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爱年少时》 第一章 一个星期天的午后,云淡风轻,悠闲的气息弥漫在这个景色优美的乡村都市。 不上学的日子,运动场上竟然比上课时更热闹,并时时传出观看球赛的学生们欢呼呐喊的声音。 漂亮活泼的顾荃,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场上高大俊硕、正要投篮的男孩,时而流露出爱慕的眼神。 此时,比赛现场又传出一阵尖叫声和喝采的掌声。 彼荃连忙站起身来,拍手叫好:“哇!太帅了。” 而她的“死党”从小学到高中都同班的同学丁舒恩可就不以为然了! 舒恩无精打采地说:“既然这么欣赏他,何不干脆找个机会告诉他呢?凭你的美貌与智慧,还怕这个英雄过得了你的美人关吗?”话语中似带有几分挖苦。 “不成!如果这件事让我妈知道,不把我杀了才怪!我只要每天能见他一面,就心满意足了!”顾荃道出内心的恋曲。 “这一点也不像你平日的作风,难怪有人说,爱情这玩意儿会让人冲昏了头!”看着好友忍受“单恋”的相思苦,丁舒恩感到十分心疼与不舍。 篮球场四周围着不少为她们心目中的灌篮高手江恒加油的女同学,并不停地呐喊着“江恒加油!江恒加油!”两个女孩子不由地相视而笑,随即也加入啦啦队阵容。 篮球场上,个儿高的男孩不稀奇,但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眉宇间散发出高贵英挺的特殊气质,却是江恒独特标志。江恒的五官俊秀,浓眉大眼配上高挺而有个性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微卷的发丝,恣意地任由风吹;再加上1.8米高挑匀称的身材,和他那平易近人的个性,使得全校女生几乎都对他产生好感。 而丁舒恩及顾荃这对从小学相识至今的好同学兼好朋友,无论走到哪儿,总会有人对她俩投注赞赏的眼神。 两人都是漂亮女孩,但是类型却大不相同。活泼大方的顾荃,完全承袭母亲大家闺秀的高尚气质。 丁舒恩则是天生丽质,外表出众,生性保守。内向的舒恩没有什么朋友,由于家境窘困,她必须靠打工来赚取学费;自求学以来,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并以“榜首”进入这所中学,且享受第一志愿免费入学的优惠,真是令人生羡。 比赛结束,江恒代表校方以98比72,遥遥领先友校而夺得冠军,队友们开心地把江恒这位得分高手高高举起,抛在空中,大喊: “江恒万岁!” 下了篮球场后,江恒对好友沈德维和绰号叫“大饼”的吴均说:“喝个饮料,对面‘学生冰店’见。”沈德维与吴均并肩走出校园,到“学生冰店”和江恒碰面。 “恩恩,听到没?江恒他们要去对面吔!我们也一道去,好吗?”顾荃逮到和江恒接近的机会,要求舒恩陪她一起去。 舒恩无奈地耸耸肩。“唉!真拿你没办法,看你单恋到什么地步了?” 她牵着脚踏车,和顾荃一起到冰店,两人点了相同的河诠牛奶冰,但是,顾荃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冰都化了,你不吃,发什么愣啊!”舒恩埋怨:“我还有一大堆作业还没写呢!咱们赶紧吃完冰好各自回家,ok?” 彼荃要嘴皮子,略带撒娇的语气向她道歉,她天真地许下愿望希望,江恒有一天会注意到她对他的痴情。 江恒点了大杯的木瓜牛奶,无聊地搅动着吸管,在旁的“大饼”吴均调侃地说:“哟!大众情人喝杯木瓜牛奶,这家店的木瓜牛奶起码会畅销一星期。” “瞧你,夸张!”江恒又露出令人无法抵挡的魅力笑容。 而坐在一旁的沈德维却是半晌不语。 从进了冰店到现在,他一直目视前方,凝视那个清秀的女孩,细致的五官,如雪般白皙的皮肤,正是一脸灿笑的丁舒恩。 一时之间,沈德维一颗心悸动得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难道,眼前这名女子就是他心仪的对象?不行,过了暑假,马上要升高三了,怎能在联考以前分心在课本以外的事情?对,唯有将这段爱恋藏在内心深处,一切都等联考后再说吧!希望和那女孩儿有缘。 “沈大公子!醒醒吧!大白天还会做春梦啊!”“去!狈嘴吐不出象牙!” 吴均被德维白了一眼,不禁酸葡萄地喃喃自语:“哼!你们俩最没良心了,说是义结金兰、桃园三结义,功课最好的是阿德,才艺双全的是小恒,最没用的就属我大饼!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女孩子暗恋我、崇拜我,真粮!” “别再酸溜溜的,咱们三兄弟何时计较起来了呢?” 江恒说完话,站起来伸个懒腰,即径走至柜台付帐;而沈德维的目光仍依依不舍地在舒恩身上打转,霎时,四目交接,舒恩强烈地感受到一个陌生男孩灼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那种浑身不自在的尴尬,早已让敏感的顾荃洞悉一切。 彼荃故意促狭舒恩:“告诉你,他就是本校有名的白面书生沈德维,也就是江恒最好的朋友,功课可是一等一高竿呢!敝怪!他考进我们学校时,也是榜首哩!我发现沈德维和你很般配哦!这可好了,你我情同姐妹,江恒、阿德兄弟情深,倘若成为两对情人,这种感觉多美啊!”午夜时分,舒恩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脑海里竟浮现一幕幕午后校园篮赛情景,以及学生冰店里,那桌三个大男孩开怀风趣的笑声点亮台灯,她睡不着觉,干脆将心情手札翻开,写下: 荃终于将单恋已久的梦中情人“介绍”让我认识了,只是,胆怯的她至今仍是提不起勇气与他说话。 那个名叫江恒的学长,的确有着与众不同的魅力,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男孩的率性与潇洒,难怪小荃会如此痴心单恋着他;而一直望着我的“阿德”他一看就是乖宝宝,另一个就显得宝里宝气了。 十七岁的爱情是什么滋味?虽然好奇,但我无心品尝,只希望将自己的一切献给未来的丈夫。 翌晨,顾荃骑着脚踏车上学去,她按例先绕到舒恩家门口,然后再和舒恩一起步行上学。 “起床喽!丁家二小姐,太阳晒屁股了!” 舒恩自二楼窗户俯望,鬼灵精的顾荃正在门口耍宝,她立即背起书包,快步走出大门。 她手上捧着一个透明的罐子,罐子里全是亲手折的小星星。 “你瞧!我昨天夜里连夜赶工,刚好做满一千个星星。我可以祈求上帝赐给爸爸一千个幸运,希望爸爸在地下过得喜乐。” 舒恩一面说,一面流下眼泪。父亲生前最宠爱她们姐妹三个了,自从父亲逝世后,整个家计都落在母亲身上,而丁家也显得冷清多了。 沿路上,舒恩显得十分沉默,她满怀心事地紧握住那个装满“心愿”的星星罐子。 进了校园,迎面而来的是江恒、沈德维、吴均。 “阿德!你的天使来了。”吴均乘机捉弄沈德维,一把将他推上前,却一不小心将舒恩手上捧的“星星罐子”打翻了。刹那间撒了一地的小星星,五个人见状,马上蹲下来捡拾。 “哇噻!你怎么这么有耐性?折了这么多星星,你有这么多心愿吗?”吴均口无遮拦,咋咋呼呼地说着。 “学妹,你的手好巧啊!”沈德维把握住机会,称赞丁舒恩,而舒恩仍是面带微笑。一语不发;倒是顾荃,从未与江恒那么接近,一颗心蹦蹦乱跳,双颊泛红地滚烫了起来。 “两位,对不起,将你的星星罐子摔破了,明天我们会还给你的。”江恒礼貌地说完话后,又想起来问“学妹,你们是哪一班、叫什么名字?我明天好将罐子送到你们手上。” 舒恩犹豫了一下,开口说:“我是丁舒恩,她是顾荃,我们都是九班的。” “九班?我表妹也是九班的,最爱玩、疯疯癫癫的小丫头项咏庭。”突然,像是恍然大悟般,江恒兴奋地说:“我知道你,丁舒恩,去年的榜首,这一季校刊那篇只署名‘一九班恩’,那人是不是你?你知道吗?你的文章被视为单伟的接班人呢!你会写词吗?也许我们可以合作,我和我哥江磊有一个乐队,五个成员都是音乐狂徒,虽然写了不少曲子,但从未套上歌词。哇!太好了,终于我找到人和我合作了!学妹,加油哦!”江恒的一长串话,令丁舒恩顿时摸不着头绪,原来他并不如外表那么冷峻、那么酷,他的内心充满着音乐创作的憧憬,他其实是友善、热情如火的! 倒是平常静不下来的顾荃呆愣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 “荃,一今天看到偶像怎么反而不开心了?” 彼荃不语,忽然,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认识这么多年来,舒恩从未见过顾荃流泪,现在,见到顾荃为情所困,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她内心真是千百个不舍。 上帝啊!她是否应该告诉江恒,有一个女孩正暗地里深情地爱着他?不行,太肉麻,她根本开不了口,该怎么办呢? 一直熬到放学,顾荃终于开口:“恩恩,你一定很纳闷,我为什么会哭?我觉得自己很没用,面对自己暗恋已久的男孩,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知道吗?当时我觉得自己很像白痴!你们俩你一句、我一句,谈歌谈曲谈创作,而我什么也不会,多憎恨自己这么肤浅,江恒绝对不会看上我的。” “老天!人的生命是为自己活的,又不是没有江恒,日子就过不下去了!”舒恩怀疑地说。 “唉!你不会懂的!如果你也有欣赏暗恋的对象,就能体会我的心情!没想到咱们姐妹情深,却因‘情’而无法取得心灵上、见解上的共识!” 彼荃哀声叹气,如同遭受什么大变故似的。恋爱中的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尤其是暗恋人家的女人! 六月中旬,刚放暑假,江磊迫不及待地赶回家,目的是与小弟江恒叙叙。说实在的,历经高中、大学联考的窄门,升学压力的重大压迫,曾使江磊厌烦。还好,小磊毅然决然考上公立大学的体育系。想起毕业后要实习,被安排到部落或离岛去教小学生,然后认识目不识丁、但很专情、又热情的山地小姐,结婚后生一打小孩,组一支江磊棒球队,多美好啊! “哥,你终于回来了!nba的夹克,酒井法子的海报,多明哥的最新演唱集,还有”江恒如电脑般地,一一列出自己嘱咐大哥代购的物品。 “我觉得自己好像搬运工,帮你跑腿也没有小费,真是不值得!”上了大学,小磊留了一头很中性的头发,充分展现青春。 “哥!有没有交女朋友?咱们哥儿俩,可不准瞒着我!” “我哪有你風騒!我们系上女孩子个个如巾帼英雄,不让须眉。根本找不到那种清秀、纤细、小鸟依人的可爱女子。与其找个男人婆谈恋爱,倒不如孤家寡人来得轻松!宁缺勿滥,我可是很相信缘分的。” 江磊爆笑的音调,不禁让江恒听了发笑。 “告诉你,我认识两个女孩,都很标致,尤其那个叫什么荃来着,真的很像你的阿娜答!” “喂!那个小日本妞儿是你叫我买的哦,留着自己追吧!” 第二章 学期结束后,舒恩、顾荃升高二,而江恒则将面临联考。 彼荃依依不舍地告诉舒恩,暑假将到美国度假。顾荃的父亲近年来生意做得愈来愈大;而自从开拓美国市场后,更是经常出国,这往往返返的时间,剥夺了许多她与爸爸相聚的机会。 “别傻了,我们相聚的日子还长得很呢!像我,想要依偎在父亲怀里,陪他踏青、钓鱼、写生、打球,却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实现的梦想。”舒恩满怀感伤,每每忆及儿时亲眼目睹父亲跳楼惨死的悲剧,久久不能平复内心的激动。 因家境不好,大姐舒婷待在北部打工,舒恩报名参加学校社团“慈幼社”为广慈育幼院的小朋友举办四天三夜的“温馨成长营”她希望能为这些小朋友做些事情。 七月初,暑气逼人,舒恩穿着一身轻便凉爽的鹅黄色套装裤裙,头上戴着墨西哥式草帽,将整个人衬托得青春娇艳。她娇嗔地对妈妈说:“妈,对不起,第一次离开您到外地亲身体验助人的生活;回来后,我会收心,找份暑期工,好赚了学期的学费。” 妈妈在巷子口目送舒恩渐去的背影。“唉!都恨自己命苦,也拖着孩子陪我一起受罪!”叶素心无奈地摇着头。 慈幼社成员都已来到车站,社长是高二的方妤,一个美丽、聪颖又富爱心的女孩。此时,舒恩发现一个熟悉面孔沈德维!想不到书呆子还这么有心,看来,舒恩要重新评估他了。 看到自己心仪已久的女孩也来到此地,沈德维心里默许着:追求她!赶紧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向她表白! 方妤点完名后,大声呐喊:“江恒到了没?这迟到大王!德维,快联络他!别为他一人耽误我们的行程。” 话才说完,江恒即出现在车站大门,送他来的是一部流线型的“追风” 江磊取下头上的安全帽,对江恒说:“老弟,不要玩疯了,收队后立即回家,我要召集咱们的乐队,ok?”江恒向大哥行个标准的军人礼仪;然后,江磊便骑着车,呼啸而去了。 正当德维欲与舒恩搭建他俩之间友谊桥梁时,耀眼的江恒拍了拍德维的肩膀,目光则迅速落在舒恩身上。 “嗨!小才女,我们又见面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哥放暑假回来了!很快地,我们的五人合唱团就会开唱,到时候,请你和酒井法子莅临指导。” 舒恩一脸诧异,这个江恒为什么老是喜欢找她谈话?外传他向来不近女色,难道想到这里,舒恩赶紧甩甩头,甩掉不该有的遐想,毕竟他是顾荃的梦中情人,她怎么可以做一个重色轻友的人呢? “丁舒恩小姐,你在想什么?”江恒感到很好奇。 舒恩这才回过神。 “我和酒井法子?”舒恩满怀疑问,酒井法子? “哦!抱歉!上次你身旁那个长得很像日本娃娃的女孩叫什么荃来着?我告诉我哥,她长得像酒井法子。” 天啊!江恒叫荃荃酒井法子?等活动结束后,她非得拨越洋电话给顾荃,她知道这件事一定会乐歪了呢!原来,江恒是在意她的,这下子,顾荃不用再无故为爱落泪了。好极了!舒恩打从内心发出最诚挚的祝福。 便慈育幼院此次参加成长营的是十二至十五岁的小男生及小女生,除丁舒恩学校社团二十位社员协助外,救国团亦派出十余位大学生一起协助团队活动。 活动第一天,晚间是营火晚会,每个人都必须化妆,扮演一个角色。小朋友们有的扮“白雪公主”有的则扮“忍者龟”十足逗趣。德维扮演“未换超人装”的上班族克拉克,舒恩见到他那一身老实的打扮,不禁莞尔,沈德维真是个诚恳实在的好人;而舒恩“小红帽”的俏丽造型也非常可爱。 就在大家点燃场地中央熊熊烈火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步入临时搭建的“舞台”背着人群,纯静的歌声清凉如水般潜流到每个人的心中: 仿佛你还在我身边对我说你好疲倦 依然清晰的脸忽隐忽现怎能忘记这容颜 如今对你的思念陪我度过每一天 爱与习惯之间模糊的界线似乎你也一样分不清 我用什么心对待这段情没人比我了解 除了你付出多少何必要说明 爱情聚散容易真心难追寻当我在梦中惊醒 让我看见你的熟悉的身影我受伤的心 你是否还愿倾听 是江恒,又是他!为什么他总是在任何活动、任何场合中特别出色?倏地,舒恩发现自己平静的心湖泛起涟漪,难道她对江恒动心了?不!不会的,绝不能! 结束了热闹的晚会,当小朋友都入睡后,舒恩独自往操场方向走去。抬起头,今夜星光灿烂。 仰望夜空,舒恩试图忘却江恒唱歌时忘我的神情。多迷人的神采!她愈刻意抹灭,他的身影却愈挥之不去,舒恩问自己:我到底怎么了? 德维摸黑找寻舒恩,终于发现舒恩坐在刚才江恒唱歌时的舞台上兀自沉思,细心的德维立即脱下身上御寒的薄外套,加在舒恩身上,此举让舒恩大大吃了一惊! “别怕!是我,沈德维。夜深人静的,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坐在没有半个人影的地方,是非常危险的。” “谢谢你,德维哥哥呃,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因为,我只有姐姐和妹妹,我觉得你做人很踏实,就像大哥哥一样,和你在一起,感觉好温暖。” 舒恩将她心中的话诚恳地表达,怎知德维闻言一阵失望!天晓得,他根本不希望只能当她哥哥啊!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餐后,由救国团义工策划一个极富挑战性的游戏,每一队须穿过小树林,在事先布置好的游乐区中,找寻“锦旗”分配小组长时,舒恩竟与江恒同一队。哨声之后,每一队在小组长带领下,须通过重重关卡才能在最后一关寻找到锦旗。平日鲜少运动的舒恩,酷热的艳阳虎视眈眈地照射在她白哲的细嫩皮肤上,她感到自己好像要脱层皮似的,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泉涌冒出,她觉得晕眩,一阵天旋地转 好像睡了一个安稳的觉,醒来时,舒恩赫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咦?这是哪里?我怎么了?” 她缓缓抬起头,江恒就坐在床沿,声音轻柔而有磁性:“你中暑晕倒了,这是度假中心的休息室,经理跟我爸很熟,所以免费借给你休息。睡了好几个小时喽!睡够了吗?” “我我真没用,我们那组学员呢?” “没关系,政大的王哥、谢姐帮我们并组带队,是我把你扛来的。天啊!小姐,你这么高,怎么纤细得像古时候的林黛玉一样!回家后,叫你妈帮你补一补,免得动不动就晕倒了。还有,你虽然很瘦,不过很有骨感吔!”江恒嘻皮笑脸。要嘴皮子的想逗笑她。 舒恩看着他,内心感到无限甜蜜。 “小才女,体力恢复了吗?走!到操场比赛,三圈哦!”说着,他拖着舒恩下床,牵着她的手往户外跑去。 从未被男孩牵过手的舒恩,难为情的将手抽回。 “哎呀!我又不是色狼!牵着你跑,是怕一不小心你又昏倒了,那我会很担心的。” 于是,她交出自己的手。这一次,她着实感到江恒温暖的大手握着她纤纤小手,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意乱情迷了。 到了最后一天的活动时,江恒以吉他自弹自唱祈祷,他向育幼院的大孩子说,希望献上这首歌,祈求上苍保佑每一个孩子,切勿因自己的悲惨身世而沮丧,坚强地鼓起勇气,走过这段青涩岁月。 许多伙伴们因江恒真情流露的歌声而感动落泪,舒恩发现自己竟也离情依依的惆怅了起来,莫名地掉下眼泪。 车子驶进站后,社长方妤感谢社员们四天来的辛苦,尤其是活动组组长江恒的表演。 “小才女,可不可以赏赐给我你家里的电话?我想介绍你与‘酒井顾荃’给我哥认识。另外,有兴趣的话,加入我们的乐队,ok?这是我的电话,很好记,你想要忘记都不太容易。听好,321、321,你的呢?” 江恒将纸笔递给舒恩。 “我对不起,我妈很严,恐怕”话未说完,她快步逃出车站,像是童话故事仙履奇缘中的仙蒂莉拉为害怕午夜十二点到来,一切梦想破碎而逃离皇宫 江恒在原地伫足了片刻,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喜欢和她说话?那天,昏倒的她曾躺在他的怀中,当时他心疼眼前这个长得细致如同搪瓷娃娃的女孩怎么这么清瘦?再往前回忆,因表妹咏庭曾大力推荐并称赞舒恩是一个德才兼备、多才多艺的女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家境清寒,每学期学费都要靠打工来筹措,但她从不爱慕虚荣,跟时下的女孩比较,舒恩算是稀有动物了! “叭!叭!”一阵机车喇叭声唤回陷入沉思中的江恒。 “小子!难不成你去非洲度假?瞧你,晒得跟红蕃一样!妈看到你,准会心痛得肝肠寸断!”江磊故意挖苦弟弟。 “少来!扮,告诉你,‘酒井顾荃’去美国看她爸,她死党与我一起参加活动。那女孩好‘酷’,十分特别,跟其他女孩最大的不同是她不‘暗恋’我。所以,搞得我快‘暗恋’她了。我江恒这辈子还没喜欢过任何女孩,我总觉得女人是祸水,但是我却乐意与她在一起,这算不算是爱情呢?” 江磊搔着那一头有个性的头发,回忆起自己的高中时代。 “从前,我也曾喜欢一个女孩,跟你一样,有种又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感觉。不过,哥奉劝你,放聪明点,不要在这个节骨眼谈感情。你要知道,明年此时,你可能已经上成功岭了,一旦你把持不住,分了心,功课势必一落千丈,同时也会连累对方。这是对你的忠告,不过我知道,你大概听不进去的!” 自从与江恒在“成长营”因带活动而更加了解彼此之后,舒恩反而不敢再想起他。 321、321,你想忘了都很困难 小才女!咱们合作吧! 喂!你太瘦了,叫妈妈补一补嘛! 天啊!舒恩想:但愿我从来不认识他! 翌晨,梳洗后,舒恩自衣柜里取出一套姐姐在北部夜市买给她的白色洋装,穿上后让镜中的舒恩看起来不致大过清瘦。戴上顾荃送她的心型项链,穿上纯白的休闲鞋,小心踩着脚踏车去应征工读生。她小心翼翼地骑,骑到一家录影带店门口才停下来。她心想,若是在这里打工,岂不是可以免费看片?那她就不必时时刻刻得提醒自己不能太奢侈和同学去看电影,那实在是太妙了! 录影带店老板张先生一见到舒恩即非常满意地表示要录用她,并希望开学后她也能继续帮他的忙,舒恩庆幸自己已很快就找到了工作,她只希望尽快攒够下学期的学费。 这一天,舒恩按照惯例整理架上的带子。 “小姐!新的‘志村爆笑剧场’到了吗?” 丁舒恩背着回答:“对不起!请往里面走,倒数第二排就是了。” 当她转身欲输入电脑时,传来一阵欢呼声:“嗨!109班丁舒恩,没想到你在这里打工!有一个人天天在打听你的下落呢!炳!我要回去打赏喽!” 谁?是江恒?还是当舒恩心里仍抱着一丝希望时,吴均冲口而直说:“那个食古不化的老实人就是沈德维。” “哦!”舒恩心凉了半截。不要幻想了,他心里的女孩是酒井顾荃,也许,江恒欣赏的女孩是顾荃那种眨眨大眼睛便可迷死很多人的芭比娃娃;而她呢?她是个只会昏倒、被比喻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林黛玉。 吴均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广播电台,不一会儿功夫,沈德维像一尊石膏像一样静静地等候在门外。舒恩这才感到,面对沈德维,这是第一次觉得浑身不对劲,好不自然,好别扭! 德维偷骑仆人的摩托车,将正好下班的舒恩载至海边。 夕阳余晖,海水正蓝,泛红的晚霞将浩瀚大海点缀得闪闪发光,舒恩脱了鞋,光着脚在沙滩上奔跑,及肩的秀发在空中飞扬,灿烂如晨曦般的笑容,叫德维深深震撼!他心里默许着,舒恩、舒恩,你是我今生唯一的眷恋,我要你做我的新娘 彩霞满天,舒恩喘吁吁地走了过来。 “德维大哥,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我真的需要舒解一下内心沉重的压力。” 德维不解。“是学费的问题?不用担心,这些年来,我自己也有一些存款,既然当我是哥哥,就不要跟我客气。”德维语气相当诚恳,深怕太过尖锐的话语会刺伤她的自尊。 “你误会了,学费不成问题的,我心烦的是”是什么,她也理不出头绪,谈不上爱,是否也该将她内心莫名的情愫定位在“单恋”? “如果你有难言之隐,就等你愿意打开心扉时告诉我。切记!我永远是你最忠实的倾听者,永远支持你,永远。”其实,好几次他将要说出口的话咽回去,他认为自己还不够成熟,凭什么谈感情! 舒恩,等我,只要明年联考结束,放榜后,我一定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我对你的爱恋有多真、有多痴!沈德维在心里对她,也对自己说着。 对于沈德维适时给予的关怀,舒恩相当感动。回家的路上,她甚至想,如果没有江恒,也许她会爱上沈德维,因为他让人感觉很真实、可信赖;而江恒,就像天边的流星,稍纵即逝,捉摸不定。 暑期打工的日子颇为愉快,舒恩亲切的服务、明朗大方的清新气质,令附近居民,尤其是青年学子,都会借租带子去探一探“录影带西施”舒恩对这个绰号可是不敢恭维! 将录影带整齐排好之后,已有顾客上门,一位熟面孔的客人问舒恩:“小姐,请问这一卷卖不卖?”舒恩随手接过,一瞧,原来是“酒井法子”的演唱会实况录影,又是一个酒井迷!她不禁想起江恒,想起被江恒比喻成像极了酒井的顾荃。 “哦!抱歉,本店只有这一支,而且是原版的,所以只租不卖。” “好吧!那只好用租的喽!”江磊留下姓名、电话、住址。“江磊,321321” 她想起江恒在车站对她说:321321,你想忘记都困难这么巧? “先生,请问一下,你们家是不是有人今年要升高三?” 江磊立即回答:“你是说我们家那只顽皮的豹?” 瞬间,舒恩羞愧地面河邡赤,心里怀疑,难道真是巧合? “我弟弟江恒最顽皮了,瞧!这卷录影带也是为他租的,你是他同学?小恒有这么漂亮的同学,竟没介绍给老哥认识,真是不够义气!” 看来江磊是非常幽默风趣的“大哥哥”他的身高和1米80的江恒顶多只差了一两公分,浓眉大眼,直挺的鼻梁,有个性的薄唇,简直无懈可击;而江恒则多一份眉宇之间散发出的淡淡忧愁,就是那种风采,那种让人过目难忘的眼神。 “小姐,忘了请问芳名?”江磊客气地问道。 “敝姓了,丁舒恩。” “丁舒恩?丁舒恩,你你有姐妹吗?” 舒恩面带微笑:“我有一个念国小三年级的妹妹和今年大一、要升大二的姐姐。” 江磊开始紧张不安了。 “你姐姐芳名是” “我们家三姐妹舒婷、舒恩、舒羽。” “舒婷”江磊顿时有如跌入黑暗深渊,霎时脸色刷白。 真是离谱,怎么听个名字都会有这么大的转变,难道舒恩开始揣测。欲再询问时,江磊发动机车,离开了录影带店。 白色的“追风”奔驰在公路上。 “婷婷、婷婷,我的最爱!”任凭泪水狂流,他好想大哭一场!为什么?已经一年多了,还是忘不了她?婷婷的情影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好后悔自己的冲动,那一夜掴了她一巴掌,在婷婷心中留下难以平复的烙印,也将他自己逼入万劫不复的痛苦深渊。 记得在高二那年,江磊无可救葯地疯狂爱上校花舒婷。舒婷美得出众、甜得可爱,与舒恩不同的是,婷较丰腴,但也叛逆、爱慕虚荣。那一夜,他亲眼看见小小年纪的婷,他心目中的女神、不可亵渎的婷,竟然和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亲密地牵着手走进旅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颓废了好久,那无情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贱!”长声怒吼呐喊后,江磊不再回头,他认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陷入感情漩涡,他再也不愿想起这个贱女人,一个粉碎他编织已久的幸福美梦的刽子手。 那件事发生后,舒婷也没找江磊解释,江磊也不愿主动找她问明白,两人同校,又同隔壁班,他们是班对的事实,对同学而言早已不是新闻,而今两人形同陌路,同学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过江磊并未将那一夜的所见所闻传出去,他知道名节是女人的生命,何况她正值青春年华。 也好,不再联系后,他们各自发愤念书,两人都考上大学,婷婷就读北部位于阳明山的文化大学中文系;江磊则被放逐到东部,念起体育系。 回到家,关上房门,江磊翻出与婷交往时的照片及信件。最后一封,他没有拆封,又舍不得丢掉,今夜,提起勇气,将信拆开,娟秀的字迹勾起江磊心中浓浓的相思: 磊: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画下旬点,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有资格恳求你的原谅,只求你当作今生根本不认识丁舒婷,你心里也许会好过些。 我伤你太深、负你太多,一切只有来生再报。 磊,你说我慕虚荣也好、水性杨花也罢,事实上,你与我在一起只会站污了你,因为,我不再纯洁,根本配不上你。忘了我吧!目前,当务之急是好好用功,我这满身龌龊的女孩是不值得你留恋的。 祝好! 爱你的婷 舒婷啊,舒婷!当我们相爱至深时,你都矜持万分,不愿将贞操给我,你说自己是相当传统的女性,一定要留到洞房花烛夜,才肯将最真、最纯的灵魂献给我;而今,你却宁愿献给那个中年男子,难道,你真是为金钱而出卖灵肉?我不甘心。我恨他双手恨恨地捶着墙,捶得破皮肿痛方才罢手。 那一夜,江磊躲在被窝里大哭,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一夜的江磊,却因情伤而垂泪至天明! 第三章 揉着惺忪的双眼,整夜未成眠的江磊看起来像只熊猫。 “哇噻,江磊!怎么回事,难不成为女人垂泪到天明?” 江恒一见到江磊的模样,马上大叫。江磊不语,径自倒了一杯鲜奶,嘴上塞了一口全麦土司,顾左右而言他: “你的酒井法子,我放在电视下的柜子里,自己去拿!” 江恒拿起酒井的录影带,指着它:“租的还是买的?” “大智路那家录影带店租的,对了,店里的小姐好像是你同学。” “谁啊?”江恒好奇地问。 江磊略为惆怅:“丁舒恩。” 江恒闻之,兴奋得几乎快从椅子上跳起来:“你确定?” 江磊不耐烦地说:“sure,ofcourse,cetainly,whynot?” 终于有她的消息了,不用再暗里相思,苦熬到开学了,江恒兴奋地想大叫。 “哥,‘追风’借我!” 他狂奔跑出门,兴冲冲地跳上机车。发动车后,江恒内心充满愉悦。小才女,等着我!我一定要向你表白,多日以来埋藏在心中澎湃的感情。 带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一路狂奔到“大智录影带”店。 走进录影带店,并未看到舒恩的倩影,他心想,或许在后面忙吧! 半晌,仍未看到她的人影,江恒只好提起勇气走到柜台询问,一位小姐告诉他,舒恩病了,今天要看完病才会来上班。听说她病了,江恒不由得紧张着急起来。 骑着车在市区几家较大型医院找寻,但都遍寻不着!急什么,这么多天熬过去了,又何必急于一时?先回家去,好好梳洗一番,晚上再来接她下班、吃消夜,哇!这个主意真好! 舒恩自医院回来,摸摸滚烫的额头,感觉全身虚软无力,她决定先打电话到店里告诉老板,下午再上班。 躺在床上,试着合上双眼睡个小觉,电话铃响了。 “喂!您好,我是内衣市场调查工读生,请问小姐,您穿哪一个牌子的内衣呢?习惯吗?可不可以谈谈它的优缺点?还有,请透露你的三围尺寸,我们好将赠品寄到贵府” 对方话未说完,舒恩就说:“顾大小姐玩够了吗?” 电话那头响起咯咯的笑声:“喂!恩恩,你就不可以让我骗一次吗?真扫兴!” 舒恩有气无力的回答:“你赶紧回来,就不会扫兴了!” 彼荃不解:“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不过感冒了,我现在全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呢!”舒恩感觉很没有精神。 “好吧!你多休息,这里是半夜十二点,我也要睡了。亲爱的舒恩,要想我哦!对了!替我想念江恒,再不回去,我真的会得相思病呢!” 放下话筒,舒恩对江恒几乎有些憎恨了!懊怎么办?她能告诉顾荃,她发现江恒已占据了她的心吗?明知道江恒是喜欢顾荃的,但真希望自己从来不曾认识他! 午后,江恒坐在书桌前,执笔道尽对舒恩的爱恋: 小才女: 此刻的我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启齿,才能让你知道你身边一直有一个男孩非常欣赏你 不行,写得那么平淡!整个下午,几乎撕掉一大本信纸后,江恒决定,该是他表现男子气概的时候了! 晚上十点,舒恩按下店里的电卷门开关后,准备骑单车回家。正当要跨上车座时,身后突然多出一个人影,舒恩一惊。 “小才女,是我!我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当面告诉你,可以吗?” 望着一身帅气的江恒,舒恩虽然讶异他的出现,毕竟内心仍然十分开心,但顾荃夹在其中,却又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她说出违心之论:“太晚了,我怕妈会担心,而且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改天再谈好吗?有空你可以找德维、吴均,我找顾荃一起出来” 江恒难过极了:“难道我江恒不是好人,跟我出来,一定要跟班的带一堆,才能解除你对我的戒心?” “我”其实她好想说出真正原因,可是说与不说,江恒都不可能属于她的,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江恒耐住性子:“对不起,我没有权利要求你做任何事,你人不舒服,就把单车放在店里,我送你回去。” 舒恩认为不妥:“不行,明天我还得骑它来上班,这是我唯一的交通工具。” 江恒马上把握住机会:“那么,我去接你,ok?拜托,不要再拒绝我了,可以吗?” 他的诚意今舒恩不知如何拒绝。 发动车子后,舒恩径上车,却不敢接触到江恒,江恒却大方地拉起她的手,扶着他的腰。“安啦!我又不是高压电,不会触电啦!安全第一!” 这是舒恩第二次碰他的手,她僵硬的将手放在江恒的腰上,难掩羞涩,却又暗自兴奋,也许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吧! 一大早,江恒做了一个甜美的梦,想到待会儿又能和舒恩见面,内心不禁涌着喜悦。 “早啊!扮,早上可不可以再把‘追风’借给我,我有事出去,ok?” 江磊好奇:“昨天那么晚才回来,今天一大早又要出去,怎么搞的,真的喜欢上那个店员?” 是啊!谁不去喜欢,偏偏和自己旧日女友的妹妹谈恋爱,万一真结成亲家,那他岂不是成了她妹妹的大伯?江磊不敢再多想,因为只要多想一次舒婷,内心就多痛一次。 依照约定,江恒只能到巷口等她,舒恩说,她不愿被家人瞧见而误会。 八点五十八、五十九舒恩从门口走出,今天的她,看起来格外俏丽,她将及肩的长发高高扎起,在马尾上系着两颗小红球,露出细长的瓜子脸,削肩的红色t恤、紧身的牛仔短裙,展现出年轻少女的健康活力。江恒呆愣地望着舒恩,简直惊为天人! “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舒恩尽量隐藏心中的悸动。 “离上班还有一个半小时,吃过早餐了吗?一定没有,你这小迷糊蛋,不能再这样虐待自己了,瞧你单薄的身子,以后我要每天看着、盯着你吃饭,好好照顾你。” 说完,他立即跳上车发动引擎。 “还发什么愣?快上车吧!” 路上,舒恩一直对他的这一段似情人间的关怀感到困惑。 到了市区的“麦当劳”江恒不问舒恩的意思,径自点了两份“经济早点”走上二楼,选定靠窗的位置。 “从来不知道,吃早餐也可以这么悠闲!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要你享有从未享受的一切包括我。” 他轻松地说着,然后递给舒恩一个满福堡,外加一片薯饼。“对了,早上喝冰可乐不太好,我把它换成热牛奶了。”从进来到现在,舒恩不发一语,只顾低着头啃着满福堡,心中却有无限疑问。莫非他真把她当成妹妹地照顾,抑或这个多情种子想大享齐人之福,不顾再矜持,她开口了:“学长,我有事告诉你!” 江恒立即回应:“真的太巧了!我也有事告诉你,嗯ladyfirst,你说。” “我学长”舒恩吞吞吐吐地说。 “别叫我学长,叫我江恒。”他立即纠正舒恩,希望能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江恒,你知道吗?有一个女孩暗恋你好久了,却不敢直接告诉你,只是一直将深情埋在心底深处。我觉得她爱你爱得好辛苦,所以,我提起勇气转告你、让你明白,希望这份感情对她不再是一份永无希望的苦恋。” “你说的,正是我想说的,我也要告诉你,有一个男孩很喜欢你,希望能永远照顾你。”江恒好开心,舒恩了解他。 舒恩错愕:“你说的是德维哥吧!吴均已经告诉我了,但是,我只把他当作哥哥看待,因为”她还是说不出口,该成全顾荃吧!“江恒,其实我所说的那个女孩,你也一直喜欢她,我很希望你们俩真的能成为好朋友。”她真心地说。 江恒握着她的手深情地看着她:“你放心,我会的!” “那么,待她回来时,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待她,顾荃是个好女孩。”舒恩满心期待。 突然,江恒好像后脑勺被重重地一击,他恍惚地说:“你说的那个女孩是顾荃?你为了好朋友才来接近我、拉拢我的是不是?”他愈说愈难过,仿佛泄洪般呐喊:“丁舒恩,你不需要当月下老人,这条红线你牵不拢的!炳!我还自以为是,以为你也和其他女孩一样会钟情于我,太可笑了” 他们尴尬地沉寂了半晌,他勉强找回理智:“对不起,我情绪失控了。快点吃,不然要迟到了。” 舒恩索然无味地喝完牛奶,即走出麦当劳,一路上,谁也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着。 “学长,谢谢你,晚上” 话未说完,江恒打断她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一点我江恒还做得到!晚上见,bye!” 目送他潇洒离去的背影,舒恩像失了魂般地落寞、憔悴,平常敬业勤快的她今天却怎么样也提不起劲儿来。 江恒将车速加到八十,路上的景物飞快地离开他泪眼模糊的视线,舒恩的话如一把利刃刺入胸膛,那种锥心之痛,让他感到情字这条路走得好疲惫! 来关上的书房内传出阵阵呛人的烟味与浑厚的歌声,是aidsupply的withoutyou,江磊用尽深情,付诸歌声: ican'tliveiflivingiswithoutyou, ican'tgiveican'tgiveany摸re 江恒不敢打搅哥哥,一直呆站在门外,聆听江磊如泣如诉的动人歌声。 “哥,一级棒,主唱者实力依然哦!天宇、天尧何时回来?加上咱们俩及吴均,完美的组合,简直是天籁之音!” 江磊不语,手上的烟一支接一支地抽着。江恒心想,看样子,老哥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恒,还记得哥曾告诉你,高二时认识一个女孩,当时我们以蓝天大海为证,许下生生世世厮守在一起的承诺。但是,交往了一年多,才差三个月就要联考的当儿,我们分手了。那种痛楚我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这个能耐熬下去!考前三个月我决定转组,一考考到边疆学校去,本以为逃到那里,就可以忘记她,没想到这次回来却又勾起我的伤痛,该死的丁舒恩”江磊惆怅万分。 “老天!扮,你是说” “不是她,是她大姐,舒婷。”江磊清楚地解释。 “哇噻!太巧了,难不成丁家出美女啊?” “听着!小恒,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女人这种祸水!表面上清纯可人、柔情似水,其实我希望你打消追求丁舒恩的念头,有其姐必有其妹!最好不要在联考前夕一脚陷入感情的泥沼,你要走的路还很长,何必为了一个不值得你爱的人自找苦吃!像我,当年多少山盟海誓,可到头来真不可思议,她却用这种下贱龌龊的方式伤害我!”江磊脸色难看极了“你知道吗?她和一个四十几岁的老头上床!” 江磊把他与舒婷的事讲给江恒听。 “哥,我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舒恩的姐姐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要不然一个守身如玉的女子,怎会找一个年纪大得可以做爸爸的人来做‘那种事’?而且,她又先通知你到她打工的餐厅接她,再让你看到她和那老头进旅馆,这不是太巧了吗?再说,你把人家骂得像下三滥,如果她真的爱慕虚荣,就不用去端牛排了!”江恒长篇大论,很有条理地一一分析,因为他不希望江磊对舒恩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判断,只是唉!反正不要再提起她,我就当她死了!总而言之,这么致命的吸引力,不要也罢!” 江磊别过头,不想再谈话地陷入一阵沉默。 第四章 江恒和往常一样,每天早晚接送舒恩上下班,但是,经过那天之后,彼此心里已存着芥蒂,愈来愈觉陌生了。 舒恩起得很早,看看手表,才八点钟,不知江恒是否仍在睡梦中?她鼓起勇气拿起话筒,拨下熟悉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端,响起江恒懒洋洋的声音:“喂!江公馆,请问找哪一位?” 舒恩怯怯地开口:“江恒,我是舒恩。” “舒恩?我没听错吧!你怎么知道我家电话?”江恒好奇地问道。 “上次在成长营结束时,你自己告诉我的。我是要告诉你,今天我休假,所以,你不用来接我了。” “哦!好吧!”江恒突然不知要说什么。 “明天见”舒恩说完,却舍不得挂电话。 半晌,电话那头又响起:“喂!喂!舒恩,你还在听吗?” 舒恩连忙接起电话:“我在听,我在听” 江恒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悸动:“在家等我,我马上来。” 币上电话,江恒掩不住心中澎湃情感,换上一件mba的洁白t恤和一条泛白牛仔裤,戴上雷朋的太阳眼镜。帅!帅透了。 而在家等待的舒恩,竟然泪流满面,那种爱的感觉真是折磨人!迫不及待要和他见面,时间仿佛变慢了许多 舒恩跑出巷口,这匹地即看到江恒坐在机车上耐心等待。 “小才女,上车!”递给她一顶安全帽,江恒载着舒恩奔驰在一段平坦的大道。 江恒为舒缓僵持已久的寂静局面,只好唱歌: “一条日光的大道,我奔走大道上,上路吧!上路吧!这雨季永不再来” 而后座的舒恩仍掩不住心中或悲或喜、沉浮不定的情绪,不停地流着泪。 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小鲍园,江恒把车停好,唤着舒恩:“来,坐下来。” 仔细瞧,舒恩竟哭得满脸泪水。江恒讶异:“为什么流泪,是谁欺负你?还是我?” 舒恩哭得更伤心:“江恒,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好吗?我不想、不愿、不能、更不可能爱上你!” 江恒闻之,如晴天霹雳。“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说,你爱上我?”江恒喜极而泣地紧紧握住她的臂膀“天啊!丁舒恩,你爱上我?你终于爱上我了!” 欣喜若狂,仿佛万物都在替他开心,站在公园的椅凳上,他大喊:“江恒爱舒恩,舒恩爱江恒!” 他将舒恩拥在怀里吻着她,此刻,他们再也没有距离 他们四眼相对时,眼眸中对彼此流露出强烈的爱意,尤其是江恒,他的眼神似乎要将舒恩吞噬似的。啊!舒恩,我的小才女,让我们相爱吧!江恒慢慢地靠近舒恩的脸庞,趁她未做任何提防时,他的唇已覆盖在舒恩薄而小巧的樱桃唇上了! 突然,她脑海中出现顾荃的模样,舒恩倏地推开江恒,像是受了惊吓的惊弓之鸟,落荒而逃! 江恒赶上舒恩,无限温柔地凝视着她:“我的灰姑娘,不要再让我苦苦追寻,我还有好多话要告诉你,有好多计划要实现,当然,这些计划是必须有你参与的。” 双手抚着她的腰,江恒把她举上车,让她乖乖坐在后座。 “现在,什么事都不要想,先填饱肚子再说。我好饿、好饥渴哦!”江恒故作色狼状。舒恩不禁娇嗔地推他一把。 江恒带舒恩来到一家装潢非常特别的西餐厅,店里的陈设以回归古罗马帝国的景象来造景,墙上一堆瓷娃娃个个脏兮兮的,墙架上到处可见灰尘遍布。 再往别处瞧,哇!好诡谲的店,天花板上钉着一张张如撒旦的恐怖面具,墙上还挂着铜制的镜子,特殊的是镜子是经过处理的,每个人照了镜子,往往会让自己吓一跳,再英俊美丽的人只要照了“照妖镜”后,就会觉得自己长得很丑陋。 “如果我们是夫妻该有多好,每天一大早就可以把你看个够!”江恒犀利的眼神,仿佛站在眼前的舒恩是赤裸的。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那会令我感到不安的。”舒恩语气中带着一丝羞怯。 “小傻瓜,你听着,我从来不认识顾荃这个人,不过是因为几面之缘,再加上你的关系,我才知道你有一个长得很叮爱的死党好友。”江恒解释。“从头到尾,我们都误会对方了,其实一直存在的是我对你无可救葯的爱恋,如果不是你无意间透露你爱上我的秘密,我可能也不敢承认自己对你的单相思。” “江恒,你知道吗?顾荃不只一次提及你,凡是你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回眸或沉默,她都深情地全部收纳在心扉;看到她对你的深情真的让我十分感动;而现在,顾荃只不过到美国一趟,事情就有了这么大的转变,你说,要是她回来,我怎么面对她,我拿什么求她原谅我?” 话一说完,舒恩又着急地哭了起来,江恒把她拥入怀中,心疼地说:“让我们一起面对这件事情,好吗?毕竟我只有一颗心,只能献给一个人。感情一旦复杂化,多角恋爱只会徒增困扰,那并不是真爱啊!”“我不能失去顾荃,也不能没有你,又不愿伤了沈德维,唉!好难。” “沈德维?怪怪,我们兄弟一场,竟然会喜欢上同一个女孩”看来,他们四人之间必须好好沟通,最重要的是,江恒与舒恩都希望他俩的恋情能得到好友的祝福。 夜幕低垂,又过了一天,但这一天对舒恩与江恒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舒恩在巷子口下车,江恒叮嘱着她:“乖乖睡觉,明天要起个早,我们一起去晨跑、吃早餐” “遵命!你真像个罗嗦的男人婆!”舒恩大发娇嗔。 “闭上眼睛,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舒恩像听话的乖小孩合上双眼。 舒恩的清秀可人,让他意乱情迷,他低下头吻着她的唇,一遍又一遍,舍不得与她分离。 “你好坏哦!咬到人家的嘴唇了,好痛!” 江恒唤她:“张开嘴,我看看。”又乘机吻了她,好像千遍也不厌倦。“对不起,我没有接吻的经验!” 他没经验,难道舒恩露出不可置信的怀疑。 江恒察觉了:“不要怀疑,我会是你今生唯一的爱,当然我也不会放过你,懂吗?” 舒恩感动地直点头,然后慢慢踱步回家。 江恒刚一进家,江妈妈就跟在后面:“儿子,去哪里快活了?每天出去就像失踪了似的,妈好久没跟你聊聊了!” 因为早婚,虽然有一对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英俊儿子,四十岁的李湘如看起来还像未嫁的小姐。 “妈!告诉您,您的未来媳妇出现了,我相信您一定会满意的。”江恒开怀地说。 “我的小恒眼睛长在头顶上,能让他看上眼的姑娘一定很标致喽!外在虽重要,内在更不容忽视。恒啊!妈可劝你,无论如何,书要念,更不能跟人家太过亲密,损了人家清白,万一将来没有结局,也不致误了女孩的终生幸福。” “遵命!”江恒向妈妈举双手保证。 “你呀!愈大愈皮!不像小磊,上了大学长大好多。” 江母当初在相亲时只有一面之缘,第二次与江父见面,已是新婚典礼。那年,她才十七岁,什么都不懂,却嫁给一个大自己一倍岁数的男人。幸运的是,江父是一个顾家、稳重的男人,退役后将多年积蓄自组贸易公司,从此一帆风顺,平步青云,让妻小有一个安稳快乐的生活。 “妈,您知道哥以前那段轰轰烈烈的感情?” “唉!别提那些不如意的事。对了,什么时候请那个女孩来家里,让妈鉴定一下?” “鉴定屁股大不大,可以生几个孩子吗?”江恒俏皮地问。 “你这孩子,难得正经!”江妈妈抱怨地说。 “妈,您随便生就把我生得文质彬彬、玉树临风,您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 “别跟老妈抬杠了!去叫哥下楼来吃点心,张妈特别煮了你们爱吃的打卤面,凉了可就不好吃呢!” “哦!遵命!” 江恒跑上顶楼:“哥,又在望星星,研究天文了?” 江磊沉默不语,只是喝着问酒,猛抽着烟。 “哇噻!你都快变老烟枪了,你再抽下去,要是坏了喉咙恐怕就不能再当咱们乐队的主唱人了。”江恒好心规劝。 “要不要也来喝一口?”江磊举起酒瓶随口问道。 “你到底受到多大的打击?又烟又酒的!”江恒生气了。 “你今天和贱人的妹妹约会?” 没想到这句话惹毛了江恒:“江磊,你再这么不平衡,小心我会不顾兄弟之情,好好揍你一顿,看你会不会清醒?” “我我好累、好苦”江磊竟然痛哭流涕!他整个人趴在江恒身上。“小恒,我该怎么办?” “找她回来!听懂了没有?去找她;只有丁舒婷可以治愈你的创伤,找回你的自信、你的光荣。”江恒大声提醒他。 夏天的清晨很舒服,有点凉意又不觉得冷,舒恩在巷子口静静等待江恒的出现,脑海中不停映出一幕幕从相遇、相知,进而相恋的画面。其实,他们对彼此都还不是很了解,因此,她亦十分担忧,不知道这段情可以维持多久。说真的,她一点信心也没有,因为江恒的条件实在比她好太多,站在他身旁,让舒恩感觉自己像一只丑小鸭! “嗨!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先说好哦!咱们到至善中学跑三圈,输的人要被赢的人亲三下。”江恒故意设下“脑筋急转弯游戏”希望舒恩中计。 没想到她学聪明了:“喂!太奸诈了吧?我无论输或赢都要让你‘吃豆腐’!” “还不晓得谁占谁的便宜哦!”平日鲜少运动的舒恩,才跑了一圈操场就已香汗淋漓,突然一阵晕眩,她赶紧在原地蹲了下来。 江恒见状,立即火速从操场对面跑过来,然后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走到树荫下,用手帕帮她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汗不擦掉,风一吹会感冒的。” “江恒,谢谢你,你真细心。”舒恩打从内心感动。 “不用客气!嫁给我,以身相许就是你对我最好的报答。” 江恒笑着搂紧了她。 “舒恩!舒恩!” 他的声音富有低柔的磁性,凝视着全身漾着青青光彩的舒恩,他低下头,再次轻吻她的眼睛、鼻子、脸颊。 “后悔吗?舒恩?”他的声音透露着一抹不安与担忧。“只要你爱我,这一生我会守着你,如果我江恒负了你,就让我惨遭横祸,一辈子生不如死!” “不要,我不要你诅咒自己!我爱你,生生世世,永不改变。”舒恩的口气好坚决、好勇敢。 谁说少年十五二十时的青涩岁月,没有刻骨铭心、惊逃诏地的伟大爱情?只是,不知道命运之神将把他俩带向什么样的结局? 第五章 江恒、舒恩这对小恋人日子过得十分甜蜜,每天从早晨晨跑、吃早餐、踏浪,到送舒恩去上班,江恒一天总要探班两三次,一下送喝的,一下送吃的,一下又送花,他对舒恩真是照顾得无微不至、贴心浪漫极了。 有时,店里没生意,老板还提早让她下班,运气了的话,还能赶上一场电影。 晚上下班后,江恒带舒恩逛夜市,顺便挑几样饰品给舒恩。 “清秀的女孩丽质天生,是不必要在脸上涂涂抹抹的,不过,倒可戴些小东西,喏!”他顺手拿起一对珍珠发夹“这个适合你。” 沿着夜市走,舒恩发现,江恒简直是个购物狂,但所有的东西都是买给她的,他知道舒恩家境不好,都靠妈妈的双手打零工赚钱和舅舅不定期的接济才能过日子。回忆姐姐在家时,日子虽然苦,姐妹感情很好,婷婷自上高中后,几乎以半工半读完成学业,如果不是受谈恋爱的影响,她当年一定可以考上第一志愿。 回到家里,关上房门,舒恩打开“宝物袋”往床上一倒一只米白色的背包,是时下最流行后背式的万用袋,两对发饰、两套休闲服,还有好几卷录音带,包括多明哥独唱集。玻尔玛丽亚大乐团名曲、喜多郎演奏曲、木匠兄妹、奥丽蔽纽顿蔷。江恒是个乐迷,对音乐创作也有极大狂热,放着声乐家多明哥的演唱集,浑厚高亢的歌声环绕整个房间。舒恩心里想,希望能借多朗哥的歌声,进入江恒的心扉。 距离开学的日子愈来愈近,舒恩害怕面对的事,终究逃不过;另一方面,对舒恩照顾有加的沈德维突然又出现了,让舒恩备感困扰。 “喂!舒恩。是我,德维。近来好吗?”电话那端响起德维略带沙哑但不失温柔的声音。 “我很好。有什么事吗?”舒恩问道。 “我没事,只是很想听听你的声音。舒恩,我今晚可以接你下班吗?有事告诉你。”德维告诉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有一种不祥的直觉告诉他,日夜思念的女孩,就要变成别人的女朋友。 舒恩感到歉疚:“德维哥哥,晚上我和别人约好了,不能爽约。” “那明天呢?” “明天恐怕也不行。” 德维愈来愈紧张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他告诉自己要冷静。“那什么时候才有空呢?” “我不知道,我德维大哥,我不晓得该怎么说、该怎么面对你,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是如果我的生命中不曾有他,我想,我可能会疯狂地爱上你,但这是命中注定的,我没有那个福气;不过,我会把你当成兄长般的尊敬你,好不好?”舒恩勇敢地把心中这段话说出来,顿觉如释重负。 听完这些表白,他失望不已。德维有气无力地说:“他是谁?告诉我,他是谁?” “德维哥,千万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你们多年来的深厚友谊。” 一阵痛楚油然升起。太残忍了!心仪的女孩竟然喜欢自己的拜把兄弟,脑海里浮掠好友的影像。是吴均?不可能,吴均功课不如他,长相更差他一等,那么是 “是江恒,而且我们已经深谈过了,原来我们彼此是互相依恋的”舒恩坦言她与江恒相识相恋的经过。 显然地,他已在这场未开打的爱情游戏中被三振出局了,向来有风度、有涵养的沈德维将这份情埋藏在心底,缓缓地说:“舒恩,我想,勉强你接受我,反而大家会尴尬得连朋友也做不成!但是,我必须真诚地告诉你,当我第一次在冰店见到你时,已情不自禁地对你一见钟情,我一直在挣扎着要不要告诉你,免得你被别人追走。也许我实在太傻了,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原以为,以现在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而言,应以学业为重,只要熬过这一年,明年考上大学,届时再全心全意来追求你,没想到” 听到德维的表白,舒恩感到十分内疚。“德维,我真的很抱歉” “爱是不需要说抱歉的,舒恩,我要郑重地告诉你一件事,我很诚挚地祝福你与小恒。毕竟,从小学到现在,和江恒一直情同手足。既然你们彼此相爱,我又何必扮演第三者,上演一出难解的三角习题?但是,如果哪一天江恒负了你,我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也会重新对你展开攻势。到时候,我就会不顾一切地追求你,你懂吗?对你,我是认真的。” “德维哥,你何必呢?何必让我当个罪人呢?如果江恒负我,我想这一生我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舒恩肯定地说。 十点整,舒恩按下店里电卷门开关,向来准时的江恒仍是一脸俊俏洒脱的笑容。“累不累?瞧你一脸几天没睡觉的困模样!我们去吃些点心,今天早点送你回去休息。” 舒恩看着他,默然无言,突然啜泣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你们那个王老五老板吃你豆腐,对你性騒扰?”江恒关心地胡乱猜想起来。 “别闹了好不好?还不都是你,没事长得那么帅、那么迷人,害我”舒恩竟羞得面河邡赤,说不出话。 江恒一脸调皮地调侃:“我替你说吧!害你疯狂地爱上我。没有我,就没有明天;没有我的日子,天空一片阴霾” “你讨厌啦!恶心!”话毕,她一本正经地说:“江恒,德维今晚本来要约我出去的!” 江恒听了也紧张起来,因为德维是他的哥们儿,谁都不能否认这十几年来,他们比亲兄弟还亲的交心情谊。“他怎么说?” “他说,有事告诉我,一直问我何时有空,从今天到明天。后天、大后天,不停地问,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天知道!我的时间全都给了你,任何人也不能插队,不能剥夺我们相聚的那一点短暂时间。”舒恩叹了一口气。“我实在无法再瞒他,只好向他承认,我爱的人是你,不是他。” 江恒难过地说:“我的天!阿德一定难过得伤心欲绝。”他将舒恩再次拥入怀中,感谢她给予自己一份最真、最美的情感。 送舒恩回家后,江恒径往德维家,希望他的道歉能换来德维的谅解。 “江少爷!我们少爷还没有回来哦!等他回来,我会告诉他你来过。”沈家佣人转告江恒。 彻夜辗转难眠,江恒开始能体会小磊为什么一再阻止他谈感情,原来“情”字这条路的确是大伤神、太难走。 走进江磊的卧房,江磊正埋首研究歌曲的创作,凌乱的音符,突显了江磊内心的飘浮不定。 “小恒,我想后天就回学校。” “你疯啦!你不是九月下旬才开学吗?在家舒服日子不过,提早去那荒凉地带干嘛?”江恒不高兴哥哥的决定。 “我只要多待一天,婷婷的影子就笼罩我的生活一天。我很害怕,你知道吗?那样不知检点、没有操守的女孩,根本不值得我爱!”江磊悻悻然。 “既然这样,你更该站起来,摆开梦魔,抑或去找她,当面把话说清楚。明逃邝恩会到我们家吃午饭,你可以顺道问舒恩,她大姐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 “还用得着问?”江磊没好气地说。婷婷哪!你这个魔女,到底要如何折磨我才甘心? 这一天早上,蔚蓝的天,凉爽的夏风,好似带给舒恩好彩头,床上一堆净是挑不中意的衣裳,中午怎么去江家?她开始难过自己寒酸的家境。 十岁的舒羽开心地跑上楼,手上拿了一件米白色滚着蕾丝的洋装气喘吁吁地说:“二姐,这是大姐挂在柜子里的衣裳,我觉得很漂亮吔!好像白雪公主呢!”说着,羽羽拿着衣服对着镜子比量着,陶醉在公主梦境中,甜蜜惬意。 舒恩好奇,如此显眼的衣服,姐姐怎么会忘了带呢?好吧!就穿这一件。 配上白色丝袜与白色的平底皮鞋,在头发上夹上一对晶莹可爱的珍珠发夹。 走出大门,江恒早已在巷口伫足片刻。舒恩娉婷的姿态让他不禁怦然心动。天啊!舒恩美得如同天仙下凡,纯真清白得如同一张白纸,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艳花朵,令他那样心疼、那样动心。 江恒的家位于别墅区,一幢三楼半的独幢白色建筑,光是庭园、游泳池,就知道他家境富裕,比起舒恩家那幢二楼的老式国民住宅,她不禁自卑地觉得自己根本高攀不上江恒。 江家早已备妥午餐,江家二老特地推掉各项饭局,以表示对儿子的尊重。 走进宛如皇宫般富丽堂皇的客厅,晶莹亮丽的灯光将客厅衬托得无限华丽。 张妈带舒恩到餐桌,江恒向家人介绍:“爸、妈、哥,她是舒恩,很漂亮吧!” 江母立即走过来,热情地握着她的手。“好女孩,江妈妈看看哎哟孩子的爸,你看看,这个小女孩,长得好漂亮!眼睛活灵灵的,嘴像樱桃一样,真美啊!”“妈,快被您打败了,人家舒恩都被您吓呆了。”江恒抱怨地说。 “傻小子,你妈是告诉你,丁小姐很漂亮,很合我们两者的意。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喽!赶紧考个好学校,等大学毕业再当个两年兵,就可娶得美娇娘了。爸的事业,以后都是你们兄弟俩的,哈哈!老大,你要加油喽!” “爸!妈,你们慢慢吃,我没胃口!”江磊淡淡地说完话,径走至庭院,跨上追风,发动引擎,逃离这令他尴尬的饭局。 江恒为打破僵局,赶紧夸奖母亲秀外慧中,如何相夫教子,让江父无后顾之忧,白手起家,创设江华贸易实业股份有限公司的经过。 舒恩很感动江家双亲的礼遇,丝毫不嫌弃她与江恒来往,江母还鼓励舒恩:“听小恒说,你很孝顺妈妈,学费都自己筹措,真让人心疼!江妈妈很喜欢你,以后会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学费我来付,以后你出了社会,赚了钱再还我,好不好?” “妈!你偏心哦!苞你要个零用钱还要死命拜托,才肯施舍那一丁点。舒恩头一回来我们家,你就什么都依她,万一你们以后成了婆媳,一定会婆媳联合,与儿子我过招七十回。” “瞧你,油腔滑调的!小心恩恩移情别恋!” 这下子,母子抬起杠来了。 舒恩生来乖巧,不到一会儿便将餐桌整理得干干净净。张明落得轻松,反而不好意思了。“丁小姐,到客厅歇息吧!厨房的事我来就好。” “张妈,您千万别跟我客气!”舒恩小小年纪却知书达礼,令江家一家人格外喜爱。 江恒带舒恩参观丁家里的格局,有一间达十五坪、空间非常大的工作室,这是江家两兄弟的心血。打开门,舒恩眼睛一亮,一个完整的乐队,有一套鼓、贝斯、吉他和一套合成键盘,书架上一册册厚重的谱,还有一堆未完成的乐谱散落在地。“你大哥很有才气,可惜”舒恩吞吐地说。 “可惜什么?” “他的创作太晦暗、大灰色,仿佛日夜星辰都将毁灭、世界将变得黯淡无光。” “在现实生活中的他,的确是面临黯淡无光、惨无天日的晦暗。” 舒恩不解:“磊哥受到什么打击?怎么会” 江恒拉着舒恩的手:“跟我来。” 原来工作室可通江磊的房间,江恒将书桌下的箭靶拿出来给舒恩看。 “你瞧!这是谁的照片?被我老哥射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舒恩讶异得说不出话!难道,使磊哥生活大乱的是大姐?难道,这与一年多前那个寒夜发生的事有关? “舒恩,你怎么了?” “江恒,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隐情。可确定的是,我姐口中的他一定是你哥。但是,事实是你哥重重的刺伤她。我很清楚的记得,那天是圣诞夜,天气很冷,姐快到凌晨一点才回家,而且,身上弄得脏兮兮、灰头上脸的,她说是骑车不小心摔入水沟,当初我们都信以为真,经你这么一提,我才觉得这件事很不寻常!” “哎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哥只要提起你大姐,开口贱人闭口贱人,嘴里恨得牙痒痒的,心里却爱得要死!你知道他们当初为什么要分手吗?” 舒恩表示,姐姐根本没有提过江磊这个名字,不过的确透露过有一个非常谈得来的异性朋友,但因大家都要面临联考,应该收心,以课业为重,暂时将儿女私情抛在脑后,若有缘,日后再相见。 “舒息,我想我哥还是深爱着你大姐,如果能让他们之间的误会冰释,说不定他们彼此都还是默许对方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你快说啊!”舒恩急着想知道。 “哥说过,舒婷是个非常洁身自爱的女子;但是,有一天晚上,舒婷与哥约好,在她打工的餐厅楼下见面。等哥到时,却看见舒婷挽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进餐厅隔壁的旅馆,哥当场叫住舒婷,并赏她两巴掌。从那之后,他们就形同陌路,一拍两散了!”江恒转述磊对他说的事实经过。 舒恩很为姐姐抱不平。“你哥真坏、真粗鲁,连问也不问清楚就出手打人!我死也不会相信我姐会出卖灵肉。我姐高中时期整整打工三年。你知道吗?她的手被铁板烫了多少次?我妈每天一定等姐进门,煮了点心,陪姐吃完,再帮我们盖了被子后才就寝。姐姐跌进水沟那天,妈妈伤心地帮她裹伤,还喃喃地怪自己大没用,让姐吃苦了。” “我也是这么想,一个守身如玉的乖巧女孩,男友再三要求都被她婉拒,且口口声声说,要将初夜留给丈夫,这种不被爱情冲昏头的女孩,会傻到将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一个秃头凸肚的男人,就为那几张钞票而做了这么大的牺牲?我实在不敢相信!这种种迹象显示,舒婷确实有苦衷。”江恒肯定地说出他的假设。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 “找机会让他们见面,惟有面对面,所有恩怨才能理得清。” 将丢得整地凌乱的稿纸捡起,舒恩发现,江磊最爱的仍是姐姐舒婷。 翌晨,江磊打起精神,提起勇气,走进大智录影带店。“对不起,舒恩,我能这样叫你吗?” “磊哥,要嘛就决心忘记她,不然你就面对现实,把事情弄清楚,又烟又酒的糟蹋自己,何必呢?让舒婷见了会有多难过?” “舒婷还会记得我?人家早就只见新人笑,不见我这旧人在这里狼狈地苟延残喘了!” “你你真是没有用!如果换成我是姐,我也不会理你的!”舒恩气呼呼地不理江磊,径自走到后面整理新来的片子。 “舒恩,别生气,好吗?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那件衣服怎么会在你身上?” “哪一件?” “就是你昨天穿来家里那一件纯白的小洋装。” 舒恩不好意思地说:“问这个做什么?反正,你和她早已反目成仇了,我穿她的衣服,该不会又害你勾起回忆吧?” “正是如此!那件衣服是当年婷婷生日,我花了身上所有积蓄买下来送给婷婷的,还是童装十八号呢!就因婷婷说,从小到大,没有穿过公主装,我才硬买给她过过瘤。所以,我对这件衣服记忆犹新。” “磊哥,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另有蹊跷!相信我,我会找出证据,还姐清白的。” 江磊一脸无奈:“天知道我有多爱她!” 第六章 舒婷与江磊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会导致一对感情浓厚、相爱至深的恋人一夕之间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舒恩走进舒婷的房间,希望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舒恩地毯式地搜索,从衣柜、抽屉,到床柜、床角,而至书架上。突然,她发现书桌底下,有一个铁盒子,上面已布满灰尘。打开盒子,她赫然发现,在这署名为“埋藏爱情”的四方铁盒中,井然有序地编列着舒婷与江磊交往时拍摄的照片。 舒婷为何要埋藏这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她迅速瞄了四周,突然看见一个醒目的锁,直觉地认为,答案就在那上锁的书柜抽屉中。左思右想,这么做,虽然十二万分不道德,但为丁舒婷,为了不让江磊再继续误会姐,她一定要想办法打开它,印证一切,以还舒婷清白。 就在紧要关头,丁母回来了。舒恩一阵心慌,丁母却温柔地说:“恩恩,妈不是从小就教导你,不告诉人家即窥探他人隐私是不道德的行为?还有,你拿婷婷最喜欢的衣服,未事先得到她的同意,则视为不告而取,这就算偷窥,知道吗?”丁母温柔的语气中不失严厉。但舒恩隐隐感觉丁母必知道什么,只是隐瞒着不愿说明。 打消念头,舒恩走回房里,沮丧地拨了电话给江磊。 “磊哥,对不起,我帮不上忙,无法探知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无意间发现的小铁盒,却放置了你和她交往期间的卡片、信件及照片,从她细心整理,且每张照片、信件都列上日期、编号的做法,可见她非常在意你们之间的一切,所以” 江磊反过头来安慰舒恩:“舒恩,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我目前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也许,提早回学校,是我目前平复伤口最好的止痛剂。”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须再多说什么。总之,不管这辈子我们有没有缘分成为亲戚,希望你永远当我是你的妹妹,需要我帮忙,尽痹篇口,别客气!” 舒恩按照往常一样,小心擦拭架上的录影带,突然,一个熟悉又亲切的声音从耳后响起: “恩恩,我的宝贝。” 转过头来,舒恩开心地投入这个男人的怀中。“舅!我好想您哦!叶威、叶敏呢?他们怎么没有一起来?” “小威、小敏这个暑假都在他妈那里。你好吗?两年不见,亭亭玉立了,比姐姐还漂亮!”长久以来,舅舅叶荣祺一直是接济丁家的恩人。 叶荣祺自口袋掏出一张即期支票:“恩恩,你把这张十万元支票交给妈妈,只要存入户头,交换票据,大概两天后就可动用这笔钱了。别再辛苦打工,好好念书,专心准备联考。” 舒恩感激万分地收下支票。 “舅,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羽羽告诉我的。你妈妈还在外头替人洗衣打零工啊?”荣祺心有不舍地问道。 “嗯!妈实在太操劳了,为了我们三姐妹,辛苦了大半辈子。” 叶荣祺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恩,等舅将外祖父留下来的那块土地规划成理想度假村,我会将百分之二十的股分给你妈,以后你们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谢谢您,舅舅。今天回家住?” “不了,我还是到大全路我同学开的那家旅馆住,顺便再和我老同学叙叙旧,乘机挖出他经营旅店多年的心得。”叶荣祺瞧了一下表“快下班了吧!苞舅喝两杯?打个电话,叫妈妈带羽羽出来。” “哦!”她突然想起江恒过会儿与江磊一起来,江磊决定要回学校了,所以他们要一起为江磊饯行。 “不行,舅,我我有朋友来。”舒恩吞吞吐吐地说。 “哈!那更好,让舅瞧瞧!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交朋友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遇人不淑。像婷婷,唉,不说也罢!两年前我还当替死鬼,被婷婷的男友误以为我是色狼,狠狠揍了我一顿!真倒媚,说到你们这些孩子,整天就为一点儿女私情所困扰,像婷婷,弄得自己惨兮兮的,本来可以考上榜首的,竟然吊车尾!那家私立大学,学费昂贵不打紧,又在山上,冬天可冷得半死,婷婷实在够能吃苦的啦!” 想不到叶荣祺一吐苦水,竟说出舒恩从不知情的内幕,她不禁怀疑起当年打舅舅的人正是江磊?天啊!江磊过会儿见到舅舅,是不是又要误会她和舅舅而 如今,只有先支开舅舅,才能避免一场混乱大战。 “舅,您先回旅馆休息,等这里打烊,我去找您叙叙!” “也好,记得,一定要将支票交给你母亲,支票掉了可是很麻烦的。”叶荣祺走出了录影带店门口,再次叮咛舒恩。 舒恩挽着舅舅的手等待计程车。就在等车的同时,江恒两兄弟来了,看见舒恩与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状极亲密的模样,江磊生气的跳下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了叶荣祺好几拳。 “你这浑小子!不知死活!上次就想要揍你一顿,如果不是婷婷阻挡,我一拳就打死你!”叶荣祺也不甘势弱地反击。 “你这老淫虫,专打年轻女孩子的主意,真是不知羞耻!你老得可以当人家的爸爸了,还这么下流,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上次搞姐姐,现在还在搞妹妹?”江磊像头野兽不停地嘶吼,吼到路人都来围观了。 “你是没爹教没娘养是不是?说话这般刻薄!我叶荣祺再怎么好色,也不会去动我外甥女的主意!再说,我大姐这三个小孩就像我亲生女儿一样,我会做出这么没人性的事?臭小子,两年前被你无故揍一顿,我早就很不爽了,既然今天你又先惹事,我一定要把你押到警察局,告你伤害,看看你爸妈是什么人,把孩子教成这种地步?”叶荣祺愤怒地说着。 霎时,二人似乎恍然大悟,这个秃头、小肮微凸的男人竟然是舒恩姐妹的舅舅,那么,舒婷当年被江磊误会,却未做只字片语的解释,果真另有苦衷? “你?你说你是舒恩姐妹俩的舅舅?”江磊百思莫解。 “磊哥,他真的是我们的舅舅。自从我爸过世以后,舅舅是唯一一直接济我们的恩人。你真的误会他了。”舒恩着急地为舅舅做解释。 江恒则将叶荣祺搀扶至店门口的椅子上坐下,休息片刻。 “老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江磊万般懊恼。 “真是倒媚!难不成我两个小宝贝都看上你这个冒失鬼,唉!真是祖上缺德!” “舅!对不起嘛,不打不相识,也许以后你们会变成无话不谈的莫逆之交呢!” “是嘛!舅舅,您就原谅我哥吧!如果您要找他算帐,那我替他挨您一拳,好不好?哥已经够苦了,当初舒婷硬设下这个骗局让他相信,让他撞见舅舅您与舒婷进入一家旅馆,江磊才会一时冲动,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打人。” “真的是这样吗?婷婷也真糟糕,想和你散了也别利用我这把老骨头!当时我是很生气,婷婷的男友长得相貌堂堂,怎么会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大醋桶?难怪婷婷被你打两巴掌,还直说自己活该!” 舒恩追根究底地问:“舅,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姐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奇怪的事情?” “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婷婷一星期来我公司看我一次,我们都利用午餐时间相聚。她告诉我学校的事,我告诉她你那恶毒的舅妈终于被我休掉的精彩片段,就这样而已。”叶荣祺情绪稍微缓和下来。 “舅舅,我看我们先到大智路口那家海产店吃点东西,就算我代哥向您赔不是。”江恒礼貌地说。 “好小子,我真喜欢你,真懂得讨好我。好吧!我请客。”为人豪爽的舅舅展颜一笑,舒恩终于松了一口气;而江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则是叫人同情。 “舅舅,对不起,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吗?我太小孩子气,没有想清楚事情的原委,就妄下断语,甚至冒犯您,我很抱歉。对婷婷我实在太卑鄙了,竟然当她是下流女人!”江磊深切自责。 “磊哥,一切只能怪造化捉弄人吧!姐和你交往过程一直很平顺,而且你们的感情是那么坚定,而姐在一夕间做出宁可让你恨她一辈子的事,也要与你分手的决定,她内心必定有什么苦衷。” 江磊想了很久,突然想起:“圣诞夜那天晚上我们吵了一架,婷婷坚持不让我送,当时我们在天宇家开舞会,天宇家离市区有一段不算短、而且荒凉的小路,后来” 舒恩接下去说:“后来,她回到家中,不停地哭诉,当时姐身上有多处挫伤,全身脏兮兮的。” 江磊叹了一口气:“是不是我肚量太小,没送她回去,她才狠下心要与我分手? 舅舅开口:“小子,你说这个话就外行!我们婷婷是我看着她长大的,她才刚上小学时,她爸跳楼自尽,她亲眼看到,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将两个妹妹紧紧拥着,还安慰她母亲要坚强,这种女孩世间没得找了!” “那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想得透。 只有舒恩默默地想,如果妈愿意的话,真相会大白的。 推进大门,屋内还亮着灯。“妈,还没睡啊?” 丁母关心地说:“你还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你舅舅呢?没一道来?” “舅说他要和老同学聊聊。对了,这是舅给的支票。”接过这张价值十万元的支票,叶素心不禁感叹世间人情之冷暖。再怎么说,有个娘家依靠总是有个照应,她内心十分感谢弟弟荣祺的帮忙。 “妈,舅今天被人打了。” “怎么了?是不是半路上遇到小太保?” 舒恩很严肃地回答:“舅来找我,被舒婷以前的男朋友看到,误以为舅是色狼,妈,我这么说,您一定懂的,是不是?” “有些事,你不必要知道。”叶素心痹篇这敏感的话题。 “妈,我不小了,姐姐会面临到的,我也可能会遇到,毕竟我们都是女孩子,不是吗?” 顿时,叶素心脸色惨白地说:“不!你不会像姐姐,你会很快乐的成长,考上好学校,有个好归宿,我不要你像姐姐一样,知道吗?你和姐姐、小羽羽,你们都是妈今生的牵挂,千万不要让妈失望!” 见母亲伤心落泪,舒恩隐约感觉到舒婷必定遭遇到某些不幸的事,否则,母亲不会如此极力隐瞒。 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呆呆坐在窗前,舒恩想到她每回看到江磊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就十分心痛;如果婷婷知道了,又会有何感想?一 丁母敲了房门,给舒恩一杯牛奶和一本尘封已久的日记。 “恩恩,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里面,妈希望那个叫小磊的男孩能把姐姐忘了。” 舒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妈,连您也赞成他们俩分开?” 丁母不语地点头,随即关上门去街坊打工了。 翻开第一页,舒婷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好久没写日记了,补习班上一位新同学叫江磊,个儿好高,样子好俊,不知为什么,对他有一点动心 舒恩迅速翻了几页: 江磊的歌声好棒,人又随和,当他深邃的眼眸望着我时,我觉得自己好像浑身赤裸,等待他的爱 我发现自己爱上他了,怎么办?这种感觉是无可救葯的! 天宇、天尧说,他们组了一个乐队,主唱是江磊 江磊、江磊,我的心涂满了你的名字,你呢? 江磊终于向我表白了,他深情地掳获我的心,吻遍我的脸庞、发丝。江磊说会生生世世爱我。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好甜蜜、好充实,但也疏忽了课业。如果再不用功,恐怕考不上理想的大学,那么,我怎对得起死去的爸爸和含辛茹苦养育我们的妈妈? 最近为了念书和江磊不时起冲突,我真的好烦,江家富有,可出国深造;而我呢?到时候,他会把我甩了吗? 我和江磊终于出现裂痕了,虽然爱他,但我希望他尊重我,让我成为新婚之夜最完美无瑕的妻子,难道这样想也错了吗? 天啊!我该怎么办?和磊吵了一架,我呕气地独自下山,没想到,我的清白我的清白被玷污了。天啊,我该怎么办?报警?磊!磊!我将失去你了吗? 看到这一页,舒恩惊讶得简直要昏厥过去了,看着姐姐血泪斑斑,几近语无伦次的控诉,好像利刃捅进她的心一样 向所有的人撒了一个谎摔入沟底,其实是被两个混混轮暴。老天!为何不干脆杀了我算了?我再也不能当江磊新婚夜里完美无瑕的妻子,再也不是了 再也受不了折磨,将一切告诉妈吧!妈爱我,她会给我力量的。 上帝是残忍的,在我未做好一切准备时,却宣布我怀了一个不知爸爸是谁的野种!我不要,我没有做错事,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呢? 今年春节,过得了无生趣。昏迷了一个下午,妈说,孽种已远离我的身体,要我重新生活。我能吗?我再也不是那个有自信、有理想的丁舒婷,更不能再接近江磊一步。 利用舅,于心不忍,眼看舅舅让江磊揍得鼻青脸肿,而我也变成他口中的下贱人!啊!一切都过去了,江磊,我真的爱你,真的!真的! 这篇短记后,再也未见只字片语,舒恩难过地掉下眼泪,好心疼,不知能否为她分担心中的苦? 舒恩向录影带店请了假,直接到江家去。按了门铃,是张妈应的门。 “丁小姐里面请!” “谢谢!大少爷呢?” “哦!他在整理行李,准备今天回学校。” “啊?不行,他不能回去!磊哥,快出来啊!”从被窝中爬出来,江恒梳洗整理后下楼。 “小姐,这么想我啊!迫不及待地赶来看我?” “江恒,事关重大,我们上去找江磊,好吗?” “看你这么紧张,出了什么事?”江恒已感觉到舒恩的不安。 “上去再说!” 江磊正在收拾行李,舒恩蓦然发现一张照片上她所熟悉的倩影。 “是姐的照片?” “嗯!”江磊痛苦地点点头。 “磊哥,我希望在我告诉你舒婷的事时,你能镇定。当真相大白时,你务必要好好考虑,我姐和你之间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但千万不要勉强。妈早上将这本日记交给我,她要我转告你,忘了婷婷吧!”舒恩略犹豫些会儿,才将手中那本记载着惊人秘密的日记交给江磊,但愿他承受得住这无情的打击。她和江恒退出了房间。 暂时搁下手边的杂务,江磊随手开了冷气,关上所有的窗门,放了木匠兄妹的迷人旋律,这是他和婷婷共同喜爱的歌声,他要在封闭的空间里,开启尘封已久的往事。 思绪将他牵引至两年前,暑期的升高二补习班,初见面的惊鸿一瞥,天宇、天尧的牵线,让他俩结下不解之缘。江磊欣赏婷婷的落落大方、刻苦向上,而婷婷爱着江磊温柔细心、开朗善良。直到升上高三,功课的压力让婷婷在准备冲刺中,决定必须冷却这段沸腾的感情;而江磊一股脑儿跌入感情的漩涡里,几乎没有精神念书。几次的单独相处,江磊差点失去理智,想占有舒婷,但舒婷总会冷静的提醒江磊,为了他们美好的未来,请江磊尊重她,尊重他们之间的感情。 所以,除了不该做的事以外,举凡情人之间的亲密举动,他们都亲昵地共享着,江磊你这个大白痴啊!你怎能轻易放过这个情深义重的女孩? 江磊在房间已待了一个上午了,江恒与舒恩一直在书房等候。 中午,江磊未踏出房间半步;直至晚餐,仍未见他出声,江母开始着急:“老伴啊!你看看,小磊一天没出房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你不上去探个究竟?” 江父倒是非常看得开。“湘如,儿孙自有儿孙福,他那么大了,一切让他自己做定夺,何况是你儿子不明就里,胡乱打了人家两巴掌,却又死心塌地的爱着人家,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夜深了!恩恩,我送你回去,江磊一有了决定,我会打电话告诉你的。”江恒把外套披在她肩上,示意她该回家了。 “对了,时间不早了,女孩子家还是早点回去,以免妈妈担心。”江母关心地说。 “江爸、江妈,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真的一点也不怪我姐害磊哥如此心痛,如此颓废?” “傻孩子,你是好女孩,婷婷也是好女孩,不好的是我江华管教无方,我应该向你母亲致万分歉意。” 多么深明大义的一对父母,舒恩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你们,我走了。” 天还蒙蒙亮,舒恩已失眠了一整夜,心想,呼吸点新鲜空气,聆听虫鸣鸟叫的声音,或许心情会开朗些。 走出大门,赫然发现一夜未眠,双眼布满红色血丝、一脸胡碴的江磊。他整个人正趴睡在机车上。没想到一夜之间,一个生龙活虎、俊俏万分的美男子,竟因“失意”而一脸灰白! “舒恩,我”江磊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我好恨老天爷,我好恨我自己!我间接害了她,是我害了她,那一天如果我不放她一人独行,悲剧根本不会发生!我我是扼杀舒婷幸福的刽子手,都是我!天啊!”江磊踉跄地倒在地上,还好,江恒骑着机车及时赶来。 “我就知道他会来这里!”他俩把江磊从地上扶起。 舒恩说:“这样吧!先进屋休息一下。” “那伯母?”江恒有些担心,因为他还没见过丁母,但已耳闻丁妈妈严肃又不失温柔慈母的特性。 “没关系。原来,妈才是知道真相最清楚的人!至于你,嗯!丑女婿迟早也是要见岳母的。”语毕,舒恩脸上泛起红晕,懊恼自己不经大脑说出的话,肯定逃不过江恒的嘲笑。 把江磊抬进丁家,叶素心正好从厨房走出来,看见舒恩和两个大男孩,她并不讶异。 “舒恩,带你朋友过来和我们一起吃早餐,我上楼叫羽羽起床,今天是她返校日呢!” “哇!好丰盛可口的清粥小菜。磊哥,多少吃一点,吃完再说,好吗?”舒恩细心地安慰江磊。 江恒也在旁示意:“哥,是啊!既然舒恩这么说,你就多少吃点儿吧!你再这样下去,铁打的身也撑不住!” 好一阵子,江磊终于开口:“谢谢你们,我我现在心乱如麻,需要静一静。” 叶素心走下楼至餐桌:“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应该就是我女儿日夜思念的人。” 话说完,素心从围裙口袋拿出一封信。 “这应该由你自己亲自去解这道习题,伯母年轻时也爱过,我知道那种内心割舍不下的痛苦;但我只想交代你,无论你决定怎么做,最重要的是,不要再伤害我那苦命的女儿,懂吗?江磊。” 叶素心和往常一样,手执一个布包,到邻居家帮佣去了。 江磊接过信,迫不及待地拆开,依然是那熟悉的字迹: 亲爱的妈妈: 学校放暑假至今已两个月了,因为男生暑训的关系,所以得等到十月初才开学;换句话说,我还可以多打工一个半月。 好想念妈、舒恩、羽羽,好想马上回家和你们团聚,奈何手边还有两份工作。 妈,今年暑假,我应该可赚五六万元,感谢妈让我学了近十年的舞蹈,让我能在士林一家舞蹈社担任儿童韵律舞助教,晚上六点半到八点则到一家民歌西餐厅驻唱。 妈,两家老板都待我不薄,希望开学后还能继续上班。如果我继续上班又能向您保证每学期allpass,您应该会答应吧?毕竟我能自食其力,妈就不用这么辛苦,老是为我张罗学费而忙碌了,不是吗? 上封信,妈提到妹妹谈恋爱了,希望您不要太紧张,恩恩很懂事的,但是有机会我还是会劝她以课业为重,不要像我这么不争气,害了自己也害了江磊。 妈劝我多交朋友,但两年前的阴影至今尚未褪去,不知有多少次从梦中惊醒,我无法忘掉那两个淫贼在我身上留下的污点,那是一辈子永远也甩不掉的恶梦。 这一生,我只爱过一个人,但却只能在梦中和他相依偎。妈,我好恨,为什么被强暴的人是我,为了保留我的尊严,我甚至连报警都不敢! 好了,再多说也是一样,这些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总而言之,请妈别为我担忧,如今我想做的,就是早点完成大学学业,找个好的工作,或者教书,让恩恩、羽羽都上大学,希望日子过快一些,妈,中秋节我会回去一趟,顺便整理换季的衣物,阳明山很冷! 祝事事如意 女儿婷婷敬上 “她原来她爱我,她一直是爱我的老天为何如此残忍?不行,她是我的,我要去找她,我要马上上台北!”江磊笃定地说。 “难道你不嫌弃婷婷已不是清白之身?你还愿意接纳姐?真心诚意,抑或可怜她?”舒恩有些疑惑。 “不会的,我怎么能嫌弃这样的好女孩?一切只能怪造化捉弄人!我已经负了她一次,是老天爷可怜我,让我还能有赎罪的机会,如果我再不好好把握,这一生,我都将沉入黑暗深渊,一辈子再也不见天日!” “哥,你和婷婷那么久没有联络,万一,她已有要好的朋友,你的打击不就更大了?”细心的江恒似乎要替受过伤的江磊努力过滤任何可能。 “那我该怎么办?我恨不得马上冲上台北,跪在她面前忏侮,”请她原谅我的愚蠢。”江磊万般懊悔。 “这样吧,舒恩,你明天陪哥上台北。今天上班时,记得跟老板请三天假。”江恒终于决定。 “三天?喂!江恒,三天班要扣多少钱,你知道吗?”舒恩好心疼要被扣钱。 “哎哟!我的姑奶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三天打工钱算什么?那我牺牲点。陪宿三天,ok?” “江恒!如果你再这么不正经,我可会移情别恋的哦!”舒恩斩钉截铁地说。 没想到江恒真的害怕了,立即上前搂着舒恩:“对不起,我的公主,别生气了,别说出那个字眼,我我会受不了的,我不过是想缓和这屋子凝重的气氛嘛!” “好啦!原谅你,没有下一次了,懂吗?瞧你!”舒恩既生气又好笑。 江家两兄弟真是举世无双的痴情种子。 舒恩利用夜晚十一点以后打长途电话给婷婷,这时候的电话费是平常时段打三折来计算,那么,她可尽情地与姐姐闲话家常。 “喂!您好,请问丁舒婷小姐在吗?” “小丁啊!好,你稍等。” 听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话筒中可依稀听见男孩敲门的声音:“小丁,电话,睡了吗?一个女孩找你。” “培铭,谢谢!” 舒婷加上一件外套,走到公用的客厅接电话。 “姐,是我,恩恩。” “恩恩!真的是你,怎么会打电话来呢?是不是家里有事?怎么了?妈还好吧?” 一连串的询问,让舒恩感到向来坚强的姐姐好像变得神经质、多愁善感了。 “姐,妈很好,我也很好,羽羽也长大了好多。” “那么,是什么事呢?开学有没有钱注册?姐身边存了些,明天就给你寄回去。别去打工了,太辛苦了,还是多利用时间准备功课吧!上高二要选组了,赶紧衡量自己的实力,别像姐,选了社会组,才懊恼自己背不来史地,勉强考上倒数几个志愿。” 这是舒婷,那个有自信、向来神采飞扬的姐姐?虽然温柔依然、体贴如往昔,但说不出的难过,一时之间满怀的悲伤莫名涌上舒恩心头。 “姐,什么问题都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明天我要带个朋友上台北去看你。姐,欢迎吗?” “当然、当然!不过恐怕明天我晚上八点以后才有空。咱们姐妹俩好好聚一聚,我带你去逛士林夜市、故宫、外双溪。中影文化城。哦!对了,你说那个朋友是如果我猜得没错,是你刚交往没多久的男朋友吧?” “”“哦!我把舞蹈学苑和x+y西餐厅的地址告诉你,好方便联络。恩,还有,你叫妈打开我的房间,衣柜里有一套白色雪纺纱的洋装,下星期舞蹈班要公演,我要带学生表演逃陟湖,记得哦!明天见。” 舒恩轻轻挂上话筒。舒婷还记得那件衣服,那就表示她对江磊的感情依然存在。 炳!江磊!你有希望了! 第七章 火车站,江磊、江恒两兄弟早已位足片刻。远远地,素心骑着机车载着羽羽和舒恩。到了车站大门,素心打开钱包,拿了三千元和一封信给舒恩。“到了台北想买什么就买,这封信给姐姐,她会了解妈妈的用意。” 江氏兄弟走近:“丁妈妈早!” “好孩子,沿路要帮丁妈妈照顾恩恩。还有,江磊,感情的事急不来,婷婷受的刺激不小,恐怕不是短时间可以平复的,你既然不嫌弃她已遭人玷污,我希望你能用更宽广的胸襟包容她,用爱来抚平一切伤痛,治疗她严重受创的心灵。” “丁妈妈,您的话我会记在心,希望我有这个福气当您的女婿。” 午后,暑气酷热逼人,台北车站挤得水泄不通。 江恒握紧舒恩的手:“舒恩,紧紧跟着我,这里这么拥挤,万一走失,可是不好找的。” 江磊点了一根烟,十分烦躁不安。 “江磊,君子协议过了,我替你找姐,你答应戒烟、戒酒,怎么可以这么不守信用?”舒恩不悦。 “对不起,我心里实在很不平静,所以好吧!我马上把它熄了。” “还有呢!”拿出梳子,舒恩将江磊一头乌黑明亮的发丝梳理整齐。 三人在车站楼上的欧式自助餐店随便用点餐,江恒转向舒恩。“恩恩,你尽量吃,我爸赞助咱们不少旅费,还有妈也给了不少,花不完哪!” “真的?我从来没有享受过钱花不完是什么滋味。”说着,竟有些红了眼眶。 “傻丫头,再苦几年就好!不管上不上大学,当完兵回来,我就要娶你。” 出了火车站,他们上了一辆计程车。 车子驶进士林区,一幢幢高楼大厦、豪华住宅林立,很显然地,这是高级住宅区,舒恩注视着一家家门牌号码,婷婷曾给她的提示,明显标志物是“阳明服饰”那幢大楼、“汤姆美语”楼上的舞蹈班。 舒恩一阵惊喜:“到了!到了!就是这儿。”她低头看看手表。“姐应该正在里面上课,咱们不要惊动她。” 舞蹈学苑布置得很雅致,一进门,可听到清脆的铃挡声。 一位柜台小姐立即站起身,亲切地询问:“三位好,请问你们是来报名的吗?” “对不起,我是丁舒婷的妹妹,我是专程北上来看她的。” “但是,她现在正在上课,不方便出来。” “没有关系,我们不想惊动她,我们只想在教室外静静望着她。”江磊很温柔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么,请直走到底,左弯3a教室。”那位工读生虽然年纪很轻,却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公关。 三人放轻脚步缓缓走进,深怕惊动正在上课的舒婷。 棒音玻璃内,身材匀称的舒婷,正弯着腰,像是一只正在湖畔休憩沉思的逃陟,在逃陟湖的优美旋律下,耐心地教导七八个小女生小逃陟的动作,眼神流露着无限温柔。 江磊从进来到现在,视线就没有一刻离开过舒婷。我要好好看看你,舒婷哪!本来以为此生再也不能见到你,如今,我跟你只有一墙之隔啊!一墙之隔!江磊心里涌起一阵酸。 随着音乐,舒婷跳跃,一个旋转,突然脑海里闪出一个影象江磊?不!不可能,她觉得自己产生幻觉了,有点头疼。 “小朋友,我们继续,再跳一次,很好!一、二、三、四。跳!” 倏地,又看到江磊了,难道这不是梦?不是幻想? “快!坑谧下去,我姐好像发现我们了,你们先到对面那家咖啡厅等我,千万别搞砸了。”舒恩千叮咛万交代,深怕江磊和舒婷不能和好如初。 再次靠近那扇玻璃墙,舒恩挥手向舒婷打招呼。“原来是恩恩,瞧我!”她呼了一口气,连忙开门。“嗯,来了啊!到前面坐一下,还有五分钟,很快就好了。” 舒婷依然在下课前,带小朋友跳一段比较柔和的舞蹈,以松弛筋骨。 “好!小朋友,我们今天就练到这里为止,星期五见!” 打开教室,一群小女孩七嘴八舌、闹哄哄地冲出教室,上完这堂课即可沐浴包衣,准备晚上的表演歌曲。 走到大厅,舒婷看见半年未见的妹妹舒恩,掩不住内心的思念。“恩,看见你真好,我们回我住的地方休息一下,晚上六点半还有一场餐厅驻唱呢” 说到二半,舒婷感到有点奇怪:“恩,你朋友呢?” “哦!他先到朋友家中,晚上他会到餐厅去的!”舒恩紧张地说,深怕说漏,反而有些结巴了。 趁舒婷到更衣室沐浴时,舒恩十万火急赶到对面的咖啡厅。 “恩恩,我们在这里!”江恒向她挥手。 “来不及了!姐正在更衣,待会儿要带我到她的住处。我想,我们晚上直接在餐厅内碰面,至于磊哥” “放心吧!我想该是面对面的时候了,晚上我自有安排,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我和小恒研究一下用什么方式和你姐碰面比较理想。”江磊终于鼓起勇气,重拾信心,要挽救这段原已宣告结束的恋情。 “愿主保佑你!喏!这是西餐厅的地址,别弄丢了,待会儿见!” 舒恩赶紧回到舞蹈学苑,舒婷已整装完毕。她穿着一件及膝粉红色纱质的小洋装,白哲的皮肤,直发披泻在脑后,象一匹乌黑亮丽的黑绸缎,她在发上系着与衣服同样质料、粉红色的玫瑰发带,让人不禁眼睛一亮。 到丁舒婷的住处,舒恩很仔细地查看看姐姐住的环境。 “这层公寓是我跟另外几个同学一起合租的,房间虽然小一点,但却能够有自己独立的空间,比住宿还来得舒服。住了宿舍一年,终于脱离苦海了。” “住宿舍不好吗?人多才热闹呢!”舒恩一心响往与大夥儿一起生活。 “好哦!到了考试时,就知道有多痛苦了!因为有些同学他们根本不看书的,听音乐、阔论高谈的,吵得你根本无法念书。而且,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写日记,不但会被偷窥,很可能还会被公开呢!” 日记?是啊!如果不是那本日记,江磊和姐姐是不可能会再相聚的。 期待,期待今晚,江磊的深情能再度震撼舒婷的心 舒婷拿起吉他开始练唱晚上要演出的歌曲。选了两首西洋歌曲:yesterdayoncemore,withoutyou,几首民歌与流行歌曲。 舒婷练唱withoutyou的神情,与江磊酷似! “姐,你这首歌是谁教你的,唱得真好!”舒婷听到后,表情略显不安:“哦?是吗?念高中时,社团一个男孩子教我的,他他的歌声很美,高中时代,他曾组一个乐队,我常去客串,当时乐队还少两个人,听说他有一个弟弟,也很爱玩音乐,后来后来就没再联络。” 台北市从傍晚开始即进入塞车时段,幸好姐妹俩有先见之明,提早出门。 “瞧,那家就是x+y!” 那是一家民歌西餐厅,消费群以大专青年学生为主因此店内设计格调是“西部牛仔”风格,木门、木制吧台到原木餐桌,气氛相当优美。 “恩,我要上台了,你自个儿点些东西吃,唱完再陪你,ok?” “好!姐,我在这儿听歌,你尽管去忙!”舒恩回答。 舒婷的歌声如黄驾出谷,音域宽且嘹亮,令现场来宾听得如痴如醉! 舒婷唱完一首歌,立即有听众又给小费,又赏咖啡、酒等饮料,她喝了一口水,继续演唱。 当她唱第二首歌时,从服务生手中接过一张短笺,上面写着:麻烦你,我需要一些回忆,请为我唱beauseiloveyou,谢谢! 上面并附了一张一千元钞票。 她心想,又是一个多情又多金的公子哥儿;仔细一看,那字迹好熟悉是啊!真巧!为何他偏偏点这首她和江磊“一舞定情”的歌曲? 带着回忆,舒婷非常投入地将这首歌的意境完美地诠释。之后,服务生每送上一张点歌单就附上一千元小费,舒婷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点歌的人一定不是学生!有谁会拿钱当流水般无度挥霍? 她开始感到好奇,转头往台下望,只见一个好年轻的男人!灿烂的笑容使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坏人。令舒婷纳闷的是,他看起来满面春风,根本不像心术不正的人,可是,为什么他和江磊如此神似?他到底是谁? 就在万般疑惑时,舒婷看了表,八时二十五分,再唱一首歌就可以下班了,她不再自寻烦恼,管他是谁!还是赶紧唱完走人吧! 此时,服务生又拿了一张短笺,他惊喜地说:“小婷,你今天遇到贵人了哦!是个小伙子吔!连我也托你的福,赚了不少哦!”舒婷接过这张短笺: 请为我唱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ps我能与你合唱? 舒婷觉得这个男子满特别的,于是她对着麦克风: “有一位嗯我想是先生吧!他点了一首你知道我在等你吗?,欢迎这位朋友和我一起唱。” 话说完,即示意伴奏的乐队可开始演奏,但这位男士仍未出现,她想也许他临阵脱逃了吧!算了,反正她一个人也可唱完这首歌。 莫名我就喜欢你 深深地爱上你 没有理由 没有原因 突然,她身后多了一个身影,也多了一个醉人的声音: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你如果真的在乎我 又怎会让握花的手 在风中颤抖? 她开始感到一阵昏眩,脚底升起一阵颤抖!我的天啊!他为什么在我身后出现?为什么?江磊?两年了,为什么你要再出现呢?她强忍着满眶泪水;而江磊倒是出奇的自然,仿佛他们又回到初恋时期的单纯、甜蜜,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江磊轻轻地走近她的身旁,拉起她的手,动作是如此熟悉。真的!这不是梦,江磊果然来了! 唱完这首歌时,舒婷几乎是夺门而出,她顾不及舒恩,泣不成声、跌跌撞撞地逃离江磊的视线。舒婷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落荒而逃?她明明自始至终只爱江磊一个人的,难道那个意外,就要她陪葬一生的幸福?她好不甘心哪! 江磊见状,立即追上;舒恩、江恒也紧迫在后。 舒恩、江恒两人随后赶至舒婷住处,开门的是培铭,他转告舒恩:“你大概是舒恩吧!你姐说她突然觉得身体很不舒服,要我告诉你,希望你能原谅她。、今晚,你就暂住在我房里,你放心,我和这位先生就在客厅打地铺吧!”他指的是江恒。 夜深了,竟开始飘些微雨,舒恩、江恒立即下楼,而江磊仍痴痴站在舒婷租的公寓外。 “婷婷,我知道你在里面,这幢楼的房客都回家过暑假,只有你和一位男同学在,我求求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然而,舒婷没有回应他,房内的她在灯下垂泪到天明。 雨愈下愈大,江磊一言不发地孤立在雨夜中。 “姐!我拜托你,要怪,你怪我好了!江磊从十点多站到现在,五个多小时,动也不动,真的很可怜。如果你真不愿理他,那么也请你告诉他,叫他死了这条心,好不好?姐!” “舒婷姐,我是江恒,我是你妹妹的朋友,也是江磊的弟弟,你和小磊经历过什么事,我们不清楚,但是小磊为了你真是憔悴颓废了好一阵子,是我和恩恩还有丁妈妈支持他北上见你一面的。我希望你就当做是见一个老朋友,好吗?只是以平常心,你可以做到的。” 舒恩和江恒就这样隔着一道门,为江磊不断地求情z而全身湿漉漉、心力交瘁的江磊,早已分不清脸上是雨还是泪,阵阵冰冷的雨打在身上,却痛在心里。 经过一夜大雨侵袭,江磊已被雨淋得神志不清了,整个人瘫在走廊前的水泥柱旁,脸色苍白得可怕,显然是病了,江恒大叫:“恩恩,哥哥要马上送医院才行!你看,他的额头滚烫!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唉!懊怎么办?” 舒恩急得哭了出来:“小恒,对不起,都是我自以为是,没想到我姐铁石心肠!或许,她真的对你哥已不再存有一丝情意了,都是我害他的,小恒” “别哭了,小宝贝,没人会怪你的,这样也好,让小磊永远死了这条心,永远!” “那我们先送磊哥去医院。” “嗯!事不宜迟!”江恒肯定地表示。 “要告诉舒婷吗?”舒恩仍带着一丝希望。 “我看不需要了,丁舒婷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无情的女人,我很庆幸哥早点着穿她的真面目!” 事实上,舒婷早已悄悄走下楼,躲在骑楼聆听他俩的对话。看到虚弱得倒在地上的江磊,舒婷早已泣不成声,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舒恩、江恒拦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到荣总急诊室。 “医生,他没事吧?”江恒紧张地请教医师。 “你们是外地来的?怎么会淋得那么温,还不快沐浴包换干的衣服!看样子,他淋了好几个小时哦!”那位急诊当班医师忍不住教训他们:“年轻人哦!要帅也不要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他一面记录病历,一面不忘教训舒恩、江恒和躺在床上的江磊。 “赶紧联络你们的父母,他已经并发急性肺炎!你们还是学生吧?看来,这次住院要花不少钱。” 江恒说:“麻烦您,不管如何,给他最好的,让他早日痊愈,我们一家人都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就这样,江磊被安排住进荣总新大楼的特等病房,和旅馆一样是套房设备,有电视、电话、冰箱和豪华沙发及陪病床。 舒恩走进盥洗室,将水不断泼在脸上,想好好清醒一下。 门外响起敲门声:“恩恩,还好吧?” 江恒走进盥洗室,看见镜中的舒恩正为这件事自责不已,他从舒恩身后,双手环住她那纤细的腰身,下巴轻靠在她肩膀上。 “恩恩,告诉我,你有一天会不会像你姐那样待我?” 舒恩转向他:“即使你有一天负我,我一辈子也不可能如此对待你!小恒,我好怕!” “怕什么?小傻瓜?”江恒温柔地问道。 “我怕,我们也会遭受上天的愚弄,活生生地被拆散!” “不可能!听着,我江恒若今生辜负你舒恩的话,就让我惨遭横祸” “不要说了,我不喜欢你用这种诅咒自己的方式来保证你对我的爱。” “舒恩,不谈这些了,抱歉!原本是要带你好好四处浏览,没想到” 舒恩满足地回答:“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看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好吧!那就委屈你,我睡陪病床,你到旁边会客室的沙发睡一下吧!” 趁舒恩休息,江恒望着躺在床上痴情的江磊,感触良多!他先打电话回去告诉双亲大哥住院的事;接着,再通知丁妈妈,他哥失败了! “小恒,你磊哥怎么回事啊?!”电话那端,传出江母的哭声。 “小恒,我是爸爸,待会儿,我会去银行在你户头里存二十万元。你手上有提款卡,要用什么尽管花,我希望我的儿子不会因为一点打击就如此丧志、一蹶不振。我和你妈不北上了,但是你要记得和家里保持联系,如果小磊病情未改善,一定要赶紧通知我。” 另外,丁妈妈接到电话后立即表示,她将与舒婷好好谈江磊的事,并坚决地说,一定会给江磊一个交代。 到十三楼福利社疯狂采购后,江恒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地回到病房,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是丁舒婷!她整个人正趴在江磊身上。 可恶!这女人真是怪胎,早知道她会理小磊,小磊根本不需要淋这场雨,还是她有虐待狂?还好舒恩和她不同,不然他可有得受呢! “你你来做什么?求了你一整夜,死也不开门,连施舍一点同情心都不愿意!现在可好,一个好端端、活活泼泼的大男孩,被你这小女人搞得这种狼狈下场!”他拿起江磊的右手“你看,从进来到现在,抽血、打静脉注射,把他的手弄成这般伤痕累累!” “江恒,对不起,我实在有难言之隐,希望你转告江磊,请他把我从他生命中连根拔起,忘了我吧!以他的条件,不怕找不到好对象” “这我知道,若没其他事,你请便!不送了!”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扑簌簌地从她眼眶流了下来,打湿了江磊的脸庞! 江磊似乎有心电感应地吃力张开眼,床前,舒婷模糊的影子清楚地映在他的眼帘。他惊喜万分,欲从床上坐起。“婷婷,真的是你?太好了!婷婷!” “是我,江磊!你还在发高烧,不要起来!” 没错,这是过去那个体贴、善解人意的婷婷,他的舒婷! 此时,舒恩也醒过来了,看到姐姐终于肯来了,心中百感交集:“姐,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你们在楼下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实在放心不下”舒婷一脸哀愁与焦虑,再也藏不住她对江磊日夜的思念。 “小恒,我肚子饿了,楼下那家‘季诺’餐厅气氛好像不错,我们下去大吃一顿,ok?”舒恩借故让舒婷、江磊有独处的时间。 “好,遵命,大小姐。”江恒当然明白舒恩的用意。 特等病房里,气氛好凝重,静得可怕! 半晌,江磊虚弱地开口:“舒婷,我为两年前的愚蠢行为向你说千万个抱歉。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希望你能了解,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完美无瑕的,不要再看轻自己,回到我身边吧!我真的非常想念你,也非常需要你!” 舒婷再也不脑控制自己内心压抑已久的情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江磊心疼地低下头,轻吻她的泪水,他突然发现这个受伤的小女人竟全身颤抖着,她似乎仍在害怕,仍在退缩。 “让我的爱来替你疗伤,好吗?”江磊虽然身体不适,却仍强打起精神,不停地安慰她。舒婷终于不再矜持,靠近江磊,献上她最深情的吻。透过她唇吻的热度,江磊肯定舒婷是爱他的,感动地流下眼泪,多么惊逃诏地的爱情啊!两人深情相拥,仿佛天地间只为他俩而创 “好好休息!闭上眼睛。”舒婷像在哄小孩般地叫江磊休息。 “我才不要,我要目不转睛地看着你,免得你又突然从我身边消失了。” “好!我不走。” 江磊在舒婷的呵护中,睡得好香、好甜,梦境中,仿佛看到舒婷穿着一袭洁白如絮的新娘嫁衣,手持一束盛开的香水百合,如此圣洁,如此耀眼 舒婷见江磊已熟睡,便在桌上留下字条: 小磊: 别担心!我不是不告而别。只是,舞蹈学苑还有一堂课要上,晚上下了班会过来陪你。我会带你喜欢吃的点心烤鸡腿、甜不辣、奶昔、花枝串你流口水了吗?等我! 婷笔 不久之后,舒恩和江恒回来了,看见这张字条,不禁相视而笑! 晚上十时半,舒婷一身素净的打扮,带着一堆零食水果进来。 “江磊,你爱吃的东西全在里面。” “生病真好,舒婷,如果你每天出现在我面前,我宁愿一辈子躺在这里。”江磊有气无力地说出自己满怀的愉悦。 “还说呢!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人,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不准有下次了,知道吗?”舒婷一面说,一面将塑料袋里热腾腾的花枝羹倒在碗内。“快趁热吃,这家的花枝羹是士林夜市最有名的,要吃还得排队耗上大半小时呢!” “喏!小恒、恩恩,这是你们的。” “谢谢姐姐,谢谢姐夫!” “谢谢大哥,谢谢大嫂!” 舒恩、江恒调皮万分,故意寻他俩开心,江磊、舒婷顿时腼腆起来。 “婷婷,嫁给我,好吗?虽然我现在还是穷学生,但我可以半工半读,兼几个家教,让我们携手共创未来。” “小磊,我们好不容易能再续前缘,既然你都能敞开胸怀,不计较我已不是清白之躯,我还有什么资格拒绝你的爱?我已逃避了两年,不想再继续做ài情的逃兵了。” “婷婷,那你是答应了吗?”江磊兴奋地期待她的回答。 “我当然愿意,但绝不能是现在!小磊,我是长女,再怎么说,我不能辜负妈的期望。等我毕了业,恩恩上了大学,我也能找到一份固定的工作,直到恩恩也能自立,我就可以安心嫁人了,请你再多忍耐,我一定是你的。” 望着舒婷坚定爱意的眼神,江磊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星期后,江磊康复出院,而舒婷也仔细阅读了丁母的信,并几次在电话中告诉母亲,这一次,她不会再放弃江磊,她要重新面对生活。丁母获知女儿的改变,自是喜悦万分。 “哥,来不及喽!我们必须赶紧赶到车站,不然,恐怕会搭不上这班车了。” 江磊与舒婷依依不舍,多么希望拥抱一世纪。 “婷婷,明天我就上台北来看你,跟我去东部走走,反正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 “小磊,我不能因为谈情说爱而忘了工作,我这学期的注册费很惊人的。” “我来帮你张罗,钱对我来说是小事。” “在未论及婚嫁之前,我是绝对不能用你的钱的。” “你呀,固执得可爱!不管,我明天就上来陪你!” 第八章 江磊和舒婷的重逢,化解了他们彼此的恩怨,江磊失而复得,更加珍惜这份情感;只是一个在北,一个在东,两地的相思又开始牵系着对方。 九月初,甜蜜的暑假即将结束,学校马上就要开学。 彼荃开心地带着大包小包礼物到舒恩家中。 “丁舒恩,快开门,看什么人大驾光临?咦?怎么没人在?”正当顾荃觉得纳闷时,一辆白色追风缓缓驶进,一阵笑声传入她耳中。仔细一瞧!怎么可能?车上的一男一女,一个是她暗恋已久的偶像,一个是她情同手足的好友,看他们俩亲昵的举动、甜蜜的笑容,顾荃惊慌得忘了手上捧着一大堆礼物而松手,珍贵的礼品掉落一地。 舒恩、江恒还未瞧见顾荃,直至家门口,顾荃走近舒恩身边,噙着泪水,声音嘶哑地吼叫着:“丁舒恩,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各过各的,你不用管我的死活,我也会当做从来不认识你!” 彼荃说完话,狠狠地瞪了江恒一眼:“伪君子!”然后伤心狼狈地离去。 如同晴天霹雳,舒恩百般难过,内心如刀割! “江恒!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是有心要把你抢过来的,这一切只能说是缘分啊!”舒恩歇斯底里地抓着头发,拼命拉扯着。 “恩恩,你别自责。这件事,你、我、顾荃都没有错,感情的事,谁也无法预测、无法解释,这是一种心灵契合的感觉。我说过,我只有一颗心,只能给一个人,你懂吗?把顾荃荃的地址、电话给我,让我来面对她。” “我闯的祸,要你来收拾残局,小恒,我”舒恩难过地直落泪。 “宝贝,别怕,天塌下来,还有我替你顶着!”江恒柔情万分,让舒恩更感到愧对顾荃。 一路跌跌撞撞,忘了怎么回到家的。顾荃使劲地关上房门,发出巨响。 “怎么了,女儿,不是去送礼物吗?怎么气成这样?”顾父关心焦急,一直站在门外询问。 “爸!你走开啦!我完了啦!我不要见任何人,我要饿死在里面,让他们一辈子愧疚!” 彼荃是个娇纵的富家女,从小即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根本没有遭受过挫折、打击。 彼父摇头叹气:“唉!女儿,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有老爸在,告诉我,我来帮你想办法。” 彼荃听到父亲一番话后,哭得更厉害,外加摔东西,屋内砰砰蹦蹦的,顾爸爸已有预感,这次损失惨重。 客厅响起一阵电话铃声,是舒恩打来的,她怯怯地开口:“顾伯父,是我,舒恩。” “哦!小恩哪!你打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家大小姐又哭又闹又捧东西的,你帮我问问,这究竟怎么回事?谁斗胆敢招惹我顾资仲的女儿!” “伯父,对不起,是我惹小荃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舒恩急得哭出声来。 “别哭,别哭!你们俩像姐妹一样,究竟为了什么事,闹得这么僵?” “我”舒痘缝咽,竟说不出话来。 “好我试试看,好吗?”顾贤仲轻声细语劝女儿听电话,却引来顾荃连声怒骂。 “爸!你叫她以后不准再打电话来,我不会理她的!亏我们姐妹一场,她还满嘴仁义道德,说什么是为我好,叫我忘掉那个人,原来她是想乘虚而入,难怪一直鼓吹我去美国看你,原来,她早有预谋!” “傻蛋,是爸爸想你,非要你来不可,你怎么怪起恩恩?这是不公平的。” “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做公平?”顾荃开始不可理喻:“你叫她把江恒还给我嘛!” “什么跟什么,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真拿你们没辄!” 彼父下楼,一脸无奈,拿起话筒:“恩恩,没什么大不了的,是顾爸爸不好,把小荃宠坏了,等她气消了,我会叫她给你打通电话,你早点休息吧!” 币上电话,舒恩愈想愈不安,骂自己没用。 早晨的阳光依然灿烂,然而,对舒恩、顾荃却是一片阴霾。 学校开始办理注册,尴尬的场面接踵而来!先是沈德维的出现,再来是顾荃一脸的怨恨,眼神燃烧般地灼人。 “嗨!恩恩,暑假过得愉快吧?”仍是关爱的温和语气,更加深舒恩内心的罪恶感。 “谢谢你,德维。” 注完册后,舒恩突然感到好孤独。 江恒在她身后轻声唤着她:“我在转角那家泡沫红茶店等你。”随后即自行离去。 点了两杯珍珠奶茶,选了二楼靠窗的位置,舒恩似乎一夜未眠,为了顾荃的事,她不知道已经流了多少眼泪。 “她还是不理我!” “不要急,时间会冲淡一切,我会找一个适当机会约她出来。” 江恒接着说:“我哥昨天打电话回来,婷婷去花莲玩了几天,两人感情又回到从前真的,哥千叮咛万交代,叫我要好好冲刺,别害人又害己。他希望我们互相鼓励,在课业上多多努力。” “我知道,这一年对你很重要,我也要收拾玩心,二年级要分班了。” “江恒,我们在学校见面时要假装陌生,以免顾荃生气。”舒恩小心翼翼地维护这段情。 “是,遵命!” 又是一个新学期的开始,经实力分班及分组结果,顾荃和舒恩已被错开,两人都选社会组,但顾荃较不用功,所以被编到普通班。而舒恩与江恒的表妹项咏庭同班,因为她是江恒的亲戚,所以与舒恩有较多时间相处,渐渐成为好朋友,但是,在舒恩心目中,最好的朋友仍是顾荃,只是顾荃自那一夜至今,根本没用正眼瞧过舒恩,为此,舒恩一直耿耿于怀。 傍晚放学时分,项咏庭走近舒恩身边“恩,今晚要去表哥家吗?” “哦!我还是尽量少跟他碰面,以免引起顾荃更多误会。” 项咏庭为舒恩抱不平:“顾荃真的太孩子气了,搞不清楚状况。如果她真的那么在乎恒哥,为什么不去向他表白?何况,恒哥根本就没有喜欢过她,她这么待你,实在不对!” “别批评她了,其实她心里已经够苦的了。暗恋江恒一年,在心理尚未准备好时,我的出现,的确带给她很大的威胁,难怪她会这么恨我!” “你呀!就是那么善解人意,恒哥可真是有眼光!” 其实,舒恩多想见他一面!想着江恒,竟发慌地猛掉眼泪,希望这段期间,他们都能静下心来,好好用功。 开学已将近一个月,学校已排定第一次月考时间,三年级也开始要举行模拟考。 为了躲避江恒,不影响他念书,舒恩每天都到图书馆去,和往常一样,到学校附近买一瓶饮料和一个面包,即准备到图书馆。走出店外,江恒一把握住她的手,示意要她上车,学生裙在飞驰的车速中不时飞起,舒恩一手按住裙子,一手放置在他腰上。 “你要带我去哪里?” 车子一路急驰在平坦公路上,直到海湾,取下安全帽,江恒迅速地将舒恩拥着,他低下头,不等待她的回应,马上贪婪地吻遍她的脸、她的唇,一遍又一遍 舒恩被江恒的举动吓到,江恒吻她吻得好急,吻得好深,仿佛怕她扬长离去。 “你怎能如此残忍对我?你故意绕学校后门到图书馆念书,我真的念得下?我一拿起课本,都是你的影子,合上书本还是你的影于,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折磨我,那我宁可不考了!” “江恒!我也不想这样啊!我何尝不希望每天脑旗快乐乐的和你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做功课!” “好!一言为定!”他甩开舒恩买的牛奶、面包。“我不要你再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走,吃大餐去!” 到了市区一家牛排馆,舒恩犹豫着:“穿制服进去吃牛排,这样好吗?” “管他的,反正又不是白吃,有什么关系!别想这么多!” 江恒和舒恩非常珍惜他们相处的每一刻。 “你看,昏暗烛光下的你,好美、好美。” “别这样看我,别人会笑话的!” 这时,顾贤仲正走进来,寻找好位置,站在他身后的是顾荃,舒恩突然紧张起来:“都是你啦!彼荃看到我们俩在一起,一定又会很生气的。” 彼贤仲发现舒恩竟与一个男孩穿着校服一同来餐厅。 舒恩、江恒连忙站起:“顾伯父好!”“好!要不要过来一起坐?” “不用了,顾荃还在生我的气呢!” “好吧!那我带小荃到那边坐!” 她远远地即看到顾荃噘着嘴,整身火葯味很重。当然,顾伯父首当其冲的遭殃了! “干嘛背叛我,和我仇人及她的老相好打招呼?” 彼父有点生气了:“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粗话?回去好好打你一顿,狠狠教训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呜我要告诉妈!” “乖女儿,爸说着吓你的,我怎么舍得打你?告诉你,那个坐在恩恩身边的男孩还不及你老爸当年的帅呢!” 在半哄半骗之下,顾贤仲终于将顾荃的泪水制止住了! 第二天早上,第一节下课,训导处突然广播:“二年九班班长丁舒恩、三年五班班长江恒,请马上到训导处。” 舒恩、江恒在训导处门口互相看了对方一下,正觉得奇怪时,训导主任将他俩叫进会议室,里头还有他们的导师,王主任很严肃地说:“江恒、丁舒恩,你们俩在学校名气很响亮,不但功课优良,其他表现也很杰出;可是,你们两人公然穿着校服有说有笑地进出公共场所,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不检点的行为,这是有辱校誉,应该要记过。但是你们双方的导师都来求情了,我希望你们俩要收心,我不是那么食古不化,但是像你们穿着制服,又那么招摇,真的很丢咱们学校的脸!” 舒恩低下头,不禁羞愤地哭泣。 江恒虽想安慰她,碍于在学校,他根本不能这么做。 “主任,我们的确是一起到大庆牛排馆用餐,但根本不是如您所描述,我和丁舒恩没做什么不检点的事。” 王主任手上持着一封检举信,信中内容: 王主任: 您好,我是一位热心人士,因不愿见贵校多年来的优良校誉被损,所以捎函告知,贵校二年九班丁舒恩和三年五班江恒,昨天晚上七点一起穿着校服公然到公共场所,两人举动亲昵,旁若无人。江同学的手不时在丁同学身上抚摩,而丁同学几乎整个人是坐在江同学腿上,两人又搂又摸又亲嘴,真是不知羞耻! 知名不具。 看完这封信,江恒简直要爆炸了。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玩的伎俩! 训导主任又训斥了他们一番,才叫他们各自回到班上。 一直等到放学,江恒守在校门口等待顾荃。 彼荃开心地走出校门,却遭江恒拦截:“嗨!彼荃,你知道吗?你空有美貌,却一肚子坏水!” “你你要做什么?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要大喊救命哦!”顾荃被江恒突如其来的攻势吓得猛往后退。 “你尽管叫吧!我就再不知羞耻一次,好好摸你、抱你。亲你。”江恒故作狰狞状“跟我上车!听话,再反抗,小心我剥光你的衣服。” 彼荃真的吓坏了,她连忙点头,乖乖地上了摩托车。 江恒带顾荃来到大庆牛排馆,同样的位置,却是不一样的气氛。 点了两客牛排后,江恒径自打了一通电话到顾家:“喂!彼伯父,很冒昧打搅您,我是江恒,昨天我们见过面的,您放心,我约令媛,是希望顾荃能确实了解她一直都在单恋,另外,她今天到训导处告我和舒恩一状,捏造匿名信,瞎编了一个莫须有的事,害我们差点被记过!” 江恒挂了电话后坐了下来,态度温和地说:“我已经告诉你爸。你不用担心,快吃吧!这家的丁鼻牛排很棒!” “江恒!”这是顾荃第一次和江恒单独相处,掩不住内心的喜悦“你不是在生我的气?” “哦!你不提,我倒忘了,来,坐在我旁边!” 彼荃羞涩地涨红了脸。 倒是江恒,主动走到她身旁。 “我们是穿着校服来的哦!又坐得那么近,怕不怕我的魔手?”江恒作势。 彼荃已猜得到,江恒找她是要算帐的,突然她觉得后悔极了,整人的下场实在很凄惨! “我我是气不过恩恩把我们多年来的友谊抛在脑后,先是把我支开,再想尽办法接近你、得到你。如果,她早告诉我,她也喜欢你,我会与她公平竞争的;可是现在,我连角逐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三振出局了!” “顾荃,首先我不得不承认,你长得很漂亮,如果让我知道你这么看得起我,一直注意我、喜欢我,也许我会先爱上你。但是,这一切也许是老天爷安排,我非但不知道,而且根本不认识你,直到我在社团的活动中,才认识舒恩,慢慢地和她培养出感情,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样。当舒恩发现自己爱上我时,天知道她有多自责,甚至,她希望将我让给你。自从那一夜,你朝她破口大骂后,昨天我们俩才第一次约会,因为她怕你对她误会加深,宁可躲着我,避不见面。顾荃,你给舒恩的,她都没有忘记,不要再怪她了,好吗?” 江恒诚恳地伸出手握住彼荃。“我很喜欢你,当我干妹妹如何?考虑清楚哦!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有多少女孩想接近我,我都不理她们,但是你跟我有缘。” 听完江恒清楚的解释,顾荃知道她的梦中情人已心有所属,着自己退一步想,还可捡到“干妹妹”的宝座。 “我好吧!我接受。” 吃完牛排后,江恒带顾荃到书店去,买了几本好书送给她当纪念品,然后送她回家。 “到家了,快进去吧!记得哦!不要再怪舒恩了!”江恒再次叮咛。 “知道了!恒哥哥,我可不可以提出一个小小要求?” “说吧!只要我做得到,一定没问题。” 彼荃吞吞吐吐,竟口吃起来:“我我你能不能能不能吻我?一次就好?” 看见顾荃纯真的脸庞,江恒不禁心疼起来。 “小傻瓜,我江恒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倾心?”话说完,径在她额头上、脸颊上、嘴唇上,如蜻蜓点水般的,送给她三个吻。 “好啦!明天起,你就是我的妹妹,我会照顾你的,当然,你也不能越界哦!夜深了,快进去吧!免得顾伯父担心。” 目送江恒的背影,顾荃实在不能忘情,但现在总比以前连接近他都不敢还来得好吧! 舒恩,对不起,我误会你了!但是,我绝对拉不下脸向你道歉,毕竟你我还没有公平竞争,江恒就变成你的,对我来说,我输得好冤枉!彼荃无奈地想着。 江恒回到家,立即拨电话给舒恩。 “喂!恩恩,还没睡吧?” “这么晚了,什么事呢?”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放学时我在校门口等顾荃,为了教训她,我只好牺牲色相,假扮色狼。” 舒恩担心地问道:“顾荃她没事吧?” “放心,我向你保证过,会想办法恢复你们的友谊,我说话一定算话的。” 舒恩万般感动:“江恒,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没想到你这么细心。” “我的优点还多得很呢!好了,早点睡吧!明天开始可以继续我们的计划了,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念书?”江恒问道。 “你真贪心吔!我想我们各自上学好了,至于放学” “我不管,反正,每天至少要让我见你一面。”江恒抗议。 “好,放学后,我们各自回家,晚上六时三十分再碰面。” “一言为定!” 就这样,两人达成协议,每逢星期一、三、五到江恒家,二、四、六在舒恩家做功课;而江家双亲与丁母对他俩的交往抱着乐观、健康的态度,只要他们正常做朋友,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应该对他们约束太多。 第一次月考结束,江恒和舒恩的成绩都一落千丈,舒恩自责,难道是恋爱使他们分心? 舒恩愈来愈担心,项咏庭劝她说:“舒恩,你向来考前几名的,这一退退到二十几名,实在很令人讶异。表哥也是,如果再往下掉,考大学可能会有问题。” “那该怎么办?暂时不来往?”舒恩犹豫。 与往常一样,江恒在等待舒恩。墙上的钟,长针指向七点了,平时。舒恩是很准时的,难道今天有事?江恒想着,赶紧拨了电话到丁家。 “喂,恩恩,怎么还没出门?” 舒恩不语。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江恒十分担忧。 “我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说的呢?” “江恒,我想,我们之间的交往必须冷淡下来,再这样下去,你我都荒废了课业,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对不起父母。更对不起自己。” “那么你认为应该如何冷却?我一天看不到你,就像游魂似的,叫我该怎么调适自己?” “也许,我们用打电话来联系,每天晚上睡觉之前,行吗?江恒,你要知道,这么做,我也很无奈,但往远处想,念普通中学无非是想继续升学。从小学到现在,我的成绩从来没有落到十名之外。” “好吧!既然你都说得那么委屈,我能不答应?” “别生我的气,这是为大家好,我要看书了,你也加油,希望我们能扳回一城。” 日子一天天过,虽然舒恩与江恒每天仍然保持联系,但是江恒并未将时间花费在念书上,他一直无法静下心来。眼看学期即将结束,快过年了,联考日期一天天的逼近,他却没有心思念书。 江磊与舒婷结伴回来,虽然两人各在一方,但是他们的心却紧紧相系。 江磊一进门看见弟弟,关怀备至:“怎么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哥,我根本静不下心念书。你是过来人,你知道的,恩恩怕影响彼此的课业,干脆来个避不见面,有事打电话联络,见不到她,我反而什么事都没办法做。” 舒婷说:“小恒,你要忍耐,就剩下半学期了,待会儿我回去见到舒恩,我会将你的情形转述给她知道;但是我觉得她比你理智多了,你不该辜负她的好意。” 晚上,丁母为欢迎舒婷回来,备了一桌丰盛的佳肴,江磊兄弟应邀参加,而江恒终于可以好好地、仔细地看着舒恩,以解相思之苦。 饭后,舒婷与江磊约好要去看八点半的电影,舒婷顺便问道:“你们俩去不去?” “不了,下星期就期末考了,我要上楼念书。” 舒婷看得出江恒甚是不悦,只见他马上走出大门,头也不回地骑车走了。 “恩恩,你难道不能放松一下心情?” 舒恩难过得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我何尝不希望能多陪陪他?江恒条件很好,前程似锦,他若不好好念书,对他来说是一个损失。” “我知道你是为了她好,但是” 江磊赶紧打圆场:“婷婷,算了,舒恩是对的,是小恒自己该要争气。” 整个寒假,舒恩、江恒都没有见面,倒是顾荃经常与江恒联系,天真的顾荃根本没有功课压力,她经常自我解嘲:放牛班就放牛班嘛!没什么了不起,反正在美国随便念一所野鸡大学,到时候捧着美国某某大学学士头衔,多么神气! 而舒婷和江磊则一起到一家补习班打工,担任业务助理,两人相处得非常融洽,他们开始很有规律地计划要存多少钱供舒恩念大学,然后要省下几年的零用钱,准备“结婚基金” 另一方面,项咏庭不止一次警告舒恩:“你不跟江恒联络,不怕他变心?顾荃三天两头跟他出去,谁知道她有何居心?” “算了!我跟她不能相提并论,小荃家里富有,考不上大学,她父亲照样会替她安排出路;而我不同,我父亲早逝,除了上大学,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同样的,江恒本来功课就不错,按照模拟考试成绩,就算考不上公立学校,至少私立大学、三志,应该是没有问题;但是,你看最近他的成绩,简直一塌糊涂,我真的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咏庭安慰舒恩:“算了,用不着再自责,只要你认为没有错,就尽管去做吧!” 距离联考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江恒尽量不去想舒恩,他试着静下心来念书,但念不下去。 突然门铃响了,张妈上楼敲他的房门“二少爷,丁小姐来了!” “丁小姐,是舒恩吗?”他兴奋地跳起来,打开房门,看见久未见面的舒恩,他欣喜若狂:“真的是你,快进来!” 舒恩从背后拿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江恒,生日快乐!” “谢谢!”江恒喜出望外,他执起舒恩的双手,轻吻她的手心。 “恩恩,你知道我都快要得相思病了!” “下个月就要毕业考了,你要发愤图强,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 “你又顾左右而言他,是不是你我之间的感情对你而言已经是多余的?” 舒恩的心乱如麻:“江恒,你真的很没良心,怎么可以如此猜忌我、如此算计我们的感情?” 江恒的眼神好忧郁,他对舒恩认真地说:“如果,我落榜了,你会看轻我?” “不会,不会!你不要再胡乱猜想,我受不了的!” “我的宝贝恩恩,对不起,千万个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怀疑我们的感情了!” 江恒将头埋在舒恩怀里,当他与舒恩的身子接近,仿佛嗅到一股少女独特的幽香,他意乱情迷的用手轻抚舒恩的细嫩皮肤,细细品尝她的柔情万干;而舒恩也陶醉在江恒温暖的怀抱中,当他们双双倒向江恒的睡铺,江恒的理智完全被感情埋没了,他压在舒恩的身上,贪婪地吻落在舒恩的脸上,他双手在舒恩背后游移、摸索!突然间,舒恩清醒地猛力推开他。 “不,不可以!我们不能越轨,不” 江恒似受了重伤,元气大伤地蜷伏在床的一角。“恩恩,对不起,我实在是太爱你了,才会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我该死!”说着竟自己打起自己。 “恒,不要,我不怪你!真的,如果你觉得要我将自己给你,你才会相信我对你是真的,那么我愿意。” 舒恩径自走到江恒面前,退去上衣裸露出圣洁的身躯,她接着欲退去剩余衣物时,江恒大喊:“穿回去,我知道我这么做是自私的!” 江恒自地上捡起衣服,帮舒恩穿上,两人又紧紧拥抱,一刻也不愿分离。 五月底,江恒顺利通过毕业考,顾荃送了一份贵重的礼物给他,当江恒打开礼盒看到礼盒内放着一条足足一两重的金项链,立即表示自己不能接受如此贵重的物品,顾荃大发娇嗔:“恒哥哥,这是爸爸买的,你若不接受,表示你不领情!” “可是” 彼荃又在耍小姐脾气,直嘟着嘴:“我手上还有一份,是要送给丁舒恩的,但是,我不想去找她,免得她得意忘形地认为我是在向她认输,那岂不是逊死了?” 江恒不敢置信:“你要送舒恩礼物?大小姐,别吓我吧!莫非那份礼物暗藏着定时炸弹?还是整人玩具?” 彼荃大发娇嗔:“你啊!真是过分!我顾荃还不致那么小人吧,会做出这种偷鸡摸狗、下三滥的事!” “那,上次的匿名信,又作何解释?”他咄咄逼人问道。 “你真的很烦吔!饼去的事还要重提!” “我还是不明白,恩恩生日也还没到啊!”彼荃突然满怀惆怅:“恒哥哥,我要走了!” “去哪里?” “爸爸在美国的事业愈做愈大,如果不把我接过去,恐怕没有办法照顾我,况且,我已经好久没看见妈妈了。妈妈前天打越洋电话告诉我,她说,明年我就高中结业了,但是以我的成绩,铁定名落孙山,与其这么没面子,倒不如暑假就过去,赶紧加强英文。” “这么说,你这一出去,不知何时才会回来。”江恒开始有种不舍的感觉,毕竟这个酷似酒井的小女孩除几分娇气外,仍不失其天真、善良的本性。 “对啊!也许我会嫁给洋鬼子,生下一打金发碧眼的外国娃儿,下次见面时,说不定你和舒恩也有好几个小孩呢!” “我跟舒恩?”江恒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虽然他们是相敬如宾,但潜意识里,总有丁种说不出、莫名的阻力,让他提心吊胆,无法产生真实拥有她的安全感。 和江恒约好在“满天星泡沫铺”舒恩带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罐,罐中有数不清的星星,她希望能与江恒共织梦想,如这罐星星一样,万般灿烂、缤纷。 江恒穿着一袭帅气的牛仔长裤,而身后的顾荃穿了一套类似的裤装,两人的服装打扮宛若情侣装。 看到江恒和顾荃一起赴约,舒恩内心不禁一阵醋意,但她又不愿表现出来,深怕江恒怪她小器,顾荃又更讨厌她。 苞在江恒身旁,顾荃竟一言不发,静静地坐着。 “恩恩!彼荃有话告诉你,所以我带她一起来,你们是好朋友,你不介意吧?”江恒说明顾荃出现的原因。 舒恩恍然大悟,和顾荃好一阵子没有联络,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恒居中扮演和事佬:“好妹妹、好老婆,拉拉手言归于好,和好如初。” 彼荃的手、舒恩的手,加上江恒一只健康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三人都有强烈的感动,希望他们永远是好朋友。 当舒恩获知顾荃即将移民美国,不禁伤心流泪,她恨自己浪费时日和顾荃打冷战,而今虽然误会冰释,相处的日子却不多了;而顾荃更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情感,放声大哭:“都怪我自己没用,功课那么差,没办法在国内混一个大学文凭” 盛暑闷热的气候,令人有窒息的压迫感,江恒准备上战场,希望能通过大学窄门,成为新鲜人。 考场里,处处可见全家陪考团,江恒的陪考团有江父、江母、江磊、舒恩、舒婷、顾荃、项咏庭,沈德维、吴均、方妤,也都信心十足地应考。 好不容易考完试,江恒已有预感,自己考得很差,失分很多。 江磊提议去东海岸玩几天,可以松弛一下考试的压力,于是他们这几个年轻人,外加在台北的好友骆天宇、骆天尧兄弟,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游,由江恒、骆天宇轮流开九人座的旅行车。 东海岸风光旖旎。海天一色、椰影摇曳生姿的迷人景象,着实让人心动而流连忘返,除丁舒恩之外,个个都是搞笑专家,连一向内向忧郁的舒婷在江磊热情的带动下,也开朗活泼了起来。 那一夜,他们在海岸边的一所小学搭起帐篷,夜幕低垂,沁凉的海风,将长发女孩的发丝轻轻吹起。 吴均似乎悄悄喜欢上顾荃。只是平日咋咋呼呼的,即使有爱的奇妙感觉,却迟迟不敢说出口。敏感的江恒看在眼里,心知肚明,他把吴均叫到一边:“喜欢就告诉她啊!等她到美国就来不及喽!” 吴均怯怯地说:“反正,说了也是白说,她又不喜欢我,何必自取其辱?” “亏你还拿了本校优秀青年楷模!上啊!胆小如鼠,一点都不像你!” 江磊牵着舒婷快步走到操场中央:“快点集合,表演开始!” 所有的人围了一个圆圈圈席地而坐,江磊充当主持人,他一开场先唱了一首带动欢乐气氛的活泼歌曲,然后江恒、吴均、骆天宇、骆天尧连唱带跳地唱着他们最拿手的歌曲:ijustcalltosayiloveyou。 欣赏了由江磊率领的乐队,方妤和德维也不甘示弱地合唱一首情歌请跟我来,舒恩暗自欣赏,方妤和德维是对金基玉女,方妤慧黠、高挑、修长;德维一脸书卷气息、文质彬彬,只是他们从未有机会相处,舒恩一心想为他们制造机会,撮合他们。 “在想什么,瞧你一副专注的样子!”江恒顺手拿了一瓶冰凉的饮料给舒恩。 “恒,你看,阿德和方妤配不配?” “别急着当月下老人,你重要的责任就是好好当我的情人,以后专职做我的老婆。” 江恒多情的眼眸,容易让人心醉。 第九章 江恒落榜了!从联招会寄来的通知单,他知道根本没有志愿可填,更无脸见人,尤其是舒恩。 彼荃到江家,上楼敲着江恒的房门:“电话都响烂了还不接,本来是要安慰你的,看你的样子就叫人生气!我明天就要到美国去了,你要不要来送我,随你大少爷的便!”说完即径自转身准备离去。 江恒终于打开门:“小荃,对不起,老哥不是故意的,明天我一定到、好吗?” “这才像话!到时候不准哭哦!恒哥,男子汉大丈夫,考不上,下次再考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要当伟人,总是几经波折嘛!” “谢谢,只是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爸妈,面对恩恩。” 这次联考,德维、方妤考上同一所学校,德维以高分第一志愿考上台大医学系,而方妤则考上台大外文系,吴均平常散漫,也考上了台中的逢甲大学建筑系,江恒名落孙山,可想而知他承受多少压力! “小荃,到了美国,要发扬中国传统妇女美德,别一味儿贪玩!”江恒在顾荃额头上深深地给她一个吻。 彼荃水汪汪的大眼一直注视着江恒。“不要让我挂心,一定要再接再励,明年我要听到好消息,ok?” “你自己多保重!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送走顾荃,离别的感伤、联考的落败叫江恒整个思绪紧绷。 “能送我回去吗?”舒恩走近江恒身边。 “嗯!上车吧!” 沿路上,他们都没有说半句话,直到舒恩下车,江恒先开口:“你知道我落榜了吗?” 舒恩点点头。 “那我们”江恒欲言又止。 舒恩开口怒骂:“我们什么?我根本不会有事,有问题的是你!江恒,为什么要一直找自己麻烦?你有自尊,难道我就没自尊?我不能因为你没考上大学也与你一起自怨自艾、意志消沉,我不但要更努力,也要与你共同努力,这不是看不起你,也不是对你施舍,这一切都是因为爱。江恒,我爱你胜过我自己,你到底懂不懂?”她几近歇斯底里“你让我爱得好疲惫!” “既然如此,我们分手吧!”江恒冷冷地说。 江家一夜灯火通明,为的是打点江恒重考的事。江父、江母一起仔细盘算,江父细心地说:“让小恒一个人去台北,我实在放心不下,但是台北的补习班升学率比较有保障。这样吧!湘如,明天你和小磊带小恒北上去找找补习班,租个小鲍寓吧!这样,咱们有空上去也有落脚的地方。” 江华说完,便转向江恒,慈祥温和的语气鼓励他:“儿子啊!老爸不怪你没考上大学,这往后的一年,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爸虽然有一点财产,事业也需要你们继承,但我更希望你们能自食其力,知道吗?爸妈都很开明,也没责怪你交女朋友耽误了课业,只是你得长大了,恩恩过了暑假也升了高三,她功课那么优异,爸希望分开的一年里,你们彼此好好用功,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将来啊!”“小恒,恩恩知道你明天走吗?”江磊问道。 江恒摇头:“也许我们是该让彼此冷静一段时间。” 江恒走了!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昏暗的斗室之中,只有孤单啜泣的身影。 舒恩不明白,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要受到如此大的折磨?她不敢开灯,深怕刺眼的灯光逼迫她要面对承认江恒已经离开的事实。 物是人非,走遍他俩曾经驻足的地方,大海曾经为他们的爱作见证,谁说年少痴狂没有真爱?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响。 “恩恩,开门,你一整天没吃了,饿坏身子怎么行?”丁母关心地问道。 “恩恩,乖,别让妈操心,姐知道你是为了江恒的不告而别,你一定要谅解,他根本不敢面对你,一旦见到你,就提不起离开的决心。你要懂得他的用心良苦,何况是小磊陪他上去的,到时候一定会将他住处的地址告诉你。好了,不用再伤心了,开门吧!”舒婷耐着性子劝着早已泣不成声的舒恩。 房门打开后,因哭泣而显得惟。淬的舒恩扑向母亲大哭着:“妈,我宁愿不认识他,我宁愿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为什么这段情愁苦比欢乐多?为什么江恒总是不信任我会爱他一辈子?” 丁母心疼:“乖女儿,妈相信小恒,更相信你,你们会再相聚的。” 没有江恒的日子,少了泪水,也夺走了丁舒恩的欢笑。除了一瓶牛奶、一个面包,每天跑图书馆看书是她唯一的责任。 咏庭看到舒恩拼命念书,非常不舍:“看你这副拼命三郎的模样,我真替我表哥心疼。” “咏庭,不要提他,我不希望他再让我分心。” “你真的与表哥吹了?”咏庭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我不知道,提到他,我的心就开始乱了起来。”舒恩不愿再触拨那令人痛苦的心弦。 江恒也投身在重考的繁重课业中,希望明年卷土重来,可考上与舒恩“登对”的好学校。 每天除了补习班和住处的往返,江恒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独自坐在书桌前发呆,忆及与舒恩在一起的甜甜蜜蜜,不禁感伤,终于按捺不住满心的相思。江恒拿出一叠信纸,让寸寸相思化成只字片语,希望舒恩能细心咀嚼。恩恩: 不知在多少无尽的夜里,点燃相思的烛火,让你的倩影遍及在我的心里、脑海里,伴我度过每一天,鼓励我好好念书。恩恩,请原谅我不告而别,只因不愿见到你泪眼婆娑的样子,那会阻挡我北上的决心。 天气转凉了,千万别虐待自己,早晚加一件衣服,以免着凉。对了,请改变你的饮食习惯,别让我知道,我不在你身边,你三餐又以牛奶、面包填肚子,真的,我会非常心疼。切记!不管物换星移,世事如何变故,我对你的爱永远不变。 爱你的恒敬上 舒羽从信箱拿着一封信立即冲进屋内:“二姐,恒哥哥来信喽!” 舒恩先是一惊,从而带着疑问:“羽羽,你又寻姐姐开心,是不是?” 舒羽调皮地说:“不信!你看!信封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江恒寄。” 接过这封水蓝色的信笺,舒恩喜极而泣,果真是他的字迹。细心拆阅后,舒恩沉浸在江恒的爱恋中,仿佛,一切又回到从前,直到看完信,仍不愿回到现实生活。 如获至宝地将这封信珍藏,舒恩立即拿出纸笔,迫不及待地回了一封道尽幽幽别离、惆怅万千的相思情愁。 懊死的江恒: 自从一句“分开吧!”残酷的决定后,如同将我打入冷官,永不见天日,数不清多少泪水湿透枕畔,彻夜失眠的日子,你丢我一人独自承受,而自己却逃之夭夭! 江恒,只要你爱我,认定我今生是你唯一的爱,我愿意等你,心甘情愿,无论你有多少的丰功伟业,抑或只是一个白领阶级的上班族或是市井小民,只要郎心不变,懂吗? 如果你再为落榜的事,以配不上我的条件为理由,一再妄自菲薄、拒绝我,那么,请你随时准备埋藏我们的爱情。江恒看看我,给我一通电话? 恩恩 江恒无法再欺骗自己,事实上,他的生命中只有舒恩一人值得他不计一切的投入,也唯有舒恩能掳获他的心。 蹦起勇气,掩不住纷乱的心跳声,屏住呼吸,迅速拨好电话,似乎有心电感应,舒恩在电话那端也无端紧张起来,江恒终于出声,依然是那富有磁性的感性声音: “舒恩,是你吗?” “是我,是我,你好吗? “我不好,你呢?” “我更不好!若不是你这糊涂鬼,狠下心不告而别,就不会变成现在这种苦不堪言的状况,都是你害我的!” “愿意再被我害下去?” “你讨厌!” “来看我,好吗?周六下午来,星期一补习班放假。我们有足足两天的时间,让我向你赔千万个不是。”江恒诚挚期盼舒恩的出现。 和江恒约好在火车站碰面,江恒下午逃了补习班两堂课,坦白说,那个补习班人数太多,课堂上闹哄哄的,根本没什么兴致上课。 火车缓缓驶进月台,江恒立即寻找舒恩事先通知的第六车厢是舒恩,一个头戴白帽,一身纯白的清秀女孩,他一声呼唤:“恩恩!” 江恒穿越人群,双手将舒恩高高举起。“瘦了,宝贝!” 舒恩羞红了脸,直嚷嚷:“放我下来,有人在看!” 江恒顺势亲吻舒恩的脸:“来!今天是一个伟大的日子,我们要来个盛大狂欢,以示庆祝!” 他们先回到江恒住处放置行李,舒恩大包小包的说明其中有江伯父交代的,江伯母指定与了妈妈托咐的:“这堆东西,看你吃到什么时候!” “这些老人家真是的,这里什么都有,就缺一样很珍贵,又买不到的东西。” 舒恩好奇:“你需要什么?我帮你准备。” 江恒倏地拥住舒恩,在她耳边轻柔地回答:“我什么都不缺,只缺你!” “江恒!”舒恩感动得热泪盈眶。 玩了两天回到家中,舒恩仍陶醉在江恒的爱中。 而江恒对舒恩更是吻她千遍也不厌倦。舒恩的一颦一笑,深深地索绕在脑海中,睡梦中,舒恩一袭白纱,身旁四周布满洁白的百合,更衬出她的高贵优雅气质;江恒一身盛装,等待迎娶娇妻入门,突然间,一个不知名的巨物从天而降,中止了这椿欢快情事 江恒从噩梦中惊醒,汗水从额头上沁出,怎么回事?最近怎么老做这种情节一模一样的恶梦?难到这是不祥的征兆?不会的!江恒不敢再往下想。 舒恩再度拾获这段情,她格外珍视,在成绩上也维持一定的水平,倒是江恒在补习班的压力甚大,到最后,连上课的意愿都降低了,补习班导师不止一次警告江恒,再这样下去,明年势必再度落榜。 第二次大学联考将至,江恒一直在盘算,即使考了,也是吊车尾,勉强念一所分数相符的学校混混文凭,读自己根本不感兴趣的科系,不是找自己麻烦?于是,江恒擅作主张,拒绝联考。当江家父母闻悉时,几乎不敢相信,儿子胆子大到缺考,白白浪费了一年的心血。 联考日期过了,江恒已准备好回去将面临的一切灾难。 应门的是张妈,她紧张地通风报信:“二少爷!快去给老爷夫人道歉吧!尤其是你妈快被你气炸了!” 走进客厅,江恒未开口做任何解释,即径自跪下,祈求双亲的原谅。 江父不愧是做过大事业的人,他极具气度、涵养地说:“起来吧!就算爸妈怎么生气,气坏身子是我们自己倒霉,事情过了也无法补救。最重要的是,你要如何面对未来的生活。爸爸也没念过大学,部队撤退后,和你妈结婚时我一人要照顾一家子生活,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靠爸双手打拼、白手起家的,我希望能将你们两兄弟好好栽培,既然你有勇气拒绝考试,接下来的考验,你得自己摆平,懂吗?” 江磊安慰弟弟:“好好去睡一觉,慢慢回顾、反省自己的所做所为。此刻,做了就不要后悔,你说将前途摆在第一位,至于该如何面对恩恩,自己试着去调适心态,多与她沟通。”江恒开始承受如何规划未来的压力,在百般考量后,他决定北上工作,并由基层做起。 翌晨,江恒将决定告诉父亲:“爸,我想了一整夜,在台北一年来,总算能适应那里的生活,我对音乐制作很有兴趣,希望爸准我北上,趁当兵以前,我想学点东西,存些钱,等当兵退伍后,再考虑要不要再升学。” 江父深思熟虑后遂答应江恒的计划。他又得离家了,这一次,他应该知会舒恩了,希望舒恩谅解。 “什么?你又要离开我?” “恩恩,如你所说,我现在只有高中毕业的身份,是找不到工作的,惟有从基层做起!” “难道你甘愿做苦工?”舒恩略带怀疑。 “嗯!我要像爸一样努力工作以便让妻儿过温饱安逸的生活。尤其对你,在当兵以前赚的钱,我要供给你上大学!” “那怎么行?” 江恒盯着她,目不转睛:“惟有这样,才不会伤到我的自尊,也证明我有能力养你!” 放榜后,舒恩为填志愿伤透脑筋,在几经深思熟虑后,填个高雄师范学院,江恒闻悉:“台北有这么多学校你不填,偏填到高雄去,还要两地相思多久?” 舒恩说明:“我不是没有考虑,只是我认为念师范最省钱;而师大,我的分数只能念公训系,实在不如我所愿。小恒,不如这样,你跟我到高雄来,好吗?” “恩恩,也许,你专心于课业上,而我专注在工作上,对彼此都好。” “你真的如此认为!你不怕” “我当然怕,我老做恶梦,梦到一个不明物体朝着我往下掉”江恒害怕地道出连日来的恶梦。 这个暑假过得好快,转眼间,舒恩将到高雄师范学院报到,咏庭考取台中静宜大学,正好可请就读逢甲的吴均代为照顾;而德维和方妤在一年同校的接触下,友谊已慢慢展开,远在美国的顾荃也要上大学了。仍是老样子,顾荃一副孩子气的在电话中抱怨在台湾的好友没有尽心关怀她这异国游子。 舒婷和江磊这对佳偶恋情不但公开,两人也表示毕业后立即订婚,待江磊服完兵役后再结婚。多完美的一对,只有她,唯独她和江恒虽是彼此相爱,却爱得痛苦! 舒恩在江恒的陪伴下,到学校注册,她知道,再过两天,学校开学了,江恒也即将离开她,只身赴北部寻找自己的天空,她深深知道江恒是个自尊心强、有远大抱负的男孩,执意将他拴在身边只会折煞他展翅高飞的宏愿,只有暂时忍受这两地之隔的牵挂。 江恒关心她,如同兄长,令她有难以言喻的感动,他为自己已打点一切,甚至还以“哥哥”身份进宿舍为她铺床。 橱子里挂了六套新衣服,完全是江恒的杰作。“喏!六套衣服、六种不同的心情,想我时穿第一套,我想你时穿第二套,心电应时穿第三套” 江恒动身前往台北,这一次,他带着满腔希望与工作热忱,希望可以实现他的宏愿,但毕竟只有高中毕业又没有任何工作经验,要寻觅一份适合他的工作,并非简单之事;向来过惯舒适的生活,江恒开始心慌。 骆天宇、天尧兄弟从江磊口中获知,江恒又北上住在原来的小鲍寓,不同的是,这次他是来工作的,于是两兄弟蹑手蹑脚的,希望给江恒一个惊喜。 “江家二少爷,近来可好?我们两人特地来向你请安。”骆天宇、天尧异口同声说。 “一定是小磊让你们来当间谍的,我好得很!” “你什么都好,就是那个蛮牛脾气,难怪你老哥会不放心你!”天宇开口教训。 天尧立即打圆场:“不要谈那种不愉快的事!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是跟你谈理想、谈远景。” 江恒从冰箱里取出几罐可乐:“我现在什么都不敢想,只想填饱肚子。” 天宇突然灵机一动:“小恒,我学生的家长是做音响工程的包商,也许这是一个学习的机会,反正你以前在家就喜欢拆东拆西的,试试看!” “音响工程?”好陌生的工作,天尧、天宇盛情地鼓励他去试一试。 按照天宇给的地址,江恒骑着机车绕了两遍才找到位于一栋大楼内的音响工程公司。 递上骆天宇的推荐信,江恒有些紧张。 面试的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董昌仪,他是一位年届五十。但看起来顶多三十五岁左右的人。 看看江恒的履历表,董昌仪说:“听我儿子的小提琴老师骆天宇说,你不愿靠家里,所以想出来见见世面。很好,你这种年轻人我喜欢,不过依你履历表经验栏一片空白,我不知道你对哪一部门比较有兴趣?” “对不起,董先生,这方面我真的如同井底之蛙,如果董先生您不嫌弃,我想在您身边从基层学起,彻底了解什么是音响工程。您放心,我不怕吃苦的!” “哈哈!你真像我年轻时的样子,有理想、有干劲。小老弟,明天就来吧!” 获董老板赏识,江恒相当开心,因为这是生平第一份工作,他希望能有所收获,随手拿了张纸,马上写信给舒恩,但愿她能分享自己的喜悦。 亲爱的恩恩: 我找到工作了,是天宇介绍我去的,老板直夸我有他年轻时的影子,明天就要开始上班。给我信心与祝福,希望我们早日相聚。 祝好! 恒留 舒恩收到信后甚是欣慰,以“快递”寄了一封信,火速献上自己的情意: 真的好替你开心,恭禧你将要迎接新生活的开始,这里一切都好,迎新会后,好多学长想与我做朋友,我都把你当挡箭牌一一回绝了,我只让你享受我最炽热的真情。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你,依稀你和磊哥又在我耳边唱起withoutyou,让我冲动地想哭!江恒,到我梦中来吧!我真的很想念你,愿主保佑你,赐给你甜蜜美梦,梦中有我殷殷的期盼。 祝好! 你的恩 江恒开始上班的前几天,虽然还摸不着头绪,但董昌仪非常提携他:“小江,你和我去几个工地绕一绕,顺便熟悉一下什么叫音响工程。” 董昌仪指的“工地”大部是餐饮业、ktv、饭店等设有音响的地方,看到工作人员在安装配置音响线路,到完工后,自环绕音响发出震撼心弦的音乐,江恒开始对这工作有了兴趣。几天来,他并未正式参与工作,几乎在陪董昌仪巡视、应酬,连着几天都被灌了不少酒,让他快喘不过气来。 江恒考虑了很久,主动要求董老板让他尝试工地的工作。 董昌仪犹豫了一下:“你行吗?瞧你一副书生样,跟着大哥跑旁仆户、打点工地不是比较轻松?” “董大哥,谢谢您,我知道您很照顾我,可是我希望自己能打好根基,因此,实际从工地配线做起,我会觉得比较踏实。”江恒诚恳地要求董老板答应。 董昌仪考虑了一阵子,终于点头:“既然你那么坚持,我也只好成全了。小江,你是我见过最踏实的男孩,像你有如此优秀的家庭背景,还只身离开家到此地打拼,实在难得。” 江恒心底十分愉悦,虽然在别人眼中,他是做“苦力”的人,但他却非常满意这份含有技术成分的工作。 丁舒恩在学校的名气愈来愈响亮,不为什么,只因她沉静、恬美,但是却很少人看过她开怀大笑的样子,或许,认识江恒后,她的欢笑、泪水都由他紧紧掌握着,正如此刻,她虽然人在高雄,心神却早已跟随着江恒。握着江恒的照片,竟不由得潸然泪下,只有早点嫁给江恒,才能停止彼此的牵挂。 好不容易盼到寒假的来临,舒恩恨不得插翅飞到江恒的身边。 算一算时间,舒恩应该快放寒假了,江恒带着一身疲倦回到住处,第一件事就是边沐浴、边听舒恩寄来的录音带,那是他们互解相思的方式,洗澡洗到一半时,客厅响起阵阵电话铃声,他随手抓了一条浴巾围在身上,赶紧冲到客厅。“喂!我是江恒,请问哪位?”等了半晌没有回应,就在江恒想挂电话时,话筒传来舒恩的声音:“怎么了,忘了我是谁了吗”” “老天!你真是会捉弄人,什么时候来的?我现在好可怜哦!没有爱情的日子,人生枯燥乏味!”江恒故意逗她。 “好嘛!后天我就上去了,然后我们一起回去过年,姐姐和磊哥也应该放假了!” “等你,恩恩,我好想你!” 江恒做完工地的广播系统,立即与他们的工头吉哥报告!“吉哥,不好意思,这几天我有些私事,要休息几天,拜托啦!我会向董老板报告的,谢谢!” 为体念高雄到台北的长途跋涉,江恒特地叮咛舒恩搭飞机,江恒在出境室耐心等候情影出现。 “江恒!” “恩恩,你愈来愈漂亮了!”看到舒恩,江恒眼睛一亮,变得炯炯有神。 “江恒,你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不累,一点儿也不累,来,我们先回家,你换个衣服,晚上我请你吃大餐。” “不用浪费了,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就算是吃路边摊,我也吃得津津有味。” 台北市繁华的夜景,满街霓虹闪耀,车水马龙,到处都是人群。江恒带着舒恩逛东区,从so-go百货公司地下小吃开始猛吃猛喝,再赶了一场电影。 回到江恒住处,他俩走路走得累坏了,将客厅的灯打开,江恒放了醉心的轻音乐,并得意地告诉舒恩,这个音响是他亲自组合的。 舒恩累得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江恒体贴地问道:“困了就回房睡,床铺我已准备好了,是你喜欢的粉紫色,我还买了皮皮蛙和kitty两只绒毛玩具给你,就搁在床头。” 舒恩参观了江恒的巧心布置后,内心十分感动:“怎么,才不一会儿功夫你都准备好了?” “不细心、不温柔、不体贴,万一被你休了还得了?” 舒恩专注地望着江恒,依稀是初相识时的潇洒俊秀,所不同的是增添一份成熟。江恒啊!江恒,为什么你会看上我这个平凡女子? “夜深了,休息吧!”江恒把舒恩抱起,并将她轻轻置放在细柔舒适的床上,他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便径自走回房里。 夜里,江恒辗转难眠,只好开着灯找本小说随便翻翻,此时的舒恩也睡不着,在房内来回踱步,后来实在睡不着,只好硬着头皮敲江恒的门。 “怎么了!不是直嚷嚷累坏了,还不快去休息?” 被江恒赶回房间,舒恩突然问道:“你嫌我烦是吗?不然,为什么不看我一眼?” 江恒苦笑:“恩恩,我就是太爱你了,才不敢接近你,尤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孤男寡女的,我怕我一时克制不住自己” “江恒!”舒恩主动投入他的怀抱。 这一次,他不准备让她逃跑了。走进房间,江恒将她放在床上,躺在她身旁拍着她的背,不一会儿,她竟像个婴儿般坠入梦乡,江恒仔细地看着她、拥着她,将自己的体温贴向她,希望一辈子把温情传给她。 舒恩在江恒温暖的臂弯中醒来,却赖在床上,迟迟不愿起来,看到自己衣衫不整,她知道与江恒同榻而眠,江恒并没有占她便宜,她很感动,用纤纤玉指划过他俊挺的五官轮廓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薄且冷峻的嘴唇江恒温柔深邃的眼眸,透露强烈的爱意,他仔细地望着舒恩,手拨动舒恩乌黑亮丽的柔软发丝,整个脸贴近她的耳畔。“恩恩,我要你!” 舒恩紧紧闭上双眼,摒住气猛点头。 “嗯!江恒,我愿意,愿意将最真的自己给你。” 江恒疯狂地吻她,舒恩抛开矜持,也以火热的唇强烈地回应他,江恒生平第一次接触到裸体女子,尤其是舒恩这样美丽、动人,宛若一尊美得无与伦比的人体艺术品,他无法再控制自己的理智,内心原始的渴望在全身窜流。 “小恒,我好爱你,不要离开我,好吗?”羞怯与浑身欲火,促使她浑身发烫地喃喃低语。 “不会的,这辈子你永远是我江恒唯一的爱。”江恒轻吻她粉颈,轻轻地传诉他的深情,爱苗在两人缠绵温存下,燃成熊熊烈火,忘情地彼此探索,道尽以身相许的挚爱。 经过好一场翻云复雨,两个人甜蜜地相拥熟睡。 微曦中醒来,舒恩望着身旁熟睡的江恒,从未见过裸身的他,结实的臂膀,平实的小肮,俊透了的五官,让她好生爱意,下意识拉过被子,裹住自己光滑的身躯,脸上忽地泛上一层虹彩。 江恒一翻身,紧紧抱住舒恩,他抚摩着舒恩,备感心疼:“我这么用力,你痛不痛?” 想到刚结束的浪漫缠绵,他们彼此不禁感到万分满足。 在台北与江恒日夜相守了三天,两人宛若一对新婚的小夫妻,舒恩渐渐领悟,原来两个相爱至深的人共同做“那种事”感觉是如此浪漫美妙,但是她也开始“心虚”深怕家人或同学识出她的“异样” “别担心,老婆,是你太保守,太多疑了,不会有事的。”江恒安慰着不安的舒恩。 今年过年,江家和丁家一团和气,双方家长亦在大年初三在江家设宴,相互正式认识。 这一顿晚餐,大家都吃得很愉快,因为江家二者希望在江磊、舒婷两人毕业后,立即为他们办理订婚酒宴。 江华、湘如夫妇举杯向丁母敬酒,湘如非常客气地说:“舒婷的妈,谢谢你替我教养出这么乖巧的准媳妇,让小磊重新振作起来!” 丁母谦虚地回答:“江先生、江夫人,您们厚爱了,婷婷父亲早逝,我这个贫穷的母亲不争气,让他们三姐妹跟着我吃苦,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如此疼爱婷婷。” “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了,看来,我们不只要结一次亲家呢!小恒、恩恩,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江华开心地大笑。 最后,双方挑选六月二十日为他俩举行订婚酒宴,丁母言明不收聘金,一切从简。 江磊和舒婷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经过长达六年的爱情长跑,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江恒与舒恩除诚挚祝福江磊与舒婷外,亦衷心盼望两人能早日安定下来。 过了年初五,江恒只身赴北部,工地初六就开工了。年前请了几天假陪舒恩,江恒给自己一个目标就是打好根基。赶紧存钱,但愿前途与婚姻都是美好的。 而舒恩在寒假结束前几天提早动身上台北看江恒,两人又过着与夫妻一样的恩爱生活,白天舒恩到附近闲逛、买菜,回家后则为他打点好家务,下厨烹煮江恒爱吃的菜,然后等他回来一起共进一顿丰盛的爱心晚餐。 当夜幕低垂,两人共卧一张床上,舒恩突然惆怅万分。 江恒翻过身:“怎么了,是不是一个人在家太闷?不然后天我请假好了,陪你上阳明山赏花,到行天宫拜拜。” “不用了,我知道你很认真在学习,只是我一想到你爬上爬下地装配音响线路,这么辛苦赚钱,为我们以后着想,而我什么都还不能” “傻丫头!这是我应尽的本分与责任,我是男子汉哪!为前途、为养妻子打拼是正常的、应该的,有什么好心疼?”江恒说完话即扑向前,用力抱紧她。 又是一个缠绵浪漫的夜晚,仿佛天地是他们相爱的见证。 第十章 尽管一人在北部一人在南部,时空却隔不开江恒、舒恩浓厚的情感,在精神上,两人品尝到最完美的契合。 这个学期以来,光是机票钱就已坐花掉舅舅给的学杂零用的一半之多。还好,另一单程机票,都由江恒打点,负担不致太重,为了去看江恒,舒恩平日可是省吃俭用。 日子过得很快,春天已被炎炎初夏逼退,舒婷沉溺在毕业及订婚的喜悦中,六月二十,多么美的日子,她相信这一天,自己将是世界上最妩媚、最出众的新娘子! 举行完毕业典礼,舒婷的几个死党同学纷纷计划来一趟旅游。舒婷的同学卢俊鸿是位侨生,他提议,由他出面租一部九人座旅行车,来一次环岛旅行,做为离别前的欢乐相聚。 舒婷犹豫:“可是我二十号就要订婚了,好多事情还没有准备” 舒婷在学校最好的同学黎琍开口:“难得嘛!婷婷,我们十六号结束之后,顺便陪你回去,在你家玩几天,等你订完婚,大伙儿就解散,ok?” 同学们异口同声的附议,舒婷只好答应。 于是,一部白色九人座旅行车自台北市出发,绕过苏花公路,沿路浏览美不胜收的自然景观,不禁赞叹造物者之神奇。玩到花莲市时,卢俊鸿提议走花东公路到台东知本洗温泉,顺便可接准新郎江磊上车,一同游览,但众多人提议走中横。他们说,中横的景色更美,于是,临时改变路线,仍由卢俊鸿驾驶,他略带担心地说:“中横我没开过?” 几位女同学直说:“没关系,开慢点,反正又不赶时间。” 车子往前面缓缓驶去,天色微暗,开始起雾了,卢俊鸿为提起精神,遂点燃一根烟,边开车边抽烟不禁唠叨:“他妈的,雾愈来愈大,真不好开” 舒婷在后座提醒俊鸿:“阿鸿,安全第一,别心浮气躁。” “快到玉山国家公园了。”后面同学一阵欢呼!“再转个弯就到了!” 下坡路段,忽地 “小心,俊鸿!”有个同学意识到了车子的颠簸。 “老天!我控制不住煞车!”卢俊鸿脸色都发白了,两手胡乱地转着方向盘。 “婷婷,我们要掉下山崖了”黎琍尖叫。 我不要啊!江磊,我还要见你,我们要成为夫妻了,天啊!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舒婷一颗心就快跳出喉头了。 卢俊鸿一时视线不佳,整辆车跌入山谷。 一趟快乐之旅,竟不幸演变成死亡之旅。 晚间八点,三台正在播放新闻快报: 本台消息,一辆白色九人座箱型旅行车今晚七点翻入距离玉山国家公园一公里处山崖下,车内九名旅客是xx大学中文系应届毕业生。此次邀集同学一起旅游的驾驶人卢俊鸿,男,二十四岁,是香港侨生。据两名身处重伤的黎琍、张淑绢指出,卢俊鸿因当时雾大,且路况不熟,才会导致车子失控,翻入谷底。据悉,他们原本计划明天送一位同学回家订婚,没想到却发生惨剧,以上是本台记者访问目前已送往医院急救的伤者黎琍的对话内容。 画面上出现了浑身插满管子,缠满纱布、绷带的黎琍,她几近崩溃地说:“如果我们不临时改变计划,走花东公路,也许就可逃过一劫。” 坐在电视机旁的江华,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喊江母下楼:“老伴,快来,婷婷是不是念那所大学?” 江母跑下楼将电视声音扭大。 两老张大眼睛看着电视播出的字幕 死者,丁舒婷,女、二十二岁。 “会不会同名同姓?咱们婷婷福大命大,不会这么衰啦!”湘如不停地自我安慰。 江华则喃喃自语:“希望同校、同名、同岁是巧合,不然” 丁母自浴室洗澡浴毕,正走出浴室,客厅内的电话响个不停,是玉山国家公园驻警队打来的。“您是江太太吧!请您赶紧到这里来一趟认尸。” “认尸?”丁母闻讯,脸色倏地转为惨白。 “是的,我们已将丁舒婷的尸体自山下吊起,请您尽速来处理。” 婷婷!如晴天霹雳,电话筒自丁母手中滑落,叶素心感到天昏地暗,嚎啕大哭:“天哪!你要惩罚就冲着我来!为什么要找我女儿,为什么?她还这么年轻,还有一段好长、好美的日子要过,老天爷啊!你真是没有眼睛、没有天理!” 江磊住校,未注意到这段新闻快报,还满心欢快地打电话回家:“妈,婷婷回来了吗?丁家电话没人接,我明天就要回去了。酒席、喜饼都订好了吗?妈,婷婷家经济不好,你金饰要准备多一点;妈,她一回来,你要带她去试礼服,婷婷穿桔红、象牙色,有点露肩的缎带礼服很美的,丁妈手头很紧,礼服钱你要抢着付哦!还有” 湘如难过地呜咽。 江磊故作幽默地问:“老妈,你和老爸吵架了是不是?一定是爸这小器鬼又不付你大肆购物刷卡的钱吧!” 江华接过电话,非常镇静地说:“磊啊!婷婷出事了!” 江磊错愕:“爸,您说什么?婷婷怎么了?” 江父老泪纵横:“婷婷和同学一起开车环岛旅行。车子在中横翻车了,我们现在要去接你丁妈妈连夜赶去处理婷婷的遗体。” 婷婷死了?我的婷婷死了?不 随便收拾简单行李,江磊十万火急地包了一辆计程车,要去见婷婷一面。他握拳痛哭,还有五天他们就要成为未婚夫妻,他憎恨上天,为什么要夺走他所爱的人?没有婷婷,他不知这一生该如何度过? 沿路上,江家二老及丁母叶素心都非常沉默,空气中凝聚一种可怕的冷清感。 婷婷的舅舅叶荣祺亦连夜驱车南下! 舒恩在接获丁母的电话后,立即通知江恒赶回来,而年纪尚小的羽羽则暂寄在江家,由张妈照顾。婷婷的死,将江、丁两家人搞得愁云惨雾,望着婷婷的遗体,丁母、江磊扑倒在婷婷身上放声大哭,江父、江母见儿子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的样子,甚是心碎。 将婷婷遗体移至殡仪馆,江磊仍是日夜守候,他的泪几天来不曾停过,连丁母看了都心疼地安慰江磊:“小磊,好孩子,婷婷地下有知,也会难过你为她不吃不睡。” “是啊!好歹吃点东西,这里由小恒、恩恩来守灵。” 江恒与恩恩走进来,江恒难过地说:“恩恩知道大姐出事后到现在没有停止流泪,也没吃过东西,瞧她眼睛都哭肿了!” “妈!”舒恩看见丁母,便与妈妈紧紧相拥。 蜷缩在一旁的舒羽也伤心地嚎啕大哭:“羽羽以后不调皮了,我要好好读书,听妈的话。大姐,我答应你,羽羽会努力的,大姐,你醒来嘛!” 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泪仍从眼角不停地汩汩流出,江磊回忆起六年来的点点滴滴,分分合合,意外的奇迹似地破镜重圆,他和婷婷更格外小心维护这段情,并齐心巩固它。好不容易盼到学业完成,婷婷她却又撒手离去,难道是命中注定红颜薄命? 他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婷婷,你等我,我也不想活了,既然不能长相守,做鬼我都要与你长相厮守,婷婷,我的最爱! “老爷、太太、二少爷,快来啊!大少爷他”张妈从江磊房间冲出,整个房间地板满是血迹,江磊无法忘却失去舒婷的伤痛,割腕自杀想以死解脱。 “我的傻孩子!婷婷死了,你也要跟着死,叫我和你爸爸该怎么办!你怎么不替我们两老想想,你这个没良心的孩子!”湘如一阵啼哭,好似心碎了一地似的。 “小磊,爸在这个时候也不忍责备你,我能了解你心头的痛,我何尝不是?你如果真的爱婷婷,应该要坚强起来,挑起替婷婷照顾丁家的责任,这是婷婷内心的重大心愿。”江父语重情长。 “爸、妈,小磊知道这么做是大不孝,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面对婷婷永远离开人世、离开我的残酷事实,我好痛苦。”江磊双手插入发内,埋头痛哭。 江华拍着儿子的背:“儿子,你会走过来的,提起信心,婷婷会保佑你的。” 丁母决定将婷婷遗体火化,当婷婷的遗体推入焚化炉的那一刻,仿佛大地在哭泣,草木皆变色,每个送葬者莫不悲恸、哀嚎! 充满喜悦、温暖的初夏,却变成最冰冷的六月天,随着婷婷的猝逝,江、丁两家失去往日的欢笑声,喜宴变丧桌,红包变奠仪,怎不叫人感伤? 江磊变得更加沉静了。等待当兵的日子里,几乎都待在置放舒婷的灵骨塔前。 江恒也返回北部,继续工作。算算时间,明年四月,应该就要应召入伍,因此,他不得不更加打拼工作。 从工地的配线、认识音响基本构造、组织做起,江恒已开始做广播系统的装置,工作也日益忙碌,但他总不忘每天打电话到丁家,询问舒恩过得好不好。打电话回家,关心江磊近况。他深知婷婷的去世,大家心里都不好过,为了陪丁母,舒恩整个暑假都在家。 婷婷的丧祭过了百日之后,舒恩回学校上课,然而她仍每每想到舒婷就不禁潸然泪下,毕竟她们姐妹俩从小靶情就特别好;而丁妈妈自从舒婷猝逝后,苍老了许多,身体也虚弱不少,不能再做粗活,整个家计成为一个沉重的担子,舒恩亦兴起休学的念头。 “休学?不行!恩恩,我是你姐夫,婷婷生前最大的牵挂就是你的前程和伯母的健康,我要替她照顾你们,你要安心念书。”江磊正经地告诉舒恩。 “磊哥!你终于振作起来了!”舒恩喜极而泣。 “不振作行吗?丁妈妈来看过我,她说婷婷托梦告诉她,不喜欢我现在一蹶不振的样子,如果我爱她,就要坚强站起来,不要让她失望。” “磊哥,姐在世时,拥有你最真的爱,她应该满足了!”舒恩感慨地说。 董昌仪到工地巡视,见到久未碰面的江恒,甚是开心地拍拍他结实的肩膀:“小老弟,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又接了一个工地,你也知道我生意忙不完,这装置音响的工作给你去负责,承包下来做,利润比你做我的配线工好多了!” “谢谢董大哥抬爱,我可以吗?”江恒一脸疑惑。 “你啊!一级棒,工人部分我帮你调度,就算帮老哥忙嘛!可以吗?”董昌仅相当赏识江恒。 “让我考虑一下!” 回到住处,接获舒恩的电话,江恒把承包小堡程的事告诉舒恩,她也为江恒感到高兴,并告诉江恒周六会北上探望他。 “江恒!我在这里!”火车站里人潮拥挤,江恒差点儿找不到舒恩。 “不是告诉你,搭飞机省时、省事!瞧你又没座位,一路站了五六个小时,你喔!最会做那种令我心疼的事。” “搭火车省时、省事,也可以省钱哪!你看,我光是来回机票钱可足足过一个月生活呢!” 江恒骑着机车载着舒恩回家,沿路上,舒恩紧贴着他,并透露江磊即将入伍之讯息。 “也好,快点入伍,通过军中生活,让他忘却对婷婷去世的伤痛。”看江磊如此沮丧、失意,做弟弟的好难过。 江恒因工作劳累,很快地进入梦乡。睡梦中,舒恩穿着一袭纯白嫁衣,手捧百合花束,清秀可人,她拖着白纱,缓缓地走向他;而自己也身穿华服,准备迎接舒恩步向红毯的那一端。所有的亲戚朋友围绕着他们俩,纷纷给予他们诚挚的祝福,就当他执起舒恩的手,欲偕老一生时,突然,一个庞大的物体自天空掉落,正砸向自己 “啊!”江恒仍意会不来那是一场令人浑身打寒颤的噩梦。 身旁熟睡的舒恩被江恒一声惨叫吓醒,连声问道:“没事吧?江恒!” “我没事,对不起,最近这相同的噩梦,我已做了几次,真该到庙里去拜一拜。” 舒恩关心地说:“小恒,就明天吧!看你这样,我也有些心神不宁,或许与姐姐死有关,一想到姐姐死于非命,我真的久久无法释怀。” “嗯!再睡一会儿吧!”江恒将舒恩拥在怀中,躺在他结实的臂弯里,舒恩仍有不祥的感觉。 “也许是神经质吧!”舒恩自我安慰。 恨时间短少,不能让他俩多一些时间相聚,送舒恩到车站前,江恒特地将舒恩带到工地。“瞧!这就是我首次承包的小堡程。” 这处工地是一家豪华大饭店。 “因为饭店急着开幕,所以工地有好几组人马在赶工,有装演的、水电的,还有我们,反正,很热闹啦!” 董昌仪正好在工地巡视,看到江恒身边多一个女孩,便开他玩笑:“江老板,老板娘来探班,还是查勤?” 舒恩红着脸说:“我是丁舒恩,请多指教。” 董昌仪频频夸赞他俩郎才女貌,真是般配的一对恋人。 短短的相聚,两人又要互道别离。 火车开始驶离,舒恩含泪与车窗外的江恒挥手道别,她突然有股强烈的不祥感觉,让她好想跳下车,和江恒厮守在一起。她不知道,这一别,再见时人事已全非。 饭店的开幕日期将届,业者不停地催促大家赶工、加班,虽然负责的范围不广,但江恒仍非常尽心,努力在预定日期之内完工。 堡地里显现杂乱的面貌,几组人员又敲又打的,促使着每个工作人员绷紧精神,加快工作速度与步调。 江恒忙着处理音响设备,将线路仔细勘察一遍后,他示意一、二楼的工人配合,将音箱吊上。 “ok!再来、再来,不够,吊丝偏了。对,再过来一些!好极了,小王、小张,接好,辛苦你们了!”江恒在大厅做着指挥的工作。 当他正转身离去时,二楼的工作人员一个不留神松了手,小王、小张紧张地大喊:“小江,快闪,音箱掉下来了!” 一个比人还高的音箱自二楼迅速掉落,朝向江恒砸下,他来不及闪躲,脑海里又浮现同样的画面 舒恩穿着白色礼服,白色百合,大家围着他们,给他们祝福我完了!今生,我什么都毁了! 董昌仪获知江恒遭意外重击后,立即联络江家,江父、江母赶到医院时,医生已把江恒遭意外事故,胸椎被压伤得太过严重,也许一辈子要坐轮椅的事实告知他们,但他安慰江家双亲,切勿灰心,说不定好好治疗会有起色。 江华拭去满脸泪水,更暗示江母,千万要屏住气,不要让江恒知道他的病情。 走进病房,看着尚未醒来的江恒,说好了不在儿子面前流泪,江母仍按捺不住地趴在江恒身上痛哭。“我哪会如此歹命,大媳妇未过门就掉落山谷死了,小磊心情一直没有回复,现在小恒又惨遭意外!” “湘如,孩子还没醒来,不要让他听到了,他会承受不了的。”江父的叮咛,着实提醒江母该闭嘴了。 “啊!”江恒由昏睡中,慢慢醒来:“爸、妈,你们都来了,我我怎么了?”江恒诧异,自己仿佛睡了一个世纪。 “小恒,你受伤了,被装演的板子打到,休息几天就没事。” 丙真像爸爸说的那么轻松?不对,他开始感到不对劲,于是他拼命回想高中时,隔壁班一位篮球队的同学也是被东西自高速摔下压伤,双腿没有知觉,难道我他开始不安,狂叫:“爸,叫医生来,我要他告诉我,我是不是残废了?为什么我的下半身一点知觉都没有?医生!医生!” 此时,董昌仪正好走进来。 “董大哥,您来得正好,麻烦您交代工地所有的工作人员,我受伤的事,绝不能传出去,尤其是我女朋友去询问时,切记要守口如瓶。” 半晌,主治医生走进来巡视江恒的情形,江恒马上请教医师:“医生,拜托您告诉我实情,我是成年人了,我有勇气知道真相。何况,我下半身都没有知觉,心里已有最坏的打算。” 主治医师询问了江家二老,江华无奈地说:“纸是包不住火的,应该让他知道的。” 医生拿起病历表,对江恒解释:“江先生,人的脊椎分为四个部分,也就是尾椎、胸椎、脊椎、尾椎,而你被重物压伤过久,整个胸椎都压坏了,因此,我们怀疑是否为‘完全性’损伤,如果证实是对的,这辈子,你将终生在轮椅上度过,当然,我们必须再做治疗、观察,才能确定。” 好久、好久,他只是沉默。 “我残废了!我江恒成了废人了?”他痛恨地捶着没有知觉的双腿。心在淌血。 在几番谨慎考虑后,江恒要求江父、江母举家搬迁,因为他不能让舒恩知情。 “儿子,你这么做妥当吗?舒恩这么好的女孩” “爸!就是因为她太好、太完美,我更不能误了她。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如何给她幸福?”江恒又激动地掉泪。 “好,小恒,妈依你,妈全依你!我和你爸马上处理那边的事。” 江恒感激双亲,泪在眼眶打转:“妈,马上帮我转院。我需要离开这里。” “一时之间要去哪里?”江父深深叹了一口气。 李湘如突然有个主意:“去花莲,妈妈从小在那里长大,空气好,地价又便宜。” “花莲?”印象中,江恒落榜那年,大伙儿一起去过,那里的确很美,是块净土。 “好!我马上处理。花莲有个老朋友,我赶紧通知他替我们物色一栋房子,顺便请他找人赶工,将住家改设为无障碍空间,让小恒可以通行无阻。” “小磊呢?”李湘如问道。 “爸,哥在清泉岗,您千万不能跟他说我的事,先骗他我们都出国了!” 江华犹豫些许:“老爸来想办法,帮你圆这个善意的谎言。唉!真是造化捉弄人,原本两对感情那么好的情侣,死的死。伤的伤,老天爷,您真是厚待我江华啊!”江父说着,竟激动地流泪。 江母满心忧伤:“恩恩找不到我们,一定会发疯的!小恒,你真要这么做?” 江恒默默点头。 泪湿透了被单,病房外挂着“谢绝会客”的吊牌,江恒如同置身在冰冷地狱,有谁知道他的苦? 董昌仪保证守信,连骆家兄弟都探不到他的下落,江父江母赶回江家,处理公司业务;另一方面,董昌仪负责退掉江恒租赁的房屋。 此刻,花莲那边,江华的老战友程学天也积极物色适合江恒居住的房子。 舒恩一直没有江恒的消息,开始焦虑不安了,为什么江家与江恒在台北的联络电话都无人接听,连帮佣的张妈都不在,这到底怎么回事? 江磊在服役,更是一点都不知情,尤其家人又刻意隐瞒,因此,当舒恩特地赶至清泉岗会面时,江磊才知道家中从未有过的怪现象。 江磊望着舒恩焦急憔怀的模样,百般安慰:“恩恩,别急,或许爸妈他们出国旅游,江恒临时换工作,还没安顿好,无法联络你。” “是吗?没办法用电话联络,也应该可以打个电话告诉我。”舒恩仍是忍不住怀疑,为何一夕之间,江恒蓄意疏远她?碍于学校课业,只好再拖一个星期,下星期她一定要北上,探个究竟。 江恒仍然躺在病床上,一刻也无法动弹,他痛恨地敲打毫无知觉的双腿,不禁痛哭失声。天哪!他该如何度过这下半生?难道天要绝他的路?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我已经是废人了,与其留在世上拖累爸妈,伤心自己无法与恩恩结发一辈子,倒不如寻求自我毁灭! 对,除了死,留在世上还有什么用呢? 结束吧!江恒将点滴的注射针拔起,突然发现床头边有一把水果刀,他困难地移动身躯,打算借这把水果刀,结束生命。 就在拿到水果刀的当儿,江家父母正好开门进来,看见儿子在做傻事,两者心如刀割。 江母呜咽地说:“儿子哦!妈给你跪下,求求你,不为你自己,也要为我们哪!妈怀胎十月将你生下,你怎能这样回报我?你怎能如此残忍?” 江父走向前将刀子收起,并马上通知护理人员为江恒注射点滴。 江父严肃地告诉他:“小恒,世界上遭遇比你更可怜的大有人在,你若死,在你认为是解脱,事实上,你只是推卸责任,把痛苦转移给我们,我们上了年纪,你狠心让我们承受白发人送黑人的悲哀?” “该长大了,小恒!这是你生命中注定的劫难,不要做这种傻事了!”江华爱怜地抚拍着江恒的背。 “爸,我也不想啊,但是,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不知要怎么过下去?” “总会有路的,爸妈会陪你一起走。”江华、李湘如夫妇紧握着江恒的手齐声说。 第十一章 江家在友人的大力协助下,顺利举家搬迁,董昌仪负担了所有劳保给付外的医葯费,并协助江恒搬家,由于医师特别嘱咐江恒必须再住院观察,因此,在医师的转介下,江恒住进了花莲一家规模颇大的佛教医院。 七楼护理站,一批白衣天使正准备交班,并互相告知病人的情况。 经验老道的护士吴薇雁将病历交给刚从护校毕业的何靖萱,她反复嘱咐她:“何小姐,七二室的江恒,除了临床外,在应对上,你要小心一点,千万别伤到他,因为谢医生说,他的情形不乐观,极可能是‘永久性压伤’,也就是说他需要一辈子坐轮椅,更悲惨的是” “是什么?”何靖萱一脸好奇。 “他不能人道啊!换句话说,他这辈子不能娶妻子,看他下半身连动都不能动,恐怕沐浴包衣都要训练一阵子。还好,他还没结婚,否则对他老婆来说太不公平了!” 何靖萱闻悉江恒的遭遇,同情心油然生起:“真可怜,才二十岁!”随后推着点心车朝七二室走去。 “江先生,这是您的点心,别忘了,点滴没有了,要按铃通知,我会立即过来。”何靖萱亲切地说。 江恒先是一惊,仔细看了何靖萱一眼,才镇定地说:“谢谢你!” 何靖萱高挑的身影,轻柔的声音,让他想起魂牵梦萦的丁舒恩。 想到舒恩,他内心又开始饱受煎熬,江恒坚持隐瞒真相,他认为,唯有让舒恩彻底死心,他才会得到宽恕。 江磊收到调换单位的通知,试试看运气,他投了电话回家,正巧江父处理事情。 “喂!爸,家里怎么回事,不但电话没人接听,连张妈也不在。恩恩急着找江恒,已经来我这里好几趟,出什么事了?” “小磊,你安静下来听爸说,爸在这里的业务,全交给夏伯父接管,我和你妈要到花莲定居,等一切稳定下来,爸会跟你联络。” “到了花莲定居?这么大的事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还有,爸,我要调单位了!” “那更好,让舒恩找不到你。” “这又是为什么呢?爸,你们做好这一切安排,而身为长子的我,竟然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江磊情绪激动。 江华深知纸包不住火,只好实话实说:“好吧!爸会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向你说明。如果你能守信,待你调了单位,你就拨电话到花莲你程伯伯家,他会跟我联络的。” “好吧!无论家中遭遇到什么事,爸,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务必也让我分担一些。”江磊十分诚心地说。 “我知道。对了,爸每个月会以你的名义汇两万元给丁家母女,作为他们生活上的补贴,毕竟我们欠人家很多。” “爸,谢谢您,婷婷地下有知也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望一望居住二十余年的江家华宅,就因小恒的意外创伤,让他们不得不离开。 唉!养儿育女是为人父母的天职,这是沉重但又甜蜜的负荷,但愿小恒能勇敢地“站”起来。 两个多月没有江恒的消息,连江磊调换单位都不通知她,这是刻意的躲避,难道江恒遇到什么意外或不幸,抑或他移情别恋,恶意抛弃她? 想尽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形,舒恩几近崩溃,就算死了也要寄张讣文,就算和别人结婚也该寄张历史意义帖!江恒,我们之间的爱,有蓝天为凭,大海作证,这一切,你都忘了吗? 连日来为了寻找江恒,她已消瘦得不成人形,她感到头痛得似乎要炸裂掉,四肢软弱无力,同寝室的室友都劝她要保重,纷纷为她准备餐点,但是舒恩一点儿都没有胃口,极度反胃。连续几天呕吐,脸色苍白得像纸张一样,她开始察觉自己不对劲了。 糟糕,忙着找江恒,竟疏忽了自己连续几个月都没有来潮,莫非? 向学校告假,为怕同学发现,舒恩独自搭车到凤山,自行找了一家位于大楼内二楼的陈妇产科医院,一个人踩在冷冷的石梯上,内心感到彷徨、无助,像做贼似的挂了号,护士例行公事地询问:“丁小姐,你结婚了吗?月经多久没有来了?” 舒恩先是愣了,考虑了一下,为免除自己的难堪,她告诉护士小姐,她已结婚了。 护士小姐领她进诊察室,一位中年医师一开口即问舒恩有何问题。 “我最近经常头疼、四肢无力、恶心、呕吐且没有食欲,不知道怎么了?” 那位临床经验丰富的医师似乎心里有底,他拿出一个纸杯给舒恩。“丁小姐,请去洗手间解点小便,验个原。” “喔!”按医师交代,舒恩小解后,交给护士一杯尿液。 只见医生在一个小小四大盒内点上几滴液体,过了一分钟后,他面带笑容告诉舒恩:“丁小姐,恭喜你,你有身孕了,这是第几胎?我看你那么年轻,应该是新婚吧?来请到这张诊测床上躺下,我们来看看胎儿有多大?” 如同五雷轰顶,舒恩被医生的宣布惊吓得呆滞地说:“医生,不会吧?你是不是验错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陈医师非常和气向舒恩说明:“丁小姐,这组验尿试纸,我已用了十几年,何况不管你用何种方法避孕都可能会有疏失。我相信你一定是没有心理准备,无法接受初为人母的事实,待会儿,我们看看宝宝的生长情形,相信你的态度会转为喜悦的。请,丁小姐。” 舒恩隐瞒未婚的事实,又逢医师如此亲切,只好硬着头皮躺在床上,接受超音波检查。一个人承受孩子在她体内孕育的事实,原本是一件多么值得喝彩的事,现在怎会转变成此种局面?江恒,快出现吧!我需要你,宝宝也需要你啊! “丁小姐,我是一个有良知、道德的医生。十八周大的胎儿已成形,要拿掉,对母体太危险!若用催生,把一个活生生的胎儿硬拖出母体外,置他于死地,你不觉得如此做,非常残忍?”陈医师略带教训语气。在他眼中,他认为舒恩是一个非常不成熟、不负责任的母亲,但,观察敏锐的陈峰铭,马上察觉到了丁舒恩有难言之隐,仔细端看这个已有身孕的秀丽女子,竟与死去的妻子叶涵有几分酷似。 陈峰铭递了一张名片给她。“丁小姐,我希望你要三思,每个人都有不如意的时候,如果你有困难,尽管随时来找我,只要按下急诊铃,院内小姐会马上叫我的。” “谢谢您,陈医师。”舒恩握住名片,盈盈泪水滴落在手心上,溅湿了名片。 老天,她该怎么办?口口声声爱她至死不渝的人,在她最需要他时,却沓无音讯? 在寝室一整夜,舒恩翻来覆去,根本无法入眠,一大早,她请同学为她请两天病假后即步出校门,将自己和江恒存下的钱一次提出。她已做好万全准备,要把孩子的生命做个终结;她更下定决心,随着此次拿掉孩子的惨痛事故,作为她与江恒之间的句点。是的,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爱恨将随腹中这块骨肉的消失而划下终止符。 蹦起勇气,舒恩再度搭车到凤山市陈妇产科,舒恩相信陈峰铭会帮她的。 舒恩到医院时,护士们才正要开门。“小姐,陈医师的看诊时间还没到,你要不要晚一点再过来?” 舒恩不自在地说:“没关系,我在这儿等他好了!” 话说完,正巧被晨间运动回来的陈峰铭听到,直觉告诉他,这小女子定有求于他! 陈峰铭立即走近她身旁:“你是丁小姐吧?看来,你有事要跟我谈。” “是的,陈医师,有件事我想拜托您。求您帮我,如果我不拿掉孩子,我”舒恩欲言又止,话未说完,眼泪即夺眶而出。 陈峰铭见状,即开口:“丁小姐,你先别着急,这样吧!你到后面来,那是我的住家,在未看诊以前,我可以和你好好谈谈。” 舒恩跟着陈峰铭身后走进他的住家,陈峰铭的居住环境极为雅致,楼中楼挑高的客厅,整面强化玻璃,予人一种窗明几净的感觉,四方格局,空间利用得恰到好处。 陈峰铭请舒恩坐在和室中,并亲切问她要茶,还是咖啡。和室置放的音响突然传出一阵高亢的男高音的演唱。 “咦!陈医师也喜欢听多明哥的演唱集?” “你也喜欢?真巧!我以为现在的孩子只听rock、disco那种快节奏,令人喘不过气的劲歌舞曲,没想到你真有慧根!” 舒恩仔细打量他,这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虽然长得相貌平平,但浑身散发出智慧与成熟的感觉。 “好吧!咱们切入正题,你今天来找我是”陈峰铭问道。 “陈医师,麻烦您,我想立即做坠胎手术,只要您愿意帮我,手术费多少都不是问题。”舒恩抓紧皮包,欲将钱拿出,证实自己所言并无虚假。 “你要拿掉这个已在你体内孕育成型的爱的结晶,难道你没和你先生商量?再不然,也该告诉你的爸妈。” “陈医师,事到如今,也不怕您见笑。我在病历表上面填的资料都是伪造的,事实上,我二十岁不到,今年刚上大二,我根本没有结婚”舒恩低下头,不敢正视陈峰铭。 “那你的男朋友不知道你怀孕?他不愿负责?”陈峰铭问。 “不是,不是!他根本不知道的!两个多月来,我疯狂地找他,而他就像失了踪似的,连他的家人都消失了。至今,我仍无法确定他是否负了我”舒恩情急地落泪。 “唉!这样就很麻烦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在胎儿超过十二周后,我们就鼓励孕妇将孩子留下来,以免威胁孕妇生命;除非孕妇本身有许多问题,孩子是非拿不可,我们才会考虑。另外,你要坠胎,一定要男方签手术同意书,再不然,因你未满二十岁,你可请你的父母为你签名。” “难道,没有其他好办法?”舒恩问道。 “如果你执意要拿掉他,我们只好采取‘催生’,将胎儿按照正常分娩程序,只不过让他提早出来。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胎儿自产道滑出时,已经是死胎,即使你想挽回,也为时已晚,后悔都来不及了!”陈峰铭严肃地说。 舒恩在听完陈峰铭的说明后,开始犹豫、彷徨。 潜意识中,陈峰铭极不愿意为舒恩坠胎,除了医德之外,他对眼前这个小女孩萌生一股很奇妙的感觉,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倾力相助,但是,要他扮演刽子手,将一个成形胎儿活生生地扼杀,他真是万分不忍。 想起爱妻叶涵病逝的那一刻,他多么恨自己的无能,让子宫颈癌侵蚀妻子,导致癌细胞扩散、转移,而他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三十岁的叶涵在病痛的折磨下死去。 临终前,她告诉陈峰铭:“如果真心爱我,就找个好女孩结婚,让她照顾你,给你生个一儿半女的,我就是死,也会瞑目的。” “唉!有人要孩子都还要不到,而你却要遗弃他?不过,以你的境况,留下孩子时你而言,的确会带给你很多困扰,如学业、前途,这些都要考虑;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办法确定男方究竟要不要孩子?” “我我不知道,江恒家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不但他们家搬走了,连之前保持联络的江磊也换了单位服役;而江恒,更如同在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工地、公司、家里都找不到人,也打听不到下落,就算是死了,他的家人也应该告诉我;江伯父、江伯母更是视我与亲生女儿没有两样,他们没有理由与江恒联合起来欺骗我。”舒恩纳闷到极点。 “你的肚子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恐怕你同学会产生议论。”陈峰铭提醒她。 舒恩点头,表示会尽快决定,当她站起,准备转身离去,虚弱的她竟休克昏倒在沙发上。 “丁小姐!丁小姐,你醒醒!” 发现不对劲,陈峰铭立即将丁舒恩抱至和室通铺,然后按了对讲机:“温小姐,诊所交给小王、惠玲,你过来一趟,那位丁小姐昏倒在我客厅里。” 舒恩在陈峰铭的和室醒来后,诊所的护士温小姐立即走过来,亲切地说:“醒来了,丁小姐?你躺了一整天了,陈医师给你打了一针、让你好好的睡个觉。待会儿诊所休息时,他会过来再帮你检查。你饿不饿?我替你拿点吃的?” 舒恩坐起身来向温小姐致谢:“小姐,不好意思!让你们这么费心,我想我可以回去了。”当她试图站立时,一阵眩晕,她差点又晕倒。 温小姐立即冲过去搀扶着她。“小心,别急着走!孕妇是最需要适度的营养和休息,瞧你单薄的身子,若不好好调养,孩子会跟着你吃苦的。” “我我不能留住他!”舒恩哭着抚摩肚子里的那块肉。 “丁小姐,陈医师最反对妇女坠胎,他认为胎儿在母体内孕育时,就是一条新生命的诞生,除非母亲本身健康及胎儿有问题,否则他是不愿意扼杀无辜的生命。陈医师自从太太死后就长年吃斋、做善事积功德,所以,他会把你带到家里谈话,表示他相当关心你,看你年纪轻轻的,陈医师的话多听只有增长智慧,不会有负面影响的。” 听到员工对老板赞赏有加,她可以确定,陈峰铭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医生、好丈夫,热心公益的大善人。 晚间九时,陈峰铭打点好院务,径自走到诊所后的寝居。 一开门见到舒恩与温护士聊得正起劲,他也加入她们谈天的阵容:“怎么样?感觉好一点了吧!和温小姐聊天,想必受益匪浅吧?” 温护士客气地说:“陈医师才是博学多闻,你有何困扰,应该找他。” “我们刚才谈过了!”陈峰铭为舒恩打圆场,掩饰她的扰人问题。 “陈医师、温小姐,谢谢你们的照顾,我想我该告辞了。” “丁小姐,你现在赶回高雄,宿舍几点关?我看,你今天住在这里吧!我请温小姐也住在这里陪你。”陈峰铭很有诚意。 “这样太打搅了,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助人为快乐之本。” 陈峰铭临时提议:“miss温,你去把小王、惠玲叫来,陈大哥今天请你们去吃消夜。” 于是,连同舒恩一行五人,一起驱车到旗津吃海鲜,陈峰铭诊所内的护士都是叶涵的学生,叶涵生前是花莲县一所偏僻国中的老师。当她们毕业时,叶涵与相恋多年的陈峰铭也准备在订婚一年后举行婚礼,陈峰铭随即带着叶涵到高雄凤山开业,并把三位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孩带到此地工作。十余年来,她们视陈峰铭为亲生大哥,大家像一家人似的相处融洽,除了小王结过婚,最后因丈夫不忠而离婚外,惠玲和温雨惠至今仍独身。 舒恩强烈感受他们之间的友谊,沿路上,舒恩一直向陈峰铭道谢,惠玲说:“丁小姐,你不要客气了,论恩情,我们三人过去白吃白喝,不知欠大哥和叶老师多少情呢!” “叶老师?” “哦!她是大哥这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大哥为了她,甘愿一辈子不娶呢!我们就是想倒贴,他也不心动呐!” 舒恩听了心中万分感慨,突然,江恒的影子又浮上心头,为什么浓烈的情感在一夜间,竟会完全改变? 车子驶到旗津,整条街灯火通明,像个不夜城。陈峰铭选择了一家干净的海鲜餐厅。 叫了几项鲜美的海鲜料理,陈峰铭对舒恩说:“丁小姐,你现在身份不同,一人吃两人补,不要为了爱美而节食哦!”饱餐一顿后,舒恩感觉精神好多了。走出餐厅,他们沿着夜市摊位一路逛去,舒恩看到一个用多种不同形状贝壳做成的音乐珠宝盒,爱不释手地放在手掌上,细细赏其精致的设计。 “喜欢吗?” “嗯!看到这些贝壳,让我联想到海天一色的美景,弯腰赤足在柔软金色沙滩拾贝壳的浪漫情景。” “和他?” 陈峰铭显然说错话了。他连忙岔开话题,请老板将舒恩钟爱的贝壳音乐盒包起来。 “喏!礼轻情意重。送给你的!” 舒恩一脸惊喜,在最沮丧时,陈峰铭适时出现,再加上她早年丧父,她在陈峰铭身上获得“父亲”的温暖,让她好生感动。 回到陈峰铭住处,温雨蕙到楼上的宿舍搬了被褥,欲到陈峰铭寝居陪伴丁舒恩。 陈峰铭坐在摇椅上,聆听吴冠英的钢琴小品。音乐旋律流露出跳跃的音符,洗涤一天工作的疲倦,他听得浑然忘我,闭目细细咀嚼。 丁舒恩反复思量腹中的胎儿该留下与否,根本无法入眠。走到客厅,她轻声问道:“陈医师,我睡不着,可以坐在这儿吗?” 听见舒恩的声音,陈峰铭赶紧从摇椅上站起身来:“来,到这里坐,我帮你倒杯热牛奶。瞧我多糊涂,一时忘了你有身孕,早上又是咖啡又是茶的倒给你喝,真抱歉!” “陈医师,您对患者的亲切态度,让我很感动!” “快别这么说!我永远以‘守本份,凡事尽力而为’来待人处世,也许是受我死去的妻子影响的关系吧!” 从陈峰铭眼中,舒恩依稀可看见他对死去妻子忠贞不变的爱情。 “您很爱您的夫人?” “是的,即使她已去世将近十年,我仍能深深感受到她的灵魂与我如影随行!” 舒恩感到惭愧:“陈医师,比起您的爱情观,我真是太渺小了!” “不要这么想,每个人追求爱情的观点不尽相同,我很钦佩你为爱做这么大的牺牲。”他专注地看着舒恩。 “可是江恒口口声声说爱我,如今却不见踪影。他既薄情负我,怎不叫我对爱情绝望?”她含着泪倾诉连日来所承受的苦。 “丁小姐,爱恨生死之间,其实只有一线之隔。爱过就无怨,做过更要无悔!很多事情发生后,并不是一味地感伤、落泪,就能改变事实。无论你如何伤心欲绝,哭得肝肠寸断,问题仍然原封不动的在原处待你这个当事人去解决。因此,多掉一滴泪珠,只是徒增困扰。聪明的人,应该‘化悲愤为力量’才是,摒弃自私狭隘的小爱,迎接无我的大爱吧!” 舒恩十分讶异一位妇产科医生如此深具睿永智慧。丰富的人生经历,让他历练出金钱所买不到的成熟感觉。 她欣赏他,对陈峰铭有种莫名的信赖感,和他在一起,舒恩内心感觉很踏实、安全,这是和江恒多年来的情感所得不到的真实感受,或许这与年纪有关吧! 第二天早上,和煦的阳光自玻璃门投射进来,舒恩揉拭惺忪的双眼,正准备起床盥洗时,听到客厅传来悦耳的交响乐曲。 “早!陈医师。”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是不是我的音响音量太大,把你吵醒呢?” “不是,我已睡够了。昨夜,我睡得很舒服,我梦见宝宝两岁大的俏皮模样,她圆圆的身躯,穿着一件白底蓝点洋装,头上绑着两束牛小妹的发型,手上拿着气球,开心地喊着我:妈咪,妈咪。好可爱哟!”舒恩不禁露出初为人母,难以言喻的喜悦。 “这么说,你是愿意留下孩子?”陈峰铭讶异一夜之间,舒恩竟有这么大的转变。 “嗯!昨夜我在客房的书架上,看了您的大作期待长大的生命,我反复地想,昨夜您对我的一席话,真是金玉良言,胜过我读万卷书。枉费我受大学教育,连‘敢做敢当’的道理都悟不透。”舒恩仔细地剖析自己。 “好孩子,不是你不懂,只是你不愿去面对事实,因为现实中的你遭遇的问题,确实令人无法定夺。我很钦佩你的勇气,坚强的小母亲,加油吧!” 舒恩又陷入困惑:“我将何去何从?我的学业、家庭、前途,我该如何面对?” 陈峰铭缓缓执起她的手:“丁小姐,这些问题让我来帮你解决吧!所有杂念把它一股脑儿丢给我,待老哥哥我一一理出头绪,让我来替你伤脑筋吧!” 舒恩虽然感动,却也不免情怯,尤其她与陈峰铭仍是初识,何况他们之间只有医生和产妇的普通关系。 “陈医师,您如此待我,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回报?” 陈峰铭浅浅一笑:“心情放轻松。这不是古时候,要你卖身葬父,以身相许什么的。一句话助人为快乐之本!诊所内的三位小姐也和我太太没有血缘关系,而叶涵却能视她们如自己家人,我想叶涵能,我也能。” 在最无助时,陈峰铭适时的出现,着实是支持舒恩的力量,让她能勇敢正视一切问题。 “我想,应先到学校处理一点事,两天后再决定是否应该办体学。” “丁小姐,我想,你已不须考虑了,既然要生下孩子,势必要中止你的学业。”陈峰铭提出看法。 想到自己努力苦读,好不容易才考上了大学,而今却要面临辍学的命运,不禁悲从中来 “这样吧!先办休学,一年后如果不想复学,那么我会替你赔偿你两年来的学费,放心,没有多少的!” 丁舒恩感激地泪流满面。“陈医师,谢谢您。” 陈峰铭亲自驾车送舒恩到学校去,到了校门口,他告诉舒恩,先把学校的事处理好,其余的问题,等她到诊所后,大家再一起设法。 舒恩鼓起勇气回到寝室,室友李彦拿着一封信给她:“恩恩,你真是让我们担心死了,喏!这有一封你的信。” 一封没有写地址的信,更加深她的疑惑。她拆开信封,是江恒。屏住气看完信,她倒在床上,捂着脸,痛哭不已。江恒信中只有几行字: 丁舒恩: 今生是我负你,若有来生,我愿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忘了我,展翅去追寻你的青春梦想。 江恒啊江恒,难道你真的是感情的大骗子?我恨你,我一辈子都恨你,我要让你到死都没有儿子给你送终。你等着看,我不会死的,我会勇敢的活下去,抚养孩子长大成人,让你后悔一生一世! 舒恩的泪水中蕴藏太多的恨意,殊不知在远方的他正一人独自承受终生残废的残酷事实。 舒恩略微梳洗整装即到教务处办理休学,同学们不知原委,只是替她打抱不平,责怪江恒无情无义。大家频频表示,像江恒这种纯情男子都会变心,谁敢交男朋友?舒恩冷笑,只怪自己认识不清!潇洒点!就如陈医师说的:敢做敢当! 办好手续后,舒恩变得勇敢多了,拨电话到陈妇产科,她告诉陈峰铭。要回家向母亲忏悔。 回家途中,江恒的模样又清清楚楚地印在她的脑海中,任凭她努力地想遗忘,江恒的笑靥却依然挥之不去! 到家后,丁母正在厨房烹煮,等待羽羽放学回来吃饭。看到舒恩,不禁惊喜:“恩恩,要回来也不说一声,让妈加菜给你补一补。瞧你,像生场大病似的,脸色实在很难看!” “妈,我有话告诉您!” 放下厨房的工作,丁母慈祥地说:“什么事情这么严重?看你急得” 舒恩倏地跪在丁母面前:“妈,我错了,我没有脸回来!” “怎么了?不要这样,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丁母心疼地扶起舒恩。 “今天早上,我办了休学手续。” 丁母十分讶异:“恩恩,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和我商量?这不像你的个性,你向来很乖巧听话的。” “妈,我怀孕了!”她哽咽地痛哭。 “啊!”丁母心情顿时跌入谷底“是江恒的?” “嗯!”舒恩将头埋进母亲怀里。 “江恒知道吗?” “非但他不知道,连他家人都不知道藏在哪里!” “不会吧!小磊两天前还寄了二万元,信上说是替婷婷为我们这个家尽一份力。” “信上没有地址,是不是?妈,他们不知在玩什么把戏,今天早上,我接到江恒的一封信,在两个多月失去联络后,竟然来信不过几行字说要分手!这怎不让人心痛?妈,江恒真的抛弃我了,他不要我了,以前所有的山盟海誓全是假的、假的!他是个骗子,我要让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舒恩嘶喊地啼哭,哭得丁母的心都碎了,从舒恩盈盈泪光中,仿佛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未婚生子,珠胎暗结,和丁文山誓死不分,连夜私奔 “孩子多大了?” “医生说已经十八周了,因为胎儿太大了,要拿掉可能会有危险,除非用催生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丁母关心备至。 “妈,我想把孩子生下来,为了不让你受街坊邻居的冷嘲热讽,我将在外地待产,一人抚养孩子。”舒恩坚决地表示。 “不成,那太苦了你,回来吧!妈不怕别人怎么说,而且,江家的人个个善良,小恒待你真心真意,说什么我也不信他是负心汉。会不会他们家遭遇什么变故?” “妈,不用再安慰我了,这已是既定的事实。他抛弃我了,江恒对我始乱终弃在先,他日若再相逢,他也怪不得我无情。” “看来,你的心已充满对他的仇恨了!” 在家住了两天,舒恩在母亲的陪伴下,夜访陈峰铭。 陈峰铭诚意地告诉丁母,他想收留舒恩,一切只为行善。只为一份缘。他安排舒恩在诊所待产,为使她不耿耿于怀在此地吃住的问题,陈峰铭特请舒恩担任柜台挂号小姐,他说:“凭你的聪明,应该可以胜任。” 丁母激动地说:“陈先生,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没齿难忘!” 送母亲上车,舒恩的泪水不停地倾泄。她知道,未来的岁月,她将孤军奋斗,为了孩子,再苦她都愿意忍受。 舒恩开始在诊所工作,与三位大姐姐也相处得很融洽,而陈峰铭更是如兄如友地在生活中不断地给她安慰与鼓励,日子在指尖飞逝,不知不觉,腹中的胎儿已八个月大了。 经过多日相处,舒恩已改口,和三位护士小姐以“大哥”称呼陈峰铭,并且在她心中,陈峰铭的分量日益加重。谈不上爱他,因为,自始至今,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即使恨愈深,爱也愈深,只是,在陈峰铭面前,她不愿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哀摸着隆起的腹部,舒恩心中不禁万分喜悦,再过一个月,她就能和孩子见面,想到宝宝即将出世,和自己相依为命地过日子,这一段日子受的苦也不算什么了。 第十二章 在医院躺了三个月的江恒,由于医生已宣布他的胸椎为“永久性损伤”因此,终生坐轮椅是他唯一的选择。 “该来的还是会来!”江恒感慨万分,他很庆幸自己狠下心与舒恩分开,不致耽误她的前程,他可想像舒恩势必会心急如焚地在各处疯狂找他,抑或哭倒在街头。只要想起舒恩,他的心即开始淌血。 何靖萱例行公事地到江恒病房送葯与点心。 平常看到江恒,大多数时间他总是躺在床上,眼睛却远眺玻璃窗外。望着江恒失去知觉的那双修长的腿,靖萱猜想,江恒未受伤前定是篮球场上的高手。而今,他却只能孤独地躺在病床上。想到这里靖萱不由得滴下怜惜之清泪! 此刻,江恒正醒来,看见何靖萱的模样,十分讶异:“小姐,你怎么了,怎么站在这里流泪?是不是护理长凶你?不要理她,年纪大的老小姐,见到你这种年轻貌美的俏护士,难免心生嫉妒,潇洒点嘛!” “没事!”她说完即径自回护理站,忽然间,她发现江恒有一股很特别的魅力,令人难以招架。 小咪从休息室走出来。“喂!靖萱,七二室那酷哥实在够帅!他住院三个月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听说,他父亲为了他,从外地搬到这里,还将新买的房子修改成无障碍设施,他爸妈实在够好的了!不过,听江妈妈说,他自从受伤后甚少开口说话!” 何靖萱心里好不是滋味!江恒啊、江恒,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顿时,她感觉自己开始陷入这感情的泥沼,即使她早就知道江恒是一个不能谈恋爱的对象,但她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走进七二室,靖萱收藏好自己的情感,走向江恒。“嗨!今天看起来不错嘛!你在写歌啊!还能自弹自唱,真棒!可以教教我吗?” 江恒手中握着吉他,随便哼哼唱唱,见何靖萱如此友善,他也不愿泼冷水,只是淡淡地说:“弹吉他,我功力还差我哥十万八千里呢!” “没关系嘛!你太谦虚了。”靖萱微笑地说。 江磊从江父身后出现,忽地冲到床前,激动得流下眼泪:“小恒,为什么瞒住扮哥?我愿意与你分担你心中的苦啊!”两兄弟紧紧相拥,江父也忍不住潸然落泪,整个心痛得揪在一起! “哥,我是怕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泄秘的可能。” “你是怕舒恩知道?”江磊试问。 江恒痛苦地点头:“嗯!我就是怕她知道,恩恩的个性我太清楚了,倘若让她知道我变成这副模样,她必定誓死也不愿离开我。我现在的境况就是连自己也照顾不来,又有什么资格去照顾她?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我宁愿现在负她,也不愿将来她怨我。” 江磊心疼地拍着他的肩膀:“坚强、振作!等哥回来,让哥照顾你,我会一生一世照顾你的。” “哥,你该照顾你自己。瞧!自从婷婷死后,你不断地消瘦,咱们两兄弟向来是妈的心头肉、妈的开心果;而现在,我们比她的心境都还老得多!” 多么感人的画面,何靖萱边为江恒做护理工作,也一边聆听他们感人的对白,父子三人共同落泪,何尝不是一种爱的表现? 走回护理站,一群护士又在谈论江恒。得到最新消息,江恒明天出院!听到这个消息,她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失落感。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何靖萱,你别傻了啊!人家可一点都不知道你喜欢他,况且在他和家人的谈话中可发现,他连女朋友都刻意闪避,哪有可能再接受你? 江恒终于出院了,足足有四个月的时间,忘了空气的味道是什么滋味,更遗忘阳光亲拂脸颊的感觉,唯一不忘的是丁舒恩柔情似水的眼眸、她的一颦一笑及举手投足 江华为江恒准备了一部特制的轮椅,车子经过美丽的美仑溪畔,湛蓝的大海、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这是何等美丽的画面哪! 到了新家,江磊把他抱下车,用轮椅推他进门,他已感觉到爸妈的用心良苦,庭院两侧假山造景,鱼儿悠游自在地在池中戏水,枝叶茂盛的大树、鸟语花香,这景象美极了! 江磊走近告诉他:“小恒,以后你没事,就带本书到大树下来乘凉、沉思,看看树上会不会有苹果掉下来打在你头上,让你悟出地心引力以外的大道理!” 江母从屋内跑出来:“儿子啊!妈为欢迎你回来我们的家,烧了一桌好菜。你看,我连你的张妈都从大老远特地接她来照顾你呢!” “二少爷!”张妈欣喜地称呼他,其实见江恒此状,她觉得无比心酸,毕竟兄弟俩都是她一手拉扯大的。 江母推着江恒参观家里的设备,从客厅、浴室、饭厅到厨房,门都是特别加宽,而一、二楼也备有升、降梯,有高度的地方都有斜坡设计。对江恒来说,这种费尽心思的设计,让他可在家中通行无阻,爸妈的苦心,他甚是感动,但强烈的自尊更让他感到自己的无能。 于是,自回家的那一刻起,江恒再也没有出过房门半步。他已经放弃自己、将自己封闭起来了。 丁舒恩在陈峰铭的陪同下,采购宝宝要用的东西,累了一天,陈峰铭关心地问:“恩恩,这几天就要生了,不要太累,早点儿歇息。我到上面,跟她们三个聊聊,有好些天没和她们聚聚了!”说完即径自离去。 舒恩刚捧起新的婴儿内衣,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疼痛。“乖儿子,不要踢妈咪!”腹中胎儿似乎听见她声音似的听话地安静下来。 突然又一阵疼痛,这一次又更痛了,她感觉有液体自两腿中间流出。 “是羊水!”她立即缓缓走到客厅拨对讲机,有气无力地告诉陈峰铭她羊水已破。 陈峰铭和三位护士迅速赶下楼来,陈峰铭开心地说:“恩恩,不要害怕,这是正常的现象,再过几个小时,宝宝就会跟你见面了。” “啊!好痛我受不了了!”舒恩哀号。 “忍耐,第一次做妈妈,没有经验当然会害怕。”温雨蕙紧紧抓住舒恩的手,她痛得手紧捏着温雨蕙的手不放。 天色在晨曦中由昏暗渐渐转为明亮,上午八点十五分,舒恩被推进产房,陈峰铭关爱的眼神凝视着她。“加油!你是我看过最勇敢的小妈妈!” 泪流如雨,满身是汗,舒恩苦苦哀叫:“妈,我不敢了!妈,我不敢了!妈!噢!痛死我了!” “哇!哇!”一声清脆的啼哭,仿佛是世界上最美的声音,宝宝出生了。 剪了脐带,小王纯熟地将婴儿的身体擦拭、整理一番,然后就像抓小鸡一样,将新生儿递到舒恩眼前。 在泪眼模糊中,她将宝宝的样子印在心里,却也在心头浮出江恒的影子。江恒,你到底在哪里,你可知我们俩爱的结晶已来到世上? 合上双眼,她虚弱地睡了一觉。 丁母在获得喜讯后,也马上带舒羽来看宝宝。 陈峰铭看见丁母,十分礼貌地说:“伯母,要来也不事先通知,我好到车站接您!”其实丁母只不过长他几岁,但陈峰铭仍尊称叶素心一声伯母。 “别客气了,陈医师。这些日子来,感谢您这么尽心尽力照顾她,我想带她回去坐月子。” 舒恩听到母亲的建议,认为极不妥当:“妈,我这么唐突的回去,左邻右舍不拿我当笑话才怪!我内心已不止自责过一千、一万遍,我悔恨自己一点也不洁身自爱,到头来把自己搞得未婚生子,怎么还能再拖累您呢?” 他们谈到孩子出生要报户口的事,陈峰铭无奈:“未婚生子,小孩的出生证明上,父栏只能填写:父不详。” 案不详?他的父亲叫江恒,长江的江,恒心的恒,为什么会变成父不详?舒恩冷笑,痛恨薄情寡义的江恒,让他们的孩子成为私生子! 为不带给丁母困扰,舒恩干脆在陈寓坐月子,由三位护士轮流照应她,为怕奶水不足,陈峰铭还亲自下厨,学着做花生炖猪脚、清煮虾。他对舒恩日渐成长的爱苗,三位跟随他十余年的护士早已心知肚明。 温雨蕙走进厨房,指导陈峰铭烹饪技巧,顺势提起这档事:“大哥!向她表明吧!” 陈峰铭被这句话惊得怔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怎么表明?有什么资格表明?雨蕙,大哥今年四十二了,而舒恩只有二十出头,我的年纪当她父亲都绰绰有余,我怎么表明?一个含苞待放、拥有无限青春风采的女孩,未来是一片光明,待她展翅高飞,而我只是个糟老头” “大哥,叶老师都去世这么久了,何况她临终时一直希望您能再婚。”温雨蕙说。 “唉!我能默默地在她身边陪她甘苦与共,已经很满足了,我绝不能再有任何奢求。”陈峰铭千般无奈,万般愁怅。 “大哥!您得提出勇气,趁小宝宝尚未报户口,您可当现成的爹,一偿您多年无子的心愿。当然,您要能不计较那个孩子不是您的骨肉,还能做到视如己出,我相信大哥,您做得到的。” 陈峰铭退缩,怯怯表示:“不要自取其辱了,大家共同生活在屋檐下,万一她不答应,以后见面岂不是太尴尬了?” “我答应!” 这三个字来得如此适时、如此得当,一声“我答应”划破冷冷的局面。 陈峰铭、温雨蕙转过身来面对丁舒恩。 她一脸坚决,并主动走向前,执起陈峰铭的双手:“您对我的心意,我心知肚明,我无以回报” 仿佛被浇了冷水,陈峰铭略微失望:“恩恩,我不需要你以一生的幸福做为报恩的方式,不值得!” “不,大哥!您疼我,我也喜欢您,况且孩子也需要爸爸,当他长大上学时,如果人家问他爸爸的名字,他可以很骄傲大声地告诉别人,他是他爸爸亲自接生的,因为他的爸爸是一位最了不起的妇产科医师,帮人接生过很多孩子!”舒恩含泪诉说。 “恩恩,我可以当宝宝的爸爸,却不一定要当你的丈夫,因为,江恒还在你的心里,这是不争的事实。” “大哥,在你面前,我是无法隐藏自己的。” 舒恩坐完月子后,立即与陈峰铭结婚,而宝宝的名字叫思恒,陈思恒,陈峰铭非常清楚取名的典故。舒恩啊舒恩,你真是世界上罕见的痴情女子,也许此生,我们都只能做有名无实的挂名夫妻。 新婚第一夜,陈峰铭径自走上楼休息。舒恩见状,立即上前“陈大哥,不,峰铭,既然我已经嫁给你,就该履行同居义务。” “恩恩,谢谢你爱我。大哥自知自己年纪一大把,根本配不上你。你把儿子送给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又怎能贪心奢求得到你?” 舒恩难过地下楼,对于陈峰铭,这份情,今生,她是还不了了,但愿来世再偿还。 江恒在屋里“闭关”达四个月之久,这期间,江家二老想尽办法,仍然无法让江恒打开心扉。 江父在报上得知花莲设有脊髓损伤福利协进会,便与妻子照报上刊载的地址前去拜访。 到了协会,看见几位会员正在研习电脑,其灵巧的双手。上进的精神,着实令人感佩。接待他们的是协会理事长彭小姐和朱秘书,彭小姐是个中年妇人,在聊天当中,他们才知道,原来,每一个脊髓损伤者,背后都有一段非常可怜的故事。 何靖萱从门外走进来,一眼即看出在座的是江家两者,亲切微笑地与他们打招呼:“嗨!伯父、伯母,你们好。” “原来你们认识啊!花莲真小,到处是熟人!对了,靖萱,江伯父、伯母是为了他们小儿于的事来询问的,你见过江恒的嘛!”彭理事长告诉何靖萱。 “江恒,他怎么了?”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靖萱心中微微悸动。 “江先生、江太太,你们不要急,何小姐现在是我们的义工,由于她本身是护士,护理经验相当充足,况且这小妮子满腔服务热忱,人又长得甜,所有会员们都喜欢她去拜访。” 江父向何靖萱说:“那么可不可以请何小姐到我们家辅导江恒,这孩子自尊心强得很,自从出院后,他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有他母亲能进去送饭,放洗澡水。” “没问题,江伯父、江伯母,我何靖萱别的不敢说,要宝。逗人笑技术一流的,放心,包在我身上。”何靖萱满怀喜悦,她将可再见到江恒。 巧妆打扮,何靖萱的心情就像飞在枝头上快乐的小鸟,但愿这次见面,能圆了她渴望已久的愿望。 江家双亲热情地接待何靖萱,江父也叮咛靖萱:“何小姐,我要先向你说声抱歉,你得有心理准备,江恒也许不会给你好脸色看,若有不礼貌之处,还请多包涵!” “伯父!伯母,有我何靖萱出马,万事ok!”她充满自信的上楼。 砰!砰!连续敲门十余声,仍无回音,何靖萱开口:“江二少爷,请开门,我是何靖萱,特地来看你。” “何小姐,请你回去吧!我不太舒服,不想见客。”江恒隔着门对她说话。 “江先生,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何靖萱鼓足勇气,将门打开走进房里。 江恒见状,火冒三丈地说:“你有一点教养好不好?你爸妈是怎么教你的,未经主人同意,私自闯进,你以为这是哪里?你家吗?” 何靖萱听到江恒这番带刺的训话,也不甘示弱地回吼:“谢谢你教训得好!对,我何靖萱就是无父无母,才会这么不懂礼貌、不识大体,不知分寸地冒犯你这位目无尊长、自傲又自卑的可怜虫!虽然我没有父母栽培,没有父母养育、疼爱,但我却懂得在自立之后,如何回馈社会,报答十几年来供我念书的恩人;而你呢?尽管现实这么残酷,虽然受伤的是你,但是你的父母、家人、朋友无不替你伤心、惋惜,尤其是你爸妈,你是否注意到你妈她老了多少?而江伯父为了你,连一手经营的事业都拱手让人,只为了替你圆谎,跟你一起当罪人,逃避那个对你死心塌地的小女人?在本地有一个‘脊髓损伤协会’,有八十余位会员是轮椅族朋友,而这些残友当中,有多少人因残疾而面临家庭破碎,有的被父母遗弃,而你呢?如同天之骄子,看看自己、想想别人,你要这么自暴自弃,干脆我找条绳子给你,帮助你自尽、气绝身亡,死了就了事,解脱了嘛!反正把痛苦丢给爸妈去承受嘛!” 何靖萱字字尖锐,让江家父母听了捏一把冷汗。 她转身准备离去时,江恒开口了。 “何小姐,你别走,谢谢你一言惊醒梦中人。我喜欢你这种敢爱敢恨、是非分明的个性,刚才我有冒犯之处请多包涵!”江恒诚恳地向她致歉。 何靖萱简直不敢相信她耳朵所听到的话。和他握手言欢后,她鼓励江恒应该跨出门外,看看外头美好的世界。 何靖萱用轮椅把江恒推至升降梯里搭乘下楼,当江恒来到父母面前,江父、江母万分感动,连声谢谢何靖萱,江恒更是打从心底欣赏何靖萱,或许,她是他受伤后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后一个朋友。 之后,何靖萱几乎天天都来探望他,并为江恒做未来的规划。 “江恒,你还很年轻,腿不能走路,但你还有万能的双手、明亮的眼睛、敏锐的耳朵和一张”何靖萱故意卖关子。 “一张什么?快说!”江恒喜欢她,认定她是拜把的哥们儿;而靖萱,表面上故作哥们儿的坦率、潇洒,其实,对江恒滋长的爱苗早已在心中日益成长,想到这里,脸上原来泛着灿烂般地笑容倏地转换成惆怅、无奈。 “怎么了?”江恒自己转动着轮子上前问道。 何靖萱察觉自己失态了,立即恢复笑脸:“喂!老兄!我的意思是说,以后咱们可以互相学习对方的专长,喂!这样好了!每逢一、三、五;我教你电脑,二、四、六,你教我吉他,星期天户外教学。” 江恒被靖萱的俏皮逗笑了! 是啊!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在晨光中飞扬青春的年岁,曾经,他就像靖萱现在的角色,对待他心中的最爱。舒恩,应该要升大四了吧?或许她早已忘了他 可爱的思恒,结合了爸妈的优点,尤其那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极了江恒,毕竟他身上流着江恒的血,难得的是陈峰铭自孩子满月至将满周岁的这段日子,不但待他如同亲生儿子,也格外疼爱舒恩这个挂名妻子。 他们相敬如宾,但空有名分,舒恩仍深深感到对不起峰铭,其实,一年多来,陈峰铭陪她一路走过遍布在生命中的荆棘,怎能说她不爱他呢? 年少的痴爱仍驻足在心中,然而逆境中的真爱何尝不更教人震撼心弦?江恒、陈峰铭两人的身影,一直交替、重叠,不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难道江恒在她心中已失去分量?不,江恒一直是她的最爱,但是陈峰铭给予她成熟又负责任的扎实情感,让她感觉生活是如此平实、幸福,有他相伴,在知识的领域上,使她又更加成长、进步,难怪惠玲、小王、温雨蕙不停地称赞陈大哥是一本“活字典” 思恒的周岁生日,陈峰铭选在一家气氛高雅的西餐厅,并包场庆祝宝宝满周岁的宴会,这一天,陈峰铭、舒恩,包括三位护士都盛装赴宴,小思恒也在舒恩刻意的打扮下,穿了一套类似小大人的西装、短裤,模样逗趣极了! 晚宴上,陈峰铭因太高兴了,多喝了不少酒。 “恩恩,大哥醉了,我来开车吧!”小王到前座去,帮忙舒恩将陈峰铭抬到后座。 回到家中后,陈峰铭吐得一塌糊涂,为照顾峰铭,舒恩将小思恒交给三位护士,她抱着熟睡的娃儿,爱怜地亲吻他,然后迅速上楼替醉得不省人事的峰铭换上睡衣。 峰铭不停发出呓语,当舒恩靠近他、为他擦汗时,他用力地抓着她的手,使劲摇晃着:“恩恩,不要离开我,天知道我对你、对思恒有多么爱恋,感情又有多深” 舒恩含泪握紧他的手:“峰铭,我知道,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她将自己身上的衣物卸下,然后蜷伏至峰铭胸前,而峰铭在恍恍惚惚中,依稀可感到圣洁、温暖的暖流急速奔窜到他体内。 微曦中,温和的阳光笼罩在陈宅,一夜浑浑噩噩,陈峰铭依稀可感到酒后引起的头痛。 “噢!真难受。”转过身,赫然发现舒恩躺在他身边。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酒后乱性玷污了她?老天!他怎么这么龌龊? 舒恩张开惺忪的睡眼:“峰铭,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 见舒恩无动于衷,他心中愈是不安。 “舒恩,对不起,昨夜我喝多了”陈峰铭愧疚地说。 舒恩转身向他,裸露出粉臂,对着陈峰铭说:“我是你的合法妻子,昨夜我只不过是尽我做妻子的义务,何来的抱歉可言?” “舒恩,你”陈峰铭欲言又止。 “我什么?我说,丁舒恩是陈峰铭以正式的公开仪式娶来的妻子,所以,不但是昨夜,今夜明夜,我每天都应该与你同床而眠!” 两人破涕而笑,紧紧相拥。 江恒解开了自己心中的枷锁,走出无形的阴霾,在靖萱的带领下,他开始参加协会的活动,那一天,协会举办年度大会,所有的会员在无障碍设施的体育馆用餐、唱歌,江恒。现,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遭受意外不幸。会场中,年龄最小的轮椅族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六岁女童,她的眼神更是茫然无助。 彭理事长热烈欢迎江恒的加入,她说:“江恒,恭喜你终于‘站起来’了,协会很需要你这种人才。” “彭姐,我能为协会做些什么吗?”江恒感觉自己毫无能力,谈何贡献? “你可以的,我希望你能担任访视组组长,反正靖萱是你的哥们儿,你们可以一起辅导个案。毕竟每一个新的会员,我们总是希望能有适时的协助、辅导和关怀,减少他们痛苦的时间。” 何靖萱连忙说:“还不赶紧叩谢本姑娘?” 江恒摇头笑着说:“这丫头,我遇到她,真的是束手无策!” 彭理事长设法支开江恒,她对何靖萱说:“靖萱,我想,我不能再拖下去了,你瞒得住别人,但瞒不过我!彭姐是为你好,像我们这种人是没有资格谈情说爱的。你明明知道江恒的病情,他的双腿一天天在萎缩,他是不能给你保障、带给你幸福的,你是个聪明善良的孩子,何苦呢?” 何培萱再也不想隐瞒下去,她的哭声相当凄凉,也是她到协会工作这么久,第一次落泪。 “彭姐,我心里觉得好累、好苦哦!”“想办法离开他!这是为你好,也是为江恒着想,如果江恒不是想到自己无法给妻子幸福,不能和妻子养育下一代,他怎会联合全家,只是为隐瞒那位深爱自己的女孩?他们全家不惜结束事业,举家搬迁,这个代价有多大啊!”彭理事长善意的劝阻,但愿能提早遏止这场没有结局的悲剧发生。 靖宣找出陈峰铭的电话,并迅速拨电话过去。 “喂!陈妇产科吗?请问你们这里缺不缺护士?我是一个苦命女子,早年丧母、丧父,幸亏遇到一个大好人供我念书,此次前去,是为报恩”何靖萱故意装出可怜的声调。 “女儿啊!好久不见,还是这么顽皮!”陈峰铭识破靖萱的恶作剧,温柔地说。 “老爸!我好想您,新妈妈好吧?小弟弟呢?” “他们都好,想我就过来嘛!” “嗯!老爸,我准备明天搭下午一点的飞机,我自己会到凤山,您忙您的,别忘了我的睡房旁要放音响,我要听多明哥的演唱集。” “老样子嘛!我知道了。”陈峰铭一脸慈父的模样。 “ok!老爸,明天见!” 币完电话,靖萱如释重负,每次她只要遇到解不开的习题,只要找“老爸”就搞定了,陈峰铭和何靖萱这对毫无血缘关系的父女,完全是因家扶中心认养的关系,种下他们之间深厚的缘分。她深爱“老爸”远过于自己洒后驾车车祸身亡的父亲。 飞机抵达高雄机场,何靖萱走出登机门。远远地就看到陈峰铭向她挥手微笑,身旁还站了一位与自己年龄相差个不远“新妈妈”她的长相清秀,气质出众,难怪会使丧偶十年的陈峰铭心动。 “老爸!我好想您哦!”何靖萱深情地拥抱陈峰铭。 “几年不见,靖萱现在是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喽!”陈峰铭非常钟爱这个如同搪瓷娃娃的姑娘。 “靖萱,你好!”丁舒恩主动向她打招呼。“哦!忘了向你介绍,这是我的夫人。” “我知道,她是我的新妈妈。”靖萱得意地说。 “哎哟!别这么称呼,把她叫老了,你们一般大嘛!叫她小姐姐好了!”陈峰铭说。 “小姐姐?好怪喔!老爸的太太叫小姐姐” 舒恩连忙打圆场:“没有关系的,靖萱,你喜欢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好吗?” 何靖萱这一次连体两天,此次南下,主要目的是来逃难,寻求解答的。 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靖萱便告诉陈峰铭,在夜间休诊后,她必须与他单独谈一谈。 陈峰铭心中满是疑虑,这个向来天真、坚强的女孩,究竟遇到什么问题,让她如此明朗的个性,却又多了点哀愁呢? 内心煎熬了许久,她终于提起勇气:“老爸,我恋爱了!” 陈峰铭惊喜:“那很好啊!女孩子长大了,谈恋爱是一件正当的事,有什么好心烦、难过的?” 何靖萱按捺不住:“问题就出在他根本不知道我爱他;另外,他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 “是什么?” “老爸!他被重物压伤胸椎,完全性压伤,所以不仅不能人道,一辈子还得在轮椅上度过。” “靖萱,这就是你的不对,何况你还是一个正式护士,既然清楚他的状况,就得往将来终生幸福着想,试着淡化这份情!” 何靖萱讶异,原本以为陈峰铭是一个为爱可以牺牲一切的人,没想到 掩不住几心的伤痛,泪像洪水泛滥般地直奔流下。“老爸,你真的这么认为?” 陈峰铭心疼地将她抱在怀中安抚:“女儿啊!也许这件事过去后,会让你成长很多!”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何靖萱自问,难道自己真的做不到如此伟大? 两天紧凑的行程让靖萱没有很多时间可和舒恩相聚,基本上,她认同陈峰铭的眼光,也很喜欢小思恒。 陈峰铭在何靖萱临别时,再三叮咛她,要她回头是岸。但是,个性外刚内柔的她,情何以堪? 一回到医院上班,江恒就紧迫盯人。“小护士,哥们儿两天没看到你,胸口较闷,来安慰我吧!” 何靖萱眉开眼笑。“算你有良心,下班后我会过去,在你床边讲白雪公主的故事。宝宝要乖,等阿姨过去!” 江恒真是服了她的天才!想到她,不免又挂念舒恩。舒恩,你过得好吗? 何靖萱准时到江家报到,长期以来在江家吃饭,江家父母早已视她为家中的一分子,奈何她不可能成为两老的媳妇,不然该有多好? 靖萱认真地教着江恒电脑的中文输入,两人的距离如此接近,江恒俊秀的容貌清晰地映在她眼前,让她无法专注教他。 江恒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耽误何大小姐的约会?瞧你!好像我欠你钱没给一样!” 何靖萱心浮气躁:“今天不教了!” “真的有约会,就赶紧去,别耽搁了!” 听了江恒这句话,何靖萱像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脸色一青—白。“我要去哪儿约会?自从认识你以来,我将全部的时间花费在你身上,哪有闲工夫去和别人约会?” 江恒有点难为情。“靖萱,对不起,我应该要想到你条件这么好,又正值花样年华,应该有很多社交活动等着你去参加,不该这般自私地绑住你,以后,你有事就不必来了!” 何靖萱为之气结:“江恒,我快要被你气炸了!在我心里一直只有你一人,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她主动投入江恒怀抱,而江恒已被她的话震撼得久久不能自己,他喃喃地说:“靖萱,你这么做何苦呢?” 依偎在他怀里,何靖萱甚是欣慰,原来躺在自己心爱的人怀里是如此舒服、温暖。 江恒却急急将靖萱推开。“靖萱,不可以,收回你的感情吧!不然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 “为什么不可以?这一切是我自愿的,没有什么可懊悔的!”靖萱倔强。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听着,好好去找寻一个健康、成熟的好男孩。我是个废人,配不上你的,你懂吗?” 何靖萱难堪地夺门而出,留下残局让江恒独自收拾,他何尝不心疼?但是,他无法和妻子行房、享受鱼水之欢却是残酷的事实! 第十三章 六年后,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 陈峰铭和往常一样到附近公园慢跑运动,带着愉快的心清和舒恩母子说再见,谁也没想到,这一出门,竟是天人永隔的惨剧。 陈峰铭边跑、边想着拥有儿子的愉悦与安全感,突然在转弯之处,一辆大货车疾驰而过,陈峰铭当场被撞倒,身子反弹了出去,地上血迹一片。陈峰铭努力张着眼睛,他希望能来得及再看舒恩、思恒一眼。 丁舒恩带着思恒火速冲到门外拦计程车,她无法镇定自己的思绪,与思恒相互拥抱,相互啜泣。 “妈咪,我不要爸爸死!” “放心,爸爸是大好人,老天爷不会这么无情的。” 肇事者已被带回警察局做笔录,舒恩已无心情追究到底谁对谁错,当她母子俩到达医院时,医生正在全力抢救峰铭,并请护理人员广播所有院内员工凡属b型血型,速至该院捐血,以挽救峰铭的生命。 舒恩和思恒母子心情突然由开朗转为晦暗,她不敢想像,陈峰铭如果离开她,他们的世界将变成何等冰冷? 在急诊室门外来回焦急的踱步,医生终于从诊间走出来,舒恩急忙上前。“大夫,我先生情形怎么样?” “你是陈太太吧!你现在可以进去看他了,但由于他伤势太重,恐怕没希望了!” 舒恩忍不住哭嚎,半晌,她告诉思恒:“思恒最乖,妈咪告诉你,待会儿进去,你要把泪擦干,让爸爸看到的是乖巧的思恒,知道吗?” “嗯!妈咪,思恒知道。” 两母子手牵手缓缓地走进病房,舒恩坚强地握着陈峰铭的手:“峰铭,我和思恒来了,医生说,你的伤势没有关系,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思恒摸着爸爸身上的管子:“爸爸,你要快点好起来,你说要带思恒去日本狄斯尼乐园的,爸爸,你说话啊!”陈峰铭全身痛楚,然而最痛的,还是他的心,氧气罩挡住他的鼻口,想开口说话,却让泪水哽咽住了。 “思恒!不要吵爸爸,他需要休息。” “妈咪!我不要爸爸躺在这里嘛!”思恒难过地嚎啕大哭,而峰铭更是紧抓着舒恩的手不放。 加护病房一天只能探望三次,将思恒带回给医院护士照顾后,舒恩又赶回医院。一人躺在加护病房外的家属休息室的躺椅上,因为她怕从家里来,在路途上耽误了探病时间,对她而言,能多看峰铭一眼,她都会分外珍惜。 探病时间到了,舒思进入加护病房,换上消毒衣,一股极重的葯水味迎面泛来,已卸下氧气罩的峰铭已能说话。 舒恩喜极而泣:“感谢上帝,峰铭,我就知道你会好起来的。” 峰铭紧握舒恩双手:“恩恩,我是医生,我自己知道我将不久于人世了,所以,我要趁可以说话时,将我的后事及未了的心愿告诉你。恩恩,你是个坚强的小女人,我相信你的智慧可以克服没有我的日子所给予你和思恒的伤痛。等我死了,你将诊所卖掉,带孩子去花莲吧!那儿有我的爱,花莲我名下还有两栋房子,和一层小鲍寓。若你答应的话,我希望将那层公寓送给靖萱,而那两栋房子,一栋留给你,另一栋给儿子。另外,银行还有存款,够你和思恒吃一辈子了,我希望凤山这个诊所出售后,你代我捐赠给花莲地区的各福利机构,让我遗爱人间吧!恩恩,未来的日子,只有打起精神一肩挑起养育思恒的重任,我在地下会保佑你的。万一,思恒的亲生爸爸出现了,如果他仍未娶妻生子,恩恩,就让思恒认祖归宗,我知道你福大量大。” “不,不要!思恒姓陈,他永远是陈峰铭的儿子,这是一辈子也不能改变的事实!峰铭,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呀!”舒恩歇斯底里地哭叫。 “恩恩,乖,理智些,我也深爱着你,但我比谁都还清楚,多年以来,在你心中只有江恒。因为恨,你将对他的爱藏在内心深处,我走后,如果有缘,你们会再相聚,我在黄泉路上也会含笑祝福你!” 两人痛哭相拥,不知哭了多久,待护理人员提醒探病时间已过,舒恩才不舍地走出门外。 那一夜,天气温差相当大,冷风直直逼近陈家,舒恩赶回家哄儿子入睡,眼皮竟不停的跳动,她走进厨房替自己倒了一杯水,舒思清楚听到自己不规则的心跳,她开始心慌了。 一阵电话铃声,让心神不宁的舒恩因惊吓而打破了水杯,水溅湿了她的裙角,她提起勇气接起电话。 “陈太太,你快来,陈先生突然颅内大量出血,恐怕” 电话筒摔落地面:“喂!陈太太!陈太太” 赶紧冲进二楼,她没有时间掉泪,抱起正在熟睡的思恒,奔向医院。 经过抢救后,医生无奈地摇头:“陈太太,我们尽力了。很抱歉,陈先生已经走了。” 她傻傻地坐在地上,整个人瘫在那里,动也不动。世事难料,想不到八年前,一场车祸无情地吞噬姐姐舒婷的生命,而八年后的今天,陈峰铭这个宅心仁厚的大善人却又被车祸夺去他的生命!这究竟是为什么? 陈峰铭的死,给舒恩很大的打击,她无助地面对残酷的生活,没有陈峰铭的日子,将不再有欢笑! 陈峰铭去世两个月后,舒恩举家搬迁到花莲,因为这是陈峰铭生前的交代。 何靖萱安排好丁舒恩的住处,那是独栋楼中楼的别墅,另一栋属名陈思恒的房子,是位于花莲市的地坪九十坪的黄金店面,过去一直承租给一家生意兴隆的服饰公司。 经过多年感情的沧桑,何靖萱至今仍小泵独处。靖萱告诉舒恩,陈峰铭在花莲是一个名气响亮的慈善家。 “靖萱,你老爸生前叮咛我,那栋小鲍寓要送给你做纪念,贷款部分他早就还清了,所以,你可立即搬进去住。还有,请你有空带我去花莲几所慈善机构,我要代峰铭捐款,让他遗爱人间。” 思恒由靖萱办理入学手续,准备念小学一年级,而舒恩根本不知自己未来的生活该如何规划。峰铭走后,有大半时间,她活在回忆中,就像电影情节一样,嵌入她的脑海里。 周日,靖萱驾车带舒恩到陈峰铭生前常去的几个慈善机构。车子驶向美仑地区,金黄色的阳光照射在湛蓝的海上,熠熠波光闪动,真是美丽,不禁让她忆起高二那年,和江恒、江磊、舒婷、顾荃、吴均、沈德维、方妤等人到东海岸狂欢的情景。 沿路上,她们彼此闲聊,舒恩便提起:“靖萱,你也老大不小了,有好对象怎么不早点结婚?” 靖萱面有难色:“小姐姐,我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这辈子,我们是不可能有结局的。” 舒恩疑惑:“你该不会爱上一个有妇之夫,而久久不能自拔吧!” 她苦笑:“若是这样,也许我还可等待对方离婚,问题是,他根本不近女色!” “噢!般了半天,你爱上同性恋?”舒恩恍然大悟。 “小姐姐!拜托,我不致那么没品位吧!”舒恩的回答让靖萱哭笑不得。 “搞了半天,你和我高中时代的死党顾荃一样,暗恋一个男孩好久,却不敢开口。” 靖萱不知如何解释:“也可以这么说吧!若有兴趣,下星期协会有个活动,我介绍你和理事长碰面,到时候他也会在场!” “好吧!我真想亲眼看看那个幸运男孩的风采。” “思恒,快一点,靖萱姐姐要来接我们去参加一个慈善聚会。”舒恩叮咛着正在看卡通的思恒。 屋外,一辆白色的march拼命接着喇叭。经过多次相处,舒恩和靖萱已开始建立起良好的友谊,尤其舒恩是陈峰铭的妻子,因此,她应尽力代干爹照顾舒恩。 “哇!小姐姐,你今天好美喔!”靖萱眼睛一亮。 舒恩穿一身象牙色的缎质套装,配上珍珠项链、耳环,长发披在脑后,简直像个贵妇。 靖萱对舒恩说:“谢谢老爸和小姐姐的爱心善款,让协会今天能顺利举办会员聚会。待会儿,彭理事长会当面向你道谢。” 车子驶进饭店停车场,舒恩牵着思恒的小手,在靖萱的引导下,进了会场。 这是“脊髓损伤福利协进会”的会员会暨会员歌唱比赛。走进偌大的西餐厅,舒恩一眼望去,成群的轮椅族正聚精汇神地聆听专家演讲“脊髓损伤者与家属之间的情感”靖萱领着她坐在贵宾席上。 在演讲结束后,彭理事长执起麦克风对大家说:“各位会员们,今天我们要特别感谢已故医师陈峰铭的夫人丁舒恩女士为我们的活动全力协助经费,并另外提供五十万元,作为本会活动经费,丁女士的善心义举实令人感佩,请大家以热烈掌声谢谢丁女士。” 丁舒恩径自上台,拿起麦克风,不禁哽咽:“各位朋友,大家好,我是丁舒恩。本着光夫的遗志,我带着陈峰铭医师满腔爱心,踏上花莲这块净土,看到大家克服意外造成的不良于行,坚强地面对人生,令我心中着实感动。在此,我勉励各位朋友,希望你们永远不要放弃自己。” 江恒为接其他残友到会场而迟到,缓缓进入会场时,突然瞥见台上的人影,为何如此熟悉?她是谁?就在他陷入一阵述思时,彭理事长说:“我们谢谢丁舒恩女士为我们加油、打气的致词。” 台下如雷贯耳的掌声。 丁舒恩?是他日夜思念、魂牵梦萦的丁舒恩?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竟是他躲得干辛万苦,却想得肝肠寸断的女人。 “不错吧!这个大善人是我干爹陈峰铭的太太。”靖萱走到江恒身边轻声解释。 霎时,江恒全身冒着冷汗,不停地颤抖,靖萱视其情形不对,立即问道:“江恒,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先送你回去。” 这时彭理事长自控轮椅,和舒恩、思恒一起走向靖萱。彭理事长说:“江恒,来,我替你介绍,这位就是为协会出钱出力办活动的丁舒恩,已故陈峰铭医师的太太,这个可爱的小男孩是她唯一的孩子。” 江恒?一个沉封在心底很久的名字。来不及思考,江恒已转身过来,依然是那股忧郁的眼神、冷峻的面貌。为什么他会坐在轮椅上? 对!这是他负我的报应!他说过的,若今生负我,他将惨遭横祸,这就是最灵的现世报。她忍不住冷笑起来。 “丁小姐,您好,我是江恒,谢谢您的协助,我代协会全体会员谢谢你。”江恒屏住气息,一口气说完话,即转身冲出会场。 “江恒脸色惨白怎么这么难看?受到什么刺激了,是不是?”江父感觉事出有因。 见到靖萱,江父马上询问:“靖萱,你知道江恒怎么了?他回家来,脸色忽青忽白的,挺吓人,是不是又受到什么打击?” 靖萱疑惑:“我也不知道,他看到小姐姐,脸色骤变,不知他们以前是否有过节?可是小姐姐没住饼这里,怎么会认识他?” 江父开始紧张:“那个小姐姐在哪里?” “她是我干爹的太太,育有一子,我干爹两个多月前死于一场车祸。” “请问她的贵姓大名?” “她叫丁舒恩。” “啊?恩恩怎么会在这里?”江父心痛。 靖萱错愕:“江伯父,您说小姐姐就是江恒以前的女朋友?” 江父痛苦地点头。“嗯!真是造化捉弄人啊!”丁舒恩带着思恒进屋后,即冲进卧房,倒头大哭。 丁母跟进:“恩恩,你怎么连捐钱也会捐到痛哭流涕?” 舒恩拭去泪水后,镇定地说:“妈,我今天在会场看到江恒了。” 丁母惊讶:“是江恒?他好吗?”丁母始终不相信江恒是负心汉。 舒恩嘴角泛起冷笑:“妈,您知道现在的江恒样子多可笑!他残废了,一辈子要在轮椅上度过,够凄惨吧!这是他这狼心狗肺的负心汉应得的报应,可怜的是不知情的何靖萱还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江恒怎么这么不幸?唉!江家二老真是可怜!恩恩,既然江恒已如此凄惨、你就忘记这份恨意吧!现在大家又住在同一个城市,世界很小,总有一天会再碰面。如果你还处心积虑要对付他,峰铭地下有知,一定不会原谅你的,何况他总是思恒的亲爹啊!”丁母相当厚道。 此刻,靖萱走进来,万般不谅解:“小姐姐,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觉得你不够资格让江恒和峰铭老爸为你付出最真挚的爱。” “靖萱,这不是我的错,是江恒负我在先,我才会”舒恩欲言又止。 “才会为了报复他,嫁给足足比你大二十岁的陈峰铭,是不是?你可知道”靖萱气愤得说不出话。 靖萱多想告诉舒恩实情,但她心有不甘,守了江恒八年,感情不曾转移,却仍然得不到他的爱,而江恒和舒恩一旦误会冰释后,定会 她不敢再多想了,一切任天由命吧! 江父把看见舒恩的事告诉江母和江磊。 那一夜,江家弥漫着惆怅的气氛。 江磊说:“我去找恩恩,让一切恩怨一次做个了结,如果她要江恒为负她的事付出代价,我愿意承担,让她尽管来对付我吧!只要不再伤害小恒。小恒也实在够苦了,好不容易兴起筹划开音响工程公司的愿望,恩恩的出现,极可能再度打击他。” 江母忧虑:“该怎么办?恩恩出嫁多年,孩子也都一个了,叫她别跟小恒计较啦!” 江父沉思些许:“舒恩今天会如此气愤,我想江恒当年的不告而别,伤她很深。” 江恒把自己关在房里,过去的炽热恋情一幕幕清晰地映在他脑海中,他清楚地感觉到那种遗体鳞伤,却无葯可救、无病可医的无助、无力与无奈,舒恩啊!舒恩,我江恒从未负你,若不是那场意外来得太突然,令我那样措手不及,现在我们应该是夫妻了! 一遍又一遍地自责,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的回想过去种种,江恒崩溃了,因为他无法给自己一个“始乱终弃”的罪名。真的,他从未有这样的坏念头,何况他爱舒恩,远超过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连续三天,他将自己反锁在屋里,不吃不睡不言不语。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舒恩,如何求得她的原谅。 “老伴、小磊啊!你们说,再这样下去这可怎么了得!小恒已三天没吃东西了,他再禁食下去,会死啦!”江母禁不起小恒以“禁食”来折磨自己,痛哭失声。 江父安慰江母:“湘如,你放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是福不是祸,是祸跑不掉!” 江磊沉思。 “爸、妈,解铃还需系铃人,丁舒恩的本质善良,只不过是一时之间无法平复心中的恨,毕竟,这一切她并不知情。我想,是时候了,即使她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至少我们要让她知道,江恒自始至终是爱她的,让她不再误解江恒。或许,她先生最近才去世,一个女人带着七岁大的孩子,压力也不小,再加上小恒的出现,难免心里会产生不平衡。” 江父表示:“我想,目前最重要的是,请锁匠来开锁,把小恒送去医院,这孩子三天没进食,一定虚弱不堪了!” “嗯!爸,我马上去办!” 丁舒恩正准备接思恒放学,走出大厅。一阵电话铃声,让她又折回大厅,接起电话,话筒那端传出熟悉的声音:“喂!您好,请问丁小姐在吗?”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恩恩,记得我吗?沈德维。” 舒恩惊喜:“德维哥哥,好久不见,怎么知道我迁居到花莲?” 德维随口说:“你现在是名女人喽!我只要稍一探听,便可得知。好久没碰面了,能赏个脸,咱们见个面。” “那有什么问题?大家是老朋友了,我也想见见你,看你是否和从前一样温文儒雅?”舒恩爽快答应。 “ok,晚上七点,‘亚士都’见。” 舒恩穿了一件丝质宽大飘逸的尼泊尔装,及一双平底鞋,带着思恒赴约。 沈德维刻意携带许多学生时代和江恒一起合照的照片,这次约舒恩出来,主要的任务是化解他俩多年的误会。虽然,他们之间不可能再续前缘,至少,让江恒能有自尊地活下去,不要再折磨自己。 “恩恩,我在这里。”沈德维先叫舒恩。 “德维哥哥,好高兴能见到你,思恒,来,叫沈叔叔!叔叔跟爸爸一样是医生。” 思恒天真地伸出手。“嗨!叔叔您好,我叫陈思恒。我最喜欢医生了,因为他们跟我爸爸一样伟大,我爸爸跟您长得一样帅!” 思恒?思念江恒?这个名字实在取得太敏感。德维定定地看着思恒,浓眉大眼,明眸皓齿,尤其眉宇间散发的那种特殊的眼神,酷似江恒,令他不免起疑 舒恩有些心虚地勉强挤出笑容:“他长得像爸爸,从小他就是峰铭宝贝,所以他最崇拜医生,他说,和爸爸一样职业的人都是好人!” 沈德维说:“原来如此!” “您现在在哪儿高就?” “我现在是住院医师。” 舒恩问道:“方妤呢?后来,你们不是成为情侣了?” 德维微笑回答:“是啊!我和方妤已经订婚了,在我们那堆朋友中,竟然我的感情生活最平顺。” 舒恩无奈地啜了一口饮料:“是啊!平凡就是福,像我和姐姐都拥有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结果呢?姐姐在一次旅行中意外丧生,而我却惨遭江恒甜言蜜语,设下糖衣陷井。他不惜伪装他有多爱我,却在千方百计得到我后,立即现出他的真面目,一脚将我踢开,然后和家人串通,故意失踪。你知道他现在的下场?终生坐轮椅,这就是他当年遗弃我的下场,哈哈!这是报应!” 德维从她犀利的目光中,探知她对江恒的恨,他耐住性子,拿出江恒当年住院的诊断证明书,上面详细记载江恒出事的日期。他把江恒的遭遇和现状,如实告诉丁舒恩。 最后沈德维说:“江恒的遭遇够不幸了,如今,你已清楚知道事情的真相,最重要的是,江恒对你的深情从未改变,你仍是令他日夜牵肠挂肚的女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原谅他,何况你还年轻,能在往后的日子里,寻求知心伴侣,而江恒他却注定要孤独一生,无妻无子!如果你能这么想,心里应该舒坦多了!” 沈德维的一番话,令舒恩心痛如绞、心如刀割,天啊!为什么事实不是江恒抛弃她?这一刻,她突然希望是江恒无情,而不是如沈德维所说,因为太爱她,江恒宁可承担一切! 舒恩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激动地说:“德维,告诉我,这一切是你故意编出来安慰我,好让我同情他、怜悯他,不要对他付诸报复的行动?” “恩恩,你千万要冷静。请你试想,我沈德维是怎么样一个人,难道你还不了解?我为何要骗你?这对我有何好处?何况江恒根本不知道我在那家医院服务。告诉你,再这样下去,他神志不清,真的要送疗养院了!就算你功德无量、行善帮助他,好吗?别如此对待一个已经无法站起来昂首阔步的好人,好吗?”沈德维真心诚意地说。 舒恩啜泣:“德维,我的心乱如麻,一时之间,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几年来,我承受江恒负我的伤痛,苟延残喘,忍辱偷生,在我最无助时,是峰铭陪我走过那段坎坷;事实上,我会嫁给峰铭,一切是为了思恒” 德维惜愕:“为了思恒?难道思恒不是” 在一旁的思恒仍不知情地在大厅游玩。 舒恩痛苦地说:“就在我发现自己有身孕时,我疯狂地寻找江恒,等到肚子大了,不能再隐瞒下去,本来我是要请峰铭为我坠胎,但是,他是一个有道德良心的人,为了鼓励我鼓起勇气生下思恒,峰铭替我赔偿师院两年的学费,又收留我在诊所帮忙、待产;这个恩情,我真的一辈子也还不清。生了思恒之后,峰铭才与我结婚。结婚六年来,我们从未吵过架,连争执都没有过,婚姻生活美满幸福,若不是峰铭意外惨死的噩耗来得大突然。我相信,这辈子我根本不可能再见到江恒,而思恒也不会见到他的新生父亲。” 德维对舒恩说:“感谢陈峰铭,让江恒的孩子在世上诞生,江恒有后了,如果他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不!思恒是我的,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我不能告诉他,让他这个没尽饼一天父亲责任的人,捡个现成爸爸的名分。”她愈说愈激动。 “好,我答应你不说,那么,也请你答应我,原谅他,好吗?”沈德维问道。 “嗯!谢谢你,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回到家后,舒恩彻夜未眠,对于江恒遭受意外的事,久久不能释怀。她怨老天不长眼睛,如此苛刻地对待她们姐妹俩、江磊江恒兄弟俩,无情地拆散原本恩爱的两对恋人。 难道这一切悲剧只能用“命中注定”来解释?让他们在应该尽情享受青春的岁月中,承受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罪?翌晨,她带着整夜流泪红肿的双眼下楼为思恒和舒羽做早餐,丁母看见她憔悴的面容,不禁忧心忡忡:“恩恩,告诉妈,你究竟怎么回事?” “妈,没事的,我先让思恒吃饭、送他上学,回来后,我再告诉您,好吗?”舒恩轻声细语地说。 送思恒下车进校门时,正巧江磊刚到校报到,这学期他已从台东县申请调到思恒就读的学校。 江磊确定眼前这名女子就是丁舒恩时,趁舒恩开车门准备驾车离去时,江磊把握住时机,立即坐进前车座位,令舒恩着实吃了一惊。 “磊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好几年沓无音讯的人,在这一阵子陆续出现?对江磊,她视他如自己姐夫一般,是不该存有恨意的;只是在服役期间调单位后,江磊是否也是故意隐瞒江恒受伤的事,而故意不联络她呢? 在回家的途中,江磊不出声。到了丁家,江磊见到丁母,双膝跪地,为了婷婷这未过门的准新娘,在订婚前夕死于非命,江磊伤心了将近九个年头,而为了不泄露小恒遭意外的事,江磊未与丁家联系。 江磊泪流满面:“妈,对不起,我辜负婷婷的心愿,没有好好照顾您。” 丁母泪眼以对:“快起来,丁家接受你多年来的汇款,对你的情,实在没齿难忘。搬来花莲后,我们再也联络不上了。” “难怪!爸说这几个月来,钱都退了回来呢!”江磊说。 “舒恩、妈,你们一个是婷婷的妹妹,一个是她的母亲,所以,你们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我很爱你们。今天,我和江恒无缘成为妈的女婿,我们曾经不只一次怨恨老天,为什么让不幸发生在婷婷、发生在我弟弟身上?但是,事实告诉我们,一味地责怪别人、怨天尤人的生活是无法改变残酷的现状的,与其自怨自艾倒不如坚强面对一切。我想,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就像江恒当初遭受意外,为怕我走漏风声,连我都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要调单位时,爸爸告诉我,除非我答应,不再与你联络,他才愿意把程伯父的电话告诉我,我再从程伯父那儿,辗转得知家中的地址和电话号码,还有小恒惨遭音箱压伤的事。”江磊娓娓道来。 舒恩打断他的话:“磊哥,我已经从德维口中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很累,真的,我更不甘心被命运操纵、玩弄,如果我知道江恒发生意外,说什么,我也会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的。” 江磊说:“恩恩,江恒就是算准了你一定会为了他而不惜牺牲一切,因此才会演了这一出善意的骗局,没想到世界太小,你们到底还是又见面了,这或许是命吧!” 丁母恍然大悟:“我就说嘛!小恒不是这种人!” 江磊诚恳地说:“恩恩,原谅江恒曾做过的一切,我诚心拜托你原谅他吧!你还有大好光景,而小恒却已是终生残废的残障人士。唯有获得你真心原谅,他才能心无旁骛地开创他的事业,对一个没有希望成家的人来说,活在世上最重要的使命,莫过于是开创他的事业,来证明他人残志不残。” 丁母严肃地回答:“小磊,回去告诉江恒,他不会无后的,我要让他们父子俩相认,让思恒认祖归宗。” 舒恩激动:“妈,你疯了,思恒是我们的宝贝!” “妈,您说什么?那个小男孩是小恒的孩子,是我的亲侄儿?”江磊欣喜若狂。 “不,磊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给我时间,好吗?”舒恩苦苦哀求。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何靖萱走进病房,看见一脸呆滞的江恒,不禁鼻酸:“江恒,我退出,成全你们!只要你快点好起来,怎么做我都愿意。江恒,你说话啊!我真的恨不得自己是丁舒恩!” 江恒流泪了,显然他听得懂。 “江恒,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吗?江恒,振作起来!”何靖萱飞速跑到病房外,打电话给江父。 “江伯父,江恒没有疯,他听到我说‘丁舒恩’三个字,便开始流泪,这表示他没有神志不清。江伯父,只要江恒好起来,这场竞争,我愿意退出,我这就去找丁舒恩。” 老天保佑,希望能唤回江恒的心声。 何靖萱加快了速度,车子奔驰在去丁家的路上,她告诉自己,到了这个地步了,保证要做的事,就是让舒恩扮演鼓励江恒重新振作起来的强化剂。 “小姐姐!我有话告诉你。” “什么事?瞧你跑得那么急?” “我必须向你忏悔,由于我的自私,深怕说出事实后,这场战争势必要失败,但最近几天,我反复思考,即使没有你的出现,江恒永远只能是我的哥们儿,因为他根本不愿接受任何人的感情。我已空守了八年,我想,这是我该清醒的时候了;但是,你不同,你和江恒深爱着对方,多年来不曾改变,而且江恒现在意志消沉,再这样折磨自己,恐怕这一生就要毁了!就算我求你,去看他吧!” 为了江恒,靖萱生平第一次下跪,舒恩被靖萱此举吓了一跳,或许,靖萱的表现正是说明“爱一个人是只求付出,不求回报的” 舒恩十分感动,红着眼眶,扶起靖萱:“好妹妹,不是小姐姐狠心,其实,在我知道江恒这么做,一切是为我着想后,我真的无法接受如此残酷的事实!我宁可误会他负我,也不要看到现在的他,必须终其一生,置身在轮椅上。” 丁母走近舒恩身边:“去吧!他需要你,毕竟他是恒恒的新生爸爸。” 又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打击,靖萱连声叹道:“这一切,简直是不可思议!” 丁舒恩终于鼓起勇气,走进病房,她缓缓哼着江恒昔日最喜欢唱的歌曲: “我该用什么心,对待这段情,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除了你”江恒倏地抬头,惊讶舒恩的出现,但强烈的自尊心,驱使他不敢抬头正视她。 “江恒,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大海为你我的爱作见证?记不记得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江恒,你看,装满小星星的罐子,每一颗小星星代表千万个我爱你。江恒,你听见了没有?这一切我都知道了,今生今世就算你眼盲、耳聋、断手,我只求你心不盲,我只求你记得我们的誓言,请你看看我吧!求你!”舒恩几近崩溃、凄凉悲痛的哭声震撼他的心弦。 他用力地把舒恩的头埋在胸前,仍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流泪。 丁母带着思恒走进病房。江父、江母、江磊、沈德维、何靖萱也不约而同地出现,江磊说:“小恒,你抬起头,看看这个礼物是什么?” 他将注意力转移到江磊所说的“礼物”上 是一个活泼乱跳、健康可爱的小男孩。 江恒万分惊讶,仔细盯着思恒看。 舒恩走近思恒身边。 “思恒来,妈咪必须告诉你,你的亲生爸爸是躺在床上这个生病的叔叔,而峰铭爸爸是妈妈的救命恩人,也是你的恩人。为了爱你,峰铭爸爸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地疼。如今他已不幸去世,妈咪希望你一辈子怀念他,江叔叔是你的亲生父亲,以后你要当个男子汉,照顾生病的爸爸。” 显然一时之间,思恒会意不过来,但善良如他,马上乖巧点头。 “生病的爸爸,我会听妈妈的话照顾您,您长得好帅!很像我的偶像刘德华!” 丁母说:“恒恒,这是爷爷、奶奶、伯伯。” 江父江母抱紧思恒。 “乖,好可爱的孩子,恩恩,我们江家对不起你,让你在外面试凄了。” 舒恩每天往返于医院、家里两处奔波。江恒在舒恩细心照料下,身子恢复许多,经过这段波折后,不知不觉中,又燃起爱苗,他们更懂得相知相许,然而江恒仍然执意坚持,不愿舒恩留在他身边。 挣扎了许久,江恒终于开口了,这一次他相当理智。 “恩恩,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在现实生活中,我的确无法尽一个丈夫应尽的义务。这几年来,协会有太多个案是活生生、血淋淋的最好见证,有多少脊髓损伤者发生意外后,惨遭家变?对不起,因为我太爱你,所以我绝不能耽误你去寻求好归宿,不能让你为我白白浪费你的青春。至于恒恒,我没有尽饼一天父亲的责任,他应该是属于你的。” 舒恩坚定地说:“江恒,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会离开你,就让你我成为最好的典范,让协会里不幸的会员认同我们的真情,也告诉他们,只要真心相爱,是不会遗弃对方的。如果你再赶我走,我就把思恒送到庙里去当和尚,我则削发为尼,伴着青灯过一生!除了你,这一生,我不会再爱任何人!江恒,过去,我们曾经恩爱过,你给我的,够我回味一生了,江恒,我们结婚吧!” 突然,他们身后传出一阵掌声,江父说:“太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小恒,从今以后要努力养家活口哦!”何靖萱将他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好好生活哦!你们哪一个如果不好好经营这个婚姻,小心,我回来找你们算帐!” 江恒问道:“靖萱,你要上哪儿去?” “唉!我当了八年的爱情守护神,现在看你们终于喜剧收场,我总得开始为自己后路打算。我要出国念书,找寻该是属于我的天空。恭喜你们!” 望着靖萱的背影,舒恩感谢八年来她为江恒做的一切。 喜宴在郊外一座教堂举行,这是一场十分令人感动的婚礼,因为,参加他们婚礼的来宾,半数以上是江恒这几年来在协会结交的残友。 在礼堂广场前,一大群轮椅车队形成壮观的队伍,他们为江恒、舒恩,献上圣诗。在庄严的歌声中,江恒由父亲江华推送至牧师面前,舒恩则披起婚纱,丁母牵着她,身后是舒羽和思恒牵着新娘礼服的拖纱。 江母、江磊、沈德维、吴均、方妤、骆天宇、天尧兄弟和远在美国赶回来参加婚礼的顾荃,大家都到场了,无不为这对苦恋多年,受尽命运摧残的恋人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当牧师问及江恒愿不愿意娶舒恩为妻,一生一世患难与共?江恒与舒恩相视而笑,在完成婚礼仪式时,舒恩弯下身来亲吻他,情字这条路走得太艰辛,今后她更要珍惜这段感情,她更相信他们的爱就算经过生生世世轮回再轮回,江恒永远心属于她。何况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他们爱的结晶思恒,未来的岁月,他们将会是最甜蜜的三人行。 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推扶着世界上最英俊的新郎,在泪水交织的画面中,挚爱的光芒正熠熠闪动着。 是的,真正爱一个人是只问付出,而不求回报的,唯有爱才能停止终日的漂泊。 尾声 位于市区一栋占地九十坪的四楼高级购物中心,挤满了大批前来购买开幕大优待的人潮。 这家超级市场和别家超市不同的是,店面的内部陈设完全是“无障碍空间”服务人员清一色是轮椅族朋友,除了董事长丁舒恩及婆婆李湘如,和世界上最可爱的工读生丁舒羽、童工江思恒之外,为完成陈峰铭的心愿和协助江恒推动残友福利,给予会员们一份工作,让他们也可凭双手养家活口。 而江父与江磊则协助江恒开设音响工程公司,由江父及江磊对外接洽工程,公司内部管理则由江恒负责,夫妻俩共同创业,恩爱的生活,令人生羡。 “受伤之后才知道,原来生命是如此可贵,人活着不只是为自己,更要为生命负责。舒恩,为了你,为了思恒和所有关心我的亲友,在我有生之年,我会努力上进,永远不放弃自己。” 舒恩含泪望着坚强的丈夫,即使双腿已不再生长,甚至有萎缩的现象;裤管愈穿愈宽,两腿愈显消瘦但是在人生的旅程上,他们会互相扶持,走完全程。 阳光下,映出他们形影不离的身影。 有爱相伴,爱的路上永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