一抹极苦涩的笑容,可叹笑着笑着便哭了出来,脸上布满了斑驳的泪水…… 苏浅搀扶着燕玄烨,两个人的背影像极了一对相互扶持的绝佳璧人。 苏浅心里有些堵,大概走出了十来步,便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声突如其来的痛哭。 声音里带着痛苦的低吼,又带着低哑和呜咽,听起来癫狂又绝望。 燕玄烨顿了顿,看着她的侧脸,问她,“你后悔了吗?” 他想问问她可想过回去?是否是心软了,可又害怕她会反悔着飞奔回到他的身边。 苏浅没有答,又提起了脚步。 陆唤,对不起。 如果有来生,届时我再补偿你。 到时候,我希望我们能够早点遇见,也希望你不要再将我推给别人。 这辈子,终于有缘无分了。 第159章 陆唤下定决心放手? “郎中先生,他怎么样了?” 郎中眉梢微蹙,过了一会儿才挪开了把脉的手,“燕王殿下先前呛了些水,不过还好王妃抢救的及时,性命倒无无碍,只是后续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这个要慢慢观察才能知晓。” “身上嘛,只是受了些外伤,好好的用药便会恢复的。” 苏浅松了一口气,“那便麻烦郎中先生好好医治了。” “王妃请放心,我开上两副药方,再留下一些治疗外伤的药膏,好好养上一些时日,也就无碍了。” “饮食上要清淡,不能吃油腻辛辣的食物,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王妃再派人来寻我便是。” 苏浅将郎中送到了毡帐前,“多谢先生。” 待郎中一走,苏浅便拿着方子吩咐翠微去煮药,却刚好遇见来看望燕玄烨的马奇和葛布鲁。 她回到燕玄烨身边这些天,却从未同他们二人打过照面,尤其是在她背叛燕玄烨那件事之后,毕竟她同燕玄烨的所有事情,他们二人都知晓。 葛布鲁稳重,倒也不见他有什么情绪,马奇年纪小一些,心里藏不住事。 显然他是对苏浅尚有戒心,却又因为这次她救了燕玄烨的事情心中矛盾,一时之下不知该用何种态度来面对她。 毕竟她前头才背叛了燕玄烨,后又被燕玄烨掳了回来,照谁来看这件事,都会觉得她会恨燕玄烨才对。 可她这次却没有走,不仅救了燕玄烨,还救了他们所有人,免了一场灾祸。 尽管这场灾祸也是她带来的,可风声大,雨点小,幸好,还未来的及发生大的灾祸。 那天陆唤整装齐备而来,切切实实的拿捏住了他们的弱点,便是地势。 可苏浅却拿捏住了陆唤的弱点。 陆唤那般机智聪慧,又能拿捏人心和其弱点,最后也是败在这点上。 环环相扣。 葛布鲁开口询问:“殿下怎么样了?” 苏浅:“郎中说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是需要养养。” “那便好。”葛布鲁刚说完,忽然,帐外一阵吵闹声传来。 苏浅转头看去:“外面怎么了?” 燕南珠突然猛地闯进殿内,面颊上两行清泪,见了苏浅急慌慌地开口到,“阿嫂,我阿兄他怎么样了?” 苏浅面色沉了下来,“既进来了,就别哭哭啼啼的,免得吵着你阿兄休息。” 她虽然好脾气,可燕玄烨受伤和燕南珠也逃不开关系。 若不是她闹脾气要跟她比骑马,还用皮鞭抽打害的马儿受惊吓,燕玄烨也不会因为救她而掉进河里。 如果当时她再晚一点发现他不会游水,那么大罗神仙也救不回燕玄烨了。 “他好不容易睡着了,你自己去看看吧。” 燕南珠的抽噎声小了些,像是不敢似的,慢吞吞的,挪了几步才挪到燕玄烨面前。 她蹲下身子瞧了瞧,只见燕玄烨面色苍白如纸,眉头微蹙,像是经历着什么痛苦的折磨似的。 她缓缓站起身来,“都是我不好,才害得阿兄如此。” 马奇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眼疾手快的葛布鲁拦下了,葛布鲁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冲动,马奇翻了个白眼,随后不屑地撇开了头。 苏浅:“对,没错,就是你害了你阿兄。” “你虽是丰元国人人敬仰,捧在手心上的小公主,可年龄也不算小了,行事也该稳妥些才是……” 燕南珠任由她开口指责自己,直到她说完,才弱弱地开口道,“我听说……今日,是阿嫂救了阿兄回来的。” “今日的事,南珠儿向阿嫂道歉,希望阿嫂能原谅我。还有……也多谢阿嫂救了我阿兄。” 见她肯低下身份,如此诚恳的道歉,苏浅也有些不忍:“算了,说到底,此事也是因我而起,我也有错,你不必谢我。” 她救了燕玄烨,燕玄烨也想要救她,一来二去,没什么好谢的,扯平了。 薛南珠:“阿嫂今日肯定也累了,不如先下去沐浴休息吧,阿兄这里我先看着,等阿嫂休息好了再过来。” 葛布鲁也开口道,“是啊,神女就先回自己帐中休息吧,这里有我们看着。” 苏浅摸了摸湿透的衣裙,确实感觉到了一股寒凉之意。 从她搀扶着燕玄烨回来,再到请来郎中看诊,直到现在,还未来得及去换一身衣衫的。 苏浅:“也好,那我先回去了。若有什么事情,你们再来唤我。” 燕南珠:“好,阿嫂且放心的去吧。” …… 眼前景象模糊不堪,隐隐约约可见水流冲刷的响声,耳鼻口腔里源源不断涌入水流,一旦张开嘴唇想要大口呼吸空气,那么吸入进去的就只有河水。 他听见有人在大喊,“快去追捕可贺敦!” 燕玄烨有些恍惚,母妃又逃跑了吗? 她不是答应自己,再也不走了吗? 为什么她一定要逃?她说过,她爱他,她说她舍不得走,她明明说过的。 当时他心中就只有这个想法。 可随后传来的消息,却让他整个人顿失血色。 可贺敦溺水了。 她在逃跑的时候受了惊吓,腿脚抽筋,直接溺水而亡。 丰元国众部落大多都是追水草而居,靠近水流的部落人们基本上都会游水。 可母妃是西部察咔尔部落的女子,那边河流水源较少,一般只用来吃饭喝水,不会像其他部落一样,在河里洗澡洗衣。 所以,她也就不会游水。 可是那天,她却不惜生命安全,也要逃离这里,逃离那父王固执的爱。 他在水中,乍然听闻了这个消息以后,腿脚顿时失力,仿佛失去了游水的能力一般,直直地沉入水中,好像要将他母妃承受过的痛苦经历一遍一般。 整个人已经忘记了溺水的痛苦,只能记得失去母妃的难过。 画面一转,又看到苏浅同陆唤站在一起,苏浅背对着他,两个人似乎在说些什么,而他只能看见陆唤不甘又猩红的双眼。 “浅浅!”他恍然惊醒。 燕南珠立马上前,“阿兄,你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有。” 燕玄烨睁开双眼,却只看见守在一旁的燕南珠,忽然间猛地咳了起来,“你阿嫂呢?” 不会是陆唤趁他虚弱的时候又打过来,将她抢走了吧。 毕竟看他那样子,也不像甘愿放手。 燕南珠:“阿兄放心,阿嫂没事,我看她也累了,就叫她去休息了。” 燕玄烨闻之,才放心地躺了回去,“好了,你也下去吧,不用守在这里了。” “好吧,阿兄若有不舒服的,记得叫我。” 呛水后的不适感现在还未完全消退,燕玄烨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 城内,钟仓端着食盘,有些踌躇,“主子,您好歹……也吃些东西吧。” 陆唤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定似的,突然背过身来,“钟仓,撤兵。” “我们回上京去。” 钟仓愣了愣,他也是听说了今日的事情,实在是担心,才放下了军务过来的。 他追随陆唤这些年,对他的性格可以说算得上了解,按照他的看法,陆唤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放下。 当初陆唤兜兜转转才爱上她,苏浅也算是第一个入了他眼的女子,如今他这样被玩弄,还当众被抛弃,他怎可能轻易忘却? “主子……” 陆唤也没有避讳钟仓,郑重其事地开口道,“她既决定要离开,去到那人身边,那朕……自然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他说话间,声量却越来越小,像是自我洗脑似的,“没什么放不下的。” 他的面容冷冰冰的,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可若不是钟仓看见他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指,说不定真的会相信。 陆唤:“即刻下令,收拾东西启程回上京,连夜出发!” 第160章 逃避 苏浅回去沐浴收拾了一番,感觉到有些困了,一觉睡到了夜深。 晚上翻身的时候感觉到了身旁一个硬邦邦的身躯,她尝试着动了动,却被铁一般的手臂箍着,不得动弹。 苏浅睁开惺忪的睡眼,转过头一瞧,“阿烨,你怎么在这?” 燕玄烨眼神清明,丝毫没有困意,箍着她的双手又再紧了些,“想你了。” 若是在她刚回到他身边的那段日子,听了她这话,他定然会生气。 孤是你的夫君,凭什么不能在这?或许他会这样说。 而现在,受了伤之后的燕玄烨明显有些脆弱,声音有些暗哑。 苏浅知道,对于他来说,什么落水,什么被刺伤,都不是最要紧的。 身上的伤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心里的伤,这次的落水无疑又让他想起了从前最痛苦的一番回忆。 要缓过神来,还得要些时间。 “浅浅,你不会再走了吗?” 他的声音里似乎涵盖了些不敢置信,过了会儿,他又问了一遍,“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苏浅转过身,回抱住他,“是,我不会走了。” “会一直在你身边。” 或许正是因为他见过了他母妃的离去,看过了一个女人,一个母亲的绝情,而后也经历了她的背叛,燕玄烨才会如此没有安全感。 从前她并不懂他为何有如此深的执念,现在懂了。 “浅浅,这些话,并不能给我多少安慰。我要的,是你一直在我身边,永远都不离开。” 在他的梦里,反反复复围绕的,都是她和陆唤站在一起的身影。 若说起陆唤,那人也是人中龙凤,他们二人站在一起,也般配得紧。当时如果苏浅执意要走,他没有一点办法,根本留不住她。 当日他猜到军中的流言,然后顺势而为撒了个网,但是陆唤并没有真正踏入网中,反而是他自己,被将了一军,差点惨败。 还好,还好,她没有走。 苏浅轻抚着他的后背,“别怕,睡吧,我在这里。” 在她源源不断的安抚中,燕玄烨才逐渐睡去…… …… 天空泛白时分,昭国众人收拾好行装,整齐地排列在城门口。 钟仓点好人数后走上前来,“主子,可以出发了。” 陆唤眼神冷厉地最后看了一眼丰元国军营的方向,而后强迫着自己收回了眼神。 他冷声吩咐道,“出发!” 这一次离开,陆唤只带了钟仓和钟光,钟卫领了命令,负责留在丹霞城,暂时看管,以免燕玄烨再次攻城,届时手足无措。 陆唤独自一人上了华丽的马车,等待出发的过程中,突然想到了那日带苏浅从地道出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没得到他的回应,便不敢上他的车。 或许那个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她心里没有他,对他只有畏惧。 陆唤冷笑了一声,放下了帘子。 十日后,浩浩荡荡的车马军队终于抵达了上京城外,陆唤闭着眼睛养神,忽然车马一阵急停,陆唤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 “何事?” 钟仓慌忙上前,“主子,徐太师家的婉清姑娘拦下了车马。” 陆唤蹙眉,甚至都没有问其原因,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道,“把她拉开。” 钟仓不敢违抗,但也不敢得罪徐婉清,毕竟徐婉清的父亲是陆唤的老师,不管怎么说,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钟仓派人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徐婉清,劝说了两句,“婉清小姐,陛下刚回上京,这城墙外面,人多眼杂的,有什么话不如以后再说。” “若真有急事,也可请太师大人到后殿来谈。” 徐婉清看着继续前行的车马,有些气恼,“子义哥哥为何不见我?” 钟仓暼了她一眼,沉下脸提醒道:“婉清姑娘,您该称呼一声陛下才是。” 陆唤不是从前那个将军了,他是昭国的君主,纵然她因着徐太师同陆唤有几分熟稔,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若想凭徐太师同陆唤的师生情谊,便可做这昭国的皇后,简直是妄想。 况且,他们都知晓,这昭国的皇后之位,主子心中已经定好人选,若不是那人不愿意,此刻坐在车马中的,就不是陆唤一人了。 “行,那我问你,陛下为何要去丹霞城?” 钟仓一开口便是官方腔调,“陛下登基之前乃是护国将军,此去丹霞城自然是为了国家和丹霞城的安危。” 徐婉清:“是吗?” “若非如此,那您以为是为何?”他反问道。 徐婉清看着渐行渐远的车马,闭上了嘴。 …… 另一边,苏浅整个人像是水中捞出来的一般,柔若无骨地躺在床侧,身上盖着一床薄被,似乎累极了。 燕玄烨笑道,“有这么累吗?” 苏浅用力睁开双眼,狠狠地瞪着他,”你再说,就明天分帐睡。” 燕玄烨顿时收敛了笑容,不敢再放肆。 苏浅一边气恼他,也一边气恼自己,这些日子里她是亲力亲为,什么煎药,下厨,替他清理伤口,换药。 就是希望他能尽快恢复,也好缓解一点她的愧疚之心。 可他倒好,身上的伤一好,就开始折腾她,向她力行证明自己身体没事。 “我抱你去清洗一下。” 苏浅跟往常一样拒绝道,“你先去,我待一会儿再去。” 燕玄烨刚开始还不明白她这样做的原因,这几日也习惯了,心里想着,或许是她害羞,不愿同他共浴。 他附身在苏浅唇角落下一个吻,“好。”然后起身走向净室。 苏浅静静听了会,直到净室里传来了水声,她才起身走向圆木桌,缓缓倒出了一碗避孕汤药。 药是提前温着的,这些日子里因着燕玄烨受伤的缘故,帐中常常准备着汤药,味道浓郁,二者混在其中也分辨不出来。 再一个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她和燕玄烨的感情回温,燕玄烨也不再派人天天跟在她身边,是以她想偷偷配点避孕药材,也没有人发现。 这味药还是她从前在止邑城时央求那位李郎中给的方子,既安全,又有效。 苏浅余光看了看净室的方向,快速地喝了下去,为了毁灭证据,她甚至还用茶水冲了冲碗。 做完这一切,苏浅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燕玄烨所处的方向。 不是她不爱燕玄烨,只是依一个现代人的思维,她还年轻,才18岁,还没有到想要弄出一个人娃娃的地步。 就像是刚谈恋爱,两个人刚坠入爱河,现在正应该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多了个孩子,也是多了个累赘。 或许是她自私吧,她还没做好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 她没体会过如何同亲生母亲相处,没感受过母爱,也就不懂得怎么去爱自己的孩子。 所以,目前的她,还只懂得逃避。 “浅浅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苏浅吓了一跳,忙不迭转头去看。 燕玄烨站在离她两三步的距离前,发梢上还滴着水,外袍也是敞着,没有穿戴整齐,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整个人的视线牢牢攫取着她的身影。 “怎么了?倒像是吓了一跳似的。” 他走到苏浅身侧,问:“方才在想什么?” 第161章 不安和怀疑 苏浅笑道,“等得有些困了而已。” 燕玄烨上前拢住她的身体,脑袋搭在她的颈侧,温热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从身后传了过来,“净室已经换了桶新的热水,现在去吗?” 燕玄烨就是这样,温柔起来的时候总是非常体贴,以至于她在喝完避孕汤药以后,心中有些愧疚感。 “我现在去。”她感觉到眼眶有些许酸涩之感,为了不在他面前露馅,苏浅急于逃离这个温暖的胸膛。 燕玄烨望着她的身影愣了愣。 不知为何,她就在这里,却总是给他一种心不在此处的感觉。 明明她已经尽力对他好了,燕玄烨自己也能够明显感觉得到,她的态度和从前在止邑城时,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可他就是不安,这种不安来自于何处,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燕玄烨按捺下心中的情绪,换了一身常服走出毡帐,掀开帘子便看到了立在帐前的翠微,此时此刻,心中的不安再次达到顶峰。 这个小婢女,是苏浅从止邑城知府府中带过来的,而这个婢女,也见过陆唤,甚至可能就是陆唤安排去她身边伺候的。 她会不会是陆唤安插在浅浅身边的细作? 她会不会伤害浅浅? 会不会再次将浅浅从自己身边带走? 燕玄烨淡淡地掀开眼皮,目光冷沉着瞥了一眼翠微,却带着极强的攻击性。 翠微瑟缩着,恨不得整个人都埋进地里头去,但是又不得不在他冷眼审视下,抬起头同向他行礼问好。 “问燕王殿下,安。” 燕玄烨内心闪过一些阴暗的想法,然后又因为想到了苏浅而暂时按耐了下来。 “最近王妃有什么反常吗?”他问。 翠微有些不解,“并无什么反常。” 整个丰元国军营里谁人不知,燕王殿下同王妃冰释前嫌,重归旧好。 王妃救了燕王,也救了丰元国士兵们,为着这两点,先前的流言不攻自破,再无人提起此事。 众人对苏浅的态度,又回归到了从前在止邑城时的尊崇。 翠微没有撒谎,她也的确没看出来苏浅有什么反常,她只觉得苏浅想通了,愿意接受燕玄烨了。 这些日子里,她见过苏浅忙前忙后,也见苏浅亲力亲为。 举动可以骗人,但是眼神骗不了人,她跟在苏浅身边这些时间,看得也很清楚。 从前苏浅在止邑城时,对燕玄烨的态度,可以说是不在乎、无所谓。 现在,不同了。 可燕玄烨却莫名其妙问起这样的问题。 翠微只稍稍思考了两秒钟,问:“燕王殿下……是觉得王妃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燕玄烨收回视线,看向了别处,目光却还是凝结着一股锋寒,“或许是孤多心了。” “好好伺候着。”他抛下了一句这样的话,便大步离开了。 “是。”她应答道。 翠微一头雾水地看了看燕玄烨离开的身影,嘟囔着开口,“反常的地方?” “我瞧燕王殿下您才是反常呢。” “翠微?你在外头吗?”此刻的苏浅已经沐浴完毕,听见了外间的声响,开口问道。 翠微推开帐帘进入毡帐里面,“王妃。” 苏浅手里拿着一方布帛,擦拭着自己的湿发,“你方才在说什么?” 翠微自然而然地取过她手中的布帛,“奴婢来帮您擦。” “方才燕王殿下问奴婢,他问您最近有没有反常的地方?” 苏浅有些诧异地回过头,“他问这做什么?” 该不会是发现她偷偷避孕了吧? “奴婢也不知道,燕王殿下这样问了,奴婢也如实答了,说没觉得您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但燕王殿下听了以后,似乎并没有觉得被安慰到。” “相反,奴婢觉得……他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苏浅的思绪乱作一团,内心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抓力,像是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心脏一样,紧迫感差点让她窒息。 “他怎么突然这样问?” 翠微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晓,不过……后来燕王殿下走之前,又说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我觉得呀,就是他多心了。”翠微将湿掉的帕子放置在一边,开始替她梳发,“现在这样的生活多好,等日后您再生个小世子,这日子就更加好过了。” 苏浅原本放松下来的身体,忽然猛地一僵。 小世子?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腰部线条曼妙又修长,那里十分平坦,没有一丝赘肉。 燕玄烨在榻上的时候,最爱抚摸她的腰肢,有时候他也会情不自禁地亲吻她的小腹处,幻想这里面多了一个小生命,会是怎样的情景。 每当这个时候,苏浅便会犹如雷击一般僵在原地,也还好燕玄烨沉浸其中,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否则以他的聪慧,定能发现她的异样。 “王妃,坐胎药端来了。”白英端着食盒,稍稍行了个礼。 苏浅从镜中看了一眼,吩咐她放在桌上。 白英为难地开口道,“可是……” 苏浅迅疾地打断她,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可是什么,我又不是不喝,以往哪一次我没有喝?” “我既说了会喝,那便一定会喝,你放在这里就是。” 白英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食盒放在了圆木桌上,“是。” “那奴婢告退。” 苏浅见她出去,便开始吩咐翠微,“头发差不多烘干了。” 她假意端起那碗坐胎药,浅浅地抿了一口,然后又作出一副被苦到了的模样来,“这安胎药太苦了,翠微,你去弄些蜜饯来吧。” 翠微果然中了计,“是。” 苏浅见翠微出了毡帐,立即起身将安胎药倒进了花盆里头。 翠微取了蜜饯回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苏浅“喝”完了那碗坐胎药。 “王妃,蜜饯取来了。” 苏浅蹙着眉,又假模假样地喝了两口茶水,“这药可真苦。”,然后取过一颗蜜饯,放入了口中。 翠微笑道,“药哪有不苦的,若是喝完以后能得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孩儿就好了。” 苏浅唇角的笑容淡了些,“我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吧。” “是。” …… 另一个毡帐中,燕玄烨刚盘问完了白英,知道了苏浅推脱喝坐胎药的过程,卢风便在外头求见了。 燕玄烨:“行了,你先下去,出去以后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要向王妃提起。” 白英紧张地开口:“是,燕王殿下请放心,奴婢不敢违逆。” 和翠微白英相反,卢风在燕玄烨面前没有一丝紧张感,神情自若地走了进来朝着他行礼。 燕玄烨急匆匆地开口问道,“如何?” 卢风:“白英刚走没多久,翠微就被王妃打发出来了,说是安胎药太苦了,要翠微去寻些蜜饯过来。” 燕玄烨的眸色顿时变得晦暗起来,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里慢慢发芽。 “喔~”他拖长了音调,“竟这般巧?” “翠微说她拿了蜜饯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王妃将那碗安胎药给喝完。” 燕玄烨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卢风,“这件事……你怎么看?” 卢风:“属下不敢妄自揣测,不过……属下知道,殿下心中已有了猜想。” 第162章 他低估了苏浅对他的爱 燕玄烨冷笑了一声,“呵,翠微这个小丫头,她从来就是护着浅浅的,若说她存了心欺瞒孤,也不是没有可能。” “盯紧一点她,若她知错不改,孤,不会再姑息。” “是。”卢风应道。 …… 因着燕玄烨那句莫名其妙的问题,苏浅心惊胆战了好几日,每次见他的时候,苏浅都在琢磨,他到底发现了没有。 感受到苏浅的视线,燕玄烨微笑着抬起头,眼眸温柔缱绻:“浅浅一直盯着我,是爱上我了吗?” 苏浅眼神闪躲,面上却浮现一片绯红,她故作淡定地清了清嗓子,“没有。” 燕玄烨猛地凑近她,整个人快贴上她的面颊,“那浅浅为何一直看着我。” “又为何……脸红了?” 他嘴角荡漾着一抹笑意,慢条斯理地看着她,一点也不着急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苏浅默默后退了一步,尝试着同他拉开距离,“天气越来越热了,不是脸红,只是觉得热。” 燕玄烨挑了挑眉,拖着腔调开口:“喔,原来浅浅是觉得热?” “浅浅穿得是多了些,不如脱掉两件?”说着,他便伸手来解她的衣裳。 苏浅佯装恼怒:“燕玄烨!” 燕玄烨以为她要生气,瞬间收回了手,“闹你玩的,并不是真的要脱你衣裳。” 他笑坐着,平常冷峻孤傲的眼睛在此刻看起来倒有些朦胧和性感,“就算真的要脱,也得等到晚上。” 苏浅:“……” 一想到晚上,她就感到一阵背寒。 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日日这样吧。 “我最近……身体有些不适。”她推脱道。 燕玄烨也没反驳她,反而是点了点头,“也是,确实该好好给你调理调理身体。” “日后才好要一个孩子。” 苏浅:“……” 三句话不离身体和孩子。 翠微和燕玄烨两个人,每天耳提面命似地提醒她,她想装作听不见也难。 “浅浅怎么好像不太高兴似的?” 苏浅脸色一僵,抬眸看见燕玄烨关怀的眼眸,心中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同他再商量商量。 “阿烨,我想同你说件事。” 他眼中有一抹期待似的光芒,“什么?” 苏浅:“……我。” 话到了嘴边,见了他这幅模样,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我是想问问,现在战事也差不多了了,陆唤也收兵回上京去了。”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丹霞城,也不能总驻扎在这个山脚下吧,上次的事情还不够给你一个教训吗?” 燕玄烨愣了愣,很快又反应回来,“浅浅说的极对,我们的确应该离开这里。” “不过,有一点,浅浅说错了。” 苏浅:“什么?” “我是故意将军营选在这个位置的。” 苏浅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什么?” 她之前就疑惑,这个地理位置并不是很好,一旦发生兵祸,很快就会被围攻。 当时她想不明白,为何燕玄烨会将临时驻扎的军营选址在这里,如今他却说,他是故意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的眼中有一抹苏浅难以理解的坦然和坚定,“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也知道你会被陆唤带回来。” 那时候巫师说了,她的行迹出现在昭国境内,他便知道陆唤一定会先于自己找到她。 所以,他便做了一场局,换了一个腹背受敌的山脚下作为军营。 他将苏浅搂进怀内,薄唇微扬,声音柔情似水,“我想看看,若我真的有危险,你会不会心软,会不会担心我。” 燕玄烨以身作饵,只是想试试她,心中是否有他的位置,哪怕……只是一点点。 只要她蹙一下眉头,或是在他危难之际,向陆唤张口求个情,他便满足了。 自然,他也给自己留了后路。 山中各处都布满了暗卫和士兵,原先驻扎的军营旧址,也一切准备就绪,若是他有危险,便会立刻赶出。 他唯一算漏的,是燕南珠。 她硬逼着苏浅同她赛马,又用皮鞭抽打马背,害的马儿受惊,差点让她受伤。 他掉入水中,若是一个运气不好,陆唤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除掉他这么一个心腹大患。 是他想的太简单了,他以为早早准备好了,便可请君入瓮,但是却忘了自己的弱点,便是水。 不过,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也是因为燕南珠这么一闹,他才能够看清苏浅的心。 他呛水后醒来,看见守在身旁的苏浅,那一刻的他才明白,自己低估了苏浅对他的爱。 也是自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真的完了。 也是那一刻起,他才真正明白了巫师大人口中所说的,他同她,是生生世世都注定在一起的。 可不是生生世世吗? 无论哪一辈子,自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他的眼中只能看见她。 无论她爱不爱他,他都会纠缠她,至死方休,直至转到下一个轮回,再重新开始爱她,一直如此。 “还好,你是在乎我的。” 燕玄烨笑意盈盈,眼中的爱意很快便令苏浅沉沦了进去。 苏浅也很高兴自己能够同他说开一切,可每当看到他眼中要溢出来的情愫时,心中隐瞒的事情,就愈发让她愧疚。 说? 还是不说? 燕玄烨:“方才你说的事情,我已经准备好了,过些日子就可启程。” “咱们先去附近的青州住些日子,先给你好好调理调理身子,至于日后嘛……浅浅想去哪里住都行。” “无论你是想待着这里,还是想同我回丰元国,都好。” “若是你想要昭国,我马上带兵去攻打丹霞城。” “浅浅,我说过的话,永远作数。” 苏浅靠着他的胸膛,脑袋搭垂在他的颈窝处,闷闷地应了一声。 燕玄烨像是没发现她的反常一般,“青州刺史那边送来一些珍玩首饰,和贵重的衣衫料子,咱们一起去瞧瞧吧。” “你也做些自己喜欢的衣裙。” 苏浅:“之前在止邑城,不是做了许多?” “尽够了,没必要再做新的。” 燕玄烨却步这样想:“止邑城可远着呢,那儿的衣裳也穿不到。而且,都新的一年了,自然也该做些新的衣裙。” “这样才能配得上我的浅浅。” 第163章 日日同寝,为何还未能有孕? 夜色深重,镂花雕刻的窗格后面,一道修竹般的墨影端坐于书案前,处理着积累了多日的公案。 一黑影在空中飒然而过,片刻后立于窗前朝着男子行礼道,“主子。” 陆唤头也不抬,淡淡然开口道,“取来了吗?” 钟仓:“已经取来了,请主子过目。” 陆唤放下玉笔,缓缓抬头看向钟仓手中之物。 夜风吹拂下,一盆嫩黄色郁金香在月光下开得正好。 原本淡漠的眼神也在此刻变得柔和了起来,“放这吧。” “下去。” 钟仓:“是。” 陆唤眼也不转的看着桌前的这盆郁金香,这花还是苏浅在将军府的时候种下的,她说郁金香适合在寒冷的天气种,所以选下的这个品种。 只可惜,她在的时候一直没有开花。 当初她眼巴巴的望着这盆郁金香,每天数着日子看这盆郁金香长了多少。 现在花是长出来了,她却看不到了。 又或者说,她是不需要这盆花了,便如他这个人一样。 当初她来到他身边,也是有所图,利用完了,发现无所图了,又弃之而去。 陆唤看着殿内的种种布置,自嘲般地笑了笑,纵然她没心没肺,但他却忘怀不了同她的点点滴滴。 如今殿内的点点滴滴,大到各种装潢,小到各种摆件首饰,比如这盆郁金香,都是她喜欢的,或者是她用过的。 他这次回上京,第一件事便是去了曾经的将军府,将她居住过的房间里的摆饰等物件,一一搬了过来。 他自觉不是一个放不下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她说了那番话以后,选择回上京。 可如今呢?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情的人,如今却一直被她拉着走,甚是可笑…… 一队侍女排列成队,娉娉婷婷地走入殿内,为首年纪长一些的嬷嬷开口询问道,“陛下,汤泉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您是现在沐浴吗?” 陆唤收回目光,面色又恢复了常见的冷硬,“知道了。” …… 厚重的幕帘后,陆唤一件一件地脱去外衫,隐隐约约地露出了大片精致紧实的肌理线条,性张力拉满,看起来禁欲又迷人,让人不禁想要一探风情。 可直至他脱去最后一件里衫,这才露出了他后背上的伤疤。 粉白,红黑相间,各色汇织交错,谱写出的却并不是一幅动人的画作,作为烧伤的伤疤出现在后背上,看起来,只觉得触目惊心。 陆唤整个人都靠在水池边的墙壁上,闭着眼,看起来累极了,像是丝毫不在意会不会触碰到后背的伤一般。 “你那日进入火场以后……如何了?” “受了点伤,无甚大碍。” 当初她重生回来,问过他这么一句,当时他心里觉得有她这么一句话,这些日子里受着伤等待着她的日子,也不算什么了。 后来见过了她对燕玄烨的维护,才明白她对自己,不过是愧疚般的循例问问而已,不是爱,也不是关心,是那种带着心虚的,愧疚的问。 陆唤像是泄气了般地沉呼出一口气,“也罢,也罢。” 他不断的在心底安慰着自己,“自有她后悔的时候,届时……到了她后悔的那一日,再去接她回来。” —— 毡帐内,端来坐胎药的人由白英变成了不苟言笑的卢风。 苏浅看着,虽她没有说什么,但苏浅知道必是燕玄烨让她端来的。 他应当是心里起了疑,但是没有证据,又不想同她当面戳破脸,所以才让卢风来跑这一趟。 卢风还是整天板着个脸,她虽不多话,举止动作也瞧不出异样,但苏浅凭借自己的第六感,能够感觉出她的不满。 毕竟,她之前背叛了她的主子燕玄烨,也害的她受罚,她心中有怨气也是理所应当的,苏浅能理解。 “今日的安胎药,已经晾凉了的,绝对不会烫,请王妃喝下。” 苏浅隐藏好心中的不情愿,看不出一丝端倪地端起她身前的安胎药,稳稳地喝了下去。 喝完以后,苏浅将药碗放回食盘内,给了翠微一个眼神? 翠微心领神会地递上一杯清茶和蜜饯,“王妃怕苦,所以每回喝完安胎药以后,都要吃点蜜饯,酸梅之类的小食、” 卢风:“这些东西,得让郎中过目,瞧瞧以后才能放心给神女食用。” 苏浅:“……” 她嘴角抽了抽,颇有些无奈的开口道,“一点小事而已,不必如此吧。” “燕王殿下吩咐了,王妃现在需要备孕,备孕期间任何事情都需要特别注意,不能出任何意外。” 苏浅:“这里是丰元国军营,能出什么意外?” “上回军营里混入了昭国的细作,公然在军中散播有关于您的谣言,差点害的您受伤,这么快您就忘了?” 苏浅被卢风说的哑口无言,不知从何时起,卢风的口齿伶俐了许多,她都有些说不过她了。 她摆了摆手,“行,那就让白英去找郎中吧。” “不必,属下自己去就行。”卢风拿过剩下的食盘,行了个礼就出去了。 苏浅看着卢风离去的背影,才终于明白了一点,她是担心自己在这些果子里加了什么料, 所以不放心让白英去找人,非要自己去。 她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卢风确实聪明又谨慎,就因为她每次喝完坐胎药后都要吃这个果子,便怀疑里面加了能够避孕的东西。 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是她支走翠微的借口罢了,而这些都只有拥有着上帝视角的自己才知道。 苏浅再次支走了翠微和卢风,趁她们都不在,用催吐的方法将腹中的药水给吐了出来。 这个过程着实有些痛苦,每次催吐完,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般,苏浅用清水冲了冲脸,确保镜中的自己看不出破绽,才放下心来。 …… “先生,这果子如何?” 郎中细细地查验了一番,许久后才停下了动作,“回禀燕王殿下,这只是普通的果子而已,没有添加其他成分。” 燕玄烨缓缓呼出一口气,“如此便好,是孤多心了。只是孤有一事不明。” “不知是何事?” 燕玄烨眉心一蹙,严肃道,“王妃究竟何时能有孕?” 郎中会心一笑,“殿下不必着急,前些日子我也给王妃诊了脉,王妃身子还算康健,并无什么大问题,只要照着我开的方子好好调养,按时喝下坐胎药,迟早会有的。” “那便借先生吉言了,今日既来了,便再去给王妃瞧瞧吧,也不枉此趟。” “是,一切听从燕王殿下的。” …… 燕玄烨带着郎中来之前,苏浅已经“清理”完了案发现场,看到跟在他身后的郎中,苏浅庆幸自己今日还没有喝那个避孕药。 最近燕玄烨不知道发什么疯,每日里吩咐人早中午分三次端坐胎药给她喝,而到了夜间,他一定会准时准点的莅临她所处的毡帐。 而那碗避孕药,她是准备在事后他去沐浴的时候喝的。 因着今日,她还没有同他行那档子事,也就没有喝避孕药。 她头皮发麻地看了郎中一眼,应该……诊不出来的。 药性经过了一晚上,药效应当已经被吸收了,应该是诊不出来的,她这样对自己说。 郎中:“王妃不必紧张,只是看看您的身体状况如何而已。” 苏浅眼神虚闪了一下,空闲着的右手捧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我没有紧张。” 郎中还不知其所以似的开口说着,“这就对了,要放宽心。” 燕玄烨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她的面容和小动作间来回扫视,像是要看穿她的紧张似的。 所有人都在等待郎中的诊断结果,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郎中默默收回了诊脉的手,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次,苏浅比其他人都更加在意郎中的诊脉结果。 “如何?”她追问道。 郎中没有回答她,只是朝着燕玄烨的方向鞠了一躬,“王妃身子无碍,只是……” 燕玄烨心中不安,可这种不安来源于何处,他说不清楚,见郎中说她身子无碍,便急切地开口道,“既然如此……日日同寝,为何还未能有孕?”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安静如鸡。 这种羞涩的问题当场被燕玄烨说出口,苏浅恨不得整个人都躲起来,她甚至能感受到翠微白英等人惊惧的实质性的目光。 他这话语中带了些许愠怒的意味,郎中被他强大的气场震得恍惚了一瞬,惶恐道,“许是,还未到时机?” 燕玄烨怒道:“岂有此理,什么叫许是?你是郎中,连这也诊不出来吗?” 郎中抿了抿唇,最后看了苏浅一眼,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殿下,小人有话要回禀,不如出去讲?” 燕玄烨收敛了一些怒气,“为何?” “小人有要紧的事情要回禀殿下,此事涉及王妃,还请殿下移步。” 第164章 你为什么要避孕? 话语落罢,在场的众人皆是狐疑地看了燕玄烨一眼,只有苏浅察觉到了不对劲。 燕玄烨为之一愣,眼底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他不发一言地看了苏浅最后一眼,大步朝着帐门口而去…… 郎中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然后默默跟上。 白英最先发现不对劲,悻悻地开口,“不会要出什么事吧?” 翠微听罢,一瞬间神情有些慌乱,“神女,刚刚为何您不让郎中和燕王殿下留下说呢?” 苏浅神情复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翠微,白英,你们俩都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是。”两道声音一齐响起,行了个礼,便退下去了。 苏浅叹了口气,说谎总归是瞒不住的,只是希望他不要太过生气就好。 她起身缓缓走至烛火前,吹灭了帐内的蜡烛,娇艳的面容在此时骤然冷了下来,隐入了黑暗的夜里。 今夜,怕是逃不掉了。 …… 另一帐中,燕玄烨眼神凌厉,恣意的威压感不自觉的让郎中屈膝低头。 “说!” 郎中:“回燕王殿下,方才小人在给王妃诊脉之时,虽然脉象细微,但小人还是察觉到了。” 他在说这话时,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燕玄烨一眼,像是在观察他是否能够承受一般。 燕玄烨眸色愈冷,逼问道,“察觉到什么?” 郎中:“小人……小人发现,王妃有服用过避孕成分的药物。所以……才一直没有怀上孩子。” 燕玄烨坐在上座,眼神凉浸浸的看得他头皮发麻,“果真如此……” 他早就有所怀疑,也一直暗中盯着白英和翠微,卢风更是看着她将坐胎药喝下去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避孕?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那个小婢女翠微,也不知道有没有偷偷帮着她,不然仅凭她自己,如何弄来那些药物,又是谁替她煮的汤药? “你能确定自己没有诊断失误吗?”低沉的声音里含藏着一股莫名危险的气息。 “小人就是因为害怕诊断失误,让燕王殿下误会王妃,所以……多切了一会儿脉象。” “从脉象上看,应当是服药时间已过了至少将近一日,若是不注意的话,难以察觉。” “行,孤知道了,你且退下。” “是,小人告退。” …… 黑暗中,燕玄烨眼眸黑亮,宛如黑暗中的雄鹰,冷傲孤僻又气势逼人。 “怎么将烛火灭了?”他缓缓走进帐中。 “有些困了。”苏浅躺在床榻上,盖着一席被子,嗓音有些沉重,听起来倒像是有些困倦的样子。 燕玄烨默默坐在她的床榻边,“今日这么早就困了?孤还有话没同你说呢。” 苏浅机敏地察觉到他的自称,已经从我变成了孤,看来他已经知道了,而且心情颇为不快。 她推辞着开口,“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燕玄烨却不答了,手指轻轻拂过她纤细的脖颈,再缓慢往下,沿着锁骨一路向下,在苏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轻易扯开了她的衣领,露出了大片白嫩。 苏浅颤了一瞬,还没来得及问他,就听见了身旁急促的呼吸。 燕玄烨瞬时低下了头,越靠越近,面庞渐渐贴近她的肩窝。 灼热的唇狠狠碾过她的肌肤,强势地落了下来,似乎要惩罚她一般。 苏浅越是推搡,燕玄烨就拥得更紧。 渐渐地,他似乎不再满足这样的浅尝辄止,又将唇贴上了她的唇瓣,开始攻城掠地,带着一股子失控的意味。 苏浅知道,这个时候更加不能惹怒他,于是渐渐停下了反抗的动作,开始尝试着回应他。 燕玄烨愣了一瞬,刚开始还没想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回吻他。 后来转念一想,她不就是这样吗? 一边抗拒他远离他,一边又对他好,关心他。 或许,这一切都是她装出来的,只是为了讨好他,让他收敛怒气,别针锋相对罢了。 她是有目的的,并不是因为爱他而吻他。 就好比当初她同意嫁给他,不也是为了利用他吗? 燕玄烨顿时失了力气,停了下来,喃喃开口道,“浅浅,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颓丧之气。 他已经用尽全力地在爱她,对她好。他的爱甚至可以付出生命,他自问已经做到最好,可依旧不得她意。 究竟还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她的爱和关注。 苏浅也愣了愣,“怎的问起这个?” 她以为,他会向她兴师问罪。 他躺在苏浅颈侧,拥紧了她,“我就是想不明白。”他无力地开口道。 苏浅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又听他接着说,“你为什么要避孕?” 他果然是知道了。 苏浅想。 “为什么?”他又执着地问了一句。 苏浅沉默着叹了一口气,“我还不想生孩子。” “为何?” “有孩子不好吗?” 他用双手扣着她的肩窝,神情执拗又凶狠,“孩子是父母两个人的心血精华,有了孩子,夫妻俩的感情就会因为孩子变得更加融洽。” 燕玄烨固执的望着她的眼睛,恨铁不成钢一般,试图纠正她的错误。 这些道理都是他父王告诉他的,他说有了他,他的母妃才愿意留下来。 若不是有他的存在,只怕他母妃一刻也不愿意在他父王身边多待。 “阿烨,爱不是用孩子来要挟。” “即便没有孩子,我也一样会爱你。” 她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无奈和疲惫涌上心头,苏浅知道,她和燕玄烨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思想观念不同。 她来自二十一世纪,拥有着现代人的思想。而他,是一千年前的古代男子。 一千年的差距,并不只是时间而已。 男尊女卑的时代,好像只有顺应男子的想法,生儿育女,抚养孩子,孝顺公婆,才是女子应当做的事情。 就像他爱她,就要求她应该接受他的爱,应该同他生儿育女,应该这样那样…… 可是,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应该。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有提出自己想法和意见的权利。 “我不是不愿意要孩子,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好的母亲,同样的……我相信你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父亲。阿烨,我们都是一样的,何苦执着于这个问题呢?” “你得到过完整的父爱和母爱吗?你明白一个正常的原生家庭是怎样的吗?你保证自己能给孩子足够的爱和支持吗?” “如果这些我们都还做不到的话,就暂时别要孩子。好吗?”她祈求道。 偏执的眼神盯着她看了又看,最后燕玄烨闭上眼沉默地摇了摇头,“我不理解。” “浅浅,我不理解。” “你为什么不愿意要孩子?你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你还想要做什么?” “是因为还放不下陆唤吗?” 这连续的几连问让苏浅心中一惊,她抬眸看去,却只瞧见他眼底的躁动和戾气。 “怎么,被孤说中了?”就因为她那一刻的惊讶和诧异,燕玄烨浑身戾气顿长。 “也是,除了他,还能为何?你为了他,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在夜间显得格外危险诡异。 竟然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避孕这么久。 属于他的男子气息围绕着苏浅,让她产生了一种插翅难逃的感觉,苏浅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阿烨……” 她知道要让他接受这样的想法有些困难,可没想到他会以认为,自己“依旧”爱慕着陆唤。 “我从来没有爱过陆唤,真的!真的从来。” “或许,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要不要孩子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谈,你不要冲动。” 她愿意告诉燕玄烨,她从小到大的困境,让他知道她的过去,让他明白自己的难堪和窘迫。 她,苏浅,无父无母,从小被婆婆收养着长大,岁数大了以后又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被迫成为别人家的童养媳。 她没见过真正的父爱和母爱,不明白应该怎么去爱孩子,她怕自己做不好一个母亲。 会让自己的孩子像自己一样,拥有一个悲惨的童年,以致于让她带着这样的记忆,心惊胆战地过完一辈子。 胆怯,就是胆怯。 从前,因为他的期望,他心中的神女,她或多或少的刻意扮演过“神女”这一角色。 美丽,聪慧,善识大体,端庄稳重。她尽量往好的代名词上去靠拢。 可她真的是这样的吗?她有这么完美吗? 没有。 陆唤懂她的阴暗处,不仅是因为他们性格有相似之处,也是因为他知晓她的过去。 可若是她将一切摊开,说给燕玄烨听,他会不会也能明白? 明白她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他会懂吗? 能理解她吗? 会尊重她的想法吗? 她有种想说出口,想将自己的一切都告知于他的冲动。 父母是一种责任,并不是一时的悸动。 …… 可燕玄烨像是被蒙蔽了心智一般,认定了她是有所图谋,才继续待在他身边,他认定了苏浅还“爱慕”着陆唤,所以才不愿同他生儿育女。 燕玄烨双眼猩红,一只大掌用力扣住她的双手,一只手开始脱她的裙子。 以往这个时候在榻上,他的眼中是难以抑制的悸动,而此时此刻,他的眼中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凶狠。 在她的衣裙碎裂的下一秒,她听到了燕玄烨咬牙切齿的声音,“没有下一次。” 没有下一次吗? 苏浅无力反抗,只能承受他带来的雷霆暴雨。 但她知道,会有下一次,一定会。 第165章 你在梦呓的时候,一直在唤苏昭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除了身体有些酸软之外,并无什么其他的感受。 身旁已没了那人的温度,苏浅双腿屈膝,将脑袋埋在膝盖上, 有些怀疑人生。 “王妃醒了?”翠微听到动静走了进来,“这是怎么了?” 她声音闷闷地,“无事。” “王妃不必哄我。”翠微走至她身边,轻轻地抚了抚苏浅的后背,“翠微虽然不聪慧,但看得懂您的喜怒哀乐,您要是真的不开心,不如……” 话还没说完,帐帘便被人狠狠掀开。 一道深重的墨影走了进来,带着摄人的气场,“不如什么!?” 翠微见到来人,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呆呆地向他行了个礼。 “继续说啊,不如什么?”燕玄烨不依不饶追问道。 苏浅闻此,不得已抬起头来,“翠微,你先出去。” 翠微见燕玄烨没有阻止,才大着胆子退了下去。 苏浅呆坐在原地,整个人蔫蔫地,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有些狼狈和绝望。 燕玄烨有些不忍。“怎么了?” 苏浅只是淡淡地,“无事。” “你看起来很不好。” “许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 燕玄烨坐在一旁,将她搂进怀里。摸到她纤细瘦弱的腰肢,不免有些吃惊,“你似乎清减了不少。” 苏浅偏头,“又不是今日才清减的。” 燕玄烨愣了愣,她的态度让他突然有些不适应。 苏浅神情飘忽地看着窗户的方向,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笼中的鸟,没有自由,向往着远方。 无奈、彷徨、又带着些许绝望。 他突然感觉到有些害怕,害怕她因此受了打击,一蹶不振,甚至对他感到绝望,害怕她好不容易生出来的那么一点感情,最后又消失殆尽…… 他怕了,“想不想出去走走,外面的花都开了,咱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苏浅倒回被子里,将自己盖了个严实,“不想去。” 燕玄烨:“那……” 她回绝道,“我困了,你出去吧。” 燕玄烨:“……” 被她轰走,好像还是第一次。 从前无论怎么样,无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愿意同他周旋,即便是敷衍着,应付着,她至少是愿意理他的。 如今却…… 燕玄烨感到一阵后怕,忙不迭拥紧了她,好言好语地劝道,“都是我不好,惹浅浅生气了,若是浅浅真的不想要孩子,那……咱们就,再调理一个月时间怎么样?” 一个月?苏浅闭上了眼。 一个月的时间,这到底是调理身子,还是备孕呢? 当她傻吗?郎中开的那些药方,都是强壮底子以后助孕的方子。 若她真的听信了,只怕不出一个月,就要怀上了。 见苏浅不说话,燕玄烨只好先顺应她,以免惹她不高兴,“浅浅既不想看到我。那我就先出去了。晚上再过来。” “军队里都打点得差不多了,大概再过两三日就可出发,浅浅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能赶路。” 又过了会儿,燕玄烨见苏浅一直没有回应,才起身走了出去。 ——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火烟味,木制的碎屑和房梁不断地倒落下来,陆唤运气好,躲了几次。 只是,时间飞速地流逝了过去,还是一直没有找到母亲的牌位。 祠堂里的大火犹如一只嗜人的野兽,所到之处,皆被吞噬殆尽。 他就是担心,母亲的牌位,已经被烧毁了。 脚下踩着簇簇火苗,尽管鞋子也是湿的,可热浪还是通过鞋底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犹如置身在火焰地狱一样,令人生出一股绝望。 是他无用,没有保护好母亲,是他太蠢太傻,才让母亲一个人在这将军府里孤立无援,若不是因为他和陆广,她这辈子不会因为备受蹉跎而因病早逝。 他悔恨无极。 正当他绝望之时,终于在一个小角落找到了那块正在焚烧的牌位。 他忍着被烧伤的危险,脱下了盖在身上的外袍将牌位给包裹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衣袍上残余的水气总算是使得那块牌位上的火被灭了下来。 陆唤抱着牌位一路朝着出口跑了过去,就在离出口只有四五步远的时候,一块烧毁房梁木块就在此时掉落了下来,正巧砸在他的后背之上。 这块房梁的木桩块可不同于一块小小的牌位,它是带着重量的。 这样砸下来,更是给了他重重一击,直接将他给砸倒在地,他的后背也是因此受伤,烧伤了一块肌肤。 好在是离出口没有多远,及时的被钟仓等人救下了,性命无碍。 钟仓等人手忙脚乱地替他做着烧伤后的应急处理,还未待他们松一口气,另外一边就传来了坏消息。 “怎么回事?” 钟仓给他敷了膏药,正在给他缠上布条,“方才下人们住的房里传来一阵响动,我派人过去瞧了。” 陆唤忍受着后背的剧烈疼痛,额头上全是冷汗,还不忘关心苏浅那边,“她那里无事吧?” 钟仓答道,“有紫檀在呢,她做事,主子放心。” 陆唤痛的面容煞白,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母亲的牌位还是被烧毁了一部分,是他没用,无论如何,苏昭一定不能有事! 几名暗卫从远处的房顶上轻踏而来,轻巧地落于陆唤面前,“回主子。” 陆唤:“说。” “下人房里死了一名小婢女,叫小云的,之前在苏姑娘房里负责煎药。” 脑海中的一根弦突然断裂了! 什么人会突然下手去杀一名小婢女,偏偏还是在她房里伺候她的? 陆唤倒吸了一口冷气,狠狠地推开了正在替他缠布条的钟仓,痛得步履不稳地朝着苏浅房间方向而去。 还未到房间门口,只在外头,便已看见了倒在血泊里的紫檀。 肩上血肉模糊,七窍流血而死,眼中和口鼻里都流着黑血,分明是被毒死的! 而紫檀死的时候,还望着祠堂那边的方向,死不瞑目。 陆唤呆呆地看了两眼,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紫檀,还是忠心于他的,只可惜…… 跟在陆唤身后赶来的钟仓等人,见了惨死的紫檀,心中又悲又痛,在场的几个大男人更是不管不顾地流下了眼泪来。 陆唤却管不了这么多,他只关心房里的那个人。 背后一阵凉意,心跳无法控制地剧烈跳动。 尽管如此,他害怕的一幕也还是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苏昭!” 陆唤猛地惊醒坐起,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一个很真实的,真实到在现实中发生过的梦。 她死前的惨状,还历历在目,身体的温度,似乎还能感受得到。 可人却已经离他而去,还是一个他这辈子最害怕看到的结局。 陆唤自己都没想到,从在沙场里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从能够毫不顾忌的一箭杀了她,到后来的在意、想念,再到最后的念念不忘,竟然只有短短几个月时间。 是身死,还是拒绝了他的爱意,无论是哪个,他都无法接受。 “子义哥哥这是做噩梦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骤然在身旁响起。 徐婉清捻着帕子给他拭汗,甜腻的味道萦绕着他的鼻尖,陆唤毫不怜惜地将其推开,冷声道,“滚。” 徐婉清也不恼,开口问道,“苏昭是谁?” 陆唤也不因为她是自己老师的女儿,而给其面子,只是冷眼看了她一眼,“她是谁与你何干?” 她道,“你在梦呓的时候……一直在唤她的名字。” “苏昭是谁?” “从前从未听你提起过。” 陆唤头疼得很,不愿再听她多费口舌,“来人!” 钟光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主子。” 陆唤摁着太阳穴的位置,“拉她下去。” —— 作者:求催更,求评论,求打赏。 第166章 陆唤很快就要纳妃了 “还有,她是怎么进来的?” 钟光愣了愣,“属下有罪,方才眯了一会儿。” 钟光心里头明白,这事儿多半是着了徐婉清的道了,他是经过训练的暗卫,从来不会在守夜时睡着,看来是有蹊跷了。 陆唤当然也明白,“拉她下去后,自己去领罚。” “是,属下遵命。” 徐婉清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唤一眼,没等钟光来拉她,自己就转身离开了,钟光立马跟了上去,不敢再放松警惕。 陆唤熟门熟路地来到桌前,从一个圆口瓶里倒出了一个颗粒物的药,也没有就着水,就这样生吞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后,头疼的症状才有所缓解。 方才徐婉清说的话,有关于自己在梦呓的时候,一直在唤苏昭这个名字,陆唤也知道。 这些日子,他不是梦到母亲在世时的事情,就是梦到同苏浅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虽然都像是梦里黄粱一样,但都是他怀念的日子。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他才会常常梦见这些吧,只不过……那个薄情的女人,恐怕现在正同燕玄烨过着甜蜜的婚后生活呢。 …… 翌日,昆德殿上,陆唤身穿月牙色绣金色的直襟锦袍,玄玉腰封扣着腰身,显得更加身长玉立,清冷淡雅。 陆唤端坐于龙椅之上,俯首看向台阶下的众臣子们,有着说不出的雍容典雅。 “众卿家,今日有何事要奏?” “臣有事要奏。”礼部尚书蒋渡手持圭板,从人群中走出。 “奏。” “陛下已过二十五,却未曾娶亲,如今陛下亲临帝位,也是时候该迎娶皇后了。” “按照吾朝的惯例,皇帝应当有皇后一,一品夫人三、嫔妃九、世妇二十七和御妻……” “陛下是明君,也应当为了吾朝的兴盛,多加繁衍子嗣才是啊。” 陆唤冷眼听着,面庞上略带了一些憔悴,此刻听到他们又上奏此事,眉宇之间更是多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戾气。 “朕上回便已说过,皇后之位朕已有人选,诸位大臣不必多番试探。” 蒋渡眉心微微蹙起,面容中透露着一股执拗,“陛下既已决定了皇后之位,臣请问陛下……皇后为哪家大人的千金?” 陆唤轻声哂笑,“怎么,你这是威逼于朕吗?” 蒋渡瞬时跪倒在地,“臣不敢,只是……陛下虽说自己已经决定了好了皇后之位的人选,却一直不曾公布于天下,臣等好奇。” “且……皇后之位关乎天下,关乎整个昭国,实在是应当慎重啊。陛下若愿意说出来,臣等也可为天下众人参详参详。” 陆唤靠着椅背,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倒在地的蒋渡,幽沉的眼眸耐人寻味。 他不开口,台下的诸位大臣们也不敢轻易开口,蒋渡也慢慢地紧张了起来。 左相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不同于其他人的保守,他是出了名的耿直敏锐,说话不近人情。 “陛下既已选好了皇后的人员,臣等不好违背。只是……陛下一直拖着不肯公布皇后的人选也不肯举办帝后的大婚仪式,为长远计……臣恳请陛下,先娶纳其他夫人和嫔妃,繁衍子嗣!” 陆唤闻言,眼睫倏地一抬,“看来左相大人,是已经替朕相看好嫔妃的人选了。” 他身子往前探了探,表情顽劣,“那不如你说来听听?” 太子太傅徐连云,在陆唤登基为帝以后,就被他升调为了正一品太傅之职。 不知为何,徐连云在官员队伍里看着如今已经登基为帝的陆唤,总感觉他变了不少,从前温润谦逊的好学生陆唤,已经变成了运筹帷幄、犀利又疏离的君主陆唤。 春日的暖阳照在他侧后方,在灿阳的映照之下,更加显得他这个人清冷疏离,凌厉刚硬。 像是一把锋利的薄刃在阳光下折射着自身的寒光,光是看着就能起到震慑人心的作用。 左相:“臣无此心,臣也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考虑,若是陛下应允的话,不如先让礼部拟了名单册子来看。” 陆唤也明白,今日若是不应允他们这个要求,他们一定会拿皇后之位出来说话,以此要挟。 他默然半晌,唇上挂着一抹极淡的官方笑容,可眼中却无一丝笑意,“那便依你所言,先拟了名单册子来看看。” 左相:“陛下英明。” 陆唤再也笑不出来,挥了挥袖子转身离去,只留下两个字,“退朝。” …… 丹霞城外,苏浅冷了燕玄烨好些日子,这日终于到了他们启程离开丹霞城的日子。 燕玄烨早早地就命人打点好了一切,只待出发就可以了。 苏浅休息了两日,这两日里,燕玄烨也不敢太放肆,可以说是对她百依百顺,什么都由着她的性子来,就连出发的日子,也是她点头了才决定好的。 翠微扶着苏浅,燕玄烨等人都已整备齐装,见苏浅过来,燕玄烨拉开了丝绸缎子所织的马车帘子,然后搀扶着她上了马车,还未待她反应过来,燕玄烨便钻入车内,坐在了她的旁边。 苏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便移开了视线。 燕玄烨吃瘪了好几日,有些沉不住气了,他轻轻掰过苏浅的身子,“浅浅,你有气就说出来,别这样憋着,这样对身体不好。” 苏浅:“我没有生气。” 她只是因为二人之间的思想观念的差距,感到有些无可奈何而已。 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坚持,去随大流做一个世俗的女人。 上天让她穿越了来这个时代,难道是为了给一个男子生儿育女的吗? 这几天她一直在思考,不是思考该怎么劝说他,也不是在想该怎么避孕,而是在想她能够在这个时代做些什么。 …… 见她不说话,燕玄烨故意提起一件事情。 他笑的云淡风轻,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浅的神情,不愿错过她的任何反应,“对了,最近我听说了一件事情。” “陆唤很快就要纳妃了。”他口适轻松,像是随意提及一般。 可只有苏浅知道他的醋意有多大。 毕竟,握在她腰上的那只大掌的力度,也确实很难忽略…… 苏浅坦然迎着他的目光,“是吗?” “为何是纳妃妾,而不是迎娶皇后?”她浑不在意的问着,像是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燕玄烨面色微顿,他也知道,他应该高兴她的反应才是,可不知为何,内心里那股无名的妒火又在熊熊燃起。 明明她说的话,是否认了自己同陆唤的关系,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 或许是因为她同陆唤的确有过一段独特的过去,或许是因为她背叛过自己,试问哪个人在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叛过后,能够毫无芥蒂? 他做不到。 爱意和嫉妒产生的矛盾感,让他变得更加奇怪。 燕玄烨:“你不难过?” 苏浅反问:“我为何要难过?” “你爱过他,或许……现在也爱。”他道。 “燕玄烨,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不爱他,我不爱陆唤。”她强硬地解释道。 有时候她都想掰开燕玄烨脑子看一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默默地凝视着她,见她眼神坚毅诚恳,内心多了一抹动容。 他扣着她的腰轻轻一揽,苏浅就被他抱进了怀里,“好好好,不爱他。” “浅浅只爱我,对不对?” 第167章 能帮陆唤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苏浅本不想回应他这个问题,可转念一想,以燕玄烨的妒忌心和偏执程度,假如她不回应,他肯定会认为她还“爱”着陆唤。 “是是是,我最爱你。”她有些无奈又勉强地开口道。 说完以后,又怕燕玄烨看出她的不自然,苏浅便顺势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燕玄烨听罢,果然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低垂着眼眸,看向窝在自己颈侧的苏浅,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中一片暗沉。 又过了一会儿,苏浅见他没有开口说话,抬头一看,正对上了他暗潮汹涌的视线,她心中一惊。 这种带着情欲的眼神,她太熟悉了。 燕玄烨粗粝的手掌练练收紧了她的腰腹,将她完全圈进了怀中,紊乱又灼热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苏浅眼睫轻颤,有些紧张。 燕玄烨看着怀中的女子面色紧绷,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克制,最终按耐下了内心的疯狂,只是抱紧了她,什么都没有做。 苏浅松了一口气。 …… 去往青州的路途不算太远,可也要个两三日的时间。 一路上,薛南珠总想着上来同她说话,都被燕玄烨挡了回去。 “要不让她上来吧?她一个人坐一辆马车,路上也挺无聊的。”苏浅道。 “南珠儿性子活泼,但是也容易冲动,我怕她在你身边,又会闹出什么事来,还是算了。” 燕玄烨想了想,又道:“得同叔父说说了,尽快把她嫁出去,免得她坐不住,三天两头的闹。” 苏浅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春花烂漫,车马行驶过一个个小山岭,离丹霞城越来越远,苏浅放下车帘,收回了视线。 被系统操纵的人生已经过去,或许……这次以后,自己同陆唤就真的是陌路了。 没有所谓的系统给她下达任务,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选择,去爱人。 她在内心里叹了口气,陆唤,往后余生,祝你康健,安乐。 …… 三日后的凌晨时分,唯有马蹄声和车轮滚过石板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声。 徐徐的春风吹开马车的帷幔,立在前头马上的马奇在巡视时看到了车里的一幕。 车厢内的二人相依相偎,正睡的香甜…… 此时的燕玄烨,跟当初被苏浅撇下时的癫狂疯魔,简直判若两人。 他看着车内的这幕,不禁笑了笑,这日子啊,终于要好过起来了。 葛布鲁瞧见他的动作,“笑什么?” 马奇:“殿下终于得偿所愿了,我高兴啊。” “我看未必有这么简单。”葛布鲁沉着眉。 马奇诧异道,“这话怎么说?” 葛布鲁垂下眼睫,掩住了眼中的那抹担忧之色,“神女虽然同以前比有所不同,可我看得出来,她还未全部敞开心扉。” ”那怎么办,可不能让她再伤害殿下了。殿下疯起来,那可是要人命的。” 开玩笑,之前发了疯似的攻打南昌国,还放话让南昌国人偿命,那架势,不依不饶的,可不让人害怕吗? 而且,他的情况,那神女还不知情,也只有他们几个最亲近的人才知晓他的最真实情况。 若让她知晓,她还会留在殿下身边吗?他有些不敢想。 “若是她敢跑,我便是绑,也要将她绑回来。”马奇狠狠地开口道。 葛布鲁狭长的眼眸瞥了他一眼,颇有些无奈道,“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怎么了?” “我听闻首领要给你议亲,说不定再过些日子,你就该收到召你回去的书信了。” 马奇颇有些气恼,“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明明我年纪还小,离说亲的年纪还有两年。” “倒是你。”他用草原话叫着葛布鲁的名字,“你比我大好几岁都还未成亲,哪轮的上我?怎么说你也比我大,要成亲也是你在我前头吧。” 葛布鲁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地夹紧了马腹,骑到他前头去了。 马奇“嘶”了一声,感到有些蹊跷,“我说错了吗?你跑什么。” …… 脏乱的地牢内,高青烈过了几个月苦顿的牢狱生活,对此不堪其扰。 好几次想要找陆唤来,可又听闻陆唤带兵去了丹霞城,不在上京,他只得等待。 最近终于听到了一些风声,传闻陆唤已经回京,甚至将要纳妃。 高青烈忍无可忍地怒站起身来,朝着狱卒大声吩咐道,“去把陆唤叫来,朕有事同他说。” 狱卒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嘲讽道,“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尊贵的皇上呢?不过就是个阶下囚罢了,陛下怎么会贵步临贱地,来到这里同你说话?” “能留着你一条命,你就感恩戴德地受着吧,别指望其他了。”说罢,狱卒甚至嫌恶地朝着他吐了一口口水。 毕竟,高青烈在位的暴露暴政谁人不知? 纵然他后来突然改了心性一般,收敛了不少,但在这宫里大部分的侍从们,都经历过暴政带来的伤害,纵使没有经历过,也见识到了身边的亲朋好友经历过, 如此,怎能不恨? 高青烈收起憎恨的眼神,改变了自称,“我知道你们恨我,可只要你帮了我这个忙,我便将藏在宫外的私产的位置,告知于你。” “反正我也出不去,那些东西,都是你的。” 狱卒听了这话,终于抬起了正眼,见高青烈狠厉的眼神中又带着坚定,不像是作假。 正巧最近家中老母亲生了疾病,请了好些个郎中来看诊,也吃了不少汤药,皆无济于事。 这一轮一轮的事情堆下来,家中的银两也快花销干净了,他正为此事犯愁呢,本来就心情不畅快,所以在高青烈提出要求的时候,多带了些私人的感情,以至于那样嘲讽他。 好歹曾经也是皇帝,总有些私产是不为人知的,虽然是经历了一番搜查,但总有漏网之鱼吧。 他开口道:“我怎知你是不是在骗我?” 高青烈耻笑道,“你不过一小小狱卒,我骗了你,有何用处?” 虽然话是难听了些,可也是实话,狱卒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可为了家中母亲的疾病,也只得咽下了这口气。 他想着,大不了得到那笔私产以后,再来处理他也不迟。 反正他一个被废弃的前朝皇帝,盼着他死的人可太多了,即便自己不出手,也有的是人前仆后继。 “行,那我便向陛下传个话。你有什么要说的?” 高青烈眼内精光一闪,忽的扬唇笑道,“你只需告诉陆唤,我能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这样就行了。” 狱卒微微吃了一惊,想要的东西? 他轻蔑地笑,“你以为你是谁?陛下连天下都有了,还在乎你说的那点想要的东西?”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最大的妄想便是那个位置,万人之上,还能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高青烈竭力忍耐着内心的怒火,看着眼前的小狱卒。 他好歹也是曾经的南昌国之主,纵然一朝落入陆唤手里,但他又是什么东西,现在都敢毫不掩饰的嘲讽和鄙视他了。 一个小小的狱卒,竟将自己眼中的嫌恶和鄙夷之情,展示得淋漓尽致。 凌冽的眼神像一把刀子,在小狱卒身上反复“鞭挞”,“信与不信随你,若是不成,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可若是事成,我在城外的私产,便是你的了。” 狱卒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开口道,“行,那便这样决定了。” 第168章 孤僻又阴郁的青年皇帝陆唤 经过了几天的长途跋涉,苏浅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青州。 青石板路已经被春日里的烟雨洗涤一新,宏伟又繁华的雕梁画栋坐落在宽敞的街道两旁,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可这种热闹和繁华又同苏浅之前见过的上京不同。 青州在这种蒙蒙细雨中,更加多了一些江南城镇的烟雨气息。 城门处早有刺史等官员夹道相迎,燕玄烨掀开车帘淡淡地瞧了一眼,众人这才得以近距离见到传说中所向无敌的燕王殿下的真颜。 那是一种攻击性很强的浓颜,又偏偏不爱笑,只耷着眉眼淡淡一瞧,便给人一种不可触犯的强势和压迫感。 城门前等待着的众官员,光是与其对上一眼,便蓦地收回了视线。 毕竟燕玄烨曾是他们对立的敌人,攻城,侵略,杀伐决断,性命都被架在脖子上的那些日子,给他们留下了骨子里带来的恐惧感。 为首的官员是原青州刺史李际中,他没有多看便收回了视线。 李际中不卑不亢地提起衣摆,略微躬了躬身,朝着燕玄烨行礼觐见,“恭请燕王殿下圣安,鄙人是前青州刺史李际中,接到殿下来此的消息,特地过来迎接。” “殿下既已到了青州,一切事务皆听从殿下安排。” 燕玄烨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并未回复他的话。 城墙外等待的人群太多,里面有不服他但又无可奈何的前南昌国官员,也有上赶着溜须拍马的小人,还有一部分则是他留在此处的得力手下。 燕玄烨望了一圈人群,问道,“巴奈可在?” 巴奈早已在人群中等候,听到燕玄烨召唤,忙不迭赶出,“属下在此。” “住处是否备好?” 他来此之前,便已派人告知巴奈,让他去准备住处。 有着上一次江雪薇搞事的血汗经历,燕玄烨也不放心再让苏浅住在别人的府邸里面,他总是放心不下她的安危。 巴奈回复道,“一切皆已准备妥当。” 话毕,巴奈透过车帘看见了坐在燕玄烨身旁的苏浅。 苏浅原本还在听他回禀消息,而后就发现巴奈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两秒。 其实也不止是他一个人,在她刚回到燕玄烨身边时,马奇和葛布鲁都用那种眼神看过她。 其实她也能理解,毕竟这些人都跟了燕玄烨很多年,要说一点都不恨她当初的举动,那是不可能的。 她也能理解。 不止巴奈,在场的一些人也看见了坐在燕玄烨身旁的苏浅,虽瞧得不太真切,只是淡淡的一瞥,便也叫人得知该女子相貌不凡,娴雅出尘。 原本想要自家妹子和女儿荐给燕玄烨的心,在此刻竟然有些打退堂鼓。 燕王身边已经有了一位如此品貌的女子,其他人,未必能入他的眼啊。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平缓地前进,在两盏茶的功夫后停在了一处青瓦红墙的五进大宅院前。 苏浅在燕玄烨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站在府邸门前定睛一瞧,终于明白了书本里的高门大户是什么样子的。 门楼处精致的雕花,绘着各式各样的花鸟图案,穿过门房处进入府内,飞檐青瓦布局规整,清幽雅致的亭台楼阁坐落在四处。 府邸各处房屋皆装饰华丽,有些窗台甚至是用五彩斑斓的琉璃镶嵌而成,华丽气派中又不失精致典雅。 二人随意转了转,后又回到了主屋歇脚。 燕玄烨:“这几日的赶路,浅浅也累了,先休息会。我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今晚就不必等我用晚膳了。” 当初燕玄烨攻下青州,便晕了过去,迫不得已休整了两日,后来人清醒过来,又马不停蹄地带着人去攻打丹霞城,就为了能把她早日从陆唤手上带回来。 所以,他对青州并不算很熟悉,一些事务都交给了巴奈等人去处理。 如果再来青州,是以要先了解清楚这座城市,以及那些前朝官员之间的人物关系。 尤其一点,要调查清楚这里面有没有陆唤的眼线细作,有没有什么暗道之类的地方。 他必须要小心再小心,才能保障她的生命安全,保障她永远待在自己身边。 苏浅在汉白玉的座椅上坐下,确实脸上带着疲累之色,“你也别太辛苦了,不太重要的事情可以先放一会儿,过两日再去做。” 燕玄烨俯身低头,捧着她的脸颊狠狠地亲了一口,“有你在,我自然会早些回来。” “放心。”他道。 苏浅面上爬上一抹绯色,她有些羞涩地移开了脸,嘟囔道,“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好,那我去去就回。” —— 内殿中,青年帝王一身镶金的锦衣玄袍,笔直地坐于书案旁处理公务,眉眼如墨如画,却和冷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内侍李弘和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叫了他一声,“陛下。” 陆唤没有回应,李弘和便大着胆子去看他的动作。 外间人人都传这位新帝是怎样温和,多么芝兰玉树,清隽无双。 可这些日子的伺候下来,他却觉得这位新帝并不是传言中那么好说话。 下人们看待他,就像是看待天上的明月,熠熠生辉,却又高不可攀。 而这些日子他却渐渐发现,这位青年皇帝,甚至有些孤僻和阴郁。 他并不是如传言中那般亲和,对待下人总是很疏离,也不爱搭理人。 常常有黑衣人飞檐走壁,来到内殿议事,甚至不需要通过内侍回禀,这证明……他很信任那些暗卫。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陆唤很孤独,他总是用忙不完的公务来填满自己的时间和生活,以免让自己停下来去想其他。 至少,李弘和觉得自己看到的,就是如此。 陆唤一直在忙。 实在无事可忙了,他便会去校场里练剑,去园子里骑马,接见大臣们议事谈话。 还有一点,就是拖着不肯纳妃。 “陛下。”李弘和又喊了一声,“奴才有事禀报。” “名单和画册放这就是,闲暇之时朕自会查看。”陆唤以为又是官员们推荐上来的嫔妃名单,头也不抬地开口道。 李弘和嘴角抽了抽。 你怎么会有空呢?即便有时间,也被你用其他事给消磨掉了。 “是大理寺的狱丞张大人来了,说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一定要面见圣上,请圣上裁决。” 陆唤顿了顿,随后抬起头扬起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让他进来。” 李弘和:“是。” 不多时,狱丞张丛便被传唤进了内殿,见了天子他立刻恭敬地垂首行礼,“微臣张丛,拜见陛下。” 李弘和候在一旁,陆唤侧对着他。一半身体隐在月色之下,一半身体被烛光映照,凌厉的眉骨和下颌线冷峻逼人,两种不同的光线颜色,便如同他这个人的两副面孔。 “有何事拜见?” 张丛:“微臣有事禀告。先前,微臣依陛下之意不必对废帝过于优待,只是,近日来……微臣察得,高青烈隐约有受不住之意。” 陆唤听得不耐烦,“朕要的就是他受不住,连这点小事都要来回禀吗?” 张丛慌忙了片刻,随后又道,“微臣不敢烦扰陛下,只是……废帝威逼微臣,非逼的微臣来奏禀。” “他称……只要陛下放他一马,他就可以帮陛下得到您想要的东西。” 张丛想的很好,反正一切皆说是高青烈逼他来的就行,就算高青烈只是放狠话,不能真的帮陆唤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自己也顶多被陆唤责备几句,并不会真的处罚于他。 再怎么样,他头上还有个高青烈顶着。 若是真的能成,自己也有一份功。 陆唤目光微微一凝,随后又很快放松下来,“笑话,他一个被废弃的皇帝,连自己的江山都保不住,如何帮朕?” 张丛半低着头,不愿放弃任何一个机会,继续争取道,“他说只要陛下愿意听他一言就好,他还说了,陛下听了以后一定会因此改观,一定会相信他的!” 陆唤放下手中的笔墨,欣赏着画中的女子,若有所思。 高青烈能有什么办法? 可他确实自一段时间起,就性格大变,贤能了不少,如有神助一般。 当初他还觉得奇怪,是什么让一个庸庸碌碌贪恋女色的蠢才,忽然改变。 或许去见他一面,就能得到答案。 况且,有苏浅三番两次的复生,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前,或许有更加离奇的事情都存在这个世上,也说不定。 他玩味的弯起唇角冷笑了一声,眼眸中却又增添一把冷意。 若高青烈是为了保命而胡诌,他会让他比死还难受…… —— 作者有话说: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从这里开始划分为两个he的番外,大家能接受吗? 开放式的结果,燕玄烨和陆唤各一个。 但是陆唤的可能会特别点,因为我有两条思路,而且都想写。 在燕玄烨he的那个番外里,陆唤被be了,但是我还想另给陆唤另一个he的可能,所以陆唤就可能有两个he的番外。 好纠结呀~听听大家的意见,求评论留言。 第169章 除了她还有别的穿越者? “王妃醒了?”翠微听到苏浅醒转的动静,连忙掀开锦帘,扶着她起身。 苏浅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地问道,“燕玄烨一夜没回来吗?” 翠微愣了愣,她直觉发现,苏浅越来越关心燕玄烨了。 “是呀,王妃先用早膳吧。” “好,用完早膳以后咱们出去逛逛吧。” 翠微对她无有不依的,一口应下,“好,奴婢陪着王妃一起去。” 苏浅:“行。” 青州这座城市,临水成街,一派烟雨飘渺的景象,尽显诗情画意,是一座非常典型的江南城镇。 苏浅对此还挺有兴致的,若不是前几天连着赶路有些累,她定会急忙忙的想出来逛逛。 “听说青州有很多女子学堂和书肆,并且还大力支持女子读书,很多文人诗客特此来此,一是旅游,看看全国各地不一样的风景,二是拜访青州有名的学士。” “我想去看看。” 她一直在想,自己在这个时代究竟能做些什么,既然到了此处,不妨多出去看看,说不定能从中得到一些收获。 到了街上,苏浅转了一圈。 书肆和书院虽然多,但教授的还是君子六艺、四书五经那些内容,女子书院也多是学习礼仪礼法和琴棋书画那些专业技能。 她在现代所学所感,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做的。 她一个现代人,学习到的知识和古代是完全不一样的,她之前也想过开一个女子学堂,教授女子习字之类的。 可后来,越了解这个时代,就越发觉得困难。 一来,她自己都没办法认全所有繁体字,自己也是个半吊子。 二来,就算可以请老师来教授女学生们习字,可她发现这个时代女子们的需求点,并不都是读书习字。 能够吃饱穿暖,这才是这个时代的底层女性们最想要的东西。 而那些贵族女性们,和她的想法就更加相背了,贵族女性们,学习的不仅仅是礼法琴棋书画,还有相夫教子,管理后宅。 苏浅觉得更加寸步难行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抬眸一瞥,忽然看到了一个比较破破旧的书肆。 而这个书肆之所以能引起她注意的一点是,其他书肆要么大多是一些儒家经典,或者有关于科举考试,亦或者是志异小说之类的书籍。 而这个人开设的书肆,书本内容竟然涉及到了天文、数学、物理等多个门类学科。 和其他书店卖的书本内容大相径庭,让人感到十分意外。 “你们书肆的老板可在?”苏浅转了转,对着小厮开口道。 小厮擦桌子的手顿了顿,指了一个方向,“喏,在那。” 苏浅寻了过去,见到了在躺椅上躺着,手里举着一本书晒太阳的老板,“请问……” “你是这家书肆的老板吗?” 老板慢悠悠地挪开了书本,看见来人是一位极其美丽的女子,眼睛亮了一瞬,但又很快黯淡了下来。 “姑娘,不知你有何事?” 苏浅愣了一瞬,这位老板的相貌,竟然与她高一时期的一位男同学长的十分相似。 他十分年轻,看起来也就20左右,又或者同她一般大小的年纪。 面容俊朗,躺在椅子上看书晒太阳的模样,真是潇洒肆意极了,像是无拘无束又自由自在的风。 苏浅手拿了本书,翻开其中一页,“我见您这书肆同其他书肆不同,很有兴趣,便进来看了看。刚刚翻阅到其中一本,有个问题不解,所以想请教一下先生。” 老板故作疑惑道,“哦~可是在下学疏才浅,或许未必能解除姑娘的疑惑呢,姑娘又为何要来问我?” 苏浅淡然一笑,“老板说笑了,这些书籍都不是市面上常有的书,不仅内容涉猎广泛,而且其中有一些是孤本。 你既选了这些书籍放在此处,自然是看过以后细心挑选出来的,又怎会不懂我想请教的问题呢?” 老板听罢以后,似乎是来了兴趣,立刻坐直了身子:“姑娘真是聪慧呀。” “我与姑娘投缘,愿意上我这书肆来看书的顾客可谓是少之又少,姑娘不仅感兴趣,还乐意讨教问学,那我自然也乐意为姑娘解答了。” 他站起身,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姑娘,请随我来。” 苏浅随着他,来到了一张干净的桌子上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清茶,“我叫张允城,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苏浅。”她道。 张允城递茶杯的手愣了一瞬,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将茶杯放在了她面前,“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尚能入口,委屈姑娘尝尝了。” 苏浅举起茶杯,品茗的同时抬眸看了他一眼,然而却发觉张允城也正看着她。 这一奇怪的对视以后,两人同时收回了视线。 刚才,苏浅说出自己的真名,也是故意试他。 几乎一模一样的相貌,性格也十分相似,又在这个时代开了一家并不能赚钱的书肆,完全凭心而做的举动,让她多了一丝期待。 “这茶不错。” “姑娘若喜欢,待会儿给你打包带些茶叶回去。” 苏浅微微一笑,“那就多谢了。” 张允城又问:“哦对了,方才姑娘说有一处不解,不知是哪处?在下未必能为姑娘解忧,但是很乐意同姑娘一起讨论讨论。” 苏浅顺势提出了几个刁钻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是古代男子一般不会去在意和学习的内容,反而是她这种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在接受义务教育的时候,一定学习过的内容。 张允城见她问的问题都有些不一般,不免对她高看了几眼,“不知在下这样讲解,能否帮助姑娘理解?” 苏浅点了点头,笑道:“跟张老板讨教问学了这么多,果然是受益匪浅。” 张允城凝眉看了她两秒,思忖了片刻,“苏姑娘不准备批判我吗?” “为何这样问?” 张允城道,“每一个来我这书肆的人,在看过我这些藏书以后,都会留下一句话。” 苏浅:“什么话?” 张允城摇头晃脑地开口道,“不知所谓,离经叛道……” 的确,对于古代人来说,男女平等人人平等这类思想,的确还是太过超前了。 “每一个来过这里看书的人,都这样批判过。”他叹了口气。 苏浅顺势安慰了他两句,毕竟他的心情,她也能感同身受。 就好比,在她同燕玄烨争论,是否该怀孕的问题上是一样的。 独立自主,女性自强,这些燕玄烨都无法理解。 在他看来,能够为她遮风挡雨,成为她强大的依靠,让她能够依偎自己一辈子,才是重要的。 这些,苏浅都不敢苟同。 正当她这样想的同时,书肆门口传来了一阵响动,张允城有些慌张,忙不迭朝着书肆门口赶去。 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嚷着:“就算我这书肆的藏书内容离经叛道了些,他们也不至于过来掀了我的老巢吧。” 苏浅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然后跟了上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门口来人为首的正是燕玄烨,而张允城见了这一群黑压压的人群,正在尝试跟他们讲道理。 “我说各位大哥们,你们齐刷刷地挡在我家书肆的门口,我还怎么做生意啊。” 燕玄烨言简意赅,语气不善。“那就直接关门大吉。” 还未到门口的苏浅:“……” “滚开!”燕玄烨道。 张允城倒吸了一口冷气,“诶我说你这人讲不讲理?你挡在我书肆门口,你还让我滚开?” “小爷我偏不让,你又能怎么样?” 此刻的张允城还以为是官府来人了,要查搜他这间书肆。 毕竟古代君主为了统一思想,利于自己的统治,历史上什么焚书坑儒、江陵焚书之类的事件也不少。 而今青州城换了主人,若是新上任的统治者为了利于自己的统治,要查封烧毁他这些“离经叛道”的书籍,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燕玄烨一双狭长的眼眸寒意极重,像是懒得与他废话了一般,手已经摸上剑柄,即刻就要拔剑相向。 苏浅又到门口,见了他这举动立刻大喊一声制止了他的行为,“阿烨!” 现场静默了一瞬,唯有张允城还傻乎乎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浅快步走至燕玄烨面前,“我在这里,你不要冲动。” 张允城:“呃……苏姑娘,你们认识吗?” 苏浅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抱歉,吓到你了吧。” “这位是我夫君,他是过来寻我的。” 燕玄烨原本心底积压的怒气,在听到她对自己的介绍以后,消散了不少。 燕玄烨也没管在场的张允城,表情还是不太好,“出门怎么不带着卢风?让我好生担心。” 苏浅撇了撇嘴,担心还是监视? 卢风根本就是燕玄烨安在她身边的眼线,上次的事后,她心里对燕玄烨还有隔阂,心底也生出了一丝叛逆之心,她就是故意支开卢风,然后出来的。 气氛有些尴尬,最后还是张允城主动跳出来解围,“原来是苏姑娘的夫君啊,苏姑娘同在下如此投缘,看来苏姑娘的夫君也一定与在下投缘了,不如一起坐下来聊聊?” 燕玄烨面色不善地环视了一圈这书肆,“你这书肆又破又旧,有什么好坐的?” “你!”张允城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反驳,却并未生气。 苏浅看着他,越发觉得他同自己记忆中那个同学十分相似。 相貌也便罢了,性格也是。 她那位同学也是比较沉稳,不容易冲动的性子。 难道这世上除了她,还有别的穿越者? 燕玄烨见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张允城看,心中更是不满,沉着脸拉她拉至自己身边,在她蒙圈的时候,一个用力将她打横抱起,带离了这里。 第170章 乖,夫君在这呢 苏浅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燕玄烨抱着离开了此处。 巷子里的人,一早就因为燕玄烨寻人的动静围在了一起,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免感到脸红耳赤。 苏浅压低了声音,“你在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说完这句话以后,她野将脸埋进了燕玄烨胸膛内,恨不得整个人躲起来。 燕玄烨则是心情很好一般,刚刚在张允城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苏浅是自己的女人。 苏浅被燕玄烨抱上了马背,人还没反应过来,后背就贴上了一个温柔滚烫的躯体,大掌随之握了上来,将她摁在自己怀里,不容反抗的架势让她实在是无可奈何。 “燕玄烨!” 燕玄烨则是无耻地挑了挑眉,“乖,夫君在这呢。” 苏浅心中一颤,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的确引出了无限遐想。 勾人。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万幸的一点是,他没有吃醋。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的那俩字,将他的嫉妒之心给暂时压抑了下来。 燕玄烨现在看起来,心致颇好。 到了府邸门口,燕玄烨率先下马然后将她给抱了下来。 他步履极快,越走,苏浅就发现身后跟着的人越来越少。 翠微啊,怎么连你也抛下我了? 她在心里喊道。 而翠微,早在二门上就被卢风拦了下来,只见卢风面无表情,板正着脸,话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硬。 “殿下一日未见王妃了,给他们一点私人空间好好相处,你不必过去了。” 翠微撇了撇嘴,内心有些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 没办法,她一没权势,二又不会武功的,只能听从卢风的安排。 …… 燕玄烨单手抱着苏浅进了房内,另一只手则是将门给关上。 还未到榻上,他已将苏浅抵在门背后,重重地亲吻起来…… 右掌托着她的身躯,左掌则是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嵌入自己的身体里面。 唇齿间的纠缠,苏浅不经意流露出几句闷哼声,燕玄烨听后像是被触碰到了某种开关一样,动作逐渐霸道了起来。 苏浅由刚开始的推拒,到后来牢牢的环住他的脖颈,就像是在索吻一般。 没办法,这男人太狗了。 在她推拒的时候,他会故意做出一副差点不小心将她给摔下去的假动作。 实际上高度也只有那么高,而且燕玄烨不会真的让她受伤,但这是人下意识的举动。 大脑潜意识在以为自己会掉下去的时候,会不由自主抓住面前的人或物来自救。 燕玄烨便是知道这一点,他就是故意吓唬她的,他就是喜欢这种被她需要,被她抱紧的感觉。 长时间过去,他终于享受够了这种需求感,心情不错的将她放了下来。 在苏浅以为自己终于解放了的时候,燕玄烨又拉着她将她往床榻上带。 男人低头靠近,结实有力的手臂瞬间将她圈在身躯底下,帐帘被他单手解下,声音在此刻也变得暗哑起来,“浅浅,好几日没碰你了。” 那日因为她偷偷避孕的事情,他生了气,强迫着她做了好几次,还是用各种不同的姿势。 第二日见她那副样子,心里又生了后怕之心,一连好些日子都不敢碰她。 现下已经到了青州,大部分的事情都已经安顿下来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有所缓和。 她应该不气了吧,他想。 “原本在赶路的时候就忍不住了。” 他凑近了她,沉重又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手下的动作也多了起来。 他太了解她了,知道什么地方是她的敏感点。 不多时,酥麻的电流感便随之流向了全身…… 看着她逐渐迷离的眼神,燕玄烨不禁说出了实话,“前两日在马车里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可又怕你生气。” 他试探性的开口,“浅浅,现下你不气了吧。” 苏浅:“……” 气啊!怎么不气! “气,给我放手!”苏浅还没说完,就被燕玄烨强硬的吻住,要说的话就这样变成了呜咽声,被燕玄烨吞没了下去,流失在了空气里。 他就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提前预判了她的预判。 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强大的男人,但感情太过沉重,太过偏执,占有欲太过强烈,苏浅有些承受不了。 她就想要一份正常的恋爱,但很可惜,在这个时代,她想要一份这样的恋爱实在是奢望。 可她实在太过弱小,莫说她离开了燕玄烨能不能养活自己,或许连命都保不住。 这样的相貌,放在这个时代,本身就是不安全的,会招来很多祸患。 男人忽的抬起她的下巴,质问着她,“你在想什么?” 他其实很想问,她是不是在想陆唤,亦或是今天刚认识的那个男人。 但最终还是按耐了下来,他不想因为其他男人,影响了两人在床榻上的兴致。 苏浅抬起眼眸,“你把我咬痛了。”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 五秒钟过去了,燕玄烨没有说话,而是定定的看着她。 过了会儿,他才道,“是吗?” “我看看。”说罢就凑近了她的唇,认真的检查起来。 “没有破皮。”他道。 苏浅看出了他眼里丝毫不带掩饰的情欲,不禁打了个哆嗦,燕玄烨忽的一笑。 “你笑什么?” 他嘴角微微勾起:“对于男人来说,女人在榻上的颤抖,无疑是一种最好的证明。” …… 一直到夜幕降临,苏浅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燕玄烨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饿了?” 苏浅无力极了,猫似的哼了两声。 燕玄烨给她撩开汗湿了的鬓发,然后抱着她起身,朝着净室而去,“先洗洗,我让她们先送些点心和果脯来给你垫垫肚子。” 苏浅瘫倒在浴桶里,头靠在浴桶的边缘,淡淡地开口,“好。” 她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把他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他把自己折腾了一番,反而精气十足,一副餍足吃饱了的样子,反而是她,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样。 燕玄烨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同她一起共浴,所以就出去了。 燕玄烨走后没多久,翠微就带着一些点心吃食来了。 翠微一进来,就看见全身无力,靠在浴桶上的苏浅,“王妃你没事吧?” “燕王殿下有没有把你给怎么样?” 苏浅回头看她,安慰道,“我没事。” 翠微见她虽然有些虚弱无力,但面色还是红润的,也就放下了心,“燕王殿下要我拿了些果脯给王妃用,都是您喜欢吃的。” “您瞧,殿下对您多好。” 话说回来,翠微也是希望他们能够好好在一起的,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就目前而言,她认为燕玄烨是唯一能够保护苏浅,爱护苏浅的人。 她知道苏浅心里有另外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多嘴道。 她抿了一下嘴唇,深思熟虑过后开口道,“姑娘,您既然都已经与他成婚了,要不……就尝试着接受他吧。” “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奴婢瞧得出来,燕王殿下真的很爱你,很关心你。他也……也算是个好夫君了。” 卢风奉燕玄烨的命令,送来一套新的春衣,走到净室门口刚好听见里面传来二人的谈话声。 她屏声静气地听了一会儿,发现是翠微在劝王妃接受殿下的心意。 纵然知道偷听不好,但她还是没忍住这样做了。 就当是为燕王殿下着想,为了促成他同王妃吧。 她这样想。 “翠微,你今日的话好多。”苏浅冷声道。 “这些我有分寸,不必说了。” 翠微蔫蔫的:“是。那您用些果脯吧,先垫垫肚子。” 苏浅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不答,翠微和卢风便都摸不准她的心意。 卢风没有推门而进,而是去外面寻了白英,“王妃正在沐浴,你把这套衣裙送进去,告诉王妃这是燕王殿下特地命人按照王妃的尺寸做的新衣。” 白英看了一眼这华丽的衣裙,忍不住惊叹,“这衣裙好美,燕王殿下对王妃可真好。” “对了,卢风姐姐为何不自己亲自送去?” 燕王殿下的心意,无论是谁去了,王妃都会高兴的,这可是讨喜的工作,为何要交给她去做? 卢风:“这你别管,你只须送去便可。” 今日这事,还是得禀告燕王殿下才行。 第171章 交换系统帮他攻略苏浅? 一炷香的时间后,卢风才等到燕玄烨沐浴完,才能去向她禀报此事。 燕玄烨听后,有些意外。 他微眯着眼,探究性地开口,“翠微真的这样说?” 卢风立在堂中,点了点头,“是,翠微的确有劝解王妃接受殿下。” “孤本来以为她不喜孤,所以暗中一直撺掇孤和神女的事情。” “甚至弄来那些避孕药,也都有她的份。” “如今看来,倒未必全都与她有关。” 卢风:“是,重要的可能还是王妃的心结没有解开。” 心结?燕玄烨若有所思。 到底是什么心结呢? …… 上京城。 夜里,突然有四五人从牢狱中领出了一名蓬头垢面的男子。 领头的男子用带着威严的声音吩咐道,“带他去梳洗沐浴一番,不要脏了陛下的昆德殿。” “是。”男子应声答道的同时手一挥,“都跟我走!” 半个时辰之后,蓬头垢面的男子已经被梳洗一新,拉碴的胡子也被清理干净了,换成了一身蓝衣华服。 如此捯饬了一番以后,倒隐约能见当初的那份尊贵。 陆唤已经坐在龙椅上等他了,此时此刻,他与高青烈的身份完全对调。 陆唤是南昌国开国元勋的唯一嫡孙,侯门嫡子,同时也是科举考试中了榜的探花郎,战功赫赫的将军,但同时……他也是臣子。 而高青烈则是坐在他这个位置上的君主,即使无能,即使昏庸荒唐,贪恋女色,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他,而不是陆唤。 陆唤:“如今是朕在御座之上,高青烈,你不过是朕的手下败将,如今只能屈居人下,俯首称臣。” “甚至,能否留下你一条狗命,也是朕的一句话而已。” “你可想到,会有如今?” 高青烈冷冷地笑了一声,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一样。他施施然地瞧着御座之上身姿挺拔如松,气质清冷出尘的陆唤。 “我早就想到过会有如今。”高青烈说道。 陆唤一身紫衣龙袍,尊贵至极,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待一只蝼蚁,有些漫不经心,“事情已经至此,就算你说没想过会有如今,也是一样的结局,无法改变。” “听说你有事要求见朕,朕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说吧。” 高青烈笑道,“现下你是无所畏惧,自以为天下在手,就可以随心所欲的畅快了。” “但是……陆唤,你就真的没有别的想要的了吗?” 这些日子,他虽在狱中,可外面的风言风语,他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点。 外头为了让陆唤迎娶皇后,纳妃妾的事情,就已经吵翻了天。 谁不想让自己女儿,妹妹坐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之位,可陆唤只用一句话就将那些大臣们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什么心中已有皇后人选,可他偏偏又不告诉大臣们,皇后之位的人选究竟是谁。 虽说是要纳妃妾,可谁人不知,那位九五至尊的皇帝,自己就在在暗中阻挠此事。 光是人选画册的问题,就已经拖拖拉拉弄了大半个月,还未定夺下来。 外间甚至有传言,在猜测陆唤是不是喜好男风,所以不愿意娶妻纳妾。 否则,在他还未登临这皇帝之位的时候,早就应该娶妻了,可听说他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实在可疑。 高青烈猜测,这若不是喜好男风,那就心里有人了。 而且,他这心上人,还未必心里有他,所有才拖拖拉拉,弄到现在。 殿中安静了好一会儿,内侍李弘和立在陆唤身旁,见他好一会儿无言,便战战兢兢地朝着陆唤看去。 李弘和离得近,所以看得清楚,可这万人之上的昭国君主,竟在此时露出了一抹伤怀的神色。 李弘和:“陛下。”他在一旁提醒道。 陆唤并没有分神,只是在思考。 “那你倒是说说,要如何帮朕?” 高青烈唇边勾起一抹笑,“我有一物,可以献于陛下,它能够帮到你。” “事成之后,我要你封我为昭国的异姓王,给我加官进爵,保我终生衣食无忧。” 陆唤也猜到了他的要求,高青烈此人贪婪至极,好求物质方面的享受,倒也好满足。 只是对于他说的能帮到自己一事,他尚存疑虑,“朕如何知晓,在此事上你是否真的帮到朕?” 高青烈:“我会给机会让你体验一番。” 话语刚落,陆唤便感觉如雷击一般,脑海中突然贯入了一物似的,电流感瞬间就像全身,然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奇怪的声音,它既不像人声,也不像动物的声音。 滋……滋滋,一阵电流声在陆唤耳中流过,那一瞬间的感觉甚至让陆唤以为,高青烈给他下了什么不知名的毒药。 数十秒过后,电流声消失不见,取之而来的是一道电子人声,“宿主您好,我是逆袭系统助理小钰。” 系统七里八里的说了些什么,陆唤没有没有认真听,他还在怀疑高青烈是不是给自己下了什么迷魂药,能够让他产生幻觉。 可接下来系统小钰说的话,则是完全戳破了他的心事。 “主人,小钰检测到您心中有着很强的执念。”系统顿了顿,又道,“你爱上了燕玄烨的王妃苏浅,你叫她苏昭的。” “但是她却不爱你,也不愿跟你离开,你心中伤感,回了上京以后还是忘不了她,对吗?” 陆唤顿住了,因为它说的一字不差。 “你是谁?”他问系统。 系统答道,“我是逆袭系统的助理小钰,原本服务于高青烈,可它非要把我交换给你,用来换他的荣华富贵。” “他非要如此,我也只好这样咯。” 陆唤原本还感兴趣的眼神,霎时一变,“你原本服务于高青烈?” 他冷冷一笑,“那不就是个服务废物的废物东西吗?” 他质问道,“若你真有用,高青烈的皇位怎么会丢?” 还什么逆袭系统,可笑。 他没什么需要逆袭的,他原本就是自己人生的主宰,莫说是这皇位和天下,即便是苏浅,他也有信心可以得到她。 他多少看得懂一些,她同燕玄烨之间的隔阂不浅,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费尽心思去避孕了。 明知一朝事发,燕玄烨必然会迁怒于她,可她还是义无反顾。 而且,当初他用迷香两次试探她是否爱燕玄烨,她都回答不爱。 陆唤觉得,即使苏浅后来不愿离开,也不过是愧疚之外多了些感情罢了。 况且,他们从来是说不到一块去的。燕玄烨不懂她,更加不懂得尊重她。 他的爱太过强势、偏执,苏浅又是一个很有主见,也非常犟的女子。 他们二人,未必就能走到最后。 而他与苏浅,他则认为是自己当初伤害过她的缘故,伤了她的心。若是如此,她应当……应当也会喜欢他的吧。 虽然苏浅拒绝了他,可若是他在等等,她与燕玄烨之间必然会因为观念不和而发生龃龉,燕玄烨那种冲动的性子,只要他伤害到苏浅,苏浅一定会对他失望。 所以,他只消等待,即可。 他原本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一直拖着纳妃之事,不愿意让别的女子进她的后宫,也不愿意看到除她之外的女子。 他一直便是如此,原本就十分厌恶女子,也只有苏浅能入他的眼罢了。 可高青烈竟在此时找了上来,说能帮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原本想着可以听一听,没想到竟是要给他这样滑稽蠢笨的废物。 高青烈和系统小钰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原本是上门去逞能,没想到反被陆唤羞辱了一番。 “你可别小看这系统,它可以进入指定人的脑海中,帮你策反此人为你所用。” “而且!系统还有一些你意想不到的功能,都可以帮到你!” 陆唤冷笑道:“策反指定人,为自己所用?” 系统小钰非常神气地开口道,“没错,本小姐就是这么厉害。” 他带着讥讽的语气开口:“你如此有用,为何不策反我,让我将帝位还给高青烈?” “为何不策反燕玄烨,让他把丰元国和其他江山拱手让给高青烈?” 小钰顿时萎靡了一样,瑟缩着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画圈圈,“这个嘛……这是因为。” “因为什么?”陆唤的态度十分强势,他觉得自己今晚陪着这两个傻子胡闹,已经是很浪费时间了,偏偏还想听这个系统小钰把话说完。 他感觉到自己的耐心正在接受挑战。 说到底,他还是暗藏了一丝希望,希望这傻子系统真的如它所说,能有那么一丁点屁用。 高青烈的要求,他完全可以答应下来,对于陆唤来说,高青烈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纵使今日应允了他一些条件,也无妨。 若是高青烈日后不安分,一再挑事,他届时自会让他后悔。 可如今,他还是想试试,想将苏浅留在身边。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也比干坐着等要好。 小钰没了先前的神气,说话也有些畏首畏尾,“那是因为你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反派,而燕玄烨也是这个世界的主要人物,你们都是这个世界顶级的人物角色……” “我……我就是个小助理,我都还没转正呢。”它嘟囔着开口,“我虽然等级不够,不能攻略你们。但你放心!帮忙攻略其他人还是可以的!” “只要你发号施令,我就可以进入你指定人的脑海内,或劝或哄,或威逼利诱。噢~还有一些你想都不想到的方法,等等等等!” “刚刚你也看到了,我能够读到你在想什么,如果我进入你想要攻略的人脑海里,那么我就能够读到她在想些什么,那对于你来说,岂不是事半功倍吗?” “你自己说说,我是不是很有用。”小钰说着说着,又恢复了那份自信,“我可是很智能的。” 陆唤听后,想到了一些从前高青烈在位时的事情,“那时候裴迹等人那么忠心于你,为你卖命,也是因为这个系统的缘故。” 高青烈神色轻松自然,“没错。” 对于这个什么系统助理小钰说的话,陆唤是一分都不信,尤其是能够进入指定人的脑海策反对方。 要能够策反对方,让人为自己所用,就必须了解到对方所需所想。 陆唤并不需要苏浅被他策反,为他所用,也不需要小钰对她或哄或劝,或威逼利诱,让她来到他的身边。 他只要一点,那就是能够看透她究竟在想着什么就可以了。 对于他来说,或许这一点上,这小助理能帮上忙。 第172章 试探张允城是不是穿越者 上次的事后,苏浅对张允城这人的来历更了些好奇,但她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打听张允城的事情。 于是乎,苏浅便想到了白英。 白英是燕玄烨派给她的人,性子也不似卢风似的那么死板,她还算是好说好话的。 而且,苏浅看得出来,白英也是个有上进心的人,她也想努力为自己挣个好前程。 可惜的是,翠微是她最放心也是最亲近的侍女,而卢风在她跟前话语权最大,只有一个白英,不上不下的夹在中间最尴尬。 “白英,你过来一下。” 候在一旁的白英顿了顿,随即很快走上前来,“王妃有何吩咐?” “我有件事情,想交给你去办。” 白英看了一眼翠微的方向,有些狐疑的同时,心中一阵窃喜。 王妃终于要重用自己了吗? 先前因着翠微比她先到王妃身边伺候的原因,王妃总是不太愿意用她,今天却突然说有事交给她去办。 苏浅又道:“办好了,有赏。” 白英喜不自胜地开口道,“王妃请讲。” “我想要你去帮我查一个人,他的家世、父母,性情如何,平常喜欢做什么,常同何人打交道,都要一一打听清楚。” “这件事不能让殿下和卢风知道,也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明白了吗?” 白英郑重地点了点头,“奴婢清楚了,奴婢一定办好。” “去吧。” “是。”白英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 “王妃,为何不吩咐奴婢去做?”翠微问道。 苏浅轻抿了一口茶,道,“你不适合去做这件事。” “你是我的人,燕玄烨对你有防备之心,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让人打听出来。” “白英就不一样了,白英本来就是他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平时有事情我也不安排白英去做,他们都知道我不愿意用白英。 就算我今日安排了白英去做这件事,这一时半会的,他们也不会想到是我叫白英去做的。” 翠微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还是王妃想的周到。” 苏浅百无聊赖的等了两日,才等到白英将张允城的来历打探清楚。 白英脸上带着欣喜的笑意,想来是因为办好了她交代的事情而感到高兴,“奴婢查清楚了,这位张允城乃是城门校尉张丛台之子。” “他的背景很简单,从小跟随父亲张丛台习武,因为他在武学上十分有天赋,什么招式都能够轻松学会,所以在这青州城里也十分有名。” “但奇怪的也就在这里,自十个月前的一次比赛骑射时,马儿不知怎么突然受惊了,将他从马背上震了下来,他也因此受伤昏死了过去,躺了两天才醒来,可醒来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苏浅愣了愣,随即追问道,“如何变了个人?” “原本非常有武学天赋的张允城,昏睡醒来以后竟然全忘光了,不会使用一枪一刀不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学过武术一般。” “不仅如此,更奇怪的来了。”白英说的十分玄幻的样子。 苏浅和翠微都来了兴趣,追问道,“什么?” “这个张允城竟然对以前不感兴趣的读书开始感兴趣了,他不仅喜好读书,还喜欢钻研那些奇奇怪怪的书本。” “原本他父亲张丛台想着他爱读书也是一件好事,还想让他好好准备,去参加一下后年的科举考试。 可这个张允城,就像脑子摔坏了一样,不愿意去学四书五经,也不想参加科举考试,就喜欢看那些离经叛道的书,还四处跟人宣扬什么什么平等,什么思想。” 白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角的鬓角,“具体是什么内容,我也忘记了,听着就很拗口,奴婢是个粗人,不懂这些。” 听到这里,苏浅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莫非,这个张允城真的同她一样,也是个穿越者。 “你是说,他大概是十个月前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的?” 白英:“是啊,好像是南昌国同丰元国开战之前。” “他父亲张丛台不是城门校尉吗?听说他本来想让张允城参加那场战事的,只可惜因为这件事,张允城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所以张丛台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大概十个月前? 她穿越来这个时代的时候,正值夏天,如今已是第二年的春天了,时间上大致差不多。 更何况,为何如此凑巧?也是摔下了马,便突然性情大变,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苏浅决定,要亲自验证一番。 如果张允城真的是穿越者,那么这个世界就不止她一个人是穿越者了,她也不必如此揪心了,至少有个人可以聊聊天,倾诉一下。 没错,就是这样。 …… 午饭过后,苏浅特意带了一份自己做的奶茶去到张允城的书肆里,或许这碗奶茶,或许能验证他到底是不是穿越者。 见到她来,书肆里帮闲的小二明显兴奋了一些,“王妃,您又来了?” 苏浅点了点头,“是啊,你家老板呢?” 自从燕玄烨带了一队人马来张允城的书肆找她,连带着他们这些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 相比上一次她来的时候,小二不知道热情了多少倍。 “今天天气好,张老板在后院晒书呢。” “那我过去找他好了。” “对了。”苏浅故作惊讶道,“我命人从府里带了些清凉解渴的奶茶,你也一起尝一下呗。” 小二明显顿了顿,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大方似的,随即又兴奋的谢起恩来。 从他的眼神里,苏浅能够看见他的好奇同意外,还有一些探究之色。 他是在好奇这是什么饮品,只是当着她的脸不好意思问出口罢了。 这是一个古代人在面对新鲜事物时的正常反应,苏浅将其记在心上,然后朝着后院走去。 …… 后院不算很大,张允城手中拿着一只鸡毛掸子,正弯着腰轻轻地扫着书本上的灰尘。 “张老板。” 张允城抬起头来,随即露出一抹清秀的笑容,“原来是苏姑娘啊,你今日又来看书吗?” “这些日子里,你都快成为我这书肆的老顾客了,也就你愿意来我这个书肆,真是荣幸啊。” 苏浅:“是啊,我想着我们都是朋友了,就从家里给你带了些吃食过来。” “给点面子,一起尝一下?” 张允城:“自当从命。” “苏姑娘先找个地方坐一下,张某稍微便来。” 苏浅:“好。” …… 苏浅稍坐了片刻,张允城便来了。 似乎是有些聪明,额角处都冒出来了细密的汗珠。 苏浅思考了片刻,便从绣袍处拿出了自己的丝帕,将其递给他,“擦擦汗吧。” 倒不是她对张允城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想通过此举,刻意接近张允城,让他放松警惕。 苏浅换位思考,若是她自己,突然有个人上来就试探她是不是穿越者,她也会守口如瓶,不会着急透露此事的。 所以,她只能循序渐进,不能太过急进,万一操之过急弄巧成拙了,可不好。 张允城退拒着开口,“怎敢用苏姑娘的帕子。” 他抬起自己的衣袖,道,“我自己来就好。” 苏浅收回了帕子,“好。” “其实今日来,我是有几个不明白的问题,想向张公子请教。但又怕扰了张公子看书,所以特意带了些家中的点心果子来赔罪,请张公子品尝品尝。” 这个借口,是苏浅刻意说给身旁的白英听的。 上次,燕玄烨同她说,若是不愿意带卢风出门,也一定要带着白英。 苏浅知道,即便卢风没有跟在她身边,也一定在暗中某处盯梢,不然何以解释上次燕玄烨能够清楚的知道她在这家书肆呢? 要白英在她身边,无非是想有个人能监督她,将她所说所做,一一禀报给燕玄烨。 张允城笑了笑,“苏姑娘又何必如此客气呢,你我有缘,即便没有这些身外之物,在下也是愿意为了姑娘解答的。” 苏浅也笑着,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一双眼睛观察着他喝奶茶时的动作和反应。 如她所料,张允城刚打开食盒看到这碗奶茶时,眼中很快地闪过了一丝惊诧,然后又很快藏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他问。 苏浅说:“这个叫奶茶,是我家侍女所做,我觉得尚能入口,所以就带过来给张公子尝尝。” “味道很不错,不知这位侍女叫什么名字,可否引荐给张某认识一下?” 苏浅故作诧异:“这是为何?” “是这样。”张允城放下碗,“在下觉得家中母亲应该会喜欢这个饮品,再过段日子便是在下母亲的生辰了,在下想学着做这个给母亲尝尝,以表孝敬之心。” “原是如此。”苏浅一边开口,一边若有所思。 原本觉得他方才的表情有些奇怪,她都快认定张允城就是穿越者了,可他方才这番话语,却是滴水不漏,没有什么错处。 “是我家中的一位厨娘所做,只是今日出来的匆忙,不如下次吧……我叫她带上所需的材料和食谱,再带着她一起过来?” 张允城站起身,郑重地朝着她行了一个礼,“那就多谢苏姑娘了。” 苏浅这会儿笑的有些勉强,“不必多谢。” 接着,苏浅又很快收拾起情绪,继续同他谈论了起来,一直到傍晚时分才结束了此次谈话。 回去的路上,苏浅丧气的背靠在马车的内壁上,复盘着刚才同张允城的谈话。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期望太多,所以失望也比较多。 席间她多次试探他,都没有看出来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一些细微的表情方面,张允城显得有些不自然。 看来,要验证这件事情,不是一日两日能够解决的。 正当她感到迷惘的时候,一个冰冷又熟悉的电子音在耳畔蓦地响起。 “宿主。” 苏浅霎时间抬起了懒洋洋的眼眸,眼神也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系统?” 系统也没了在陆唤面前的嬉皮笑脸,此时此刻显得十分正经,“是我。” 第173章 陆唤好看,还是我好看? “宿主,你似乎并未遵循我们之间的约定。” 苏浅冷笑的抬唇,“呵,约定。” “你扔给我一堆烂摊子就走,还有脸跟我说约定?” 她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系统,还好意思说她的不是。说不准她当初莫名其妙穿来这个时代,也是这个系统干的。 而且,它当初走的时候,也没多给她一些金手指,现在倒好了,还有脸来指责她。 只凭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够帮到陆唤,怎么守护南昌国? “难道你不想回去了吗?”系统自以为掌握了她的弱点,说起话来颐指气使,一点儿也不客气。 苏浅看到它这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过习惯了现在这样尊贵的生活,不想回去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系统气结:“你……” “你还以为用一两句话就能指使我?”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不想回去了,现在这样的生活很好,燕玄烨也很爱我,我舍不得回去。” 苏浅一想到它说不出话的画面,心里就一阵好笑,要不是这个系统,她用得着一而再再而三的死来死去吗? 系统被她这样指责,心里也是一阵后怕,要是完不成那个男人的任务,它真的会死得很惨的! 一想到那个男人冷着一副脸的样子,它就心中一阵哆嗦。 可是总部的规定,必须要完成宿主的心愿,完成任务才能晋升成正式员工。 原本它就因为迟迟没有晋升成正式员工,已经被其他同事们取笑了,若是这次还不能成功转正的话,岂不是要被其他系统笑死。 可是这个女人,没有之前好忽悠了啊。 苏浅见系统噤声,只当它是无话可说,也就不再说话了。 …… 回了府中,燕玄烨还没回来,苏浅回到房中刚坐下歇脚,没多久就有人来通传,说燕玄烨在外面有名的酒楼,摆好了宴席,请她过去用膳。 苏浅倒是没什么吃饭的心情,但是燕玄烨不能不安抚。 她收拾好情绪,带了翠微和卢风一起出去。 青州城依河而建,宾客们可以乘坐小船,沿着蜿蜒潋滟的小河而行,欣赏河边两岸的热闹场景,各种酒楼商铺门前都挂了很多各式各样的彩灯,整条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王妃,这边请。” 一楼的大堂内设置了细雨淋漓的花雨装置,一舞女伴着丝竹声凌波而舞,如同天籁。 苏浅收回视线,跟着来人一路往楼上走。 也是奇怪,燕玄烨一向不爱这种场景,这次却主动邀请她来酒楼用膳。 “燕王殿下就在里头的包间等着,王妃自己进去吧。” 苏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若不是来接她的人是燕玄烨身边的巴奈,她或许会以为这是一场阴谋。 毕竟上一次她在止邑城的时候,自己一人在包间里听说书,就中了江雪薇的奸计。 苏浅推开雕花的木门,就看见了装扮一新坐在窗前等她的燕玄烨。 他今天,似乎特意打扮了一番。 以往,他总是穿着深色衣袍,今日却换了一身亮眼的祥云白衣,腰封也换了,变成了一个皮革镶翡翠的腰封。 这样一来,他那冷硬和凌厉的气质,也因此被削弱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清雅柔和了一些。 苏浅怔怔地看着他:“你今日……怎么穿成这样?” 燕玄烨言笑晏晏的看着她,“过来。” 他一笑,苏浅更加觉得恐怖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浅慢吞吞的走到他身旁,燕玄烨伸出手将她拉至身侧,另一只手环了上来将她给搂抱住,苏浅不得已坐在他的大腿上。 苏浅的后背被迫贴紧了他坚硬有力的胸膛,他的呼吸在脖颈处喷洒,像是故意在勾引她,“好看吗?” “唔,好看是好看,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有些不习惯。”苏浅说。 “那你觉得我是今日这样装扮好看,还是平常那样好看?” 苏浅蓦地怔住,心脏像是短促的痉挛了一下似的。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实在是有些不解。 “浅浅回答不上来?那我换个方式问,浅浅是觉得陆唤好看,还是我好看。亦或者……是那个相山巷里的张允城,张老板好看?” 苏浅:“……” 她这下算是明白了,燕玄烨这不就是在暗戳戳的吃醋吗? 陆唤和张允城,的确是常穿浅色衣裳不错,他们二人看起来是那种清俊雅致的翩翩君子,又温润又清贵。 但那只是表面上的,陆唤可是个白切黑,他腹黑着呢,还有张允城,他也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他一定有事隐瞒。 “干嘛要同他们比呢?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苏浅回头对着他说道。 烛光在燕玄烨身后跳动,他的侧脸线条也因此显得十分冷硬,“是不想同他们比,还是我根本就比不上?” 这个醋缸子…… 苏浅莞尔一笑,表情十分无害,“当然是他们比不上你啦。” “我的阿烨,就是最好的。” 燕玄烨表情好看了不少,但还是不信似的,“真的吗?” 苏浅讨好地亲吻他的下巴,完事后又抬起头,眼眸潋滟又漂亮。 你说呢? 燕玄烨虎躯一震,气息渐渐变得粗重起来,“你是在……撩拨我吗?” 苏浅:“……” 完了,本来只是想给老虎顺毛,现在倒好,天大的一口锅砸下来,她不背都不行,不背就是在欺骗他,敷衍他。 苏浅只好乖巧的点了下头,然后顺势倒在他怀里,抱住他的劲腰。 燕玄烨又是一震,随即就要来亲她。 苏浅挡了挡,“这是在酒楼里。” 燕玄烨挑眉,“那又如何?” 是啊,这个男人,可是在江家的宴会上,当众抱着她亲过的人。 苏浅莫名一阵胆寒,刚刚自己是怎么有胆量勾引他的?还嫌火不够大吗? 苏浅无可奈何地开口道,“回去再说,回去再说好不好?” 燕玄烨好心地放过了她,松开了手,“行,那就回去再说。” 苏浅呼出一口气,逃过一劫。 “对了,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燕玄烨方才还带有笑意的眼睛冷冷一抬,“没事就不能叫你吗?别忘了,我们是夫妻。” “新婚夫妻一起逛逛,有什么问题吗?” 苏浅呵呵的笑着,“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这时,菜也被上齐了,苏浅尽量忽略酒保和小二看向她的眼神。 她知道,虽然燕玄烨松开了禁锢她的双手,可若是她起身离开,燕玄烨一定会因此感到不快,所以,她也不敢妄动。 那道恼人的声音却又在此时作死般的响起,“你很害怕燕玄烨吗?” “我感觉你的身体很僵硬啊,你根本不像你表现的这样喜欢燕玄烨,怎么……你很怕他?” 系统…… 苏浅:“不想死就闭嘴。” “这叫夫妻情趣,你个破系统,你懂什么?” “什么夫妻,依我的经验来看,你们就像是一对假夫妻,惺惺作态!” 苏浅真的很想捏死它,还好燕玄烨听不见它俩的对话,不然她都不敢想象燕玄烨的脸色。 苏浅不再理会系统的碎言碎语,朝着燕玄烨开口道,“一起用膳吧?” 他方才明明看见苏浅发愣时的眼神有异,现在又没事了一样,实在是摸不透她。 听到她的话,燕玄烨收起眼中的那抹探究,“好。” “那个……我想下来吃,可以吗?” 燕玄烨思考了两秒,然后点了点头,“可以。” 苏浅笑了,“我就知道,阿烨最好了。” 其实,燕玄烨如果能一直这样,什么事情都跟她商量着来,不生气,那就好了。 她喜欢这样的燕玄烨。 燕玄烨的嘴角也勾了起来,她说,他最好,是不是证明,她不喜欢陆唤,也不喜欢张允城,只喜欢自己? “当然不是了。”系统神气的开口道。 “她只是随口敷衍你,你听不出来吗?” 燕玄烨眼神骤然一变,然后又看向此时正高高兴兴用膳的苏浅。 是它说的这样的吗? 第174章 应该对燕玄烨更加好一些 从今晨早起的时候,他的耳边就多了一道这样的声音,时不时的在他耳边聒噪。 一会儿说浅浅不喜欢他,不爱他,一会儿又说,浅浅喜欢的是陆唤,一会儿又说浅浅去找张允城了。 他原本不信,可叫人过去一查,浅浅果然在张允城开的书肆里。 他心中,也就渐渐多了一抹怀疑。 正当他想的出神的时候,苏浅夹起一个鱼块放入他碗中,“你喜欢的清蒸鲈鱼,尝尝。” 这一举动打破了他的猜想。 它是骗自己的,如果浅浅真的不在意他,怎么会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 “她不仅记得你喜欢吃什么,她还记得翠微的,卢风的。不信的话……你平日里多观察观察,看是不是这样。”系统又开口了。 但这一次,燕玄烨没有将这话听进去。 他原本就是很容易满足的人,只要苏浅再对他好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他都会知足的。 用完晚膳后,苏浅捂着有些撑的肚子问道,“我们现在回去吗?” “不回去。” “那……” 燕玄烨:“我们去坐船。” 其实他们二人一起上街游玩的记忆少之又少,上次一起逛街游玩甚至可以追随到还在止邑城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刚刚成婚没几天,但是街上出了杀人案,他不得不去追查,后来她就走了。 然后就是他带兵去追,导致他们分隔了五个月的时间。 再相见的时候就是在丹霞城外的庄子上,后来他将苏浅掳了回来,将她囚禁在毡帐里。 虽然两个人后来冰释前嫌,但一直在军营里,也没时间没机会一起出来逛逛。 其实,他很想念,也很珍惜和她在一起单独相处的时间。 这是他最安心的时候,可这种安心之下,总是伴随着隐隐的不安。 尤其是在这个声音出现的时候,燕玄烨也发觉了,这个东西一直在挑拨他和苏浅之间的关系,想让他们关系破裂。 他当然不会听信它的话,只是……情绪和心情依然会不自觉的受它说的话的影响。 苏浅在燕玄烨的搀扶下,上了小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岸边的人都在讨论着他们。 没待苏浅开口询问,燕玄烨便从他身后凑了上来,“他们在说,我们很般配。” 苏浅惊讶的回头,“你这都能听见?” 岸边的商铺和酒楼太多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声和交谈声就没断过,苏浅都觉得有些吵嚷,他怎么听见的? 只见燕玄烨面不红心不跳的开口,“行军打仗之人,听力都不错。” 苏浅:“……” 言下之意,是说她听力差咯? “我们为什么不坐大船?” 她从方才上船的时候,就想问了。 “万一有人行刺怎么办,小船不会很危险吗?” 燕玄烨:“谁敢这么不知死活?” “别怕,巴奈带着人在暗处守着呢。”语罢,他再次圈紧了苏浅,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苏浅看着岸上的人明显兴奋起来的神色…… 她合理怀疑,他是故意在这些人面前,刻意展示出同她恩爱的一面。 呃……毕竟是醋缸子嘛,也可以理解。 “嘭!”一道响声冲破天际,美丽又绚烂的花束在夜空中骤然绽放,五彩斑斓的颜色将夜空渲染成白昼一般。 苏浅目不转睛的看着夜空中的烟花,眼神亮晶晶的。 可惜烟花转瞬即逝,只留下一道璀璨的痕迹…… 还不待苏浅遗憾,越来越多的烟花在此时升空绽放,璀璨夺目。 “燕玄烨,你快看……” 苏浅回头叫他,却只看见了燕玄烨充满着深情爱意的眼眸。 在烟火的映照之下,夜空亮的像白昼一般,苏浅自然也就能够很清楚的看见他眼中自己的浅影。 他的眼睛像是有一种魔力,快要将她吸引进去…… 心醉神迷一般。 而这种心醉神迷,不是自己本身陷入了爱情这种俗套的剧情里面,是发觉这个人心里、眼里只有自己时的一种震惊和不知所措的感动。 她在看烟火,燕玄烨却在看她。 他的瞳孔莫名让她兴奋的心情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同时又有些不知所措。 “烟花,是你让人放的?” 燕玄烨没有应承,只是问她,“喜欢吗?” 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事实上,燕玄烨这个人,就像他今日所做的事一样。 行动,大于语言。 他从不多言,但为她所做的事情却一样不少。 衣橱里的衣裙不用多说,永远是满的,时不时就有上新的款式和首饰送来。 她刚回到他身边的时候,虽然他还生着气,但还是主动派人去接了翠微过来。 他虽然性格固执,也容易吃醋、生气,但无论如何,他的爱意做不得假。 苏浅突然就想起了陆唤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人无完人,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而她,因为上次避孕的事情,有些迁怒于燕玄烨,但说到底,她也有错。 她试问自己,有没有像燕玄烨一样,全身心的去爱他呢? 她好像一直有点瞻前顾后,不是想利用他完成任务,就是想穿越回现代,要么就是借口让他退兵。 其实,她也挺不配的,不配他的好。 “在想什么?”燕玄烨问她。 苏浅对上他的眼睛,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十分诚恳,“在想,我是不是该对你再好一些?” 她想,她确实需要反思一下自我。 燕玄烨眼睫一颤,内心有些不敢置信,“怎么突然这样说?”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抹温柔和深情。 要知道,这些已经很难得了,就像那个奇奇怪怪的声音说的一样。 他感觉……她对自己更多的是敷衍和无所谓,鲜少能够看到她的关心和在意,更遑论在她身上看见温柔和深情。 即便是那次她救了他,他更多的也是怀疑她,是否是愧疚较多。 苏浅:“就是感觉自己应该对你更好一些。” 她没敢说,自己是心中有些愧疚,所以想要多加弥补给他。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她知道,燕玄烨不会想要听到这些话。 系统翻了个白眼,讽刺地开口,“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愧疚。” 苏浅没理它,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逼系统罢了,南昌国都败国了,都是过去式了,它还敢出来叫嚣。 系统见苏浅这里行不通,转眼又去给燕玄烨洗脑。 谁知燕玄烨也不理它,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瑟缩着蹲在原地。 怎么办啊,要是完不成那个男人布置的任务,它别说转正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苏浅拉着燕玄烨一起欣赏烟花,“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这么盛大的烟花。” 小时候只能在过年的时候,婆婆会给她买两根烟花棒玩一玩,可是转瞬即逝的烟花,还没玩尽兴就没有了。 后来在她养母家,只有看到别人玩的份,若是多看了两眼,还会被养母教训说不安分。 而这一场盛大的烟花,只是他放给她一个人看的。 纵然现在的烟花样式不如在现代时丰富多彩,她依然看得很高兴。 苏浅抬头看着他,眼神如皓月般皎洁明亮。 男人的视线灼热又赤忱,嘴角也忍不住勾着笑意,见她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燕玄烨没忍住,低头在她唇边印下了一个吻…… —— 求催更,评论,五星好评,打赏。 谢谢各位读者! 第175章 你夫君对你真好 这个吻一触即分,分离之际苏浅甚至听见两岸周围的惊呼声。 “快看,燕王和王妃。” “都说燕王和王妃很恩爱,我先前听了还以为是谣言呢,没想到是真的……” “是啊,燕王那么忙,还抽出时间来陪王妃游湖,可见是真爱啊。” 苏浅暗暗的开口:“他们好像……在议论我们。” 燕玄烨见她没有生气,心情很好地回复她,“嗯,在说我们很恩爱。” “公子,要不要买束花送给你娘子?”一道略为稚嫩的声音在两人不远处响起。 燕玄烨和苏浅一起转过身去看,原来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干瘦干瘦的,一看就是家中条件不好导致的营养不良。 苏浅见她的花还算新鲜,每束花的款式都差不多,都是将不同品种的花给捆绑在一起,组成一支花束来卖。 这样一来,就算是犹豫不知道买什么品种的花的顾客,也不用再纠结了。 苏浅想着她也不容易,刚准备掏钱袋子,就听见身边的燕玄烨开口道,“你的花我都要了。” 小女孩闻言,瞬间惊喜不已,“公子真是大方。” 而后她又转过身对着苏浅道,“这位娘子,你真是有福气,你夫君对你真好。” 或许是这几句娘子、夫君之类的话语,取悦了燕玄烨。 苏浅假装看花,实则在偷瞄他的面色,只见他满面春风得意,眉头舒展着,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一抹愉快和欣喜。 燕玄烨很是大方地给了小女孩一锭金子,从她手中拿过了一束最鲜艳的花递到苏浅手里,“娘子,拿好了。” 说罢,燕玄烨便要吩咐船家划船,可小女孩又在此时开口道,“这位公子,您给的钱足够买下我这船上所有的花了……” 言下之意是燕玄烨付了一锭金子,却只拿走一束花,她有些过意不去。 燕玄烨却道,“那便送给岸边的人吧,就说……是我家娘子送的。” “是,我明白了。”女孩一边开口,一边用着兴奋、揶揄的眼神看着苏浅。 苏浅被她看得有些面红,便收回了视线。 不一会儿了,岸边的女子们便都收到了来自燕王妃赠送的花束。 “燕王妃真是大方爽利,这才来青州城几天,就随意送东西给大家了。” “什么呀,明明是燕王大方,我刚刚在岸边可看见了,燕王给了卖花女一锭金子,然后拿了一束开的最好的花,送给了王妃。” “那意思是……燕王付了钱,然后以王妃的名义送花给大家咯。这燕王……想的还真周到。” “可不是嘛,他若以自己的名义送花给大家,那不成了招花引蝶了?所以呀,才用王妃的名义送花给大家,这样既能突显他和王妃的恩爱,又能让大家记得王妃的好。” “真是羡慕这个燕王妃,若是能得这样一个男子为夫,那可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呀……” 人群中立即就有一位女子反驳道,“哪里倒是她一个人的福气呢?我瞧燕王妃气质独特出众,又是这样的绝色相貌,若说是燕王好福气,也不为过呀。” 语罢,倒无人反驳。 …… “喜欢吗?”燕玄烨问。 苏浅道,“你是问花,还是别的什么?” 他眉尾轻扬,凑近她笑着开口,“今晚的所有。” 苏浅也牵起唇角,“嗯,喜欢。” “喜欢就好,既然开心了,那回去以后,要补偿给我。” 他话有所指,苏浅却一听就明白了。 方才在包间里没做完的事,当时她坐在他腿上,当即便感觉出了他的异样,只是两个人都没开口提罢了。 苏浅白了他一眼,然后撇过了头,一声轻笑在身后淡淡的响起。 这时,苏浅突然穿过人群,发现了一个相熟的人脸。 是张允城。 他怎么在这? 苏浅刚这样想,就见张允城朝着她淡淡地点了一下头示意,苏浅也回之一个微笑,然后默默的点了下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刚同张允城四目相对的时候,她觉得张允城的表情有些怪异,像是有话要说一般,可后来又藏住了情绪。 “在看什么?” 燕玄烨发觉她的视线久久停滞在某一处,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发现她看的人是张允城。 苏浅深知他的疑心病,所以实话实说,“是张老板,我方才同他打了个招呼。” “他怎么在这?”燕玄烨说这话时,语气中已经带了点不耐烦。 “时间不早了,张老板应该是关店回家了。” 燕玄烨却不依不饶,“是这样吗?” 苏浅回头看他,“不然还能有什么?” 燕玄烨垂眸盯着她,眼中的笑意已然停滞,其中的深意苏浅未能完全理解到。 她被盯的有些发毛,于是找了个借口,“我们回去吧。” 还未待燕玄烨同意,苏浅又对着船夫开口道,“船夫,把船靠岸吧,我们要回去了。” “是。” 燕玄烨没有阻止。 …… 白英觉得今日的苏浅很奇怪,平日里对着燕玄烨没多少笑脸的,今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回来的时候和燕玄烨手牵着手,怀里抱了一束花,满脸的笑容。 她一把将翠微拉到一边,悄声地问她,“翠微,神女怎么了?明明下午回来的时候还蔫蔫的,和燕王殿下用了一顿饭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翠微之前一直在包间外面等候,他们在船上的时候,翠微等人也只能在其他船上看着,隔着距离并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我也不清楚,燕王殿下不让我们进包间,所以我们都是在外等候的。” “不过,燕王殿下今晚带王妃去游湖了,还买了花给王妃,王妃似乎……很高兴。” 白英笑着舒出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们也能放心了。” 不过,苏浅就不像白英她们一样高兴了。 回家后等待着她的,是意料之中的,被燕玄烨吃干抹净…… 回到内室的瞬间,门被燕玄烨给关上了,那“吱呀”声听得苏浅直起鸡皮疙瘩,像是条件反射一般。 他一关门,苏浅便知道他要做何事了。 第176章 你是什么时候穿越来的? 一个温柔又绵长的吻落下,不同于燕玄烨往日的强势,今日,实在是温柔极了。 苏浅缓缓闭上眼睛,任由他主动靠近。 有力的臂弯将苏浅给打横抱起,随后将她给放在了柔软的寝被之上,胳膊渐渐收紧,二人的身躯无限贴合,在他的刻意撩拨下,苏浅感觉到脑袋越来越昏沉,只能任由他作乱。 渐渐地,身上感觉到了一抹凉意,苏浅睁开眼睛,便看见燕玄烨抽出了她的衣裙,朝着榻外轻轻一抛。 动作色情的,简直没眼看。 不一会儿,凌冽的男子荷尔蒙气味随之压了下来,唇齿交缠间,佘尖轻巧地滑入。 苏浅前一秒还在夸他温柔,后一秒燕玄烨便像攻池掠地一般霸道了起来,苏浅只能悉数承受。 …… 完事后,燕玄烨将她虚拢在怀里,“你最近总去那个张老板的书肆?” 苏浅累极了,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燕玄烨:“他那书肆有什么特别的吗?” 他回忆了一番,又开口道,“我上次去,也看到了,又破又旧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他说这话时,带着寒酸捏醋之意。 “往后若是没什么事情,就少去些吧。” 而且,他也没有说不让她去,只是说让她少去。 苏浅知道,按照他的个性来说,这事已经很迁就她了。 其实,苏浅本意是想查清楚张允城是不是穿越者的,可在他的字里行间能够感受到张允城的抗拒之意。 她想,或许这事急不来,遂暂且应了燕玄烨的要求。 …… 可谁知,第二日张允城竟然主动来寻她。 “张老板?他怎么来了?”苏浅问道。 白英:“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外出回府的时候正看见了,张老板就在府门口徘徊,奴婢瞧他好像有心事一样,就问他是否来找您的,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是呢。” 苏浅:“将张老板请去偏殿,我等会就来。” 白英福了福身,正准备离开,却又被苏浅叫住。 “殿下在府中吗?” 白英不假思索地开口道,“殿下出去了,还未回。” 苏浅放下心来:“行,那你去吧。” 毕竟昨天晚上,才答应了燕玄烨会少去张允城的书肆,今日张允城就找上门来了,而且她还接待了。 虽然说都是食言,但若他不在现场,那还好一些,苏浅直觉,张允城这次来必定是有话要说。 …… 偏殿里,张允城整个人坐立不安,他坐在那里,显得郑重又犹豫。 苏浅笑着踏过门槛,“张老板今日上门来,可是想要那个奶茶的方子?若是的话,我等会便叫那个厨娘同你回去一趟。” 张允城看见苏浅来,立刻站了起来,站起来后又显得有些局促,两手不知道该怎么放似的。 苏浅看他这样,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 “翠微,白英,你们二人先下去。” “是。” “是。”二人双双行了个礼,不带犹豫的退了出去。 “张老板,请坐。”苏浅一边说,一边给他倒了杯茶水。 “这个茶,张老板应该会喜欢。” 张允城接了过来,嘴唇却紧抿着,迟迟没有喝这杯茶水,眼神不安又迷茫。 “张老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张允城看向她,犹豫了五秒,最终还是张开了口,“天……天王盖地虎?” 张允城知道这样做很傻,结果下一秒就看到了苏浅被雷劈一样的表情。 苏浅还沉浸在震惊里,张允城自暴自弃的开口道,“唉,算了……我就知道是这样,根本不该抱有希望的。” 苏浅听了他这话,顿时扑哧笑了出来。 是真的笑,同平时端着仪态时的微笑不同,完全是不顾身份和礼仪的那种开怀的笑。 殿外守着的翠微和白英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不解。 同样的不解的还有张允城,“苏……苏姑娘,我这个问题很好笑吗?” 苏浅摆了摆手,终于坐正了身子,她努力止住笑,却止不住兴奋的心情。 “小鸡炖蘑菇。”她道。 这会儿轮到张允城震惊了,“今年过节不收礼?” 苏浅:“收礼只收脑白金。” 张允城又问:“天空飘来五个字?” 苏浅又答:“那都不是事儿。” “基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 别的也就算了,最后这一个,可是每个华国人刻在骨子里的dna。 这会儿张允城不说话了,苏浅一阵好奇,“怎么不问了?” 张允城呆呆的:“这会儿确定了,不用问了。” 苏浅点点头,“你是什么时候穿越来的?” …… “大概十个多月前吧,那时候南昌国和丰元国还没开战呢。”他明显兴奋了许多,说话也不再藏着掖着。 “你是不知道,我多庆幸自己是在开战之前穿越来的。这要是直接穿越到战场上,我还不得直接献人头了啊。” 苏浅一愣,是啊,他运气可比自己好多了,当初她一来不就是直接穿越到现场上吗? 事实就是直接被献人头了。 张允城心思细腻,看到她僵硬了两秒钟的神色,便猜到了些许,“不会吧,你这么惨啊!?” 苏浅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 他屁股一挪,离苏浅又近了些许,“诶,给我说说呗?谁杀的你,那你又怎么没事?还有还有……这个燕什么王的,你和他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听外面的传言,说他很疼爱你啊。” 苏浅正惊讶他的屁话怎么那么多,偏殿门口便传来了一道熟悉又带有压迫感的声音。 “浅浅,今日有客人啊?” 苏浅面色一僵,随即朝着门口看去。 奇怪,他今日怎么回得这样早?还不到午饭时间,便回来了。 苏浅站起身,主动去迎燕玄烨,“张老板昨日说刘厨娘做的糖水好喝,想学了回去孝敬他母亲,我上回说了要把方子给他,还说要把刘厨娘借给他一用。” “所以今日张老板才过门来一叙。” 燕玄烨掀起冷皮冷冷瞧了张允城一眼,面容上一丝笑意也无,“昨日才说的糖水好喝,今日便上门来要方子了啊。” “张老板,还真是急不可耐哈。” 第177章 疯子疯子疯子! 苏浅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眼睫一抬,有些无措的解释道,“张老板只是略坐了坐,待会儿便要回去了。” 说完,她背过身在燕玄烨看不到的地方,朝着张允城挤眉弄眼,示意他顺着自己往下说。 张允城也领悟的很快,他收起了方才悠闲看戏的心态,缓缓站起身,“啊,是是,我这就准备回去了。” 燕玄烨闻言,唇边勾起了一抹不屑的冷笑,“张公子既是来拿糖水方子的,现在方子和人都未拿到,就要回去了?” “时辰还早,现下厨房里也缺不得人手,张老板不如一起用了午膳再回去。” 他眼神似笑非笑,低沉的声音中莫名蕴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如何?” 张允城:“这个……恐怕,太过打扰了吧。” “不打扰,府中也是难得有客人来一趟,既然张老板是浅浅的朋友,孤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 说罢,燕玄烨又看向苏浅,“浅浅,你说呢?” 他大手微抬,默默地握紧的她的手腕,将她拉至自己身边,带着些不容拒绝的意味在其中。 苏浅心中叹口气,转而又对着张允城道,“那张老板便留下来用个便饭吧,我去厨房安排一下。” 按照她对燕玄烨的了解,坦坦荡荡的面对,总比心虚逃避要好得多。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面对,打消他的疑心。 苏浅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我去去就来,阿烨你先陪着张老板聊一聊。” 燕玄烨默默凝视着她,就这样看着她将自己的手腕抽出,眸光一动,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的妒火。 可是在张允城面前,他又不得不将这股妒火给好好隐藏起来,免得他见了自己同苏浅发生龃龉,进而从中作梗,破坏他们的感情。 “好,浅浅去吧。” …… 苏浅走后,燕玄烨大掌一抬,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张老板,不如一同去园子里逛逛?” 张允城微哑。 燕玄烨说是请他一同去逛逛,可动作和语气却不容置喙,态度十分强硬。 他心中有些狐疑,也不知那个苏姑娘为何会喜欢这样一个霸道强硬的蛮人。 他笑着开口,“行,那便如燕王殿下所说,一同去逛逛。” “张老板是何时同浅浅认识的?” 张允城:“便是燕王殿下来在下的书肆接苏姑娘的那一日。” 燕玄烨故作诧异,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满的嫉恨,“那认识的时间颇短啊,张老板这么快便同浅浅熟稔起来了?倒是让孤有些羡慕和……妒忌。” 说到后面的时候,燕玄烨颇有些咬牙切齿,手中的力度大到直接折断了一支含苞待放的花。 要知道,当初在止邑城,她刚到自己身边时,是很冷漠的。 当时她不让自己同她共住一屋,说担心坏了她的名声,也说过没办法嫁给他,还提出了诸多苛刻的要求。 可她对陆唤和张允城却不这样,她总是很主动地去接近他们。 为什么? 自己就真的这么比不上他们吗? …… 张允城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这燕王殿下,狠厉的名声在外,内里竟然还是个行走的醋坛子…… 一点点小事都能吃醋。 他从燕玄烨冰冷的眼眸里,看出了掩藏着的执拗和占有欲。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逗一逗这位燕王殿下,于是他又开口道,“可能是在下与苏姑娘投缘吧。” “那日苏姑娘来到在下的书肆,便特别喜欢在下珍藏的那些图书。” 他轻松又闲适的朝着前走,像是忽略了后面还有个不满又幽怨的人一般,“要知道,在下珍藏的那些书,都没有几个人能理解,那些人啊都觉得在下的那些书是旁门左道。” “但苏姑娘一看了便很喜欢,还一个劲的说要向我请教。”张允城倏地转身,笑的十分无害,“嗐……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好学。” 燕玄烨看着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真想让他永远的闭嘴。 最好再挖掉他的双眼,让他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燕玄烨半张脸都浸在阴翳之中,莫名让人感觉到一股阴寒。 “怎,怎么了?”张允城突然有些后悔,刚才那样挑衅他,没想到他对苏浅的执念竟然那么深,一点点刺激都不能受。 燕玄烨已经尽力忽视脑海中那抹讨厌的电子音,可却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偏执与阴暗,他听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有道声音一直盘旋不去的叫嚣着。 杀了他! 杀了他,浅浅就不会离你而去,她就不会为了张允城再背叛你一次! 你不想把她彻底留在身边吗? 既然你想,那就除掉一切会阻拦你们的障碍! 张允城也好,陆唤也好,既然开始了,那就别停下来。 从张允城开始,再到陆唤,一个一个的,将他们除掉,再把浅浅永远留在身边,那她就只属于你一个人了,永远不会离开你。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张允城看着抬步而来的燕玄烨,落在青石台阶上的清脆声响激的他浑身一颤。 身体的自然反应一般,张允城脚步慌张的后退了两步,“燕王殿下,你这是?” 燕玄烨从袖口中不慌不忙的取出一把外形精美的弯刀,不慌不忙地拔出刀鞘。 他眉尾蓦地轻扬,语气也轻快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般,“张老板,若是没了你,我和浅浅之间就少了一道阻碍。” “既然如此,只好麻烦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一股骇冷在瞬间流向四肢百骸,张允城不可思议地开口道,“卧槽不是吧,你真的不太正常啊!?” “你,你别过来!你要是对我怎么样,苏姑娘肯定会生气的,你不怕她伤心吗?” 燕玄烨冷冷说道,“有孤在,孤不会让她伤心的。相反,这个世界上只有孤能让浅浅幸福。” “但前提是,你和陆唤,都得死!” 陆唤? 张允城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这名字好耳熟,现在好像是那什么昭国的皇帝? 若不是他穿越过来,原主还得跟随陆唤一起去战场打仗呢。 可是,这又关陆唤什么事情? 这个燕玄烨,刚开始在苏浅面前还装的若无其事,现下到了无人处,就提刀相见。 他就像是一块温玉,陡然裂开了一道怪异的缝隙一般。 虽然知道他在吃醋,张允城也未曾想到,燕玄烨人前人后,性格竟然相差如此之大! 燕玄烨的眼眸里渗出一抹狂乱的戾寒,手中还提着那把精美的弯刀,他将刀鞘随意丢弃,毫不在意一般,快步向张允城冲了过来。 张允城反应极快,立刻踱步跑了起来,一边跑的同时还一边那道,“妈的,真的是个神经病。” 疯子,疯子,疯子! “真是倒霉,来了这破地方好不容易放肆一回,竟然惹上这么个东西。” 他气急败坏的骂着,在偌大的园子里跑出了亡命之徒的气势,一边跑还一边喊,“苏姑娘,苏姑娘!救命啊!” “你夫君要杀人了,救命啊苏姑娘。” 燕玄烨见他大声张扬此事,想要引苏浅出来,心中更是暗恨。 喊什么,想要浅浅看到他杀人的经过,让她害怕,让她厌恶自己吗?还是想要扮委屈求的她怜悯? 果然,他就是存了心要拆散自己和苏浅。 恼恨间,燕玄烨放慢了脚步,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逃跑的背影,手腕发力,将手中拿着的弯刀顺势砸了过去…… …… —— 作者有话说: 还记得前文中提到过的吗?苏浅再一次复活回到桃花村的时候,陆唤说过燕玄烨就像是得了疯病一般。 其实前面就有伏笔的,我们阿烨真的爱的不太正常,很疯。 第178章 求助系统救张允城的命 燕玄烨是马背上长大的,骑在马上追击行动时的猎物,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更何况是现在。 两秒钟过后,弯刀直击张允城的后背。 张允城一个劲的往前跑,来不及躲闪,很快就命中弯刀,痛苦的倒在地上,伤口处很快沁透了血迹。 看着燕玄烨扭曲着面容朝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张允城咬紧牙关,挪着小步伐往后退,“苏姑娘只是去厨房吩咐一声,见我们不在,肯定会来找我们的。” 燕玄烨面容更加扭曲了些,“你还敢提浅浅。” 说罢,他已经走到了张允城面前,而张允城背后就是花圃,已经退无可退…… 燕玄烨蹲下身,缓缓靠近了张允城,在张允城极度恐慌的情绪下,伸手朝着他背后的刀摸索了过去。 “啊!” 张允城背后的刀被燕玄烨毫不留情的拔出,他胆战心惊地看着目前这个犹如嗜血般的男人。 燕玄烨的掌心上已经沾染了上了张允城的血迹,可他却不以为意,拔刀时眼都不眨,嘴角处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他似乎很高兴,又似乎在庆幸,觉得除掉张允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可以让他愉悦。 燕玄烨的动作,倒映在张允城的眼眸里,是那样的癫狂。 …… “什么声音?” 路过园子要去找燕玄烨禀报公务的马奇和葛布鲁听见这道凄惨的声音,双双皆是一愣。 葛布鲁面色中带着一丝谨慎,“过去看看。” 马奇点头:“好。” 两个人朝着刚刚发出凄惨叫声的地方,快速的跑了过去,正看见了双眼猩红,举止癫狂的燕玄烨。 二人心中一惊,明白他是又发病了,也没想太久,不敢停留,连忙冲上去用尽全力将燕玄烨给拉开。 可谁知,燕玄烨就像发了狂一样,他癫狂又肆意的笑着,手中的弯刀敌我不分的挥舞着,差点重伤一旁的马奇。 马奇被燕玄烨这疯魔了一样的举动吓得后退一步。 他正要骂骂咧咧,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故意朝着旁处开口道,“王妃!你怎么来了?” 燕玄烨怔了一瞬,身体有些僵硬的回头去看,手中的弯刀顺势被葛布鲁挥落在地。 马奇也扑了上来,两人一齐,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燕玄烨给制止住。 而此时的燕玄烨,就算行动被压制住了,依旧抵挡不住他眼中嗜血般的疯狂。 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张允城,整个人像是压制不住的恶魔一般,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令人胆寒的恐惧之情。 葛布鲁和马奇对视一眼,双方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一抹不知所措。 燕南珠也因为在园里赏花,从而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她赶来的时候葛布鲁和马奇已经将燕玄烨给拉开了。 尽管从前也见识过燕玄烨的发病时刻,但现在,燕南珠还是被燕玄烨现在这副样子给吓到了。 “这是怎么了?”她问。 葛布鲁最快静下心来,他和马奇抽不开身,只能让燕南珠去找人。 “公主,赶快去请巫师大人来。” 燕南珠连忙应下:“好,我这就去。” 燕南珠没犹豫,走到半道上突然想起来那个倒在地上的男子。 虽然只看到了他的侧脸,但看起来模样倒是挺清隽的,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惹怒了阿兄。 “朵云,你去请府中的郎中,让他去园子里给那个人瞧瞧伤。若是没死的话,叫几个身强力健的小厮,带他去厢房里养伤。” “朵俞,你去请巫师大人,要尽快。” “我去找阿嫂,阿兄那个样子,若是阿嫂在,兴许能让他平静下来。” “是,奴婢领命。”朵云朵俞双双行了个礼,然后便马不停蹄的去了。 …… 厨房里,苏浅正安排好了一位厨娘,让她午膳后跟随张允城回去,教他制作奶茶。 这件事刚刚落实下去没多久,燕南珠就急慌慌的找来了。 “阿嫂,快快快,跟我走……”燕南珠冲进厨房里,拉过苏浅的手就走。 苏浅差点被她带得一个趔趄,“怎么了?什么事情这样急?” “出事了!阿嫂你就别问了,先去看看再说吧。” 苏浅跟着她一路小跑过去,还没到园子里,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异动,好像有人在商议着什么,她心里莫名感觉不太好的样子。 苏浅跟着燕南珠进了园子里,进去就看见了几乎奄奄一息的张允城。他躺倒在地,骨节分明的手掌紧紧捂着自己的腹部。 尽管如此,可是缓缓流出的血液还是溢满了手指的缝隙,血色和肉色的对比,鲜艳又夺目。 她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现场画面,再看葛布鲁和马奇二人压制着燕玄烨的动作,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她下意识去看燕玄烨,想要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可是看见他狠绝中有有些意外的面容,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她收回视线里连忙蹲下身去检查张允城的伤势,“郎中先生,他怎么样?” 郎中:“虽然都是些外伤,但是伤的很严重,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给他止血,血止住了他的命才能保得住。” “好,在园子里不方便,郎中随我去最近的厢房给这位公子诊治吧。” “好。” 她甚至没去看燕玄烨,只抛下一句,“南珠儿,你留下来照看你阿兄。” 燕南珠:“好。” 事情紧急,苏浅赶紧叫了几名小厮,把张允城抬去了最近的厢房里。 “翠微,你再去青州城里请几位德高望重的郎中过来,顺道把他们最好的止血药都买过来,快去!” “白英,你也跟着一起去。” “还有。”她从袖袋中拿出一枚令牌,“拿着我的令牌,坐马车去,快!” “是,奴婢这就去。” 厢房里,苏浅看着看中用剪子剪开了他那用血染透的衣袍,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刀口就这样展露在她的眼前。 虽然事情是燕玄烨做的,但燕玄烨是她的夫君,而且也是因为她张允城才会来到府里找她,才会出事。 她心中愧疚不已,看着张允城咬牙忍痛的模样,心中不忍。 她不得已开始呼唤系统,求助系统。 “系统,系统?你在吗?” 系统懒洋洋的闪现了出来,“找我有什么事?” 苏浅:“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张允城?我看别人的系统商城里有什么灵丹妙药之类的,你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的伤口直接恢复?或者,能不能帮他把血给止住,至少……先保住他的命啊。” 系统:“我是有办法,可我凭什么要帮他?” 苏浅一愣,没想到它这个时候开始撂挑子。 “之前你对我爱搭不理的,现在有事求我了,就让我帮你,凭什么?”系统大摇大摆地开口道。 苏浅拧着眉:“你说,你想要什么?” 系统:“既然如此,要不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系统却在此刻缄口不言,吊足了她的胃口,可苏浅却知道它想说的是什么。 陆唤。 第179章 陆唤让系统救了张允城 自从系统回来以后,它总是有意无意的拿燕玄烨同陆唤对比,它贬低过、讽刺过燕玄烨,说过他的不好,但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陆唤的不是。 其实也不难理解,当初她穿越来的时候,系统也是让她去帮助陆唤,以至于她不得不主动去接近陆唤。 虽然不知道它的理由是什么,可它一直引导自己去到他的身边。 苏浅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开口道,“我拒绝。” 燕玄烨已经疯到要杀张允城了,若是她再一次选择陆唤,她不知道燕玄烨会疯到什么地步。 其实,事情就隐隐展露过一些痕迹。 她在现代的身体死亡以后,再次穿越回来,回到桃花村被陆唤找到的时候,陆唤就跟她提到过,说燕玄烨得了疯病。 “谁知道他,都说行军打仗之人少信鬼神之说,可他们丰元国的军中大营里,却整日跳大神,烧香算卦的。” “燕玄烨的脾气也是越来越怪异了,听闻他夜夜惊梦,还时常呓语,巫医常伴其身边,为其治病解梦,传得就跟得了疯病一般。” 当时她没有放在心上,她还以为是外间的谣言,故意夸大其词,抹黑燕玄烨。 燕玄烨纵有不好之处,但她没想到,燕玄烨已经疯到了要杀人的地步。 …… 另一边,此时的燕玄烨,阴沉的脸色很是难看。 因为中途被拉开,没能如愿杀了张允城,而涌上了一股浓浓的戾气,双目渗着寒意和乖戾。 “殿下,你这次的确过于鲁莽了,你这让王妃以后怎么看你?”马奇道。 “孤正是为了能好好的与浅浅在一起,才要杀了那个人。” 葛布鲁蹙着眉:“可是现在人没死,王妃也知道了,不是事与愿违了?” 燕玄烨当然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苏浅见到了这个场面,内心肯定会责怪他的。 “孤与她是拜过堂成了亲的夫妻,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太过责怪孤的。” “张允城,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想来,浅浅也只是生气一段时日罢了,并不会真的怎么样。” 燕玄烨虽这样说着,内心却隐隐不安。 他知道苏浅的性格,她不会喜欢他自作主张,滥杀无辜的。 右手缓缓握紧了拳头,发出了关节咯吱的响声,表情渐渐由不安转向偏激和狠厉。 可是,张允城他并不无辜。 他竟然敢挑衅他! 张允城故意在自己面前说起苏浅同他的特别之处,他还说,说自己与苏浅投缘,还说苏浅喜欢他珍藏的书,喜欢向他讨教。 他该死,张允城该死! 他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活该! 全世界都应该知道,苏浅是他燕玄烨的,谁都不能抢走他的浅浅! 谁敢觊觎苏浅,他就让谁死! 葛布鲁知道自己劝不动他,现在只希望巫师大人能尽快过来。 “巫师大人怎么还没来?” 燕玄烨眼神冷冷一暼,身子转了过来,面对着他,“叫巫师大人来干什么,万一王妃知道了怎么办?” 葛布鲁知道,他是怕苏浅知道了他的病症,他怕苏浅知道了以后,会害怕他,会离开他。 “还是让巫师大人过来瞧瞧吧,你的病症……也该让巫师大人看看了,上一次,还是王妃回来之前……” 燕玄烨不管不顾地开口道,“不必!孤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无须让巫师大人过来了。” 葛布鲁叹了一口气。 他是燕玄烨身边的近臣,也是要臣,更是从小同燕玄烨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他对燕玄烨,自然是关爱加敬重,即便是燕玄烨不允许他多管多问,他也没有办法做到对燕玄烨放任不管。 可是,燕玄烨不会将他的话听进去,放在心上。 即便是丰元国的君主,燕玄烨的亲叔叔,也不能让燕玄烨对其听之任之。 整个世界,都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让燕玄烨把她的话放心上,那便是——苏浅。 可现在事关苏浅,也事关燕玄烨自己的身体,燕玄烨自己直接做了决定,葛布鲁完全没有话语权。 他只能看着干着急。 …… 上京城内,陆唤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情,系统才找到时间,告知了他这一事情。 陆唤挑了挑眉,眼眸中似乎有了几分兴致,“燕玄烨杀了人,还被苏昭亲眼看见了?” 系统:“没错,不过那人还没死,苏浅现在正想办法救他呢。” “苏昭现在……应该对燕玄烨很失望吧。”陆唤若有所思道。 “应该是吧,不过她也没表现出来,也没跟燕玄烨说话,就走了。” 系统想了想,还是同陆唤说了实话,“其实苏浅想让我救那个男人来着。不过我说要同她做个交易,我帮她救人,她回到你身边,这样我才愿意帮她。” 说到后面,系统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没有底气一般,害怕陆唤会因此发怒,“但是苏浅……” 系统停顿了几秒,“她拒绝了。” 陆唤轻笑了一声。 系统猛地抬眸,陆唤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生气发狂,反而有种“她果然如此”的感觉,似乎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陆唤:“她不会跟你做这个交易的,苏昭性子倔强,讨厌有人控制她,摆弄她,要挟她。” 系统:“那怎么办?” 如果不用这一点来克制苏浅,挟制她,系统真的想不到,要怎么样做了。 陆唤左手微微撑着自己的下颌,右手在御座上“嗒嗒”的点了几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然而,不过几瞬的功夫,就有了主意。 “你去告诉苏昭,可以帮她救回那个男人的命。” 系统点头:“好。” “那作为交换的要求是什么?”它问。 陆唤眼神坚毅,胸有成竹的开口,“没有要求。” “无条件的帮苏昭,救回那个男人的命。” “没有要求?那你……” 陆唤:“你只需要告诉苏昭,是我,让你救下那个男人的性命的,如此即可。” 系统愣了两秒,然后瞬间明白了陆唤为什么这样做。 燕玄烨吃醋发狂要杀了张允城,陆唤却不求回报帮苏昭救下张允城。 两相对比,只要苏浅不是个傻子,也知道这回她欠下了陆唤一个大人情。 不仅如此,就像陆唤所说,苏浅不喜欢别人掣肘她,管束她、要挟她。 那陆唤便不掣肘她,不管束她、不以此要挟她。 相反,他还不计回报的帮了她。 陆唤就是要让苏浅清楚的知道,他和燕玄烨之间的区别。 他要让苏浅一步步看清楚燕玄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要让她知道,她同燕玄烨并不合适。 “这一次,我要让苏昭自己主动的回来。”他坚定地开口道。 …… 另一边,在千钧一发之际,张允城的性命差点保不住的时候,因为有了系统及时的帮助,张允城的血终于是止住了。 苏浅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有了系统给的药,张允城不仅能够保住此时的性命,就连以后的恢复,也会因此事半功倍。 但奇怪的是,系统竟然不和她做交易了。 不仅如此,它什么要求都没有,也什么都不要。 苏浅心里犯嘀咕,选择了开诚布公的质问它,“你突然反其道而行之,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系统十分淡定:“没有任何目的。” 苏浅哼了一声,“就算你有目的,我也不会受制于你,听从你的。” “放心,这次帮你,只是希望你能记得个好。” “这次张允城之所以能保住小命,多亏了陆唤。” 苏浅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瞬间变了,“陆唤?” 系统:“是陆唤让我救他的。” “他不需要你同他做什么交易,也不需要你做什么。” “陆唤让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只有他是懂你的。” “若你反悔了,想要回去,告诉他一声即可,他一直等着你。” 第180章 让她插翅难飞 苏浅愣了愣,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为,就算是陆唤让系统救了张允城,也会携恩图报,让她代替张允城报恩,回到他身边。 又或者,他又想用这个拿捏她,同她做个什么交易。 毕竟,他一直很擅长这种事情。 作为系统,它自然而然的听见了苏浅的心声。 只是有一点,它颇为不解,“你是不是对陆唤有什么误解啊,你为什么总是觉得他会用这个事情来拿捏你,要挟你呢?” “我倒觉得,陆唤比燕玄烨好。” “陆唤情绪稳定,也很懂你,燕玄烨那么冲动,也不知道你爱他什么?” 苏浅静静的听着,至少后面两句涉及到燕玄烨,她情绪才有了点起伏。 “闭嘴。” “这是我同燕玄烨的事情,用不着你多嘴,这件事情,我会向燕玄烨问清楚。” “我知道陆唤是你的主人,但你也用不着替他多说好话。” 系统唏嘘的叹气,“真是不识好人心,你既如此心硬,也罢,就让你受着吧,我看你同燕玄烨能好几时!” 苏浅没有再同系统交流,只是用着歉疚和怜惜的眼神,看向了昏睡过去的张允城。 燕玄烨这次,的确太过冲动了。 但她自己也不是没错,她没准备把事情都推到燕玄烨的身上。 她已经嫁给了燕玄烨,也选择了留下来,现在同燕玄烨,是夫妻一体。 燕玄烨做错了事情,便是她也做错了事情。 只不过,除此之外,她自己也有错。 她不该把张允城留下来,让他和燕玄烨单独相处的。 燕玄烨的醋劲,她不是第一天知道,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想杀了张允城! 看来,燕玄烨比她了解的,想象中的,更加疯狂。 …… “夫人,您在这守着几个时辰了,还未用午膳,不如您先回去休息片刻,用完午膳再说吧,奴婢替您在这守着。” 张允城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苏浅仍然在此等着他苏醒过来。 一是怕燕玄烨疯劲还没下去,还是想要杀他。 二是她想问问张允城,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样的。 若是她去问燕玄烨,恐怕他不会说。 而且,突然见到了那样癫狂的燕玄烨,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震惊中又带着点失望,她现在,还不想看到燕玄烨,也怕两个人会因此吵起来,更加伤了彼此之间的感情。 “夫人……” 翠微还想劝她,只是苏浅没有回应。 白英:“我知道王妃担心张老板,只是……张老板是在我们府里受了伤,按道理来说,燕王殿下该去张府告罪一声。” “只是……此事是由燕王殿下而起,想来他是不会去的。” 白英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现在时辰也不早了,王妃是否要收拾收拾,过去一趟?” 苏浅缓缓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白英,“你说得对。” 张允城是来找她的,又在他们府里受了重伤,无论如何,苏浅都该去张府走一趟,向他的父母说明情况,告罪一声。 “白英,你快去准备一些赔罪的礼品。” 白英福了福身,“是,奴婢先去准备。让翠微为王妃梳洗一番吧,奴婢去去就来。” 翠微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重重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苏浅带着翠微出门,刚踏出房门一步,就看见了在院中矗立着的浓重身影。 燕玄烨一身玄衣,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两个人隔着不远的距离默默对视,谁都没有先踏出一步。 苏浅急着要去张府,现在也没时间向他问个清楚,打算等处理完这件事情回来以后,再同他讲。 遂带了翠微,利落的转身离去。 燕玄烨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光微暗,心脏密密麻麻的刺痛扑袭而来…… 她对他这么冷淡,还是第一次。 却是为了那个男人。 燕玄烨僵着身体,在原地站了许久,一想到方才她利落离去的背影,就心底发疼。 “殿下,方才王妃带着翠微和白英出门了,还提着许多东西。” 燕玄烨心脏漏了一拍,额角的青筋暴起,他难以置信道,“带着东西走了?“ 卢风:“是。” 燕玄烨震怒:“为何没有拦住她!?” “白英在打点的时候同马房那边说了,王妃有事要出去一趟,所以马房便准备好了马车,属下也是后来才知晓的。” “去了多久?”燕玄烨问。 “方才出发,想来不远。” 他按下内心中茫然的恐惧之情,“立即去点一队精干的兵马,随孤去追!” 便是她想逃,他也要让她插翅难飞! 第181章 监视?还是怕我偷偷逃走? 张府离苏浅住的燕王府不远,张父好歹也是城门校尉,从前有官职在身,在这青州城里置办了一座不错的宅子。 苏浅坐着马车前去,也不算远,没多久就到了。 白英前去叩门,没多久便有张府的小厮来开门,见到白英不解地开口道,“你是何人?有何事叩门?” 白英:“我家夫人是燕王王妃,今日带了礼品过来,想求见校尉大人,小哥可否通传一声,让我家夫人进去。” 说罢,白英便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元宝。 小厮受宠若惊,燕王王妃上门来拜见,老爷和夫人肯定会见的。现在,还收了一锭这么大的银元宝。 要知道,这青州城已经是丰元国的天下了。 而他家老爷,曾经是南昌国的城门校尉,现下南昌国已败落,他家老爷就没有了官职,也没有了俸禄,如今也只能靠着家中的铺子做些营生。 可如今是乱世,生意也不好做,有时候连他们的月银都会晚发一两个月。 甚至府中有下人猜测,府中是不是没有现银,发不出工钱了。 他们想换个主家,可是卖身契又在张府,想走也走不了,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如今倒好,这燕王妃出手真是阔绰,只是通传一声的事情,就给这么大一锭银子。 小厮乐呵呵的笑着,将银元宝给藏了起来,“请王妃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传。” 苏浅点头:“有劳了。” 小厮动作很快,不多久便跑了回来,“王妃,我家老爷和夫人请您进去。” 苏浅:“好。” 才进府中没多久,张父和夫人便迎了过来,三人在廊道上遇见了。 “不知燕王妃来此,在下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校尉大人言重了,我今日来此,是有事要说,是关于允城的。” 张父四十来岁的样子,面容祥和,看起来颇好说话,苏浅心中却还是紧张不已。 “事关犬子?”张父同夫人相互对视一眼,二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张父很快反应过来,又继续开口道,“那便请王妃移步正殿了,在下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茶水。” 苏浅:“好。” “听闻犬子同王妃交好,今日还去了府中打扰,是不是犬子……在府中犯了什么错?” “真是不像话,等他回来,在下必定好好责骂他一番。”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张府的正殿,侍女奉上了上好的茶水,苏浅抿了一口,然后放下了水杯。 张父和夫人还以为是苏浅不满意他们准备的茶水,没想到下一刻,苏浅缓缓起身走至正殿中央,朝着他们二人行了个郑重的礼仪。 张父立刻起身:“王妃这是何意?不可不可。” 张夫人也立即上前扶起了苏浅:“王妃此举,我们可受不起啊。” “是啊,王妃有话不妨直说。” 苏浅:“是我不好,今日允城来府中拜访,却不想因我的疏忽,让他受了伤。” 张夫人心疼的开口:“受了伤?是何时的事情啊,我儿如何了? 张父按住了张夫人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王妃先坐吧,有话我们慢慢说。” 苏浅点点头,却依旧没有坐,将今日在燕王府中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他们夫妻二人。 “事情就是这样,现下允城受了伤,不宜挪动,在府中养病。” “我已命郎中在府中住下,交替着照顾,只是……允城受了伤,恐怕暂且不能回张府养病。” 张父和煦的模样已经消失,冷着一副脸。 苏浅也能够理解,父亲听闻自己儿子受了重伤,只是冷着脸,没有劈头盖脸骂她,就不错了。 更何况,此事也是因她而起。 她低估了燕玄烨疯魔的程度,知道他会吃醋,却只是想办法安抚燕玄烨的情绪,忘记了其他人。 “此事都是我的错,大人和夫人心里有气,我也能理解,要打要罚我都承受,若是要我以身相替,将允城受过的伤都承受一遍,我也愿意。” 张夫人胸膛重重起伏着,恨不得冲上去骂她,张父从背后搂抱着她,实际上是压制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冲动。 “你承受?你是燕王王妃,谁敢伤害你,就算你愿意承受,我儿子受的伤,就不算数了吗!?” “我儿上你家做客,你家便是这样对待他的吗?” 张夫人劈头盖脸的责骂声下来,苏浅一一听着,没有反驳。 “夫人!你冷静一点,现下最重要的是儿子的安危。” 张父沉下一口气:“王妃,我儿是在你府中受的伤,让他在你家养病,我也不放心,若是此事再发生一次,可怎么好?” “其他的,我也不追究了,让我儿回家来,在自己家养病。否则……我终将难安!” 苏浅有些为难:“大人,并不是我不愿意让允城回来养病,只是郎中说了,他的身子,此时此刻不宜挪动,只能静养。” 张夫人:“我不管!我儿在你家养病,我不放心。” “老爷,我们必须把允城接回来养病。” 还不等张父开口说话,先前那名给苏浅开门的小厮又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老爷,夫人。突然来了一伙人,把咱家围起来了。” 张父倏地站起身:“是什么人?” 小厮:“我也不知道,看起来是一群黑衣甲兵,像是丰元国人。” 苏浅蓦地回头,丰元国人? 张父看了一眼正在思索的苏浅,貌似明白了一点。 “王妃,现下来的怕是燕王殿下吧。” 苏浅:“应该是。” “那不如我们一同出去看看?”张父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不容拒绝。 苏浅点了点头,跟上了他的步伐。 门口的两个小厮,瑟瑟发抖的矗立在大门口,但他们又不敢擅自离去,只能站在门口,却又不敢拦这群黑甲兵。 为首的人,的确就是燕玄烨。 只不过,他根本没打算进去。 像是料定了,里面的人没办法逃出生天一般。 他就这样静静地等着,等里面的人出来。 …… 张父匆匆忙忙上前,停在了燕玄烨面前几步远的距离前,“燕王殿下,不知……您这是何意啊?” 张父只在燕玄烨带着苏浅进城那一日见过燕玄烨,同他没有往来,今日燕玄烨却突然带兵将张府围起来。 他思来想去,大概与这个燕王妃有关。 张允城,大概也是因为同燕王妃交好的缘故,得罪了燕王。 燕玄烨双眼紧紧盯着张府的大门,却一直未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渐渐地,他有些不耐烦起来,“王妃是否在你府中?” “在的在的,燕王殿下可是来接王妃回府?” 燕玄烨未回答他,只是在终于看到苏浅的那一秒,沉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阿烨,你这是做什么?”苏浅走上去质问道。 他自己做下的错事,她已经上门替他道歉了,可他倒好,又带着一队兵马上门围着对方。 那她做的这一切,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来接你回府。” 苏浅深吸一口气,忍着不同他争吵。 “何时回去?”燕玄烨反问。 这个时候,苏浅心中涌起了一道怒火,“我将事情做完了以后,自然会回去。” “你现在这是作何?” 苏浅眼中的愠色越来越浓烈,“监视?还是怕我偷偷逃走?” 苏浅向来进退有度,今日却罕见的动了怒。 这也难怪,她本身就因为张允城受伤的事情而苦恼,不知道该如何给张府一个交代,燕玄烨还来火上添油。 燕玄烨疑惑不解:“你是在因为张允城生我的气吗?” “还是因为我动了他,所以生气?” “你很在乎他?” 从前苏浅觉得燕玄烨的爱很纯粹,很难得。 今日却觉得这样的爱是一把枷锁,困住了她,让她觉得烦闷,透不过气来。 他的感情太过病态。 苏浅感到气闷又无助:“你到底要怎么样!?” 第182章 给我生个孩子,我就相信你爱我 燕玄烨眉心紧蹙,又说了一遍:“我说过了,我来接你回府。” 苏浅无言以对,两个面对面无声的对峙着。 此时此刻,艰难的不止是苏浅一人,还有燕玄烨。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心永远不在他身上,她仍然会在意别人,仍然会想要离开他,会为了别人而与他生气对峙。 在这种心惊胆颤的折磨下,燕玄烨脑海中最后一丝冷静的弦悄然断裂,整个人接近崩溃的边缘。 他蓦地伸出手,抓住她的手不放,力道极其狠戾地揽过她上半身,苏浅猝不及防间就被燕玄烨打横抱起,天旋地转之后坐到了马背上。 苏浅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她还没有取得张大人夫妻二人的原谅,张允城这事还没完,她还不想走,可是架不住他那铜墙铁壁似的手臂一直拦着,挡着。 “燕玄烨!你放我下来!” 燕玄烨拧着眉,声音有些不悦,“怎么,你还不想走?” 苏浅:“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你害的张允城受了此番大过,就准备什么都不做吗?” 一瞬间,似乎身体所有的血液都逆流而上,蓦地涌进脑中,一瞬间让她晕了头。 出口时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 “燕玄烨,我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就非要这样对我吗?还是大庭广众之下。” “今日我来,是替你上门向张允城父亲母亲道歉,可你呢?你……” 燕玄烨坐在她身后,听到她一口一个张允城,内心烦闷得紧,宽掌直接掐上她细嫩的腰肢,强行将她未出口的话语掐灭。 燕玄烨置若罔闻,只是死死的抱着她,不让她挣脱开来,“这件事不用你管,葛布鲁和马奇自会去处理,你放心。”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乖乖留在我身边就好。” “若是你真的觉得无聊,想找点事做,咱们可以生个孩子,就像我之前同你说的那样。这样一来,我们一家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燕玄烨沉浸其中,幻想着那样的生活,这像是他空洞麻木的心唯一奢求的,唯一想要的温暖。 他声情缱绻的在苏浅耳边低声呢喃,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量开口道,“浅浅,咱们生个孩子吧。” 话语中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之意,说完,他便要驭马离开。 绝影哼哧了几声,似乎是在回应他,然后原地转了个身,才带着他们二人飞速般离去。 他们离开张府的时候,苏浅看见葛布鲁和马奇二人骑着马,朝着张府奔驰而来。 刚开始,她还以为他们二人是来寻燕玄烨的,但他们二人见了燕玄烨并未停留,而是朝着张府而去。 苏浅便明白了,他们二人是来替燕玄烨收拾烂摊子的。 燕玄烨来接她之前,便找了他们二人去办这件事,只是没想到她会先去罢了。 …… 虽然但是,苏浅还是很生气,生气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携了她而去,一点也不顾忌她的脸面。 他向来就是这样,不管不顾,也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可是苏浅在乎。 她能感受到张大人和其夫人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也能看见翠微和白英因为羞怯而瞬间低下头去的动作。 她简直羞愤欲死。 最让她羞愤的,还不是大庭广众之下被燕玄烨强行带走,是他说的那些话。 苏浅知道,燕玄烨从来没有放弃过,要跟她生一个孩子。 之前因为他还怀揣着一丝顾忌,怕她生气,才忍耐了一些日子,可是……现在他还能忍吗? 苏浅不知道,她只觉得很烦闷,很憋屈,想发火,想不管不顾地骂他,指责他。 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 “踏踏踏”的急促马蹄声在府门口骤然停下,还未待她看清眼前的景象,就被燕玄烨拦腰抱了下来。 待她反应过来以后,就对着燕玄烨拳打脚踢,她第一次在燕玄烨面前这么失礼,这样不管不顾的发泄心中的怨气。 但这点力道,对燕玄烨起不到任何威力。 他快步朝着主屋走去,苏浅感觉身后越来越冷,像一个冰冷的深渊,她很快就要被吞噬殆尽。 于是乎,她反抗的越来越激烈了。 燕玄烨无视她的动作,一脚踢开主屋的门,苏浅就这样被他抱在怀里,还眼睁睁地看着侍女们将主屋的门给关上。 两扇木门隔绝了大部分的光线,眼前渐渐暗了下来,她被燕玄烨摁倒在榻上,他欺身俯了下来,开始扒拉她的外裳。 一股骸冷彻骨的寒意从背后迸发开来,蔓延到全身的每一处。 她突然打了一个寒噤,声音里透出浓烈的恐慌之情,伸出手去阻止他的动作,“燕玄烨,别这样。” 燕玄烨动作戛然而止,苏浅还以为他听劝了,谁知晓下一秒便听见了他的质问。 “现在都不称呼阿烨了,怎么,你终于露出了你最真实的一面了?” “以前一口一个阿烨,是不是装得很累?” “现在终于不想装了?累了?” 苏浅沉默着不做声,就这样无力地被他压倒在身下,她静静的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心酸。 他对她这一种激狂的,没有安全感的爱,从没变过。 哪怕她曾经以命相救,也许诺过他不会再离开他,他还是不相信,还是没有安全感。 那些没有碰她的日子里,他也一定要跟她睡在同一张床榻上面,四肢必须要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抱着她的身体,才能安心。 每晚苏浅被他抱得手脚发麻,亦或是睡得脖颈痛,想要偷偷的挪动一下,他一定会被惊醒。 燕玄烨对她,好的时候是一种深情缱绻的宠溺,但更多的时候则像是一种狰狞的狂热,带着极其焦躁的渴望,和极度的缺乏安全感的不安和恐惧。 她告诉自己,他的脾气受不得激,不能激怒他,要按耐住心底的情绪,好好同他沟通。 “阿烨,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明明我已经很在乎你的情绪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同其他男人接近,认识你这么久以来,我什么时候同其他男人亲近过?” “张允城,我的确只把他当做朋友,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有的只是有着相似经历的朋友之间的惺惺相惜。” “因为你的缘故,我已经很避嫌了,你为什么一定要伤害他?” 在张允城来找她之前,因为那晚和燕玄烨在桥上看烟花的缘故,她已经决定暂时不去找张允城了。 她知道他的脾性,因为怕他吃醋了所以才有此决定。 而今日,张允城只是上门试探她是否是穿越者,却碰上了燕玄烨,遭此无妄之灾。 张允城对她来说,是异世唯一有共同语言的朋友,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有着共同的穿越背景。 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希冀。 她想着,既然回不去现代了,能在这个时代有个惺惺相惜的朋友,也是好事。 可是燕玄烨,差点送张允城下黄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苏浅会自责死。 但是燕玄烨不明白。 “是啊,选陆唤多好。”系统在此时适时地插起嘴来。 …… “闭嘴。”苏浅道。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懂不懂?” 系统摇了摇脑袋,“我只知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苏浅:“滚。” 系统:“……”怎么还不让说实话呢。 燕玄烨不知她和系统的对话,压着她的手又紧了些,“惺惺相惜的朋友?” 他细细的品着这几个让人生厌的字,“惺惺相惜?你们才认识几天,就发展到惺惺相惜了?” “那我呢?”他一个用力,将人死死禁锢在身下。 “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努力,仍然离你好远,可是陆唤和张允城,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靠你越来越近。” “我真的不懂!我不理解,浅浅,你教教我,你教教我,好吗?” 他越说,话语越魔怔。 苏浅无奈之举,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脖颈,十分谨慎的开口问道,“阿烨,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是爱你的。” 燕玄烨眼眸中闪过一瞬的意外,后又冷静下来,“要让我相信你是真的爱我,就同我生一个孩子,这样我就信你。” 第183章 谁都没办法分开我们 一阵难以言说的无奈和困苦涌上心头,苏浅嘴唇张了张,却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在她爱不爱燕玄烨这件事情上,就像对牛弹琴一样,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没有意义,燕玄烨就是不相信,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他始终执着那一个话题。 苏浅今日份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罢了,我不同你争论这个问题。” 燕玄烨生出一抹错乱不安来,“什么意思?” “你为了他,不想同我说话了吗?” 苏浅用力地推搡着他的胸膛,整个人猛地坐起,“你能不能别再提别人了?这件事与任何人都无关,只是你我之间的问题罢了。” “你说你是我夫君,但是……你相信过我吗?” “我知道,从前因为陆唤的事情,伤害过你,让你很不安,总是害怕旧事再现。” “可是,阿烨……那次你溺水过后,我不是当着你的面明确拒绝了陆唤了吗?你不是看到了吗?若我真的想走,那次便是最好的机会。” “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要好好在一起,今后我不会再离开了为何你就是不信!?” 燕玄烨颓丧又无力地看着愤懑的苏浅,“我也很想信你,可是……我就是没办法做到。” 他双臂下垂,没有再箍着苏浅,微微颤抖的指尖流露出他的不知所措。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是……只是想永远把你留在身边,我想清除掉所有会影响我们的障碍。” “我不能让那些绊脚石挡在我们面前,任何人任何事夺去你的目光,你的注意力,都会让我变得不安,暴躁。”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浅浅,我只是爱你,想永远留下你,我真的很怕……你会走。” 似乎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脸,他弓起背脊,脸也藏了起来,可能是怕她看见自己的脆弱。 毕竟他在人前,一直都是那么强大,气场十足,让人心生敬畏。 此时此刻,却像是被压弯了背的松柏,憔悴,疲惫、又无助。 苏浅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若是燕玄烨态度强硬,那她也会强硬,可此时的燕玄烨却露出一副脆弱的模样来,她便没了办法。 “罢了罢了,这件事以后再议,今日先好好休息吧。” 一时的争强好胜解决不了什么,即便今日她同燕玄烨之间吵出了一个胜负,也是刺猬扎刺猬,相互伤害,两败俱伤。 事到如今,她已经确定了几分,燕玄烨的疯病,应当有几分真,绝不似她之前以为的那样,是虚假的传闻。 今日,她被南珠儿带到园子里去的时候,葛布鲁和马奇都在,他们二人还拉开了燕玄烨。 当时她未细想,因为事出紧急,先救张允城最重要,所以她没有太留意。 现在看来,葛布鲁和马奇是知道他这疯病的,而且还阻拦了他杀张允城。 苏浅暗暗的想,或许这件事情,还得去问问他们二人,才能清楚。 …… 她怕燕玄烨还要发疯,会拉着她行鱼水之欢,苏浅先下手为强,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伸出双手抱住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今日我忙上忙下,现在觉得好累,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早些安置了吧,我困了……” 她故意放低了姿态,去示弱,去讨好。 是因为她知道,其实燕玄烨也同她一样,吃软不吃硬。 她一直犟着其他事情同他理论,燕玄烨反而心生不满,总是觉得她爱上了别人。 但只要她给他一点点好脸色,他便能息事宁人。 虽然这只是暂时的,燕玄烨还是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一样,但苏浅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安抚好他。 不为别的,就当为了让自己轻松一些。 燕玄烨怔怔的让她抱着,满眼的迷恋。 “浅浅。” “浅浅,爱我好吗?” 燕玄烨顺势拥紧了苏浅,不受控制地,近乎痴迷的,叫着她的名字,话语中带着某种引诱和蛊惑的意味。 苏浅安抚着他,很快答应下来,“好。”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燕玄烨的唇角支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没有说话。 唇齿在苏浅的脖颈上绽放一朵朵紫红色的花瓣印迹,苏浅只以为这是普通的亲亲,便没有拒绝。 可谁知,在她疏忽防范的时候,燕玄烨猛地咬了一口她的后脖颈后,苏浅吃痛,惊呼一声。 却不知道,此时此刻,一只小而丑陋的虫子从燕玄烨舌尖处爬出,沿着她冒着血珠的牙印伤口处钻了进去。 “你咬我作甚么?” 苏浅只以为他是发疯,有些不满地开口道。 燕玄烨浓烈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心惊,但后脖颈处的痒痛让她很快就忽略了这个眼神。 她伸出手挠了挠那处,“怎么有点痒?” 燕玄烨只是看着她的动作,没有阻止。 那东西,已经进去了…… 苏浅摸了摸,只触碰到一点点残留的血渍,她不解地看了看,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同时,她也注意到燕玄烨唇缝处残留的血渍,一时有些分不清,这血渍到底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对于她的疑惑,燕玄烨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不小心咬到舌尖了。” 顺便,一不小心咬到了她。 苏浅当然不信,又不是没亲过,怎么会突然咬到自己,还顺势咬了她一口。 但她实在又没发现什么所以然来,所以,这件事也只能就此作罢。 “你不是困了吗?我们安歇了吧。” 说着,燕玄烨便起身要去吹火烛。 最后一支火烛的光亮被吹灭后,苏浅也感觉到了脑袋不同寻常的晕眩。 很困,很累,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甚至,燕玄烨替她宽衣解裳的时候,苏浅都没有拒绝。 手臂无力的,根本抬不起来了。 燕玄烨也躺进床榻里。 声音还是一如之前那般,带着引诱和蛊惑的意味,“睡吧,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谁都没办法分开我们。” 然而,这最后的一句话,苏浅没有听见,因为她已经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当中。 而燕玄烨,则是一夜未眠,睁着眼睛,盼了一夜,盼天亮的到来。 第184章 陆唤突然晕厥 祥和又安静的皇宫内,一座华丽的宫殿屋檐上,坐着一位守夜的黑衣人。 他嘴中念念有词,手上还摆弄着一朵花瓣。 他每说一句,就掰扯掉一片花瓣。 “梦呓。” “不梦呓。” “梦呓。” 拂晓时分,当黑衣人提前准备好的花束都快不够用了的时候,终于听到下方的宫殿内,传来了熟悉的梦呓声。 黑衣人忍不住叹息一口气,然后将手中被揪得没剩几朵花瓣了的花朵给丢掉。 “第46天,时间,拂晓时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花瓣,“得,也到了主子该起身的时候了。” 说罢,黑衣人嗖的一声跳下了屋檐,朝着廊下守夜的内官走去。 “汤药怎么样了,准备好了吗?”他问。 内侍李弘和是陆唤身边最得力的宦官,汤药一事,也是他亲自看着人煎的。 “每日都准备着,现下已经差不多快煎好了,陛下又梦呓了吗?” 黑衣人点点头:“嗯。” “眼下也到了陛下该起身的时候了,你将药煎好,待陛下用完早膳,就将这药呈上去,让陛下服药。” 李弘和点头应声道,“我知道的,放心。” …… 宫殿内,陆唤轻柔的按着太阳穴的位置,尝试让自己的头痛能够疏解一些。 李弘和端着汤药走了进来,将其摆在了白玉餐桌上,“陛下,汤药好了。“ 陆唤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着急喝。 “陛下,您该喝药了。太医说了,这药要在规定的时辰喝,过了那个时辰,药效就没那么好了。”李弘和又劝了两句。 陆唤赌气的开口,“这药喝不喝的,都是那个样子。” 最近梦到她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刚开始,还只是睡眠不安,后来则是整宿整宿的梦呓。 白日里忙着上朝,批阅奏则,处理政务,还要应付那些大臣们提议的大婚,和纳妃事宜,一桩桩一件件下来,都让他身心俱疲。 而到了晚上,又不得安枕,太医开的安神药喝下去也没有作用。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梦到了他母亲的死因,祠堂的那场大火,还有苏浅死在他怀里的模样,她身上最后残留的温度,仿佛还在他的手心里,迟迟消散不去。 夜晚噩梦萦绕不断,所以在白日醒来以后,更是头痛难忍。 白天夜里都无法舒缓,没办法好好休息,长此以往,他的精气神都衰弱了许多。 面前的这碗药,并不是安神药,而是治疗他头痛之症的药。 但是陆唤清楚,症结并不是这一碗治疗头痛的药就可以解决的,真正的病因,要复杂许多。 这个药,就算喝下去,也是治标不治本。 更何况,连治标的作用,都微乎其微,充其量就是图个心理安慰。 他明白,若想要头痛得缓,首先就不能这样忙碌。 再者,夜间得休息好。 可这两者,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是奢望,尤其是后者。 苏浅带给他的影响力,比他意识到的,更加大。 先前他为了让自己不时时刻刻想起她,只能用各种琐碎的事情堆满自己的生活,让自己没办法停下来,也就不会想她。 刚开始是故意的,可后来,也是真的辛苦和忙碌。 白日里各种忙碌的事情压的他喘不上气,让他没时间去想和苏浅的点点滴滴。 但是,在他控制不了的地方,苏浅总是会偷偷溜进他的梦里,扰得他晚上睡不好。 所以这药喝不喝,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陛下若是不喝,奴才只能在您下朝以后,传太医过来给您瞧瞧了。” 陆唤听着心烦,狠狠暼了李弘和一眼。 李弘和哆哆嗦嗦地跪下:“奴才大胆,奴才有罪,可奴才……也只是关心您的身体而已啊,请陛下恕罪……” 陆唤收回视线,好看的手指依旧按着太阳穴的位置,左手却是直接将药端了过来,一口气闷了下去。 是选择喝完,亦或是选择再花费时间听太医叨叨叨,然后更加头痛,他还是能选的出来的, 李弘和见他喝了药,也没有迁怒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所见,就差点吓破了他的胆。 陆唤喝完药,又在内侍的服侍下漱了口,然后便准备去上朝。 可谁知,就在他站起身的那一秒,整个身子像是倒悬似的,手脚无力发麻,头脑也晕晕沉沉的,眼前的视线突然间黯淡了下去,整个人失去了意识,猛地朝着地面倒去…… “陛下!” 李弘和眼疾手快的接住他倒下的身子,一边快速高喊,“快来人啊!陛下晕倒了!” “传太医,快点传太医!” 一时间,昆德殿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 一盏茶的功夫后,匆匆忙忙的来了几名太医,为首的人是太医院院首高大人,李弘和一见了他便像见了救星一样。 “高大人,您快看看陛下,他不知道怎么突然间晕过去了。” 高太医速速走至榻边,“公公莫急,微臣这就给陛下诊脉。” 高太医一边号脉,一边向李弘和询问了一些陆唤最近的情况。 “陛下这是气滞血瘀,又兼最近劳累过度,晚上睡得不好,多忧思,导致得气血运行不畅,所以才会晕倒。” 说话间,其他三位太医也上前轮番把了脉象,皆是同样的说法。 “陛下的情况,说严重也不严重,需要好好休息,再兼好生调理。” “微臣会会同太医院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一起,商量个方子出来,届时煎了药再送来给陛下服用。” 李弘和有些不放心:“那陛下现在怎么样?” “陛下是晕过去了,不过问题不大,没有性命之危。” “不如……刚好趁着这个机会,让陛下好好睡会儿,今日的朝会是上不了了,公公还是派人去通知各位大臣们吧。” 李弘和听罢,立即吩咐人照看好陆唤,自己则是去了朝堂,将陆唤晕倒的消息告诉各位大臣。 “陛下晕厥,现着太医在看,今日的早朝不必上了,各位大人自行回府吧。” 朝堂众人听罢,皆是一惊。 “陛下身强力壮,怎会突然晕厥?李公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左相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是啊,太医怎么说?” 李弘和知道事情重大,未避免引起恐慌,并未将陆唤的真实情况说出来,“陛下目前尚好,只是前阵子公务众多,累着了。” “太医诊完脉以后说陛下需要多休息,想来很快就能康复,各位大人不必忧心。” 朝堂中不乏希望陆唤直接猝死的官员,以担忧陆唤身体为由,不断散播让人恐慌的谣言。 “陛下年纪轻轻的,竟然会晕厥,莫不是身体有什么隐疾?” “是啊,陛下一向勤勉,从未耽误过一日早朝,今日早朝都来不了,可见是有多严重。” 李弘和看着台下窃窃私语的几个人,高声立下,“好了!太医说了,陛下需得静养,诸位大臣们若是不愿离去,便是故意扰乱朝堂,不希望陛下身体安好。” “届时,等陛下身子恢复好了,各位大人们,就自求多福吧。” 要知道,陆唤登基后,虽不算残暴,但也是雷霆手腕,压制了不少不安分的臣子,其中就包括刚才这些蓄意散播谣言的大臣们。 不见棺材不落泪,陆唤只是打压他们,可他们却自寻死路。 李弘和冷冷地看着他们,开始赶人。 有了李弘和发话,其中一部分人即便不想走,也不得不离开。 李弘和处理好了前朝的事情回到内殿,太医们刚好商量出来一张方子。 高太医:“李公公,方子已经写好了,微臣这就去熬药。” 李弘和:“有劳诸位太医了。” “这都是微臣份内之事,公公不必客气。” 李弘和把希望全寄托在太医们煎的药上面,可一日三次喂了下去,陆唤还是不见醒。 李弘和急得不行,太医也只说陆唤多休息休息,再加上按时服药,便能醒转过来,可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分,陆唤还是没有醒。 “去把钟仓大人请过来,让他带领亲兵,将皇城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