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懒丫头》 第1章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瓛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这是宋代词人柳永的《望海潮》。 三吴,旧指吴兴、吴郡、会稽。钱塘,即杭州。据说当时,金主完颜亮于千里之外听到这首词后,欣然有慕于“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遂起投鞭渡江之志,隔年以六十万大军南下攻宋。完颜亮为一代枭雄,当然不会因为一首文人的诗词而一时兴起,必是蓄谋已久。但柳永的这首词,的确以大开大阖、波澜起伏的笔法,浓墨重彩地铺叙了当时宋代杭州城的繁华,展现了杭州西湖的美丽。 此时,已是唐开元年间,但杭州的繁华,不下于二三百年后的柳永当时。虽说自古士农工商,商人排在了最后,但在这江南的富庶之地,很多人从小就学习经商,以腰缠万贯为荣。 杭州城的首富姓苏名冠之。本名苏罐儿,同很多成功商人一样,小时家贫如洗。十岁那年,被父母送到远房亲戚程盛米店里当学徒。他踏实好学,脑袋灵活,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显露出商业天赋,成为程盛的得力伙计。程盛见他为人诚实厚道,精明能干,小小的铺子在他的手底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也就逐渐把生意交由他打理,自己乐得在家清闲。苏罐儿果然不负所望,米铺生意蒸蒸日上,不久在西城也开了家分店。程盛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苏罐儿二十岁那年,程盛便把唯一的爱女程婉如许配给他为妻。 新婚之夜,苏罐儿好不容易待得喜宴结束,立即步入洞房,迫不及待地挑起新娘的红盖头。但见她柳眉杏眼,瑶鼻樱唇,红烛摇曳下,越发娇艳秀美,心里喜不自胜。“娘子,你真美!”婉如被他一赞,娇羞不胜,轻启朱唇,叫了声“相公。”声音清新婉转,如黄莺出谷。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是夜,自是道不尽的春光旖旎。 次日清晨,程婉如服伺他穿衣,突然抬首道:“相公如今事业渐成,贱妾心喜不已,赠表字‘冠之’与相公,聊表祝贺,不知相公意下如何?” 苏罐儿一听大喜,道“好,好,多谢娘子”。说罢一低头,朝朱唇上轻轻一吻,婉如含羞躲过,那吻留在了香腮上,飞起一片红霞。 他自己因经营店铺,管理帐目需要,已略识几字,渐觉自己名字不雅,但一直被别人叫顺了,也不好更改。如今一见程小姐气质高华,知书达理,更是自惭形秽。夫人似是知道他心意一般,恰好地送来“冠之”二字,不但高雅,而且“冠”与“罐”同音,那些叫惯了“罐儿”的人也不用改口,只不过书写时,此冠非彼罐罢了。 “冠之。” “婉如。” 四目相对,眼波流转,情意无限。 苏冠之为岳父大人报知遇之恩,更加兢兢业业。程婉如本是商家儿女,对生意场上的事也通晓不少,每每从旁辅佐。夫妻二人,夫唱妇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次年,米店已扩大到五家,苏夫人也产下一麟儿,更是喜上加喜,起名启泰。 此后,果真是鸿运连连。苏冠之意气风发,生意场上好不得意。凭着聪明的头脑,一次次不失时机地把握住商机,生意一扩再扩,逐渐成为杭州城有头有脸的商家大贾。 程盛在他们开设第一家钱庄时,坐在后院的摇椅上大笑不已,气绝身亡。夫妻俩悲痛之余,更加发奋图强。待得他们的一对龙凤胎出世时,已一跃成为杭州城首富。杭州城的钱庄当铺、茶馆酒楼、绸布缎庄、米行粮店,大多已是苏家的产业。不过,苏家的米行粮店,仍沿袭程盛名号。 (未完待续) 第2章 如今,苏老爷已是四十开外,多年的摸爬滚打,和善中也多了一份威严。苏夫人在家相夫教子,生意上的事,已不再过问。 长子苏启泰已过弱冠之年,俊朗沉稳,开始在商场上独当一面,并于年前娶扬州首富柳万长的千金柳含烟为妻。这桩婚事,本是强强联合,所以,婚礼豪华、场面浩大那是自然。据说当时迎亲队伍、送亲队伍,吹吹打打,城里城外,绵延十余里,全城酒楼茶馆,大宴宾客三日。如今快半年过去了,还是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嫁得如此金龟婿,又是多少闺中少女的梦想啊。 次子启文今年十六岁。四岁那年,被正云游至杭州的青云道长看中,带到终南山学艺,尚未归来。道长当时言道,此子与道家有缘,十八岁以前,不宜再接近亲人,否则生命堪忧。因此,夫妻二人虽万般不舍,也只得由他带走。 十二年来,每年只有一封家书寄来。开始是青云道长代写,小启文七岁那年,就开始自己写信了。稚嫩的文字开始展现在夫妻二人面前,虽寥寥数语,除报平安问候父母之类外,再无他言,但夫妻二人却如获至宝,读了又读,念了又念。苏夫人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苏冠之虽然不至如此,但也是虎目含泪,神情激动。此后,稚嫩的文字慢慢成熟起来,去年的家书更是潇洒俊逸,自成章法。 夫妻俩渐觉欣慰的同时,依然常常看着桌上的珍馐美食,思念起二儿子,一时间忧心忡忡,再也难以下咽。道家的清心寡欲,粗茶淡饭,儿子可否适应?天冷了,儿子是否添置衣服被褥?每年寄去的衣物用具,是否收到?儿子如今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艺业是否有成?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使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还依然担心远方的游子否吃饱穿暖,下雨可带有雨伞?即使如今已衣食无忧,那游子已是为人父母,他们依然会牵肠挂肚,因为那游子,永远是他们眼中没长大的孩子。 三子启明和小女若曦是一对龙凤胎,才满十二,正是少年淘气时。平日里,两小儿跟着专门请的西席白先生读书习字。启明有些淘气顽劣,爱捉弄人,常常逃课去爬树摸鱼,捉蛐蛐,掏鸟窝,但《论语》《孟子》,背来滔滔不绝,《千字文》等小儿玩意儿更不在话下。白先生也常常边摇头边夸赞,所以夫妻俩也任由着他去。但苏夫人对若曦却管教甚严。小小年纪,已开始跟着苏夫人学习弹琴烹茶,缝衣刺绣。 苏家儿女渐长成。苏家的店铺,也随着他们的成长,向杭州城外扩展着。 江南首富,谁会是江南首富呢? 肯定有人站出来回答:当然是本公子我——苏启明!呵呵。 (未完待续) 第3章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苏府,坐落在美丽的西子湖畔,本是一退隐官员的府宅,十年前这官员举家搬迁北上,为苏冠之所买下。后屡经扩建改造,占地更为宽广,气势越加非凡。府内亭台楼阁,雕栏画栋,小桥流水,奇石假山,花木扶疏,竹影参差,曲径通幽,精致小巧,却又落落大方,富丽堂皇,却丝毫不觉浓艳俗媚。更妙的是庭院与西湖浑然一体,仿佛诺大的西湖,是苏家的后花园。 苏府分前、后两大院落。前院中主要是账房会所等用于办公的场所,中央是个很大的厅堂,为苏府正式接待客人、处理重大事务的场所。当然,到目前为止,处理的最大的事务就是举办大公子的婚礼了。前院有一圆形拱门与后院相通。 后院,住的是苏府家眷,占地较前院更为宽广,除了与前院相通外,也自有有一道单独的稍小的大门通向府外。后院靠前的部分是主院落,每个院落内都有独立的小花园,主人的书房卧室客厅,贴身丫鬟仆妇住所,还有一个独立的小厨房。院落与院落间有小门相连,可分可合,互相照应。苏府主人和夫人住在之如苑,其他主要的有长子的春雷轩,次子的归云轩,客房来辉轩,三子的旭日轩和小女的栖霞阁,另外还有亭台楼阁难以细数。主院落的后面是马厩磨坊厨房仓库等,以及一排排房屋,为干粗活杂事的下人住房。说是下人房,却也比普通百姓家的房屋要好很多。 苏府,后院,一间下人房内。 “喂,喂,赶紧起来啊,懒虫!”都叫了多少遍了,还是没动静。 “吵死人啦……”床上的人动了一下,不耐烦地把被子捂在头上,侧了侧身,继续睡。但是很快,被子就被人掀了起来,露出一张慵懒的小脸。 “再睡一会会儿,就一会会儿。”睡觉的人眼睛睁都没睁一下,咕咕哝哝了一句,迅速地夺过被子,盖在身上,又去见周公了。 听着被子里传出均匀的呼吸声,小菊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心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上次出事以来,小梅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懒得一塌糊涂。当初明明已经清醒,却赖在床上七八天,五天前,才被大家识破,不得不下地干活。 当时苏福大总管气得脸都绿了。“一个丫鬟,不干活,那干什么,吃白饭吗?张妈,你这里的丫头太不像话,要严加看管!” 是啊,一个丫鬟,如果懒得一塌糊涂,那后果…… 小菊又很耐心地摇着床上的人。 “小梅,小梅,赶紧起来了,要不然,待会张妈来了,我可救不了你!” 昨天早上,小梅因为起晚了,被张妈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被罚打扫后院内除那六个小院落以外的部分,自己也不时抽空帮忙,也花了整整一天,一天下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可是这丫头死性不改,今天早上还是如此。 昨天的事,让她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自己本该叫醒她的。小梅本来就是自己的好姐妹。而且,要不是小梅,自己恐怕已不在人世了。那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但依然记忆犹新,想起来后怕不已。 看她昨天累得那可怜的样子,小菊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叫醒她。但是,如果现在自己心软的话,就会有更重的惩罚会降临到她的头上。所以,小菊不得不狠下心,粗鲁地把床上的人揪了起来,还把衣服塞到了她的手里。 小梅,不,应该说是我,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拿起衣服穿了起来。 “喂喂喂,穿错了,这是里面的衣服,不能穿在外面。”小菊很好心地夺过衣服,帮我穿了起来,嘴里还喊着,“快点,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我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松的眼睛,总算是站直了。 “小梅,今天夫人要去庙里上香,咱们得赶紧准备点心去。” “别那么正儿八经的好不好,不就是个点心吗,上街买一下不就得了嘛。本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天睡到自然醒,看来梦想永远只是梦想啊!”嘴里小声咕哝着,一边倒是很配合地穿了起来,这衣服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你说什么?”小菊没听清,抬头看了我一眼,手上终于系好了最后一根带子。 “没什么。”昨天一天下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真是倒霉! 倒霉,岂止是倒霉,是倒大霉了! 到了这种烂地方,也就莫名其妙罢了,居然还成了个厨房里打杂的丫头!还有人比我更倒霉么? 想起来就觉得愤愤不已…… (未完待续) 第4章 终于收拾停当了,跟在小菊的后面,向厨房走去。 月亮还高高地挂在头顶。看来,可以培养一下看日出的爱好了。 “夫人吩咐,今天要带四样点心,咱们得好好准备。”一到厨房门口,张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完了,今天好像又起迟了!” 小菊苦笑了一下,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我跟在后面吐了吐舌头,呵呵,不迟到就不是我了。 屋子里面已经站着一帮小厮和丫头。 “你们两个懒丫头,还不赶快过来帮忙。”张妈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倒是没有责骂,继续道,“还是按照以前一样分工。” “是。” 小菊乖巧地福了福,洗过手,快步走到案板前,利索地挽起袖子,熟练地从坛坛罐罐里舀出各种材料。 看着她娴熟的样子,我真的钦佩不已。可是,自己该干什么呢?微一愣神间,张妈的吼声传了过来。 “还站在哪里干嘛!” “哦,知道了,张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的腰啊! 轻轻地乖巧地走到小菊身旁,也学着她的样子忙活了起来,滥竽充数的故事咱还是知道的。 “哎呀,这个不是放在这里的。” “这个里面要蜂蜜……” “这个碗里水放得太多了……” “那是盐,不是糖。” “拿错了,我要的是江米粉。” “你是怎么回事啊,老是出错……” 小菊的声音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我越来越手足无措…… 背后,张妈苦笑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小梅,烧火去。小兰,给小菊帮忙去。”张妈吩咐道。 “是!”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迅速地钻到了灶台后。 看着眼前红红的火苗窜来窜去,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我仿佛觉得这场景很熟悉,却又遥远的似乎不可捉摸。 厨房里的活儿,说来好笑,我能做得来的,似乎就只剩下烧火了。还是牛奶面包、开水泡面那个方便啊。大好的时间,用在了准备吃食上,真是不值。可以睡觉,可以看书,还可以……做个白日梦……嘻嘻,懒人的惯性思维。 “好好一个丫头成了个火夫!”张妈暗自叹息了一声,也亲自做起了点心,还时不时指点一下小菊。 “纪姐姐,你别怪我心狠,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啊。”我仿佛听到张妈在喃喃自语。 终于收拾停当了,跟在小菊的后面,向厨房走去。 月亮还高高地挂在头顶。看来,可以培养一下看日出的爱好了。 “夫人吩咐,今天要带四样点心,咱们得好好准备。”一到厨房门口,张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完了,今天好像又起迟了!” 小菊苦笑了一下,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我跟在后面吐了吐舌头,呵呵,不迟到就不是我了。 屋子里面已经站着一帮小厮和丫头。 “你们两个懒丫头,还不赶快过来帮忙。”张妈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倒是没有责骂,继续道,“还是按照以前一样分工。” (未完待续) 第5章 公鸡啼了第三遍,东方也露出了一丝曙光。 厨房里的一阵忙碌,终于有了收获。 看着眼前的四样点心,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第一样点心盛在墨玉食盒内,小巧玲珑,简单素雅,清香幽幽。“好漂亮的点心啊,仿佛‘空谷幽兰’,张妈,您手真巧!”不自觉地想起自己书房里悬挂着的那块刻有王羲之体的“空谷幽兰”的墨色竹牌。 “哪里哪里,呵呵。倒是‘空谷幽兰’这名字不错,那接下来的点心呢?也说个名字吧。” 第二种主要由莲藕粉做成,温润爽滑,形如含苞待放的白莲花,还透着一股淡淡的莲香,再配以水晶食盒,越发晶莹剔透。我想起李白的诗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就道:“就叫‘出水芙蓉’好了。” “第三样呢?” 张妈似乎颇有兴致地问道。 “这个我刚才帮着放过桂花的,应当是桂花糕。不过,出自张妈的手里,酥软细腻,精巧别致,香飘十里,当然不能是普普通通的桂花糕所能比的,配上这明月般的白玉盘,不正是中秋佳节,‘丹桂飘香’吗?”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对吧。 果然,张妈露出了笑容,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收到她的鼓励, 我好不犹豫地评价下去,“第四种,就更简单了,您看,雪花般的椰蓉上,小小的糯米团如红梅吐蕊,冷艳妖娆,不正是‘寒梅映雪’么。四样花语,代表一年四季,合起来就是:‘花开富贵,四季平安’。”说完看了看其他人,只见那几个人和小菊一样,一脸的崇拜与疑惑,张妈似乎有些激动。 “小梅记得的,小梅记得的。”张妈的眼睛有些湿润,声音有些颤抖。 “记得什么啊?” “就是这点心的名字啊。” “这不是记得的,是我自己想的。”我大声地更正道。开玩笑,寒窗苦读十几年可不是白读的。 “你自己想的?不是夫人取的名字么?” “我连夫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夫人的事情哪里知道啊。”我真的很理直气壮。 “你,你这孩子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张妈气得翻白眼,“算了,开始做早饭吧。就按各房吩咐下来的单子做。” “是。”丫鬟小厮齐声应道。然后各忙各的去了。 这次我倒是跟着洗米煮饭了,毕竟这个还算是会做。新的一天的早上,就在忙碌中到了半晌午。(未完待续) 第6章 “哈哈,终于可以休息了。”我一下就歪在了床上,声音轻快无比。 “是啊,今天夫人带着少夫人小姐和小公子她们都去庙里上香了,老爷大公子中午也不在家吃饭,厨房里没有什么要费心准备的,当然轻松多了。” “小菊,张妈今天看来心情不错哦, 你看,今天她居然给我们两个放假了。” “那当然,今天日子特别啊。” “特别?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对了,夫人为什么要去庙里上香啊。” “今天十五,花朝节啊。” “花朝节,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出去逛逛呢。” 花朝节亦称花日,是传说中花神的诞辰日。根据南宋吴自牧的《梦梁录》记载:各地花朝节的定日各有异同,但均在农历二月中的某日。如洛阳风俗,以二月初二为花朝节;苏吴之地以二月十二日为花日;而浙越民间风俗多以二月十五为花朝节。 自古以女子喻花,所以这一天,也是属于女子的节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在这一天却可以尽情逛花市,疯狂地逛庙会,还可以选择去庙里上香祈福。青年男女,也许会在这一天碰上自己的缘分。 “那我们今天也可以出去了,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逛哪里就逛哪里,对吧?” “当然,今天你最大。” “什么意思?” “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啊。你不会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吧。”小菊有些困惑地回答道。 “我的生日?二月十五?” “要不然张妈怎么会给你放假。” “对了,我今天满多少岁啊?”看着身上干瘪似乎还未发育成熟的身体,我很小心翼翼地问。 “十四岁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小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什么?才十四岁!” 我瞪大了眼睛,真的是欲哭无泪。 居然才十四岁!好端端的一个二十多岁的人,现在居然变成了一个十四岁的“儿童”,有没有搞错啊! “老天,你真够狠的!真够绝的!” “你!”小菊为之气结。哪有这种过个生日还一会儿哭丧着脸,一会儿咬牙切齿的人啊? 不过,我倒是很快调整了情绪,小声对自己道:“算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你说什么?” “没什么。走,咱们出门逛逛去。”来到这里,还没有出过这府里的大门呢,也该放飞一下了,离开了亲爱的床板,我当先走了出去。 小菊并没有跟上来。一转身,看见后面的小菊正狐疑地上下打量我,眉头有些锁紧…… 我当然知道她这是为何,呵呵笑了起来,有意打断她的思考。虽说刚开始的时候,就给他们解释过自己不是小梅,但没人肯相信,只当自己是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现如今,大家都当我是小梅,没办法,暂时也就认了。再次解释,她也不会明白,再说这种近乎于妖神鬼怪的事情,说出来也怪吓人的。我本来就很喜欢古典文学,常常在工作劳累之余就拿起本唐诗宋词作消遣,久而久之也就记得不少诗词名句,常常在碰上如诗句般情景的时候,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为此,在现代社会,还常常被人笑话成古董。早上的一时冲动,太不合时宜,已经暗暗后悔。 “小菊,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 “去,当然去。”小菊毕竟也是少年心性,玩字当头,想不明白的事情也就暂时抛到脑后了。(未完待续) 第7章 苏府为了方便杂物进出,在后院深处也开有一道小门直通外边。不然如果走前门出去,没有半个时辰甭想出门,这是我昨天打扫后院时得出的结论。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昨天张妈瞪着我,罚我打扫后院的时候,眼睛里似乎隐隐有些深意。 小菊拉着我三转两转,从后门走了出去。 杭州城的繁华,的确是名不虚传。大街上,早已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小贩商家叫卖吆喝之声此起彼伏,行人交谈、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再夹杂着马嘶鸟鸣,嘈杂喧哗,热闹非凡。 我们二人刚一上得集市来,便有卖干果、卖零嘴、卖鲜花、卖剪纸、卖贴画、卖头饰、卖挂坠等等小玩意的小贩围了上来,使出浑身解数,推销自己的商品。看着他们的架势,我心想古人的推销手段也不比今人差啊,呵呵。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两位姑娘都来一串吧,便宜,才一文钱一串。”红红的糖葫芦,馋涎欲滴,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一串。出门前才发现“自己”的箱底竟然藏着一包碎银,足足有三两之多。 “姑娘这么漂亮,要是再买朵鲜花插在头上,就更漂亮了。” “小梅”虽说年纪尚小,未施脂粉,但皮肤白皙,面容清秀,连我第一次看到“自己”时,也不禁感叹道“十足的美人胚子”。小菊虽说姿色平平,但出门前刻意修饰打扮过,俗话说得好,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今日的确也配得上“漂亮”二字。虽然我俩只是苏府里的地位低贱的丫头,但大户人家出来的究竟是不一样,难怪那些小贩会围了上来。 记得出门前,小菊从箱底翻出一套颜色稍旧但质地不错的衣裙换上,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些胭脂水粉对着水盆描了一番。我看了看,那脂粉质量虽不错,但都已经快见底了,或许是别人用剩下给她的吧。小菊热情地让我也涂上一些,我委婉地拒绝了。看着她那欢欣雀跃的样子,心里却有些微微泛酸。暗暗发誓,小菊啊小菊,等我发达了,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姑娘买个玉簪吧,”见我摇摇头,那小贩又道,“要不,买个小扇坠,送给心上人吧。”我本已拿着糖葫芦吃了起来,听罢一口喷了出来…… 呵呵,心上人,一个十四岁的“丫头”还有心上人,有没有搞错!哈哈大笑起来,笑到一半,突然打住。 糟了,好像闯祸了!(未完待续) 第8章 于是我拉了小菊就想跑。弄脏了别人的衣服还不赶快开溜,不是呆子就是傻子。怪就怪他自己倒霉好了,路那么宽,偏偏从我旁边经过,嘻嘻。 可小菊居然没被拉动。“小菊……呆子”,低低地叫了一声,才发现她正傻傻地盯着那个被她弄脏衣服的倒霉男子。 呵呵,原来是个美男子呢!武侠小说里面描写一个人长得好看总是用朱唇玉面、目若朗星、玉树临风之类的词语,用在这男子身上应该很合适吧。只可惜,仔细看来,这人个头不是太高,说玉树临风似乎有点过了。倒是一身白衣,显得风度翩翩。“看来,中国的男人,真的适合穿长衫。”我暗暗想。 完了,这丫头八成是犯花痴了。看着男子那身白衣上面星星点点,我在心里暗暗嘀咕,自己的银子看来得赔出去了。 “姑娘……”美男子开口了,声音十分温柔。 小菊终于回过神来,小脸通红,轻轻地福了福,连声道歉。 “没关系。”只见那男子轻轻一笑,更加风流倜傥,魅力非凡。估计是这种场面见多了,也不以为意。 “实在是很抱歉,一不小心弄脏了公子的衣服。”这下躲不过了,我也只好落落大方地上前赔礼。二十几年,各种帅哥见多了,这种奶油小生型的,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当然不会像小菊那样犯花痴。 “没关系,倒是坏了姑娘的兴致,让在下十分过意不去。”好会说话的一张嘴啊。不过,管他呢,只要不让自己赔银子就行。 “那,谢谢了。” 这次我是是真的拉了小菊开溜了。 那男子果真没再追究,低头从小贩的摊上拣起一只银钗。小贩们有了新的生意,也就自动让出了道儿。 小菊还不时回头望望身后,走路的速度像乌龟在爬,拉着她溜得特别费劲。 “小菊,快走啦。” “哦”了一声,脚下的速度却没有加快。气得我干脆甩开她的手,一个人朝前走去。 独自逛了七八个摊子,见小菊还没有跟过来。人生地不熟的,没办法,只得又返回去找。只见小菊那傻子仍站在原地,痴痴地往来时的方向望着,自己都到她身旁了,她还没有注意到。循着她的目光望去,那美男子早已走了,人山人海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看的。 又听她梦呓般自言自语道:“他叫我姑娘,一点也不以为意,还说了那么好听的话。” 哈哈,果真还在犯花痴啊。我猛地一拍她的肩膀,吓得她“啊”地尖叫了一声,引起路人一阵侧目。 “小妮子动春心啰。” 我促狭地望着她。 “没有的事。”小菊急道,脸上倏地飞起两片红云。 “呵呵,那谁的脸这么红啊。” “小梅!”小菊又气又急,一跺脚大声叫道。 “呵呵,心事被说破,有人急了。” 看她又羞又窘的样子,真好玩,忍不住想再逗逗她。 “不要胡说,不然我不理你了。” “好,好,我不说就是了。” 两人牵着手继续朝前行去。(未完待续) 第9章 行行复停停。一路逛下来,日头已是偏西,我俩依然兴头不减。此时,我们正停在一个胭脂水粉摊前。 马路斜对面是一家米行,店门很大,门上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招牌,上书“程盛米行福瑞店”几字,头四个字大,后三个字稍小,但字字如斗,龙飞凤舞,一看就知出自名家手笔。我忍不住轻轻念了出来,小菊很好心地在一旁小声告诉我,那是苏家的产业。 “呵呵,难怪如此气派,杭州首富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这些天里,我也总算陆陆续续地弄明白了,府里的主人姓苏,是杭州城的首富,有三子一女,长子已经娶妻,次子学艺未归,三子四女还都是一十二岁的小顽童。 小菊这些天来,已知我记忆全失,一路上好心地一一介绍解释,让我对杭州城有个大概的了解,增长了不少见识,我心中十分感激。 挑拣了一阵,见那水粉质量一般,价格却不菲,拉了小菊正打算离去。突然,米行门口一阵嘈杂,从里面走出一个二十余岁的蓝衫男子。 小菊一下子变得神经兮兮,紧张地拉我避过一旁,自己也假装继续挑选一盒胭脂。我忍不住好奇,偷偷扭头望去。 只见那男子面容英俊,身材雄伟,但是眼神有些沉冷。他身后还跟着两人,年长者约四五十岁,衣饰华贵,身材微胖,活像个土财主,跟在男子后面走着,弓着身,不停唯唯诺诺。年轻者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衣着打扮像是小厮,紧紧地跟在男子后面,不发一言。 得得得,马蹄声传来,不一会儿,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米行门口。蓝衫男子走向马车,那小厮立即快步超了过去,牵过马匹。男子登上马车,一掀帘钻了进去,小厮也在车夫的位子上坐好,驾起马车,朝它来时的方向走了,那老者仍恭立在一旁。原来的车夫向店内走去,原来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衣着要较先前的小厮讲究一些,想来地位不低。老者见他来了,居然也毕恭毕敬地迎了上去,我暗暗有些惊讶。 那几个人只顾忙着自己的事情,压根就没朝这边望上一眼。小菊这小妮子真是有些大惊小怪,自作多情了。 “刚才那位就是大公子。”小菊放下手中的胭脂盒,拉着我边走边轻声地道。 “哦,大公子?”长得不错,就是冷了点。 但是,有必要这么神经兮兮吗?(未完待续) 第10章 而且,我以为她会一直这样神经兮兮下去,没想到她再次说时,声音大了很多,“是啊,大公子可是咱们杭州城的四大公子之一呢。”脸上写满了骄傲。 我只道她仅是厨房里的丫头,平时很难见到主人,难得她居然认得大公子,还对大公子的事知道得不少,也就好奇地追问下去。 “四大公子?” “对呀,四大公子就是咱们苏家大公子、墨文亭公子、南宫玉公子和秦如意公子。” 见我听得津津有味,小菊继续说道: “咱们家的大公子可是四大公子之首呢。英俊不凡、精明能干,面冷心善,人称陶朱公子。”顿了顿,又得意地道,“去年娶咱们家少夫人的时候,轰动整个江南呢。 “墨公子是城西墨柳山庄墨明智的独子,自幼才华横溢,博闻强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医卜星相,诸子百家,无所不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造诣非凡,人称小诸葛。只可惜,天生残疾,腿脚不便。 “南宫公子是江南武林盟主南宫飞龙的二公子。南宫是武林世家,对维护杭州城的治安,贡献极大。南宫公子,英勇神武,剑术高强,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人称南天剑侠。 “秦公子是杭州太守之幼子,美如宋玉,风流倜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称玉面郎君。就是有些……有些油嘴滑舌,放荡不羁……身为女子,得小心此人。” 我听着暗暗发笑。小菊这小妮子大字不识,但说起四大公子眉飞色舞,头头是道,咬文嚼字,抑扬顿挫,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也亏她记得。看来,追星一族,古已有之啊。 对比刚才所见之大公子,与小菊所说倒似乎也不差,杭州首富之子,还真配得起陶朱公子这名字。 我平时爱看一些武侠小说,此时一听武林世家,兴奋莫名,心想一定要去南宫世家见识见识。对奇门遁甲,我更是好奇不已,常常在想是否真的有这种神奇之术。我对那个什么玉面郎君倒是没什么兴趣。 想起先前碰到的那白衣男子,是否也是四大公子之一呢?看他容貌气度,倒是和那个秦如意感觉挺像。但是四大公子个个身世显赫,怎么可能到这种小商小贩那里买银簪之类的东西呢? 想着想着也颇觉有趣…… 一天之中,看见两位帅哥级的人物,真是不虚此行。突然又有些自嘲了起来,自己这也算不算是花痴呢?联想到自己的处境,颇有些苦中作乐的味道。 朝小菊望去,见她怔怔地有些发呆,估计还在想着那白衣公子吧。 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着,突然,小菊抬头看了一下日头,大吃一惊。“哎呀,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拉起我就往回跑,“得抓紧时间,酉时以前必须赶回去。”(未完待续) 第11章 还好,两个人终于在酉时前赶到了后院小门处,已是香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 “哎呀,跑不动了。”我当先停下来,靠在门边墙上休息。小菊也跟着停了下来。 看门的小厮换了个人,年纪约摸十五六岁,正冲着我俩直笑,我觉得似乎有些眼熟。 小菊一见他,笑嘻嘻地走了过去,口里叫道:“小五哥,你回来啦,二牛呢?” “是啊,今天刚回来。二牛有事,我替他一会儿。” “一路上还好吧?” “好,挺好的。”小五哥大声回答着,眼睛朝我这边瞟了瞟。不过,我实在太累了,懒懒地在原地靠墙歇着没动。 “小五哥,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带回来啊?”小菊调皮地问道。 “带了,当然带了,”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花生豆,递给小菊,“这个是给你的。” 第一次见人真的从袖子里掏东西,我有些好奇。 “谢谢啦。” 小菊毫不客气地接过,很是高兴。 小五哥又对她道,“张妈正在找你呢。” “找我?” “是啊,好像是让你赶紧去厨房。” 小菊一听,也顾不得再休息,就朝厨房走去。 见小菊要走,我也快步跟上。走到那小五哥跟前,突然被他叫住。于是,我礼貌地笑了笑,学着小菊叫道:“小五哥,你好!” 小五哥见我说话,却不答话,眼见小菊已经走远了,才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了过来。 “这……” “给你的。” “谢谢。”接过来,倒是很轻。什么东西啊,还搞得神经兮兮的? 眼角恰好瞥见小菊正朝一栋房子墙角拐去,也顾不得问他,“谢谢你,小五哥,我走了啊。”拿了东西就准备走。 “等等。” “小五哥,有事吗?” “小梅……” 见他叫了一声,又没下文,我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听说你醒过来了。” “嗯。”废话,我站在这里,当然是醒的。 “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倒是脸上憋得有些发红,最后终于挤出几个字,“我,我好高兴。” “谢谢。”声音不冷不热。心想你高兴也不至于这样啊。 “我今天特意替二牛的。”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很流利。 “哦。”你俩替班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听李叔说你和小菊出门了,所以就在这里等着。” “哦。” “还听人说你昨天被罚了。” “是啊。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去了就过去了呗,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见我回答得轻松,小五哥好像有点诧异,问道:“你还好吧?” “还好。”看我这样子,哪点不好了。 小五哥“哦”了一声,呐呐地道,“那就好。” 这人像是没话找话,闲得没事干吧。想归想,我着急回去,就道:“小五哥,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走了。” “小梅,等等,”小五哥似乎怕我真的走了,飞快地道,“好长时间没有见你了。” “哦。”是吗?我可是第一次见你呢。 “我一直在担心你。” “哦。” “见你没事了,我就放心了。” “哦。” “小梅!”小五哥突然提高了声音,似是对我的这种冷淡态度有些不满,“你见到我不高兴吗?” 谁知道啊,出于礼貌,还是回答道:“我挺高兴的。” “那你怎么急着要走?” “我得回去报到啊。” “小梅,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小五哥声音有些不自然。 “哦?” 小五哥正待说下去,一个老头从仓库那边走了过来,远远地就开始喊“小五……” 小五哥见了,忙道:“小梅,算了,先不说了,有空我再去找你。” “好的。” “记住,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就来找我。” “谢谢。”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无亲无故,除小菊外,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说这种关心的话,不禁有些感动,尽管这话应该是对先前的“小梅”说的。 “那我走了。” 转身走了好远一段路,感觉到背后有人看着自己,回过头去,见那老者已经走了,小五哥站在那里,朝这边看着。(未完待续) 第12章 我特意路过厨房,里面似乎正忙。有人恰好朝门口看了过来,我想他应该是看见我了吧,但见那人也没叫住我,没通知我去干活,我也就很自觉地回到了那个属于小菊和我的小房间。 嘻嘻,休息第一。 逛了大半天,还真累,脱过鞋,斜斜地倒在床上,顺手打开刚才小五哥给我的小纸包。那纸包居然包了一层又一层,好不容易打开了,才发现里面是一个很精致的小木梳,不禁有些诧异。 “早知是这东西,刚才就不该接受了。” 我知道,在古代,男女之间往往以发钗、珠花、木梳、耳环、玉佩、香囊、手帕等用品作为定情之物,互相赠送。小五哥给“自己”这支木梳,显见关系非同一般。再回头想想小五哥刚才说话时的情形,越觉得应是如此,暗暗着急起来。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小梅”,得想办法把它还给人家。 不过想想又有些好笑,“小梅”小小年纪,居然还真有“心上人”,呵呵,还真早恋啊。而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感情还是一片空白,唉…… 我,其实应该叫韩月影,如果不出那件莫名其妙的事,应该还是一家大型综合医院的医生,刚毕业不久,还是医院里最年轻的博士。 从小到大,我一直是父母的好女儿,老师的好学生,周围人眼里的佼佼者,一路上跳级加保送,不到二十四岁,已经是博士毕业,平时也为此暗自得意。突然有一天,我猛地从书堆里一抬头,才发现周围的姐妹都已经结婚的结婚,谈恋爱的谈恋爱,还有人已经准备抱小孩,原来自己已经不小了啊。于是,刻意去留意周围是否有合适自己的那个人,可找来找去,才发现,这人有时就像商品一样,好的已经被人拣走,剩下的,唉,不知是自己眼光太高,还是那人的确是“次品”,总之,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扪心自问,午夜梦回,也应是不无寂寞吧。 都说现在世界上人分三种:男人,女人,女博士。最高的学历,本应成为骄傲,却成了多少女子心中的痛。高处不胜寒啊。 不管了,先好好工作吧。这社会,鸡啊鸭啊满天飞,******傍大款已是时髦,出轨的出墙的更是常有。一纸婚书早已没有了约束力。看看自己的一个同学,两人曾经是多么相爱的一对啊,婚后不久她怀孕了,男的就出去偷腥,于是大吵了一架,进了趟医院,两人就拜拜了。想起当时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着来找自己的样子,至今还让人心痛。结不结婚,还不是一样,丈夫,今天是自己的,明天,说不定已经是别人的。只有工作,虽说不公正是常有的事,很多时候努力也未必会有回报,但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句老话,毕竟还有正确的时候。 那种实验成功时的兴奋,那种经历新的生命诞生时的喜悦,那种从死神手里夺过生命时的成就感,那种重生的人脸上的微笑,多么让人满足。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啊!那些饱受委屈却依然坚守着岗位的人,应该同自己心情是一样的吧。 功夫的确不负有心人,一番埋头苦干终于换来了收获。工作不久,论文就被本专业最权威的杂志接受,还应邀去美国参加本专业最大的国际会议。 还记得当时院长给自己签字时候的表情,他应该是由衷高兴吧。“小韩啊,小小年纪,能去参加这种大型国际会议,不错不错。”顿了顿又道,“好好表现,给咱们医院争光,给国家争光,未来靠你们了。”呵呵,越说越大了,真是“语重心长”啊。 那是我第一次参加国际会议,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会议开得很成功。我的演讲,引起了激烈的反响,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专家学者,会议结束后还不停的上前与我讨论。 好不容易脱开身,走上纽约的街头,已是夜晚。花红酒绿,霓虹闪耀,那是一个狂欢着的不夜城,礼品纪念品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堆,好快乐的一天啊。 回来的飞机在快到上海的时候,晴空万里的,却突然开始颠簸。一阵恐慌与混乱之后,眼前一片红色,然后我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未完待续) 第13章 那天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 当时,一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小床上,四周的一切都很陌生。这是一间旧式的屋子,很小。除了自己躺的这张床外,对面还有一张床,也是靠墙摆放着。两床中间靠床头摆着两只旧木箱子,摞在一起,上面放着一个烛台,座子上沾满了滴下的蜡烛。仅仅是这些,已经快塞满了整个房子。房子里面似乎有些暗,也没有其他人,静悄悄的。我试着动了动,全身上下都很虚弱,还有些疼痛,所以就继续静静地躺在床上,等着有人进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见感觉有人进来了,睁开眼,一个女孩端着一只碗走了进来,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作古代丫鬟打扮。 女孩把碗放在了床头的木箱子上,朝我这边看看,见我醒了,很高兴地叫了起来:“啊,小梅,你醒了,天啊,你终于醒了!” 小梅?是叫自己的么? 见我不说话,那女孩又叫了一声:“小梅……” 的确是叫“小梅”,没听错,是在叫自己,因为房子里除了她和自己外,再没别人。 “我不是小梅。” 奇怪,出口的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沙哑干涩,但似乎比自己的年轻。 “啊?” “我叫韩月影。”说完居然虚弱乏力,颓然…… 女孩见了,“呀”了一声,转身端过木箱上面的碗,道:“差点忘了,来,先把这药吃了。”说着坐到了我床上,似乎没听清我刚说的话。 我全身酸软,虚弱得不能动,也就由着她把药一勺一勺喂到了自己嘴里。真的很苦,还是现代的西药片方便啊,好在我从小就抱着药罐长大的,也就适应了。 “这是哪里啊?” 吃完药,休息了一会儿,精神好了一些,我忍不住问道。 “咱们的房子里面啊。” “咱们的房子?” “是啊。” “那,请问你又是谁啊?” “我是小菊啊。”她很自然地回答,突然叫道,“啊,小梅,你不会连我都想不起来了吧?!” “小菊?”好像不记得认识你啊。 看我一脸的茫然,女孩,应该是小菊,急了:“天啦,你不会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吧?”说完很快就出去了。 过了一阵,她又回来了,后面还跟了一个美丽的妇人,四十上下,居然也作古代仆妇装扮,嘴里正说道:“快让我看看。” 屋子里没有凳子,那妇人直接坐到了我的床上,见我眼睛睁着,喜道:“啊,真的醒了。”说着又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摸了摸,朝小菊道:“不错,这回是真的醒了。” 真的醒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前面还醒来过吗?(未完待续) 第14章 “张妈,她说她不是小梅。” 张妈听了,有些吃惊地看了看我,问道:“小梅,还记得我是谁不?” “不记得。” 她指了指小菊,道:“她是谁,你知道吗?” “她说她叫小菊。” 接下来她们又问了我一串莫名其妙的问题,我都回答不上来,怔怔地看着她们,也不吭声。 张妈见了,叹了口气,又坐了会儿,对小菊道:“看来还没有好,你好好照顾她,我先走了,有情况马上通知我。” “是。” 张妈走后,小菊坐在我的床上,幽幽地道:“小梅,你都躺了十来天了, 你知不知道大伙是多么着急,多亏老爷夫人他们仁慈,给你请了杭州城最好的大夫,又让我专门照顾你。”又似乎在自语,“好不容易醒了,怎么变成这样子呢?” “等等,什么老爷夫人,你说这里是杭州城?” “是啊,咱们这是在杭州城苏府啊。” “苏府?” “咱们老爷姓苏。所以就叫苏府了。” “那我们是……” “我们都是府里的丫鬟。” “丫鬟?” 看看她的衣着打扮,的确像个丫鬟。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好像也是这种粗布衣服。这该不会是在哪个正拍古装戏的摄影棚里面边吧,会不会她们正和自己开玩笑呢?但看她们认真的样子,又似乎不是。而且,自己的身子好像小了好多,难道是大病了一场瘦身了不成?想着想着,眉头不自觉地渐渐聚到了一起。 “算了,一口气告诉你吧,咱们老爷姓苏,是杭州城里最有钱的人,我们都是厨房里做饭打杂的丫鬟,想起来了没有啊?” “没有。”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这是怎么啦?! 猛地,突然想起小说里看到的穿越时空的情节,哇,不会那么巧,我也穿到了古代吧,问问她好了。 小菊见我眼神突然变得清明,眼中一亮,充满了喜悦。 “请问现在是什么朝代?” “唐朝啊。” 果真如此,那“皇帝是谁?” “玄宗皇帝啊。” 鼎鼎大名的唐明皇啊,不知道他娶杨贵妃了没有。“现在是什么年号?” “开元五年。” “哦。”看来真的是回到唐朝了。不过还不错,来到了中国历史上辉煌的开元盛世,不由得有些兴奋。小菊见了,更高兴了,或许她以为我慢慢记起了吧。 “小菊,帮我照照镜子好吗?” “这……没有镜子,怎么办?” “那就算了。”经过刚才一番折腾,疲惫已极,不知不觉沉沉地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那些天,我一直都很虚弱,体内隐隐似乎还有一种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在流动,或许,是我的灵魂还不能适应这个身体吧。所以,我依旧躺在床上。 张妈,还有几个现在已认识的另外几个厨房里的丫头,也都过来看过我,第三天,张妈还带来了个大夫,把过脉,重新开了方子,抓了些药,熬着吃了。药虽很苦,但喝完后身体渐渐好了很多,体内的那股怪异的东西也平复了许多。 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凶恶的男子,也就是苏府的大总管苏福,把我从床上揪了起来,把张妈也教训了一通。 从此,一个倒霉苦命的厨房丫头的生活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15章 天已经黑了,小菊还没有回来。我刚在外边吃了一堆零嘴小吃,肚子倒是不饿。 回想这二十多天的事情,简直是恍如梦中,不知道这个梦什么时候醒来。此时的处境,有些感伤,有些无奈。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今天在杭州城逛了一回,弄明白了许多事情,算是这二十天来最有收获的一天了。未来的路,需要从头规划一番。 苏府里老的老,小的小,大的不是已婚就是不在家,小的还是懵懵懂懂的小娃娃。看来,学言情小说里来个什么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丫鬟代嫁逢佳婿之类的,已是不可能。唉,多么美好浪漫的一个梦想就此落空。 来到这没电灯没电话没电脑没汽车没火车没飞机的落后年代,身无分文,一无所有,也就罢了,还莫名其妙地当了个下等丫头,走出大门都难。一个十四岁的“儿童”,连跑出去谈场恋爱的机会似乎也没有,更别提发挥自己所长,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了。 怎么办?怎么办呢? 正在呆呆傻傻、暗暗苦恼间,小菊回来了。 “小梅……” 我懒懒地答应了声。 “天黑了怎么不点灯啊?” “哦,累了吧?” “是啊。”小菊点亮了蜡烛,见我在床上发呆,问道:“怎么啦?” “没什么,累了。” “小梅,你猜张妈让我去干什么?” “干什么?不是干活吗?” “是干活没错,但张妈今天问了我很多问题,关于你的,想不想听?” 一听是关于自己的,我立马坐了起来。“什么问题?” “她问你今天干了些什么。” 原来张妈叫走小菊,倒真的不是为了找她干活,而是问了些我今天的表现,比如去了那些地方,说过什么话呀。小菊虽然有些纳闷,但也一五一十地说了,当然除了她自己犯花痴的那一段了。 “对了,小梅,你是不是会识字啊?” “应该是吧。”虽然现代通行的都是简体字,但是自己闲暇时喜欢看古书,香港电影什么的,除了个别繁体字不认识外,绝大多数认起来自是没有问题,写起来就有错别字了。 “啊?你真认识字啊。” “怎么啦?” “张妈问我的时候,我告诉她,你似乎能认识咱们米行的招牌上的字,她还不信呢。不过,你是怎么回事啊?从那件事之后真的像变了个人,以前的你虽说聪明,但跟我一样,也不识字的呀。” “哦,是吗?”顿了顿,又道,“可能大病一场,老天爷看我可怜,把我变聪明了吧。” 这种事情没办法解释清楚,而且我现在也没心情解释。 小菊见我说的有趣,呵呵笑了起来,但确实找不出别的可以解释的理由,也就不再计较了。 “对了,小菊,那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我其实一直对这个“小梅”怎么死的还是很好奇,只是没有机会问。 (未完待续) 第16章 “那天的事……那天应该是正月初八吧,天气很好,好晴朗,夫人带着少夫人小姐和我们这些丫鬟去西湖划船玩。那天湖上还有好几个画舫呢,其中一个画舫里在弹琴,特别好听。少夫人后来也弹开了……” 看她那副模样,半天还没说到正题上,我忍不住打断她,道:“你能不能挑重点的说啊。” “哦,好吧。不过那琴真的很好听。我们也划船笑闹,好开心。后来,夫人吩咐午饭不回去吃了,让我们就在船上准备。饭做好了后,咱们俩就往画舫上送。刚一上画舫,突然好端端地刮过一阵狂风,我没站稳,就被刮得掉进了水里……” “啊?”我吃惊地看了看她,虽说在这以胖为美的唐朝,小菊的确算是瘦瘦弱弱的,但好歹也不至于弱不禁风啊。 “当时好危险,现在想起来就怕,水好冷,我不会水,手脚一个劲地乱划,结果反而沉得更快了……” “啊,好恐怖!” “是啊,我当时以为我死定了。当时船上的没有一个会水。” “那你岂不是不就……” 小菊眼里突然充满泪光,望着我,道:“可是,小梅,你知道吗,你当时二话没说,就跳进了水里。” “后来呢?” “后来,我被你推到了船边上,可是你自己却沉了下去。” 啊,原来这个“小梅”这么伟大,是舍己救人,英勇献身啊。 只听小菊又道:“后来,你终于被那个画舫上弹琴的人给救了起来。” “画舫上弹琴的人?” “是啊,我自己好不容易被大家拉了上来,摁着肚子,吐了好多水,才给救了过来。所以当时的具体情形我也不知道。” “你被救起来之后,却一直昏迷不醒。我好了以后,张妈就让我留下来照顾你。” “谢谢你,小菊。” “哪里的话。我的命都是你救的,照顾你算什么啊。” 小菊感激地说道。 “有一天,你似乎醒了,说了好些胡话,说什么要我们当你已经死了,你要去另一个世界了之类什么的,接着又昏迷不醒了。” 我听起来一阵激动。“那后来呢?” “后来,你终于醒了,却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再后来的情形都是你知道的。” “哦。”我下意识地点点头,心里却反复琢磨刚才小菊所说的话。 “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世界……”,那小梅真的是这么说的吗?自己能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难道,小梅她…… 小菊见我好久不说话,房子里太安静了。可她今天实在太过兴奋,道:“对了,小梅,我从不知道你还会水啊。” “我……我小时候在河边长大的,所以会一点点。”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撒了个谎搪塞过去。心里说道,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 “小梅……” “怎么啦?” “我这条命是你救的,真的很感激你。所以我想,咱们结拜姊妹吧。”小菊非常陈恳地望着我道。 “我们本来就是好姐妹啊。这段时间要是没有你的照顾,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小菊见我不提救她的事情,却一再感谢她照顾我,更是感动。 “小梅,我比你大两岁,你做我的妹妹好了。” “好啊,就是我有些吃亏了。” “为什么,你不愿意就算了。”说着暗暗有些生气。 “你看,都说‘梅兰竹菊’,我排在最前头,理应是大姐才对,可偏偏做了你的妹妹,你说吃亏不吃亏。”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她呵呵笑道,“我这菊花确实开在梅花前头哦。”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我说不过你。”我嘻嘻一笑,道,“不过,我打得过你。”说罢,呵呵手心,就要去挠她的咯吱窝。 小菊也不甘示弱,于是两个人嘻嘻哈哈滚作一团。 我们就这样结为了异姓姊妹。但当时,我俩谁也没有想到,这次的结拜,会让我们二人的命运,从此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我们光顾着调笑打闹,谁也没想起来要举行一个“对天起誓”、“撮土为香”之类的仪式。更好笑的是我俩居然都忘了问彼此原本姓什么。 真正的情谊,是一辈子铭记在心里的,不是么? 窗外,夜色如水。(未完待续) 第17章 我们打闹了一阵,渐渐有些累了。小菊抬眼看看外边,说道,“天色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洗洗睡吧。” 简单洗漱了一下,吹灭蜡烛,各回自己的床上躺着。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说实在,我还真不习惯这么早就睡觉。而且,今天已经我暗暗决定开始新的生活,跟过去来个告别,想着心事,更睡不着。 再听小菊那边,不时传来翻身的声音,也似乎没睡着。或许是今天刚结拜了姊妹,心情大好,她也兴奋得睡不着吧。 过了许久,只听小菊道:“小梅,你睡着了么?” “没有。” “那我们再说说话吧。” “想说什么,我听着。” “小梅,你知道吗,我今天好高兴。在这个府里,我有了个妹妹,再也不孤单了。” “我也是。” “我八岁就被卖到府里来了。家里面穷,我爹又生病了,我娘也是没办法……我还有个哥哥,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小菊的声音幽幽的,弥漫在这个夜晚。 夜,似乎更凉了。 “是啊,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想起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还在为自己的“死”而伤心流泪,他们头上的白发应该更多了吧。自己,曾是他们的希望,他们的骄傲,他们肯定会非常非常地难受。但愿,那小梅也像自己一样,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好想他们。” “我也是。” “我还有好多小时候的玩伴,也不知道都怎么样了。说不定,也和我一样,进大户人家当了丫头下人什么的。” “我从前也有好多好姐妹,现如今,可能都当妈妈了吧。” “妈妈?” “就是娘,是我们那里的叫法。” “哦。” “小梅,我记得你是我十岁那年跟着你娘进来的。记得你当时梳着两个小冲天辫,长得瘦瘦小小的。” “啊, 你记性这么好,记得这么清楚。” “是啊,你现在可是漂亮多了。不过,你娘长得更漂亮,比你现在还漂亮。”我忍不住摸摸自己现在这张白皙清秀的小脸,道:“可惜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唉……可怜!我跟你说吧。你娘很能干,也很和善,就是不大说话。你以前也是这样,不爱说话,现在好多了。你知道吗,张妈现在的手艺,据说好多都是你娘教的呢。” “啊,她这么能干啊。那我……我娘她现在哪儿?” “你娘啊,来了两年多就去世了。” “啊……” “对不起,小梅,让你伤心了。” “没关系。”心中隐隐觉得“小梅”的娘似乎不简单。 小菊见我不说话,大概以为我还在伤心,温柔地道,“小梅,今后咱们要做一对好姐妹。” “好,做一对好姐妹,永远相亲相爱。”我坚定地道。 这一夜,我们都睡得很熟,很香甜。我们都不知道,另一间房内,有人正辗转反侧,不时传来一声叹息。 十四年了啊……唉……纪姐姐,我该怎么办呢? (未完待续) 第18章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被小菊从暖暖的被窝里揪了起来。好狠心啦,亏她昨晚还说得那么让人感动。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我俩到了厨房门口的时候,其他的丫鬟小厮也都在同一时间赶到了。互相问候过后,也就各自忙各的。这次我负责烧水煮饭,小菊已经开始剁馅做点心什么的了。张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才到,对大伙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似乎很满意,一脸的笑容。 天蒙蒙亮的时候,稀饭已经快煮熟了;小菜也都洗好切好,有的能放的凉的,已经炒好了;点心小吃之类的,也分别蒸的蒸,烤的烤,煎的煎着。就等各院的主人吩咐下来,派人送过去或来取了。 张妈把我叫到身边,轻声问道:“昨天过的还好吧?” “挺好的,谢谢您。”我相信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由衷的。 昨天应该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最开心的一天了。也难得张妈这么有心,给自己放假过生日。张妈其实张得挺好看,一般时候还是挺慈祥,对下面的人挺不错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老觉得她看我的时候,眼神有些复杂难懂。而且,也不知道她昨天问了小菊那么多关于我的问题,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梅,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把原来的东西全忘光了。”她牢牢盯着我的眼睛。 “是,不敢隐瞒。”虽然来到了古代,但毕竟是现代人,因此,我很讨厌像其他人一样“婢子”“婢子”的不离口。 “我明白了。”接着她又道,“昨天夫人说起,她喜欢吃你做的点心,还叹息好多天没吃到了呢。” “可是我不会做呀。” “没关系,我打算从头教你。希望你能好好努力,别偷懒。” 讨厌,都说我偷懒,我不就是喜欢睡觉而已嘛。这么多年来,早已经习惯了凌晨一两点才睡觉,来到了这里,生物钟一时还没有调整过来,晚上睡不着。“哼,每天又要起那么早,让你起你也不见得能起来!”我在那里暗暗嘀咕,却不敢吭声。 “好的。”学就学吧,反正到了这里,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就当是艺多不压身好了,再说,自己从前也确实是太不注意饮食了,所以才落下了胃炎的毛病。 接下来的日子,张妈果真说到做到。从辨认五谷开始,手把手地教了起来,而且态度和蔼亲切。 “咱们苏府,是从粮店起家的,因此,你要先熟悉各种不同的米和它们的特点。 “这是糙米,口感比较粗糙,但比较便宜,平常人家都吃这个,咱们也吃的是这种。但给主人他们做饭不能用这个,而要用粳米。 “这是粳米,口感细腻,比糙米黏度大,但又不如江米,所以,一般都拿它磨成粉后来做点心。 “这是江米,也叫糯米,有长粒的和圆粒的两种。长粒的比一般的米瘦长一些,圆粒的比一般的米稍扁、稍圆一些。做点心的时候,磨成粉和直接蒸都很好。但是黏度很大,吃多了会有些腻,所以……” 废话,谁不知道江米粘啊,据说万里长城还是拿白灰加江米汤把砖粘在一起砌成的呢。再说自己在现代社会,哪种米没吃过啊。我听她讲的这些枯燥乏味,就开始打起了瞌睡,后面的也就没听进去。 “小梅……” 只听一声怒吼,吓得我一个哆嗦,醒了过来。 (未完待续) 第19章 “我问你,这是什么……”张妈抓了一把黄色的小颗粒在手里面,盯着我问道。 “这是小米。” “嗯。”张妈脸色稍好,“还有呢?” “这个也叫粟,去壳后叫小米。应该是北方运过来的,咱们杭州没有种植。这小米也有粘和不粘之分。不粘的叫粳小米,可用来蒸饭煮粥,也可以磨成粉,做成糕点。小米粥能益丹田,补虚损,开肠胃……” 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吃过,所以知道。收到张妈鼓励的目光,我又继续道: “特别是能滋阴养血,产妇吃了有助于恢复体力。所以有‘小米加红糖,可以代参汤’这种说法。粘的叫糯小米,产量比较少,一般用来酿酒,但也可以做成糕点……”我习惯性地“旁征博引”,尽可能地让答案更完整,压根就没注意到一旁的那帮丫鬟小厮正瞪大了眼睛望着我。 张妈似乎对我的答案很满意,点了点头,转身面对大伙,道:“咱们府里,五谷杂粮,品种齐全,许多都来自全国各地,所以,做出的糕点口味独特,而且还能养生治病呢。” 一旁的丫鬟小厮听到此处,都齐齐点头,小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站到了我身后,在我耳边轻轻地道:“霍老爷的病就是吃了张妈做的糕点好转的呢。” 张妈似乎听到了,望了她一下,平静地道:“别看这简单的五谷杂粮,这里面学问大着呢。以后,你们要多用用心,好好琢磨。” “是!” 我小声向小菊问起霍老爷的病。 原来,霍老爷子是杭州城里另一富商霍家的家主。霍家是漕运大户,与苏府商业往来密切。霍老爷子现已年过七十,在当时是少有的高龄了。他早已将家业交给儿孙辈的打理,自己在家颐养天年。老爷子身体一向健硕,但前年开始,感到下肢痿软无力,浮肿麻痹,时感蚁走刺痛,大小便秘涩不通,其后食纳渐减,精神不振。儿孙辈的倒也孝顺,遍请名医,还弄些丹药秘方,却不见好转,更有些加重,去年年初开始更是精神惛愦,迷惑健忘、语言错乱。 职业的习惯,让我不自主地思考起来。怎么像是现代的糖尿病神经炎之类的症状啊。这难道就是《千金方》上记载的“脚气病”么? 我记得唐朝应该正是“脚气病”盛行的时候。而且,小菊口中的霍老爷子,让我想起电视剧里演的那些红光满面体胖腰圆的富商财主。这霍老爷子家大业大,想必是养尊处优,富态悠闲,得了这种富贵病的可能性倒是挺大。 “那后来呢?” “后来,咱们家老爷去看望老爷子,带了几样张妈做的点心,老爷子吃了胃口大开,老爷就经常让张妈做些膳食点心送过去。去年下半年,杭州城里来了一位大夫……” 那大夫把脉看过后,好久没有说话,在霍家人诧异的眼光中,伸手拣起一块霍老爷子床头放着的糕点尝了起来。据说他没开任何方子,只是吩咐霍老爷停服各种丹药,下床走动,每日饮食由做这糕点的人来准备。霍家人当时想必是满脸疑惑与不屑,那大夫却很有个性,留下一句“听不听在你们!”后,拂袖而去。 (未完待续) 第20章 “那他们照着做了没有?” 小菊说得口干舌燥,抱起水杯咕嘟咕嘟喝了起来,随后又有些唠唠叨叨地讲了起来。大意是霍家人见反正已经请遍了所谓的名医、试过各种神丹秘方,病情也不见好转,也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向老爷讨要厨子。老爷刚开始自然不肯,却经不起霍家人五次三番的软磨硬泡,夫人又慈悲心软,从旁劝解,也就同意将张妈借了过去。说也奇怪,经过这番调治后,霍老爷子的病情倒是大见好转。 “于是大家都把他的医术说得神乎其神!”我接口道,然后斜睨着她,“对吧?” “嗯。”小菊抱着杯子,一脸崇拜,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他就是杭州城大大有名的赵神医!” 听完,我对那个赵神医十分感兴趣,道:“这个神医,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小菊扑哧一笑,指着我道:“你其实早已见过他了。” “哦?什么时候?” “你生病的时候,赵神医还来诊过,开过方子呢。” “哦,那我更要去见识见识了!当面不识神人,真是罪过!” 小菊两眼放光:“你知道吗,现在张妈做的药膳点心,在杭州城里可也是千金难求呢!” “呀, 那我可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小菊这小八卦,知道的轶闻趣事倒是挺多。从这以后,我在睡觉前经常缠着她给我讲故事。随着小菊讲述的和我自己的亲身体会,我对张妈精湛的手艺和丰富的厨艺知识也开始从心底认可起来,也就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当起了好学生。 天气一天天变暖,花儿开了又谢了,转眼已是五月暮春时节。 这期间,张妈除了教我做各种点心外,还教了各种食物材料制作储存方法、搭配禁忌等等,就连厨房内各种用具器皿等,也都细细讲解。我都一一记下了。张妈还不时提问,见我回答得也头头是道,而且常常有独特的见解,毫不吝啬地夸我聪明。但我有时也有些得意忘形,说起食物的性味功效,就把医书上的记载不自觉地背了出来,却忘了这些话出自一个大家眼里大字不识的丫头嘴里,是多么的让人吃惊。 端午节那天,张妈领着大家包粽子,我又学会了一样。她包的粽子小巧玲珑,粽叶鲜翠,清香隐隐,用细绳串起,像是叮叮当当的小风铃。剥开来晶莹剔透,粽馅丰富多彩,荤素咸甜,鲜脆酥滑各种口味的都有,不下二十种,让我乍舌不已。另外还有其他各种点心佳肴,在我眼里,已经是隆重非常了。 “这算什么,往年才热闹呢,今年大少爷不在府上过节,已经少做了很多了。” “端午节有赛龙舟吗?” “有,但是……”小菊撇撇嘴,似乎有些恨声道,“但是今年咱们没法参加。” “为什么?” “因为今年的赛龙舟的活动是由南宫世家举办的。老爷夫人吩咐不允许咱们外出。” 遗憾啊!传说中的南宫世家啊!“那往年咱们就可以参加么?” “是啊,往年的活动都是由苏府组织的,咱们当然可以去,而且,还有大大的红包,差不多赶上咱们一年的工钱了呢!”后面还有她小声的咕哝“这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去不了就不去呗,我倒是有颗平常心,小菊一直有些闷闷不乐,但到了下午很快就笑开了花,因为府上发给大家的赏银分厘没少,而且,我把我的那一份也送给了她。反正来到这里难得能出府一次,有钱也没处花,看着小妮子欢心雀跃的样子,我也高兴。 二十多年来,信奉平平淡淡才是真的我,一直过着这种简简单单的生活,大大咧咧得让人觉得笨笨傻傻。在二十一世纪时,或许是上天眷顾我吧,我的这种毫无心机,并没有带给我太大的不幸,一直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所以,到了这里,生活虽然是个下等的厨房打杂丫鬟,但我还是一如既往闲情逸致地享受着每一天,虽然最近厨房的那帮人看我的眼光有些异样,虽然偶尔我也曾在进门的时候被一盆脏水当头泼到……(未完待续) 第21章 据说端午节的那天,不在府上过节的苏大公子,却由人抬着回来了,赵大神医也连夜匆匆赶到了苏府。 端午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日头也一天比一天火辣,但苏府却没有变得热闹起来,大家脸上的表情出奇的平静,连笑起来也是淡淡的。整个苏府似乎正笼罩在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可捉摸的怪异氛围中。但这些与我无关,不是么?此时,我正在厨房内努力地学习。 张妈正拿起桌上的一壶酱油,对我道:“咱们府上这酱油啊……你看,是不是跟一般的酱油不一样。” “是啊,闻起来又香又浓,颜色黑中透亮,味道特别鲜美。”比之现代批量生产的酱油的确不同。 “没错,这是因为咱们家跟一般人家做法不同。今年做酱油的时候,我太忙,也没好好给你讲解,只让你零零碎碎地跟着参与了一些,想你也不明白。现在我给你仔细讲解每道工序,你好好记着。” “一般人都是拿麦子和黄豆做的。咱们苏府的啊,除了麦子外,还加了上好的各种五谷杂粮。二月二日龙抬头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先把这些东西碾碎了,加上水拌匀,要拌得散散的,刚好能用手捏成团的那种,然后装在竹笸箩里,面上盖上稻草,放着发酵,再取出来晒干,做成麯。 “二月快末了,选上好的黄豆,要粒大、光滑、饱满、皮薄肉多,无虫咬。洗好,泡在木桶里刚好皮起皱后,倒入箩筐内,沥干水分,放到甑上蒸煮,蒸到用手一捏,豆粒能成饼状,说明豆料已经熟透了为止。趁热把豆子和那些原来做好的麯混在一起,每斤豆子加盐二两四钱,还放上老姜、葱白、八角、茴香、桂皮、花生仁、蒜瓣、干菇、辣椒和陈皮等磨成的粗末子,搅拌均匀。等晾凉些了,做成寸把厚的酱饼,放在竹篱上摊开晒干,再放到大酱缸里,盖上木盖子,把口密封好,放到花树底下发酵。” 听到这里,我想起《大长今》里讲长今尝味噌的一段。忍不住道;“这把酱缸放在花树底下,是不是为了让花粉进去,酱油就更香了啊?” “啊,你这孩子说得挺在理的,我还真没有想到是为什么呢。”张妈又接着道: “等三伏天了,打开密封的盖子,让它日晒夜露。遇上雨天,就盖上棕盖,防止雨水淋入。等面上的酱醅为红褐色时,每七天翻酱一次,慢慢的,经过两三个月,入了秋,就成滋润的褐色到黑色了,把它们灌入缝制结实的绸袋中,重压过滤去渣,滤出来的就是酱油了。用这种酱油做菜,百般滋味,任何调料都比不上呢。”张妈说完,十分得意。 哦,难怪,袁枚的《随园食单》里面称酱油为秋油了呢。历经三伏,秋后而制,故称秋油。 在古代,调味品大多没有卖的,都得亲自动手做。张妈后来又讲了醋、面酱等等调味品的做法,也很复杂,而我没有再打瞌睡。说到蜂蜜的时候,张妈道:“这蜂蜜呀,也很有讲究,不同的蜂蜜有不同的功效……” 这个我倒是知道。蜂蜜,味甘性平。《神农本草经》记载,蜂蜜能“主心邪气,诸惊痫痉,安五脏诸不足,益气补中,止痛解毒,除众病,和百药,久服强志轻身,不饥不老”。 突然想起《神雕侠侣》里面写到小龙女掉入断肠崖下后,食蜂蜜为生,历经十六年,容颜不老。 呵呵,这杭州首富家里就是不一样,各式各样的蜂蜜都有,不像现在卖的蜂蜜七八成掺假,是绝对货真价实,绿色环保。以后得多尝尝,可不能辜负了。 张妈见我笑得得意,也翘起了嘴角。或许她正暗暗夸我“这孩子真聪明悟性真好”吧。 (未完待续) 第22章 在张妈的教导下,我的厨艺知识一天比一天丰富,我也逐渐真心喜欢上这个看似简单却博大精深的技艺。心诚则灵,如今我手底下也变得灵巧,已能拿出几道像样的作品来。 小菊还是每天都按时叫醒我,时不时地还得教我穿衣梳头之类的琐事,在厨房的时候也帮忙指点。我本来就是一个不喜欢收拾打扮的人,上学和上班的时候也总是简简单单地扎着个马尾,素面朝天。来到唐朝都四个多月了,我还是不适应这种烦琐的穿衣,一着急常常穿错,梳头的时候也是胡乱地拿了根绳子简单地绑一下披着。小菊每次都坚定地发挥姐姐的职责,耐心地给我纠正,而且还煞有介事地告诉我,一个下等丫鬟不能这么打扮。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道:“你们唐朝人真是麻烦,讲究真多。” “什么我们唐朝人了,你不也是吗。” “是,是,我的好姐姐。你快帮我梳好吧。”我虽然认了她为姐姐,但依旧还是“小菊”“小菊”地叫,只有当有求于她的时候,才肉麻兮兮的叫声“姐姐”,而且通常都用在了梳头打扮的时候。 “小梅啊,你这段时间倒是勤快多了。” 她说的倒是事实。有了她这个免费好使的小闹钟,我再偷懒再赖床,恐怕生物钟也不答应吧。 “是吗?我以前也不是很懒啊。” “呵呵,是谁赖在床上都快十来天,被总管一把吼起来了着……” “好哇,臭小菊,居然这样说我。”天地良心,其我当时真的是身体没恢复,或许是灵魂到了另外一个身体里面,还有些不适应吧。自从那赵神医诊治过后,体内那股怪怪的东西也再也没有作怪,我把这事几乎都给忘记了,小菊这丫头居然还拿出来糗我。 “那又是谁早上不起床,到了厨房又不愿意干活来着?” “我那是‘君子远庖厨’。”曾经的我,真的提起厨房就头大。 “什么意思?你现在说的话让我越来越不懂了。” “就是干大事的人不用忙厨房的这些小事。而本姑娘我,是干大事业的。”我故意粗着嗓子,一本正经,把小菊逗得呵呵直笑。 “你啊,懒归懒,有时候还真不像是个丫头。” “对了,小菊,我教你认字吧。”我轻轻地道。 小菊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这段时间,我成天醉心于学习厨艺,竟然有些忘了当初的要做出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而且,对小菊,我有些自责。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俩之间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情谊。我曾经暗暗决定要帮她尽快摆脱下等丫鬟身份,可是,我对她却什么也没做,反倒是她帮了我那么多。 “哇,你真的识字啊,好呀!”想必是上次她问起这事,我并没有十分肯定的回答过她吧。这次她的眼中依然有着惊喜。 “对,除了认字,我还要教你诗文,算术,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知识。”我对自己说。 小菊是个好学生,聪明灵巧,刚学写字,就有模有样,还挺美观。我还是继续学习厨艺。这样的生活,恰如西湖的水面,平平的,纵然有波浪,也是微微的。我俩每天都有新的收获,平静却充实。 直到有一天,晚饭过后,张妈让其他人先走了,对我道:“小梅,到我的屋子里来一下。” 我什么也没问,就跟了过去。 (未完待续) 第23章 我跟在了张妈后面,走向后院的一座小院。小院门上简简单单地写着行草的“舍园”二字,颇有韵味。园内只两三间白墙青瓦木质小屋,却起伏错落,玲珑蕴秀,假山奇石,花木荫荫,显得清雅别致。 张妈推开正中的屋门,示意我跟进去。屋内宽敞明亮,诗词古画,陶瓷插花,布置得精雅考究,很有品味。不知是那个主人的屋子?但随即想起来又不对,暗暗摇头。 张妈仿佛看出了我的疑问,道:“这是我住的屋子。”又指着一只凳子让我坐下,自己也在一张靠背椅上坐下了。 “小梅,今天叫你过来,有话跟你说。”张妈也不罗嗦,开门见山道。 “哦。” “小梅,这些天来,给你教的不少,你也学的还不错。” “哪里,是张妈您教的好。” “不过,对于你,我却有好多疑问。”她的眼神有些犀利。 我没吭声,低眉顺目、正襟危坐,静静地等着她。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过我越来越不了解你…… “你出事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所以从那天做点心开始,我就一直在暗暗观察你。你连梳头穿衣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不会,应该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你好像又会很多你原来不会的东西。花朝那天做点心的时候,你说出那么一堆文雅的话来,我以为你记得夫人原来说过的话,你却说是你自己想的,我开始还不信,不过,后来我信了。”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 “小菊告诉我你认识字,我现在也信了。你虽然忘记了厨房里的好多东西,但是似乎是读过很多书。这几天来,我更确定了这一点。你原来虽说也很聪明伶俐,但似乎还达不到现在这般一点就透的地步,许多见解更是出人意料。更让我吃惊的是,你还知道很多连我都不知道的东西。” 原来,她在怀疑我,我该怎么回答呢?在现代的时候,工作以来,我每天都得应对上级刁钻古怪的提问,而且那老先生不把我问倒决不罢休。这样也渐渐让我养成了尽可能地让答案更加完整的习惯。如此看来,我每天都在自觉不自觉地泄露着自己的秘密。 我每天都在认真地学习厨艺,甚至都没有去想过当身份被揭穿的那一天,我该如何去面对。是惊世骇俗地实话实说,还是继续隐瞒?我在犹疑中…… “张妈……我……” “张妈……张妈在吗?”在我思量着接下来的措辞的时候,屋外传来了银铃般的呼唤声。 “哦,是碧珠吧,有事吗,快请进来。”张妈站起身准备去开门。 门已从外面推开了,进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绿衣女子,未语先笑,笑眯眯的双眼像两个弯弯的小月牙,十分好看。见我坐在椅子上,似乎微微有些吃惊,眼睛闪亮了一下,但仅一瞬间,目光马上移向了张妈。 “张妈,夫人请您过去一下……” “哟,什么事啊,还要碧珠姑娘亲自过来跑一趟?” 碧珠并没有马上回答,只静静地看了我一眼。 张妈立刻会意地朝我摆手道:“唉,算了吧,你先回吧……”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是, 那我先告退了。”微一躬身,退了出去,临行前,我不禁多看了一眼眼前的美女。她眼睛其实并不大,鹅蛋脸,身段圆润匀称,一身绿衣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不错,美女看起来心情就是舒畅啊。记起曾在网上看过一个新闻,据说国外一项研究表明多看美女可以长寿呢,所以,是美女当然我不能错过哦。 呵呵,今天多亏了你了,美女!记住你了,碧珠,对吧?应该是夫人身边的得宠大丫鬟吧。哎呀,自己怎么有些色迷迷的啊,嘻嘻…… 身后,美女悦耳的嗓音夹在张妈那熟悉而亲切的声音中,断断续续地传来了过来。 “真的吗?”好像是张妈的声音。 “什么时候?”美女的。 后面的隐隐约约,听不太清,分辨不出谁的声音,不过,还是有少量的词语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画舫……南宫……少夫人……花朝……二公子…… (未完待续) 第24章 回到自己的房间,小菊正坐在床上缝缝补补。见我回来了,立即道:“小梅,怎么才回来。” “哦,张妈又教了我一些东西。” 这些天,张妈常常单独教我东西,所以这样一说,她也就信了。 “对了,小梅,刚才小五哥来过。” “哪个小五哥?”我本能地反问,但马上想起来了,也就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他来干什么呢?” “他说过几天他要出门,问咱们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没有。” “哦。” “小梅,小五哥好像对你很不错哦。”一脸贼笑。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看,他见你不在,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人家有事忙呗。” “才不是呢,他……”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好了,小菊,我今天不想谈这事。”说完故意摆上一副“我烦着呢,别惹我”的表情。 “小梅,你怎么啦?” 张妈的那番话让我明白了,小菊这小妮子居然是我身边的一小间谍,背后出卖我。虽然明知道她也可能是无意的或是不得已的,我还是不禁有气。其实看完美女,一路上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这会儿,不过是想给这小妮子点教训。 “没什么,累了,想早点休息。” “哦,那好吧。” 第二天,没等小菊叫,我就按时起来了。独自梳洗打扮了一番,也不理小菊。小菊见我冷冰冰的,很识趣地不吭声。 两个人就这么走到了厨房,其他的人也赶到了,张妈今天这时也早早到了。我朝她望去,见她神色平和,看不出任何异样。 “今天,府上要来非常重要客人,所以,从一大早就要开始准备,大家要拿出最好的水平,按照各自的分工好好做。这菜肴,讲究色、香、味三个字。从选材搭配、刀工火候,再到盛盘装饰,样样都有讲究。哪一个环节没做好,菜就不够好。老爷夫人对这件事特别重视,所以,请大家务必做好,不能出丝毫差错。明白吗?”说完,很威严地扫视一帮下属,眼神扫过我,停了一下,又转了过去。 “明白。” “好,那就开始准备吧。今天早上的任务主要是洗菜切菜,红儿、翠儿、玉儿,环儿,阿旺,大柱,你们几个就准备打水洗菜,剩下的人先做早饭。” “是。” “小菊、小兰、小竹、阿贵……还有……”说着朝我看了看,接着道,“还有小梅,准备点心。” “是。” 这段日子,我们梅兰竹菊四姐妹已经混得挺熟的了。做点心的时候,我和身旁的小兰、小竹有说有笑,故意把小菊冷落在了一边。好几次,我都忍不住开口和她说话,终于又忍住了。“韩月影啊韩月影,天天被一个大摄像头监视着,感觉能好吗?”我反复对自己说。 顺便提一下,厨房里的主要人员。首先是负责人张妈,她一般只做一些当家主菜,并负责统筹指导。下来就是负责采办的乐叔,人如其名,一天到晚像个弥勒佛,笑呵呵的,大家都很喜欢他。两名厨子孙叔和齐叔,负责一些家常菜的制作。梅兰竹菊、红翠玉环八个丫鬟,不过我们四个的地位稍稍比她们四个高了一点点,可以做一些拿上台面的点心菜肴。另外还有五个小厮阿旺、阿贵,来顺、大柱、小柱,主要干一些打水劈柴等的粗活重活。 早饭做好,主人们起来后,各自的丫鬟小厮就来厨房端了过去,可怜我来了这么长时间,连主人的面都没机会照过。过后,厨房就开始忙着切菜配菜了。我看过不少电视厨艺大赛之类的节目,平时在餐馆里也吃过不少,再加上这些日子张妈教我的一些知识,配起来也有模有样,经过昨天的事情,我低调谨慎了很多,没敢干出出格的事情来。一边干着活,一边想着心事,耳边传来窃窃私语。 “你知道来人是谁吗?” “不知道。” “告诉你吧,太守大人和咱们杭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啦。” “难怪!” “你怎么知道?” “……” (未完待续) 第25章 中午了,主人那边吩咐上菜,宴席开始了。据说是菜美酒好,吃得宾主尽欢,日头偏西,方才散场,厨房里的一帮人已累得快筋疲力尽。 晚饭,夫人吩咐下来在各自院内简单吃些就行,不用后面的厨房准备。于是众人收拾收拾碗筷,打扫了一下厨房,就各自散去了。 我也和小菊回到了房间。一进门,小菊就道:“小梅……” “怎么啦……唉,累死了,休息休息再说吧。” “小梅,你!” “我好着呢,可能太累了吧!”我本来只是故意生气,做做样子而已,攒了一天,不知不觉还真的生气了。似乎正应了那句假话说多了就成了真话一般。 “你今天好像特别不高兴,还不理我,到底是为什么?” “……” “小梅,我们是姐妹,有什么难受的就告诉我好了,从昨晚开始你就……” “真的没什么。”说完倒在床上蒙上被子,留下小菊尴尬地愣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自己掀开被子,天热了,蒙了被子真不好受。只见小菊坐在那里正抹眼泪。 “小菊,我……对不起……” 小菊见我说话,终于哭出声来了。 “好姐姐,对不起,是我脾气不好,让姐姐受气了。”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小菊抽抽噎噎地说。 “对不起……”我坐到了她的床上,反复说着对不起。 我喜欢小菊,她热情、善良,没什么心计,虽然有些小唠叨,还有些小八卦,看她哭了,我也不好受。除了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原本想趁机指责她一番的话也说不出口。我不理她,她就哭得这么伤心,说明她真的很重视我们之间的情谊。看来她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心口一暖。 自己本来就有秘密,原也不怕别人知道,我一直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但昨晚我细细想过了,我还是不实话实说的好。唐代虽然开放,毕竟是古人,迷信的很,和他们相处了这些时间,更是觉得他们有时甚至迷信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我的情况如果真实地说出来,或许自己会被大家认为是妖孽,被活活折磨而死也说不定。记不清什么时候曾看过一段关于古代酷刑的文字,里面的各种酷刑想起来就让人心惊肉跳、不寒而栗,而且,针对女子的酷刑,更是匪夷所思、令人发指。小菊的小报告,虽然泄露了自己的一些秘密,但自己何尝不在泄露自己呢。韩月影啊韩月影,你又有什么理由去指责这个视你如亲人的好姐妹呢! 要想好好地不受他人影响地活下去,只有“我的生活我做主”! “小菊,想不想挣大钱?” 小菊还在轻轻地抽噎着,听了我的话,睁大了红红的眼睛,惊讶地看着我。 “好姐姐,想不想嘛?”我摇了摇她。 “想,当然想。” “那好,咱们就开始动手吧。” “你想干什么?” “挖金子!” “什么挖金子,你做梦吧!” (未完待续) 第26章 “我问你,咱们杭州城里,有卖食谱的吗?” “什么叫食谱?” “就是那种可以照着上面写的做出美味的菜肴和点心的书,有没有卖的?” “好像没听说过。”她满脸疑惑,倒是不哭了,“不过,我从来没有进过书店,到底有没有我也不清楚。”她又小声的补充道。 也是,我问她好像确实有些不恰当。得想办法出去一趟,实地考察一番。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小梅,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写书挣钱!”我得意地宣布道。其实也是我刚刚临时想到的。要创业得有资金,可我唯一有的只有脑子里的知识。老人家说过,知识就是力量,就是金钱。现代的时候是个西医大夫,到了这里,英雄无用武之地。所以,我认真学习厨艺。在适当的时候,这些就得转化成金钱喽。 “啊……”小菊睁大了眼睛。 “对了,小菊,你说咱们怎样才能出府一趟呢?” “出府?可以向张妈请假,每三个月有一次探亲假,不过……” “不过什么?” “探亲假需要有亲可探啊!咱们俩都没有亲可探,我的爹娘和哥哥也都不知道在那里。”小菊重重地叹了口气,悲苦幽怨。 “好姐姐,咱们就是亲人,相依为命,别难过!” “对,咱们就是亲人!”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心中一片温暖。 原本没有可能的机会,还是来了。 第二天傍晚,几个月不见了的小五哥出现在我俩的房门口。 “小五哥,你来了!” “好几个月不见了,小五哥。” “哦,是啊,你们俩都在……”小五哥见了我还是有些忸怩,我怀疑他脸又红了,不过背着光看不见。 “小五哥,有事吗?” “我明天和大公子出远门去,夫人说大公子的身子还需调养,让厨房挑两个伶俐的丫头带上,服侍公子一路的膳食。你们到时可以向张妈提出来……” 哦,难怪我初见他的时候觉得眼熟,原来他就是我在程盛米行前见到的那个先前的小厮,是大公子身边的人,看来地位还蛮高的嘛。 “哇,太好了,谢谢小五哥!”如果不是限于男女有别,我真想拥抱他一下。 “啊,不用不用!”小五哥连连摆手,有些腼腆。 “那,我先走了……回头见!”小五哥的声音很轻快。 “回头见!”我们齐声应道。 我跳了起来,搂住小菊又蹦又跳。 果然,第二天一早,张妈就在厨房宣布了这事,厨房内一片惊喜,因为,这是地位提升的好机会,而且,服侍的人是大公子,四大公子中的陶朱公子! 梅兰竹菊四大丫鬟跃跃欲试,惊喜莫名。红翠玉环四个虽然都想去,却也知道资格不够,没有吭声,个个都悻悻然。 张妈望向我们四个,半天没有开口,气氛一度紧张。 “张妈,让我和小梅去吧。”小菊鼓足了勇气,抢在张妈宣布人选前开口。 “小菊……嗯……好,小菊可以去,不过……” 我一阵紧张,完了,我去不成了! 张妈又望了望我们几个,最后,终于叹了口气,道:“小梅去也好,你们俩一向最合得来,两人也有个照应。” 我俩对望了一眼,一阵惊喜。小竹和小兰脸上一阵失望,看向我们的目光写满了妒忌,还有些恨意。我知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过,我选择了忽略不计,只要能出府门就好!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要大展宏图,我要在这大唐盛世活出自己的精彩! (未完待续) 第27章 “你们两个不用在这忙活了,赶紧回去收拾一下,大公子的马车卯时出发。”临行前,张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们轻快地回房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一来我们没什么家当,夏天衣物也少,二来昨晚小五哥走了以后,我们就已经开始收拾了。临行前,我从箱子底下找出了小五哥给我的那个小纸包。 苏府太大,我们走得气喘吁吁,赶到府门前的时候,小五哥已经站在了一座华丽的马车旁。今天他穿了一身蓝色的衣裤,显得干练精神。 “快点,公子已经在车上等着你们了。” 马车后还停着一座普通的马车,看来应该是给我们下人准备的,青布的车帘衬得车夫的衣服有些华丽。 两匹拉车的马都是棕褐色,毛光油亮,膘肥腿长,一看就是好马! “驾……”马车启动了,我们还没坐稳,跌到了一起,头碰头,眼冒金星。什么车夫嘛,回头看我怎么整你!我一阵恼怒,好不容易才爬起来。 马车里堆满了各种东西,留给我们的空间十分狭小。我俩都是第一次坐马车,小菊抱着包裹,静静地坐在我身边,微微掀起了车窗帘,好奇地朝外看着,我是真的好羡慕她啊。因为,车行不远,我就感到一阵眩晕,冷汗直冒,晕车的老毛病居然到了“小梅”的身体里也没改掉!没办法,我开始数绵羊,想办法让自己睡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我昏昏沉沉间,听到小菊说道:“小梅,咱们忘了问这是去哪里。看方向,似乎正朝北行着呢。” “随便哪里,能出去就好!”我靠在一堆杂物上有气无力地说。 “是去扬州。”那堆杂物里居然传来了人声。 “呀——唔唔——” “啊——唔——” 我们的尖叫被堵住了。 “你是谁?”我呸地一声吐出嘴中的糕点,恼怒地看着眼前嘻嘻笑着的人。他头发蓬乱,一张脸几乎都被花白的胡子挡住了,胡子上还沾着糕点屑。 “嘘……小姑娘,别那么大声好不好。”圆溜溜的眼睛望向我俩,满是乞求,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小菊还含着一块小米糕,傻傻地愣在那里。 “你是谁?”我放低了声音再次问道。 “放心,我老人家没有恶意。”说完,他又塞了一块绿豆糕到了嘴里,腮帮鼓鼓地吃了起来,“嗯……苏家的糕点的确不错!” 我被他的滑稽样子逗得一笑。 小菊终于回过神来了,道:“那是当然。” “您老别打岔,您还是没告诉我您是谁呢。”小菊也盯着他,明显和我关心的是同一个问题。 高人,肯定是高人!我变得客气起来,更有些兴奋,刚刚身体的难受劲也好了很多。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在马车内,连偷吃东西我们都没发现,肯定是什么游戏风尘的高人!武侠小说不常常这么写么? “嗯,小姑娘有胆量,不错,够镇定。”老头摸着他那沾着食屑的胡子,对我评头论足。 原来武侠小说看得多了,原来也有这好处——看到高人能处变不惊,嘻嘻。我嘴里谦虚道“不敢不敢”,心里却飘飘然,老头果然有眼光啊。身为医者,处变不惊是最基本的素质之一,虽然我现在沦落为一个地位低下的小丫鬟,英雄无用武之地。 “啊——马车要停下了——我先走了啊——”话音刚落,人已不见了。 在车帘落下的瞬间,我瞥见一缕灰烟,向车后遁去。 看来,这个旅程不寂寞了! (未完待续) 第28章 “驭——” 马车果真停下来了,很急,要不是刚才的那一打岔,我肯定会脸色苍白,浑身无力,一阵呕吐。 “下来,做饭。”声音冷得让我怀疑现在是不是冬天。 我俩应了声,飞快地跳下了马车,才发现日头竟已经偏西了。马车停在了一片树林的边上,旁边有条小溪,不远处就是官道。 “请问拿什么做啊?”我有些傻眼。没锅没灶的,没听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小五哥放下手中的脚踏凳子,抬头温和地接道:“各种食材和锅碗瓢盆都在你们坐的马车里面,我去拾些柴火,就可以开始了。”让我顿感异常亲切,如见亲人。 这时,华丽的马车车帘动了,探出一只白皙的手。一个紫衣美女踩着凳子优雅地下了马车,随后立在一旁。 接着苏大公子下来了,蓝衣依旧,人却见消瘦了。五哥赶紧上前要扶上一把,他摆摆手,“不用,我还没那么虚弱。”看到我俩,又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扯动,算是笑了一下。看来这家伙并不是那么冷嘛。 紫衣美女冲我们姗姗走了过来,微微笑道:“我叫紫云,是大公子身边的丫头,你们一路上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我说。”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却别有一番妩媚的味道。 美女微笑,自然让人多了几分好感,不过这话我却觉得很是耳熟。微一想,似乎是在《红楼梦》里林黛玉进贾府那一段,王熙凤说过类似的话吧。记得当时老师讲解的时候,还把她的话斟词酌句地分析了一通,而我当时压根儿就没想到一句话还有那么多重意思。这美女也不简单,摆明了以我们的上司自居。 “多谢姑娘。”我乖巧地道,“不知大公子想吃些什么?”我不明白小菊见了大公子为什么总是那么紧张,站在我身边似乎有些哆嗦。 “随便,出门在外,大家一起吃。”大公子的声音很有磁性。 紫云随即又吩咐不敢太过简慢了。 我俩立即爬上马车,打开大大小小的包袱和箱子。里面的炊具食器、五谷杂粮、腊肉腌干、油盐酱醋一应俱全,还有为数不多的新鲜蔬菜(其实很多现在常见的蔬菜唐代的时候都没有)和猪牛鸡肉,着实把我们吓了一大跳。 小五哥很快拾来柴火,帮忙搭起了灶台。 “拿去。”衣着华丽的车夫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到我眼前,手里拎着两大桶清水,声音冷然。 第一次在这荒郊野外的生火做饭,我俩商量过后,只煮了一大锅白米饭,做了几样最简单的家常菜:肉末烧茄子、蒜蓉菠凌菜、木耳爆牛肉、翡翠酱鸡丝和香菇拌菜心,汤是莼菜鸡蛋羹。 林内的青草地上,已经铺好了草席,摆好了餐具,一切准备就绪。 “丫头,别忘了给我老人家留上一份。”当我俩将菜肴往精美的碗碟中摆弄造型的时候,怪老头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了过来。 我四处张望,尤其注意树上,但空林寂寂,除了不时传来一声鸟鸣;不远处的官道上也空无一人。 “小梅,你在看什么?”看来她没听见。天啦,难道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 我口里答着“没什么”,手底下却将每样的菜都留了一小碟,还盛了一大碗米饭。 小菊有些诧异地望着我,我轻轻说了声“回头告诉你。” 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坐在一起,主人没发话,我们也没敢吭声,而且我也有些心思不属。一顿饭吃得沉闷至极,连饭粒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可听到。(未完待续) 第29章 饭后,我和小菊立即拿了竹篮,麻利地收拾起碗筷,去收拾临时案台、锅灶的时候,发现放在案台上的饭菜竟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几只干净的碗碟,上面还有水迹,似乎已经清洗过了。 小菊张着嘴就想尖叫,却被我抢先捂住了嘴巴。 我拉过她就往溪边走去,还回头紧张地看了一眼其他人。 苏大公子坐在一棵松树下,望着远方怔怔出神,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侧脸的轮廓美得像雕塑。 紫云也没闲着,正专注地在一个精致的小铜风炉上煮着茶。 小五哥在检查马车,而两匹拉车的马还在林内悠闲地吃着青草。 只有那个声音冷得像冰块却一身华丽小厮服的怪人,似乎一派悠闲,手里拿着小树枝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 “两位收拾好了吗?也过来饮茶吧。”我刚擦拭完最后一个碗碟,紫云的呼唤声传了过来。 唐代茶的饮法是煮茶即烹茶、煎茶。根据陆羽《茶经》记载,饮茶时,先将饼茶放在火上烤炙,然后用茶碾将茶饼碾碎成粉末,再用筛子筛成细末,放到开水中去煮。煮时,要经过“三沸”。 水刚开,水面出现细小的水珠,像鱼眼一样,并发出一些细微的声音,陆羽称之为“一沸”。此时加入一些盐到水中调味。 当锅边水泡如涌泉连珠时,陆羽称之为“二沸”。这时用瓢舀出一瓢开水备用,用竹夹在锅中心搅拌,然后将茶末从中心倒进去。 稍后,锅中的水完全沸腾,陆羽称之为“三沸”,此时要将刚才舀出来的那瓢水再倒进锅里,一锅茶汤就算煮好了。 最后,将煮好了的茶汤舀进碗里饮用。前三碗味道较好,后两碗较差。五碗之外,“非渴其莫之饮”。 这就是唐代比较流行的煎茶道,跟我们现在见到的日本茶道很相似。 夕阳快要落山,天边一片美丽的晚霞,倦鸟正在归林…… 此情此景,要是来上一缕琴音,该多好啊。 好像是在回应我的想法似的,不知何处传来了一缕箫音,平和安详,充满濡慕之情,如草原上的小羊羔正在母羊的身旁吸允着甘甜的乳汁,如摇篮中的婴儿静静地听着母亲哼着歌谣…… 大家抱着茶碗,似乎都有些痴了。 “时候不早了,收拾一下,继续赶路吧。”大公子发话,原来箫声已经止了。 紫云想说什么,却被大公子阻止了。 大冰块(不知道名字,先就“大冰块”地称呼好了)暗暗皱了下眉头,没说什么。 小五哥冲我俩腼腆一笑,就去套车了。 我一边整理东西,一边有些奇怪:不是要去扬州么,为什么不走方便的水路?我记得隋唐时大运河很繁华,杭州还是因大运河而兴起的城市呢。而且,小说中不常常写着:主人公一时错过了宿头,只好在一片树林内休息,生上一堆火,火上烤着串野味,火星子噼噼啪啪地响着,接下来,要么上演一幕打打杀杀的暴力片,要么上演一幕温馨浪漫的爱情片…… 可我们这算什么啊?地点是对了,时间就有些太怪异了——这会儿天快黑了,却要继续赶路! (未完待续) 第30章 这回,还是不等我俩坐稳,马车就开动了。死冰块、臭冰块!刚才便宜你了。因为是第一顿饭,我暂时压下了惩治他的念头,也算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这家伙如此不知好歹,看来非收拾不可了! 刚上马车,就发现怪异的老头已经坐在我俩的座位上笑眯眯地等着了,见了我俩上来,倒很自觉地挪到一堆杂物上坐了。 我已经对他的这种神出鬼没有些见怪不怪,小菊可能因为我前面已经给她打过“预防针”有了一些“免疫力”,居然也没有再出声叫唤。 “你是人是鬼啊?”我坐下来,忍不住道。 “是人,是人,当然是人!”说完还做了一个鬼脸。 我被他逗得一乐,胆子也大了起来,调皮地就要去揪他那几乎遮了整个脸的乱蓬蓬的胡子。 “唔……别揪别揪,我老人家可吃不消这个。”说话同时轻巧地避开了。 “那你就快告诉我们,你是怎么上来的?” “从实招来,不然,哼哼……”我还不忘加上恶狠狠的威胁。 “当然是爬上来的。” “什么时候,我们怎么没有看见?” “就在你俩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就上来了。” “你……怎么这么鬼啊,对了,刚才的饭菜……” “当然祭了我老人家的五脏庙了。”说着还不忘拍拍他那平平的肚皮,“嗯,两个丫头的手艺还真不错。” 小菊终于心领神会了,也不用我费心去解释。 “我老人家还不错吧,把碗碟都洗干净了。”老头一脸谄媚地邀功。 “哼!”我瞪了他一眼,瞧他那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儿,真是个老顽童。 “对了,我们这样说话,外面听不到吗?怎么没有动静?”小菊担心地问。 “放心!马蹄声和车轱辘声都这么大,听不到的。”老头做了一个让我们安心的手势。 “你确定?”我还是有些怀疑。 “确定以及肯定。” “那好,我问你,刚才的箫声是不是你吹的?”经过一番调笑,我原本对他升起的一丝由敬意产生的拘谨完全消失不见。 “不是,我老人家哪会那种斯文玩意儿。” “奇怪,那会是谁呢……”老头这副老顽童加洪七公样儿,想来也不会是他。我一边思索,眉头也聚到了一块。 转头望了一眼身旁的小菊,她也和我一样,而且还托着腮帮子。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我用力甩甩头,要知道,我一向很懒的。 “老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呢?我们都问了你好几遍了。”还是搞清楚眼前的人更现实一些。 小菊也附和地点点头。 “我是谁就那么重要么?”老头笑看着我,我怎么觉得他的笑容怪怪的,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 “当然,不然我们怎么称呼你啊,总不能叫‘老头’、‘喂’或者……”我微微一顿,挑衅道,“或者‘阿猫’、‘阿狗’地叫吧。” “随便。” “你……”我俩异口同声,为之气结。 “那好,我们以后就叫你‘老头’好了。” “可以,丫头。”后面两个字咬得很重。 “还是叫大叔好了。”小菊见我如此不尊敬长辈,有些过意不去,开口道。 “嗯,还是小菊乖,懂得尊重长辈。”老头又去捋他那乱草胡子。 三人之间的称呼就这么定下来了,不过,我俩还是没有搞清楚他是谁。 (未完待续) 第31章 一路上嘻嘻闹闹,颇不寂寞,我也不晕车了。 突然,老头竖起食指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跟着脸上一肃,竖起耳朵,似乎在凝神倾听着什么。 我俩看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禁有些紧张,直起了腰板。 我竖起了耳朵,却只听到得得的马蹄声和疾驰的车轮声。 “好好呆着,别出来——”话音还在,人已不见了。 前行不远,一阵马受到惊吓的长嘶声中,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我俩向前一冲,跌在一堆杂物上。 “什么人?”车外,大冰块的声音格外地冷。 但还有人的声音比这更冷。 我轻轻掀起车帘一角,朝外望去,已经是夜晚了,天边新月如钩,星光暗淡。 “要你命的人。”一个蒙面人站在黑暗中,手中的长刀透着诡异的幽光。 “休想!” 大冰块倏地跳下马车,和蒙面人厮杀在一起。 另外,小五哥驾驶的那辆马车也停在了前面,传来一阵噼噼啪啪刀剑交错的声音。 精彩、刺激!我兴奋莫名,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战况。 大冰块武功好像不错,和蒙面人打地有声有色,起初我还能看见他们的刀剑挥舞的方向,接着,只见一两堆错乱的光团,分不出人影谁是谁。 不知那边的战况如何?打斗的身影有四个,也不知谁和谁在打。看身形,似乎有个女的,难道是紫云,还是蒙面人中有个女的?刀剑穿梭,腾挪跌宕,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 我既希望我们这边能速战速决取得胜利,又希望他们能多表演一会儿,让我过足眼瘾,压根就没想到动手的人有多么凶险。 眼前大冰块两人的招式都渐渐慢了下来,一招一式似乎颇为吃力…… 我微一诧异,随即想起武侠小说上写的——高手过招,招式越是缓慢,越是艰难凶险——我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睁大眼睛盯着他俩手中的刀剑。 “啊——”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惊呼。果然是紫云的声音。 大冰块挥着长剑,正在半空,似乎因为听到了紫云的惊呼,手底下一顿,可能是露出了破绽,被蒙面人的长刀挂了一下右腿,落下地来,继续斗在了一起…… 在他落地的瞬间,我好像听到了他微微闷哼了一声。 却在这时,前方的打斗也慢了下来,跟着,小五哥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大公子呢?大公子是在马车上还是在打斗?不过,以他一个连吃顿野餐都要颇为讲究的公子哥儿,想来也不会武功,而且即便是会,以他那憔悴的样子,也一定打不过。 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小菊。没有动静,看来似乎是晕过去了。 怎么办? 怪老头呢?该死,关键时刻怎么不见人影啊? 老天,别是一个骗吃骗喝的坏蛋吧……脑中一个念头一闪,难道—— 他就是蒙面人之一? 心念电转,我不敢往下再想…… 眼前的场面,更危急了。 大冰块的动作更慢了,手脚看起来很不灵活,剑招也颇为凌乱,而蒙面人好像丝毫未受损伤,招式较前更加凛冽。 即使不谙武功的人也一眼都能看出,大冰块的失败应该是迟早的事,而且会很快…… 紫云和小五哥似乎还在痛苦地支撑着,勉强没有倒下…… “住手——”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我一把掀开车帘,叫出声来。 打斗立刻停了下来,大家都吃惊地看着我。 (未完待续) 第32章 可是,关键时刻,我的勇气很快没了,傻傻地跌坐在马车上…… 不过,我也总算看清,打斗的人中并没有大公子。 三个蒙面人中的一人见了这般情景,冷笑一声。 还是那个冷的出奇的声音:“动手、一个不留——” 寒冷,让我恢复了一些神智。 天不救人人自救! “等等——”我的声音居然出奇地平静。也许正是这份平静,让蒙面人放下已经半举起来的长刀。 “请问,有什么事,让你们非杀我们不可?” 另一个蒙面人又是嗤地一声冷笑:“到了那边,去问阎王吧。” “不,”我更镇定了,提高音量,道,“原因,我问‘你们’原因!” “……”长刀并没有动。 “为财? “为色? “还是为了其他?”我的每个字都咬得很重,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敌人。 “对了,你们是武林中人,难道……是为了武学秘籍?” “少废话!”比冰还冷的声音中似乎有一丝振动。 “是为了秘籍,对不对?” 另外两个蒙面人对望一眼,看来,我是猜对了。 “请问,是何秘籍,我们愿意交出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武林中人为了武学秘籍拼得你死我活,书中写得多了去。 “好。既然你们知趣,也省了我们麻烦。”左边的蒙面人接口,声音苍老,还有点娘娘腔。 “玉佩。”冷人开口,惜字如金。 “什么玉佩?”奇怪,这么半天了,身为主人的大公子怎么不见动静,难道是死了?我望了倒在离我不远的地上似被点了穴道的三人一眼。他们的眼神中除了绝望并没有哀伤,大公子应该还没事。 “想你一个丫鬟也不会知道。” “胆子倒是不小。”左边的蒙面人诡异的声音。 “别费口舌、上——回头再找。” 长刀,放弃了地上的三人,直接向我挥来……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但是,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又是一个同样装束的蒙面人,刚才的蒙面人的长刀被架开了。 “把刀放下,撤——”来人发话道,自有一股威严,而且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人。 地上静静躺着的大冰块突然动了一下。 蒙面人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一眨眼就不见踪影。 天边的月芽,升了,也亮了。 星星,已满天,闪闪发光。 我,跌在马车上,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身下一阵颠簸,看来,我还在马车上。 微一打量,自己正半躺在一堆杂物上,小菊没在马车上。老头坐在我的左边,靠在杂物上,正在打盹。 我微微动了动身子,可能是一个姿势久了,有些僵硬麻木。他肯定是听到了我发出的声响,立刻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你……”我开口,声音干涩。 一只茶杯适时被递到我面前。我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好多了。 “你昨晚去了哪里?”我问道,声音中有些恼怒。 “我……” “不敢回答了是吧,”我嘲讽地看着他,“弃友不顾、临阵脱逃的‘小人’!”说到小人的时候,我咬牙切齿。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这一瞬间,我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老人,而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终于,他抬起头,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递给我,道:“这是给他们的伤药,我……走了。” 车帘一晃,人已不见。 一切,仿佛不过是个梦境…… (未完待续) 第33章 车子,一路北行着。 我坐在马车上,身子一动不动,望着手中的小药瓶,怔怔发呆,老头临行前的那一眼,在我脑海久久挥之不去。难道,我错怪他了?可是昨晚的事实证明…… 昨晚的事情,我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打劫钱财,苏家,是杭州首富,这种可能性当然最大。然而,蒙面人的回答倒是出乎我的意外之外:玉佩,到底是什么玉佩?还有,小五哥、大冰块和紫云都会武功,是古代人一般或多或少都会点武功,还是,他们根本就是武林中人。看来,苏府,并不仅仅是杭州首富那么简单! 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在我脑海中一一闪过,当时的不在意,并不等于我没有注意到。 第一,小菊为何落水?那阵怪异的风,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自然风,能把一个并不算瘦弱的人吹倒,风力肯定会很大,但为何当时画舫没事,湖中的其他人为何没事? 第二,张妈为什么看我的眼光总是那么古里古怪?而且,是从我第一次被罚打扫院落的时候就不一样,而那时,自己刚刚醒来,除了“失忆”,不可能有什么暴露出来。如果她是不怀好意,为何她又会如此尽心尽力不厌其烦地教我厨艺? 第三,那次在张妈屋子内的谈话,被碧珠打断了,但后来有的是机会继续进行下去,却为何没有下文?出门时听到的那些只言片语,又是怎么回事? 第四,端午节的龙舟赛,据说以往都是由苏府组织的,为何独独今年不是?大公子那天因何受伤?这以后,苏府内的怪异气氛又是怎么回事? 第五,苏府宴请全杭州城的官员富商,自古商人赚钱,少不了官商勾结,但偏偏这宴请的时间有些奇怪,是在杭州城的四大公子之首的苏大公子苏启泰受伤之后。而且从老爷夫人对这次宴会的重视程度来看,事情绝非一般。 第六,苏大公子伤势并未全好,为何还要车马劳顿地奔波,去扬州,为何不走便捷舒适的水路?停下来休息的时间为何是下午而不是晚上,黑夜中,为何还要赶路? 第七…… 又转到了昨天晚上,不自觉地又想起了怪老头,心中一阵恼怒,算了,不想了,这种招摇撞骗的小人,想了徒伤脑筋。 还是想想自己吧。在这危急四伏随时面临追杀的路途中,如何能逃得一条小命要紧。 马车在我的胡思乱想中,停了下来,这次虽然还是有些急,但已经好多了。 “到了,下车。”还是大冰块的声音,或许是因为是在大白天艳阳高照,又或者是因为心中再世为人的喜悦,我觉得他的声音已经没那么冷了。 我从马车上直接跳了下来,同时想起昨天紫云大美女下车时那优雅动人的身姿,自己的动作肯定是粗鲁极了,我暗暗惭愧。 马车停在了一家名叫“迎宾”的客栈门口,客栈看起来和它的名字一样,毫不起眼,倒是地段不错,是位于一个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繁华热闹的大街上。 我压根就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客栈,居然会是我命运改变的开始。 (未完待续) 第34章 我跟在大公子和大冰块的后面,眼神到处打量,不知其他人在哪里。 店小二已经躬身迎了上来,满脸堆笑、热情地道:“客官里边请——请问是几位,吃饭还是住店?” 昨晚整晚不见的大公子今天还是一身蓝衣,所不同的是脸上已不见了病容,而且风采逼人!只听他温和地答道:“是住店。” 奇怪,谁是主人啊?身为仆人的大冰块怎么不上前打点?我暗暗想。 “好咧——” “请问客官要几间……”店小二弓着身看着我们,话也停在这里。 “嗯,是这样,我们还有两位同伴生病了,需要静养,不知是否有安静点的上房?” “哦,有,有,”小二忙不迭地应道,“本店后面正好有个独立的小院,有五间上房,安静地很,小的带您过去瞧瞧,看您是否满意。” “不用看了,就后院好了。” “好咧——” “还有马车,客官您看——”一脸谦卑、服务态度真是好啊。 “劳驾把车拉到后院吧,两匹马带到马厩,要用上好食料喂养。” “好咧——” 门前站着的另外两个健壮的小厮立即走了过来,把从侧门马车拉往后院。 我们跟着店小二从有些阴暗冷清的大堂穿了过去,来到了后面的小院落。的确如店小二所说,幽静清雅,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去处。院中有个小花园,假山精巧、流水叮咚、花木扶苏,曲折回廊连着几间看起来古朴雅致的上房。两辆马车正停在院中一角。 “嗯,不错,我们把它包下了。”说着取出一块碎银递了过去。 “好咧——多谢客官,多谢多谢……”店小二双手接过银子,又拱手作揖,不住道谢,接着更加殷勤地道:“小的这就带各位到上房……” 我注意到他接银子的时候眼神平静,并不是书中常写的“那店小二接过银子,眼睛一亮……”那种,而且,打躬作揖的样子也与我想象中的店小二不同。 “如此有劳。” 店小二推开正对着的一间房门,介绍道:“这间最大,里面还有个套间……” 我也跟着走进房内,但见——外间,几台桌凳,摆设恰当,古董字画,点缀生辉,连文房四宝也一应俱全;里间,红木雕花的大床上,被褥整齐干净。好个雅致的上房! 大公子看得连连点头,店小二脸上颇为得意,还要带我们去其他几间。 “不用了,我们自己去,你去端些茶水过来。” “好咧——客官请随意。” “如此多谢了。” “不敢,不敢。”说着又是一番打躬作揖,退了下去。 大公子把房子分配了一下,五间上房,大公子住了现在这间,我和小菊一间,其余正好一人一间。 看来小菊还在,那么应该是在马车上了。不知是否是昨晚受了惊吓生病了,我一直有些担心。 “黑小子,咱俩去把小五抬过来。你……”他看着我,显然是不知道我名字顿了一下道,“也过去帮忙,然后把一应用具拿下来。” 原来大冰块叫作“黑小子”,可他并不黑啊,而且也还算白,甚至可以称得上英俊。 紫云和小菊是自己走下马车的。 小菊脚步有些踉跄,神态疲惫,脸色有些苍白憔悴,眼睛里还有掩饰不住的惊恐。 紫云其实伤得根本不重,估计昨晚的惊呼是因为美丽的脸蛋微微被蹭了一下。这么浅,依我专业的眼光来看,连疤都不会留下。 倒是小五哥真的伤得很重,是在右边大腿上,临时包扎着的白布上浸满了殷红的血迹。他脸色苍白,躺在宽敞的马车内,一动不动,不知伤到骨头没? (未完待续) 第35章 做丫鬟的就是命苦啊!得等大家都安顿好了后,我俩才能暂时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刚坐下不久,顾不得口干舌燥,正要询问小菊昨晚我晕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是刚才的店小二端着热水和毛巾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丫鬟,端着我们正苦苦等待的茶水。 “客官,一路辛苦,请二位先擦把脸。阿月,把茶水给两位姑娘敬上。”店小二话说得客气,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估计最多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皮肤白皙,甚至还有点……对,就是儒雅的味道。后面的小丫鬟看起来和小菊年龄差不多,估计大我两三岁,眼睛清澈明亮,轮廓上与店小二依稀有点相像,倒茶的动作优雅大方。 店小二一边张罗一边道:“姑娘,你家公子刚刚吩咐,午饭在他房里用。” “知道了,谢谢你们。” 店小二退出房门的时候,又是一躬身,我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感觉——如果他换上一身儒衫,谁又会怀疑他不是个书生呢?那个叫阿月的丫鬟也跟着行礼,动作更像个大家闺秀。 他俩走了以后,我立即询问起小菊,她见我问起,立即就眼泪汪汪,抱着我可怜兮兮地哭了起来。我拍拍她,不停安慰道:“别怕,别怕,都过去了,现在都好了。” 等她情绪好了,她一边吃着我们带过来的糕点,说起昨晚的事情。 昨晚她战战兢兢地缩在马车里偷偷看了一会儿,一直吓得瑟瑟发抖,等听到小五哥的惨叫时候,就吓晕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被大冰块叫起,让去前面马车照顾受伤的小五哥。 我听得咬牙切齿,大冰块,看来我果真没叫错你,你还真冷血! 可怜的小菊,如果生在现代社会,受了如此大的惊吓最少要静养一番,说不定还会接受一下心理医生的安慰治疗。可身为丫鬟的她,却还得去照顾别人。地位低的人,命就贱了么?!我没被叫醒估计是他们看在我昨晚挺胸而出奋不顾身的面子上了。哼!谁稀罕! 我的愤愤不平,总算是在得知昨晚后来赶车的人是大公子的时候有些好转。而且我冷静想想也知道,昨晚大家都有伤,除了让我俩中的一人起来照顾小五哥以外,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但这件事也更加坚定了我尽快摆脱苏家丫鬟身份的决心。我俩只是个地位低下的丫鬟,更不是武林中人,根本犯不着去趟他们这武林中的浑水,犯不着为了个什么破玉佩把小命丢在这时刻面临追杀的路途中。 我又开始筹划起我的伟大计划。我甚至能想像得出,他们看到我拿着大把的银子要求赎回我俩的卖身契的时候的目瞪口呆的样子。那时,我高傲地仰着头,当着他们的面把那张陈旧得发黄的卖身契撕得粉碎,向他们砸过去,然后,扬长而去…… 仰天出门长笑去,我辈岂是蓬篙人!哈哈哈哈—— 但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在我正想得得意洋洋差点真哈哈哈笑出声来的时候,门响了—— 是紫云过来了,吩咐我俩伺候苏大公子用膳。 唉……我,暂时还是人家的丫鬟! 午饭是由客栈准备的。桌上,坐着苏大公子、紫云和大冰块。到了这里,我俩没有上桌用饭的资格,只能站在一旁静候着等待吩咐。苏大公子吃了几口就开始皱眉头,紫云立即在一旁道:“公子,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我吩咐那两个丫头重做。” “算了,不用了,下顿吧。” 我总算吁了口气,从昨天那顿野餐到现在,我一直都没有吃过东西,肚子早饿得前胸贴后背。该死,刚才怎么就忘了吃些糕点呢,竟让小菊那家伙一个人吃完了。 (未完待续) 第36章 草草用过午饭,唉,这饭菜的确很难吃。吃惯了美食,不知不觉中我那原本一包方便面就可打发的嘴也变得叼钻了起来。都说饭做得好的人口味也叼,果真没错。 下午,小菊在房里休息。我想起老头临行前给我的伤药,再次来到隔壁小五哥住的房间。轻轻地推开房门,他还在睡着,这会儿可能是伤口还在疼痛,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着。上午帮着重新处理伤口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股骨已被砍断了。也是在那时,我第一次见到大冰块那神奇的点穴止血之术。 于是,我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出了院子。中午的时候,紫云吩咐我俩借客栈厨房做晚膳。 恰巧在院门口碰到了刚才那个店小二。 “请问,这位大哥,这里的厨房能借我一用吗?” “可以,姑娘请。”他随即又问道:“是不是本店的饭菜不合口味?” 我客气地道:“哪里哪里,只是我们这边有病人,需要做点药膳调补调补,顺便请问这里哪里有药铺?” “哦,出门向左拐就有家药铺。” 谢过他以后,我到药铺买了我想要的药材。一路上我注意到,整个迎宾客栈看起来冷冷清清,好像没什么客人,大堂里的账房老先生正抱着算盘打盹,也没几个伙计。心下暗暗可惜,诺大的一个客栈,地段又好,自身环境设施也不错,按理说应该宾客盈门,客房爆满才是,怎么大堂冷落,雅苑空置呢? 店小二带我来到厨房,两个厨子正在挥汗如雨地翻动着锅勺,由于通风不佳,里面乌烟瘴气。厨房里到处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各种食材调料,容易串味、容易腐烂的也没有妥善储存,生的熟的混在一起乱放着。两个厨子见他进来了,齐声道: “掌柜的好!” “什么?您就是掌柜的?”我吃了一惊。 “是啊,店里人手不够,我就帮帮忙。” “啊……原来如此。” 向大家道过谢后,我就开始忙碌起来。 先向他们要来刚宰杀好的母鸡,清洗干净过滚水去腥又取出过冷水,再和洗净备好的当归尾和三七一起放入炖盅内,放在文火上慢慢炖着。这是给小五哥准备的当归三七炖鸡汤。当归是补血调经要药,当归头善于补血调经,而当归尾活血止痛,全当归则既能补血又能活血。贫血者选用当归头,跌打淤痛一般选用当归尾,妇人血虚有淤月经不调宜用全当归。所以,我只取了当归尾。三七功能活血散瘀,止痛止血。 接着再去做其他的几道菜肴。因为夏天天热,加上中午的膳食过于油腻,晚饭我做得比较清淡。嘻嘻,为了省事,我尽挑了些简单的。本来嘛,厨房那么闷热,而我又是懒丫头一个! 姜米莲菜——健脾开胃,清热解毒。色泽白净,清脆爽口。 麻酱豇豆——健脾开胃,益气补中。翠绿清新,醇香利口。 香菇冬笋——补气健胃、益寿延年。香菇软韧适度,冬笋脆嫩清爽,加以高汤,更加鲜美可口。 芙蓉鱼片——健脾补气、美容养颜。这是今天的主菜。鲢鱼茸做成的鱼片白嫩柔软、形如芙蓉,配以火腿的嫣红、菜苗的翠绿,素雅清丽,恰如水中之君子。 茄汁排骨——滋阴润燥,补血壮骨。色泽鲜艳,肉烂酥软,连而不断,肥而不腻,香浓可口,适合下饭。 海米冬瓜——清热解暑,美容养颜。汁浓味鲜,瓜嫩爽滑,清淡爽口。 百合荷叶枸杞粥——消暑生津,清心安神。晶莹剔透,清香幽幽。 取出我们自带的精美食器,摆花拼盘。因为害怕性味相冲,我用色泽鲜艳、清爽可口什锦果盘取代了煎茶。两个厨师看见我在厨房内摆弄,先是有些嗤之以鼻的不屑,这会儿见了美观精致的菜肴,不禁都瞪大了眼睛。 两个时辰过去,晚饭时候恰好到了。 “啊,这些全是姑娘做的吗?” “太美了,让人看着都不忍下箸。” 我抬头一看,店小二和阿月站在我面前。 “是啊。谢谢夸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独自动手做了一桌子菜,多少还是有点沾沾自喜。“厨房里留了一些给你们,欢迎品尝,这些请你们先帮忙拿到后面好吗?” 后院的雅室内,一桌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正等着食客前来品尝,可大公子他们人呢? (未完待续) 第37章 我小心翼翼地端着汤盅,来到了小五哥的房门口,只见里面人影晃动,原来大家都聚在这里了。 “啊,小五哥,你怎么啦?”看着床上的小五哥和满床凌乱破碎的被褥,我大吃了一惊,汤盅差点掉在了地上。 他身体扭曲得已不成人形,仿佛在极力忍受着巨大痛苦,大粒的汗珠从抓痕累累鲜血淋淋的脸上滚滚而下。 大冰块面色晦暗,眉头微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不发一言。 紫云左脸高高肿起,眼含泪水,美人已失去了原有的明丽妖娆。 大公子满脸焦急,不停踱着步子。 小菊蹲在床前,不停地拿毛巾擦拭着小五哥脸上的汗水。 “恨黑,你看这毒像什么?” 毒?我本能地拿我的西医的专业眼光看向他们,却看不出所以然。 “依我看,应该是天蝎寒鸡散。这种毒药无色无味,中毒时不知不觉,十个时辰后方才发作。毒发初发时面容浮肿,随后麻痒难当,让人忍不住抓挠,皮破血流,十二个时辰后,全身溃烂,药石无救……” 紫云听得“啊”了一声。 大冰块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正是这样,这种药适合在比武时暗算对方而又能逃脱嫌疑,因此被列为江湖禁药,已三十多年不曾在江湖上出现。” 原来,昨天晚上蒙面人的刀上涂了的毒药,到了这时毒伤方才发作。 “那在这两个时辰内如果找到解药呢?”不愧是商业俊才陶朱公子,从大冰块的话中立即找到了关键所在。 “可以解毒,但解药难求,而且即使解了毒,也会缠绵病榻月余,我们的时间恐怕……” “解药是什么?” “唯一的解药是天山派的独门秘药碧灵丹。”他将“唯一”两字咬得极重,微一停顿,接着道,“此药不但可以解百毒,而且还可以增长功力。但由于其中主药千年雪莲可遇不可求,所以炼制极为不易。据说还是天山老祖五十年前机缘凑巧,炼制了五十颗。但天山派也因此药在三十多年前惨遭灭门,碧灵丹下落不明,也就是在那时,天蝎寒鸡散被列为江湖禁药。没想到,隔了三十多年,这药出现了,而且用在了我们几人身上……唉,看来,苏小子,你那档子事情我们是没法帮你了。” 最后那句话,他是微笑着说出,但声音中却透着浓浓的无奈。这也是我听到的大冰块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而且我第一次感觉他的嗓音其实很好听。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罗嗦吧。不过,我们谁也没有嫌他话多。 “好兄弟!”大公子英俊的脸上布满了泪痕,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紧紧上前抱住大冰块,不,我不能再叫他大冰块了!他其实一点都不冷,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会冷么? 紫云原本泪水涟涟,这会儿却一把擦干眼泪,朗声笑道:“大公子,紫云没福气,不能继续陪伴公子,不过,趁着这两个时辰,我们还可以好好聚一聚,叙叙主仆之情。” 没等大公子接口,又冲我道:“小梅,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晚膳?”她的脸已浮肿更厉害了,笑的时候五官扭曲着,很是丑陋。但这一刻,我却觉得这是世上最美丽动人的笑颜。 我泪眼朦胧,声音哽咽,回道:“是的,在大公子房中,我们这就去端过来。” 接着就要起身出去,躺在床上的小五哥,这时候却开口了,声音沙哑干涩,颇为艰难:“等等……大公子,对不起……我不能……再伺候您啦……小梅,能……能让我再看看你么?” 我无言地走到他面前蹲下,热泪盈眶,心痛莫名,忍不住用手按向胸口,却刚巧碰到了一个硬物。 那是小五哥送给我的木梳,我带在身上原本是要找机会还给他的。可是,我还能拿得出来么? (未完待续) 第38章 小菊这时已经悄悄退下,端来了晚膳。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第一次独自精心准备的晚餐,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人享用。 大家围坐在狭小的圆桌前,桌子,是靠床放着的。我和小菊也都落座了,就连床上的小五哥也半坐起来了。 饭菜早已经凉了,颜色依然鲜艳,却已失去了原本的香味。 这是第二次,我们主仆一起坐在同一张桌子前,进着相同的晚餐。屋内,安安静静的,只有小五哥因为拿不稳碗筷而发出呯嘭碰撞的声音。 “嗯,好吃,真香……小梅,我好想……好想一辈子吃你做的饭。” 小五哥,你这算是向我表白么?我哀伤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轻轻把头扭过一旁,不敢再面对那双眼睛。 也许是受到了小五哥的感染,也许是临死前的勇敢,恨黑也轻轻开口了,依然惜字如金,却不再冰冷:“紫云,我爱你!” 但我不知道,紫云她听见了没有。因为,她在也同一时间对一个人说出了同样的话,但—— 对象却不是他,而是大公子。 小菊泪眼朦胧,痴痴地看着大公子。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小菊一直暗恋着大公子。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在看到大公子时总是神经兮兮。初恋的少女,在见到自己暗恋中的人儿的时候,哪个不是小鹿乱撞,神情紧张呢? 在这一刻,我仿佛明白了,什么叫做ài情。 我想,我有些懂了。 爱情,爱情……可为什么每个人都把它掩藏得那么深呢?直到生命终结前才肯说出口,却注定要变成遗憾! 那个将与我相伴一生的人又会是谁呢?依稀中,一个朦胧模糊的眼神从我脑中一闪而逝,我想抓,却还是和在现代的时候一样,怎么抓也抓不住…… 那是谁的眼睛呢?你是我苦苦找寻的那个人吗?难道你就是我来到这大唐的原因吗? 不经意间,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我俯身去捡,却从身上掉出了一个小瓷瓶。 “啊!”我有些艰难地拾起那个还在地上滚动的小瓷瓶。 “大公子——”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大家都吃惊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您看,这个,不知是否……” 坐在身旁的恨黑没等我递过去,一把夺过,打开瓶子上殷红如血的布塞子,凑在鼻子前细细嗅着,接着倒在手中细细观察。 “碧——灵——丹!”他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声音里掩不住惊喜。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大公子掏了掏耳朵。 “没错,这就是碧灵丹,传说中已经不知下落的碧灵丹!而且,不多不少,恰好三粒!”恨黑再次确认。 “啊!”紫云第一个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动作粗鲁,丝毫不见平日里的优雅。 “这……太好了!”小五哥流着泪,隔了小菊,紧紧抓住我的手。 谁都没有想到,一场凄凄惨惨的生离死别,一场催人泪下的爱情表白,竟会是这样戏剧性地收场! 大家沉浸在重拾生机的喜悦中,忙着服药,压根就忘了问起解药是从哪里来的。 而我,却不能回避。那个我本以为是落荒而逃的老头,那副胡子蓬乱总是笑嘻嘻的面容。这一刻,你又在哪里呢?你又是从哪里得来这珍稀的碧灵丹呢? 只是,我们都不知道,正在我们肝肠寸断的时候,房顶上也有一人,迎风而立,衣袂飘飘,喃喃自语。这会儿,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中,却听那人轻轻叹了一声,像一只飞鸟,一闪而逝…… (未完待续) 第39章 恨黑说得没错,天蝎寒鸡散的确狠毒。小五哥受伤最重,中毒最深,发作最早,虽然吃了解药,却不得不缠绵病榻。恨黑和紫云虽说解毒比较及时,但没有十天八天的修养很难恢复。我们不得不在迎宾客栈暂时住了下来。 解毒过后,他们终于想起问我解药的来源。我说是下午出门去药店的时候一个老头塞给我的,其实,我也说不清我为什么要隐瞒他们。他们又问起老头的形貌特征,我随便编了一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老头的样子,他们听完当然一阵茫然,接着一惊,睁大眼睛,明显不信。只有大公子却开口明确表示相信我,也制止了其他人继续提问。我有些暗暗奇怪。 蒙面人居然也没有再出现,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可我哪里知道,此时的江湖正悄悄刮起了风…… 从那天以后,我虽然依旧每天给小五哥煎药熬药,精心做着各种药膳给他滋补调理,却一直刻意回避着他,除了帮忙换药和偶尔大家在他房里吃饭外,我很少进他的房间,更避免单独与他相处。这世间,有多少爱情是在一方病中另一方精心照顾中产生的啊,我怕他会越陷越深。也许有人会说我心狠,但我清楚自己的心——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感情的事不由人,半点勉强不得。对感情拖泥带水,那不是我的风格。 我一直坚持认为,那种因为不忍心看着爱自己的人伤心而刻意违心的关心,看似多情,其实最是无情。因为这种关心会让对方陷得更深,到头来伤得更重更痛。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那就让我狠心一些吧。 不知是毒药的后效应还是解药的副作用,恨黑(唉,还是大冰块叫得顺口啊)拉得脸色发青、眼窝凹陷。我曾经在马车上还考虑给他的饭菜里下点巴豆,惩治他一下,这会儿真的见到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却也于心不忍,每次都老老实实地蹲在闷热的厨房里,小心翼翼地看着炉火上的炖盅。 紫云脸上的浮肿消退了,美人又恢复了妩媚,而且因为病中的憔悴,更增添了一股楚楚动人的风韵。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美女深情款款的临终告白,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个男人能逃脱被俘虏的命运呢?大公子也没逃过。所以,三个受伤的人当中,唯一一个因祸得福的人也就是她了。还有比得到了一个自己深爱的人的心更幸福的么?大公子这些天来刻意温存、小心呵护,紫衣美女清瘦的脸上散发出迷人的光彩,让我不得不感叹爱情的伟大力量。爱情,的确是女人最好的美容护肤品。 尽管如此,看着他们每天形影不离地出出入入,身为现代人的我多少会有些别扭。大公子已经有了家室,而且听说他们还很恩爱。但这会儿他却扔下了新婚不久的妻子,与别的女人成双成对,他的爱情是真的么? (未完待续) 第40章 我每次都细细观察他看向紫云的眼神——那应该是深情,我自觉应该不会看错。 难道,爱情真的还可以分成很多份么?要不然怎么在一夫一妻制的现代社会,还会有被捉奸在床男人却依然口口声声说爱着妻子呢?爱情,到底是不是唯一的呢? 还有,大冰块这会儿又会怎么样呢?是否在暗自神伤呢? 唉,暗自神伤的人又岂止他一个呢?如果说大冰块是最失意的人,小菊,或许应该是最可怜的人吧。她每天和我一样,借着客栈的厨房,变着花样做着各种各样的药膳滋补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那个人——那个她深爱的人,还有他爱的人——她的情敌。可怜的人儿,还没有品尝到爱情的甜蜜,却已经过早地懂得了爱情的苦涩。望着她私下里整日的不言不语、泪眼婆娑,我只能苦笑。 如果,爱情真的这么复杂,这么折磨人,我宁可选择不要。 为了转移小菊的注意力,也为了排减自己连日来的多愁善感和郁闷,我决定今天就出动了。我要找那个掌柜兼店小二的谈一谈,或许,我的第一桶金就在这里呢。 “小菊,你没有忘记我俩出府前的豪言壮语吧?”看她一愣,我又提示了一下,“挖金子!” “唉,你挖吧。”她无精打采兴趣缺缺,“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做。” “不,小菊,你听我说。”我走到她跟前,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她,如果用力就可以摇醒她,我会恨我自己为何少生了那许多的力气。 “你的心思我都明白,身为姐妹,我为你感到难过。但是,小菊,你明白吗?爱情,不是坐在这里自怨自艾、自怜自伤,等着人来怜悯来施舍,而是要自信自强,自己去争取!” 她睁大了眼睛,那是震撼与疑惑,而且后者更胜前者。显然她不明白这番话怎么会出在一个才十四岁的丫鬟口中。 但我顾不了这么多了,继续说道: “爱情是浪漫的,可以不计较一切世俗的名利、地位、身份,只要彼此心中充满爱意;可是,爱情也是现实的,你在这里空自伤神,人家会注意到么?”我顿了顿,狠下心接着刺激她道,“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主人,杭州四大公子之首的陶朱公子,杭州首富的大公子,而你,仅仅是一个厨房里生火做饭的丫鬟……” “我只要能每天看见他就好。”她泪水涟涟,小声道。 “每天……傻子,你知道‘每天’是多么奢侈吗?你以为你能每天都看见他么?如果不是这次机会,你连人家的面都见不着,更别提像现在这样每天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进餐!而且,这些不过是暂时的,等回到了府里,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主人,你我依然是地位低下的丫鬟,他不可能注意到你,即便他现在记得你的名字,也很快会把你忘记。” “那怎么办?”她哀求地看着我,仿佛我是她爱情的救世主。 (未完待续) 第41章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只有我们努力,努力地去与他站在同一高度,他才能注意到你。然后,以你自己独特的风采,去赢得他的尊重与怜惜,你们的爱情才有可能。爱情,绝对不是施舍与怜悯,而是平等与真心!”心中却同时微微一叹:“可是,小菊,到了那时,你还能忍受与别人共侍一夫么?” 说完了,我情绪激动,心中澎湃翻滚。小菊痴痴地坐在那里,我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搭在她肩上,呆呆地站着。 其实,也不明白,我今天怎么会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许多东西只是我在现代的时候,一个人晚上对着天花板的时候的胡思乱想,许多话我以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 “精彩,真精彩,姑娘的话真精彩、真有见地!” 门口传来一阵掌声,我俩惊讶地望去—— 是迎宾客栈的那个掌柜兼店小二,他还是那身店小二打扮,但此时的神态已不再像个店小二,更像一个文人雅士! “啊,你都听到了?”我脸上一红,一阵窘迫。 “姑娘请恕罪,小生无意偷听,刚巧……”又是打躬又是作揖,文人的酸劲上来了。 “唉,算了,听了就听了吧,反正说过的话就像泼过的水一样收不回来。”我摆摆手,大声道,“你来得真好,我们正有事找你商量呢。” “哦,是吗?不知姑娘有何事小生能够效劳?” “呃……这个,对不起,先请教你贵姓?我不知怎么称呼你合适。” “小生免贵姓沈,单名一个宸字。” “好名字,沈大哥,这样称呼你可以吗?”不等他同意,我接着道,“是这样的,我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想必我的意图你多少有些明白了?” “不错,姑娘的意思是挖金子?” 我有些无语问苍天:“天啦,你到底偷听了多久,连这个都听到了。不过,我说的挖金子只是打个比方,意思是我想创业,但还请沈大哥能帮忙。” “姑娘想让我怎么帮你?” “哦,对了,别姑娘姑娘地叫,她叫小菊,我叫韩……哦,小梅。” “我想请沈大哥让我管理贵客栈一月。” 沈宸有些错愕地看着我,显然没有明白话中的意思。 我接着道:“我保证大大盈利!不过呢,我要适当收取些管理费。”小五哥还要养伤,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估计我们至少要在这里待上一个月吧。我说出来,有些紧张地望向他。 小菊在身边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不是要写书的么?”小菊小声问我。 “好!”没等我回答小菊,沈宸的声音就响起了。 我没料到他会答应得那么爽快,原本想着会费一大番口舌,准备了一大堆的谈判措辞,居然也都用不上了。 “你确定?”我再次深深看向他。 “确定!我相信姑娘。”沈宸的声音爽朗坚定。 “谢谢沈大哥!”我也学着唐朝礼仪行礼道谢。 “不谢不谢,别客气,对了,我回头介绍我妹子给你认识。” “是阿月吗?” “不错,姑娘果真好眼光,阿月就是我妹子。”猛地,他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不起,我有事先失陪了,姑娘如果今晚有空,可到前面的大堂找我。” “好的,如此晚上见。”我心情豁然开朗,连日来的郁闷与惆怅一扫而空。 (未完待续) 第42章 “小梅,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小菊脸上已经不见了方才的悲苦。 我轻轻一笑,看来我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小菊的心思也已经暂时被我成功地转移了,剩下的只有靠她自己了。 “哈哈,赚钱啊!”我往床上一倒,懒洋洋地道,“你是知道,我一向很懒的。写书又很费力,现在有了这种不费力气又能挣钱的机会,当然是这个划算了。”我心目中的食谱除了文字还要配图,要让不识字的老百姓也能看懂。可是我又不会画画,字虽然写得还算可以,但到了这个随便抓一个读书人拿到现代都是书法家的唐代,还是不拿出来丢人现眼好了。唐代才有雕版印刷,这种有图有字的,光刻版估计就得花上一年半载的,等书印出来了,是否畅销还不一定呢。这样赚钱的方法太漫长,等赚够我俩赎身的银子,不知又会在猴年马月了。 “哦,随你吧。”小菊不再坚持。 “大把大把的、白花花的银子,也有你一份哦,”我诱惑她道,“小菊,你也该积极点了吧。”唉,单枪匹马、单打独斗还真没意思。 “好吧。”她的声音还是平平的。 我转头望向窗外,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不知不觉竟已过了酉时。晚饭时间又到了,厨房里煨着的汤应该也炖好了吧。今天晚饭我又偷懒了,只做一个简单的鸡汤米线。大公子和紫云下午双双出门了,晚饭也不在客栈用。中午的时候我就把鸡汤慢慢炖着了。这两天厨房里的两个厨子对我俩大为佩服,主动献殷勤,帮我俩看着炉火炖品,所以下午我俩才能偷偷懒。 唉,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却在这里长篇大论大发感慨,这会儿还真口渴啊。起身抱起桌上的冷茶一顿猛灌,拉了小菊就要往厨房跑。 房门才被拉开一半,我突然顿住。 小菊被我堵在了房子里,开口催促,我头也没回,轻轻道:“等会儿。” 幽静的庭院里,大冰块背手而立,望向远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颀长的身上,为他镀了一层凄美迷蒙的光影,也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光影中的他,显得那么安静、落寞、孤寂、萧索与傲然…… 一阵微风轻轻吹起他头上的襟带和衣衫,飘飘扬扬着,这一刻的他,直欲乘风归去,仿佛已不是尘世中人。 “遗世而独立”,这个词自然而然地从我脑海中冒出来。恨黑,恨黑,你到底有多少恨呢?我的心没来由地一颤,好痛…… 我痴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的脸,棱角分明,睫毛好长,好密,鼻子高高的,挺挺的,薄薄的嘴唇轻轻地抿着,那弧度,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注视,他收回了远眺,微一转头,冲我轻轻一笑,道:“该吃晚饭了吧。” “是啊。”我低下头,轻轻答道,声音里竟带着浓浓的鼻音。 后面的小菊重重地推了我一把,我卡在门缝中的身体,被有些踉跄地推了出来。 天边的夕阳,更红,更艳,更凄迷了…… (未完待续) 第43章 晚饭过后,小菊留下来照顾小五哥,我独自去了前面,在冷清的大堂里见到了沈宸兄妹俩。 沈宸一身儒衫,早已坐在那里等着了。阿月今天也没做丫鬟打扮,坐在他身旁,做着刺绣。见我进来,立即放下手中的绷子,站了起来。我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条淡蓝色的长裙,苗条的身影,显得清雅脱俗。 “小梅见过沈大哥和阿月姐姐。”我规矩地行礼道。 “别客气,请坐吧。”沈宸回礼把我引到椅子上坐下。 阿月迫不及待地道:“小梅,我听哥哥说你想管理我们客栈,是真的么?” “呵呵,是真的,不过时间很短,也希望能得到你的同意。” “放心吧,我同意。”阿月亲热地拉了我的手,接着道:“那天你做了那么美的一桌子菜,我好喜欢好羡慕,长这么大我还见过这么好看的菜,让人都舍不得下筷子。还有,真的好好吃哦。” “哪里哪里,倒是阿月姐姐,心灵手巧,看这花儿秀得多美多逼真,我要是只蜜蜂啊,早就盯了上去。” 我俩还在互相吹捧,一旁的沈宸看得有些不耐,道:“小梅姑娘,恕我先冒昧地问一句,你是否真的只是一个丫鬟?” 我没有回答他,反问道:“沈大哥是掌柜的还是小二呢?” “这……你这丫头还挺鬼精灵。”沈大哥笑看着我,阿月也在一旁吃吃笑了。 接着,我一本正经地道:“不瞒沈大哥和阿月姐姐,我现在的确是杭州苏家的一个小丫鬟。但这也是迫不得已,因此,恳请二位能帮帮我。” “杭州苏家,是杭州首富家么?”阿月接口道。 “对啊。” “那,不就是陶朱公子的家么?陶朱公子他……”她说完俏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去。 “啊,就是我们大公子。现在正住在客栈内呢。”我心中暗笑,苏大公子果真声名远扬啊,连住这么远的阿月都知道……等等,天啦,我好像还没搞清楚现在是在哪里呢!我暗骂自己糊涂,还创业呢,被别人卖了可能都不知道。 我脸上发烫,很没底气地问道:“对不起,两位能不能告诉先我这是在哪里,是什么城?” 那两人的表情可想而知了。沈宸还咬了一下嘴唇,显然是后悔了,但他还是答道:“是武源县,离杭州不远。” 武源即现在的德清县,天宝元年(公元742)年唐玄宗嫌县名“武源”二字意思不好,更名“德清”。后来,日本也学了这一典故,将“大坂”二字顺利改为“大阪”,因为“坂”字可以拆为“士反”,所以改为“阪”字。 “对不起啊,这个问题是有些太傻啊……”我低下头,一脸尴尬地道,“你们也知道,我……呃……我就是一个小丫鬟,没出过远门,请千万别见笑啊。”我没敢告诉他们,我根本就是一个路痴。 “哦,好地方好地方,武源沈氏可是名门望族啊。”我抬头拍手笑道,“‘金鹅鸣,沈氏兴,代代出公卿’。不知沈大哥……” 沈宸微微一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名门望族的自豪感写在他的脸上一览无遗,但接着很快暗淡了下去。 (未完待续) 第44章 “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低着头喃喃自语。 “你应该去看看他,去照顾他,给他安慰,让他尽快好起来!”小菊大声道。 “是么?”我抬头望着她,第一次,我觉得是那么的无助。 “算了,今天晚上先睡吧。”小菊摆出姐姐的架子,“看你这样子,我这做姐姐的也于心不忍。你这脑袋呀,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愚蠢。” “是啊,先睡吧。”我讷讷地回道,机械地走到自己的床上,安静地躺下,望着对面墙上画中的那孤傲清寂的梅枝发呆。 窗外,月华皎皎,我,一宿无眠。 第二天早上,好不容易有了一丝丝睡意,朦朦胧胧中,却被小菊叫起。是大公子一大早要走了,紫云和大冰块的病已养得差不多,也要跟上。。紫云神采奕奕,脸上容光焕发;只是大冰块,站在晨光中,似乎更憔悴更落寞了。我的心口没来由地又是一疼,忍不住伸手按住。 他们又买了一匹马,骑马走了。大公子临行前留下一大包银子,要我和小菊在这里照顾小五哥。小菊起初私下里苦苦哀求我帮她说话,让大公子把她也带上。我望着她,一字一字地道:“你——确——定?你确定你要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不要,不要……”她终于痛苦地蹲下身,喃喃道,“我不要,我不要看见。” 晨光中,一对姐妹花倚门而立,送走了那得得得的马蹄声,送走了那渐行渐远的的身影…… “啊,两位姑娘还在这里啊。”沈宸的声音传来过来。刚才大家一阵忙碌后,不知何时竟都已散了,只有我俩还傻傻地像个门神站在这里。 “哦,对不起,挡路了。”我脸上一阵发热,和小菊赶紧退进大堂,就要回去。 “小梅姑娘,请等一下。”沈宸叫住我。 小菊道:“那我先回去了,小五哥还在后面呢……”说完深深看了我一眼。 “哦,好的,你先回。”我顿了顿,又道:“小菊,谢谢你!” “小梅姑娘,来,我给你引荐一下。这是杜老先生。”他把我领到那个头发花白稀少得可怜、瘦得活像顿顿没吃饱饭、一大早就抱着算盘靠在柜台上打盹的老账房跟前,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杜老……” 老先生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霎时竟有精光隐隐,我微微一怔。 “杜老,我给您把小梅姑娘带过来了。” “哦,原来就是这丫头啊,”杜老头撇了撇嘴,“一大早就像个门神似的站在那里发呆,我老人家都看了好一会儿了!” 死老头,臭老头,倚老卖老,我心头暗骂,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行礼,“小梅见过杜老先生。” “免了,你一定在心里偷偷骂我老人家对不对?”杜老头神情高傲。 “小女子不敢!”我低眉顺目,轻声道。 “哼!你不敢才怪!”杜老头声音还是冲冲的。 “我……”我扬起头,微微有些恼怒地看着他,管他什么尊老敬老呢! 沈宸看着我们两人这架势,赶紧在一旁道:“杜老,请先听我说……”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你不都已经决定了么?”看向我,又道:“要管理客栈,得有真才实学,一个小丫鬟,又有什么能耐?” “那好,我就让您瞧瞧。”我昂首挺胸,心中的傲气全被激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45章 “先让我看看你算盘打得怎么样?”杜老头拿起手中的算盘扬了扬。 “我算盘打得不快,”我老老实实承认,在现代珠算只学了点皮毛,“不过,论算术,我不一定比不过您!” “那就比试比试。” “但请出题。” “沈小子,先去把去年和前年的账簿拿过来,再拿两枝香过来。” 沈宸听话地抱了一叠账簿,放在柜台上,顿时有些尘土飞扬。 “从现在开始,我老人家和这丫头分别算一算前年和去年的帐,看看是谁算得快,谁算得准。”杜老头把账簿分成两摞,接着又冲我道:“放心,丫头,我老人家绝不占你便宜,前年的帐目不是我管理的,我算前年的。” “好。” “沈小子,把香点上,丫头,就两炷香时间。”伸手从柜台后面拿出另外一副算盘递给我。 “等等——”我没有接过算盘,反而回头对沈宸道:“沈大哥,麻烦给我找来纸和笔……哦,算了,不要笔了,还是厨房里的木炭棍吧。”毛笔还要蘸墨,写弯弯扭扭的阿拉伯数字,太慢。心中暗暗一叹,我早先怎么没想起在这唐朝发明一个什么铅笔、钢笔、圆珠笔之类的呢? 沈宸很快找来了木炭和纸张,阿月也出来了。 “开始!”沈宸一声令下。 一时间,柜台上,响起了算盘珠子噼噼啪啪的声音,桌子上,只听见木炭棍沙沙沙的轻响…… 客栈里住的客人也慢慢聚到了大堂里,惊讶地看着我在一张张的纸上划着一串串奇怪的符号…… “去年一共进账六千五百三十八两二钱,除去各种开销成本三千六百七十五两八钱,实际进账两千八百六十二两四钱。不知是否正确?”我放下手中的木炭棍,揉揉有些酸痛的脖子,抬起头看了一眼,第二枝香还剩大半柱呢。唉,这客栈生意还真差耶! “前年一共进账四千七百零三两五钱,成本四千二百八十七两七钱,实际进账四百一十五两八钱。”杜老头的声音也在我话音刚落时响起。 唉,这生意不是一般的差啊,前年一年才进账四百多两! 杜老头冲我吹胡子瞪眼,几根稀拉拉的胡子一瞥一瞥的,显然对自己慢了一点点有些不服气。 我挑衅地看着他。哼哼,我一个现代的高材生,算点加减法还能输了你去?!(未完待续) 第46章 “不错,两位都算得不错,不过——”阿月顿了顿道,“小梅姑娘快了一点,所以……” 耶——我赢了!我从椅子上跳起,得意地做了个胜利手势,看向四周。 客栈中,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大家跟着拍手,有人高叫道:“小丫鬟赢了,小丫鬟赢了!”但也有一部分人却愁眉苦脸,八成是刚才下了赌注,这会儿输了钱吧。 我站起身,学了男子抱拳行礼,冲大家朗声笑道:“多谢支持,多谢支持!” “哈哈——” “哈哈哈哈——” 客栈里顿时夸张的笑声响成了一片,有人还夸张地抱着肚子。 咦,我赢了,你们也不至于乐成这样啊?即便是打赌赢了,也不至于吧?我瞪着一双大眼睛,瞧瞧这个看看那个,丈二摸不着头脑。 阿月笑出了眼泪,弯着腰指着我,“哈哈,哈哈,你……你的脸……哈哈……” 我的脸怎么啦?伸手摸了摸,没想到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沈宸总算还给我面子,轻咳了一声,止住了笑声,在我耳边小声道:“你的脸花了……” “呀!”我立即捂着脸,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抬腿就想开溜,但有人偏不让我得逞。 “慢着,丫头,我俩的比试还没完呢。”可恶的杜老头的声音,显然是刚才输了场子,这会儿还想找回面子吧。 我不得不露出两只大眼睛,看向他。 客栈里的笑声也渐渐消了。 “丫头,我俩才比试完了第一道题目。第二道题目,互相出题。我出题,你答对了,就算你赢了。你出题,我答对了就算我赢了。” “那要是你我都答对了呢?” “两人都对或都没对就加试第三题。丫头,我先出题了啊。鸡免同笼三十九,一百条腿地上走,有多少只鸡?多少只兔?” “老天,拜托出点有档次的行不行……”我小声咕哝。有没有搞错,拿这种小学生的题考我,我好歹在现代也是博士一名呢!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几乎想都不想地道:“鸡二十八只,兔子十一只。” “不错,该你出题了,丫头。” 唉,看这老头这么笨,我也不为难他,给他留点面子好了。我还真不知道古人的算术水平达到了什么程度,也出了一个简单的。“一篮鸡蛋,三个三个地数余一个,五个五个地数余两个,七个七个地数余三个,篮子里共有多少个鸡蛋?”杜老头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过了现代时间大约两分钟,才道:“五十二个。” “不错。”我点点头。 “我也答对了,那么,丫头,我们比试第三题。你刚算账的时候也知道了,去年比前年多收入了两千四百多两,平均算下来,每个月多了二百多两……” 一旁的沈宸赶紧接口道:“那都是杜老您管理有方。” “那么,丫头,你打算在这一个月中,进账多少呢?”杜老头盯着我笑眯眯道。 呿……瞧他那副得意样儿,我看着就不服气。立即大声道:“二百两算什么,我让您老先生瞧瞧,怎么叫月入两千两!” “好,那我就等着。”杜老头马上道。 “那您老人家就瞧好了。” “一言为定!”杜老头高声道。 “一言为定!”我双手叉腰,颇为豪爽。 客栈里顿时窃窃私语,接着又吵吵嚷嚷起来。 阿月带我到后边洗脸去,杜老头的声音传了过来:“丫头,说话可不能不算数哦——” 我接过阿月递过来的镜子来一照,也不禁哈哈笑起来。镜中那双咕噜咕噜乱转着的圆溜溜的大眼睛,白一块黑一块像只小花猫的小脸蛋,是我的么?对着镜子做起了鬼脸,“嗯,是滑稽了点,但还蛮可爱的嘛。”我臭美地自言自语,对现在秀气可人的脸蛋十分满意。 “你呀,还是快来洗脸吧。”阿月笑道。 凉水一激,我脑子有些清醒过来。咦,怎么越想越不对劲啊?杜老头刚才眼睛里目光闪烁,老天,分明是算计的目光! 我中计了! (未完待续) 第47章 走向后院,心中越想越后悔:“韩月影啊韩月影,你怎么就那么笨呢?你怎么就这么容易上当呢?人家先激怒你,让你参加比试,接着拿着一堆数字你算得头昏脑胀,然后用简单的题目使你掉以轻心,再用个小小的激将法一激,你就上当了!你不会等着人家漫天要价,然后就地还钱么?你怎么就那么傻呢?夸下了这海口,怎么去完成呢?还真是个笨丫头!” 姜还是老的辣啊,有人已经在前面偷笑了吧。 “小梅,你回来了,小五哥正醒着呢。”小菊的声音响起,我才回过神来。 唉,真是一事未了又生一事! “你陪过去我去看看,行不?”我乞求地看着她。 “好吧。”小菊有些无奈。 小五哥的确瘦得皮包骨头,我心中一阵难过,自己也的确太狠心了。 “小五哥。”我轻声唤道。 床上的人眸子一亮,满脸喜悦地道:“你俩来了!” “是啊,我们过来看看你。哦,小五哥,你今天气色看起来不错嘛。”我故意笑道。 “你来了,我就好了。”小五哥深情地看着我。 我回避他的眼神,对小菊道:“小五哥早上的药和早饭都吃过了吧?” “药吃过,早饭要等药吃了过后半个时辰才能吃,所以还没吃呢,我这就去端过来。”小菊说完就出去了,留下我和小五哥在房子里,我有点手足无措。 “小五哥,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一直没怎么过来看你。”我搬了凳子坐了下来。 “没关系,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小五哥现在对我说话已不结巴了。 “小五哥,我最近要帮着管理客栈一个月,所以……所以还会更忙。”我有些心虚地不敢面对他。 “什么?你管理客栈?!”小五哥提高了声音,睁大了眼睛。 “不错。管理一个月,然后收取点管理费。”我认真地道。 “你……一个女流之辈,能管理客栈?!” “什么女流之辈?女流之辈怎么啦,女人就不能管理客栈么?武则天还当皇帝呢。”我忍不住愤愤道。 “你!”他吃惊地看着我,四处张望了一眼,然后小声道:“小梅,以后不许胡说,如此不敬是要杀头的!” “知道了!”我懒懒地道,“以后注意就是。” 小五哥见我认了错,这才微笑着点了点头,又道:“小梅,你最近的表现越来越出人意料。” “是吗?”我微微一笑。 “对,是出乎人意料的惊喜,你知道吗?大公子夸你呢,还说回去就要给夫人说让提拔你。”他笑看着我,为我能提高地位而由衷高兴。 “唉……”我心中一叹,“可是,小五哥,你哪里知道,提拔完了我还是人家的丫头,还是得不到自由,我是不会满足的!” “小梅,怎么啦,为什么叹气呢?”不知不觉,我还是发声叹息出来了。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身不由己罢了。”我仰头望着房顶出神。 算了,还是实话实说吧,反正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小五哥,其实……其实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小梅了。” “我知道。” “你知道?”我吃惊地看着他。 (未完待续) 第48章 “对,你变得更勇敢,更能干了!你不知道你那天晚上有多勇敢,让我觉得果真没有看错你,为你感到骄傲。”他的眼中深情款款。 原来恋爱中的男子变得这么会说话,这就是甜言蜜语么?心中微微一叹,如果……如果是从另外一个人口中说出那该多好啊! 不期然地,一个朦胧飘渺的眼神再次一闪而逝,我还是没能抓住! 房间里一时静静无语。 “小五哥,早饭来了。”小菊总算是把我解救了。 帮着小五哥摆好早饭,小菊道:“小梅,你疯啦?” “嗯?”小五哥惊讶地看着她。 我正色地对小菊道:“小菊,我已经接受杜老头的挑战了,想必你这会儿已经知道了?” “不错,刚去厨房端早饭的时候,一路听着人都在那里议论呢。你疯了么?一个月两千两银子?你也不看看这家客栈生意有多冷清!我不在你跟前,你就这样夸下了海口,”她拉着我,活像个护崽的小母鸡,“你呀你,还真是个孩子,我这就带你去给他们说,让他们定得少一点。” “什么?一个月两千两?”小五哥嘴里的饭喷了出来。 “不错,月入两千两,我接下了,不用去找人家。”我镇定地道,“但是,我请求你们能够帮我。” 有时,拼命工作或许是解决爱情纠缠最好的良方,我想。 小菊和小五哥是两个最关心我的人,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到了如何帮我渡过难关上面。小菊主动提出,接下来的一个月照料小五哥的事情全部交给她,小五哥也立即给我讲起他跟着大公子经商所见所闻得来的一些经验。 回到房内,我就开始躺在床上静静思考筹划。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吸引顾客呢?如何能让顾客在店内大笔消费呢?我们的优势是什么呢?劣势又是什么呢?该如何改进呢? 为了吸引人眼球,最好是能将客栈从新装修改造一番,加上一些现代元素,能让人耳目一新。但一个月时间内,进行如此大的改造,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好在这家客栈原本环境还算优雅舒适。 大的不行,就从小的先着手好了。 首先,这家客栈的饭菜这么难吃,好不容易有了客人,却都跑到外面用餐,这一笔财源白白流失,得想办法截住才行。厨房里的两个厨子这两天经过我和小菊的指点,还算有点长进,客栈里已经有三五个客人留下来用餐,说明此路可行。自己前几个月在苏府厨房里的一番苦学还算没白费,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如果能举办一个厨艺展示之类的活动,加上恰当的广告宣传,效果应该不错。只是这样一来,辛苦小菊和我这懒丫头了。懒丫头从此要变成勤快丫头喽! 另外,要举办这样的活动,人手一定得充足。还需要对所有人员进行培训,才能使客栈的好生意长久保持,即使我们走了以后,也不会一落千丈。这个,才是最难的。 想了一阵子,起身去大公子房里找来笔墨,在纸上写下了初步计划,就跑去找沈氏兄妹。 (未完待续) 第49章 “沈大哥、阿月姐姐,我想,这第一步咱们得招些伙计杂工,偌大的客栈,人手不够可不行。”人才就是财富,就是力量,我自认为找到了关键所在,有些暗暗得意。 “想法好是好,就怕别人不愿意来。”阿月先是点点头,又微微叹了口气。 “不愿意来?咱们把工钱给高些,还怕没人来么,就怕客栈到时候门槛挤破了呢。” “你试试看也好。”沈宸说道,声音中有些无奈。 于是,当天中午,一张大红的招聘告示就贴在了客栈门口显眼位置,高薪招聘店小二、配菜工、洗碗工、打杂工等等。 每月纹银五两,相当于我做丫鬟一年的工钱呢!哈哈,只怕外面现在都挤破头了吧,我坐在后院品着茶,计划着下一步。为了桌椅笔墨方便,我干脆换到了大公子住过的房子里。 一个时辰过去了,阿月来找我,告诉我无人来应聘。 ?…… 我愣了一下,道:“那就加价,每月十两。” 一个时辰又过去了,还是无人问津。 ???…… “每月二十两。”我道。 一个时辰又过去了,有几个路人看了墙上的红纸一眼。 ?????…… 我咬咬牙:“那就五十两!” 我就不信,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也坐到了前面的大堂里。 终有几个人看过,有些犹豫不决地走向客栈大门,终于还是摇摇头,叹口气走了。 “沈大哥,不行咱们到外乡去招人。”我好半响才缓过神来,道。 “试过了,没用的。”杜老头舒适地靠在在高高的柜台上,看好戏似地看着我,一脸嘲弄。可恶的杜老头! “沈大哥,我想咱们客栈里的柜台太高了,得换个矮一些的。”我两眼冒火、声音却十分温柔地道。 “为什么?客栈的柜台不都这样么?”沈宸疑惑地看着我。 “不,矮一些的会让人觉得亲切。”臭老头,我看你靠,我让你靠,看你怎么打盹? 奇怪,怎么就没人应聘呢?算了,还是先谈谈其他事情吧,两者分头行动也不矛盾。 “沈大哥,我想请问一下,武源城内最有名气和最有钱的人是谁?” “嗯,这个……最有名气的人是……小生的伯祖父,名违恕小生不敢提及。” “哇,那好呀,还是亲戚,那更好办了。”我想也没想就欣喜地道,“我想办一个夏季养生厨艺展示,能不能到时候请他老人家过来捧捧场?” “啊,恐怕不行。”阿月坐在沈宸旁边,向我猛使眼色。 “那最有钱的人呢?” “也是他老人家。”阿月接口道,而沈宸在一旁沉默着,脸上的表情很奇特,先是似乎有些愤愤不平,随后又悲苦自伤。 一定又是个道不尽的红尘恩怨,我暗自叹息,看来这个计划是行不下去了。 “那……让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我很知趣地行礼告辞。 此路不通,再找一条。当我用过晚饭,重新回到屋子里绞尽脑汁的时候,阿月敲门进来了。 (未完待续) 第50章 面对这样一个注重繁文缛节的大家闺秀,我自也免不了得跟着客气一番才能分宾主坐下,心中不禁想念起现代的便利简单。 “阿月姐姐,有什么事吗?”我先开口道。 “小梅妹妹,我是背着我哥来的。”阿月有些紧张地望向门口。 “没关系,我俩小点声说好了。”我安抚她道。 “小梅,今天你也看到了,客栈人手不足,不是我们不愿意招,是招不来人。” “奇怪,那是因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我,接着道:“你刚才问起我伯祖父的事情,我没敢告诉你,是因为……唉……还是不说了罢。”说着颓然地趴在桌子上。 “阿月姐姐,恕我一时多口,失礼了。”我赶紧起身道歉。 “小梅妹妹,对不起,我……我很矛盾。”阿月竟轻声哭了起来。 我没有去安慰她,也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人家愿意告诉我的,我就听着,不愿意告诉我的,我问了别人也不会说。 等了好一会儿,阿月调整了情绪,抬头望着我的眼睛,道:“小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让我相信你。” “多谢姐姐信任。” “小梅,我今天过来找你,是直觉……直觉你可能能帮到我哥哥。” “多谢姐姐看得起,但凡我力所能及,不敢有丝毫推辞。”唉,跟他们相处久了,我也变得文绉绉的了。 “小梅,唉,俗话说家丑不能外扬,这是我们沈家的陈年旧怨,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我想你也可能也看出来了,我哥哥他其实一直都闷闷不乐,身为男子,怀才不遇的痛苦,可能我们女子体会不深,但我哥哥他……” 我体会不深? 我体会太深了,我堂堂一个医学博士、未来名医、明日之星,到了这唐朝,英雄无用武之地,我能体会不深吗? “我哥哥其实学问很好,只是因为……唉……不能参加科举,才在这客栈中勉强度日。” 我指着墙上的那幅寒梅傲雪图,插嘴道:“客栈里的这些字画,都是沈大哥作的么?” “不错,都是哥哥作的。” “‘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沈大哥如许才学,的确是被埋没了。” “愧不敢当!”沈宸的声音总是毫无征兆地在门口响起,吓得阿月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小脸煞白。 “沈大哥,请你别责怪阿月姐姐。”我立即站起身护在阿月身前。 “唉……又有什么好责怪的呢?都这么些年了,我也认了,姑娘想知道什么,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许多事情,阿月并不太清楚。” 我赶紧摇手:“不敢不敢,如果不方便说,就别开口好了。其实阿月姐姐还没开始说呢。” “不,让我一吐为快也好,阿月,去拿些酒来。” 阿月去拿酒了,沈宸叹了口气,道:“小梅姑娘,阿月说得不错,你的确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让人总觉得奇迹就会发生……” “哪里哪里……”我嘿嘿一笑。 “这家客栈是我外祖留下来的,我们兄妹以此糊口度日。我虽然姓沈,却并没有被纳入族谱。” “啊!”我吃了一惊。 我知道,在古代宗族观念十分强烈,不能被纳入族谱,就不能参加祭祀、死后也不能葬入祖坟,可以说是奇耻大辱、家法中最大的惩罚。 “所以,我哥他不能入学堂,不能应试科举。”阿月抱了一大坛酒,在门口接道。 每人的杯子都满上了。我尝了一口,嗯,没想到这客栈饭菜不怎么样,酒倒是挺好喝的,度数不高,还有一股淡淡的清爽的香味,让人暑气顿消。 “是的,而这一切,还得从我们的父母说起……” 沈宸就着酒劲,给我讲起了这个豪门的恩恩怨怨,阿月在一旁补充。 我们都不曾想到,这一番的秉烛夜谈,竟会间接促成了开元年间那个中国千年科举制度史上的一次重大变迁。 (未完待续) 第51章 这是一个长长的故事,话还得从武源(德清)沈氏家族的起源说起。 沈氏源于西周文王第十子季载受封于沈,称沈子国(今河南平舆北)。公元前506年,为蔡国所灭,子孙以国为姓。秦末,季载后裔沈逞德才兼备,秦始皇欲征其为相,不就而“辞徙江南”。东汉初,沈逞第十二世孙沈戎官九江从事,累迁济阳太守,后光武帝刘秀嘉其功,封“海昏候”,戎不受,迁徙会稽郡乌程县余不乡(武康)定居,成为武康沈氏始祖。其死后,东汉永平元年(58年)葬之金鳌山。时有金鹅飞集,三鸣而去。童谣曰:“金鹅鸣,沈氏兴,代代出公卿。'遂更名其山曰金鹅。从此,子孙繁衍,辉映后世。 沈氏定居德清以后,累世官宦,经过了三国东吴,东晋,南朝宋、齐、梁、陈间300多年的发展,已经成为显赫的氏族集团。自东汉至隋代,沈姓名人基本上都出自吴兴武康(德清),以致产生了“满朝文武半朝康”的民谣。南朝著名的文学家沈约,宋朝科学家沈括,清朝文学家沈德潜,以及现代文学家沈雁冰(茅盾)都出自吴兴沈氏,“吴兴”正是其堂号。此是后话,暂且表过不提。 沈氏当年一支到了武源(德清),一支留在了河南,沈佺期就是出自河南沈氏。沈宸的祖父沈济是武源沈氏中人,高宗时期四处游学,结识了尚未发迹的少年沈佺期,所谓红花白藕,本是一家,二人很快结为兄弟,沈济大了七八岁,是为兄长。沈宸的父亲沈谦,人生得聪明伶俐,很得大才子沈佺期的喜爱,后者常常刻意指点教导。沈谦年方弱冠,就诗书礼乐、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样样精通,是远近闻名的少年才俊,提亲的人差点踏破门槛。沈济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一日午后,沈济接到堂兄沈齐来信。信中先是一番夸奖,诸如“听闻吾侄,英才年少,不甚欣慰,他日光耀门楣,定是此子”云云。接着又写到,恰有一吴姓外甥女,年方十八,形容端丽、知书达理,他愿做一冰人,从中介绍,使才子佳人,共结连理,再添一段佳话。 吴姓,是当地另一大族,当真是门当户对。沈济看罢大喜,立即吩咐收拾行李,带着沈谦即刻出发,返回祖籍。 一切本来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从此直上青云。却不想,因了这家迎宾客栈,才子佳人的命运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巨大改变。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午后,风尘仆仆的沈氏父子二人,好不容易赶到了武源,眼看宗祠在望,所谓近乡情更怯,二人就先在迎宾客栈下马,休息整顿一番。那时的迎宾客栈可不像现在这样门前冷落鞍马稀,而是远近闻名、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客栈的主人正是沈宸的外祖父。提起迎宾客栈,谁不知道那里有全武源城最好的青梅酒?谁不知道酿酒的是一个百灵鸟般的可人儿? 父子二人休息一番后,立即见到了沈齐。兄弟二人多年不见,见面自是一番客套亲热,随后就说起了沈谦的婚事。经过一番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之礼,这门婚事算是万事俱备,只欠最后一礼——入洞房了。 (未完待续) 第52章 枝头黄莺恰恰啼,正是绿肥红瘦时。 天还不亮,武源吴家的老老少少已经像绿荫枝头的莺儿一样喜气洋洋地吵吵闹闹着。因为今天,是吴家最受宠爱的小女儿真真出嫁的日子。 修竹掩映的闺阁内,瑞兽香云轻袅,绮楼绣幕低垂。菱花镜前,端坐着一位红衣女子,星眸熠熠,面含微笑,任由一群丫鬟仆妇们帮着梳妆打扮、涂脂抹粉。 母亲刚刚亲手给她挽起了妇人髻,插上了金步摇,挂着泪珠含笑着出去了。看着母亲出门时的表情,她想起了母亲昨晚从箱底翻出的小书上的图画和告诉她的那些话,觉得脸上发烫,不禁朝镜中望去。 镜中人云鬓高耸,杏眼桃腮,白皙的瓜子脸上,樱桃小嘴不点而红,如果,双眉再稍稍浓一些就…… 丫鬟琪儿拿着眉笔,就要往她脸上画去。 “等等,”真真开口了,“别画了,这样就好。”说完脸上一红。 “小姐?”琪儿疑惑地看着她。小姐以前最爱画眉了,还说这是什么点睛之笔,一般人化妆光顾着画眼睛,却不知道恰到好处的眉型,才是让双眼顾盼生姿的关键。 “我说不画就不画了。”她的脸上更红了,看来胭脂根本用不上。原来,昨天沈家那边送来了他写的催妆诗——“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是啊,画什么呢,留着双眉待画人! 母亲端来汤圆,让与众兄弟姊妹分着吃了,大家又是祝福又是不舍,弄得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一张小脸又花了,不得不回房重新补妆。 太阳升起来了,府门外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喜乐声,迎亲的人已经到来。今天的他一定更好看了吧,不知红红的喜服穿在他那修长的身上,会是怎样的风采?想到这里,真真的脸上不禁又是一红。今天一早,她是怎么啦? 她对着镜子打量起身上的红衣,不错,腰身纤巧合度,水袖飘逸如云。衣服是她亲手缝制的,领口袖口上用金丝彩线绣成的彩蝶恋花图,玲珑剔透,栩栩如生,一个月前她就开始绣了,昨天才做好。 两个月前,出门在外好久不见的舅父来到她家,见到亭亭玉立的她,先是微微一怔,接着抚掌大笑,说是要给她介绍一门极好的亲事,来个亲上加亲,喜上加喜。随后,舅父和父母商量起了她的婚事,她立即害羞地避了进去,但还是忍不住躲在屏风后面偷听。 听舅父说,对方是他的堂侄,年方二十,文采风流,一表人才,配她正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只是他那堂侄现在正随着他的父亲游学在外,如果她的父母同意的话,他就马上写信把他们召回。舅父一向对她这个小外甥女疼爱有加,父母也一向相信他的眼光,所以舅父当场就要来了笔墨纸砚,写好了书信,让人寄出。 一个月前,男方果然带了丰厚的彩礼来下聘了,她和琪儿躲在屏风后面,打量起舅父身后的陌生青年男子。他面容英俊,长身玉立,儒衫飘飘,只是一双眼睛,飘渺空远,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不过也更增添了他如诗般的气质。他谈吐风雅、礼貌周全,引经据典、出口成章,诗词歌赋,即席而就。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她坐在房里,一针一线做起嫁衣。众兄弟姊妹都为她高兴,琪儿还常常取笑她迫不及待。 真真的确有些迫不及待,自那日以后,他的身影,他的嗓音,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一个月好漫长啊,漫长的思念,就像手中长长的丝线,缠了又绕,绕了又缠…… 大喜的日子终于来了,她就要见到连日梦中的他了!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过,真真有些回过神来。房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是他来了吗,是他来接她来了吗? (未完待续) 第53章 房门被推开,母亲进来了,神色稍微有些不自然,真真诧异地望向母亲。 “孩子,”母亲微笑道,“你舅舅说新郎昨晚感染了风寒,今早还在发烧,所以,这会儿由你小表哥前来代为迎娶。” “那他要紧不?”真真满脸焦急。 “傻孩子,应该不要紧吧,你舅舅说,应该不会耽误拜堂的。”看着女儿焦急的样子,她松了口气,原本她还担心一向娇宠惯了的小女儿会大发脾气,不肯上轿的。 真真也松了口气,不过微微有些失望。刚才,她已经在心中作好了上阙,打算等着他对出了下阙才肯开门出去的。她知道他肯定是不消片刻就能对出的,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他在人前更出出风采罢了,也为了让他明白,他娶的女子也是饱读诗书、知书达理的。从今以后,夫妻二人,妆台画眉,几案磨墨,花前月下,吟诗作画,煮茶饮酒,弹琴下棋,学那鸳鸯,形影不离…… 她乖巧地随着司仪一遍遍的唱和,一遍遍地行礼,拜别了父母亲人,顶着红盖头,由哥哥抱上了花轿,在鞭炮唢呐的嘈杂热闹声中,向着夫家行去。 “沈郎啊沈郎,你要早点好起来啊。”真真坐在轿中不停默念。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燕婉及良时。 良辰吉时到了,真真蒙着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心儿扑通扑通乱跳,等待着良人出现,拜堂、成亲、入洞房…… 可是,她的良人呢? 舅舅舅妈很尴尬地告诉她,当天的婚礼在新郎不到场的情况下不得不取消了,一旁,未来的公公不停地赔礼道歉,还说改日再重新补过。 真真一把掀起盖头,泪水汹涌而出,早上化好的彩妆,已经斑斑点点,惨不忍睹,可是,这会儿,还在意什么呢?她飞奔着夺门而出…… 官道上,两匹骏马并辔而驰,马上二人,男子一身红衣,喜气洋洋,女子英姿飒爽,笑颜如花。 他们就是逃婚的沈谦和迎宾客栈的祝丽儿。 那一日,沈谦父子走进迎宾客栈,端了酒菜招呼客人的,正是客栈主人的唯一掌珠祝丽儿。不知是前世的注定,还是今生的孽缘,一向心高气傲、不把寻常女子放在眼里的沈谦,从第一眼见到了明媚娇艳的祝丽儿,一颗心就扑扑乱跳,等见过到堂伯父沈齐,也就是今日沈宸口中的武源第一名人时,还是魂不守舍。 从第一眼见到她起,他的心就遗失在了那里。以后,他频频出入这家客栈,花钱如流水,攻势凶猛,凭着自己的才学风姿,如愿地追求到了祝丽儿。 这些天来,他一边应付家里的繁文缛节、应付筹备婚礼的种种礼仪,一颗心却早就飞奔到了那迎宾客栈。那里有他的可人儿——祝丽儿等着他。她活泼俏皮,丰润健康,青春洋溢的脸上,总是写满了欢乐,让人的心情不知不觉也像这春光一样,变得明媚开朗。和她在一起,他感到少有的放松和舒适,多少年来身为名家子弟的压抑和背负一扫而空,他开始变得热情激昂。她就是月下老人赐给他的开心果,这一辈子,他认定她了! 所以,关键时刻,他逃婚了,这是他这些年来,唯一照着自己的意愿做的事情,也是他干过的最疯狂的事情。 前天开始,他俩就商量起了逃婚的具体细节。那首催妆诗的确是他昨天写的,不过,写的对象却是祝丽儿,他是在催促她准备好路上的一切用具,让她一切从简,轻装出发。 现在,他们已经在千里之外,沈家即使快马加鞭追来,一时也追不上了。他们笑了,笑得很开心,很快乐。 蓝蓝的天空白云飘…… (未完待续) 第54章 “他们俩就这么逃婚了么?真伟大,真佩服!”我由衷地赞叹道。拿我这个现代人来说吧,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我恐怕也没胆做出来。 “是的,他们成了我们的爹和娘。”沈宸一脸淡然。 “那后来呢?你们又怎么回到这家客栈了呢?” “我爹和我娘是在逃婚两年之后,抱着我回来的,因为祖父病重,已经快不行了。” “啊……他们被找回来了啊。” “不是,爹娘走了以后,沈家和吴家大发雷霆,派人到处寻找,但爹娘他们藏得很深。想我大唐江山如此辽阔,他们自然没能找到。一天,我娘外出买布给我缝衣裳,恰巧碰到了同乡,听他说起我祖父病重,就立即赶回来了。” “哦,原来如此,他们都有了你了,应该能得到沈家的原谅了吧。”我说出来就后悔了,如果原谅了,还会有今天招不上人的事情发生吗? “没有,祖父正是因为爹娘的出走而一气之下卧床不起的,幸亏他平时身体健壮,这才能拖了两年。爹带着娘前去探望,却被伯祖父给轰出来了。后来,我爹跪在门口的青石板上磕得头破血流、苦苦哀求,才被允许见了祖父最后一面。”沈宸猛灌了一口酒,接着道:“但祖父临终前依然恨恨地说,永远不会原谅他们。所以,娘至死都没有得到沈家的认可,我们兄妹俩虽然姓沈,却不能被记入族谱。爹娘的骨灰,到现在也没有葬入祖坟。唉,我沈宸枉为人子……”竟呜呜哭了起来。 “这也太狠了!”我听得热泪盈眶,他们勇敢地追求爱情,有什么错? “哥,这些都不曾听你说过呢。”阿月在一旁哭道,“爹娘他们好可怜。” “还有更狠的呢,”沈宸接着道,“爹娘走后,沈家、吴家把我们孤立起来了,所有的吴家沈家子弟,都被命令不能与我们来往,不能到这家客栈吃饭喝酒,更不能当客栈伙计,否则开除族籍。于是,客栈里的人手一下子就不够了,生意也一落千丈。外祖父一个人领着几个祝家的老伙计,勉强维持着。好不容易熬到爹娘他们回来了,外祖父也跟着一病不起,没几个月就走了。” “唉……”我叹了口气,吃人的封建宗族制度啊! 沈宸又喝了口酒,道:“外祖父临终前一直在说,他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什么对了还是错了?”阿月问。 “爹娘当年出逃,盘缠坐骑是外祖父准备的,外祖父很欢喜爹,又疼爱娘,也就帮着他们了,而且在他们出逃前,他还给他们主持了一个简短的婚礼。这也是为何沈家吴家找不到爹娘的另外一个原因。”沈宸道。 “哦。”是啊,他是对了还是错了呢?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终生幸福。 “那你们的父母快乐吗?” “他们快乐吗?我也不知道。每天,一家人围着烛光,吃着晚饭,爹和娘总是说着笑着,他们看向彼此的眼光,现在想起来,应该尽是温柔吧。”沈宸的声音竟然有些沙哑。 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 (未完待续) 第55章 我想他们应该是快乐的吧,只要两心相知相惜,再穷再苦又算得了什么呢。但还没等我发表意见,沈宸又道: “但从我记事起,就没有见过我娘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开心笑过,我常听她喃喃自语,是对了还是错了。我爹一个人的时候也经常长吁短叹,常常借酒消愁,有时候就写诗作画,挥毫泼墨,发泄一通。我没上过学堂,所有的知识都是爹教的。” 我终于明白,为何沈宸的字画中总透着一股浓浓的孤独与沧桑。 “那他们干嘛非要死守着这家客栈,去别的地方谋生不就行了吗?”天下之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啊。 “唉……小梅,你哪里知道,他们的确试过啊,而且试过很多次。我爹去京城找过叔祖父,却没想到那时叔祖父他正因罪入狱,自顾不暇,哪里能帮得了他。你也许知道,咱们这科举,没有人推荐,即使有再好的学问也是中不了的啊。”沈宸无奈地说。 是啊,即便是像杜甫这等闻名后世、流传千古的人才,也因为无人举荐而屡次落第,更何况其他人。我也跟着叹息,本是一颗新星,却因了不合理的制度,而就此陨落。 “那他们就没有试过做点其他什么的吗?比如经商?” “经商需要本钱啊,他们俩手头没有余钱,想着把客栈卖了,凑些本金,没想到根本卖不出去。”阿月说完,重重一叹。 沈宸又倒了一杯酒,接着道:“没办法,他们只好留在这里,靠着过往的外乡人住店打千、卖些酒水,偶尔碰上赏识我爹字画的,也就卖了补贴一些。一家人靠着这些勉强糊口。我八岁那年,娘就过世了,那时阿月才五岁。” “啊!”可怜的兄妹,从小就失去了母爱,我看他们,眼前一片模糊。按照阿月的年龄算来,沈宸原来至多不过二十岁,却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了好几岁。岁月的沧桑,让他早早地成熟了。 “哥——”阿月扑到了沈宸怀里。 “阿月,好妹子,我的好妹子。”沈宸搂着她,轻轻抚着她的长发。 “一切总会好起来的。你们也别太难过。” “但愿如此吧。我和阿月从小就相依为命,我这辈子也就这样啦,只希望阿月她能有个好的归宿。” “哥——”阿月哭着道,“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傻妹子,你将来迟早要嫁人的。” “我不嫁,嫁人有什么好。” “胡说,你忘了我们是怎么答应爹的?” “没忘记,爹说,我们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幸福。” “一定会找到的!”我坚定地道。 “是的,虽然娘走的时候,还在喃喃自语,是对了还是错了。但爹说,他此生无悔!” 是对了还是错了呢?真的此生无悔么?我不禁想起了《梁祝》那凄婉的音乐,轻轻哼唱了出来—— 无言到面前, 与君分杯水, 清中有浓意, 流出心底醉。 不论冤或缘, 莫说蝴蝶梦, 还你此生此世, 今世前世, 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 (未完待续) 第56章 没想到尝起来温和绵软的酒也会醉人。第二天清晨醒来,头还晕晕沉沉、隐隐作痛。我闭着眼,掀被子准备起身。奇怪,掀不动,身子也似被缠住了。睁开眼,吓了一跳—— 老天!我正躺在沈宸的怀里,他的胳膊还缠在我的腰上! 该死,阿月呢?昨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啊? 昨天晚上,为了劝慰沈宸兄妹俩,我拉着他们天南海北地闲谈,颇为投机。沈宸后来干脆又去抱来两坛酒,大家开怀痛饮。这是我平生我第一次喝醉酒,后面的事情一点也记不起来。 “沈宸,赶快起来!”我用力推开他的胳膊,翻身坐起。还好,两人的衣衫虽然有些凌乱,但还算完整。 “啊……什么事啊……”沈宸还闭着眼睛,微微皱着眉头,含糊地道。 “沈大哥,快起来!”我被他挡在了床里,出不去。 “啊!”沈宸被我的吼叫声完全惊醒,倏地坐起,迅速看了两人的衣衫一眼,立即窜下床,红着脸不停地鞠躬道歉,“小梅姑娘,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沈大哥,看来我们昨晚都喝醉了。”我脸上也烫烫的。 “小梅,我……”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请你别在意。”反正又没有失身,我一个现代人总不至于为了这个以身相许吧,还不如大方一点,免得以后彼此见面尴尬。 但沈宸还是不停地道歉,我真服了他! “哥,小梅,昨晚睡得还好吧?我给你们打水洗脸来啦……”阿月满脸堆笑地推门进来。 “阿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宸板着脸,严肃地问。 “昨晚你俩喝得太多,都醉得不成样子,我又搬不动你们,只好把你们扶到里间床上睡了。”阿月低下头,满脸委屈地道。但在她低头的瞬间,我却瞥见了她眸子里的笑意。好个恶作剧的丫头! “胡闹!”沈宸训斥着,声音听起来却并没有怒意。 “阿月,我年纪还小,你可别陷害我啊。”我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小妮子那点小心思,我这在现代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哪有不明白的。哼,想看我的好戏,没门!经过昨晚,我和阿月熟悉了许多,就直呼其名,不再“阿月姐姐”地叫了。 昨天晚上,我们三人很谈得来,尤其是我和沈宸,从人文历史、风土人情、轶闻趣事、诗词歌赋聊到天文地理,彼此大有得遇知音、惺惺相惜之感。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所以我才不知不觉喝多了。 “冤枉啊,我哪有。”阿月笑着嚷嚷道。 “好了,不说这事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我边洗脸边道,“今天,我想去拜访你们口中的吴真真。”其实我还是有些怕他们在这个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 “吴真真?”兄妹俩异口同声。 “对,吴真真,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分析过了,客栈之所以面临着今天这样的局面,还是因为沈家的大家长沈齐不肯原谅沈宸的父母当年的逃婚私奔所造成。吴真真在那场婚礼过后,就再也没有嫁人,沈吴两大家族也因此从亲家变成了冤家。如果我直接去找沈齐,肯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沈齐正是吴真真的亲舅舅,如果能说动吴真真,让她帮忙从旁劝解,说不定沈吴两家的恩怨从此就能够冰消瓦解,沈宸兄妹俩也有可能被沈家接受,沈宸父母的骨灰也能归葬祖坟。 (未完待续) 第57章 “小菊,赶快帮帮我,一起做些点心吧。”我急忙冲到小菊的房间。 “哼!要做你自己做,想让我帮忙,没门!”小菊看也不看我,说道。 我顿时怔住了,好半晌,才愣愣地道:“小菊,好姐姐,帮帮忙嘛,我赶时间,一个人忙不过来啦。” “不帮。”小菊态度冷硬。 “不帮算了。”我无趣地走了出去。因为要赶在午时前带上一些小点心拜访吴真真,只得马上去厨房准备了。 这次,我要做现代的果酱蛋糕。我一边做一边解说,让厨房里的两个师傅也照着做。“两位师傅看好了,先将四个鸡蛋分蛋清和蛋黄分别打入干净的大碗内,记住碗内一定不能有油污,否则待会儿不好起泡沫。然后将蛋清边搅拌边加入白砂糖少量,用劲搅拌直到打成泡沫状。”因为要用劲搅拌,我稍稍示范了一下,就交给他们了。嘻嘻,我很懒的。 “小梅姑娘,泡沫打好了,然后怎么办啊?”一刻钟之后,两个大厨端着碗问我。 “然后呀,把蛋黄也打散,里面加入适量蜂蜜打成糊状后加入面粉一饭勺、生粉两小勺、碱面、酵母、薄荷汁、清酒及香油少量,继续料搅拌至很稀的面糊状。这时候把蛋清泡沫分两次放入,用勺上下搅拌均匀。……呀,可不能像刚才打蛋清那样使劲搅拌,要上下比较轻柔地搅拌……嗯,对,就这样!” 因为没有烤箱,只好用圆形的小焗锅代替了。好在当初从苏府出来的时候带了一大堆锅碗瓢盆之类的,没想到这会儿倒挺能派上用场。为了让做出的蛋糕不沾锅,容易倒出,我先将锅里刷上一层油,倒入搅拌好的蛋糕糊,盖好盖子,放在焗炉里焖烤一刻钟,取出焗锅,为了让蛋糕充分膨胀,我稍等了半刻钟才取出。用现成的模子切成各种花形的小蛋糕。然后给每个小蛋糕上用少许草莓果酱、椰蓉点缀,分别放入各种精致小巧的纸盒内。本来是想做奶油蛋糕的,但实在是唐代的时候,南方连牛奶都买不到,只好就地取材了。 我拿了食盒把蛋糕装好,吩咐两个大厨好好琢磨我刚刚给他们传授的一些经验。拎着就要出门,小菊却进来了,脸上气鼓鼓地,夺过我手中的食盒,就朝外走。 “小菊,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还要出门呢。” “诶,好姐姐,我要出门啊!”我试着去抢回食盒。 但小菊不由我分说和抢夺,干脆伸手拽着我就朝后院走去。算了,不抢了,由着她吧,最近人家心情不好,我让着点好了。 她拉着我进了我现在住的屋子,将食盒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脸色铁青地道:“小梅,你最近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但你不能胡闹!” “我没有胡闹啊。”我一头雾水。 小菊气冲冲地指着里间,道:“没有胡闹?你说,你昨晚是和谁睡在一起的?” 唉,原来是这事啊,我稍稍放下心来。奇怪,小菊怎么会知道呢? “你是不是奇怪我怎么知道,是吧?” 我没有吭声,她接着道:“我早晨过来,见门没栓,就直接进来了,却见你和沈宸睡在一起,哼,那样子还真亲密啊,我看了都脸红!” “你……我……”我脸上绯红,事实俱在,我不知道怎么辩解。 “你知道我大清早地来找你有什么事吗?”她大声道。 (未完待续) 第58章 “不知道。”我小声道。 “是小五哥!昨晚他听见你们在这里喝酒谈笑,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一通宵,早上开始就发高烧着,我才急急去找你的,没想到你……没想到你如此没有良心!”小菊愤愤地指着桌上的食盒,刻薄地道:“哟,这会儿做了那么多好吃的,准备和情郎出门啊。” “你……”我瞪大眼睛看向她,本想分辩,但还是忍了下来,问道,“小五哥这会儿怎么样了?” “你不会去看啊。”她扔下话,摔门而去。 我冲着门口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我看了看桌上的食盒,犹豫了一下,朝小五哥的屋子走去。 “小五哥,你不要紧吧。”我担忧地问。他原本受了伤又中了毒,加上因为我的冷漠,心情也不好,现在虚弱得很,这才会在这大夏天的,风露中坐了一晚就受了风寒。 “小梅,你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无力,脸上因为发烧变得通红,额头搭着一块湿毛巾。 “是的,小五哥,大夫来看过了吗?吃过药了吗?” “看过了,也吃过了,放心吧,我没事。”小五哥努力地牵起嘴角,神态中一片凄苦。 我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大声道:“小五哥,对不起,不过,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眸子顿时一亮,似乎有些喜悦与不信地道:“真的么?” “真的。”我毫不犹豫。长这么大,还没有真正喜欢过谁,自觉问心无愧。但不期然的,大冰块那夕阳中的身影飘进脑海,我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小梅,我相信你。” “谢谢!”声音有些幽幽的。 “小梅……”小五哥的目光还是那么灼人。 “小五哥,”我深吸了口气,道:“以后别再像今天这样犯傻了,多多保重身体,好么?” “好的,小梅,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小五哥,你好好休息,要快点好起来,这会儿客栈里还有事,我先出去了。” 我几乎是逃出来的。 回屋拎了食盒,来到前面,小厮已套好马车等着了。我和沈宸上了马车,对望一眼,各自低下头去,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我不得不承认,昨晚的风波,在我们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影响。 武源城里,城东住着沈家,城西是吴家,迎宾客栈恰好在南面,我们是朝西走的。 吴真真住在一座小山下的一个小独院里。竹篱笆墙内,修竹小林掩映着三两间竹屋,清新苍翠,幽静宜人。 小院的竹门不知经历了多少风吹日晒雨淋,早已变成了灰色,一些竹片也已裂开或破落了。 我让沈宸坐着马车暂时避开,独自上前敲门。 过了好久,方才看见竹屋里走出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小丫鬟,将院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来,惊讶地看着我。 “请问,这里的主人可是姓吴,芳名真真?” “对啊,不知姑娘有何事?”她看起来一脸娇憨,天真无邪。 “小女子韩月影,特来拜访吴阿姨。”我礼貌地道。为了行事方便,出门前,我让阿月将我打扮成普通人家女儿的样子,不再做丫鬟装扮。 “青儿,外边是谁啊?”从左边的竹屋里传来悠扬婉转的女声,似乎非常年轻。 “回夫人,是一个年轻女子,说是要拜访您。”青儿回头恭谨地道。 “就说我不见。”声音柔柔的,语气却斩钉截铁。 青儿一听,伸手就要掩门。 (未完待续) 第59章 “等等,”我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道,“麻烦姑娘将这个交给你家夫人,可以吗?” “不行,我家夫人都说不见你了。”青儿立即回绝。 “好姐姐,拜托啦,我不见你家夫人,只求你把这个转交一下总成吧。”我一脸真诚,央求道。 “这个……”她看着我,犹豫一下后接了过去。 好半晌都没有动静,我站在院门外,抱着食盒,嘴角轻轻上扬。刚刚递进去那封信上,其实只写了四句诗:“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果然,青儿又出来了,道:“姑娘,我家夫人请你进去。” 我跟在她后面走进小院中,突然,屋里又传声道:“算了,青儿,还是让她走吧。” “姑娘……”青儿有些为难地看着我。 我面不改色,吃闭门羹是早先就预料到的。“夫人,小女子是城南迎宾客栈的新掌柜,今日专程来拜访您。”我大声道。冒充一下掌柜,沈宸应该不会见怪吧。 “不见!”屋里人的声音有些怒意。 “等等,”我冲着屋子大喊,“我是为了沈谦来的。”而且故意将“沈谦”二字咬得极重。 “啊!姑娘,你……”青儿一脸不安地看着我。 “青儿,把她给我赶出去!”吴侬软语,即使是怒极了还如此悦耳动听。这是怎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呢?我越发好奇了。 见我丝毫没有走的迹象,青儿试着过来拉我,我用劲挣脱了。“你的脸皮还真厚!”青儿气呼呼地转身进屋。 她刚走,里面就扔出一只茶杯,落在我身前的泥地里,滚了几滚,没碎,但茶水却溅了我一身,白色的裙摆上斑斑点点…… 我抱着食盒,站在院中,火辣辣的骄阳顶在头上,那滋味还真不好受。 青儿走到门前望我了一眼,进屋去似乎说了什么,又出来关了屋门,重重地插上门闩。 林间的鸟儿叽叽喳喳,泪竹摇曳着夕阳的霞光。我看着窗口不时晃动的人影,不停地对自己说:“韩月影,坚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院门外,沈宸来了,朝我示意让我先回去。我摇了摇头,却不想一阵眩晕袭来,软软地倒了下去…… “小梅,小梅,快醒醒!”耳畔传来呼唤声,我微微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一双焦急担忧的瞳孔。 是沈宸。他横抱着我,坐在马车上,正低头看着我。 “啊,醒了!”沈宸高兴地叫道。 “沈大哥,我们这是回去么?”我挣扎着要坐起。 “对,小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刚刚把我吓坏了。”沈宸轻轻放开我,脸上一片通红。 “没事,可能今天太阳太毒了。”我脸上也有些火辣辣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体内那股怪异的气流,已经好久没有作怪了,今天居然有些蠢蠢欲动。 “唉,都为了我们兄妹俩,小梅,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没什么,沈大哥,我只是想尽自己的能力试试看。”接着又笑道:“你别忘了哦,我可是要赚钱的,这么做只是为了客栈的生意,是给自己赚钱,可不是为了你们俩。” “是么?我还是要谢谢你。”沈宸定定地看着我,让我有些不自在。 恰在这时,马车突然一个巨震,我不由自主地倒向一旁,沈宸赶紧伸手扶住,我又跌进了他怀里。 从他的身上传来一股浓浓的男子气息,我不禁脸上一红,连忙挣扎着想要坐起,却不想抱着我的手变得更紧了。 (未完待续) 第60章 “沈大哥,快放开我。”我轻轻道。 沈宸没有松手。马车停了下来,外来传来车夫的怒吼:“娘的,什么人这么缺德?在这里堵了块大石头。” “小子,嘴巴放干净点。”一个破鸭嗓子道,“车上的人,快给本大爷滚下来!” 我目瞪口呆,沈宸却紧紧抱着我坐着没动。 “别怕,有我。”他的声音很轻,但让人觉得很踏实。 “听见没有,不然——”外面的人又粗鲁地喊道。 “祝童,把这个给他看看。”沈宸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驾车的小厮。 “是,公子。” “啊,原来是您老人家,关山李二不知您老人家在此,冲撞了您,还请您老人家恕罪!”声音恭谨异常,接着听见巨石被搬动“轰”的一声。 “走。”沈宸低低地吩咐了一声,马车又开动了。 “沈大哥,你刚才给他看的什么啊?”我忍不住好奇地问。 “没什么。”他将小厮递进来的东西重新收入怀中,却没有放开我的意思。 “沈大哥,请放开我。”他下巴上的胡子茬刮蹭在我的额头上,让我有些微微的疼痛与麻痒。 “小梅,我……”沈宸的手下紧了紧,想说什么,又顿住了。 “沈大哥……”我再次感到一阵眩晕,声音有些无力,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风扑面,我倏地被惊醒。 “沈大哥,快放开我。” 也许感觉到我声音里明显的命令口气,沈宸这次很快就放开了我。我立即从他怀里坐起,和他隔开一些距离坐好,撩了撩耳际有些凌乱的头发。沈宸也整理衣衫,正襟危坐。 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原来已经回到客栈了。 阿月已经等在门口,见我俩下车,立即上前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我轻轻摇了摇头。 沈宸没有说话,表情严肃,似乎有些神思不属。 “哥……”阿月望着他,疑惑地道。 “没什么,进去再说吧。”我道,“口渴了,赶紧去端些茶来。” 喝着茶,我告诉阿月,我们吃了道闭门羹回来了。 “那怎么现在才回来?” “小梅一直站在太阳底下等着人家开门,不想……”沈宸道。 “不想怎么啦?”阿月问道。 “没什么。”我抢先答道,“哎呀,好饿呀,有东西吃么?” “有,有……今天厨房里的张师傅和李师傅做了不少好菜,等着你们呢。看我糊涂,光顾着说话,竟给忘了。”阿月一拍脑袋,笑道。 今天的饭菜的确不错,看来两个厨子还是孺子可教。三人吃过晚饭,我心里记挂着小五哥的病情,立即辞了出去。 到了后院,小五哥房里正亮着灯,我敲门进去,小菊也在。 “小五哥,好些了么?”我问道。 “小梅,你回来了,我好多了。看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不过很好看。”小五哥热情的看着我道。看样子烧已经退了,我暗暗松了口气。 “哟,回来了,可还玩得高兴?”小菊一脸讽刺。 我不理会她的挖苦讽刺,对小五哥道:“你们吃过晚饭了吧,这里有些蛋糕,你尝尝。”上午做的那些蛋糕没能送出去,拿回来给大家分着吃了,我给小五哥和小菊也一人带了两块。 “吃过了,不过小梅做的东西我还是要吃。”小五哥笑道。 “那就多吃点,把身体养好。我们才能赶快去扬州啊。”后面那句话我是故意对小菊说的。 (未完待续) 第61章 回到房间,早早就躺在床上。想起马车上的一幕,脸上不禁有些热热的。大冰块夕阳与晨光中迷离萧索的身影再次反映到脑海里,还有小五哥那瘦弱的身体、火辣的眼神,让我有些迷惑,有些烦恼,叹息一声,翻身睡去。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起身到厨房里准备了一些点心,叫祝童驾了马车,独自坐着向吴真真家行去。体内的那股怪异的气流似乎比昨天更明显了,我不得不在马车上斜躺下来。 远远地就听见从小院里传来一阵琴声,古朴舒缓,恬然淡雅,但又透着一丝深沉,迷蒙着隐约的感伤,恰如这山间若有还无的晨雾。奇怪,大夏天的怎么会有雾呢,我的眼睛有问题吧。 “又是你!”我敲院门,开门的还是昨天那个名叫青儿小丫鬟。 “见不着你家夫人,我是不会罢休的。” “唉……青儿,让她进来吧。”琴声停了,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小竹林中,一白衣女子面朝东方而坐,身前的竹几上放着一张古琴。我走上前,见那古琴样式古朴典雅,琴面上有些细细的断痕,看起来似乎很有些年月。 “好琴。”我忍不住赞道。 “是么?你倒还得,这琴名叫绿绮。”她声音柔和悦耳,纤巧的手指正按在一根琴弦上,并没有抬头看我。 “天啦,是和焦尾齐名的绿绮么?”我一阵兴奋,没想到第一次在唐朝见到古琴,就见到了古琴极品中的极品。 “不错。你到底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吴真真抬起头道。 啊,果真是一绝代佳人!面容清丽无比,翦翦秋瞳如水,白衣胜雪,青丝如瀑。我觉得阿月已经算是脱俗丽人了,但同她一比,却显得有些俗不可耐。忍不住仔细看了,却见她白皙的脸上已有细细的皱纹,黑发中也夹杂着几根白发。红颜,不管多美,终会老去。我暗暗叹息。 “姑娘,你还没回答我家夫人的问话呢。”青儿的声音响起,我才回过神来。 “啊,对不起,实在是夫人您太美,我看得都呆住了。”我一边规规矩矩地行礼,一边道,“小女子名叫韩月影,住在城南迎宾客栈,特来拜访夫人。”接着,恭敬地呈上食盒,道:“这是我出门前自己动手做的一些小点心,请夫人品尝,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她没有说话,点头示意让青儿接过。我心头一喜,她却抱着古琴,婷婷袅袅地走进竹屋,青儿也跟着进去了。 我站在那里呆住,不知她是什么意思,正在思量间,青儿从屋里出来,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整套煎茶工具,吴真真也搬了一个小竹凳出来。 三人喝着茶,吃着点心,吴真真突然道:“韩姑娘,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让你进来么?” “不知道。”我摇摇头。 她微微笑道:“你昨天在太阳底下站了好几个时辰,还真是一个倔强的丫头,和我年轻时还真像。” “谢谢您,夫人。”我惊喜地道。 “你胆子还真大。”她轻哼一声,接着道:“你知道么,这武源城里,还没有人敢到这里来呢。” “啊!”我傻傻一笑。 “昨天信上的那首诗,是谁告诉你的?你和沈家是什么关系?”吴真真的眼神有些犀利。 (未完待续) 第62章 “是沈宸告诉我的,他才是客栈的掌柜,昨天我骗了您。我只是客栈里一个小小的管账的。”我有些困窘地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回答。 “就是沈谦的儿子么?哼,和他老子一样,都是缩头乌龟,只敢逃跑。”吴真真傲然道,满脸不屑。 青儿的小脸上也愤愤然做不平状。 “夫人……”我呐呐地看向她,生怕她一生气又要赶我走。 “放心,我不赶你走。”吴真真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多谢夫人!”我欢欣雀跃,“这么说,夫人肯原谅沈宸兄妹他们了。” “谁说的,我让你进来陪我喝茶,只是喜欢你这丫头,他们的事你最好别管,否则,我照样赶你走。” “夫人,您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啊?”我转移话题问道。 “你先说说看。”吴真真端着茶杯,望着我嫣然一笑。 “夫人刚才所弹,古朴淡雅,安静恬然,如清风吹竹影。不过琴声中仍有丝丝伤感,不知夫人是否在思念故人?”我其实对乐器一窍不通,只是凭着感觉大胆推测。 吴真真道:“韩姑娘,你挺聪明。我喜爱古调,你能从我这琴的名字里想到么?” “啊,”我望着这满眼的苍翠,眼珠一转,想起了《诗经•淇奥》,看了她一眼,吟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夫人,不知对否?” “绿竹青青,绿竹青青……”吴真真没有回答我,只是低低吟唱着,突然抬头望着青儿道:“青儿,你现在知道你名字的来历了么?” “夫人,是从这里来的么?”青儿还是一脸天真,仰首道。 我望着院中的小竹林、竹屋竹门、竹几竹凳……不错,几乎一切都是竹!原来吴真真竟爱竹到了这种地步。 “这绿绮,是他当年送来的文定之物,当时他弹的正是这首曲子。”吴真真站起身,望着远方,声音幽远空濛。 晨光静静地洒在她的身上,清风轻轻拂动她的衣裙。此时的她,明丽不可方物,宛如竹林间绰约多姿的仙子。我看得都痴了,要是我也能像她这样美丽,那该多好啊。 “可是,他却又那样无情地离我而去,跟着祝丽儿那贱人私奔!我好恨!好恨!好恨!恨不得亲手杀了那对狗男女……”她咬牙切齿,美丽的面容顿时变得扭曲狰狞。 “夫人……”青儿唤道,声音中充满了焦虑与不安。 “放心,没事,我还死不了。”吴真真烦躁地道,接着一阵剧烈咳嗽,面上一片通红。青儿赶紧递上一块雪白的帕子,她飞快地接了过去,放在嘴边,帕子上立即沾上片片鲜红。 “夫人,您这是何苦!”我轻声道。一边替她垂着背部,一边习惯性地去推测她的病情。是咯血,病因是什么呢? 过了许久,气息终于平复了下来,她淡淡望了一眼手中的血帕,递给青儿道:“拿过去收着,如今多少了?” “回……回夫人,是……是第一百条。”青儿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狠狠瞪了我一眼。 “好,好,正好一百,一了百了……再过不久,你就可以回去和你爹娘相聚了。”轻轻一笑,道:“青儿,高兴不?” 她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眼神中透着一股别样的神采,凄美中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妖艳。 (未完待续) 第63章 “夫人,您千万不能说这种话啊!青儿这就去给您抱琴过来。”青儿哭道,麻利地收拾过竹几上的器物,转身就要进屋。 “不用,今天不想弹了。” “夫人!”青儿话语中透着焦急,满脸乞求地看着她。 吴真真没有理会她,转过头对我道:“韩姑娘,已经很久没有人到我这听竹小院来了,你再陪我聊聊天,如何?” “小女子求之不得。”收到青儿求助的目光,我又道:“不过,还请夫人以身体为重。” “唉,这都是老毛病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你不用替我操心,这抚琴不过是能平平心、静静气罢了。” 她这样一说,我顿时放心下来。道:“夫人的病,怕是忧思过度引起的吧?常言道人生在世,得开怀时且开怀,能放手时且放手,夫人您何不放宽心一些呢?”说道这里,不禁想起苏府张妈住的小院门楣上的“舍园”二字。 “说得轻巧,你以为真有那么容易么?”吴真真搬了凳子坐下,示意我坐在她对面。“韩姑娘可精于棋道?” “请夫人见谅,小女子对此一窍不通。”我羞愧地道。琴棋书画,我样样不通,在吴真真面前,我真有些自惭形秽、无地自容之感。 “唉,可惜了。” “不过,听说这棋道讲究的是料敌先机、出奇制胜、小心算计、步步为营,一盘棋下来,真可谓殚精竭虑,以夫人现在的身体,恐怕有些不适合吧?”我立即从一个医者的角度考虑。 “那倒是,这下棋也的确太累。我年轻时嗜棋如命,这武源城里,能下得过我的,唯有一人……”吴真真的声音又开始变得飘渺幽远。 “夫人!”青儿在一旁叫道。 “怎么?你担心了是不?你娘告诉你的事情可还真不少啊。”吴真真收回思绪,对着青儿道。 “青儿不敢。”青儿立即低头跪下去。 “起来吧,你娘与我情同姐妹,我又怎忍心苛责与你。”说完,她望着远方,道:“这人生就如棋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韩姑娘小小年纪,自是体会不到。‘能放手时且放手’,哼,说起来容易,问题却是如何能放手啊。” 我一时还不能完全明白她的话,只是顺着她的话,接下去道:“夫人,您就不能将过去的事忘了么?而且,沈宸他们兄妹是无辜的,上一代的恩怨,不该让下一代继续承受。” “他们无辜,我又何辜?凭什么我得不到自己的幸福?却让那贱人得逞!你叫我如何能忘!”吴真真提高音量,柔美的嗓音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夫人,其实他们过得并不算幸福吧。”迎宾客栈沈宸告诉我的那些事情,让我一直在思考幸福的定义。 “哼!我就是不想让他们如意。你不知道当年我有多么痛苦,就是他们,让我从武源城的骄傲,一日之间变成了笑柄!我凭什么原谅他们!这对狗男女生的孩子,我绝不会原谅!”她的声音高亢中带着颤抖。 我担忧地望着她,生怕她怒极了再次发病,小心翼翼地道:“夫人,您这是在拿别人的过错来折磨自己,好不值啊。” “不错!真真,你的确是在自己折磨自己。”小院外传来一个男声,听起来似乎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我惊诧地朝外望去,却见一陌生的黑袍中年男子施施然地推门而入。 (未完待续) 第64章 “谁让你来的?!”吴真真脸上立马变了颜色。 “哈哈,真真,你就不能欢迎一下我么?”男子对她的态度毫不为意,微微眯着眼,爽朗笑道。一个男子,五官本已非常俊朗,居然还长着一双凤眼,轻笑间,浑身更散发着成熟迷人的魅力。我在现代见惯了帅哥,还是不禁一呆。 吴真真冷哼了一声。 男子又冲着我道:“这位姑娘是……?” 我立即起身,行礼道:“小女子韩月影,忝为城南迎宾客栈一小账房。” “哦?”男子有些不信地看着我,道:“想不到韩姑娘小小年纪,居然能打理帐目,见识更是不凡。” 我道了一声“惭愧”,就准备向吴真真告辞,改日再登门拜访。 突然,那男子一脸惊慌地道:“真真,你刚才又发病了?快让我看看!”说着,也不管吴真真同不同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起脉来。 他一边把着脉,一边森然地望着青儿,道:“说!真真她是怎么发病的?不是已经快一年都没发病么?!刚才是谁惹她生气的?” 青儿骇然地跪下,不停地磕头道:“请庄主恕罪,请庄主恕罪……” “抬起头来,问你话呢!” 青儿听话地抬起头,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却不自觉地瞟了瞟我。我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居然也是一对凤眼。 黑衣“庄主”顺着她的目光,狐疑地看向我。 我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吴真真的手腕还被男子抓着,淡淡地发话道:“不关她的事,你不要生气。青儿,起来吧。” 青儿犹豫地看了一眼黑衣男子,终于站起身来,低头肃手恭立一旁。 “青儿这丫头从小跟着我长大,难免宠溺了些。你可别吓着她。”吴真真白了一眼身前的男子。 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又看着她温柔地道:“真真,我给你配的九珍莲凤丸还吃着么?你生那么大气干什么呢?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么?” “我如何能放得下,如果不是祝丽儿那个狐狸精,我又怎会如此?”吴真真咬牙切齿道。 “好了,真真,别想了,身体要紧。青儿,还不快扶夫人进去休息!” “是!” 我这个罪魁祸首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趁机告辞,但吴真真却不让我走,还亲热地拉了我的手,道:“韩姑娘,你我一见投缘,今天你就在这里陪我吧。” 我受宠若惊,连忙答应,但心下微微有些纳闷,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吴真真扶着青儿的手,仪态万方地往竹屋走着,突然吩咐青儿道:“青儿,去把前年酿的竹叶青给拿出来。” 黑衣庄主一听,大喜道:“真真,你的酒终于肯拿出来啦!我都讨了多少次,你都不肯。” “哼,今天可不是为你,韩姑娘,你尝尝我酿的酒吧。”吴真真娇笑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神采,应该也就是如此吧。 “谢谢夫人!如此好酒,不如趁着夫人休息时,我做上几个小菜吧。”我自告奋勇道。 “如此多谢了。”吴真真笑道。黑衣男子朝她望了一眼,嘴唇动了动,吴真真若无其事地摆摆手,和青儿进屋去了。 我站在院中等候青儿,黑衣男子道:“韩姑娘,看来本人也得沾你的光啊,哈哈哈哈……” “您太客气了,是夫人看得起。”正行礼,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再次软软地倒了下去。 (未完待续) 第65章 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室内,一灯如豆,青儿正靠在竹木桌上打盹。 “青儿……”我呼唤道。想要坐起,却觉得浑身无力,体内的那股气流似已散至四肢百骸,像一根根蚕丝把我的手脚密密地缠绕、紧紧地束缚,让我动弹不得,更甚于刚来唐朝之时。 “韩姑娘,你醒了。”青儿声音中无丝毫惊喜。 “醒了,但好像动弹不得。”我努力咧嘴笑了笑。 “不醒多好。” 想不到青儿竟说出这样的话,我睁大眼睛看向她,充满疑惑,还有些生气。 青儿没有理会,走到桌子跟前,挑了挑灯芯,屋内顿时明亮了许多。 “青儿,韩姑娘醒来啦?”话音未落,吴真真已轻轻盈盈地进来了,坐到床前,欣喜地道:“韩姑娘,你总算醒来了,怎么好好地突然就晕过去了呢?幸好今天墨庄主在,不然可就危险了。” “大概老毛病犯了吧。夫人您说墨庄主?” “今天那位,就是墨柳庄主。” “啊!他就是杭州墨柳山庄的庄主?”想起小菊曾经告诉我的四大公子的事,我有些兴奋。 “对。青儿,去请墨庄主过来。” 过了一会儿,黑衣男子——墨柳庄主跟在青儿的后面进来了,到了跟前,俯身看向我,温和地道:“韩姑娘醒来,那就该起针了。”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竟扎着许多银针。难怪动弹不得! 看着他手动针收,熟练异常,心中佩服不已,当年自己也学过一点中医,可惜现在连穴位名称都记不住十个了。小菊曾经说,四大公子之一的小诸葛墨文亭是墨柳山庄墨明智的独子,自幼才华横溢,博闻强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医卜星相,诸子百家,无所不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造诣非凡。儿子尚且如此,那老子肯定就更加非凡了! “韩姑娘,现在觉得如何?” 我试着动了动,身体似乎轻松许多,舒泰异常。惊喜地看向他,道:“多谢庄主!现在浑身轻盈舒泰,更甚从前。”说着就要起身下床。 “那就好,呵呵。”墨明智凤眼一眯,和蔼笑道,“不过,不要下来,先静养一日吧。” “对,韩姑娘,先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回去。青儿,去给韩姑娘把药粥端过来。” “如此叨扰,小女子深表感激,不知如何谢谢各位是好。请问庄主,我这突然晕倒是何故?”我希望他能用医理详细解释一番,让我弄个明白,“小梅”身体内的奇怪现象。 墨明智沉吟半晌方道:“韩姑娘的脉象很是离奇,本人医术有限,尚需时日思考,目前只能先治治标,还请韩姑娘原宥则个。”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巧盒子,盒面上刻着白色的兰草图案,制作精美,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但我敢肯定这盒子绝对很有年月了。他打开盒子,将刚刚拔下来的银针一根一根地用绢布仔细擦拭,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内。我见盒子中整整齐齐地放着的九种形态各异的银针。 “墨庄主,您这盒内的,可就是《黄帝内经•灵枢》写到的九针?” “不错。”他将盒子收回怀内。 “想不到银针真有这么多种。改日向庄主求教一番如何?”涉及到自己的专业,我的好奇心总是非常旺盛。 (未完待续) 第66章 “韩姑娘似乎对医术也有所研究?”吴真真插话道。 “哪里,只是曾经读过一点点医书,好奇而已。” “哦,原来如此。”墨柳庄主重新取出怀中的盒子,打开道,“韩姑娘可知道九针之名?” “九针之名,各不同形。一曰镵针,二曰圆针,三曰提针,四曰锋针,五曰铍针,六曰圆利针,七曰毫针,八曰长针,九曰大针。不知对否?此前只是知晓九针之名,今日有幸方得一窥全貌。” 墨柳庄主点点头,接着问道:“九针形不同,功用亦不同,韩姑娘可知?” “这个……镵针者,头大末锐,去泻阳气;圆针者,针如卵形,揩摩分间,不得伤肌肉者,以泻分气;提针者,锋如黍粟之锐,主按脉勿陷,以致其气;锋针者……嗯……锋针者……对不起,后面的记得得不太清楚了。”我挠挠头,有些窘迫,恰在这时,青儿端着一个黑木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个紫砂煨罐和一个碧玉小碗。 墨柳庄主见状,呵呵一笑,道:“难得韩姑娘记得这么多,现在吃过粥之后好好休息,在下先告辞了。” 青儿小心地揭开盖子,将粥盛入小碗内,室内立即飘溢着一股淡淡的药材特有的清香,立即勾起我的食欲。药粥入口清爽甜软,我一口气连吃了两碗,待得第三碗方才想起来要慢慢品味,甘甜间还有丝丝苦涩。 吴真真接过我手中的空碗,递给一旁端着托盘的青儿,含笑道:“韩姑娘,这粥有安神补益之妙,吃过后就躺下休息吧。山里夜晚凉,要盖好被子。”说着替我掖了掖被角。我倍感温暖,傻傻一笑,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外,马车看上去很不起眼,车夫身材魁梧,草帽低垂,遮住了大半个脸面。吴真真自从墨柳庄主到来之后,脸色好了许多,清丽中更多了几分明艳,拉着我的手,殷殷话别,道出欢迎常来之语。墨柳庄主站在她的身旁,俨然如主人自居,开口说道:“韩姑娘,你贵体有恙,还请多保重,如若信得过在下,就请得便前来,在下愿尽全力为你诊治。” “多谢庄主!明日月影定当再次前来叨扰!”我眼睛有些湿润,深深一揖。 吴真真亲自和青儿将我扶我上马车。 “将韩姑娘照顾好!”墨柳庄主对车夫吩咐道。 “是!”车夫恭敬地答道。 三人目送我离去,才走进了院门。 马车里面的空间倒很大,我慵懒地倚在车内,兴奋不已。自己与吴真真经过两三日的相处,关系竟突飞猛进,看来说服她放过沈氏兄妹的事,不出几日定能如愿。墨柳庄主的到来,让我尤感兴奋。他的儒雅风度,让我如沐春风,身为医者的良善亲和,让我深深体会到医者父母心的含义。我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的医者,除了钦佩,更多的是感动。暗暗下定决心,要跟他学习医术。 手中的拳头一紧,才发现手中握有东西,原来是一个纸团。这才想起青儿扶我上马车的时候,似乎往我手中塞了一物,刚才光顾着感动和兴奋,倒是忘看了。 (未完待续) 第67章 展开来,上面只有两个字:“勿来”! 我有些不明白,青儿为何要塞给我这个纸团,再回想她在我昨晚醒来后说的有些不近人情的话,更有些迷惑。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对么?还是青儿见吴真真他们对我很好,心生妒忌?我轻轻摇头,撇撇嘴,将小纸团随手扔出窗外,心中的决心丝毫不受影响。 马车刚停下,就见沈氏兄妹急急奔出门外。 下了马车,转身谢过车夫,只见他还是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声音稍稍有些沙哑,态度倒是恭敬异常。 送走车夫后,沈氏兄妹急忙道:“小梅,你可回来了!” “昨天哥哥见你天黑还没回来,就去了城西她那里,被挡了回来,挺说你病倒了,哥哥急得要冲进去找你,他们不让,还被那叫青儿的死丫头奚落了一顿!”阿月气鼓鼓地抢着道。 “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而且,还精神得很呢。”我提起裙摆调皮地转了一圈,逗得他们哈哈直笑。 喝了口水,我兴高采烈地讲起吴真真和墨柳庄主对我的好,沈宸的眉头随着我的叙述,逐渐舒展,嘴角也露出了笑意。阿月更是很不淑女地一下抱住我直跳。看来,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小妮子也被我带坏了。 第二天一早,我提着小菊为我准备的食盒,三次拜访吴真真。我神清气爽,不知是胜利在望的心情所致,还是经过墨柳庄主的诊治的功效,总之,坐在马车上,身体没有任何前些时候的不适。沈宸坐在对面,不时把手指握地噼噼啪啪响。 这次,通报后,吴真真很爽快地请我进去了,而且还让青儿将沈宸从马车上请了下来。沈宸受宠若惊,进来后连忙行大礼。 宾主客套一番后方才落座。吴真真看了我一眼,面露微笑,和蔼地道:“沈公子,多少年来,你我沈吴两家积怨甚深,原本难以轻易化解……” 沈宸在一旁点头附和,听吴真真接着讲道: “这次韩姑娘来访,我与她一见如故,着实喜欢她大胆倔强的个性。这么多年来,我身体欠佳,独居小院静养,大家对我总是小心翼翼,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我。这两天,她的话对我触动很深,墨庄主也从旁宽解。她说得对,上一代的恩怨,不该让下一代继续承受,或许,真的是到解开心结的时候了。” 沈宸面露喜色,再次跪拜,道:“多谢吴姑姑!” 吴真真连忙扶起,道:“沈公子……呃……宸儿,不知可否这样叫你……” “当然可以!”沈宸连忙道,再次跪拜在吴真真跟前。 “宸儿,其实,你长得和你父亲真像,不知你注意到了没?”吴真真见沈宸似乎有些面露疑惑,对着青儿叫道:“青儿……” 青儿本能应道:“夫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去把绿绮抱来。” 青儿很快进屋去抱了古琴回来,吴真真指着古琴道:“这琴就是当年你父亲送给我的文定之礼。这么多年来,虽然不能和你父亲结发成夫妻,但我一直以你父亲的妻子自居……唉……喀喀喀……”吴真真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很快染上了青儿递过来的白帕,恰如一朵盛开的红梅。 大家面露焦急,墨柳庄主冲我们摇摇头。 沈宸热泪盈眶,连忙跪着移上前去,望向她,声音哽咽道:“我明白了……夫人……”,咬了咬嘴唇,大声喊道“母亲——”叩拜下去。 沈宸居然会认吴真真为母,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只见墨柳庄主面露微笑,似乎早已知晓这一结果。 吴真真在青儿的一阵拍打后,舒服了许多,服下墨柳庄主递过的药丸后,微笑着亲自扶起沈宸,道: “宸儿,谢谢你,我的好孩子。善良的孩子,这么多年,苦了你们兄妹二人,是我做的不对……我们这就去找舅舅,请他给你们俩做主。” “多谢母亲,宸儿不知如何报答!只是母亲身体欠佳,还请细心调养,我们不急这一时!”沈宸陈恳的声音中混杂着喜悦与担忧。 没想到多年的积怨,解开时竟是如此简单,如此其乐融融!我由衷地感到高兴。只有青儿在此时向我投来别有深意的一眼,只是我当时没能读懂,否则,也许不会发生将来的许多变故。 (未完待续) 第68章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在吴真真的陪同下,沈宸和阿月第一次踏进了城东沈家的大门。 昨天晚上,我和小菊在厨房一直忙到了半夜,才做好八样糕点,算是他们准备的礼物之一。古代没有冰箱、没有反季节的蔬菜水果,土豆、玉米、花生等还未传入中国,要找齐各种不同的食材,还真是不易。好在沈宸的客栈里还有个地窖,存了不少梅花、桂花蜜等,再加上从苏府带来的各种上等食材和药材,才凑齐了八样糕点,分别拿了食盒装了。沈宸还郑重其事地拿笔记下了八样糕点的名称,分别是茯苓梅花糕、蜜蜂桂花糕、麻仁栗子糕、竹荪红枣糕、莲蓉水晶糕、虾仁白玉糕、绿茶翡翠糕和橘汁红豆糕。 今天早晨,沈氏兄妹兴奋与忐忑地出门了。我虽然好奇大户人家认祖归宗的仪式规矩,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也不便前往。再说昨晚实在是有些太累了。等他们走后,就回到床上补足了懒觉。来到唐朝这么多时日,之前是给人家当一个下等丫头,后来这些天主子虽然走了,但为了沈氏兄妹的事,每天也是早早起床,几乎已经忘了睡懒觉的滋味。 直到小五哥来敲门,我才想起来我们逗留客栈的主因。吐了吐舌头,赶紧从床上蹦起,穿好衣服开门。 小五哥清瘦了许多,看到我之后,眼睛马上一亮,道:“小梅,今天我好了许多,你能陪我出去走走么?” “啊?现在么……”我有些措手不及地四处张望。臭小菊,去哪里了呢? “是的,可以么?”小五哥满脸热切。这多天,几乎都是小菊在照顾他,我一忙起来,都快把他忘了。 仿佛知道我在找什么,小五哥道:“小菊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采购些食材用具。我们出去转转,顺便找人给大公子他们送信去,我的伤已养得差不多了,也该启程去找大公子他们了。” “啊?这么快呀!”我的大计呀,要是她将信送出去,岂不是要破坏了么! “大公子走后,咱们已近逗留快半个月了,大公子体恤咱们,咱们做下人的可不能偷懒。” “那是。”我漫不经心地应道,依旧盘算着自己的大计,说好是月进两万两,这都快半个月了,招工的事情还没完成,看来后面得抓紧了,而且我得做好小五哥和小菊的工作,才能拖延几天想想办法。 “小五哥,咱们这就走吧。” 小五哥见我答应,自然高兴,哪里明白我心里的这些小九九。我有些为自己的功利感到不齿。 在武源城里一天逛下来,我俩都累得满头大汗,不过,总算说服了小五哥,多呆上两天,没将信送出去。其实,也没费什么口舌,小五哥听说我多次晕倒,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也许是太累得缘故,我体内的那股气流又开始蠢蠢欲动,终于回到客栈门口,看见沈宸兄妹满面喜色地归来,我眼前发黑,倒了下去。 (未完待续) 第69章 当我醒来的时候,小五哥、小菊和沈氏兄妹都在房内,见我睁开眼睛,都围了过来。 “小梅,谢谢你!”沈宸一下握住我的手,“都是我不好,看你为了我们,操劳过度才病倒了。” 我没理会他,径自向小五哥看去,心想,小五哥,我并没有骗你。只见他喷火似地盯着沈宸拉着我的手,嘴里急急道:“小梅,都是我不好,今天不该拉你出去逛的,让你太劳累了。” “不,是我不好。” “是我不好!”小五哥也挤了过来。 “是我身体不好,不关你们的事。”我故意没挣脱沈宸的手,其实要挣脱也没力气。 “刚才母亲和墨庄主过来看过,说是过度劳累引发旧疾,墨庄主希望你能多逗留些时日,好替你诊治,目前要多多静养。”阿月意识到他们俩的明争暗斗,赶紧插嘴道。 “对,你们都先出去,让她好好休息吧,小梅,来,把药喝了。”小菊端起桌上的药碗送客。 待他们走后,小菊边扶我吃药,边道:“小梅,你也真是的,病得这么厉害还强撑着多事,还引得沈公子和小五哥……”剩下的话在我的杏眼圆瞪之下咽了回去。 “放心吧,我没事,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小菊,我的好姐姐,谢谢你!”有小菊这个好姐妹,心里暖呼呼的,虽说她有时鸡婆了一些。 次日,沈宸待我精神好些的时候,和阿月一起过来看望,向我讲述去沈家的经过。原来,经过吴真真的一番劝说,沈氏的族长和族中的长辈很快就一致同意沈氏兄妹认祖归宗,并择了一个黄道吉日准备举行隆重的祭拜仪式,时间就定在后天。 我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笑了笑,道:“这回你们可赚了,不但认祖归宗,还找到了一个这么漂亮的母亲,从此也是有人疼的人了,哪像我和小菊,当个下人,没人疼没人爱的。” “小梅,看你说的。”阿月娇嗔道,“还不是多亏了你,我们才有今天,看你们这么优秀,当下人那也是暂时的事。我哥他说了……” 沈宸用眼神制止了阿月继续往下说去,道:“小梅,其实,认吴姑姑为母,也是先父的意思。对了,家伯祖昨日很高兴,那些长辈们直夸糕点好吃,不住问起你来,直夸你是个奇女子呢。家伯祖还邀请你后天前去观礼。诺,这是请柬。”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大红帖子。 我接过来低头看着,阿月道:“我们很想你去,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没关系的,我休息一下就好。”这么盛大的场面,哪能错过。其实,经过这几次的反复莫名其妙的晕倒,我也对自己的身体没有底了,自己学的是西医,离了现代的仪器检查和西药品,几乎毫无用处。墨柳庄主尚且不识病症,更何况其他医者。不过想到既然到唐朝走了一遭,哪怕时日无多,也不该整日在悲伤中度过。悲悲切切无济于事,抓紧时间见识见识、干一番事业才是道理。想到这里,我顿时振作起来。 人不能选择命运,却可以选择生活。 (未完待续) 第70章 仪式是在沈家宗祠举行的。沈宸后来才告诉我,让我在旁观礼,是多么破例之事。 那天,沈家到处都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气氛。我见到了他们口中的伯祖父,也是当今的沈氏族长——沈齐。在我想来,这书香门第的一族之长定是清瘦颀长、长须抚胸、神态威严、迂腐古板之人。见到本人后,我才明白自己错得很厉害。沈齐不仅是个大胖子,活像个土财主,而且一团和气,说话更是幽默风趣! 我很惊讶这样的人为何曾经做出如此迂腐之事! 沈氏兄妹和吴真真被安排去做仪式前的准备,听说要经过焚香、沐浴、更衣、散发、束髻等程序。一帮女眷陪着我在偏厅内聊天,话题自然离不开衣饰和美食。 一个时辰后,沈宸身着华服,庄重缓慢地走进宗祠。吉时到,沈齐宣布认祖归宗仪式开始。 在司仪的引导下,沈宸进行正式叩拜仪式。 祭祖:由沈齐主祭,奠酒、三跪九叩、焚香、禀告。 聆训:族长宣读祖训。 行礼:向出席仪式的长者行序拜礼;向吴真真行八拜之礼,母子正式相认。 宣誓:沈宸立誓恪守祖训,光耀门楣。 礼毕:族长赐冠授佩。 礼成—— 随着司仪这一声拉得长长的“礼成”,沈氏兄妹喜极而泣。 这意味着,沈宸的名字终于被郑重其事地写入族谱,吴真真与祝丽儿并为沈家媳妇,可参加沈氏宗祠祭祀,阿月能以大家闺秀的身份出嫁。更重要的是,沈宸父母的骨灰终于能归葬祖坟。 仪式繁琐冗长,至酉时方毕。我在一旁站立,几近晕倒,服了墨柳庄主提前备下的药丸,才坚持至仪式结束。在随后举行的大型家宴时,在必要的见礼之后,我匆匆逃了。 沈宸让祝童驾了马车送我,行至半路,竟迷路了! 原来,马儿突然一阵焦躁,载着我们狂奔,祝童死死抓住缰绳,却根本控它不住,好几次险些落下马车,好在驾车技能了得,马车才没翻倒。我在马车内坐立不稳,左撞右碰,被折腾得翻江倒海,最后死死抓住车窗沿,才没被甩了出去。 待马儿安静下来,我们早已虚弱无力,吐得七晕八素。瘫倒良久,方才四处打量。这才发现自己置身群山之中,乌云密布,山岚云绕,根本辨不出东南西北。 “红云,你这是怎么啦?发什么疯呢。”祝童气得对着马直嚷嚷,扬起的马鞭,并没打下去。 “祝童,这是哪里?”看着马儿气喘吁吁、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我也有气发不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从来没见过。” “不会吧,难道这一阵狂奔,已经离开武源城了?” “我也不清楚。”祝童不好意思地挠头,并不十分确定。 “天快黑了,似乎还有大雨,我们还是找路要紧。” 山里的路崎岖狭窄,马车根本无法通行,我不知道刚才马儿是怎么奔进来的,想起来都觉得两腿发软,一阵后怕。 祝童见我身体虚弱,决定将马车停在原地,去寻了路再回来接我。 他出去良久才转回来,我喜出望外,迎上前去:“祝童,找到路啦?” (未完待续) 第71章 祝童摇摇头,满脸疑惑道:“奇怪,怎么又转回来了呢?” “怎么啦?” “我刚刚走出好远,见了一个岔口,就选了其中一个走下去,结果又转回来了。” “没关系,可能选错了吧,试试另一个岔口吧。” “我去试试。”说着,摸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又走了出去。 良久,他返回,见我等在原地,远远地就摇了摇头。 “还是一样,又转回来了。” “我们分头去找找,反方向走,一路做上记号。” 我顾不得保持淑女样子,提起裙摆,沿着崎岖的小路奔走,还得不时拨过挡路的蒿草,提防着脚下,以防有蛇虫窜出来。每到一个路口,我依照和祝童商量好的计划,将路上的草丛打结,做上标记,选择左边的一条走下去。山路蜿蜒曲折,高低不平,有时窄得只能落下一脚,越往前方越是难走。直到衣衫划破,脚上伤痕累累,起了好几个大大的水泡,前方的路却嘎然而止—— 挡在面前的是一个凹凸不平的绝壁,一块块青黑的山石裸露在外,像是青面獠牙的恶鬼,向我扑来。低低的虫鸣,将周围气氛衬得幽静而诡秘。突然,一声长啸自远方传来,如狼嚎、似虎哮,高亢凄厉,仿佛要将厚厚的云层划破。 我害怕得直想大声喊叫,却发不出声音,耳朵里只听到自己心脏快速砰砰跳动的声音。拔腿就想往回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滑倒,扶住脚边的大石才站稳,青石上面长满了滑腻的苔藓,手摸过去,一阵恶心难受。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内心的恐惧,向回狂奔,不敢扭头看向后方,生怕后面有恶鬼等物追来。不知过了多久,才回到最先做了标记的岔口,心脏仍狂跳不止。 这次,我试着沿右边的小路往前走,并且遇岔即右。 这边的路较左边的路好走多了,一路并没碰到什么可怕之事。天黑时,终于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前面似乎还有人影。 我大喜! “韩姑娘,你总算回来了。”祝童的声音传过来。 “什么?!”我一惊,赶紧走上前去。 “你找到路了么?”我们异口同声,又一齐摇了摇头。 彼此都是衣衫破乱,头发蓬乱,和着汗水,一绺一绺地粘在脸上,样子十分狼狈。 我碰到的是可怕的绝壁,祝童碰到的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祝童,我看算了吧,天色已黑,根本看不见路。迷路尚是其次,一路上还十分凶险,不如就地休息,等天明再找。”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得疲惫不堪,脚痛难忍。 他颓然坐倒在我身旁,道:“只能这样,如此委屈韩姑娘了。” 祝童将我扶上马车,自己牵了马,远远找个石头靠着休息。我叫他一起到马车上休息,他根本不听,直呼不合礼数。迂腐! 我坐在马车上,虽然疲惫,但浑身疼痛,根本无法入睡,只能望着车内的漆黑出神,想起周围的环境和刚才的遭遇,内心的恐惧一阵阵袭来。 “丫头,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那日马车上遇见的老头的声音,我心中一阵狂喜。 “老头,你在哪里?”我大声道,眼里竟有泪水。 (未完待续) 第72章 “我老人家在这儿。”老头掀起车帘,一下子窜到了我面前,借着微光,我见他还是当初那副洪七公加老顽童样,嘻嘻笑着。 我喜极而泣,扑上前去。 “傻丫头,没事啦……没事啦。”他抱住我,轻轻拍打,理了理我脸上的乱发,声音平和安稳。我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老头,好久不见,那天你去了哪里?我错怪你了,对不起。”稍稍平静下来后,我连忙立起坐好,不忘对上次的事道歉。 “哈哈,丫头,去吃好吃的,也不给我老人家带点。”他摆摆手,嘻嘻笑道。 “馋猫,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我试着去揪他的胡须。 “慢点,慢点,丫头,嘘!”老头躲开了,向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表情严肃。我满脸疑惑地看向他。 “丫头,刚刚有人来了……不过,又走了。”旋即又恢复了嬉笑。 我白了他一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来的?” 他没有回答,却一本正经道:“记住,下次别那么粗心,纸团千万别随便乱扔,如果不是我老人家,你就闯出祸来了。” 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他朝我嘴里塞了样东西,又恢复了嬉皮笑脸,“丫头,我该走了,你们老老实实呆着别慌,明天早晨自然有人放你们出来。那小子被我点了睡穴,明早就会自己醒来。丫头,江湖险恶,可别不知深浅!”说完做了个恶鬼的样子,一窜就不见了。 这老头,每次都神出鬼没,给他说正经事时他插科打诨,跟他说笑时他又一本正经,反正,从他那里,也问不出什么来。 我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忽觉有些噎住,嘴里残留着一股清香甘甜。刚刚,老头给我嘴里塞了什么?我相信他不会害我。他为何对我这么关心,总在我陷入危境时出现?为何见到他,自己就觉平安喜乐? 老头刚说江湖险恶,是什么意思?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与大公子来的路上所碰到的暗杀有关?可大公子不是已经离开我了么?难道,是我自己身陷江湖? 回想这一段时间的经过,越觉这当中疑点多多。 他怎么会知道青儿给我纸团的事,又会惹出什么麻烦呢?难道,青儿原来是在帮我? 吴真真的态度为何倏然转变?似乎有些太容易了些。难道说她有什么阴谋?可她只是一个美丽柔弱女子,又能对我如何呢?再说,我只是个丫头,她又能从我这里图谋什么呢?从沈宸处?沈宸也只是个落魄书生兼潦倒客栈的掌柜和小二罢了,她能图谋什么呢?看他们今天满心欢喜,亲如一家人的样子,我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了呢? 难道是墨柳庄主有所图谋?他飘逸儒雅,温和亲善,对我照顾有加,医者父母心,对于他,我从心底否定。 我突然想起一事,倏然一惊。上次,和沈宸从吴真真家回来的路上,碰到的关山李二,为何前倨后恭?沈宸让祝童给他看的东西难道有何特别之处?沈宸,难道是武林中人? (未完待续) 第73章 一想到武林,我竟有些兴奋。老头临行前嘱咐我们好好呆着,明天自然有人将我们放出,这是什么意思?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我们并非迷路,而是闯入了传说中的迷魂阵? 武侠小说中所写的各种变幻莫测的迷魂阵法,竟是真的?我将看过的武侠小说在脑中一一回想,什么四象阵、五行阵、六合阵、七星阵、八卦阵、九宫阵……天罡北斗阵、天风地雨阵、云雾奇障阵、鬼哭狼嚎阵、五鬼阴风剑阵、迷魂七杀阵等等,名字千奇百怪,不下百余种。只记得都是依照九宫八卦而来,简单的取石成阵,复杂的借助天地气候、日月星辰、风云雷电、山水土石、花草树木等自然环境,再加刀剑箭毒等武器的威力成阵。阵中之人轻则如入迷宫,惊受恐吓,重则遭刀林箭雨袭击,重伤而亡。总之,迷魂阵威力极大,不懂阵法之人,休想出去。眼下这个,如果是迷魂阵,又是何阵?是何人所布? 一系列的疑问本就把我的脑袋搅得像一团乱麻,这些阵法机关,更加让我稀里糊涂。一阵倦意袭来,我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一缕微红的阳光透过帘子射在脸上,天已经亮了。 我伸伸有些酸痛的腰扭扭脖子,掀开车帘。天气晴朗,没有雨过天晴的痕迹。环顾四周,我们只在一座并不算太高的山脚下。红红的朝阳透过氤氲飘渺的晨雾照在山上,恰似少女微红的脸庞蒙着薄薄绢纱,娇羞不胜、朦胧迷人。 马儿在路旁悠闲地吃草,祝童蜷卧在一米开外的石头旁,衣衫褴褛,嘴角留着口水,睡得正酣。我昨晚明明见他离我远远的,足足有十来米呀? 唤他好几声之后,他才被一惊而醒,东张西望,甩了甩头,道:“奇怪,韩姑娘,我们怎么会在这里?”突然他看着我,指着我身上,想说话又止住了,憋红了脸。 我明白他是指我身上的衣衫脏乱破旧,想说又怕我难堪。“我们昨晚迷路了,难道你忘了?” “迷路?我怎么不记得。回客栈的路我都走了多少回了,路又不难走,怎么会迷路呢?韩姑娘,你骗我吧?”祝童居然什么都不记得! “祝童,昨天傍晚马儿突然发疯乱跑的事,你还记得不?”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祝童一拍脑袋有些想起来了,“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啊。好险好险!” “这里你认识?” “对呀,这不就是城西的云雾山么?主母就住在旁边。” “主母?” “就是公子昨天刚认的吴主母呀。” “哦,如此说来,我也来过呀。原来这山叫云雾山,还真有些贴切。”难怪上次一早我到吴真真那里看见似有还无的薄雾,也难怪昨天在阵中云雾缭绕,不辨东西。 “到了傍晚,这山里就升会起大雾,人畜如果不小心进了里面,就会迷失方向。听说以前吴家和沈家都曾有不少人在这山里失踪了,正在大伙儿结集,准备进山去找的时候,失踪的人又奇迹般地出现在山脚下,只是衣衫破烂,什么也记不起来。也有几个人出来后,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惊吓,疯疯傻傻,逐渐消瘦,不几月后就死了。所以大家给这山取了云雾山的名字,还立了木牌告诫人们不要随便入山。”说着指了指不远处,果真可见一破旧的木牌。 “原来如此。”我倒吸一口凉气,这阵法果然强大,也不便说破,道:“天亮了,赶紧回客栈要紧,不然沈大哥他们可就着急了。” (未完待续) 第74章 回到客栈,沈氏兄妹已经归来,小菊和小五哥也在大堂。一见我们,都狂喜不已。 “小梅,祝童,你俩可回来了,我们正和杜老商量,准备出去找你们呢……咦,怎么搞得如此狼狈?”大家满脸疑惑。 “昨天回来的时候,马儿突然发疯狂奔,进了云雾山。”我轻描淡写道。 “哦……原来如此,好险好险!那地方……不过总算平安回来了!对了,你们可有伤着?” 见我俩摇头,沈宸长出了一口气,吩咐祝童赶紧下去休息更衣,对阿月道:“快送小梅回后面休息。” 阿月早在他吩咐前就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恰好碰在臂上的伤处,我忍不住拧了一下眉毛,沈宸立即看到了。 “小梅,怎么啦?”他的眼里满是怜惜,小菊和小五哥也满脸关切地围了过来,小五哥本想离得更近,看了身旁的沈宸一眼,又止住了。 “没事,不小心划伤了。”我对阿月抱歉地笑笑,“阿月,对不住了,把你的衣裙给弄坏了。”这可是阿月一直都舍不得穿的新衣裳。 “看你说哪里话,人没事就好,衣裙算什么啊,回头再缝就是了。” “先送小梅回房歇着去吧,她身体本就不好,这一晚定是受了不少惊吓,需要静养休息。待会儿我派人请墨庄主过来看看。”沈宸再次吩咐道。经过昨日的认祖归宗,沈宸整个人开朗不少,越发沉稳大气。小五哥看了看他,轻咬嘴唇低下头去,似乎有些沮丧。 我脚上起了不少水泡,走起路来疼得似针扎,一瘸一拐的,只好让阿月和小菊扶了。杜老头一直在柜台后方,将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响,并没有说话,在我路过他身边时,抬头朝我投来若有所思的一瞥。 腿上的伤口居然多得重得超过我的估计,有的甚至出血结痂粘住了裤腿。小菊煮了一大木桶艾叶野菊盐水,替我清洗伤口。尽管她已很小心翼翼了,但我还是感到钻心的疼痛。好不容易才算熬过这近于酷刑的一关,阿月敲门送进来两套崭新的衣衫,说是沈宸让她几天前就准备好的。 不多时,墨柳庄主和吴真真就赶了过来。墨柳庄主先行瞧过祝童,他并无大碍。接着,神情专注地替我把脉,眉头渐渐紧锁,表情严肃得甚至有些阴冷。但他没有多说病情,只嘱咐我多休息,开了一剂安神的方子,留下一盒自制的药膏就匆匆走了,说是晚些时候再过来看我。我的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吴真真在旁不停宽慰,还主动留下来陪我,让我着实感动,暗暗对昨晚的胡乱猜测感到后悔。 当天夜里,墨柳庄主重来,委婉说出我的气盛血旺之症行将达到极致,不治则会疯癫而死。大家骇然,我却出奇地平静下来,爽快地答应他进行治疗上的尝试。 恰在此时,收到了大公子在扬州的来信,说扬州的事不日便妥,让我们就地等待。这对我可是天大的喜事,让我有时间去实施自己的赚钱大计。在大家的反对声中,我一边接受治疗,一边紧锣密鼓地进行客栈的整顿。招募和培训员工、教导厨师、打扫和布置客栈、促销宣传,一切都按照我当初的计划顺利完成。期间,沈齐还送给沈宸三个青壮小厮和六个十几岁的丫头。 一个月的时间,只剩下十八天了,我得抓紧才行! (未完待续) 第75章 经过一番整顿和宣传,客栈生意红火了起来。 原本大家怕我太过劳累,身体不能承受,硬让我回房休息,但不多时,我又折回到柜台后面,帮着算账。小菊无奈笑道,这丫头就是嗜钱如命,惹得大家嘻嘻哈哈大笑。沈宸和阿月喜悦地招呼宾客,忙着给大伙儿分派工作。杜老头的算盘越拨越快,大伙手脚越来越麻利,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眼前人来车往,宾客满座,看着大家忙碌而兴奋的样子,我心情异常舒畅,几乎忘了身体上的不适。杯盏交错声、划拳猜掌声、行酒吆喝声等一阵阵地传来,吵闹喧哗得十分悦耳动听悦耳、赏心悦目!重新开业的第三天,沈齐正和几位族中长辈坐在包厢雅座中,高声笑语,吃得逐渐顾不得形象…… 我坐在柜台后方暗自得意。良好的地理位置、优雅舒适的环境、干净整洁的客房、贴心周到的服务、精致可口的饭菜,醇香诱人的美酒……再加上我现代的管理模式和花样百出的宣传手段,哈哈……我一定要在大唐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但愿,墨柳庄主的治疗有效! 墨柳庄主每日傍晚过来,熟练地用银针扎遍我全身穴道,将我变成一个动弹不得的刺猬。起针后,给我服上一枚冷香玉露丸。只是自那夜开始,每到夜里,睡梦朦胧中我似乎总感到自己被移到了别处,体内气流窜动,随着外力的疏导而流出体外;臂上的伤口处,总似有液体流动的感觉。只是,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好好地睡在原来的屋子里,躺在原来的床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撸起袖子,见臂上的伤口早已结痂脱落,逐渐恢复原来的雪白。去问阿月沈宸小菊他们,他们总说夜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说也奇怪,体内那股时不时到处乱窜、折腾得我动不动就乏力晕倒的气流,竟如风般地消失了。 后十天,客栈中陆陆续续地住进了一批又一批的奇装异服、带刀佩剑、弄鞭使棍的武林人士。我刚开始非常紧张,那天晚上的恶斗记忆犹新,生怕他们惹出什么事情、闹出什么人命来。但后来渐渐发现这些人虽然大大咧咧,但行事大致还算规规矩矩,常常住一晚上就走,而且出手阔绰,留下一大笔银子,还吩咐柜台不用找零。酒席饭桌都得提前预定,客房每日都是满满的,有时还不得不将我们自己住的院落腾出来使用。 大家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沈宸不得不请沈齐派了十个得力的青年过来帮忙。杜老在他们到来后的第二天就感身体不适,回后面休息去了,账房的活儿只好由沈宸亲自来做。 难道是武林中发生了何事?我好奇不已,直到有一天,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走到一个身着文士衫手持判官笔、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四十余岁的中年人跟前,行过礼,谨慎地问道:“这位大叔,恕小女子冒昧,不知最近有何事,大家都纷纷住进敝客栈?” 中年文士竟向我一揖,恭敬地道:“姑娘相问,原本不敢不答,但实在是飘渺公子已有吩咐,不得向姑娘您提及,在下不得不遵从。” 我待再问,他却怎么也不肯松口。飘渺公子?我认识么?他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指挥得动这许多桀骜不驯的武林人士? 一个月末了,打烊后,我和杜老头挑灯结账。光后半月就进帐白银九千八百七十两整,加上前面的,总共有一万零一十二两! 至此,我和杜老头的打赌,以我的压倒性胜利而告终。杜老头,我这才是牛刀小试了一把! (未完待续) 第76章 有人说,我的文写得太安静了,太慢热了,的确,女主人公实在是太渺小了,男主人公到了现在还不知谁。不过,我想说的是,安静的叙事方式正是我现在所追求的,当然也不会安静得一塌糊涂,那也太没看头了,总之,热闹的应该在后面才是。当年这篇文的初稿自我感觉应该算是活泼跳脱的风格吧,开篇不久穿越的女主就找到了男主,然后轰轰烈烈地爱一场,有时候还有些无厘头。可惜我当年虎头蛇尾没有把它完成。最近看到穿越文变得那么热,脑袋一热就把头几章挂到了网上,为了排遣寂寞,想找点动力把它完成。但接下来,我颓然地发现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大学里的女孩了,没办法把当年的故事行文如一地继续写下去,就想着把文章从网站上删除,但有没成功。既然挂到了网上,就要负责任地写下去,哪怕只有三两个读我文章的人。所以只好对已经发表的进行了大幅的修改。 《穿越之懒丫头》会分为三个部分:丫鬟篇,神医篇和公主篇。谁能想到丑小鸭原来是只白天鹅呢?我会让我的女主角从灰姑娘变成美丽的公主。也许,大多数女孩子和我曾经一样,喜欢做这样的梦吧?我在自我介绍时就说自己是一个爱做白日梦的懒人,现实生活中的确如此。在以前上学和现在上下班的路上,我会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一个人唱歌一个人微笑,会想像自己是一个江湖侠女去打抱不平(谁让上学的时候我们班里的男生老叫我大侠、称兄道弟呢);会想像自己无意中邂逅一个既多金又多才的大帅哥,谈一场轰轰烈烈浪漫的恋爱,然后牵手走进婚姻的殿堂;会想象自己路上捡了个金元宝;会想象自己买彩票中了500万大奖;会在睡前编上一个小小的故事,然后带着微笑或泪水进入梦乡…… 在开始的介绍中就说,这是一个关于医药美食、琴棋书画的故事。我想借此,尽我有限的知识,告诉小妹一些有关的中国的传统文化、习俗。但中国的传统文化又是何其的博大精深,又岂是我这个理科出身的人能懂得的,我能懂得的还不及皮毛!我衷心地希望,热情的读者能支持我,给我提供一些你们所知道的知识。我抛了一块砖,渴望能引来大家的玉。 这部小说在其他网站上还有一个名字,叫《梦回大唐之开元到天宝》,讲述的是中国古代历史上最繁华的时代、中华民族文化最璀璨时期的故事,会经历开元盛世的繁华和安史之乱的沧桑,也是一个系列。《穿越之懒丫头》是其中的第一部,所幸,故事的主角和我们一样,生在了盛世,不会有那么多的沧桑,当然,以我现有的人生经历,我也写不出沧桑。 在这个故事里,我会讲述一个渺小得可怜的女子寻找真爱的曲折过程,经历爱情复杂多彩的和婚姻的酸甜苦辣。我想大多数女子,可能和我一样,都是社会中的小小角色,如沧海一粟、如大海中的一滴水。但是,即便是水滴,也会有自己的轨迹。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人生轨迹,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迹里释放着自己的精彩。都说天下的幸福都是一样的,不幸却各自有着各自的不同。幸福的爱情不管刚开始如何的不一样,但幸福的感觉都差不多,小说中的描写也会差不多,但是,不幸的爱情经历却各有各的不同,所以,我不会让所有笔下的人物都有圆满的结局,毕竟,人生的道路上会有得有失。 我不知道以我现在这比乌龟爬还慢的速度写稿,猴年马月才能完成这篇文章,至于《梦回大唐》系列的后几部,我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会写多少字(说起来现在文中的很多重要角色都没出场呢),但我不再会像从前那样虎头蛇尾半途而废,以至于让后面的故事无法接续…… (未完待续) 第77章 一个小丫鬟让一个濒临倒闭的客栈一月间起死回生月入万两的故事,很快传遍了武源城…… 除了原本应支付给员工的薪酬之外,我提出无论掌柜还是员工一律都有分红的分配方案,使许多原本打算短期帮忙的员工,都愿意继续留下。唯一让人感到遗憾的是,我们不得不马上离开了。不知道这月入万两的记录是否还会继续甚至是突破?不过,我坚信,客栈的生意定能继续兴隆。 昨天早晨,有个小厮在打扫客栈时突然惊呼一声,大家齐齐围了过去,才发现客栈的牌匾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夜里被人换成了“江南第一栈”! 好响亮的名字!不知是否又是那个飘渺公子的手笔? 客栈今日特意歇业。我又梳回丫鬟的头髻,穿回丫鬟的服饰,和小菊、小五哥一起,站在门口恭迎我们的主子。这段时间的忙碌,让我几乎都忘了自己是个丫鬟的事实。小菊在一旁暗暗碰我,原来是大公子一行到了。 我们上前行礼,早有两个小厮前去招呼,牵马摆凳,直接将马车从侧门赶向后院。 大公子蓝衫依旧、挺拔俊朗,健捷地跳下马背,见了门额上的牌匾,微一愣神,冷峻的面上嘴角微扬。对我们三人道了声辛苦,扶起跪在地上的小五哥,朝我和小菊微一颔首,让我们起身。接着走上前,向站在门口迎接的沈氏兄妹抱拳笑道:“一路上不断听闻沈掌柜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实在是可喜可贺!恭喜恭喜!” 沈宸身着青色布衫,长身而立,眉宇间透着自信与爽朗,客气回礼,伸手让道:“哪里哪里,全仗陶朱公子,小店才有今日!快里面请,里面请!” 那个大冰块恨黑跟在大公子身后,衣饰依旧华丽,却不再作小厮打扮。人清瘦了不少,面上比从前更冷,那派头比大公子更像大公子。 紫云已正式成为大公子的侍妾,在我和小菊的搀扶下,仪态万方地下了马车。她身著一袭淡紫色的纱裙,紫色的抹胸若隐若现,将胸前更衬得雪白丰腴,一头乌发已绾起了妇人髻,慵懒地叠在头上,斜插的紫玉步摇,随着她娉娉袅袅的行走而轻晃。几缕乱发随风微扬,更添几分风情。此时见了我们,竟如新嫁娘般娇羞不胜。 此次从扬州返回,多了一个赶车的小厮吉祥和一个服侍紫云的丫头欣儿,都是大公子从扬州岳父家带回来的。沈宸将大家径自带到后面的雅院,端茶倒水,一阵寒暄招呼过后,带着阿月离去。 今日天气晴朗,不是很热,疏木葱翠,回廊婉转,假山精巧,流水叮咚,几朵粉色的睡莲在池中绽放,让清幽的小院增添了几分夏日的欣喜。 大公子仍如当初一样,和紫云住了那个大套间,欣儿住在隔壁方便照顾。小五哥和吉祥住了一间,恨黑住在我和小菊房间的隔壁,离大公子最远。自那日之后,他似乎总在刻意地回避着紫云。 欣儿恰如她的名字,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笑容,和我们一见如故。三人一起收拾大家的行李物件,欣儿叽叽喳喳地小声告诉我们,她家大小姐柳如烟已有身孕,在扬州时,柳老爷做主让大公子纳了紫云为妾,派了她沿途服侍。我暗暗想,大公子娶亲不过几月,妻子刚有孕在身就纳了妾,不知那柳小姐知道后,是如何伤心。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未完待续) 第78章 小菊自大公子回来后,一直不言不语,眼神里多了几分幽怨,我不知道如何宽慰才好。 在古代,女人往往不过五种宿命,妻妾婢娼尼。婢女,只是社会的最底层,大多家境贫寒,不得不被家人卖身或半卖身,成为婢女,做着粗陋的活计,拿着微薄的薪金。面对大笔的赎身费,恢复自由之身不过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婢名义上地位高于娼,但婢女的实际地位尚不如略有姿色才艺的青楼女子。一个丫鬟,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由主人决定,把她嫁给一个同样身份的男仆,成为一个正妻。正如小五哥看来,他娶我为妻,当然是我最好的结局,我不该再有非分之想。像紫云这样,被大公子看中,上升为妾室,那真是三生有幸的归宿。身为婢女,更悲惨的命运就是被主人转卖掉,甚至卖到低等娼寮里。 而小菊,她曾经只是渴望像紫云那样,成为大公子的侍妾。而今,经过我那日的一番慷慨陈词和连日来有意无意现代爱情观的灌输,竟渴望成为大公子唯一的女人。这个愿望,即使在当今社会,都是多么不切实际,更何况是在唐朝。见她如此痛苦,我当真有些后悔。 也许,我错得有些离谱。幸福的含义,在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的理解。彼此相依此生唯一的爱情,在那个男权社会里,不过是个幻想罢了,大多数人只会认命,在现实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我真的不该让她幻想得太多。难得糊涂,未必不好。 阿月自见了大公子,脸上就飞起两片红霞,我偷偷打趣,惹得她面上更红,低声道:“回头有你笑的。”我拌了个鬼脸,继续和小菊准备午膳。哪个少女不怀春,她表现出的只不过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对年轻英俊的男子常有的反应,她对大公子,不过是出于对偶像的崇拜,未必是爱情。曾经,小菊对大公子,也仅仅只是这样一份崇拜,经过了多日的相处,逐渐变成了朦朦胧胧的单相思,这些日子的离别,又让这份感情深埋心底,郁郁幽幽,生根发酵,除了愁肠百结的伤感,更酝酿出浓浓的醋意。 爱情,终究是排他的。 午饭过后,沈宸找到大公子,要求替我赎身。大公子冷峻的面上牵起一丝微笑,对我道:“小梅,难得沈掌柜有这份心意,还不谢过沈掌柜。” “多谢沈大哥。”我乖乖行礼,等着看一个丫鬟的命运是如何在两个男人手中改变。 “不知沈掌柜为何要替这个小丫鬟赎身?” “苏公子,实不相瞒,想您一路行来,恐怕也听过敝客栈的传闻吧,这一切就是经小梅之手。” “不错。”大公子微微颔首。 “敢问苏公子,赎金若何?” “沈掌柜,本来,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也值不了几个钱,但现如今,这丫头的身价,恐怕是……”大公子扫了我一眼,瞳孔里流露出商人的精明,仿佛只是在出卖一件商品。 “这个在下明白。还请苏公子开价吧。” 大公子伸出一根指头,没有开口。 “一千两?”要知道,一个普通丫鬟的身价最高也不过一百两而已,像我和小菊在苏府,一个月只能领四十钱银子而已。沈宸开价一千两,已经是天价了。 大公子摇摇头。 “一万两?”沈宸的声音有些沉。 大公子点点头,沈宸面上一喜,微微咬牙,道:“好,就一万两!” (未完待续) 第79章 一万两,这会让沈宸倾家荡产!沈宸,你何必如此! 大公子方待说好,却突然顿住,凝神半晌,猛然摇头,道:“她是无价之宝。我苏家乃是商家,在杭州客栈酒楼不下数家,这么一个会赚钱的丫头,在下自然不会轻易放出去,苏家会提拔她重用她。沈掌柜想必也能理解。” 沈宸道:“苏公子如何能出尔反尔?美玉固然无价但终有价,还请苏公子开口吧。” 我跪在地上,听着他们将自己当做物品来讨价还价,终于忍无可忍,立起身,直直地盯着大公子的眼睛,道:“大公子,小梅身为丫鬟,原本不该开口,但你们这样将我买进卖出,征求过我的意见么?我是个人,而非物品!”接着转向沈宸道:“沈大哥,你的这份心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无需他人替我赎身。” 我摔门而出,一口气冲出了客栈,不理会阿月的惊呼…… “好个心高气傲的丫头,我欣赏。”大冰块跟在身后,击掌笑道。 “是大公子怕我逃跑,派你追我回去的么?”我转身,昂头道。 “不是。”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你追出来干嘛?” “只是想看看我欣赏的女子。”他双手抱胸,不紧不慢地应道。 “你……”我为之气结,朝前继续行去,不理会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他。既然出来了,干脆就逛逛去吧。逛街时女人发泄怒气的好方式,大把的银子花出去,怒气也往往跟着消了。 走进一家古玩店内,我随手拿起一只玉镯,道:“老板,这个多少银子?” “姑娘好眼光,这可是用上好的和田玉精心雕琢而成,值十两银子。” 好个美玉固然无价但终有价!和田玉是美玉,美玉固然无价,但雕琢而成的玉佩,不过才十两银子。 我放下玉镯,叹了口气,走出店门,泪水早已溢出了眼眶。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却被他们待价而沽,在大公子的眼里,我与这这冰冷的玉石又有何区别? 大冰块掏出八两银子买下了这只玉镯,追了出来,交到我的手上。 “大冰块……”我接过,摩挲半晌,道:“你说,人的命运,是不是只如这玉石一样,任人摆布,脆弱不堪?”玉镯随着我的放开,掉到地上摔得粉碎,引来店老板的惊呼。 “大冰块?呵呵,很有趣的名字,我还第一次听到。”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玉,拾起一片,道: “小梅,有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算是自己在选择命运。”他的眼神飘忽迷蒙,一如当初夕阳中所见。 我该如何选择自己的命运?曾经,我以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但一方小小的玉佩,却将我送至唐朝;曾经,我以为只要自己努力赚到足够的钱定能恢复自由之身,但我已在一月之内赚到了白银万两,却不料赎身的价码也随即转成了天价;曾经,我以为凭自己现代的头脑,只要稍稍努力,定能闯出自己的天地,寻找自己的幸福,但到现在,我仍没有办法改变一个小小的丫鬟的事实,更何谈幸福!命运,依然拿捏在主子的手中…… (未完待续) 第80章 “大冰块,我请你喝酒!” “好!” 已是下午,酒楼里空无一人。刚找了个角落坐下,店小二就热情前来招呼:“客官要什么酒?”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就来两坛杜康吧。” 几杯酒下肚,我的话就多了起来。“大冰块,你说大公子他……如何要出尔反尔……还陶朱公子呢,瞧他那副奸诈狡猾的嘴脸,真让人作呕!” “那是,苏小子今天的确有些反常,不过……奸诈狡猾是商人的本色嘛,你就看开点吧。” “看开点?你让我如何看开点?我差点就恢复自由之身了呢!” “自由之身?” “对,自由,这对我很重要。”我一本正经道。 “恢复自由之身后你又能做什么?” “我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不用被主子呼来喝去,不用……对了,大冰块,你和大公子到底什么关系?主不像主,仆不像仆的。” “朋友。”大冰块快速答道,伸手斟满面前的酒杯。 “朋友?难怪……不过你们男人够奇特,这样还能做朋友!” “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奇怪两个冰做的人如何碰到一起的。”我微一摇头,终于改口道。那日见他对紫云深情表白,但如今,紫云却已成大公子的妾室,分明是两个情敌,如何还能做朋友? “苏小子那人其实很豪爽。”他一边斟酒一边道。 “豪爽?!”我满脸不屑与不信。 “不错。否则,我也不会让紫云嫁给他……来,喝酒!”仿佛触到了痛处,他干脆抱起坛子喝起来。看着他微红的双眼,我有些替他难过。我能理解,试想他天天看着心爱的女子与自己的朋友卿卿我我,内心是怎样的痛苦? “你说我真值万两白银么?” “值。”他撩起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残酒,毫不犹豫道,又对小二大声叫道:“再来两坛!” “沈大哥他太傻!”想起那个那个甘心为我倾其所有的男子,心中的某个地方像雪花一样的飘落,迅速融化在温暖的手心里。我泪流满面,也学他的样子,抱起酒坛喝起来。有人曾经说过,一个女人如何选择一个男人,不是看那个男人有多少钱,而是看他肯为自己花多少钱。 “比他傻的人多得是!”大冰块三坛酒下肚,说话已有些大舌头。 “大冰块,来,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小二,再来五坛!” “来咧——” 我被一缕婉转悠扬的箫声唤醒,顿感头痛欲裂,十分难受,困难地撑开眼皮,见自己正躺在一处陌生的地方,窗下站着一名陌生的青衣男子,背对着我正在吹箫。 “我……”一开口才发现嗓子火辣辣的疼痛,声音干涩沙哑。 “你醒了?”箫声嘎然而止,男子放下长箫,站立如故,并未回头。声音很年低沉有磁性,但听起来有些陌生。 “这是哪里?”来到唐朝,我似乎总在不省人事,醒来还常常撞见陌生地方陌生人,不知这次又是谁? (未完待续) 第81章 “雁荡山。” “啊?!”我惊呼,“你是谁?大冰块呢?”我们不是在喝酒么?这酒也喝得太离谱了吧,一下子喝到雁荡山来了。我暗暗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小木屋里,面前仅有一人,手握一箫,背我而立。 “先喝杯水吧。”他身形未动,一个茶杯却径自飞到我面前顿在半空,等我坐起。 “对不起,我坐起不来。”我不好意思地道。 语毕,一股柔和的力量从背部传来,我顺势斜倚床头,接过茶杯。水质清凉尚有暗香,我一饮而下,嗓子顿觉舒服不少。 “你是谁?”我再次追问,看得出来此人身怀武功,而且功力匪浅。 “黄沙浮落日,松林淡炊烟,红尘渺无迹,凌波过人间。”青衣男子轻声吟哦。 “红尘渺无迹,凌波过人间……你是……飘渺公子?”我疑惑片刻,大胆推测。 “不错,韩姑娘冰雪聪明。”他终于转过身来,手握长箫,立在原地静静地望着我。一缕阳光射入,轻柔地罩在他挺拔的身影上,平添了几分柔和与神秘。 “原来你就是飘渺公子!”我翻身坐起,两眼放光,“谢谢你的帮助。”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长箫轻晃,他人已立在床旁。我这才看清面前的男子,年约二十六七,端正的国字脸上刀眉斜挑,一双虎目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刚毅的下颚,颊上微露胡茬的青影,浑身透着成熟男性的阳刚之美,散发着英武不凡的气息。很难想象他竟是长箫的主人。 “韩姑娘不必多看,这并非在下的真面目。”他准是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才适时提醒。 “啊。”我顿觉面上一热,为自己的失态而低下头去。 屋内片刻安静。 “韩姑娘何不问在下,为何将你带至此处?” 我不敢抬头,傻傻地跟着问道:“你为何将我带至此处?” “救你!”他拉过我的右手,轻按内关,微微一笑,眼神温润如玉。 “救我?”我疑惑地看向他。 “不错,那人也太过狠毒,如不是我提前……如不是在下及时将你带到此处,竭力救治,你早就灯枯而亡。” “啊?这么严重,不至于吧?”我觉得他有些骇人听闻,自墨柳庄主诊治后,体内的那股气流已消失,浑身并没有感到不自在。 “韩姑娘莫要轻视,你已在此沉睡三日,我等费了不少功力才让你脉息恢复。” “啊?!”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接着想起,连忙问道:“大冰块呢,他没事吧?” “放心,他很好,这会儿他们应已返回杭州。” 我轻吁一口气,又想到一事,急忙问道:“那沈大哥呢?他找不见我,岂不急死!” 飘渺公子眉头微皱,道:“他?让他急急也好,他都差点害死了你。” “你胡说,沈大哥才不会害我!”我见他诋毁沈宸,生气地甩开他的手,大声辩解道。 “在下从不胡说,韩姑娘日后自会明白。”他没有分辩,虎目灿灿,温文道:“下来走走吧,韩姑娘刚刚喝下的是千年石芝液,虽只一滴,但仍需消化一番。”一股暖流传入体内,如冬日里的暖阳照耀,如和煦的春风轻拂,顿觉神清气爽。我掀开被子下床,随他走出木屋。 (未完待续) 第82章 雁荡山因“山顶有湖,芦苇茂密,结草为荡,南归秋雁多宿于此”,而得名,素有“海上名山”、“寰中绝胜”之美誉,史称“东南第一山”,绵延数百公里,按地理位置不同,可有北雁荡山、中雁荡山、南雁荡山、西雁荡山和东雁荡山之分。 我们站在北雁荡山的绝顶之上,一场新雨过后,群山之间云海茫茫,一眼望不见底,太阳从云间射出万道光芒,在云海之上画出无数美丽绚目的彩环。山风吹动我们的衣袂飒飒作响,直欲乘风归去,飘渺公子蓦地一声长啸,响彻云霄…… “喂,拜托你大喊大叫之前,打声招呼好不好?”终于等到他的啸声歇止,我放下塞住耳孔的双手,恼怒地冲他喊道。 “哦……对不住,在下方才见了眼前诸般景致,胸中豪气顿生,一时兴起竟忘形了,还望韩姑娘见谅,没伤着姑娘吧?” “还好,‘在上’的耳膜没有穿孔。”看到他举手作揖满脸焦急诚惶诚恐的样子,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终于放下心来,疑惑地道:“‘在上’……耳膜穿孔?”说罢却也想明白了,跟着哈哈大笑,道:“亏你想得出,真是个调皮丫头。” “谁让你一口一个在下,一口一个姑娘的,说起来多累呀……嗯……反正你以后说在下,我就说在上!”说完扑哧一笑,自己也觉得有些无礼了。于是整顿衣巾,盈盈拜倒,行礼道:“小女子下里巴人,粗俗无礼,还请公子恕罪,多谢公子救命大恩!” “韩姑娘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咱们就你我相称吧。” 他这样一说,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是在古代,对一个初识者而言,如此称呼似乎有些过于亲密了些。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于纠缠,我转换话题道: “对了,公子方才说给我服下的是千年石芝玉液?” “不错。”他微微点头。 “《抱朴子》有云,芝有石、木、草、菌、肉五类,石芝者,石象芝是也。生于海隅名山岛屿之涯,有积石处。其状如肉,有头尾四足如生物,附于大石。赤者如珊瑚,白者如截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黄金,皆光明洞彻。千年石芝可遇不可求,服之可轻身明目,长生不老。公子如何有这千年石芝玉液?” “《抱朴子》乃我道家葛祖师所著,姑娘竟也有涉猎,实在难得。在下幼年时因机缘巧合,在南雁荡山偶得一千年九光芝……” “啊……七明者已是难得,公子竟得九光!普通石芝大者十余斤,小者三、四斤,千年九光芝怕不有好几十斤重?”据葛洪的记载,石芝中的极品有七明九光芝,生于临水高山石崖之间。状如盘碗,不过径尺,有径连缀之,起三、四寸。七孔者名七明,有九孔者名九光,光皆如星,百步内夜见其光。入口则翕然身热,五味甘美。得尽一斤,长生不老,可以夜视。 “不然,这千年石芝赤如珊瑚、生有九孔倒是不假,但大不过三寸,重不过半斤。后来,师父将其配上几十种珍稀名贵药材,历时三年,方才制成一瓶千年石芝玉液。长生不老乃神仙之说,不足为信,但轻身明目、益气养颜、增长功力、调息内伤、化解百毒之功倒是有的。”他说时面上微有得色,接着却叹道:“只可惜在下当初年幼无知,将灵芝服下太半,白白糟蹋了许多,不然还可多制一些。” 见他一脸的惋惜黯然之色,我安慰道:“公子既然得到这千年石芝,当是有缘之人,何来糟蹋之说,请不必惋惜。公子可否将当年那一段经过讲来听听,想必是十分有趣了?” (未完待续) 第83章 “七岁那年,师父带我云游至雁荡山,我当时顽劣无比,一次趁着师父不在,独自外出玩耍,为了追逐一只松鼠,却不慎跌落山崖。还好命大,只是腿骨折了。但山崖陡峭,我有伤在身,就困在了崖底。当时又饿又渴,到处找食物……” “好可怜,你当时那么小,又受了伤。你师父可能都急死啦。”我想像他一个年仅七岁的孩童经受如此大的磨难,心中不禁十分怜悯担忧。 “呵呵,傻丫头,瞧你担心的。那都是过去的事啦。”他笑了笑,接着道:“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我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一物,当时不知是千年石芝,只是见它状如圆盘,散发着红色的光芒,样子很是奇特灵异,我饿极了,想都没想就拔起来咬了一口。” “好吃么?” “嗯,吃起来像是面粉,但只一口就觉得很饱,而且一日不饿。” “那你一个人在下面闷不闷?” “闷,当然闷,不过……”他犹豫了片刻,道:“我闲来无事就在山洞中练习武功,时间还算过得快。待我伤养好,武功也精进不少,就出了崖底。如此算来,倒也是因祸得福了。” “那的确是。”显然,他在洞中定是另有奇遇,只是我不便追问。 他突然手一指,道:“哦……来啦。” “什么来了?”我随着他的示意向东南望去,见一团白影攀援纵跃而上,不一会儿一只白色的长毛猿猴就停在我们面前,温顺地看着他。 他轻拍白猿,问道:“峨嵋,找到人了吗?” 白猿很通人性,点点头,并拿出一个小竹筒,期冀地看着他。 飘渺公子从竹筒中取出一张纸片,看过大喜,道:“峨嵋,好样的,辛苦你啦。赵神医明日就到,有他在,姑娘的病定会痊愈。” “啊?我病得有这么重么?赵神医是谁?”奇怪,为何大家都说我病得很重,可我自己为何感觉不到呢? “姑娘不必过于担忧,明日赵神医自会替你解惑。” 他脸上露出一丝调皮之色,冲着白猿道:峨嵋,见了韩姑娘,有什么见面礼没有?”又转头对我解释道:“哦,对了,峨嵋就是这只白猿的名字,是我十二岁那年,师父从峨嵋山带回的。这些年一直跟着我玩耍,就像好兄弟一样,刚刚准是听到我的啸声,找来了。” 峨眉非常活泼,围着我转来转去,我好笑地看着它,也学着唤道:“峨嵋,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哦。” 它竟然点点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鲜红欲滴的果子递了过来,并示意我吃下。红果似樱桃非樱桃,似草莓非草莓,鲜嫩多汁,清香甘美,入口即化,竟与那日老头朝我口中塞的一物味道一样。 “峨嵋,你又从哪里采来朱果啦?我肚子也饿了,也给我一个吧。”他讨好地看向白猿。 峨嵋却摇摇头,他故意露出一脸失望之色,从腰间抽出长箫就要去敲它的脑袋。峨嵋躲闪跳跃,他上前追逐,一人一猿玩得不亦乐乎。终于还是峨嵋一个躲闪不及,被敲到了脑袋,准是吃痛了,围着我上蹿下跳,吱吱叫唤。 我哈哈大笑,道:“飘渺公子欺负峨嵋兄弟,该打,我替你报仇好不好。”说完,我夺过他的长箫轻敲他的脑袋。 多年以后,我依然记得初见峨嵋的这一幕,依然记得它当时使劲点头,冲我咧嘴直笑、滑稽丑陋却又十分可爱的样子。 峨嵋,我多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恒…… (未完待续) 第84章 “韩姑娘,此时正是新雨过后,雁荡山的瀑布很值得观赏,我带你去看看如何?” “好呀,多谢公子。” “只是这峰上没路,你下不去,我带你下去吧。”不待我点头,他道了声失礼,就轻揽我腰,掌上发出一股暖流传至我体内,将我托住后,带着我一跃而起,身轻似鸟,在林间跳纵飞跃。我不自觉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峨嵋跟在我们身旁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地欢腾跳跃。身边的茫茫云海深不见底,我恐惧地闭上双目,投入他的怀中。男子特有的体味传入鼻中,竟似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他到底是谁?我的心咚咚直跳…… 终于,耳畔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直如雷鸣,他的身形猛然顿住。我睁开眼睛,见眼前飞瀑高悬,凌空直下,怒涛倾注,变幻极势,轰雷喷雪,又如挂着的千尺银链,从天而降。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好诗!”他击掌笑道。 “可惜不是我作的。” “哦?那是谁所作?如此好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你以后会碰到他,到时疑惑自然解开。”我也学了他刚才的回答道。现在才是开元五年,李白尚未出川,更不曾作这首诗,真要让我解释起来,还不知如何是好。 “好个狡猾的丫头……哈哈……” “还不是跟你学的。”我白了他一眼。 他微微一呆,道:“你真是个特别的丫头。” “我本来就是个丫鬟嘛。” “不一样的丫鬟。”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过是不安守本分罢了。”我有自知之明。 他突然正色道:“韩姑娘,你如此这般奋斗上进,固然是好,不过,你还是回苏家做个小丫鬟吧,陶朱公子这么做自有他的理由,希望你不要误解。” “为什么?我误解他?瞧他那副奸诈狡猾样!”我嗤之以鼻。 “请答应在下。”他的语气坚决得不容我拒绝。 “凭什么?你就这么信得过他?” “韩姑娘是否信得过在下?” “你助我救我,我固然该信你,但对此我却不信。”我冷冷地道。 “信也罢不信也罢,你日后自知。”说完背过身走到一旁,峨嵋望望我又看看他,终于跟着他过去了。 我站在瀑布前,举目四望,但见万山重叠,群峰争雄,古木参天,悬嶂蔽日,不禁感慨起自己的渺小,思量着他方才说的话。 不一会儿他转身回来,却变了一副容颜。 “啊!你是——”我大吃一惊。 “不错。见了我老人家,还是这么没大没小的,丫头?”果然是我熟悉的声音。他轻敲我的脑袋后立即跳开,换上一副老顽童的样子,轻捋杂乱的胡须,嘻嘻笑着看着我。除了身上的衣服,神情举止无一不是那个总是神出鬼没出现在马车上的老头的样子。 难怪刚刚觉得熟悉呢! “老头,真的是你?”我惊喜地叫道,伸手又要去扯他的胡须。这次他没有闪避。胡子自然是假的,我一扯就掉了下来,露出他那微露青茬的下巴。 “你怎么装得这么像?害得小菊还叫你大叔呢!真是个坏家伙。你到底有多大?哪个才是你的真面目?” “你闭上眼睛,不许睁开。”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我依言闭上眼睛,睁开后,却见面前站着一个沉稳儒雅的男子,我熟悉不过,不是沈宸又是谁! (未完待续) 第85章 “沈大哥……原来你是沈大哥!”我无比激动。曾经对于他,我只是怀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赚够赎身的银两罢了,但从他为我赎身的那一刻起,心中不觉多了一份牵挂与温情,心中隐隐,柔柔若丝。此刻见了,连日来的种种涌上心头,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沈大哥,你骗得我好苦!你这个大骗子……骗子……呜呜……沈大哥……”我扑向他怀中,握紧拳头,使劲捶打,却像是捶到铜墙铁壁上一样手上很是疼痛,不一会儿就累了,伏在他的怀中抽泣。 “沈大哥,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骗我,害我白白替你****那么多心?你为何能装得这么像?你为啥说你差点害死我?你骗得我好苦……” 他轻拍我的脊背,口中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喃呢着:“傻丫头,对不起。”我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 “韩姑娘,你抬头看看。”突然他抓住我的胳膊一紧,声音变得冷然。 我吃痛站直了身子抬起头,望进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却发现眸子的主人根本不是沈宸。 “啊,大公子!”一开口我就知道自己叫错了。眼前这人冷峻严肃,模样分明是大公子没错,但大公子已回杭州,不可能站在这里,而且他不可能放下紫云不管。 “我不是大公子,也不是沈宸!”他的语气变得温和,道:“韩姑娘,对不起,方才一时兴起故意逗你,没想到会惹你这般激动生气。” “哼!”遭人戏弄而如此失态,我感到说不出的委屈和愤怒,立即背过身去。 “韩姑娘,你再看看我是谁?” “你回过头来看看,保证你会大吃一惊。”他有些讨好地道。 我故意不理他,僵持了一阵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回头来,却见眼前之人又变成了大冰块的模样,面上不觉露出一丝疑惑。 “你这是……” “这叫易容术,我可以变成任何一人的模样。” “哼!”我的怒气仍难平息。 “那你再看看!”说完在我跟前像变魔术似的,一会儿变成了小五哥、一会儿变成了墨柳庄主、一会儿又变成了杜老头的模样……更让我吃惊的是,他居然还变成了花朝节那天我和小菊在集市上碰到的那个白衣公子的模样! 原来传说中的易容术,竟比川剧变脸还厉害!如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根本不可能想象得出一个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还惟妙惟肖,现代的化妆术根本达不到。 “你究竟是谁?为何不敢露出真面目?” “我姓文名启肃,因擅长易容术,江湖人称飘渺公子。当前的确不敢露出真面目。”他倒是很坦白。 “哼,那你一定不是好人。” 他一呆,问道:“为何?” “你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必有不可告人之处,自然就是坏蛋,要不然就是长得太丑羞于见人,比如脸上有个长长的刀疤什么的……”我故意激他。 “这……韩姑娘,在下只是有说不出的苦衷,也为了行走江湖方便才如此,时机到了,自然会让姑娘看到我的本来面目,相信到时不至于让姑娘失望。方才戏弄姑娘的确不该,还望姑娘恕罪!”他一揖到地,态度十分陈恳。 “遭你这般戏弄,该当何罪?除非……”我撅起嘴巴,眼珠一转,故意顿住。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教我易容术!”为了弄明这种魔术般的易容术,我趁机要挟。 “这……”他犹豫起来。 “哼,不教就算了。”我气鼓鼓地走到一旁逗弄峨嵋。 “好,我教!不过要等到明日之后。”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许反悔!” “一言为定,绝不反悔。” 他依旧换回方才木屋中初见的模样,我们说说笑笑一路游玩,欣赏雁荡山的景色,听他讲一些江湖趣闻轶事,不觉已至黄昏。 (未完待续) 第86章 雁荡山的清晨恬静怡人,一群早起觅食的鸟儿叽叽喳喳,清脆的鸣叫声将我唤醒。山中的气候果然不同,虽是浓浓的夏日,仍有些寒意。我裹了被子走出木屋,见天空深蓝如醉,宁静安逸,东边灰暗的云层中已泛起了鱼肚白,周围的世界还处在一片混沌之中,烟笼雾锁,连绵起伏的群山青黑如黛,正沐浴在白茫茫的云海之中。飘渺公子已坐在一块石板上,面东调息,仪态安然圣洁。我不敢打搅,只盯着东方,等待日出。 一线晨曦升起,如胸有成竹的油画大师,将那片白色越抹越来越大,渐渐变成淡黄,再由淡黄变成橘红。茫茫云海一望无际,如海浪般随风升腾翻涌。羞涩的太阳逐渐从云层中露出半边红彤彤的脸庞,天边的云彩,一刹那被染上了红、紫、橙、黄、银灰、金黄等各种色彩,漫天的彩霞与茫茫云海融为一体,云朵与海浪,同样绚丽多姿,瞬息万变。终于,太阳揉揉惺忪的睡眼,鼓起勇气,掀开云幕,撩开霞帐,披着五彩的霓裳,从云海中一跃而出,须臾间,光芒万丈,蔚为壮观。一道道金光就如万条利剑穿云破雾,直泻人间,给人们播种无尽的希望。 近处依旧云雾迷蒙,漫山的古木似是被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树叶上、草地上布满了晶莹剔透的露珠,煞是可爱。我沐浴在清晨金色的阳光中,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纯净的空气,拼命地从脑海里搜刮描写日出的诗句。但或如“平明登日观,举手开云关,精神四飞扬,如出天地间”的大气,或如“一轮红日凌云起,万仞朱崖照眼来”的磅礴,或如“日出江花红胜火”的清新,或如“日照香庐生紫烟”的朦胧,或如“东边日出西边雨”的婉约,或如“海色动远山”的深沉,都不足以完全形容出眼前的景色。 “韩姑娘,你起来啦。”飘渺公子自青石板上一跃而起,虽只轻衫薄衣,却精神抖擞,神态悠然,见我裹了被子,轻轻一笑道:“山上寒冷,姑娘何不多睡片刻?” “贪睡就要错过眼前的美景啦,还得感谢那群勤劳的鸟儿呢,如不是它们叫醒我,哪能看到如此神奇壮观的日出呢。” “原来姑娘也喜欢看日出。” “是,可惜一直忙忙碌碌,不曾用心观赏。”我说的是实话。在现代的时候,大多是晚睡晚起,偶尔早起,却觉得在城市的高楼大厦的背景中所观看到的日出并不是十分美丽,偶一驻足,虽觉色彩缤纷,但终究印象不深。来到古代,每日虽早睡早起,但都是忙着准备早膳,根本无暇观赏。 “这里的日出还不算最美,回头带你去雁湖,那里才更好看,真可谓气象万千呢。” 正说话间,峨嵋不知从哪里采回了许多新鲜的山果,欣喜地呈到我们面前。我见那些山果个个光亮润泽,有的上面还挂有露水,更添鲜嫩,顿时馋涎欲滴。我们拿布巾稍稍擦了擦就放入口中,只觉甘甜醇美,幽香气爽,真正的绿色纯天然的食品,果然不同凡响! “飘渺公子好口福,分两个给老朽尝尝如何。”人未到,声先至。 “哈哈,原来是赵大神医到啦,咱们快去迎接。”他赶紧起身,带着我和峨嵋迎出。 “赵神医真信人也,明云怠慢,有失迎迓,还请恕罪!”飘渺公子微微一揖,抱拳笑道。 赵神医并不嫌他怠慢,连连退让,还赶紧还礼道:“飘渺公子请不必如此多礼,老朽收到传书,立即出发,这才在清晨赶到。这丫头的现下如何?” “我等费了三天功力,才算苏醒,这会儿暂无大碍。” “那就好,总算没误大事。”赵神医望了我一眼,长舒一口气,随着我们进屋,又恭谨问道:“两位老神仙的仙踪也至了么?” “两位师父如闲云野鹤,前日刚到,不待我稍叙孺慕之情,片刻即走,此时正不知云游何处,不过托您的福,身体还算康健矍铄。”飘渺公子一脸恭敬神往。 (未完待续) 第87章 “梅丫头,去躺在床上,以便老朽诊治。”我依言躺下,伸出右手任他把脉。 “此刻脉息平稳,体内阴气已被抑制,看来公子定是耗费了不少功力,呵呵,也唯有公子的乾元神功才有如此功效。” “神医谬赞,以在下目前的功力尚不足完全消除她体内的阴气,韩姑娘被救上山时,几乎已被人吸走全部真气,再遇醉酒,血脉运行加快,更是一泻千里,差点油尽灯枯。若不是在下恰好携有千年石芝玉液在身,只怕……” “公子所言极是,想那千年石芝玉液乃武林圣药之首,有起死回生之功,一滴万金难求,这丫头好福气,能得公子如此相救,老朽在此替她谢过!”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赵神医,您可否告知小女子究竟患了何症?” “傻丫头,怎么不叫赵叔叔?看来那日坠湖后,果真什么都忘了。我已嘱咐师姊要她多当心,但不想还是发生状况,所幸遇到公子,不然你这丫头的小命可就不保啦。” 我一拍脑袋,终于想起,原来他就是几月前在苏府替我治病的大夫,也就是以一剂食疗之方医好霍老爷,一举闻名于杭州的赵神医。而且,他应与我很熟。 “对不起,赵叔叔,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一吐舌头,憨憨一笑。 “丫头,你听好,你患的是九阴绝脉之症,切莫大意。” “九阴绝脉!”我脑袋轰然一响,眼前一阵眩晕。 九阴绝脉,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据说此乃母体怀孕期间被先天寒毒入侵所致的先天绝症,非普通药石所能医治。女子属阴,因此见于女子。人体一般只有七经八脉,即七阳经、八阴脉,何来九阴?这第九阴脉,也就是天生异秉突变而来。它虽然与其他经脉相隔绝,却连五脏四腑。患有九阴绝脉之人,体内寒阴之气过重,导致七经八脉闭塞,阴气逐渐聚于九阴脉中。也因为经脉长期阻塞,患者往往身体瘦弱,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常感浑身阴冷,时有晕厥,不能做剧烈运动,甚至不能有剧烈的感情波动,否则,引发九阴脉中积聚的阴气爆发,就会迅速全身寒冷僵硬,随时有生命危险,因此,患此症的女子一般活不过十八岁。此症在症状上很似西医诊断上的先天性心脏病,但各种西医仪器检查却不能发现异常。 “赵叔叔,那我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么?为何感觉不到此症所说的寒冷?” “傻丫头,那是因为你命好,自小到大,不知有多少人为你输注大量内力,为你抵御体内寒气,才不至于发作。你那日坠湖,不就是被冷水一击,引发体内寒气,差点丢了小命么。” 不是差点,而是已经!我暗暗想道,不过嘴上却问道:“那日醒来,我并没觉得寒冷,只觉得体内似乎有一股我无法控制的气流在缓慢流动,后来又感觉不到了,直到一个多月前,又感觉到体内气流乱窜,还晕厥了好几次,又这是为何?” (未完待续) 第88章 “那****醒来所觉,乃我等为你输注的护命真气,再辅以金针与汤药,以压制你体内的阴气不至于发作,七经八脉不至于闭塞。待阴阳之气达到平衡,你则难以察觉。此后你所觉之气流,却是渐盛之阴气,护命真气不足以抵抗,进而引发晕厥。护命真气原本可保你三月无虞,加之已是夏日,四月不发作也应不成问题。缘何提前发作?梅丫头一向从不沾酒,按说……丫头,你是不是醉酒了?” 我细细回想,果真如此,那日与沈宸酒逢知己千杯少,一醉到天明。从那日之后,总感体力下降,体内气流窜动,并开始晕厥的。因此咬着嘴唇点点头。接着又感疑惑地问道:“酒性温阳,不是可以祛湿散寒、温经通络的么?” “世之于酒,不曰性热而驱寒,即曰性速能行气。曲面之酒,少饮则和血行气,壮神御寒,消愁遣兴,痛饮则伤神耗血,损胃亡精。烧酒纯阳,与火同性,其味辛甘,升阳发散,其气燥热,胜湿祛寒,北人四时饮之,南人止暑月饮之,少饮可开怫郁而消沉积,通膈噎而散痰饮,治泄疟而止冷痛,过饮则燥金涸血,败胃伤胆。然则,世人皆知其一,不知其二。酒性种类甚多,然总由水谷之精,熟谷之液,酝酿而成,酒借水成,其性虽皆主热,其质则寒,少饮未至有损,多饮自必见害。阳虚酷好,其脏本寒,加以酒寒内入,其害益甚。梅丫头你本体寒已极,醉酒后自会助长体内的寒阴之气运行,以致护命真气不足以抵抗。慎之慎之!” “可酒不也能助护命真气运行么?” “护命真气乃外输之气,并非自体所生,且只会消耗不会生发。而阴寒之气乃你先天所带,积攒多年,日盛一日,加之已滞留你体内多年,早就老马识途,轻车熟路,自是流窜得更快了。如此阴长阳消,自然……” “我明白了。可是文公子刚刚提及,有人已将我体内的真气吸走,那寒气不就跟着散了,我的病不就好了么?” “傻丫头,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人乃气血之躯,气血相须为用,气助血行,气之不存,血将若何?阴阳之气皆无,血行自会停滞,即所谓的血脉凝滞,不日便亡了。” “要只吸走我体内的阴寒之气就好了。”我自语道。 “那也不行,须知这阴寒之气聚于体内多年,早已如冰山凝结,只有以温阳之气温之熙之和之融之,将其化为津血,为你所用,才是根本。否则,阴气猛然出泻,阴津大亏,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顿时失却濡养,恰如木之枯、花之萎了。更何况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相生相克,无阴则也无阳啊。” 一番阴阳理论听得我俩连连点头,我望向飘渺公子,道:“你所说的沈大哥差点害死我,就是指这个么?” “不错。”他声音低沉,点点头。 “这不能怪他,都是我自己无知才如此的。不过,是何人将我体内的真气吸走呢?” “这个正是在下所要查证的。”飘渺公子以虎口托住下巴,思肘道。 “梅丫头,你自发病后,可有人替你诊治?”赵神医问道。 “有,当然有啦,墨柳庄主替我尽心诊治过,我十分感激呢。” 赵神医道:“原来是他,他医术了得,应该识得此症,断不会采取如此蠢笨莽撞之法。” “韩姑娘,你还是将这些时日的经过细细道来,看看能否从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飘渺公子略一沉吟,道。 (未完待续) 第89章 因为害怕自己遗漏些什么,我于是将出府以后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复述出来。 刚说起出府路上所遇到的暗杀与中毒,赵神医就插话道:“想不到武林刚刚平静了二三十年,近日却被一块玉佩搅得风起云动,天蝎寒鸡散这等武林禁毒竟重现江湖,唉……” “还有宫里的人牵入其中呢。”飘渺公子道。 难怪那日的蒙面人声音听起来苍老带着娘娘腔,原来是宫里的老太监。 “对了,文公子,出府当日所遇到的老头,果真是你?”见识过他那千面人的本事,我有些不确定起来。 “不错,”他郑重地向我一揖道:“韩姑娘,那日多有戏弄,还请恕罪。” “哼,戏弄的岂止那一次!”我瞪了他一眼,接着作势笑道:“恕罪可以——不过,本姑娘现在口渴得很——” “是,姑娘有所吩咐,定当照办,我这就去取水为你们煮茶,你们等着啊——”他挤眉弄眼,一窜而逝。 在去他取水的时候,我和赵神医随意聊天,我问他道:“赵叔叔,我不过是苏府里一个下等伙房丫头,为何生病还能劳您大驾?是不是苏府一向对下人都很和善?” “这个——应该说是吧,不过……”赵神医微微一笑,目光慈祥温和,道:“不过一般下人的病还用不着我去看,你这丫头,果真什么都忘记了。” “赵叔叔,那您就给我讲一讲嘛。” “你这丫头从小体弱,但聪明文静,做出来的膳食深得师姊真传,很受苏府主人欢迎。” “这个我听小菊说过。您说的师姊是谁?是不是张妈?” 他微微点头,算是作答。原来张妈居然和他是同门,怪不得会她会在平时给我们教许多膳食养生的道理,教我们制作药膳。这赵神医定是看在张妈的份上才替我治病的,毕竟我也算是张妈曾经得意的徒弟。 “您刚刚不是说过我命好,自小到大,许多人为我输注过大量内力,我才苟活至今么?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做?武林之人不是将内力看得比金钱还重么?” “傻丫头,这个还是回去后让你张妈告诉你吧,喏,飘渺公子回来了。” “为何人人都在打哑谜?”我小声嘀咕,周围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到,狐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才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不会吧?” “为何不会,你看这是什么?”飘渺公子的声音随即飘了进来,接着一人一猿各提着一个葫芦走进屋来,他神态轻松自然,丝毫没有刚刚奔走过的样子,倒是峨嵋微微有些气喘。 赵神医赞道:“飘渺公子好快的脚程,如此面不红气不喘的,不光轻功了得,恐怕这内力也是武林中少有呢。” “哪里哪里,那泉眼离这里并不算太远,而且在下尚在途中稍作歇息。对了,韩姑娘,这个送给你。” 这是一朵火红的山花,娇艳妩媚却不知名。 “谢谢你。”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峨嵋吧。” 原来花儿是峨嵋摘来的,它不停比划,示意我戴上。我将花斜插在头上,冲他们调皮一笑,道:“人与花,孰美?” 峨嵋在一旁拍手欢呼,飘渺公子微微一呆道:“人比花娇。” 赵神医看着我俩调笑,微笑不语。 我们生火煮茶,峨嵋在一旁也帮着拿器具,忙得不亦乐乎,样子滑稽可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未完待续) 第90章 “这泉水清澈甘洌,颇有张力,文公子可是取自北斗洞内的天浆泉或石髓泉?”我问道。 “北斗洞?天浆泉?石髓泉?老朽不曾听说,是在哪里?” “这洞名泉名乃是两位师父当年所取,神医自是不知。不过,韩姑娘是如何知晓?你此前来过么?” “不曾,不过是听说过而已。”我摇头道。 飘渺公子定定地看了我一眼,道:“这雁荡山虽灵秀,但常年云遮雾罩、乱石荆蔓挡道,尤其是这北雁荡山,更是凶险,因此人迹少至,我师徒三人在山中呆了多年,发现这山中奇峰异石、飞瀑流泉、幽洞灵泉遍布,他日定当名扬天下呢……” “当年谢灵运被挡在了山门前,仅在中雁荡山留下了‘千倾带远堤,万里泻长汀’之句。可惜呀可惜!”赵神医微胖的脸上大有惋惜悔恨之意,仿佛是他当日不曾到过一样。 “文公子说得不错,雁荡山日后定会被世人所识,成为东南第一山,赵叔叔何必惋惜呢。回头请文公子带我们去游玩一番如何?那瀑布才好看呢。”经他们一说,我才想起雁荡山此时还未开发,山中的景点几乎都没有名字,难怪神医不知而文公子心生怀疑。 “是峰下那个又长又大的瀑布么?” “正是。昨日大雨过后,那瀑布声如雷鸣震天撼地,如银龙发怒,从半空猛扑而下;平日里瀑流漂洒落入潭中,圈圈点点,如游龙戏潭;雨水稀少之时,这瀑布如珠帘下垂,不到几丈就化为烟云,再遇阳光灿烂,则恰如五色长虹,绚丽多彩……当真是千变万化,不可捉摸……”他故意顿住,看向我道:“韩姑娘,大师父曾给它取了个名字,你猜猜看……” “嗯……该不会叫大龙湫吧?”我试着回答,心想要是了才邪门呢。 “大师父取名之时,只我在场,就连二师父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想不到韩姑娘竟会知晓,难怪大师父说姑娘乃非常之人。” “哦?公子的师父为何这般说?他老人家见过我么?”我好奇问道。赵神医也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等待下文。 “大师父精于卜易卦术、测字相面。我当初给两位师父飞鸽传书时,并未提及待救者何人,但大师父告诉我,他来雁荡山之前曾占了一卦,乃是雷泽归妹变兑之卦,言道山中定是一女子,身世不凡……”说着不自觉地看了我一眼,面上一红,接着道,“大师父对二师父道,然则五爻发动,五爻为兄弟爻,乃劫财之神,他二人少不得要破费一番,果然言中了。韩姑娘,师父二人各有薄礼相赠于你,在下稍后转交。见过你后,他又说了一偈,‘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前世今生,今生前世,归来离去,皆缘一玉。’” “文公子的师父真是这般说的么?哈哈哈……好,好……两位老神仙说的恐怕还不止这些吧。”赵神医看向他又看看我,微胖的脸上挤满了笑纹。 飘渺公子的脸上被他看得更红,我有些糊涂地看向他,不知他为何作这般姿态。猛然想起,归妹卦象乃是指女子出嫁,遂也跟着面上一热,偷偷朝飘渺公子望去,只见他也正向我看来,四目相对,赶紧各自撇去,我面上更觉潮热,赶紧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神医取笑了,只是不知师父留下的偈语是何意,在下问他老人家,他却说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既是天机,我等凡俗之人如何能解,不过最后一句‘归来离去,皆缘一玉’,不知是否与此次武林中之事有关?” “神医是指那块玉佩?” “正是。” “在下亦有同感,说不得此事正应在韩姑娘身上,我等要多加小心才是。” 语毕,二人皆尽沉默,只听见壶中的水咕噜咕噜地响着,似在替我诉说满腹的心事。那句偈语他们不明白,但我却明白不过,归来离去,不知我这是算归来还是算离去,分不清哪是今生哪是前世。一切,还得找到那块玉佩再说! (未完待续) 第91章 “好了,说了那么多题外话,咱们还是来分析一下疑点吧。”我打破稍稍沉闷的气氛道。 “对,韩姑娘请接着往下说吧。” “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遇袭和中毒之事。”我接道,“我们一行人到了迎宾客栈之后,本打算稍事休整便走,但由于中毒后需要休养,就滞留了许久,我因此结识了沈大哥兄妹,得知了他们的处境……”于是,我又将沈宸之父沈谦与吴真真的那一段恩怨简要说出。 二人皆叹道:“想不到号称武林第一美人的绿竹仙子,竟有如此一段令人唏嘘的过往。” “哇,原来她是武林第一美人!的确当得。不过,我见她好像不谙武功,独居那听竹小院,也不怕武林人骚扰!”我道。 飘渺公子解释道:“韩姑娘有所不知,她那一把古琴,正是武器,顷刻间能伤人无数。不知道有多少觊觎美色之徒,死伤在她那魔音之下,否则她如何能在江湖立足。” “原来如此,那她为人如何?”我问道。 “绿竹仙子虽孤傲冷淡,与武林中人甚少来往,但为人还算正派。”飘渺公子道。 “看来她那孤傲的性情,与她年轻之时的经历定然有很大关系。不过总算还解决得圆满,沈大哥已认祖归宗,和她情同母子呢。”对此,我颇有成就感,将多次拜访吴真真的经过说出,心中不禁想起与沈宸在马车上那似有些暧昧的一段,沈大哥,这会儿你是否也在想我? “他们结怨多年,梅丫头,你不觉得此事解决得太过容易些了么?”赵神医在旁提醒,打断我的神思。 我挠挠脑袋,道:“赵叔叔您这样一说,我还真觉得呢。” 飘渺公子投来别有深意的一眼,道:“那****与沈宸在路上碰到的真是关山李二?”估计我刚刚的神情已被他看在了眼里,不觉有些窘迫,还好赵神医恰在这时道: “他这混人到那里干什么?关山五雄一向同来同往,看来那几个也来到了武源。” 飘渺公子不屑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不是为了那块玉佩。不过,沈宸给他看的那物倒是值得推敲。” “不错,梅丫头日后有机会还得找沈宸问问。” “你刚刚提到青儿给你纸团之事?”飘渺公子道。 “是啊,你不是还提醒过我么?” 他疑惑道:“我何时提醒于你,这是怎么回事?” “那日在迷阵中碰到的老头,可是你?” “迷阵?不曾。”他肯定地道。 “迷阵中,我碰到与你模样一模一样的老头,原来不是你啊。” “哦,原来是他。”飘渺公子恍然大悟道。 “谁啊?” “大师父那老顽童。在下当日所扮的正是大师父的模样。” 我本想他大师父既被赵神医尊称为老神仙,武功高强又精通易学,定是仙风道骨的绝世高人,没想到竟是这般模样。 “只能说你扮得太像了,我一点也分不出来。” “哈哈,原来老神仙竟亲自管起了此事,看来此事定是非同小可,梅丫头,快将迷阵之事细细说来。” “我们参加沈宸的认祖归宗仪式归来,马儿突然发疯,奔进云雾山,闯入迷阵中。顿时云遮雾罩,如入迷宫,根本找不到出路,正在我绝望之时,老头来了,他嘱咐我好好待在阵中,自然有人会将我放出。对了,他还给我吃了一个果子,味道和峨嵋昨日给我的一样,他提醒我要小心谨慎,就这些了。” “原来师父他老人家一直跟着我呢。”飘渺公子喃喃道。 (未完待续) 第92章 “看来青儿定是知道些什么,梅丫头,你得小心绿竹仙子。” “嗯,知道了。”我呆呆地点点头,并不愿意往深处想。忘不了她那美丽绝尘的容颜和高雅脱俗的气质,忘不了她在我病后她慈母般的照料,在我心中,她几乎就是完美的化身,我更愿意相信,她原谅沈宸兄妹只是因了她那善良的本性。 飘渺公子分析道:“在下觉得更应当心墨柳庄主。” “哦?这是为何?我可不信。”赵神医问道。 “赵神医不是说他医术了得么,按照韩姑娘的说法,他竟然看不出韩姑娘的九阴绝脉,你们不觉得可疑么?他对韩姑娘说是要采取尝试治疗,这中间只怕大有文章呢。” 不错,既是尝试,难免风险,我的小命就算不保,他也可以逃离干系。这是患者对医者通常的猜疑。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赵神医使劲摇头。 “神医为何对墨柳庄主如此确信?” “因为他是老朽的师兄,虽则多年不曾来往,但他的为人与医术,老朽信得过。”赵神医神情有些黯淡。 “原来你们竟是同门,神医不说,恐怕江湖中没几人知道吧。” “是的。我们当年同门学艺,二师兄机敏过人,悟性极高,甚为师父所喜爱,我与大师兄都不如他。可惜他后来兴趣转向了机关算术和卜筮星相,师父骂他玩物丧志,屡次劝说无效,一气之下将他逐出了师门……” “这未免有些太过严厉了吧。自古医易同源,何来玩物丧志之说。墨柳庄主儒雅亲善,大有医者之风,如此实在可惜。”我心直口快地道。猛然想起古人是绝对尊师重道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不言师之过,否则将被视为大逆不道。吐吐舌头,忐忑地看向赵神医一眼,见他并无不悦之色,这才放下心来。 “当初我和大师兄都替他求情,但师父执意如此,唉……不过,师父他老人家临终前仍惦记此事,遗言让二师兄重归师门,以弥补当日武断之失。老朽来到杭州,正为此事。” “原来如此,韩姑娘,既然神医在此,你何不把墨柳庄主的治疗经过详细描述出来。”看来飘渺公子仍是对墨柳庄主心存疑虑。 “好。墨柳庄主说我的气盛血旺之症已达到了极致,于是每日过来替我针灸,过后给我服用一颗冷香玉露丸。”我记不得穴位的名称,只是将他扎过的穴位按照下针和起针的顺序、刺每个穴道所用的针是锋针、圆针,抑或是大针,刺入几分、留针时间等逐一指出,也提到从治疗那天开始,每日夜里出现的奇怪幻觉。 “梅丫头形容得非常详细,你如何得知这九针之名?他所用的九针,正是师父临终前嘱我转交的。凡用针者,虚则实之,满则泄之,宛陈则除之,邪胜则虚之。二师兄正是遵从此法,所用之经脉兼顾阴阳虚实,所刺穴道分毫不差,泻补升降四法同用,冷香玉露丸也有助元阳藏****之效。二师兄果真是奇才,用针下药另辟蹊径,仿如神助,不但不会致你阴寒之气大泻,还可助你自身阳气增长,阴阳渐趋调和。”他连连摇头,低声叹道,“老朽研究了十几年,还不如二师兄几日之尝试,真是自愧弗如,自愧弗如啊!” (未完待续) 第93章 “然则墨柳庄主为何说我乃气盛血旺之症?神医不是说是九阴绝脉么?” “这么说来,墨柳庄主当真不识此症?”飘渺公子追问道。 “这个……梅丫头的晕厥之症,很容易被寻常大夫误诊为气盛至极之症,二师兄虽告知你气盛血旺之症,但完全是按照九阴绝脉来治疗。” “我明白了,泻我阴寒之气的定是另有其人。”心中不禁对墨柳庄主更加敬重与感激。我在现代从医过程中,也常常对绝症病人隐瞒病情,但并不影响我去执行正确的治疗方案。看来,他正是怕我知道自己得的乃是绝症而心生绝望,才告诉我一种虽严重但并不难治愈的病症。气盛血旺,不过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梅丫头说得不错,如此看来,你夜里所产生的并非幻觉,而是被武林高手所摆布了。” “只是可惜了那寒阴之气。”飘渺公子道。 “有何可惜的,它害我还不够么,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我满不在乎地道。 “韩姑娘有所不知,神医方才不是说将这阴寒之气为你所用,才是治病之根本么。姑娘天生异禀,这阴寒之气一旦引导得法,将化为一股纯阴的先天真气,胜过普通人几十年的修炼呢。” “哦?原来还有这等好事啊,那为何还说这是绝症?从小教我引导之法不就好了么,还浪费那么多人的真气,治标不治本。” “哈哈……丫头,要是如你想的这么简单就好喽。”赵神医呷了一口茶,慢吞吞地道:“关键就在于这引导之法,你的经脉异于常人,普通的内功心法根本无用,还可能牵动阴寒之气暴发,要了你的小命呢。” 我一听咋舌,赶紧闭嘴。 “两位师父临行前留赠韩姑娘之物,正是他二人结合各家武学之长,才创不久的内功心法。”飘渺公子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郑重其事地交到我手中,又起身对赵神医深深一揖道:“不过从未尝试过,风险难料。这次请神医您过来的目的,正是想请您替我二位护法,一旦发生意外,还请神医随时救治。明云在此谢过!” 赵神医赶紧回礼,道:“公子客气了,固所愿也,不敢请尔!梅丫头,还不赶紧谢过文公子!” 我依言行礼:“多谢两位老神仙!多谢文公子!多谢赵叔叔!” 赵神医笑道:“梅丫头,谢就不必了,倒是你从张师姊那里学来的本事该露一露啦。” 我微微一愣,随即对他调皮笑道:“赵叔叔想吃些什么?” 赵神医尚未作答,飘渺公子道:“这雁荡山野味甚多,我这就去猎上几只,神医尝尝如何?” “不要啊!”也许是受现代野生动物保护主义的教育影响太深,见他们要去打野味,我几乎是本能地出声阻止。二人都是一怔,目光齐集,疑惑地看向我。 我轻咬嘴唇,小声道:“佛曰众生皆平等,猎杀这些小动物何其残忍。” “韩姑娘,你这可给我出了个难题,这雁荡山上未备粮米,总不能顿顿野果充饥吧。”飘渺公子道。 “那……你就去吧,够吃就行。”我并非虔诚的佛教徒,想到实际情况,也就不再一味阻止。 (未完待续) 第94章 飘渺公子仅猎了三只野鸡,峨嵋撒欢儿地跟在他身后,摘了不少野果。 “梅丫头,现在就看你的啦。”赵神医哈哈笑道。 我望着一只尚在垂死挣扎的野鸡发呆,不知如何下手,只呐呐应了声好。 “韩姑娘,山上炊炒用具不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飘渺公子拎了一只炖罐从里屋出来,温和地道。 “文公子,那就麻烦你再去取些水过来吧。” 转头见微胖的脸上泛着红光,坐在一旁吃茶,我央求道:“赵叔叔,我不会杀鸡,您老能不能帮帮忙?” “这有何难?”赵神医手中立即飞出数枚银针,*****鸡身,不一会儿,野鸡就停止了挣扎,耷拉下脑袋。 “哇,您这是绝技啊,教我好不好?”我开心叫道。 赵神医拿着布巾擦拭收回的银针,笑道:“梅丫头什么都想学,小心贪多嚼不烂哦。” “您但教无妨,我一定把它当饭团嚼了。”我立即保证道。 “嗯,可以考虑,不过要看你做出来的吃食如何。”见我拿了炖罐准备清洗,他故意道:“对了,梅丫头,这野鸡可不许用清炖的。” 我一呆,立在那里,“这……” “就当是赵叔叔刁难你好了。”赵神医老神在在地道。 “好吧。”搜肠刮肚地回想野鸡的做法,但限于山上的条件,都被我逐一排除。直到飘渺公子汲水回来,我仍望着躺在地上的野鸡发呆,不曾动手。 “韩姑娘,你这是……”飘渺公子疑惑道。 “文公子别去管她,梅丫头,想出来了没有?” 不许清炖,没法红烧,没法煎炸……我拍拍脑袋,眼睛一亮,对了,就用烤的。遂大声道:“想出来了。” 我请飘渺公子取来许多粘土,生上火堆。自己动手,剖开鸡肚将内脏洗剥干净,又将盐巴、葱花、姜片等调料塞入鸡腹。 “丫头,你为何不拔鸡毛,这如何能吃?”赵神医急了。 “别急,您就等着吃吧。”我笑道。 我卷起袖子,将酱油和水倒入粘土中,和泥如面。在他俩呆掉的目光注视下,我将泥逐渐涂抹到未拔毛的野鸡身上,不多久便将野鸡涂得严严实实,活像三个圆滚滚的大泥团,架在早已燃起的火堆上,烤将起来。 飘渺公子饶有兴趣地在一旁添柴帮忙。赵神医在一旁连连摇头。我微微一笑,只当不见,其实心下倒有些紧张,毕竟是仅凭着书上的记忆尝试着来做。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自泥中透出一股甜香,越来越浓,赵神医忍不住站起身来,呆呆的看着,面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再烤得一会儿,湿泥完全干透,我道了一声好了,让飘渺公子将泥团自火堆取下,放在石板之上。 “赵叔叔请!”我递了一根木棍过去,示意他敲下去。 赵神医猛力一敲,泥团碎裂开来,鸡毛随泥而落,鸡肉白嫩,一股浓香扑鼻,喷薄而出。 赵神医惊呆得说不出话来,拿着木棍出神。我将鸡肉盛入食器中,递到他俩面前。赵神医小心地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良久才道:“鸡肉酥软肥嫩,无过此者,好!好!这种烧制之法,老朽不仅未曾见过,竟是连听也没有听说过!梅丫头,快快说来,这叫什么名字。” “这个名叫叫花鸡。” “哦?为何取了这个名字?”飘渺公子问道。 “跟着叫花子学来的做法呗。”我害怕他们追问,不敢多说叫花鸡的典故,草草道。 其实我多虑了,他们只是大快朵颐,根本顾不上追问。我轻轻一笑,也跟着吃起来,心里想着赵神医那一手针法。 (未完待续) 第95章 午饭过后,飘渺公子和赵神医各自用功,我将飘渺公子所给的小册子拿出来翻看。封面无字,首页上篆体的“玄阴诀”三字左下方,用楷书写着“了尘无尘子书于丁巳年”,了尘与无尘子是并排而书,显是两个人名,丁巳年正是开元五年,纸张还新,墨香隐隐,说明刚写不久。再往后翻是正文:“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天道生物,即是一气。上下运用一气,上为阳,下为阴。是故太极生两仪,天地初刨判。玄阴者,至寒也。六阴已极,何以言九。阴之清纯,寒之渊源。然则动为阳,静为阴,动极而静,静极而动,阴极生阳,阳极生阴,阴阳相推,四时成序,万物生成,或变或化,无不顺之。动不离静,静不离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故阴阳胜。以玄阴乾元之体而修之,阴阳合而万物生,阴阳融而太极成。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全是些阴呀阳呀的大道理,故弄玄虚,好在自己曾经也算学过中医,还懂得自然辨证,所以理解起来并无困难。 接下来是具体的修炼口诀,共分九重,开头是“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子午卯酉四正时,归气丹田掌前推,面北背南朝天盘,意随两掌行当中,意注丹田一阳动……”之类的,旁边用小字标注了许多穴位名称。通篇尽是如此,看得我一个头两个大,长出了口气,合上小册子,就此作罢。 飘渺公子此时用功已毕,走进屋内,见状问道:“如何?” “其言深奥,其理精微,凿开混沌,剖析鸿蒙,演造化之秘,阐性命之幽,实为古今来修道第一经也!”我学了在武侠小说上曾看到过的说辞,故意一本正经道。说罢自己都觉得酸掉牙,跟着扑哧一笑。 他一愣,不明白我笑是何意。 我摇摇头,老实道:“其实我对经络穴位几乎一窍不通,无从理解。” “无妨,师父曾交代过,你我一同修炼。从今日起,我会给你逐句讲解,教你运功之基本。” “多谢公子。” “不必客气。”他看向我,眼神温暖如阳光。 我把小册子交到他手中,与他并排而坐,指着扉页问道:“了尘和无尘子是谁的名号,是公子师父的名字么?” “是的,无尘子是大师父的道号,了尘是二师父的法号,二人一道一僧。” “哦,原来如此,那你怎么会有两位师父呢?” “呵呵,大师父当年遇到我和师兄,要收我为徒,恰好二师父也要收我为徒……”飘渺公子眼里流出一股笑意,接着道:“二人因此起了争执,相持不下,最后决定比武,赢者收我为徒。但打了三天三夜,仍没有输赢,后来师兄……其实当时还是我师父,怕他们二人有所损伤,就出主意让二人同时收我为徒,自己碍于武林辈分,主动降为我的师兄,所以我就有两个师父了。” “哈哈,那一定很有趣了,想不到公子竟是个香饽饽呢!”我笑道。 “不然,高手过招,稍有不慎,非死即伤。那一场打斗十分激烈,两位师父现在想起都觉得后怕呢。” (未完待续) 第96章 后来,我从赵神医的嘴里得知,飘渺公子的两位师父号称疯僧痴道,武功奇高,三十年前曾拯救武林于浩劫之中,因此被大家尊为武林二仙。无尘子是终南派现任掌门青松道长的师叔祖,了尘是少林现任掌门圆音大师的师叔祖。因此飘渺公子年纪虽小,但在武林中辈分极高。当年争徒的那一斗,打得惊心动魄,了尘和无尘子也因此不打不相识,结为莫逆。 须知道教乃是我国传统教派,素为国教,终南派门下弟子众多,一向自视甚高。而少林派为外传佛教,因十三棍僧平乱有功,得唐太宗扶持,御赐教碑,少林派从此迅速发展壮大。虽说两派门规甚严,门下弟子不曾正面冲突,但暗地里不免常起道佛之争,心存芥蒂。因此两派并无太多来往,即使是三十年前,遭遇武林浩劫之时,两派曾迫于情势,与其他七大教派一起联手抗敌,过后就近乎老死不相往来。了尘与无尘子年轻之时,均为两派的后起之秀,因名号中各有一“尘”字,常被人拿来比较,加之时有好事之人挑拨,所以关系并不和睦。 “这下可好,二‘尘’都成了飘渺公子的师父,他的那个师兄出的主意真是不错,不但化解了矛盾,还成就了一个武林高手。‘疯僧痴道’,那个无尘子道长的确有些疯癫。”想起飘渺公子曾经假扮过的馋嘴顽皮的怪老头,我道。 “无尘子道长一生嬉戏人间,但为人正直,急公好义,三十年前就已将道家的先天罡气练到了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境界,飞花摘叶即可伤人,此时恐怕已近神仙之流了吧。”赵神医神往道。 “那了尘大师呢?” “了尘大师少年出家,在少林寺参禅习武,****勤勉苦学,悟性奇高,三十岁就已将少林最难练的易筋经练成,四十岁时已精通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四十九技,为达摩祖师一苇渡江以来,少林武学第一人,被定为下任掌门的不二人选。但他却在接任掌门的前一月忽然离寺,临行前击掌大笑,说是悟了悟了,自那日后,放浪形骸,游戏红尘,身为佛门弟子,却独好杯中之物。” “只怕了尘大师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吧。” “正是,梅丫头说得不错。” 说笑之后,赵神医开始给我讲解经脉穴位。 一连三日,飘渺公子给我逐句讲解玄阴诀,字面上的意思我已完全领会。只是每日尽是些野味野果充饥,虽说尝试了各种烹饪方法,味道也不错,但仍不免单调,尤其是缺少米面作为主食,我吃得很不习惯。飘渺公子今日一早特意下山去采购粮食、炊具、衣物等一应用具,临行前托赵神医给我讲解一些基本知识。 “经脉者,所以行血气而营阴阳,濡筋骨,利关节者也。人体经脉,有正奇之分,正经一十有二,即手足三阴经和三阳经,为气血运行之主道。手三阴经有太阴肺经、厥阴心包经和少阴心经,手三阳经有阳明大肠经、少阳三焦经和太阳小肠经;足三阳经有阳明胃经、少阳胆经和太阳膀胱经;足三阴经有太阴脾经、厥阴肝经和少阴肾经。奇经有八条,即督、任、冲、带、阴跷、阳跷、阴维、阳维合称‘奇经八脉’,具统率、联络和调节十二经脉之功。《灵枢》曰经脉者,所以能决生死,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梅丫头,你可记在心里了?” (未完待续) 第97章 因曾稍有涉猎,所以我很快就完全记住,并按照他的要求复述一遍,神医大赞。接着,我问道:“经脉如河,不可不通,可飘渺公子昨日说修习内功后,全身经脉才逐渐被打通,没有内功的常人如何?” “十二正经连络脏腑,常人仅需保持其通畅即可身体康健,但常人经脉狭小如溪流,易因五邪六淫所阻塞,生发百病。修习内功,就是使全身经脉保持畅通,延年益寿,与针灸药石有异曲同工之妙。常年修炼,可使经脉扩大,真气充盈,如江河滔滔,牵引发动之下,可起攻击守卫之功。” “我明白了,既是如此,将全身经脉都打通不就好了么,武林中为何有那么多门派?” “傻孩子,人体经脉正奇共计有二十条,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全部打通扩大,所以修习内功好比开挖河道,要选择其中几条作为重点来练习,各个门派所选的经脉不同,行经路线各异,产生的威力也就不同。习武者,除务必使十二正经通畅之外,更注重奇经八脉的修炼。因为奇经八脉虽不连络脏腑,但可沟通十二正经,蓄积渗灌十二经气血,在武学修炼中更为有用。例如,修习冲脉,可使腰马合一内外兼顾,是剑客的必选经脉;修习带脉,可使提高内力修养拳掌犀利,是拳师的必选经脉;修习阴维脉,可使身体轻灵出手迅捷,是刺客的必选经脉;阳维脉则可使内气外放,修身养气,是医者的必选经脉;任督二脉虽没有这些限制,但天生不通,打通就意味着天地交泰,武功从此登上武林绝顶之流。而且每修习一圈,修为便会进阶一层,从初始的混沌初开,经过小周天、大周天,最终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但打通任督二脉最是困难,需几十、上百年的修为,真气充盈达到一定程度才可以办到。” “这么说,现今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也不过几人喽?” “那是,侠义道中仅有武林二仙、世外高人天台白云子、梅谷七隐中的花翁程鹤等四人。” “那邪派呢?” “邪派中有七煞教教主昆山血魔、教中长老六人,因此号称七煞……” “邪派竟然还多,那还了得!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七煞教在三十年前,为武林邪恶门派之首,曾经威震武林,声势浩大,实力雄厚,横行江湖,无恶不作,正邪两道皆为之侧目,无人敢惹。后来,终于因天山派灭门之事激怒了一批正道侠士,联合武林九大门派的老辈人物共同围剿,七煞教主坠崖身亡,七煞教始告瓦解。此后三十多年,江湖未闻七煞教之名,武林也就平静了三十年。” “以多欺少,也算不得什么侠义人士。”我撇撇嘴叹道。 赵神医双眼一瞪,朝我怒目而视,道:“自古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邪不胜正,梅丫头竟敢胡说,给我掌嘴!” 我一呆,正想顶嘴,飘渺公子的声音传来: “神医何必生那么大气,韩姑娘说得并没有错,当年那一役虽是胜了,但毕竟是以多欺少,两位师父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连连告诫在下呢。” “文公子回来啦。”我赶紧迎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部分什物,峨嵋也闻声从树林中窜出。 “两位老神仙真的如此认为?”赵神医板着面孔问道。 飘渺公子点点头,道了声“神医辛苦”,又朝我道:“韩姑娘,神医今日教你的经络穴位记得如何?”说话同时眨眨眼睛。 “还好。”我乖巧笑道,“文公子一路辛苦了,赵叔叔,小梅年少无知,请您恕罪,我这就去做吃的,给您老赔罪。” 赵神医见飘渺公子如此说,怒气已消了大半,见我赔罪,立即莞尔一笑,道:“梅丫头鬼精灵!还不赶紧去。” 我甜甜应声,随着飘渺公子进屋。 (未完待续) 第98章 “韩姑娘,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说了也许会影响你在雁荡山的修习,不说也许你将来会恨我不告诉你。”我正忙着做饭,飘渺公子走到身旁轻声道。 “哇,什么事情这么严重?”我嬉笑问道。 “今天下山的时候听说了一些沈宸的事。”飘渺公子小心道。 “他……他怎么了?”我手中铲子一紧,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 “他去了杭州苏府,要求替你赎身,被苏大公子给打发走了。” “哦。”我内心一阵疼痛,拿起铲子使劲翻动锅内。 “韩姑娘,豆腐都被你翻碎了。”他提醒道,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哦,对不起。文公子,大公子是怎么打发他走的?他……临走前说什么了么?” “韩姑娘,说出来请你别生气,你能保证么?” “好吧,我保证,你说吧。” “大公子告诉他你已经死了,他说他不信,死也不信,他说他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飘渺公子紧紧盯着我的眼睛道。 “走遍天涯海角……沈大哥,你这个大傻瓜!”我的眼泪顷刻夺眶而出,接着质问道,“大公子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呜呜……我恨他!” 我摔下手中的铲子,夺路而跑,任凭飘渺公子在后面“韩姑娘……韩姑娘……”的喊叫,也毫不理会。 山路崎岖不平,或者说根本没有路,我很快就被荆棘绊倒,但我迅速爬起,继续胡乱跑去。飘渺公子突然一下子窜到我面前,将我拉住,拥入怀中。 “你走开!走开……我讨厌你!”我挣扎着,他也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你听我说!” “不听,我不想听。”我仍在挣扎。 “你不是保证过不生气么?” “那也要看什么事情。大公子他以为他是谁,他凭什么这么说?!沈大哥他……他不知道有多难过呢!”想到沈宸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心都揪了起来,哭声更大。 “沈宸……他的确是很难过,可是,傻丫头,大公子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我们所有的人都想保护你,你明白么?!”飘渺公子轻声劝解了一阵无效,朝我低声吼道。 我已无力挣扎,靠在他怀里,泪眼朦胧,轻轻摇头,道:“我不明白,自我醒来,你们几乎每个人都开口闭口说是为我好,替我作出决定,但是都不告诉我是为什么,把我当成一个木偶吗?”我的音量逐渐提高,“戏弄我,摆布我,这样做是不是很好玩?显得你们很神秘莫测?你们真的是为了我好么……别忘了,我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他凭什么说我已经死了!凭什么?!”到了最后,我几乎是竭尽所有的力气喊出。 “傻丫头,哭吧,哭吧……都哭出来……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我会把所有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好么?”他粗大的手掌轻拂我的发丝,温柔道。 我哭了一阵,心情稍稍有些平复,听到他最后的一句话,抬起头来,看向他,却被泪水阻挡了视线,想抽出手来擦拭,一抽没有抽出来,用劲,却被他拥得更紧。 毫无征兆地,他低下头来…… (未完待续) 第99章 他的唇悄悄落在我长长的睫毛上,落在我微肿的眼睑上,我本能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蜿蜒滑落…… “丫头,别哭”他轻声呢喃着,嘴唇顺着泪痕轻轻移动,温暖而柔软,我心中的倔强逐渐融化,那份痛楚逐渐轻减,泪水不再蔓延,但他的唇继续往下……双唇碰触的瞬间,彼此间好似一股电流击闪而过,心跳突然快了乱了,浑身似乎找不到力气……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猛然放开我,在离我足足有两米远的地方站定,低头道:“韩姑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在下失礼了!” 我睁大眼睛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良久才找回意识,疑惑地看着他双手掩面蹲下身去,一副仿佛痛苦不堪的样子。 “你怎么啦?”这可是我的初吻呢!被你夺走没找你算账不说,你竟然还痛苦成这样,也太伤我自尊了吧。 “韩姑娘,真的对不起,我不该如此,我对不起他!” “你对不起谁?” “对不起……”他竟落荒而逃! “喂……”我望着他逃走的方向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赵神医的声音远远响起:“你们两个搞什么鬼,饭都烧焦了!” 一想到他可能已将刚才的一切收入眼底,我的脸上升起两片酡红,飞也似地跑回木屋,恰好与他撞了个满怀。 赵神医正踏出门槛,将我扶稳道:“梅丫头,干什么慌里慌张的?” “没什么。”我低声应道,躲进木屋。 屋内一片狼藉,锅子、铲子、勺子等全掉到了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锅内的豆腐已变成黑色,散了一地,看不出当初的形状,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对不起,赵叔叔,我这就给您重做!”我赶紧收拾洗刷,以最快的速度端出了两菜一汤,盛好米饭递了过去。 赵神医边吃边道:“梅丫头,刚刚趁空出去采了几味药材,于你身体大有补益,等会儿教你熬成药粥。” 原来他出去采药了,也就是说他刚才什么都没看见。我心中顿时一松,抬起头来,却听他道: “刚刚在山腰碰到文公子,说他暂时下山有事,让我今日继续教你!” 我忍不住轻哼,这男人也太没有担当了。 气鼓鼓地扒完了半碗饭,收拾停当,已过了午时。峨嵋满身酒气地归来,一进门就扯着我的袖子,示意我跟着它往外走。我正生它主人的气,见了它那醉醺醺的样子,更加生气,将它痛骂了一顿才算作罢。它悻悻地又窜进了树林。 “《灵枢?;经脉》曰:‘肺手太阴之经,起于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膈属肺。从肺系,横出腋下,下循臑内行少阴、心主之前,下肘中,循臂内上骨下廉,入寸口,上鱼,循鱼际,出大指之端。’经行的穴位一十有一,首穴中府、云门、天府、侠白、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太渊、鱼际,末穴少商。”见我频频点头,他接着边比划边往下说道: “寻经认穴,离不开寸,四横指为一夫,一夫为三寸。喏,列缺在腕横纹上一寸半……”接着他口述手太阴经上各个穴位的位置,让我自己去寻找。 我按照他的指点,迅速就在自己身上找到了相应穴位,他似有不信,又让我在他身上找出的每个穴位,仍旧丝毫无差。 他大喜道:“奇才,奇才,梅丫头,今后跟着老朽学医如何?” (未完待续) 第100章 “多谢赵叔叔!”我盈盈拜倒,喜不自胜。从苏府出来之后,自己的确需要一个谋生的职业,重新做一个医者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从西医改学中医,一切几乎得从头再来。须知后世西医迅速发展,中医却逐渐没落,以至于有人竟提出来要废除中医,实在是令无数人扼腕叹息。来到此世,有机会潜心钻研传统医学,恰好可以弥补内心的这种遗憾。 我一向认为,科学的标准是多元的,西方的那一套科学标准,并不一定适用于中医。基于阴阳五行学说的中医理论看似简单朴素,却蕴含了极其高明的自然法则和哲学思想。大象无形,大音稀声。中医天人合一的思想与整体观念,是多么的超前,几乎站在了人体研究的理论之巅。多少年前,它被不少激进者嗤之以鼻,现在却正变相地得到了西医的认可,西医医学模式的改变,恰好说明着这一点。有不少科学家试图用西医最先进的仪器设备,来研究穴位经络,已发现了针刺穴位后人脑功能发生了诸般改变。中医终于在西医的领地里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国际上,越来越多的研究者认为中医理论并非迷信无知,可笑我们中医原创者的后代,竟然认为它纯属糟粕,嚷嚷着要全部抛弃,真是丢弃宝藏而不自知。敝帚尚且自珍,何况瑰宝,愚也! “梅丫头,回头我会向张师姊提及此事,拜师倒也不必。现下,你且跟着飘渺公子学习玄阴诀,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这文公子也不知有何要事,需这般急匆匆的下山?” 我面上顿时一红,低下头去没有接话,想起上午发生的那一幕,觉得可气可恨,又复可笑。相信他的那一吻,是出于情不自禁,是发自内心的冲动。那一刻产生的悸动,足以令我终生难忘。那句“我对不起他”是什么意思?“他”是谁?能让他在迷失的那一刻骤然清醒,这个胆小的男子竟落荒而逃? 是沈宸么?我暗暗摇头,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小五哥,大公子,大冰块……我将认识的男子一一数过,觉得都不大可能。管他呢,也懒得去想了,反正他们谁说的都不算,感情这事情还得我自己做主。 飘渺公子三日未返,赵神医每日教我穴位经脉,日子倒是过得颇为充实。这一日,赵神医正讲到死穴,刚刚开了个头道:“人体周身有五十二个单穴,三百个双穴、五十个经外奇穴,共计七百二十个穴位。有一百零八个要害穴,其中有三十六个穴位是致命穴,俗称死穴,生死搏斗中,一旦击中,有致命危险。死穴分软麻、昏眩、轻和重四穴,每种皆有九穴。有歌诀云‘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膝下急亡身’……” 我听得兴致颇高,正待发问,峨嵋却不知从哪里回来了,一脸焦急,拽着我就要往外走,无论我如何拒绝都没用。赵神医只好道:“梅丫头,你就跟着它出去看看,这猿猴很通人性,说不定真有何紧要之事呢。” 我只好无奈地跟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