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情人》 楔子 一九八六年  拿坡里 “阿嘉莎!”杰斯贝里尼的声音自三十码外传来。 “我我在在这里”阿嘉莎困难的回应,身子承受着巨大的创痛。 也许,她就快死了吧! 当杰斯奔至她身前时,一颗心似要裂成两半。“天”他跪了下来,以颤抖的手将她轻轻扶起。 看着满身是血的爱人,他年轻的心首次感到惶恐,心底愤恨如烈火燎原般烧灼着。 这一场爆炸原是针对他。 不料却伤了他最爱的阿嘉莎。 鲜红的血染满了他的衣襟与双手,杰斯流下了沉痛的泪水,宁愿伤的是自己。 “杰斯”阿嘉莎困难的开口。 “嘘!不要说话,我去叫救护车。” “不!”她激动地急喘了几下,呼吸又快又浅,似乎随时会停止“别走,不要离开我”她绝美的容颜带着一抹哀伤的微笑。 “答应我,不要死!”杰斯痛苦地道,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滴落在她颊上。 上帝,请不要让她死,他是这么的爱她! “不要不要为我哭,我喜欢看你笑”她虚弱地道。 杰斯抹去泪水,露出一抹悲伤的微笑。 “我我会永远永远在你身边”她微微抬起手,想抚去他满脸的悲伤,但还没来得及碰到他,手就轻轻的落了下去。 “阿嘉莎!”杰斯用力的摇晃着她,恐惧无边无际地朝他袭来。 只是,无论他再如何摇晃、嘶喊,她始终没有再醒来。死神已经无情地夺去了她年轻的生命! “不!”他肝胆俱裂的发出破碎的怒吼。他竟如此的无能,眼睁睁地让她永远走出自己的生命“不要丢下我”杰斯伤痛欲绝,心在这一刻也随她而死去! 许久之后,他终于抱起她,缓缓地离开。 在他那张如上帝亲自雕琢的年轻俊容上,充满了绝望。 我最喜欢靛蓝的爱琴海,因为它像你靛蓝的眼睛!阿嘉莎曾经这么对他说过。 杰斯决定,让美丽的爱琴海长伴阿嘉莎。 第一章 要忘记阿嘉莎,对我而言像是在晴空中找寻星辰般无望。她那张年轻却承受巨创的容颜,始终啃蚀着我的心,深柱在我灵魂深处,日日夜夜。也许只有上帝能抚平我坠入绝望深渊的心! 威尼斯  一九九八年 曦照下,石板小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袍神父正急切地穿越修道院内的小回廊,朝花园方向前进。 枢机主教约瑟闻声回头。 “啊,杰斯神父,你这么快就来了呀!”和煦的脸上堆满了笑痕。 杰斯淡淡一笑。“不知道主教找我来有什么事。” “我决定派你到东南亚国家做亲善交流。”约瑟睿智的黑眸带着笑意,直盯住他。 “为什么?”杰斯浓眉略扬,感到十分意外。照理,这么重要的事不应该由他这个默默无名的神父来担任才是。 “这是梵谛冈来的意思。”约瑟回答。“你的意思是大主教亲自指派。”他更加意外。 “是我向大主教推举。”他微微一笑,又道:“原本这个工作是由我来担任,但英国教会临时召开宗教大会,因此大主教决定由你走一趟东南亚。” “什么时候出发?” “下个月。”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选我吗?” 事实上,他并不是表现最优秀的神父。 “我一直认为,你可以做得更好。”约瑟拍拍他的肩。杰斯是一个相当有潜力的人,如果他愿意,也许将来可以接替他的位置。 在教委的领域里,企图心相当重要,倘若没有足够的热忱是无法成就大事的。 杰斯靛蓝的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沧凉。“我明白了。” “也许这一趟东南亚之行会为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约瑟淡淡地道,深邃的黑眸闪着智慧之光。杰斯欠缺的是对教委的热忱,但愿此行能对他有所改变。 离开教堂之后,杰斯独自在河道边行走。 转过几个冲角,他步上一座老旧的石阶。 在此同时,他眼角瞥见两个快速朝他接近的男人。 “不准动!”两名男子一前一后围住了他,语气不善。 “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地方吗?”杰斯淡淡一笑。 男人见他非但没有一丝惧意,时而露出微笑,索性由裤腰后抽出一把匕首。 “当然有,把你身上所有的钱交出来。”他凶恶地道。 杰斯笑容未减,由口袋中掏出五百里拉交到男人手中。“给你。” “你开什么玩笑?当我是小孩吗?”男人气急败坏地吼道,这点钱对他来说简直是侮辱。该死! “这是我身上仅有的。”杰斯依然噙着一抹淡笑。 “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揍他!”男人对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人欺身上前,准备给这家伙一点颜色瞧瞧,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杰斯蓝眸微黯,带着不变的淡笑猛地跳了起来,以闪电般的速度在空中劈开双腿,同时踢中两人。 “可可恶”两名男子由地上爬了起来,再次左右包抄他。 这次,杰斯身形一矮,腿一收,两个男人立即撞在一起,眼冒金星。 尽管如此,两人依然不死心,执意夹攻杰斯。 只是,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却始终近不了杰斯的身。 其中一人干脆举起匕首乱刺。 杰斯平静无波的眸底倏地掠过一抹狂暴的戾气,右手一伸抓住了持刀男人的手,左腿同时向后一踢,另一个男人应声倒地。 “还来吗?”他头也不回,冷沉地蓝眸直盯着握住匕首的男人脸上。 男人被他眼底的暴戾震慑,心一惊,刀子落在地上。“不不打了别杀我。”这个黑衣男人如同魔鬼一般,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令人不由得胆寒。 “杀你?!怎么会呢?”杰斯放开他,眼中的狂暴尽退。“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他一脸平静地淡笑。 “呃答应什么事?”两个人的惧意在此刻到达顶点。有一种人在杀人前平和得像天使一般,他该不会刚好是那一种吧? 老天!这回遇上煞星了! “从现在起,每个礼拜到教堂去作告解。”他淡淡地道。 咦,怎么会这样?两名男子相当惊愕!但是,看他的样子挺认真的算了,总比被杀好!两人互使了个眼色。“好,我们答应你。”鬼才会去做什么告解咧! 杰斯扬起淡笑“你们别想虚应了事,如果你们没来,我绝对会知道的。”他举步要走。 是吗?他们相当怀疑。 临去前,杰斯又停了一下,回头道:“对了,忘了向你们自我介绍,我叫杰斯,杰斯神父。”他强调最后一句。 什么!?他他居然是神父!天,像魔鬼般的神父! 两人互望一眼,只怕今后真的必须每个礼拜上教堂告解。唉! “这个礼拜见!”杰斯撂下这句话便离去。 他那张如同上帝亲自雕琢的英俊容颜上泛起一抹笑,身影迅速消失在街头。 台湾 病房的窗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在那张过份苍白的脸上有着一双极美丽的大眼睛,只是眼里除了空洞以及沉寂之外,别无其他;整个人一动也不动的靠着墙,视线落在窗外。 “啊,晨曦,我来看你了。”一个带着书卷气的年轻男孩,满面笑容的走入病房。 女孩的视线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又落在窗外。 李远洋笑意不减,他早已习惯她冷漠的态度;事实上,他根本不把她当成精神病患来看待。 这十二年来,她由攻击性病患转变为低戒护病患,并且一年比一年还沉默,最近半年来,她甚至不太开口说话,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地缥缈,像是随时会消失一般。 她这种自残的方式令他感到心疼。 这些年来,他对东方晨曦早由当初的赎罪心态逐渐转为爱慕。 她之所以会在精神疗养院,全是因为十二年前被他父亲的小货车所撞,脑部受创,以致言行失常。 “啊,远洋,你又送来我姐姐最爱的鲍鱼粥啦!”东方紫云走入病房,朝窗边而去。 李远洋但笑不语。 东方紫云虽贵为东方集团总裁的二千金,却一点也没有骄纵之气,十分美丽大方。 “姐姐”东方紫云执起晨曦的手。“看在我的份上,你吃一点粥吧!”她是那么地纤弱,令她十分心疼。 这么多年来,爸妈早当没有姐姐的存在,唯有她时时抽空前来。 也许,因为姐姐是她在世上唯一的手足,她无法漠视她的存在。 晨曦淡淡地开口:“我不饿。”视线依旧盯住窗外。其实,他们不需如此费心照料她,像她这样的人,还不如早点结束生命。 “这样吧!我推你到花园晒太阳好吗?”李远洋开口。 晨曦回过头,没有反对。 三人来到花园,园子里开满了各色玫瑰,在阳光下显得无比娇艳。 “你可以摘一朵玫瑰给我吗?”她轻劝开口,空洞的大眼有短暂的悲意掠过。 白色的玫瑰是她的最爱! 明知这园子里的花不能任意采摘,但李远洋还是做了。 东方紫云看在眼里,嘴角不由略微上扬。真是个有心人! 当白玫瑰送到东方晨曦手中时,李远洋看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动人光彩。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天天送你。”他开口,眼底是毫无保留的感情。 “不,只要这一朵就足够了。”她凝睇着白玫瑰,无视他希冀的眼。 李远洋略感失望,不再说什么,两人的身份背景相差太多,莫非那场车祸,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生命中。 “姐姐,过些日子,我要爸妈接你回家住好不好?”其实在东方紫云眼里,姐姐只不过是个有轻微心脏病的赢弱女子,根本不像精神病患,况且近几年来她也从未再发过病,早该将她接回家过正常生活才是。 “不必了,住哪里都一样。”一样的绝望。 “不一样!”东方紫云执拗地道。“难道姐姐不想过正常的生活吗?” 东方晨曦怔忡了一下。“正常的标准是什么呢?”是做一个他们眼里的东方晨曦吗?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东方紫云焦急的想解释,都怪她嘴笨,又在无意间刺伤了她。 “没关系。”东方晨曦淡淡地一语带过。 她早已习惯别人异样的眼光和刻薄的言语,在很久之前便带着一颗无望的心,度过每一个晨昏,年复一年。 蓦地,东方晨曦指尖传来刺痛,低头一看,指腹沁出血珠。 “啊,我应该把花刺去掉的。”李远洋忘情地握住她的手。 东方晨曦却开口:“这只是玫瑰的本能,它在为不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反抗而已。”翕张的长睫下,一双大眼显得飘忽。 东方紫云和李远洋互望一眼,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些奇怪的话了,难道又要发病了吗? 两人心中不免开始担忧。 东方晨曦轻轻地收回被握住的手。“我想回房。”语气淡淡的,不带一丝感情。 当他们经过疗养院的大厅时,电视正在播报新闻! 在杰斯神父这一次东南亚的亲善交流行程里,台湾将是最后一站,预计停留一个星期,之后将返回 东方晨曦如遭电殛一般,身体一僵,转过头,迎上出现在萤光幕上那张有如刀凿般的英俊容颜! 天!她的心痛得无法言喻 下一刻,她由轮椅上站了起来,全身止不住地轻颤,随即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黄昏的彤光淡淡地照在东方晨曦仍上,为她姣美却一贯苍白的双颊染上薄薄的红晕。 蓦地,长睫微微掘动,她缓缓睁开了幽黑的眸子。 “姐姐,”东方紫云握住她的手。虽然晨曦大她三岁,可是赢弱的她看来像不满二十岁的女孩,纤弱的令人心疼。 “他来了吗?”她轻问。心底有止不住的激动。 东方晨曦眼底的希冀与不安尽入东方紫云眼里。 她从不知道,姐姐的眼里也能燃起这样热切的光芒! “今晚,他会到这里为病患讲述福音。”东方此云回道。 “他他真的肯来?”她怔怔地问,像作梦般。 “这一点事还难不倒我们东方集团,何况他是神父,悲天悯人的胸怀是他所必须具备的,不是吗?”东方紫云想不能通晨曦为何一定要见到这位外国神父。 “神父”晨曦低声轻喃,黑瞳在这一刻再次飘忽,仿佛游离世外。 “姐姐为什么想见他?” “就是想见他。”东方晨曦飘荡的眼神倏凝,落在紫云脸上。“我只要在一旁看着他就好。”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心底那止不住的痛又再度漫开,她深吸了口气,逼自己漠视这感受。 东方紫云无语。 “这位杰斯神父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她忍不住问。记得从前也曾有神父、修女来过疗养院,可也没见过晨曦有这么大的反应呀。 东方晨曦别过头,看着日落的余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好一会儿,她轻轻开口:“我只是想见他,如此而已。”心痛再度隐隐而生;并不是因为心疾,她只是心怜自己,她是那么地绝望! 东方紫云注视着她含悲的侧脸,不再多说什么。她希望晨曦能够快乐,哪怕只是一点点。 晚饭过后,东方紫云开口:“要不要到大厅去?” 东方晨曦闭上双眼,显得有些紧张。“也好。”她缓缓睁开眼。 在她睁开双眼的一刹那,东方紫云看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期盼。她微微一笑。推过了轮椅。 “不。”晨曦站了起来。“我想自己走过去。”语气虽轻,却有一种无法撼动的坚决。 东方紫云微怔,随即开口:“那么你要小心点。”晨曦不是不会走路,只是心疾外加身子荏弱,不能太劳累。 东方晨曦点点头,走出病房。 沿着长廊,她一步步迟缓的走向大厅。 然而,这一段路却如同无止境般,她感受十分遥远,每一步都像踏在云端般不真实。 蓦地,一道低醇的嗓音飘进她耳里,她心头一紧,悄悄的挨在门边上,视线慢慢地循声而去最后,落在那张俊逸非凡的容颜上。 她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天! “晨曦,你怎么了,不舒服是吗?”护理小姐在经过她身边时,看见她异常惨白的脸。 “我我没事。”东方晨曦虚弱地低语,眼神一片迷离,幽幽地锁住讲台上的人。 “进去坐坐吧!”这不是命令,但语声骤起,她已拉着晨曦进入大厅常中。 走没三步,东方晨曦停了下来。“我坐这里就可以了。”她指着角落的位置,眼眸半垂,带着微微的心慌。 护理小姐耸耸肩,放开她的手。“你真没有不舒服?”她又问了一次,不知怎地,她总觉得晨曦今晚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东方晨曦摇摇头,在角落里坐了下来。 整个晚上,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有苍白脸上的那一双如墨大眼,片刻不离的锁住那张上帝亲手雕琢的俊颜。 九点左右,杰斯结束福音讲述,病患们渐渐散去。 当他正要走出大厅堂时,眼角瞥见一个坐在角落的女孩。 “嗨!你好。”他靛蓝的双眼带着友善的笑意,注视着她。 想不到这是他见面的第一句话。 “你不舒服吗?”杰斯注意到她白得几乎发青的脸,衬得脸上那双大眼黑的惊人。 她应该病得不轻,他心底微微的叹息,这么年轻的女孩。 东方晨曦望着他,心底的痛又散了开来,他是这么的温柔。 见她始终矜默无语,杰斯走上前。 东方晨曦却站了起来,踉跄的退了两步,身体抵上了墙。 杰斯见她如此,不再前进,他知道这里是精神疗养院,多数的病人不能受到刺激。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他目光柔和,缓声低语。 我知道!幽黑的眸子掠过一丝短暂的温柔感情。 “那么我走了,上帝保佑你。”他微微一笑,欲转身离去。 他要走了!再一次走出她的生命 不!“别走,不要离开我!”她以艰涩的语音轻吐出纯正的意大利语。 杰斯闻言,半转的身子猛地一震。 他最后一次听见这句话时,是在十二年前。 接着,他转过身,深邃的蓝眸带着复杂的感情,直凝着眼前这个过分苍白的荏弱女子。 他眼底的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她眼前。 天!他受的伤远比她所想像的深。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他以微颤的语气开口。 有那么一刻,他以为回过身看见的人会是阿嘉莎! 眼见他一步步走向自己,她的心口处,蓦地传来一阵抽痛。 “杰斯”她双手压在胸前,痛苦地喊出他的名字。 她好难受。紧接着,她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快来人,有病人昏倒了。”杰斯大喊,冲上前抱住她。 她很轻!身上传来淡淡的药味。 在昏迷的前一刻,东方晨曦感受到他有力的双臂,她让自己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这些年来,只有这一刻,她希望自己活下去。 第二章 当我看见苍白赢弱的她时,一阵锥心的刺痛莫名地划过心田。是什么力量令我已死的心再次有痛的感受呢? 和煦的晨光淡淡地由半遮的窗帘后洒进房间,东方晨曦缓缓的睁开眼。 “早安。”身旁一道声音响起。 她转过头,迎上一对靛蓝的眼。 阳光衬在杰斯身后,在他身边染上一圈淡金色的光环,仿佛天神降世一般。 忽然有个想法爬上头——他是上帝派来拯救她的吗? “你总算醒了。”靛蓝的眸底溢着淡淡的笑。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苍白的脸上乍现一丝羞涩。 “我没有离开。”他答。 东方晨曦心弦震了一下。“你整夜守着我?”她不敢相信! 杰斯但笑不语。不知为何。这个女孩让他心底升起特别的感受,却又说不出她和其他人的不同。也许,是因为她昏倒在他怀里吧!他这么告诉自己。 “谢谢你,神父。”她心底有隐隐的刺痛。 “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他拉过一把椅子,在床沿坐了下来,蓝眸写满了关切——属于神职人员的单纯关切。 “我很好。”她低柔地道,缓缓的坐了起来。 杰斯立即伸手扶起她,却在此时看见她左腕上触目惊心的三道疤痕。 东方晨曦迎上他悲悯的眼神立即抽回手。她不希望他看见这样的她,她不需要同情。 “可以告诉我,手上的疤痕怎么来的吗?”英俊的容颜带着和煦的淡笑,笑容中夹杂着一丝轻怜。 东方晨曦半垂下头,久久没有回答。 “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由护士口中,他知道她已经在疗养院里待了十二年。 空气中凝着奇异的沉寂。 “我自杀过三次。”她突然开口。 “为什么?”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眼。“因为我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语气又轻又淡。 这句话如同平地焦雷一般,震撼了他的心!曾经他也有过相同的感受。 “生命是可贵的。”他说。 “却也充满患难和痛苦。” 两人的视线在这一刻紧紧交缠! “上帝会赐与你勇气克服一切。”他平静地道。 “如果我会有勇气,那绝非因为上帝赐与。”是因为你,她在心底补上一句。 “你不信上帝?”他淡淡一笑。 东方晨曦停了一会儿,开口道:“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当神父吗?”漆黑的眸底透着星辰般的深邃幽光。 “上帝让我得到平静。” “有什么让你无法平静的吗?”深邃的黑眸凝睇在他脸上,一瞬也不瞬。 蓝皮毛倏地一黯。“如今困扰我的已不存在。”笑容在不知不觉间隐于唇角。 “是吗?”她拟仿佛被鞭子抽了下。 “答应我,无论如何,要爱惜自己。”他执起她的手,感受有些冰凉。 “爱惜自己又有什么用呢?”她睁大一双清澈的眼,痛苦清楚地写在其中。“像我这样的人,非但身体不好,还像个神经病一样被关在这里,告诉我,我该为了什么而爱惜自己呢?”她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为了有一天能健康地离开这里,去过幸福的人生。”他给她一个坚定的笑容。 “我的身子是好不了的。”她能活到今天,已经是奇迹。 “要对自己有信心。”杰斯拍拍她的手。 “因为你是神父,所以才会关心我这种人人讨厌的精神病患吧?”她直述这顶残酷的事实。 “即使我不是神父,也不会讨厌你的。”她是一个惹人心怜赢弱女子。 “谢谢!”不会讨厌的另一个意思也不是很喜欢吧! 她的心再度抽痛了一下。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他靠近她,浓眉下是一对急切的深邃蓝眸。 她的痛苦神色,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不知为何,他凝着她,心里闪过一种若有似无的熟悉之感。 “我没事。”此刻他是这么的靠近她。“可以抱紧我吗?”星辰般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这可算奢求? 她的眼神是如此无望!上帝,他必须给她希望,助她渡过难关。 杰斯在床沿坐了下来。“我念一段圣经给你听好吗?”蓝眸带着温暖的笑。 他拒绝了她的请求东方晨曦的心底涌起无限的心酸,她早该明白的。 望着他带笑的蓝眸,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请你念吧!神父。”只要能有多一点机会和他在一起,做什么她都愿意。 时光在他低醇的嗓音中一点一滴过去。 “该吃药了。”护士走了进来,放下药后离去。 杰斯合上圣经。“我也该走了。”他起身。 “可以留下来陪我吃午饭吗?”她垂眸轻问。 病房的门再度被推开。“嗨!晨曦。”李远洋走进房。“我给你带午餐过来。”他微笑着。并朝神父点点头。 这个神父给他的感受相当不同,他非常英俊,强健的高大身躯裹在黑袍下,像只危险的黑豹,一双靛蓝的眼眸,精光内敛,有隐者的气质,他是那种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受到注目的男人。 “看来陪你吃午饭的人来了。”他拍拍她的手。“愿上帝保佑你。”说完,他从容地离开。 东方晨曦目送他离去的身影,感受一颗心似要裂成两半。 夜里,东方晨曦突然发起高烧,护士立即通知东方紫云。她是东方家唯一肯来探望这个可怜女孩的人。 东方紫云赶到时,东方晨曦依旧高烧未退。 “姐姐”她握起晨曦纤瘦的手,心中异常担忧。 这几年,每当晨曦发病,她总有说不出的恐俱,害怕那会是与她最后的相处。 但是,晨曦每一次都奇迹似的撑过每一天,她只知道,每一次晨曦渡过难关时,她总会感谢上苍没有夺走晨曦那随时可能消逝的生命。 但愿这次也是! “你要撑下去”东方紫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昏睡的东方晨曦在此时开始发出呓语。 在一连串断断续续的低喃中,东方紫云只听得懂两个字——杰斯。难道晨曦她紫云目光微黯。“你真傻” 第二天下午,东方晨曦总算由昏迷中苏醒过来。 一只手伸了过来,搭在她额上。“烧退了。”杰斯对她淡淡一笑。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东方晨曦望着他,心头涌起不真实的喜悦。 “杰斯神父由昨天晚上就一直守在你身边为你祈祷。”东方紫云开口,唇角噙着笑。晨曦眼里的欣喜,是她从不曾见过的。 “你”激动令她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 “你们好好聊聊吧!我到老爸公司上班去了。”东方紫云微笑离去。 看来这位神父比什么灵丹妙药还有用呢! “你还好吗?”杰斯取过一旁的面纸,抹去她额上微沁的汗珠。 “你不是应该要离开台湾了吗?”她轻轻开口,心底因他温柔的举动升起许久不曾有过的幸福感受。 “我决定多留一个月。”他淡淡地表示。 “真的!?”东方晨曦苍白的脸颊因惊喜而浮起淡淡红晕。 “神父不能说谎的。”蓝眸泛起一丝笑意。 “为什么?”她想知道他留下的真正原因。 “因为上帝指派了另一项任务给我。”他答道。 “什么任务?” “你!”虽是简单的一个字,却有雷霆万钧的力量。 东方晨曦的心震了一下。 “希望这一个月中,我能藉上帝的力量,让你重拾信心与快乐。”这里他衷心的希望。 自从第二次见她以来,不知为何,心底总涨满了怜惜,像是已认识她很久似的。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只因为你是个神父吗?”她直视他。 “我希望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能活得快乐。”他的脸上是一贯和煦的淡笑。 东方晨曦的心痛了一下。她对他而言,不过是众生中的一份子。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自尊是她仅有的屏障。 任何人都可以怜悯她,因她不在乎,只有他不能!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这种藉上帝之名的大爱。 “我不是怜悯你,我只是想帮助你。”他解释。 “就像你帮助其他人一样?” “是的。”他淡淡地回答。 东方晨曦轻叹了口气。具备了上帝大爱的他,对她而言,反倒更显无情,他的爱可以给这世上的每一个人,却不能只给她! 她应该拒绝他的!可是她却做不到。 只要能多见他一次,哪怕要她死,她也心甘情愿! “等你身体好些时,我扶你到外面晒晒太阳好吗?”不知为何,她脸上悒郁的神情,令他心底有一闪而逝的心痛,一种熟悉的心痛。 东方晨曦点点头,绽放一个淡得令人几乎无法察觉的微笑。 不管他是为了什么留下,只要他肯陪她,那就够了。 一个星期来,杰斯每天都到疗养院探访东方晨曦。 这些日子以来,她身体好了很多,两人时常在花园中晒太阳,研读圣经。 “杰斯神父!” “你叫我杰斯就行了。”他蓝眸中隐含笑意。“神父只是一个称谓,我们是朋友。”他扶着她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东方晨曦怔怔地望着他脸上豆大的泪珠车颗颗滑下。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是吗?”他的蓝眸中尽是担忧。 他一定不知道,他这样不经意的温柔言语,每一次都让她的心好痛好痛! 她摇摇头。“我可以有一个要求吗?” “你想要什么?”杰斯温柔地看着她。 “带我到疗养院外走走好吗?”她的黑瞳中闪烁着不确定的希冀。 这却令杰斯心酸,只是一个这样普通的要求,她却这么小心翼翼地开口。 她有多久没有像正常人一样自由自在地过日子了? “我答应你,但不是今天!” “真的?你真的愿意?” “只要你每餐多吃一碗饭,我就带你出去。”他笑道,心底充满对她荏弱的疼爱。 “打勾勾。”她突然举起手。 杰斯心头微震,很久以前,一个金发女孩也曾对他如此 在怔忡间,她已经拉起的手,与他的长指交缠在一起。“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黑瞳如两泓深潭般幽深。 “不,我不会,永远不会。”在这一刻,他仿佛面对当年的金发女孩,嘴里轻吐的,是对她不变的誓约。 一个星期后,在医师的许可下,杰斯带着东方晨曦离开疗养院。 “你要带我到哪里?”她带着兴奋的语气轻问,双眸如星辰般闪亮。 “秘密。”他对她眨眨眼,车子朝市郊而去。 一路上,东方晨曦的话比往常多,神情间多了一份娇俏。 “杰斯,谢谢你。”她突然开口道谢。 “谢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蓝眸中有温柔的笑意。此刻的他完全不像神父,刀凿般的俊颜再次牵动着她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在海滨停下。 东方晨曦怔怔地望着远处的大海,久久没有开口。她有多久没有见到大海了? “走吧!”他拉起她的手,走向沙滩。直到海水浸湿耻她的脚,她才如梦初醒。 “喜欢吗?”其实,杰斯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带她到这里。海对他来说,一直存有特别的意义。 东方晨曦微微一笑,脱下鞋,卷起裤管,开始缓缓地跑了起来。 杰斯望着她渐远的身影,心头忽然涌上莫名的痛。 蓦地,她微一踉跄,跪了下去,他火速奔向她。 杰斯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受是害怕吗?他已无暇细辨。 “你怎么了?是不是心又痛了?”明知她有病,不该让她跑的。 东方晨曦抬起头,淡然的笑着。“我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为什么在他眼底有这么明显的痛?是为了她吗? 杰斯拉起她的手,细心地审视着她微微泛红的脸。“真的没事?”对她,他总有说不出的心怜。她是如此的赢弱,生命似乎随时会消逝一般。 他不记得,这些年来,自己曾为谁如此忧心! “好痛!”她表情有短暂的痛苦,他握疼了她的手。“你太用力了。” 杰斯猛地放开手,她的手腕上已有淡淡的瘀红。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弄痛你。”蓝眸中有微微的懊恼,即使离开黑手党已有一段日子,他仍会在无意间露出狂暴的本质,正因为是无意,所以更显真实。 也许,他永远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吧! “没关系。”东方晨曦低柔的问道,脸上仍是淡淡的和煦的笑容。 “用走的吧!”话声骤起,他已拉着她往前走。 她喜欢他这种温柔的霸道,这种感受令她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神父可以结婚吗?”她突然开口。 “为什么这么问?”他的蓝眸中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如果可以,我想嫁给你。”她螓首微垂,双眼盯在沙地上。天!她的心像要跳出胸口般。 杰斯微怔,随即笑了起来“神父也是人,当然可以结婚,不过必须在删除神职人员的身分之后。” “你会吗?”她停下脚步,幽黑的大眼直盯在他那张如上帝亲手雕琢的英俊容颜上。 “我没有理由如此做,不是吗?”他脸上的神情淡得令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也许,有一天你会爱上一个人。” “我的爱已经完全给了上帝。”他平淡地回道,脸上是一贯的和煦安详。 然而,他的话却像鞭子一样,抽痛她的心。 “在那之前呢?难道你从来没有爱过人?”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他的视线越过她,落在远方的海平面。 “你忘了她吗?”她半垂下眼,将哀伤藏在翕张地长睫之下。 杰斯没有回答。 周遭只剩下风声和海浪的声音。 “我没有一天能忘了她!”很久之后,他这么回答。 豆大的泪珠随即自她的眼眶中落了下来。她希望自己是他心中的那一位女子! “为什么哭?”她的泪,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我多希望有人能这么爱我。”带泪的大眼,澄澈的望进他眼底和心底! “晨曦”他无言地拥她入怀,她是这么的需要爱! 这一瞬间,杰斯心底涌起了无法言喻的感情。 他无法分辨那是属于哪一种感情! 他只知道,眼前这赢弱的女孩,挑起了他已经遗忘多年的爱怜、不舍。 是的,爱怜,那种奇特的感受。 一阵海风吹来,怀中的人儿瑟缩了一下。“变冷了,我们回去吧!”他开口。 东方晨曦偎在他胸前,回头望着他身后无边无际的大海。“知道吗?你的眼睛像靛蓝的大海。”她轻轻地说。 杰斯闻言,如遭雷击。这是他第二次听到相同的赞美。 日子一天天过去,东方晨曦像变了个人似的,双眸闪亮,一贯苍白的脸上开始有了淡淡的粉红。这就是爱的力量吗? 东方紫云眼里有短暂的担忧,但在晨曦回过头时,又尽数深埋眼“他来了吗?”东方晨曦问道。每一天,她睁开眼后,似乎就只为等杰斯的到来。她一直知道,以自己荏弱的身体,命似乎是不长了。 正因如此,她更要把握住每一次和他相处的时光,因为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如今她总算明白,原来这些年来支持她麻木活下去的力量——是他! 在她无望的心底,一直是希望再见他的。 “我去看看吧!”东方紫云微微一笑,步出病房。 晨曦眼底那异常的晶亮光芒令她端的心酸。 难道她不明白他是随时要走的吗?他可是神父啊,怎么可能一直陪着她呢? 东方紫云心底开始害怕杰斯神父离开的那一天不知晨曦会怎么样? 走出长良,东方紫云看见杰斯挺拔的身子正朝她走来。 阳光洒在他英俊非凡的脸庞,看来是那么地自信,浑身上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他是个出色的男人啊,像天神转世一般,只可惜是一个神父。 东方紫云轻叹了一口气。为了晨曦,痴傻的晨曦! 杰斯来到她身前,朝她点点头。“早安。” “谢谢你来探望晨曦。” 杰斯淡淡一知。“这是我的职责,我要帮助她。” 东方紫云微怔了下。这只是他的职责,说得多轻松,给了晨曦一个希望后再亲手毁了它吗?这样岂非更加的残忍? “神父,你何时回意大利?” “下个礼拜。”日子过得真快。 “姐姐现在相当依赖你,神父有没有想过,等你走后,姐姐会怎么样?”东方紫云盯着他的眼,带着浓浓的悲忧。 杰斯停下脚步,这是他从没想过的问题。 东方紫云看着他,再度开口:“自从姐姐十二岁那年车祸住院后,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医院,连我的父母都已经放弃了她,神父你呢?你能给她什么?” “我希望为她带来信心与希望。” “晨曦要的不是这些。”他还不明白吗? “她要的是什么?”他明知故问。 “爱,只给她一人的爱,神父你能吗?” 东方紫云的话像当头棒一般,捣碎了他理想中的美梦,一个深藏在他心底的梦。但他早已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了。 不是他不爱,是他无能为力,他的心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去! 东方紫云见他不语苦涩地笑了。“神父你若无法陪伴她一生一世,那么就早点离开她吧!一时的希望只会换来姐姐更多的痛苦,神父你明白吗?” “我明白。”蓝眸闪过短暂的黯然,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和煦淡笑。“如果方便的话,让我再去见她一次,最后一次。”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纹。 她点点头,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如果真有上帝,就请救救晨曦吧!她那么地善良、荏弱,不该活得这么无望啊! 当杰斯来到病房门口,即看见坐在窗边的东方晨曦,她的无望尽落他眼底。 仿佛可以感受到他的到来似的,她抬起半垂的脸,一双大眼在迎上他的时候,倏然迸出希望的光彩,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一般。 霎时,杰斯心底涌起难言的心怜和心酸,她眼底的光彩似是只为他而生,一切再明白不过了。也许,该是告别的时候了,趁一切还来得及 “早安。”她走向他,如今她已不再需要轮椅,是杰斯令她生成信心的。杰斯温柔的开口:“早安,要到屋外走走吗?” 她欣喜的点点头,无论他要到哪里,她都愿意跟随。他是她活下去的力量!虽然心底明白他终有一天会走,但有更多的时候,她逼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让自己心里充满他、眼神跟随他,在她剩余的日子里。 两人来到花园中。 “可以摘一朵白玫瑰给我吗?”她突然开口。 杰斯心头一震,很久以前,他也曾每天亲手摘一朵白玫瑰给一个金发女孩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她接过花时,脸上那柔和与满足的笑容。 像着了魔一般,他摘下白玫瑰交到她手中。 “谢谢。”她看着花,温柔的笑了。 望着她脸上的笑容,他忽然有种心如刀割的感受。 “我今天是来向你告别的,我要回意大利了。”也许当初他根本不该留下。 倏地,白玫瑰由她手中落了下去。 杰斯捡起花递向她,东方晨曦伸出微颤的双手接过白玫瑰。 “不能再多留些时候吗?”她眼神凝在玫瑰花上,眼底有强抑的哀伤。想不到这一刻这么快就来临! “你知道我不能的。”蓝眸掠过的,是一抹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遗憾。 “可以答应我一个事吗?”她抬起头,哀伤的眸光落在他脸上。 “只要我能力所及。” “明天晚上,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吃晚餐,最后一次。” 杰斯微微一笑。“怎么说是最后一次?如果有时间,我会再来台湾探望你。” 这算是他的承诺还是安慰? 都无所谓了,也许她剩余的日子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我将你铭刻在我掌上;你的身影常在我眼前。 第三章 为什么我的心开始不安定?是因为她那双幽黑痛苦的莹眸,令我想起了阿嘉莎吗? 每见她一次,心底那埋藏的记忆就益加清晰。 从黄昏开始,东方晨曦便坐在房内,等待着杰斯的到来。 “姐姐,饭菜都凉了,你先吃吧!”东方紫劝着,同时以眼角瞥向手表,已经十点,他不会来了吧! “不,我等杰斯一起吃。”东方晨曦坐在窗边,没有回头。 东方紫云知道,晨曦一定非常难过。 看样子,那个神父大概是不会来了。东方紫云却说不出心中是喜是忧?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东方晨曦的这视线依然锁在窗下,神情是一贯地无望与淡漠。 “不,我陪你一起等。”她心里好难过,晨曦真傻,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 虽然晨曦从未表示过什么,但东方紫云早已由她明亮的双眼和红晕的双颊得知一切。 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有这种神情。 “姐姐,我想神父也许有事耽搁,今晚恐怕不会赴约了。”东方紫云在十一点时,忍不住开口。 “不,我相信他。只要他答应了,就一定会来。”东方晨曦脸上出现罕见的固执神情。 东方紫云叹了口气,准备离去,疗养院的探访时间已经到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下一刻,杰斯出现在房门口。 “对不起,我来迟了。”在和自己挣扎了许久之后,杰斯还是决定前来,他不愿令她失望,他这么告诉自己。 东方晨曦立即朝他奔了过去。“没关系,只要你来了最重要。”她知道,他一定会来,蓦地,一阵心酸涌上心头,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杰斯立即一把将她拥在怀中。“嘘,别哭,都是我不好”他软言安慰,心底泛起隐隐的痛。如果他不来,也许她会这样一直等下去! 真是个傻女孩!她的执着令他心疼。 东方紫云见状,叹了口气,悄悄离开房间。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东方晨曦随即又道:“如果你真的不来,我也不会怪你。”她仰起头看着他,脸上是令人心酸的微笑。 如今他是神父,她不能奢求什么。 “我答应的事,有时候不一定做得到。”他曾答应阿喜莎会保护她一辈子,可是她却依然为他而死。 “那一定非你所愿,对不?”看着他英俊的脸庞闪过痛苦之色,她握紧他的手,神情详和的低语。 “人生有太多的不如意,我若离开,答应我你会坚强的活下去。”他哑声说道,蓝眸呈现的是温柔也是霸道。 东方晨曦浅浅一笑,眼里带着些许凄楚。“只要是你说的,我一定会努力做到。”至于她能活多久,那完全得看老天爷了;她心酸的想着,努力不让他看见心里的苦。 “你一定还没吃晚餐吧!”他瞥见桌上丰盛的饭菜。“来,我陪你一起吃。”他拉着她坐下。 即使是冷饭冷菜,但有杰斯陪伴,她依然可以吃得津津有味。 “告诉我,你的心脏病是何时发现的?”他突然问。 “自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是这样。”她神色黯然。 “难道无法医治?” “必须换心才有希望,但是这些年来,我的父母始终任我在此自生自灭,不再理睬我。”她面无表情地说明,仿佛事不关已一般地淡漠。 “很久以前,我认识一位医学天才,只可惜多年来他早已失去音讯,如果找到他,也许可以减少你的痛苦。”蓝眸闪过淡淡的遗憾。 虽然生命有命,他早已看淡,但是只要一想到她仍必须受苦,他的心便莫名地痛。 “活多久对我而言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见到你,这对我来说比任何事情更能激起我活下去的勇气,她心底呐喊着。 “不要这么说。”他突然握住她的。“你是如此善良,上帝一定会助你渡过难关。”不知为何,他害怕见到她这种不在意的淡然,仿佛她活不长久似的。 他不要她死!他蓦地意识到这一点。 “有时候,上帝的奇迹不一定是好的。”她淡淡地道。 “不,你要相信上帝,这世上的一切,上帝自有巧妙的安排。” “也许吧!”她不再多说什么。 “明天晚上,我将搭机回意大利。” 东方晨曦闻方,半晌不语。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她突然开口,黑眸中闪着热切的光芒。 “说吧,”英俊的脸上绽出淡淡的笑。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吻?”她苍白的脸上并无一丝羞怯,只有令人心怜的那种无望的希冀。 杰斯的心微微抽痛,紧接着,他微倾身,越过桌面,在她额心印下一吻。 “你是个好女孩,李远洋是一个不错的大男孩。”他曾多次见到李远洋替晨曦送吃的东西过来,而他眼里的爱慕,杰斯相信任何人都看得明白。 即使你无法要我,也别我的推给别人啊!她在心底作无言的抗议。 “我配不上他。”东方晨曦淡淡地开口,黑眸中掠过些微的薄怒。 杰斯注意到了。不知为何,他的心底突然闪过一股淡淡的快意,是因为她表明了她和李远洋并无结果的可能吗?天!他不敢深究其因。 “回意大利后,我写信给你好吗?”他问。 东方晨曦浅浅一笑。“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这么说呢!”只要有他的音讯,哪怕只是只字片语,她都会如获至宝一般珍惜。 杰斯长手一伸,揉了揉她的头发。 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虽不长,却让他满心平静。 这是他十二年来,第一次不需借助上帝的力量获得内心的平静。 杰斯独自坐在机场出境大厅内。一身黑衣的他虽静默的坐在角落,但卓尔不凡的气质与刀凿般的英俊面孔毕竟光华难掩,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他就像坠入凡尘的天神,安详中透着犀利的力量。 也许是因为在他的和煦的淡然神情下,包裹的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狂暴内在,因此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突地,在他天神般完美容颜上漾起一抹淡笑,然后笑容逐渐扩大,连带着隐隐狂戾的蓝眸也跟着柔和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虽然他的笑容依旧和煦如冬阳,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份光彩。 东方晨曦浅浅一笑。“我来送你。”她的心中依然隐隐抽痛。每见他一次,那份痛楚就更加深一些! 东方紫云在她身后不远处朝杰斯挥挥手,然后到大厅外等候,她知道晨曦需要单独和他在一起。 今天适逢寒流来袭,荏弱的她整个人裹在咖啡色的皮衣中,一张脸白得吓人。 “手给我。”他开口。 东方晨曦伸出葱白小手。她虽病弱,但身在富贵的家族中,即使人在疗养院,也是补药汤水不断,身子虽单薄,却不致见骨。 杰斯一双大手将她冰冷的小手包了起来,让自己的温暖传送到她手里。“你笑什么?”在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笑“你的表情好像在照顾小婴儿。”他温柔的举动让她的心又暖又酸,或许心酸多一点吧! 如果可以早几年见到他多好!如果可以伴着他一生一世该有多好! 然而,这些便奢求啊! 杰斯勾起笑。“你的确需要多一点照顾。”她总是勾起他无端的心怜。 “你说,我们会不会从此再不相见?”苍白的小脸上再度浮起惹人心酸的笑。那是一种很淡很淡,几乎像要流下泪水的笑。 “怎么会呢?只要我们活着一天,就多一分相见的机会。” “那么,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伤心?”无望的黑眸中升起淡淡的雾气,凝在他和煦的俊颜上。 握住她手的力道,在不自觉中加重。“你不会死。”笑容在他脸上悄然隐去。 “我是说如果,毕竟人生在世,总会有这么一天。” 看她将死说得如此淡然,杰斯的心仿佛被利刃刺过。 下一刻,他放开她的手,取下在胸前的银色十字架。“这个给你。” 东方晨曦怔怔的接过十字架。 “这个十字架陪了我十一年,每当我感受无助迷惑时,只要握紧它祷告,一切问题都会变得可能忍受。” “神父也会无助困惑吗?” “神父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感受,有情绪。” “那么你的困惑是什么?”她轻问。 杰斯闭上眼。他的困惑来自这十二年来,始终潜藏在他心底的人影。 登机的广播在此时开始播报。 “我该走了。上帝保佑你!”他握住她的手,随即又放开。终须一别的,不是吗? 她要的,并不是上帝的保佑。但她没有说出口。 “再见。”映入她眼底的,是杰斯嵌着淡笑的脸。 他朝她挥挥手,随即消失在人群里。 许久之后,东方晨曦仍站在原地。 东方紫云走了过来。伸手抹去颊上的泪。 “姐姐”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哭了。她还记得,晨曦哭得最严重的时候,是在疗养院的第一年;那时她还小,只记得姐姐总是哭,嘴里说着奇怪的话,大家都被她吓坏了,渐渐的父母开始不再睬她,当她神经病一样,连看也不再看她。 “你说,他会不会也像其他人一样,不再来看我?”东方晨曦轻轻地开口雾气渐渐散去。 “不会的,他是神父。”东方紫云安慰着。 “神父?是的他是个神父”东方晨曦空洞的眼落在远处,语气尽是苦涩。 “我们回去吧!”东方紫云见晨曦似又回复到从前的模样,感受十分地无措。 “嗯。”东方晨曦淡淡地应了一声。 东方紫云轻叹了口气,拉着她缓缓的离开。 往后的日子,也许真的需要上帝的垂怜了。 威尼斯 “你一路辛苦了。”主教约瑟笑道。 “为上帝的子民服务是我莫大的荣耀。”杰斯淡淡地表示。 约瑟挑起眉,看样子他似乎没有什么改变。 “为什么多留了三个礼拜?” “帮助需要上帝的人。” 这不像杰斯的作风。“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留下?”他很好奇。 “一个精神疗养院里的病人。”他回道。 在他眼里,晨曦只是一个身体赢弱的正常女孩,真不明白为什么会被关在精神疗养院? “想必他病得很很重吧!” “她有很严重的心脏病。” “她?” “是的,很年轻的一个女孩。”杰斯的蓝眸中有一闪而逝的温柔。 约与将一切看在眼底。不过他什么也没有问,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 “大主教有意将你调回梵谛冈。” “为什么?”其实答案一直很明显。因为他是贝里尼家族的长子,而贝里尼三个字在意大利来说,几乎可以代表一切。 这是一桩宗教和利益的结合,而他不过是其中一枚关键的棋子。 “大主教希望你回梵谛冈潜修,将来可以接下枢机主教的重任。”约瑟睿智的双眼闪过一丝锐芒。 杰斯扬眉道。“我并无意当上枢机主教。”纵使在教会中也无法避免名与利的,他的心底泛起阵阵苦涩。 “这是教会对你的期望。”是期望也等于是命令。 “当了这么多年的神父,想不到你还是一点也没有改变。”他还记得很久以前,杰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狂暴份子。 “起码我远离了刀光血影的日子。”他面无表情地回道,靛蓝的双眸似隔了层无形的膜,在其中波动的是只有自己才明白的狂暴戾气。 约瑟脸色微沉。“难道你想到偏远之地传教?”这句话含有威胁性质。 聪明如杰斯,怎会不明白!“这不公平!”他冷笑。 “教会这么多年来皆如此运作。” “如果这真是上帝的旨意,我也无话可说。”蓝眸冷沉地注视着约瑟,嘴角勾着淡淡的讥讽。 “你好好的想一想吧!”约瑟伸出手。 杰斯执起他的笔,在手背上吻了一下,转身离去。 长廊底,坐着东方晨曦。 温暖的冬阳照在她身上,但她那张清丽的苍白小脸上依然覆着寒冰一样的神情。 自从杰斯走后,她每天都在期待他的来信,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却承受着一次次的失望。 “姐姐”东方紫云悄悄地来到晨曦身旁,如今她一次比一次怕来看她,晨曦似乎比以往更加消沉。 东方紫云不禁自问是否做错了?可是杰斯是个神父了! 晨曦回过头,扫了东方紫云和李远洋一眼“你们来了”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不愿他们为她担心。 这种惨淡的笑,东方紫云看了更加难过。 “嫁给我好吗?”李远洋突然走上前,握住晨曦纤细的小手。 东方晨曦别过头,视线落在远方。“我以为你应该比别人更清楚,我的命,怕是不长久了。” “我不在乎!”李远洋带着微微的激动,他是真心爱她。 “我不能害了你。”她冷沉的视线,回到他脸上。 “不,无论情况如何,我都可以承受。”他害怕她的拒绝。 “远洋,你是个好人,只是做夫妻也要有做夫妻的缘分,强求不得的。”这一生,她怕是没有姻缘命吧! 她的拒绝令李远洋黯然。 “搬回家住吧!”东方紫云转移话题。 “对我来说住哪里又有什么分别呢?家里不过是另一座牢宠。”她脸上浮现的是一贯的无望。 “起码我可以就近照顾你。” 东方晨曦摇摇头,不再开口说话。 如今任何事对她来说,都比不上再见杰斯一面来得重要。 三天后,东方紫云如往常般到医院陪伴东方晨曦。 “紫云,帮我一件事好吗?”东方晨曦突然开口黑眸中闪着异光。 东方紫云非常讶异这是晨曦第一次开口对她有所要求! “当然可以。什么事呢?”她走近晨曦,握起她冰凉的小手。 “我想离开这里。”她苍白的脸上有坚定的神情。 “你想回家了?”东方紫云又惊又喜。 “不,我想到意大利去。”东方晨曦淡淡一笑,眼神有些缥缈。 “你”东方紫云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 “等了两个月了,他没有来信。” “也许他有事耽搁了。” “可是我却不能再等下去了,我怕这一等,就再无相见之日。”她的病随时可能说走就走的,尤其近一个月来,她时常可以感受自己的灵魂在睡梦中脱离躯体,这是否代表她的时日不多了?她不知道。 “你要知道,人家是神父,不能回报你的一片痴心。”东方紫云提醒她。 “我不要他回报,我只要待在他的身边渡过我无多的来日,时时可以见到他便足够了。” “姐姐”东方紫云涌起一阵心酸,这是怎样的深情啊! “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吧?可是我真的只求如此。”迷蒙的黑瞳涌起了薄雾。 “可是你的病” “我会按时吃药的。”她向紫云保证。“你看我最近挺健康的。”只有自己最清楚。 “我陪你去吧!”她仍不放心。 “不,你留下来陪爸妈。”她心知自己这一走,是不会再回来了。 东方紫云注视她半晌。“你不打算回来了,对吗?” “让我走吧!”黑眸中带着令人心怜惜的祈求。 终于,东方紫云点了点头,但愿这一次自己没有下错决定。 意大利  罗马 当东方晨曦走出罗马机场时,她仿佛还置身梦中一般。 耀眼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她感受自己体内的某一部分,似乎活了起来。 看看时间,才八点。她决定到附近的喷水池广场坐坐。 一路上,映入眼帘的多为巴洛克式建筑物。 罗马又被称为“巴洛克都市,”其最大的特色便是到处都有喷水池和广场,令人感受相当明朗愉悦。 东方晨曦抱着愉悦的心情来到一座喷水池边。 一身黑色衣裤的她提着一只小小的皮箱,看起来像个十足十的外来观光客。 喷水池畔的一名黑瘦男人已经注意她很久了。 蓦地,男人疾步走近她,抢了她手上皮箱就跑。 东方晨曦惊呼一声,皮箱轻易地被人夺走。“抢劫!”她一时忘了此刻身在何处,情急之下喊的是中国话。 正当她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一辆黑色房车倏地停下,车门打开之后,走出两个男人。 其中一名金发少年立即朝抢匪追了上去,而另一名身形高大的黑发男人则立于车旁,并不急于帮助少年。 东方晨曦亦朝抢匪方向跑去。 “你给我站住!” 金发少年的嗓音让东方晨曦蓦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个金发少年是女的! 在金发少女完美如天使般冷凝容颜上闪过一抹肃杀之气。 抢匪微倾过头,并未停下,反而加速逃逸。 下一刻,金发少女身子一跃,在抢匪背上狠狠地踢了一脚,抢匪应声倒地。 “饶命哪!”他哀号着。 “我早叫你站住的。”少女的菱唇勾起一抹噬血淡笑。 “让他走吧!只要皮箱还我就可以了。”东方晨曦以微颤的语气开口。 少女扬起浓眉。“你不想教训他一下吗?” “经过这一次,他一定会改过的。”东方晨曦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 少女摇摇头。“愚蠢的仁慈。”她以意大利语轻喃。随即对抢匪开口:“皮箱拿来。” 抢匪立即交回皮箱。“我可以走了吗?” 少女冷声道:“滚!”抢匪立即消失在墙角。 “玩够了吗?”黑发男人来到金发少女身旁,随即在她额心印上一吻。“玩够了就走吧!”他那邪魅的俊颜上带着宠溺的深情。 少女将皮箱交东方晨曦手中。“真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心软?”她轻摇着头对黑发男人说道。 男人噙着一抹淡笑,没有回答。若非妻子执意插手,他根本不会帮助这名东方女孩。除了妻子以外的人,他全不在乎,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谢谢你们。”东方晨曦浅浅一笑,以纯正的意大利语道谢。 “你懂我们的语言。”金发少女微讶。 东方晨曦笑而不语。 “真是的,先前我还偷偷骂你呢!”金发少女对她眨眨眼,原本要冷淡的绝色容颜升起一抹俏皮。 “走吧!”男人一手搂住少女的腰,意欲离去。 “等一等,我还没请教大名呢!”东方晨曦问道。 少女淡淡一笑,对她摆了摆手便和男人进入车内。 临去前,黑色车窗降了下来,少女探出头。“拜拜,保重。”不知为何,这个东方女孩让她升起一抹心怜的感受。 大概是她那双美丽的黑瞳像刚哭过一般,水亮亮地,令人不由得感到不舍吧! 真是相衬的一对,东方晨曦心里既欣羡又黯然。 想起杰斯那阳光般的笑脸,东方晨曦心中突然又升起无比的勇气。 如今她就快与杰斯见面了。 东方晨曦深吸了口气,带着幸福的浅笑,举步朝着自己的希望而去。 第四章 再次见面的时候 我的心竟止不住的泛起无边无际的狂喜 难道 我竟爱上了了她?天 也许,在一切还来得及挽回之前,我必须有所决定。 威尼斯  圣马可教堂 告解室内坐着一黑衣女孩。 “神父,我有个疑问,希望你替我解答。” “请说。” 女孩开口:“人若犯错,该当如何?” “如果诚心悔过,上帝会原谅他的罪行。” “那么,神父可会犯错?” “神父也是人,当然也有犯错的时候。” “倘若是神父犯错,又该如何?” “神父犯过时,自有教廷审治。” 停顶半晌,女孩续道:“我记得两个月前,有一个神父曾答应我写信给我,可是我等了又等,却一天比一天失望。” 神父微愕沉默下来。 须臾,复又开口:“如果那位神父请求你的谅解,你可会原谅他?” “如果他肯亲自向我认错,也许我会考虑。” 下一刻,告解室的布帘被打开,杰斯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女孩眼前,一贯冷沉的俊颜上有止不住的惊喜。 “是你真的是你?”想不到她能说得一口标准的意大利语。 然而这并不教他意外,她会飘洋过海来找他,对他而言,才是他最意想不到的。 “告诉你一件事,我‘出院’了。”东方晨曦对他浅浅一笑,苍白的脸上因见到他而微微地泛红。 “看得出来。”他淡淡一笑。“过来!”他伸出双臂。 东方晨曦心底微微一痛,缓步走向他。 每一次见他,她的心底总有种说不出的痛,她是爱得这么绝望! “原谅我!”他拥她入怀,鼻端传来熟悉的药味。 她是这么地细瘦,总是不断勾起他心怜的感受。 东方晨曦把脸仰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已忘了我。”她心底带着淡淡的心酸。 这段期间,杰斯一直不断的想起她,尤其是她那双像是能洞悉他内心的大眼。 “怎么会呢?我们是朋友。”他放开她,脸上扬起煦的淡笑。 只是朋友!她的心沉了下来,她还想奢求什么呢? “什么时候来的?”他关心地看着她,这荏弱的身子竟如此跋涉。 “来了三天。” “住在哪里?” 难道他只有这些问题?“你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她的黑瞳凝睇着他。 杰斯静默了一会儿。“为什么?”蓝眸里一片平静,翻覆的情绪隐在其后。 东方晨曦半垂下眼。“因为我很想你。” “晨曦”杰斯心底那分又心痛又心怜的感受再次升起。“我是神父,你该明白。”他的一生必须奉献给上帝。 “我不会奢求什么,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也许只看看你,也许只说上两句话。”这么多年来,她的生命一直是绝望的,直到他的出现才为她带来希望——最后的一丝希望。 杰斯看着她闪亮的晶眸,以及说话时带着淡笑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每见她一次,心底埋藏已久的人影就更加清晰。 “你到这里,紫云不担心吗?”他问出心中疑点。 “是她帮我办妥一切的。”她还记得紫云送她到机场时,眼眶含泪依依不舍的神情。 这些年来,她庆幸自己身边有紫云。 “你打算在意大利待多久?” “我并不打算回去。”她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或许不多了,虽然当前似是无恙,但许多个夜晚,她在生死边缘挣扎,只有她自己明白,每次活下来都是奇迹。 这是因为杰斯为她带来坚强的求生意志。 杰斯无言地凝睇着她那双充满感情的大眼。面对她的深情。他该怎么做? “你住在哪里?有安排吗?”英俊的容颜有着真心的关切。他似乎丢不下她。 东方晨曦笑了,他似乎并不反对她留下。“我就住这附近,房子是临时租买的。” “我可以过去看看吗?”他问。 “事实上,我想亲自下厨做饭,如果可以,今晚到我的住处一起吃晚餐好吗?”她的眸中带着希冀。 杰斯微微一笑。“我的食量可不小哦。” “我知道。”她一向知道。 八点整,杰斯来到东方晨曦租赁小的小屋。 房子虽小,但一切齐全。 然后,他闻到一股熟悉、却已很久没有闻到的香味。 东方晨曦回过头,只见高大的他已换下一身黑袍,此刻,身穿一件深灰色的衬衫及黑长裤,幽暗的色高速令他看起来有别于白天的样子,似乎多了一份属于男人的危险气息。 “再等一下。”她浅浅一笑,将意大利面装上盘了,并由烤箱中取出栗子蛋糕。 杰斯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有一股牵动他视线的吸引力,而他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并不特别的美。苍白的脸上总带着些许病容,但这份柔弱令他心怜令他无法不去看她,以一个男人的眼光,而不是神父。 “抱歉,饿了吧?”她回过头,歉然地道。 杰斯淡淡一笑,在餐桌前坐下。 当意大利面及炸牛排上桌后,杰斯心头不微震。这些都是他最爱吃的! 他尝了一口肉酱连味道也是他最爱的!天!这是巧合吗? 晨曦的烹调手法竟和阿嘉莎一样好! “喜欢吗?”东方晨曦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神情带着一点紧张及期待。 “非常喜欢。”杰斯不知不觉地脱口而出。 她浅浅一笑,脸上有一种奇异的神情。 是失望吗?为什么? “在哪里学会做这些菜的?”他边吃边问。 东方晨曦微怔,随即淡淡一笑。“秘密。” 一顿饭吃下来,两人无话不谈,杰斯突然感受心底的某一个部分正逐渐释出。是感情吗?他不确定。 晚餐结束之后,两人在门前的长廊下乘凉。 “在想什么?”他见她沉默了下来,仿佛怀有心事。 东方晨曦迎上他的蓝眸。“我从来不曾感受如此幸福。”只是坐在他身旁,也令她心满意足。 杰斯的心底在此时升起一种奇异感。 和她在一时的时光感受离阿嘉莎似远又近,这是为什么呢? 一整个晚上,他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翌日,教堂中来了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 男人进入告解室。 “神父,我犯了罪了。”男人的语气似谈天般轻松。 “什么样的罪行?” “这个月我甩了二十个女人。”男人轻松依旧。 “如果你诚心向上帝悔过,上帝会原谅你。” 男人故作惊讶地道“这样也能原谅呵?” “如果你诚心忏悔,并发誓永不再犯。”神父冷静地回答。 乖乖,怎么可能! “太难了,我做不到。” “那么你滚出告解室吧!塞西。”杰斯面无表情的俊颜上乍现一丝笑意。 “嘿嘿,哪有这样的神父,讲话的语气像黑社会。”塞西忍不住笑出来,走出告解室。 杰斯与他面对面。“对你不需要太客气。” 塞西大笑数声。“老哥,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彼此彼此!” “今天我来找你,有点事要和你商量。”塞西忽然一本正经。 “听你的语气肯定没有好事。” “喂,给我点面子行不行,我可是你老弟耶?!” “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杰斯带着无奈地语气回道。 “三天后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 杰斯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是老爸的生日。” “哈!总算你还记得,老爸知道了一定高兴地哭出来。”塞西夸张地表示。 “我先说我近来很忙。”杰斯的语气平淡中带着冷漠。 “拜托,你已经错过十二次了耶,那可不是一段很短的时间。” “”杰斯默然。 “难道你还在恨老爸?”当年老爸一直反对杰斯和阿嘉莎在一起,理由是门不当户不对,老爸认为杰斯应该娶克里奥的独生女以扩张自己的势力。 “不,我早已不恨他。”靛蓝的眸底是一片平静。 “那你是答应回家了?”塞西喜道。 “也许。” “也许?那应该代表肯定的意思。神父不能说谎哦!拜拜,到时候见。”不待杰斯回答,寒西立即笑容满面地离去。 杰斯的思绪有短暂的空白上帝,他该怎么做呢? 那张英俊的脸上缓缓泛起深思的淡漠神情。 三天之后,杰斯带着东方晨曦回到了拿坡里。 他原无意带她回拿坡里,但出发的时候经过晨曦租赁的小屋,他像着了魔般停下车,在门前的花盆里找到了钥匙,然后进入屋内。 房里里有一般淡淡的玫瑰花香,他悄悄地走进晨曦房里。 他在房门上敲了两下,可是床上的人儿恍若未闻,仍静静地沉睡着。 杰斯微微一笑,再敲了两下。 门内依然没有动静。 杰斯心中一凛立即推七未上锁的房门,冲上前去。“晨曦,晨曦”他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惊心的低喊。明明盖着棉被为可她的手这么冷? 半晌,东方晨曦终于睁开了眼。“啊,你来了。”黑瞳如梦似幻的眨了眨。 杰斯见她双颊泛着微红,于是伸手搭在她额上,果然异于平时的温度。 “你发烧了。”语气中是明显的担忧。“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这一点烧没关系的,多喝点水就没事了。”近来她时常有发烧、昏睡的现象,但她始终独自承受,不愿杰斯为她忧心,更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你的药呢?”他四处看了看。 东方晨曦起身由一旁的抽屉取出一大包药。“能不能不要吃?”十二年来,她吃怕了。 “如果你想跟我出门,就得吃药才行。”他诱哄着。 出门!“去哪里?”她疑惑地看着他。 “拿坡里。” 东方晨曦微红的脸在此刻忽然绽放出光彩。“真的要带我去?” 杰斯没有回答,递上药丸及水杯。 服过药后许久,她的烧渐退了,于是两人踏上前往拿坡里之路。 晚饭前,两人总算来到达贝里尼家的大宅前。 老管家鲁卡带着置信的神情走过来。“杰杰斯少爷。”老天!他有十多年没见过杰斯少爷了。 “鲁卡,你好吗?”杰斯俊美的脸上扬起淡笑。 “杰斯少爷,我很好。”鲁卡眼眶微红。“快进来吧!大家一定都很期待见到少爷。”突然,鲁卡看见由车下来的美丽女孩。 女孩的视线在此时与他交会,望着她含笑的双眸,鲁卡突然有一种似乎认识她很久的感受,一点也不像第一次见面。 真奇怪,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呀! “鲁卡,这位是东方晨曦,我的朋友。”杰斯开口为他介绍。 “老鲁卡,你好啊!”东方晨曦轻柔地开口。 杰斯与鲁卡的心头同时微震,尤其是鲁卡。 这样的问候语好熟悉呀!是谁呀? 下一秒,鲁卡想了起来,只有阿嘉莎小姐才会用这种半撒娇的方式和他打招呼。鲁卡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 阿嘉莎小姐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他一直很喜欢她。只可惜唉! “哈,神父老哥回来了。”塞西出现在门口。 兄弟两人互拥一下。 “这位是”塞西打量着东方晨曦,这女孩挺漂亮的,只可惜稍嫌虚弱了点。 杰斯开口道:“晨曦,我的朋友。” 东方晨曦对塞西淡淡一笑。 塞西盯着她含笑的眉眼,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我们见过吗?”他认识的女人多的连自己也数不清。 “你是第一次见到我。”她肯定地回道。 塞西耸耸肩,不以为意。 进了宅子之后,罗伊与艾克斯迎了上来。 “啊,是你。”东方晨曦微讶的目光直盯在艾克斯绝色的容颜上。 “我们真有缘。”艾克斯对她淡淡一笑。 “你们认识?”杰斯有些讶异。 艾克斯笑而不答。 东方晨曦则对大家说明她刚到意大利那一天被抢的事。 “真是巧,不是吗呵!”塞西啧啧称奇,并招呼大家入座。 席间,老寿星显得相当高兴,虽然他的笑容很淡,但眉宇间却多一分和煦,这是很罕见的,可见老人家心中真正开心。 “英杰夫妇怎么没来?”老人突然问。 “义父,我这不是赶来了。”陈英杰走入在厅,给予老人一个拥抱。 东方晨曦看着陈英杰身后的女人。她曾见过她,在电视上。不过,她本人漂亮多了,给人一种惊艳之感。 周若彤感受到东方晨曦的注视,对她微微一笑。 “嗨,杰斯,好久不见。” 陈英杰在杰斯身边坐了下来,周若彤则坐在东方晨曦身边。 “好久不见。”杰斯淡淡地同他打招呼。一顿饭吃下来,气氛热烈。 站在老教父身边的鲁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内心有说不出的感动,这幢大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及欢乐的气氛。 饭后,老教像单独在房里和杰斯谈话。 “近来好吗?” “很平静。”杰斯英俊的容颜上找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我老了。”老人盯着他。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杰斯迎上父亲精光瞿铄的眼。 老这个字对他而言,只是个虚头,直到现在,他还握有暗中操控政商界的能力,即使教会也不例外。 杰斯知道大主教时常与父亲保持联络。 这是一个强者生存的世界,他一直是明白这一点的。 “我需要你。”老人开口。 “需要我什么呢?如今我唯一可以为你做的,只有祈祷而已!”冷漠也是残酷的一种,他可以由父亲眼中的失望看出。 “你可以回到我身边。”老人依然不放弃。曾经,杰斯是接替他位置的人选,无论在各方面他都是那么地出色。 “你别忘了,我是个神父。” “你可以不当神父,相信有我出马,教会一定会答应。” “不,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表示,蓝眸中不带一丝感情。 他看了杰斯一眼。“你还在恨我。” “过去的事我早已忘记。”杰斯淡淡地回答。 “那么为何还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你错了,我不是在惩罚你,我只求心灵上能平静。” “当神父真能让你平静,你别自欺欺人了,一个人的本质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我们这种人。”老人冷笑。 “也许你错了。” “相信我,我看人的眼光一向没有出错过。”老人自信满满,深邃的双眸带着一丝像狐狸般狡猾的光芒。 杰斯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离开房间。这就是他不愿面对父亲的原因,他总是想挑战他内心深处的那个恶魔。 接下来的日子,杰斯几乎每一晚都和东方晨曦共进晚餐。两人之间的相处让他渐渐打开心门,他发现,他竟一日比一日更渴望见到她。 这是错误吗?他不知道,也不愿深究。 这一晚临走前,杰斯发现晨曦似乎很疲倦,气息隐隐的带着些粗喘,似乎有一点不对劲。 “你是不是不舒服?”他仔细观察她的神色。 “不会我很好。”她虚弱地微笑。 东方晨曦明白自己的身子近来似乎越来越虚弱。 她觉得每一天都能见到他,算是多出来的福气。 下一刻,杰斯出其不意地拉过她,一接触到她的肌肤,隐隐传来她身上的热度。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眸底带着责备的愤怒。 “我身子本就虚弱,这些症状我早已习惯。”她浅浅地微笑,带着说不出的心酸。 “你”握住她的手缓缓地张开,轻轻包住她的小手。 “你回去吧!我会照顾自己。”她温柔的笑着,抽回手,推他向大门走去。 “不,今晚我留下来照顾你。”他的眸底是不容拒绝的复杂感情。 他放不下她!她的柔弱令他忧心。 “谢谢。”那望着他的眼眸中带着绵绵不息的深情。 杰斯微微失神,将她的情意尽收眼底。然而他的身份却让他无法有所回应。 夜里,东方晨曦热度加剧,在昏睡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杰斯杰斯,”她低喊着,不时地摆动着身体,额冒着汗。 杰斯握住她的手。“我在这里。” “别走别离开我” “我不走,我在这里陪着你。”她看来是那么地痛苦,即使在昏睡中也带着泪。 接下来,杰斯又喂了次退烧药,并让她睡在冰枕上。 整个晚上,他始终跪在床沿照顾她,并且向上帝祈祷。 直到天色蒙蒙地转亮,东方晨曦才由高热中退烧。 “水。”她悠悠转醒,轻舔着干燥的唇瓣。 杰斯立即递上水杯。“还不舒服吗?” 东方晨曦摇摇头,即使是在半昏迷状态中,她也隐约知道杰斯一直待在身边照顾她。 该知足了,她想。 可是她多想永远留住他,永远、永远和他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 杰斯取过一旁的毛巾拭去她额上的汗水,汗水濡湿了她的发。“换件衣服吧!都是汗他递上棉衫,然后转过身。 东方晨曦脸蛋微红,换下半湿的睡袍。 “你可以转身了。”她羞涩地开口。 杰斯在床沿坐下。“再多睡一会儿吧!” 东方晨曦点点头,虚弱地闭上叟。 蓦地,她又睁开了眼,似是不放心。她害怕这一闭眼,就再也不见到他。 “你安心的睡吧!我不会离开。”他知道晨曦在担心什么,于是向她承诺。 她无言地紧握住杰斯的手,安心地入睡。 他是她的力量,让她强烈地想活下去的力量。 杰斯望着她沉睡的容颜上仍有一丝痛苦神色,心底那份怜惜又涌上心头。 曙光在此时照射到她脸上,为添上了一抹淡淡的生命气息。 其实他也害怕,怕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去。 虽知人早晚有这么一天,但他却不愿她离开他。 难道他对她不仅仅是心怜而已? 回想和晨曦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以来,他心疼她的情况,似乎一日强过一日。 难道他爱上她了? 可是他的心不是早在十二年前就已死去? 为什么?他不断的问自己。 第五章 我的日子比梭更快,都消耗在无指望之中。 我在雨中迎上她那双不顾一切的绝望黑瞳时,刹那间,我已死的心再度跳跃起来。 “听说你近来和一个女孩往来频繁,有的时候甚至没有回修道院过夜,是吗?”约瑟睿智的双眸凌厉的盯在杰斯脸上。 一贯和煦的笑容此时隐藏在严肃的神情下。 杰斯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回道:“是的,因为她近来身体不适,我得留下来照顾她。”他坦承,因为他认为这并没有错。 “你应该明白我们对你的期望很大,身为一个神父必须得当。”约瑟提醒着他。 “难道身为一个神父,帮助别人不能一视同仁。必须有男女之分?”他质疑。 在上帝的大爱中是不分男女老幼的。 “你必须找到其中的平衡点。”约瑟提点他。“他们因离弃我,必定有祸,因违背我,必被毁灭。何西阿书七章十三节。”他双眸精光锐闪。 杰斯微微一笑回答:“因我是上帝,并非世人,是你们中间的圣者;我必不在怒中临到你们,何西阿书十一章九节。” 约瑟勾起笑。“你是我的绊脚石,因为你所想的,不是上帝的想法,而是人的想法。马太福音十六章二十三节。”他要考考他。 杰斯随即回道:“任何人想来跟从我,就当承认不再拥有自己,拿起自己的苦刑柱,不断跟随我。马太福音十六章二十四节。”如果这是考验,他必全力以赴,这是他的本性,不驯的本性。 约瑟走近他。“但愿你真的明白自己所说。”杰斯的智慧与机智,实是上选良材。“大主教希望你下个月开始远离那个人。” 杰斯蓝眸微黯,开口道:“我不会成为满足教会私欲的傀儡。”他再次拒绝。 “你别无选择。” “别小看我,约瑟主教。” “我从来无意如此。”约瑟平淡的表示。 “那么替我转达大主教。” 约瑟静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不必了,大主教交代过,如果你拒绝这一切,那么便派你到东非传教。”条件交换是逼不得已的选择。 杰斯微怔,然后笑了起来。“如果这是上帝对我的考验,那么我就到东非传教吧!”英俊如天神般的容颜上带着绝对的冷凝。 “你大可不必如此。”约瑟并不希望结果是如此。 “我没得选择的,不是吗?”他挑起眉。 约瑟汉了口气。“固执要针对有用的事。” “对我来说,有用的事,不等于有利益的事。” “那么你准备到东非一行吧!”他伸出手。 杰斯执起他的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便即告退。 约瑟望着他的背影,再度叹息。 日落之后,东方晨曦开始等待杰斯的来临。 等待他,已经成为她每一天的生活重心。 她并不后悔,总是带着一颗喜悦的心迎接他每一次的探视,只要他肯来就好,只要他心中有她,她便心满意足。这是她无怨的选择!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不久,杰斯踏着夜色而来。 东方晨曦自门廊前站起身,每一次见他,心底总是有一种隐隐的心酸。 远远地,杰斯望着她,为她心怜的感受再度泛滥在胸臆间。 她看起来是那么地孤单,他该如何告诉她,他即将远行的消息。 在月色下,他一双靛蓝的眸子熠熠生辉,如夜空中的星星,却幽邃难读,她无法猜透他此时在想什么? 杰斯走近她。“你身体不好,下次在屋内等就好。”语气似命令,却又透着全然的温柔。 下次?这句话令东方晨曦安心不少,起码她还能再见到他。 晚餐后,两人坐在门廊前。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东方晨曦忍不住问,整个晚上,他一直话不多。 “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你一直不说话。” “我只是思考一些教会里的事。”他淡淡地表示。 她看着他,察觉到他似乎刻意地冷漠。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吗? “今天我写了封信给紫云报平安。”她找了个话题。 杰斯沉默了会儿。“有考虑过要回去吗?” “你希望我走?”她的眼底掠过微微的悲伤。 他开始觉得她在拖累他了吗?天!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变成如此。 “也许,这对你是最好的选择。”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椎心的刺痛突然朝她袭来,他的话语,他的冷漠,令她受伤至深。 “不,我绝不再回去,十二年疗养院生涯,我受够了。”没有人能明白,她受过什么样的折磨,连他也不能! 杰斯望着她苍白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一时控制不住,拥住了她。“晨曦” 天!他对她做了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你。”他抬起她尖细的下巴,眸底隐藏着最原始的欲望。 他要她!这一直是他不愿深究与害怕的事实。 但,愈是压抑,就愈加渴望,他无法克制自己对她一日强过一日的感情。 这是对阿嘉莎的背叛吗? 下一刻,他放开了她,没有一句话便掉头离去。 她的泪,在他走后,更加无法止息。这会是她最后一次见他吗?她不知道。 漆黑的巷子里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香烟唯一的光亮照在他英俊面孔上,他将烟头掷于地上。用脚踩熄,之后又点燃另一根烟。 这一次,火柴的火焰,照映出他一头过肩的金色长发,随即一切又归于黑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在巷口处停下。 “我在这里。”男人出声,语音低哑。 “你交代我办的事,最近有了新的进展。”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发男人开口,语气带着崇敬。 “什么进展?” “他已经有了弱点。” “哦?什么样的弱点?” “是一个女人,他对她似乎不同于其他人的感情。” “是吗?”他丢下烟头,神情是无比的憎恨。“谢谢你。” 黑发男人摇了摇头。“这一点事算得了什么?”比起他三年前以卓越的手术及医疗,成功地治愈他得恶性肿瘤的妻子,他所做的这一点事,实在微不足道。 在他眼里,这个金发男人是个神医,尽管他始终不知道这名神医的姓名及背景。 虽然以他超强的侦探能力,绝对可以调查得出这位恩人的底细,但他一直没有这么做。除了尊敬他之外,他认为,有些事情不要知道得太清楚比较好。毕竟,每个人都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你可以结束这项工作了。”剩下的部分,他要自己来完成。 “那后会有期了。”黑发男人带着满心感激离去。 “后会有期。”金发男人淡淡地回道。 复仇的时候到了! 男人缓缓走出暗巷。接着,他打开怀表。表的另一面,吊着一张金发女孩的照片。 女孩美丽的脸孔上带着纯真的笑。 男人心中一痛。“我会为你报仇的!”他发誓。 随即,他迈开脚步,消失在黑夜中。 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东方晨曦来到教堂。 她已经有五天没有见到杰斯。五天对别人来说,也许算不了什么。 但是,她自己知道,在她脆弱的生命中,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等待。 “请问,杰斯神父在吗?”她向一位迎面而来的修士问道。 “噢,你来得不巧,杰斯神父刚好到外面去采买一些要到东非时所需的用品。” “东非?他要到东非?”东方晨曦震惊地反问。为什么她没听杰斯提过。 “是呀,你不知道吗?后天就要出发了。” 这一瞬间,她只觉无力。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修士关切地注视着女孩过分苍白的脸孔。 “我我没事。”她茫然地转身,带着震惊离去。 “小姐,你真的没问题吗?”修士不放心地追了上来。 东方晨曦望着他热忱的面孔。 “可以告诉我,杰斯为什么要到东非传教?” “听说是杰斯神父自愿调派的”修士一脸崇敬。“杰斯神父真是伟大。” 自愿调派!?这几个字如同鞭子一般,狠狠地抽向她的心。 为什么?他为什么选择调派?难道是为了不再见她吗? 不!她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理由。 “可以请你帮一个忙吗?”她对修士说道。 “请说。” “杰斯神父回来之一,请告诉他我来过。” “小姐的芳名是” “东方晨曦。”她淡淡地道,然后转身离开。 修士望着她远去的细瘦身影,不由地叹了口气。 可怜的女孩,他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药味。 是病吧!他暗自猜测。但愿上帝保佑她。 当晚入夜后,杰斯来到东方晨曦的住所。 东方晨曦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是这么地爱他,绝望地爱着他。 杰斯走向她,蓝眸中带着复杂的感情。 他可知道,他每走近一步,她的心痛就更加深一分?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神色黯然。 “因为我不知道要如何向你说再见。”没见到她的这段日子,他脑中时时浮现她恬静的容颜,即使是祷告也无法将她由脑海中抹去。 “为什么决定到东非去?”她要听他亲口告诉她理由。 “因为我是个神父。”虽然是短短几个字,却给了她所有问题的答案。 是了,他是神父,是必须将自己的爱传给世人的神父。 “那么,你原本打算何时告诉我你将离开的事?或者,你打算不告而别?” “我不知道。”面对她,他确实十分迷惘。 明知道自己的身分不能给她任何承诺,但是他却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 也许他在心底深处的确想不告而别吧!因为面对她,他怕自己走不了。 望着他眸底的痛苦,东方晨曦突然冲上前,双手紧紧地环住他腰际。“能不能不要走。” 感受她的泪濡湿了他的胸口,杰斯的心虽然痛苦,但他却必须有所决定。 “我该走了,今天我只是来向你道别。”他轻轻地推开她,温柔却残忍地开口。 如果无情可以令她断念,那么将来也许有一天她会感激他,并找到真正的幸福。 “再见了,晨曦,好好保重自己,也许,你可以回到你的家人身边。”他对她淡淡一笑,随之转身离开。 你就是我的家人啊!她在心中呐喊,感受自己是如此的孤单。 她该怎么办?难道两人真的没有缘分? 她不敢想象未来没有他的日子,自己该如何过下去。 雨,由大清早就开始微微的飘了下来。近中午时,雨势开始有加剧的趋势。 修道院的修士们一个个冒着雨穿过花园,回到修道院的宿舍。 “刚才我由教堂外回来时,看见一个女孩站在教堂门口淋雨,我问她有什么需要,她却只是摇摇头,什么话也不说,真是奇怪。”一个修士对其他修士说道。 “大概她犯了什么错?希望上帝原谅吧!”有人这么回答。 “她站了多久?”另一名修士问道。 “不知道,不过衣服头发全湿透了,大概站很久了吧!” “现在还在吗?” “不知道,不过由你房间那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教堂门口,也许待会儿你可能看看。” 修士们在一阵谈天过后,各自回房修习。 詹姆士回房这后,来到窗前! 那个女孩居然还在!咦,那女孩似乎有点面熟在哪里见过呢? 望着女孩纤弱的身影,詹姆士瞬间想起了自己在何处见过她。 下一刻,他火速离开了房间。 另一方面!杰斯正房间收拾行李。 突然,有人敲他的房门。 “进来。”瞄了门口一眼,他又继续打包。“有事吗?詹姆士。”詹姆士是个热忱的大男孩,刚由神学院毕业。 “杰斯,我知道你现在很忙,但是,有一什事你必须到我房里来一下。” 杰斯挑起眉,放下手边的事。 “来吧!”詹姆士向他招手。 杰斯眼着詹姆士来到他房间。 “你看。”詹姆士指着窗外。 杰斯走近一看,全身血液似在这一瞬间冻结了起来。老天!她在做什么? 刚要举步,杰斯又收回脚。不能,他不能再去见她。 詹姆士微讶。“杰斯,你不是认识她吗?”他记得这女孩明明是昨天上进来找过杰斯的那个女孩。 “认识。”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你不去见她吗?” “我不能。” “为什么?”真是奇怪,杰斯神父一向乐于助人,怎么今天如此反常。 “说了你也不会懂。”他双手环胸,靠在窗前。她真傻! “难道你想让她继续淋雨?你看看,雨这么大,她浑身都湿透了,而且她身体似乎不太好,不生病才怪。”詹姆士在他耳边不停地说着。 杰斯无语,只是一迳的注视着窗外。 此时,雨下得更大了,晔啦啦的声音似会打痛人一般,一滴滴打痛杰斯的心。 蓦地,他看见她蹲了下去。 “你看,她她好像有点不对劲”詹姆士不由自主地喊道。 当他的视线由窗收回时,已不见杰斯的人。 雨好大!东方晨曦感受很冷,不住地颤抖着,整个人昏沉沉地。 突然,在她眨动的眼帘下出现黑袍 她抬起头,迎上一双痛苦的靛蓝双眸。天!这是在作梦吗? 她迅速站了起来,而昏沉的感受却令她踉跄了一下,向一旁倒下。 杰斯长手一伸,及时揽住她。 “为什么要过来?”他眉心纠结,黑发因大雨而湿透,顺着发梢,雨水一滴滴地落在她脸上。 东方晨曦长睫微微煽动,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或是泪水? “我只是希望能再见到你。”即使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你真傻!”他分不清是欢喜或心怜?也许二者兼具! “傻人有傻福,我总算是见到了你。”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绝望。 然而她悲伤的眼神却深深刺痛着杰斯的心。 这一切就只为了要见他一面! “这是何苦呢?” “我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她的眼底写满不顾一切的执着,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愈来愈虚弱。 杰斯闻言,心中大痛,只能紧紧地拥住她。 上帝,他该怎么做呢?杰斯心底呐喊着。 回到晨曦的小屋后,她开始发起高烧,并陷入半昏迷状态。 杰斯立即请医师外诊。 “她的心脏有许多杂音。”医师面然凝重。 “是的,她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医师摇摇头“现在我开一些退烧的药给她服用,如果到明天早上烧还不退,那么就要尽速送往大医院。” 杰斯忧心仲仲地送走了医师。 “杰斯”东方晨曦突然醒来。 杰斯伸手搭在她额上,半小时前已让她服过药,不过高烧依然未退“嘘,不要说话,多休息。”他以冰毛巾敷在她额上。 “可是我好冷。”她不停地发颤。 杰斯心头一惊,她已经盖了两层被了。 迟疑半晌,他褪去上衣,滑进被中,将她拥在怀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东方晨曦逐渐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身体似乎不再继续打颤。 “好一点了吗?”他轻问,仍是一脸忧色。 “嗯。”靠着他壮硕的胸膛,令她原本发热的双颊更加绯红。 “睡吧。”他轻抚了抚她柔亮的长发。 东方晨曦点点头,逐渐睡去。 到了半夜,稍退的体热再度窜升,她又开始呓语。 杰斯再次喂她服药,但药水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 再喂了几次,皆是如此。 杰斯微一泛吟,随即喝下药水含在口中,然后对着她的口,一口一口地喂入药水。 一个多小时后,东方晨曦开始大量排汗,汗水濡湿了她的衣裳,杰斯取为另一件干衣裳,内心犹豫着是否该为她换下湿衣。 终于,他轻轻褪下她的湿衣,为她换上干的衣裳。 一整个晚上,他始终不眠不休地照料着她。 直到黎明时分,她的高热退下,他才倦极入睡。 清晨,又开始下起雨。 东方晨曦在雨水打在屋檐的滴答声中醒来。 映入眼底的,是杰斯沉睡的英俊容颜,他的下颚冒出薄薄的青色胡渣,看来分外性感。 他累坏了吧!她心底在说不出的感动。 果断瞳微微轻转,她看见自己身上不同于昏睡前的衣着他竟替她换衣服! 她脸红了起来,心中涨满了柔情与羞赧,悄悄地,她微微仰起头,羞涩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这一吻虽轻,但杰斯却立即醒来。 她的唇瓣是那么柔软,虽带着淡淡的药味,却如星星之火,挑起他足以燎原的欲望,她倏地睁开了眼。 东方晨曦猝不及防地迎上杰斯的蓝眸,心跳蓦地漏跳了一拍,正准备收回这一吻,但他如钢铁般的双臂却猛地一收,将她牢牢圈在胸前。 “太迟了。”他温热的男性气息抵在她唇畔低,随即加深这吻。 刚开始,杰斯的吻带着心怜的温柔,但是她的柔弱却奇异地引发他深沉的需索,这一吻逐转为令人心跳加剧的狂烈之吻。 东方晨曦感受全身虚软,他的舌如火苗在她口中翻覆,一双坚实的大和隔着衣服,在她身上游移并来到了她的胸前,轻轻搓揉 如果可以,她愿意继续,但她不能! 她不要他在这件事之后后悔,甚至痛恨她。 她源忧为伊甸园里那条引人犯罪的蛇! “不,杰斯。”她拉住他的手。“现在不要。” 杰斯望着她酡红的脸。“是不是我让你不舒服?”他的情欲在这一瞬间退了大半,一只手迅速搭在她额上;还好,没有发烧。 “不是,我很好。”她半垂下眼。 杰斯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她心中所想。“那么你好好休息吧!”他推开她,起身穿上黑袍。上帝,他做了什么? “能不能,不要走!”她突然开口。望着他的背影。她有点心酸。 “我不会走,我会留在这里照顾你。”她的病随时有恶化的可能,他不放心留下她一人。 “我指的不是现在。”她的黑瞳紧紧锁住他的脸。 杰斯沉默了一会儿。她是要他放弃东非之行。 假若他不去东非,那么势必要被大主教如回梵谛冈。 “我”望着她希冀的苍白容颜,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我可以不去东非。”他已然有了决定。 他并不十分确定晨曦在他心中到底占了什么样的位置,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走,也许她的生命会消逝得更快。他绝不愿如此! 至于留在她身边会发生什么事,他几乎可以预见,却无力阻止。 也许上帝的惩罚会提早降临, 但在罪与罚之间,他似乎已经没有退路。 我所恐惧的临到我身,我所惧怕的迎我而来。 我不得安逸,不得平静,也不得安宁,却有患难来到。 第六章 对我而言,她就像魔鬼的试炼,明知不能在一起,却偏偏剖舍不下,难道,我已经开始遗忘阿嘉莎?亦或者,我把她变成另一个在杰斯悉心照料下,东方晨曦的身体逐渐恢复。 但即使渡过难关,东方晨曦依然明白,自己的身体和以往一样虚弱;也许更差,只是自己强忍着。 可是,她精神状态始终很好,双眼显得明亮有神,一切皆因为有他,她相当清楚这一点。她是为他而活! “你还好吗?”杰斯由屋外走了进来,身上因汗水而微微濡湿,一头浓密的黑发有些微散乱,却使他更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大概是因为他脱去了黑袍,流露出不同于神职人员的男性魅力吧! 东方晨曦的心紧缩了一下。 “我很好,倒是你,快去冲个澡吧!”这几天,他一直在院子前东忙西忙,说是要给她一个惊喜。 杰斯微微一笑,进入浴室。 这几天和晨曦在一起的时光,是他这十二年来最快乐的日子,他说不出所以然,但内心的欢愉和平静是前所未有的。 难道他爱上了她? 他不知道,也不敢继续深想。 洗过澡之后,杰斯来到床畔。“我抱你到前面晒晒太阳好吗?” 东方晨曦点点头。 当她靠在他宽阔的胸膛前时,鼻端传来一阵淡淡的男性所息,像阳光一秀令人舒畅。如果可以一辈子待在他怀里,该有多好! “过几天,我要回梵谛冈一趟。”他已经答应约瑟主教。 “有什么事情吗?不要瞒我。”她由他凝重的表情窥知。 “我必须回梵谛冈潜修。”为了晨曦,他必须放弃他所坚持的,这一点相当令自己惊讶,但一切似乎再自然不过。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这种力量,令他硬不下心肠,像是拥有可以为她抛弃一切世俗礼教的力量。 “何时出发?”东方晨曦听见自己这么问。 “三天后。” “那么我们好好的过这三天吧!”她不能再奢求了。 杰斯闻言,只有紧紧拥抱她。“花园里,我已种下白玫瑰种子,明年春天这里会开满白玫瑰。”他淡淡的开口,并让她坐在门廊前的横木上,他则站在她身后。 阳光在此时洒在两人身上,一切显得那么安闲自在。 如果如果他只是普通男人,该有多好?这种想法再度在她脑海掠过。 “你爱我吗?”她转过头,视线停留在他脸上。 “我不知道。”蓝眸绽出一丝迷惑。 “那么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她问。 “因为你让我重新有一种活着的感受,美好的感受。”他轻轻的抚上她苍白的容颜,心里有点痛。 “难道过去这些年来,你不是活着的吗?” “我的心早在很久以前就死了。”他的脸上掠过深沉的伤痛。 “为谁而死?”眸光黯然的凝在他英俊如天神通用完美脸宠上。 “阿嘉莎。”他轻吐这个名字,内心地某一部分仿佛被利刀找过,淌着血。 “你还爱着她吗?” “我不曾忘记她!” 东方晨曦别过头,视线落在远处。她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 半晌,她再度开口:“你可以为我而死吗?”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也会死,就像阿嘉莎一样,永远的离开你。”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命并不长久,也许下一刻会突然死去也不一定。 “不,不准你死!”他激动地紧紧拥住她。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有这么大的情感起伏。 东方晨曦心底既痛又酸。 “人总难免一死的。”她淡然地开口。 “但你是那么的年轻,不该如此。”他低哑地轻喊。 “墓园中躺的,未必是白发之人。”她的眼神再度缥缈。 “我可以带你求遍名医。” “有什么用呢?没有人治得好我。”她的眼神含着无奈的悲意。 “晨曦”她眼底的绝望令他心痛。 “如果阿嘉莎没有死,你会为了她而不当神职人员吗?” 杰斯心头微震。“不可能,是我亲手埋藏了她。”当时尘土覆玻璃盖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我只是说,如果。”她的视线转回到他脸上。 “我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东方晨曦叹了中口气,视线再度飘向远方。 这一日,杰斯如常地结束教堂的工作,来到东方晨曦的小屋。 “晨曦晨曦”他轻喊,没有人来开门。 难道她 下一刻,杰斯立即冲进屋内。 “晨曦!”房里空无一人。 杰斯屋前屋后找了几次,确定她真的不在。难道她回台湾了? 正当他手足无措之际,突然瞥见床头贴了一张小纸条。 他拿起纸条,上面写着: 如果不想她死,就速到格陵兰一趟。 天!她被绑架了。 是谁呢?晨曦刚来意大利不久,不可能树敌,难道是针对他? 入夜后,圣马可教堂广场前缓缓走出一黑衣人,在他一双靛蓝的眼眸中迸射出的光芒,已非白天的和煦,取而代之的,如黑夜的魔鬼。 他抬头望了望皎结的月光,眼底流露出肃杀之气。 上帝,请赐予我曾有的力量,并宽恕我! 随即,他加快脚步,消失在广场的另一端。 “约瑟主教、约瑟主教!”詹姆士修士急急忙忙地奔向主教。 “詹姆士,什么事这么急?”约瑟带着和煦的笑容,今天是杰斯要到梵谛冈的日子,他相当开心。 “杰斯神父不见了。” “什么?你说清楚。”约瑟心头微惊。 “你看。”詹姆士递上一封短信。 约瑟主教,请原谅我不能到梵谛冈,因为我有重要的事。 杰斯 约瑟沉下脸。 詹姆士很少见到枢机主教如此,如此待在一旁,不敢出声。 约瑟开口:“不准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杰斯已经出发到梵谛冈了,知道吗?” 詹姆士点点头。 “去吧!做你该做的事。”约瑟伸出手。 詹姆士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随即离开。 这一次事情似乎有点难以控制,约瑟沉吟了一会儿,拨了一通到梵谛冈的电话。 格陵蔺  乌马纳克“umanak” 地处极北的格陵兰为世界最大的岛屿,地理上靠近北美大陆,却是丹麦的领土,天然资源匮乏,全岛终年为厚厚的冰河所覆盖。 乌马纳克则是格陵兰最大的城镇之一,也是重要的渔港, 杰斯才刚到这里,就有一个小男孩向他靠了过来。 “杰斯贝里尼?”小孩问着。 “我是。”蓝眸凌厉地打量着男孩。 “请跟我来。”小男孩立即向前走去,左拐右绕地。 杰斯不疾不徐地紧跟在后。 走了很久,两人来到港口。 “请上船。” 杰斯看着他,想看出些端倪。 男孩再次开口,并递给他一块布条。“蒙上双眼。” 杰斯微怒,冷冷地开口:“是谁指使你,请他出来,不要世藏头缩尾。” 小男孩像早已预料到他会有此反应,因此由口袋中掏出一张纸。“给你的。” 杰斯一看,怒气冲天,上头写着:如果不想她死,请照男孩所说去做。 可恶!若依他的本性,绝不可能如此听话。 但一想到晨曦的安危,他咬紧牙根上船,并蒙上了眼。 随即,他感受到另外有两个人一起上了船。 “是谁?”他沉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 约莫坐了半小时的船程,船终于停了下来,杰斯想扯下布条。 “不准扯下布条。”陌生的男音警告着。 然后,两上了一部性能卓越的大货车,他是由引擎运转声得知。 这一次,车子走了很久,途中没有停下。 杰斯可以感受,气候似乎更加恶劣、冰寒。 过了很久,也许十个小时以上吧,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杰斯感受自己在走了一段路之后,被带到了室内,耳边不断传来轻微的机器运转声,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声音。 “你们是谁?要带我到哪里去?” 但身边的人依旧没有开口。 不一会儿,身旁的人拉住他,并停了下来。 在哔的一声之后,杰斯感受自己开始下沉,他应该是在升降机上吧! 这种感受持续了很久,久到他有点不能相信。他估计自己仍在格陵兰冰原的范围内,依照下降的速度与时间,他猜测自己应该身处冰原下极深的地方。 天!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在另一个哔声响起,他们被人带离升降机。 杰斯跟着带路人绕了几个弯之后,可以知道这个冰原下的建筑相当大,因为在这一段路程中,脚步声的回音颇大,显示空间不小。 之后,杰斯被带到一个房间,身边的人随即离开。 “你可以扯下布条。”一个平板的声音传来,这个声音不似人声,有点像是机器发出来的。 杰斯扯下布条之后,被眼前的明这光线所刺立即闭上眼,等待视力适应光亮。 待他重新睁开眼之后,看见自己置身一个全白的房间,除了他之外,别无他物;更别说是人。 “你们要什么?”他愤怒的开口。 回答他的,只是一片寂静。 “如果你们敢伤害晨曦,我会要你们付出代价。”他敛起狂怒,让自己冷静下来。当前不是发怒的时机。 “哈哈哈。”平板的声音狂笑数声。“你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了,口气还敢如此猖狂。” “我并不是一无所知,起码我知道这里应该在冰原之下极深处,不是吗?”他冷冷地回答。 “嗯,不错,观察力很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晨曦?” “捉她,是因为我知道,她是你这些年来唯一在乎的人,对吗?”声音再度怪笑起来。 这一切果然是针对他! “放了她,我已经在这里,有什么恩怨,向我下手,不要波及无辜。” “无辜!?你也明白这个字眼?”声音顿了一下,又道:“我会放了她,不过不是现在,必须待我计划完成才行。”见杰斯无任何反应,声音再度响起。“你不问我是什么计划吗?” 杰斯冷笑道:“想必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计划。” “没错,杰斯神父,现在请你吃下这些药丸吧!”话声骤停,墙上隐藏式开关露出一个容器,容器里装了三颗白色约丸。 “如果我不吃呢?”他沉声问道。 “那么你将永远见不到她。” 该死!“让我先看看她是否平安无事。” 突然,左上角的墙上出现立体投影,杰斯看见晨曦蜷缩在一间和他一样的房间之中,由她的表情他可能看出她似乎相当紧张与不安。 下一秒,投影便消失。 “现在该你了?”声音催促道。 “这是什么药?”他问。 “吃下去我再告诉你,反正不会死。” 杰斯把心一横,吞下约丸。 “很好,现在你可以见她了。”语毕,隐匿的暗门打开。 杰斯一眼便见到了东方晨曦。 “杰斯真的是你?”东方晨曦睁大了眼,眼底是害怕与不安之后的欣喜。 “过来。”他伸出双臂,眼底有松了口气的笑意。 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 东方晨曦奔向他,两人紧紧相拥。 在这一刻,杰斯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没有她,暗门随即关上。 “现在,杰斯神父,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活命,如果在一个小时之内,你没有与异xing交欢,那么便会七孔流血而亡,如果想活命,你只有破戒了。”平板的声音在狂笑数声之后便戛然而止。 东方晨曦闻言,立即问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他来救她,她很感动,却不希望他因此受到伤害。 “没什么。”杰斯一语淡淡带过。 然而,五分钟之后,他开始觉得全身发热 该死!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东方晨曦见杰斯不知为何竟开始冒汗,因此横过手,替他拭汗。 望着她苍白却皎美的小脸,杰斯的身体更如火在烧一般难受。 他想要她,非常强烈地想要她! “你你走开,别过来。”他推开她,趁现在还有理智,他不能让她靠近自己。因为他已经开始无法控制自己,有种想伤害她的狂暴预感。 一旦他真的失控,那将十分可怕,他十分清楚这些年来,他只不过将狂暴的本质隐藏起来,并非消失。 “可是”东方晨曦蓦地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脸蛋霎时一片绯红。 抿着唇,她再度走近他,心底十分羞涩紧张。 杰斯像碰到火一般立即退开。“别过来,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粗嗄地警告。 他不清楚自己吃的是什么约,但除了想要她之外,这约似乎更激起了他的狂暴,野兽般的狂暴。 “我不要你死!”她含泪开口,再次靠近他。 “我会伤了你,你知不知道?”他突然一把捏住她纤弱的肩,用力摇晃着。 此时此刻,他的理智与狂暴仅在一线之隔,兽性似乎就要脱柙而出。 不,他必须忍下,不能失控。 “杰斯”她惊呼一声,看着鲜血自他嘴角流出。这一切是真的,他会七孔流血而亡。 杰斯尝到嘴里的血腥,心中狂性已到达巅峰。 过去,他的狂暴隐在心中,和煦的面貌只是假象,为的是摆脱血腥的过往,如今,他的本质受不住挑动,在药力的催化下,魔性再度复活。 “不要我死是吗?”他眼神一变,透着驽魅的诡光。 下一刻,他双手一扯,她身上的衣服应声破裂,露出白皙的胴体。 “杰斯”东方晨曦立即以双手掩在胸前。 天!他看起来像变成另一个人,变成一个她所陌生的狂野男人。 杰斯眼神一黯,拉开她的手。“你言不由衷。”他嗤笑道。 “不”她真的不要他死! “那么,以行动表示你的决心吧!”蓝眸闪着情欲的火焰。 东方晨曦用力的咬住自己的唇,缓缓的靠在他胸前。 “就这样?”他粗嘎地问。 东方晨曦一抬起头,又见到他耳上的血正一滴一滴流下 她不再迟疑,手臂勾上他颈子,温柔的吻上他的唇。 杰斯的忍耐已到极限,他一手托住她的头,一手探进她裤底 他的吻,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狂暴地在她口中翻搅汲取,而他的手像火一般,在她女性最私密的柔软处摩挲,令她全身不由自主地轻颤。 这激烈的陌生情欲是他从来不曾给予的,东方晨曦心中如雷,感受他的唇正顺着她的下移,在她白蜇的粉颈上狠狠啃咬、吸吮 巴勒摩 书房内,艾克斯正坐在罗伊腿上,全神贯注的想要赢眼前的这盘西洋棋。 “宝贝,你赢不了的。”罗伊一双大手伸进她的白衣中游移。 “那可不一定!”艾克斯浑然未觉他的动作,专注在棋盘上。 然后,她勾起一抹笑,拿起棋子走了一步。“你输了。” 罗伊全然不在乎,一手罩上她的丰盈。“是你令我分心,”邪魅的绿眸黯了下来。 艾克斯迎上他的眼,一颗心再度狂跳了起来。 罗伊勾起她的下颚,覆上她的唇瓣。 赛西贝里尼在此时打开房门,正好撞见这火热的一幕 一柄飞刀咻地一声,从赛西耳际飞过,捕在房门上。 “这是提醒你,下次要先敲门。”罗伊不悦地瞪他一眼,双手依然紧搂住艾克斯。 塞西吐吐舌,皮皮地进入房内,大刺刺地坐在书桌的一角,离罗伊最远的一角。 “有什么事吗?”罗伊盯着他,邪魅的俊容找不出一丝欢迎的神色。 “这封信你看一下。”塞西由外套的内袋中取出一封信。 艾克斯伸手接了过来。与罗伊一起迅速浏览一遍。 “你是什么时候收到这封信的?”罗伊道德开口。 “今天早上。”塞西回道。 罗伊扬起眉。 “我真的不知道这封信在我信箱里多久了?”他昨天晚上才刚由里斯本回来,这总不能怪他吧!“你确定他还在那里吗?”罗伊问道。 “来这里之前我拨过电话到威尼斯去,枢机主教约瑟告诉我,杰斯确实失踪。”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艾克斯由罗伊腿上跳了起来,紫瞳中有跃跃欲试的光芒。 她已经很久没有大展身手了,罗伊把她保护得太好。 “又想大展身手了是吗?”罗伊语气虽淡,但眉宇间的宠溺,似无穷无尽。 “好不好嘛?”艾克斯露出难得的女儿娇态。 “去通知里奥准备吧!”他拉下她,在她额心印下一吻。 艾克斯立即奔离书房。 “有把握吗?”塞西虽如此问,脸上可看不出一线担心。“阿杰说他马上就到。” “有我们出马一定成功。”陈英杰挺拔的身影随即出现在书心门口。 “阿杰说得没错。”罗伊脸上勾起一抹嗜血的淡笑。 三个人互望一眼,均露出自信的神情。 我离了我的殿宇,撇弃我的产业,将我心里所亲爱的,交在她仇敌的手中。 第七章 如今我总算明白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是如何的重要。 当我抱着她在这片无垠的冰原上绝望的求生之时,我知道,只要她能活下去,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背叛当初对上帝的誓言。 东方晨曦在杰斯的臂弯中醒来。 立即地,她伸手探他鼻息—— “我没死!”杰斯以闪电速度捉住了她的小手。 迎上他深邃的蓝眸,东方晨曦双颊一阵火烫,羞涩地垂下了眼。 杰斯放眼所及,全是她身上令人触目惊心的瘀红痕迹,与她欢爱的狂暴,一幕幕清晰的掠过心头。 “我真该死!”他的手轻轻地抚过她劲上的瘀青与厮咬的红痕。 “不。”她急忙回答,迎上他一双懊悔的眼。“我是心甘情愿。”她充满感情地注视着杰斯。“如果你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杰斯看着她,心底浮上深沉的痛。“我不但伤害了你,更背弃了对上帝的誓言。” 东方晨曦的心因他的话而刺痛起来。 她在奢求什么呢?他和她在一起,不过是因为药物的关系,并非他出自真心的爱,独对她一人的爱! “这一切并非你所愿,上帝会宽恕你。”东方晨曦忍住心中的痛,安慰着他。 “晨曦”杰斯紧紧拥住她。 东方晨曦因他的拥抱再度感到羞赧,全身因而微微的泛红起来。 杰斯记得他已撕裂了她的衣服,因此取过自己的外套,将她赤裸的躯体裹住。 “恭喜你到现在还活着!”突地,那道生硬平直的声音再度传来。 杰斯身体一僵,沉声道:“你到底是谁?有本事就正大光明的对付我,不要伤及无辜。” “你要我正大光明地对付你?嘿嘿!我就成全你。”话声甫落,四道暗门突然打开,由暗门内走出四个身形高壮的男人。 “这些是我送你的礼物,他们全是服过药物的,威力如何你应该最清楚,是不是?哈哈哈”杰斯警觉地护在东方晨曦的身前。 四个男人缓缓围了过去,一个个眼底透着异光——残戾之光。 “顺便告诉你一件事,除非你击败他们,否则他们是绝不会停止的,你好好跟他们玩一下吧!” 可恶!杰斯不知道他得罪的到底是何人,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即使是当年炸死阿嘉莎的仇人,也在阿嘉莎死后一个月内,被他亲手所杀,他一向斩草除根,不会留下后患。 “杰斯”东方晨曦轻唤了他一声,有些不安。 “相信我,他们伤不了你的。”他柔声安抚她,随即再度面对眼前的四个男人,眼神已在一瞬间布满杀意。 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就算是死,也得先杀了他们,他才能倒下。 蓦地,一名男人猛地上前杰斯冷前眼,沉着地抵挡他每一次攻击。 泰国拳是世上有名的凶残搏击术,它完全没有规则,一切以赢为出发点,可以不择手段攻击敌方要害,直到对方倒下为止。 杰斯在年少的岁月中,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泰国,因此他的搏击术承自名师,亦凶残无比。 很快的,第一个男人被他击倒,躺在地上。 原以为就此摆平,不料,男人突然又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杰斯。 同样的情形反复了两次。 杰斯心头蓦然一悸,瞬间明白该如何才能使敌人倒下,真正的倒下! 第三次,他在一次重击后,狠狠的扣住对方的颈子用力一扭“喀”的一声,男人随即软竣在地,不再爬起。 杰斯虽胜利,但心中却无比沉重,因为他已经犯下杀戒。 然而,却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停下来忏悔。 下一刻,另外两个男人上前夹攻他,而另一个男人则缓缓走向东方晨曦 面对这两个男人的同时,杰斯知道这两人比先前那一位来得更强! 无论身手或速度都算一流。他必须全神贯注。才有赢的希望。 正当杰斯与敌手搏斗之时,耳边突然传来晨曦的惊呼声—— “杰斯救我” 杰斯猛地回头却被敌手乘隙攻击,倒在地上。 “杰斯杰斯” 杰斯抬起头,看见另一个男人已经剥下东方晨曦身上的外套,强压在她赤裸的身体上 杰斯眼一红,狂性猛地爆出,他冲上前,如野兽般狂吼了一声,拉起东方晨曦胸前的十字架,往男人眼睛刺了下去。 鲜血在瞬间喷了出来,溅了东方晨曦与杰斯一身。 但杰斯狂性一发已难收回,他迅速扭断男人颈子,男人应声倒下。 另外两人见状,立即包围他们。 杰斯站了起来,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 眼看着三个人激烈地缠斗。东方晨曦手上紧紧握着染血的十字泪水爬满了脸颊。 都是为了她,杰斯才会杀人! 上帝,如果杀人造孽有罪,就让她替他偿罪吧! 在一番激斗之后,杰斯的魔性已蔓延全身,身上的血似在焚烧,英俊的脸庞如鬼魅般透着妖邪。这样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狂妄为所欲为的杰斯,那个流着贝里尼家族血液的一份子。 “我已经当了十二年的神父,你们为什么还要来惹我?为什么?”他边说边打,动作愈来愈快,脑海中所浮现的,是阿嘉莎临死前的痛苦神情。 那种神情,他知道自己永远也忘不了,一辈子都会在心里折磨着他。 悲愤充塞他胸臆,增加了他的力量,在一个跳跃之后,他成功地踢倒了两人,迅速地结束了他们的生命,薄唇如妖魅般勾起一弧冷笑。“我可以自我控制,但你们实在逼人太甚。”他是说给那个始终未曾露面的敌人听的。 冰冷的语气像是来自地狱,人性仿佛已经自他身上撤离。 “杰斯”一道柔弱的声音响起。 他猛地回头,见到东方晨曦缩着身体,躲在他身后。 杰斯妖邪通用蓝眸,在对上她温婉柔和的眼神时,顿时柔和下来,但仍带动着些微的魔性。这才是他的本质吧! 十二年来的工夫,似乎仍抵不上与生俱来本性。 “你流血了。”她走向他,以衣袖轻轻拭去他额角及颈上的血迹。 虽然与他已有夫妻之实,但东方晨曦依然事实丰微微的羞涩,苍白的脸上添了抹难得的血色。 “怕我吗?”他突然一把搂住她,眼底是一片复杂难解的锐芒。 “不怕。”她摇摇头,黑瞳依旧带着心酸的深沉感情。 “我的行为已经和妖魔一样,难道你不怕?”他的目光依然紧锁住她的。 “怕什么呢?”她咬住下唇,心底微微地泛痛“你做的这一切,全是因为我。”她把脸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晨曦”他紧紧抱住她荏弱的娇小身躯,眸底是一片深情。 “想不到你的命还挺硬的,不过,恭喜你又犯了杀戒。”平直冷涩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杰斯怒吼,魔性又自心底升起。 “我要你痛苦一辈子。” “可以令我痛苦的事,显然不多。”他的蓝眸绽出冷光。 “是吗?在你到此之前,我已经在那个女孩身注射一种病毒。” 蓝眸在这一瞬间,杀气陡盛起来。 “你以为以她那颗随时可能停摆的心脏,真能承受男女之间欢爱的冲击吗?她之所以能承受下来,是因为病毒已经开始发挥效力,这种病毒可以暂提升她的心肺功能与精神,但却会加快她死亡的速度,你将亲眼见到她一步步走向死亡。”平直的声音,带着无情的冷笑。 “她是无辜的,你要针对的人是我!”杰斯痛恶地开口。 “无辜,这世上有太多无辜的人死在你手中,你还敢提这个字眼?” 杰斯顿时无言以对,他想起了阿嘉莎。 “没话说了吗?”声音怪笑了数声。“现在,我要放了你们。”平直的语调透着一抹诡异。 杰斯与东方晨曦微讶地互看一眼。既然要报复,为什么又要放了他们呢? 此时,一道暗门忽然打开。两人看见那是一座电梯。 来不及多想,杰斯脱下一名死者的厚重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和她一起走进电梯。 电梯立即关上门,屏幕显示当前在底层。 自始至终,两人都不知道审什么地方。 但由电梯内的装置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高科技且规模十分浩大的地方,因为这幢建筑物总共有一百数,冰层下的一百个楼层。天! 约莫一分钟左右,电梯才到达了顶层。 他们步出电梯外,发现这是一个破旧的废弃仓库,寒气透过木门,隐隐传来。 “走吧!”杰斯拉着她往外走。 一出仓库,刺骨的冰寒迎面而来,此刻正下着大雪。 两人携手,迎着风雪一步步艰难地向前走。 杰斯总算明白,那个神秘人为什么要放他们走。 因为他要他们慢慢地死在这片格陵兰冰原上。 此时风雪渐大,几乎寸步难行,能见度亦相当低,情况既恶劣又危险。 “杰斯”东方晨曦直喘着气。 “什么事?”他注视着身帝的娇小人儿,她的脸色白得吓人!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杰斯暗自心惊。 她是如此荏弱。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般。 “我我好累可以休息一下吗?”她觉得眼皮十分沉重,四肢已无知觉。 “不行!”现在若停下来休息,他们就永远也走不了。“你必须打起精神,好吗?” 东方晨曦虚弱地对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两人又继续前行。不久,杰斯宛觉身旁的人停下脚步,他心头大惊,望向晨曦,只见她双目已闭上。 “晨曦!”杰斯跪了下来,用力的拍打着她的脸和身体。“你醒来!”他不停地狂喊,在冰冷的雪地里,一旦睡着可能再也无法张开眼。 像是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在杰斯不断地拍打叫唤下,东方晨曦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杰斯”她伸手轻抚他的脸。“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你不会!”他心痛如较。 “是吗?”东方晨曦泛志一抹极淡的笑。为什么她感受如此的心酸?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其实,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再也见不到你。”眷恋的双眸中流出一颗颗豆大的泪珠。 “晨曦”杰斯抱住她,流下心痛的泪。“别说这些你一定不会死” “我好累”她感到眼皮十分沉重,像要失去知觉般。 “不!”他发出恐惧的狂喊。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她撑不下去! “别别哭,我我喜欢,看你笑”她虚弱地道。 杰斯心头猛然一震。她的话,和阿嘉莎临死之前所说的一模一样! 难道她也要离他而去了吗? 不!上帝,求你不要在烈怒中责备我,也不要在烈怒中惩罚我。 如果真要惩罚,请将所有罪孽算在我身上,不要责罚她,我愿意替她承担所有的痛苦! 蓦地,东方晨曦垂下手,再次闭上双眼。 “不,不要走”杰斯惊慌地探她心跳,幸好尚存一丝气息。 天!他该怎样才能救她的命? 突然,他看见前方似乎有个洞穴立即,他抱起她,大步向洞穴走去。 只要能救她,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当东方晨曦睁开眼时,她感受身边不再有风雪。 “晨曦”迎上她的,是杰斯欣喜的蓝眸。 “这是哪里?”她虚弱地开口询问。 “是一个临时找到的洞穴。”其实只是一个勉强能遮住风雪的半个石洞。 幸好此时的风雪已停。 杰斯握住她冻得通红冰冷小手,心中暗忖,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他不知他们还能撑多久? “你走吧!”东方晨曦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开口。 她明白如果只有杰斯一人,以他过人的体能及意志力,也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但若带着她,机会是微乎其微。 “要走一起走!”他拧起眉,薄怒地回道。 他绝不会丢下她,死也不!搂着她的双臂,不禁加重力道,仿佛想加重这个承诺——不离不弃的承诺。 “反正我的命已不长久,又何必牵累你呢?”她淡然地说着,漠视心里的痛。 “活一天,是一天。”他一字一句地道。 “难道你真要看着我死在你面前才会死心?” “不,你不会死,我不准你死!”如今他开始怀疑这世上是否真有上帝的存在?倘若有,为何还要让这个善良的好女孩受这么多病苦与折磨呢? “答应我一件事。”她温柔地看着杰斯的眼。 “不,我什么都不答应,有什么事,你留着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他激动得几乎要发狂,她这算在交代遗言吗? 东方晨曦却依然开口:“如果你真的活着离开这里,答应我,别再当一个神父。”她知道他只是想找一个地方逃避,这十二年来,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找一个好女孩,和她共组家庭,幸福地过完你的后半辈子。” “我不要什么好女孩,我我只要你!”话,就这么自然地出口,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如何的深刻! “傻瓜!我是不可能陪你走完人生的。”唇边挂着的依旧是温婉的淡笑,隐敛于心的是难言的心酸。 “陪多久算多久。”如今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只盼她能陪着他,多一秒是一秒。 他在同情她吗?看见他眼底那份痛苦,她心头酸楚又起,她是宁死也不要他的怜悯。 “你不需要同情我。”她咬住唇,半垂着眸。 下一刻,杰斯狠狠地覆上她的唇 东方晨曦震惊地迎上他的眼,赤裸裸地流泻狂情痴爱的眼。 在天寒地冻的冰原上,他的吻如火一秀,炙着她的心,像要燃烧到生命的尽头般。 许久许久,他终于放开了他。 “你还认为这是同情吗?”他开口。 “杰斯”东方晨曦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向来不怕死的心,在这一刻有了转变,为他! 如果她能多活上几年该多好?但这对她而言只是奢望,不可能的奢望! “走吧!趁现在雪停,也许再不用多久,我们会找到可以救我们的人。”他拉起她。“我背你。”他必须为她保留体力,只望她能活过这段时间。 “嗯。”她不再拒绝。 在天寒地冻地冰原上,路似永无尽头,每隔一段时间,杰斯总会和东方晨曦说上几句,确保她的清醒。然而心底,却总是害怕她会昏睡过去,永远不再醒来。 怀着这样忐忑的一颗心,他已忘了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何时才能获救。 “晨曦,你还好吗?”他又问。 这一次却没有听见她的回答。 “晨曦”他身体晃了几下,盼能摇醒她。 终于,一个幽渺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我我好冷”她陷入半睡半醒之间,身体已不再有知觉。 “你要撑下去,答应我。”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即又昏了过去。 杰斯立刻放下她。“你醒醒!晨曦你给我醒过来”恐惧在他心底漫了开来。不,他不准她死! 怕极了她会消失一般,紧紧抱住她,仿佛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奇迹似的,东方晨曦幽幽地睁开了眼。“杰斯”她气若游丝。 “你要撑下去,听见了没有?撑下去!”他狂喊着。 “我我多想陪着你一生一世真的好想”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丝遗憾的神情。 “会的,你一定可以的。”他心如刀割。 望着他蓝眸中的深刻感情,她笑了,带着凄然的满足。 他爱她,这就够了! 在恍惚中,她感到自己又要昏厥。 突然,一阵奇异的热流传入她口中,流进喉间,带着腥味她心头怵然一惊,用尽全力睁开眼,只见杰斯的手搁在她唇边,鲜红的血汩汩自他掌中流下,渗入她的中中 “为了你,我可以背叛当初对上帝的誓言,即使是死也了无遗憾,我只求你,为了我,你要努力地活下去。”在他温柔地眸底,带着抹哀伤。 心痛的感受如翻江倒海一般,朝她袭来;这是怎样的深情,即使耗尽她短暂的一生,也偿还不完。 滚烫的热泪,自她眼角溢下,她的心和他的手一样,淌着浓情不断的鲜血 在冰原上,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他们的痛与痴能感动上帝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渐渐陷入昏迷。 在杰斯闭上眼的前一刻,他仿佛见到了驯鹿与雪橇 是上帝的救赎吗?他已无法多想。 乌佩纳维克“upernauik” 木屋中,燃着温暖的火焰。 一个爱斯基摩小女孩正在屋中烤鱼。 “杰斯杰斯”躺在床上的女人突然发出一连串呓语。 小女孩见状,立即奔出木屋。 不一会儿,一个壮硕的男人走了进来,杰斯的身影也缓缓映入她的眼帘。 “杰杰斯”东方晨曦睁开眼,苍白的小脸漾起一抹极淡的笑。 杰斯奔向刀她。“你你总算醒了。”她已足足昏迷了三天。 “我们怎么会在这儿?”她虽已清醒,身体却依然非常虚弱,说话带着微微的喘息。 “嘘!别多说话,先好好休息。”他温柔的轻抚她脸颊。“我们很幸运,刚好遇上由北边回来的驯鹿队,是他们救了我们。” 东方晨曦望着立于一帝的一对男女,轻轻开口:“谢谢你们。” 语言虽然不通,但由东方晨曦脸上神情,他他可以得知她所表达的意思。 “不客气!”他们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小女孩端起烤鱼及热汤过来,示意他们一起享用。 这时,门久突然传来一阵急遽的敲门声。男人打开门,看见三男一女出现在门口。 “塞西?”杰斯惊讶地站了起来。 “哈!我们总算找到你们了。”塞西欢呼一声。 男人见状,立即请他们一行人进屋。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收到你的信之后,我们便来到格陵兰,到处探寻你的下落,昨天遇上几个驯鹿队中的人,是他们告诉我们,你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塞西笑道,一双蓝眸直在东方晨曦身上打转。 好一个柔美的东方女孩。“她就是你要救的人?” “是的。”杰斯望着晨曦,眸底顿时升上一抹温柔。 东方晨曦面对大伙儿的注视,感到有些不自在,不过视线在掠过艾克斯时,立即勾起了笑。她记得这个特殊的绝色少女。 “你还好吗?”艾克斯走向她,坐在床沿。 东方晨曦点点头:“不碍事了。” “是谁绑走她的?”罗伊望向杰斯。 “不知道,那个人始终未曾露脸。”杰期回道。 于是,他开始向他们说明事情的始末。 “看来,那似乎是一个庞大的组织。”陈英杰得到这个结论。 “老哥,既然他们是针对你,为什么要抓走她呢?”没道理啊! 杰斯走向晨曦,执起她的手,紧紧地包在自己的大手之中。“也许,因为他们知道,我只在乎她。” 艾克斯淡淡一笑,回到罗伊怀里。 “老哥,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塞西挑起眉,注视着杰斯眼底流露出深沉的感情——那是男女之情吗? 他没看错吧?可他不是已当了神父吗?乖乖! “笨蛋!”陈英杰笑骂道:“你还看不明白吗?” “是是真的吗?”塞西仍带着疑惑。 “她对我意义不几。”杰斯坦承地表示。 东方晨曦脸蛋微微一红,千万个狂喜在心中打转。 一个星期后,一行人离开格陵兰,回到了西西里。 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使黑暗仍像早晨。 第八章 眼见她一次次受病痛折磨,我不禁深深诅骂自己。 是我一身的血腥罪孽招来她的苦难吗? 如果真有上帝,是它让她承受这样的折磨来惩罚我的背叛吗? 西西里  巴勒摩 这是一幢巴洛克式建筑,位在海滨,相当美的房子。 东方晨曦站在宅邸门口,久久不语。 “喜欢吗?”杰斯站在她身后,双臂紧紧环住她。 这是他名下的产业,也是唯一没有还给父亲的资产。 因为,这是一幢充满回忆的房子,属于阿嘉莎那段回忆的房子,他舍不下! “我想进去看看。”她轻轻开口。 杰斯拥着她,打开大门。“不只看,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你说好不好?” 晨曦柔柔一笑“你说什么都好。”语毕,心头酸楚又起,她不知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可以和他在一起。 走进屋内,她看见一面古董长镜。 “这是十六世纪留下来的古董。”杰斯开口,心中掠过隐隐的疼痛,这是他当年在拍卖会中买下来送阿嘉莎的十七岁生日礼物。 东方晨曦怔怔地注视着镜中的男女,忽然问道:“这世上是否有不变的东西?” “有,真情。”蓝眸在镜中紧锁住她的,似在诉说不变的承诺。 东方晨曦无语,继续前行。接着,她来到了房子的二楼。 直觉地,她来到长廊底,打开最底端的房间门。然后,她看见了一长排的水晶帘,蓝的、透明的,一颗颗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走近水晶帘,伸出微颤的手,轻轻拨动着。清脆的声响立即流泻一室。 杰斯站在她身后,无言的看着这一切 阿嘉莎回来了!这个想法突然在他心头闪过。 蓦地,东方晨曦回过头。黑瞳幽幽地凝在他脸上。 “和我在一起,是否会令你忘了她?”他该明白她说的人是谁。 “不会。”他诚实回答。“事实上愈是和你在一起,我愈感到离她更近。”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但它就是如此,未有改变。 “那么,你是把我当成她?”两泓黑潭般的双眼一瞬也不瞬地,让她的脸色看来更加苍白。 “我不知道。”他坦言道。 “其实,能够当她的替代品也很幸福。”心中除了痛之外更有无限的心酸。 “晨曦”他走上前,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她的话如利刀一般,以他心中划下一道永不会愈合的伤口。 这辈子,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晨昏,他将永远心疼。 夜里,斯来到东方晨曦房里。 月色下,蓝眸有挣扎的复杂感情 明知她是那么地赢弱,他却强烈地想要她,想得全身发疼。 他多想将她揉入自己体内,永远不分离。 东方晨曦望着他,无言地对他伸出双臂。 他滑入被单中,将她拉近自己,鼻端传来一阵熟悉的淡淡药味。 “晨曦!” “嘘,什么都不要说。”她吻上他的唇。 这一吻如火苗般,迅速燃起他强烈的欲火,他的唇舌与她痴缠在一起,坚实的双手紧紧地放在她纤细的腰间。 突然,她气息急促了起来,杰斯脑海警钟大响,心惊地放开她。“是不是不舒服?”这些日子来,他总在害怕,怕她果真被注射了病毒,怕她不知何时病发,更怕她挨不住那痛苦! 她摇摇头,心中却明白,刚才那短暂的心悸是发病前兆! 但也因如此,她更想和他在一起。 她渴望他的抚触,他带着独野心跳的激动神情,以及汗水濡湿她的感受。 唯有如此,她才能感受自己真正拥有他。 而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感受这些她这么告诉自己。 “真的吗?”蓝眸细细地在她微微泛红的脸上梭巡,他不希望她强忍痛苦。 微带冰凉的唇毫不迟疑地粘贴他的。 杰斯小心翼翼地圈住她,温柔地咽应她的吻。 “还不舒服吗?”他湿热的唇在她唇畔来顺摩托车挲,他虽渴望,却仍有迟疑生怕伤了她。 东方晨曦漆黑的瞳眸带着温婉的笑意,不似在隐忍什么。 他再度贴近她,温热的唇游移在她雪白的颈上。“这样你能承受吗?” 她满脸红晕,点了点头。 杰斯见她双眼迷蒙,眼神含媚,一颗心不禁狂跳着,忍不住愈吻愈深 “如果,如果你再有不舒服,不要瞒我,立刻让我知道好吗?”他粗嗄地道。 “嗯。”她闭着眼,全身似虚脱了般。 “看着我。”他在她耳畔低声开东方晨曦睁开迷蒙的黑瞳,双手紧张地环在他颈上。“杰斯”她的轻唤如梦呓秀。 “我答应你在格陵兰的要求。”他再也藏不住心中的炽烈感情。 东方晨曦微怔,随即惊问:“你你不做神父了。”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这是他心中唯一的渴望。 “可是” “如今对我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你重要。”他小心地覆在她身上。 “杰斯”她长睫闪动,微带泪光。 他低下头,深情地吻去她的泪。 “我爱你。”她轻声道出心中最深的情意。这句话令杰斯深深震撼,他的唇以极温柔的方式吻遍她的身体,眸底是压抑的炽热狂情 这一次,他必须克制自己,只为她! 轻轻地,他缓慢而坚定地进入她的身体。 “杰斯”她紧紧地攀住他,语音带着微微的轻颤,他那日的狂暴,还深深印在她脑海里。 “嘘,我不会再伤害你。”他心底只有无限地心怜与狂炽的情焰,在她适应他的存在之后,他才开始律动 长夜似无尽头,杰斯倾尽所有温柔,领着她沉溺在只属于彼此的世界时。 半夜突然开始下起雷雨。杰斯在一阵奇异的声响中惊醒。 他的警觉性似天性,即使当了神父,依然未曾消减,如同他隐敛地狂暴本质。 这时,他已经可以肯定,有人闯入这房子。 看着身边的晨曦依然沉睡,他决定不惊动她。 悄悄地,他穿上衣服,无声无息地走出房间。 “嘿!今天的收获可大了。”一个外形猥琐的男人兴奋的喃喃自语。 他手中拿的,是一个古董时钟。 环顾四周,他突然如发一至宝般走向一只木柜,打开之后见到一帧纯金打造的镂空花雕相框,相框内是一个金发褐眼的美丽少女,他立即伸手准备拿走这个相框。 “不准碰!”寒冰般的低醇嗓音自男子身后传来。 男子手一抖,迅速转过身。 老天!这房子不是没人住吗? 眼前的黑暗令他看不清出声音的人面貌,只隐约看出他身形高大。 杰斯俊极的脸庞隐在黑暗里,透着狂暴的诡光。 黑暗里,他血液中那暴戾的因子再度复苏,狂暴的本性呼之欲出 在黑暗中,男子似能感受到那股危险气息。 “我你别过来!”说着,他的身子向窗边移动。 “如果你再继续往外移动,后果自行负责。”杰斯冷冷地出声,语气中带着警告。 “嘿我干嘛听你的?”说时迟,那时快,男人迅速地要夺窗而逃,但杰斯身形一闪,早一步阻挡了他的去路。 天边猛地闪过一束白光,男人清楚地看见了杰斯的容貌—— 在他如天神般的俊颜上透着十足的杀气,手上的日本武士刀在闪电中绽出殷蓝的妖光。央在他脸上如同魔鬼。 “放下你手上的东西。”刀光夹,转瞬间已抵在男子心口。 “我我放我放”男人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颤抖的将手中的相框放在地上。上帝,他遇上的是什么人啊竟似恶魔般令人寒颤。“请你饶了我吧!”他因恐惧而抖动。 做了这么久的贼,他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人,仅仅是眼神已经令他由头冷到脚。 “饶了你?让你再继续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杰斯薄唇上扬,勾起一抹恶意的笑。 “我我会改过”男子立即道。 杰斯嗤笑一声。人心的黑暗面岂是说改就能改?他太清楚了。 一如他,一旦魔性掀起,再难收回。连上帝也救不了他! “如果你死在我屋里,这算暴力入侵,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对不?”长刀在这一刻扬起。 “不”男人几欲昏厥。 “杰斯”一声低柔的嗓音突地自杰斯身后响起。 是晨曦!杰斯那恶魔般的脸庞在一瞬间有一转变,戾气大减。 “不要过来。”他没有回头。 “你别杀人了,好不好?”温婉的语气中有着无尽的祈求。 她的祈求似刀锋在他心头划过。蓦地,他瞥见地上那帧照片阿嘉莎的笑容甜美依旧。 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她的死,是因他造孽太多吗? 善恶如冰火一秀在他内心冲击抗衡 “滚!”长刀倏地撤回。“以后每天要做三做善事,我会时时监视你,如果不照办你该知道得罪贝里尼家族的后果。” “是、是,一定做到。”男子连滚带爬地离开房子。 他真是瞎了狗眼,什么人不好招惹,偏偏惹上黑手党教父的人。那些如恶鬼一般的恐怖人物! 大雨依旧滂沱,但男子却毫不在乎,能捡回一命,他打算认真考虑不再偷盗。 见男子离去后,杰斯才放下武士刀,脱下上衣,披在东方晨曦单薄的身躯上。 “怎么不睡觉跑来这里?” “我被雷声惊醒后一直等不到你,所以才会出来找你。”她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看你,都不好好照顾自己。”话声未完,他已一把横抱起她,起回二楼房间。 她的身体略嫌冰凉地沁着微微的冷汗。 “是不是不舒服?”他问,蓝眸尽是温柔的神色。 只有她能平抚他内心的狂暴与不平静。只有她! “有点累。”她靠在他壮硕的胸前低语。 进房之后,东方晨曦幽幽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他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拉上被子。 “我希望你不要再变回从前的样子。”她不希望他再变回那个狂暴的杰斯。 杰斯心头微震。“你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她轻轻地点头。“不难猜的,不是吗?” “这样的我,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吗?”他凝视着她淡白的小脸。 “你可以改。”她一双小手伸了被外,紧紧握住他的手。 “不可能,连上帝都无法改变我狂暴的本性。”这些年来,他只是在自欺欺人,骨子里他依旧是十二年前那个令人胆寒的狂戾男人。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东方晨曦温婉的面容带着和煦的淡笑。 杰斯无语。 他内心那黑暗的一面,在格陵兰时已然了柙,他明白自己再也没有回头路。 望着她苍白的病容,他心如刀割。也许,就为她吧! 只要她活着的一天,他可以为她收起狂暴!只要她活着他这么向上帝发誓!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东方晨曦一次次地发病。 刚开始只是小小的咳嗽,谁知两天后竟开始吐血 然而奇怪的是,医生竟找不出病因。 “见鬼的,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找不出病因?”杰斯凶恶地揪住主治医师的衣领向他吼道。 看着晨曦一天比一天虚弱,他却束手无策,令他几乎要发狂。 “很很抱歉,我实在无能为力”医师被杰斯惊人的怒气所慑,脸色十分难看。 “杰斯,别为难人家了,我相信医师已尽了力。”东方晨曦虚弱地伸出手,轻扯杰斯的衣角。 这样的温言软语是那么地无望,令他痛彻心扉。 杰斯松开手。“走吧!”他沉声道。荞现如获物赦般地逃离病房。 “我想回家。”她突然开口。 杰斯猛地回过身。她要离开他吗? “我是说,回我们的家。好不好?”他的恐惧她看在眼底,心中无端升起酸楚。 她知道自己迟早是要离开的,但若她死后,他该怎么办? 是自残?还是伤人? 她实在无法想像再次失去所爱的杰斯,究竟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可是你的病” “既然治不好,住哪里不都一样?”漆黑如星的瞳眸带着抹无奈。 她希望在生命结束时,能待在她最眷恋的地主。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杰斯抱起她大步离开。 她的心意,他岂会不知?她只是不愿待在冰冷的医院。 只要她能快乐,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到了家门口,他们看见一部积架房车停在他们家车库。 “是谁来了?”她好奇地问。 “不知道!”杰斯心底升起一丝警戒。 走进客厅之后,东方晨曦心头一震,是东方晨曦夫妇与紫云! “你们总算回来了,我们可等了两个钟头呢!”塞西走向他们。他有这长邸的钥匙,为了杰斯,他甚至每个雇人打扫这房子,只希望他有一天能回来。 如今他的希望总算实现。 东方晨曦下意识地靠向杰斯,黑瞳杰带着恐惧。他们是来带她走的吗? 不,她绝不再回疗养院。待在那十二年对她来说就像一辈子那么长,够了!她告诉自己,她绝不再回去! “看来,你就是那位拐走我女儿的神父吧?”东方天宇站了起来。 就他的眼光来看,这个意大利男人不但十分英俊,且眼神中有种属于领导者的精芒,是一个非常耀眼的人物,只可惜是个神父。 “爸爸,您误会了,是我自己要来这里,并非出于任何人的诱拐。”东方晨曦平静地开口。虽然她的灵魂与他们毫无瓜葛,但这副躯体的确是他们的女儿所有。 东方天守扬起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车祸之后,她几乎是不开口的。 “爸爸,您别怪姐姐。”东方紫云拉拉父亲的衣角。 “不怪她,那么怪你这个帮手罗?”言语之间充满宠弱,他向来疼爱小女儿,尤其是大女儿成了精神病患之后。 “谁教您都不肯把姐姐接回家住,那我只好帮她罗!”东方紫云撒娇地道。 东方夫妇互望一眼,心中有一丝无奈与愧疚。 他们是上流社会人士,绝不允许家中有一个笑柄存在,若说她是行动不便,那倒还好,可是神经病,实在令人忌讳。 “是我自己不想回家住,你别怪爸妈。”东方晨曦淡淡的带过,解除了东方夫妇的困窘。 “晨曦,你怪不怪爸妈?”时美凤歉疚地开口。 她是东方晨曦的母亲,这十二年来,她总共到疗养院去探望过她三次,自杀的那三次。 每一次,晨曦总是双眼看着窗外,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说实在的,她怕去看晨曦,怕见到她眼底的空洞与陌生,是很奇怪也很令她痛心的感受。 东方晨曦摇摇头。“你们的反应,我可以谅解。” “既然如此,那么跟我们回家吧!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时美凤泪眼婆娑。其实她内心一直是懊悔的,可是却又不知该怎么做才好。“我不是个好母亲,但从今以后,我会补偿你这些年来所吃的苦。” “是的,晨曦,我们想了很久,决定接你回家一起住,毕竟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过去我们太自私了。”东方天宇真诚地看着她。 “对呀!”东方紫云上前拉住晨曦的手。“跟我们回家吧!” 东方晨曦望着众人,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开口道:“谢谢你们,但是我不能回去,因为这里才是我的家。”她勇敢而坚决地迎着众人惊愕的眼光。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东方天宇厉声道。 真太不像话了!她由疗养院逃出国他们已经不怪她了,现在居然要和这个神父同居? “我要留下来。”东方晨曦心意不改,脸色虽是平淡,但内心却汹涌起伏。 “不行,你是东方家的人,我不准你做出伤风败德的丑事。”东方天宇怒气冲冲,他的话一向无人敢反抗,晨曦的不驯,令他又惊又怒。 “东方先生。”杰斯紧紧握住晨曦冰凉的小手。“我是真心爱她。” “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没有资格和我女儿在一起!” 杰斯薄唇勾起一丝不在乎的笑。“为了她,我可以解除神职人员的身份。”如今他什么也不在乎了。对晨曦的爱已经足够令他挣脱十二年来的枷锁。 所有的人皆为杰斯的话而呆愣住? 只有东方晨曦迎上那对深邃的牙眸,眸底藏着什么样的深厚感情。 “请你们让我留下来好吗?记得医生说过,我的命最长不超过二十五岁,我希望在我生命的最后这段日子,都能和他在一起。”东方晨曦走向东方天宇。“好不好,爸爸?” 望着晨曦温婉苍白的小脸,东方天宇一阵心酸涌上心头,怒气已然消散。“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就留下来吧!”他知道这些年来,他亏欠这个女儿太多。 也许,这是唯一能补偿她的方法。 “你要答应我,好好待她,否则我随时会来带她走!”东方天宇严肃地开口,一双眼睛却有藏不住的安慰。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杰斯回道,蓝眸中带着坚决的笑意。 “但愿如此。”希望这个男人真能带给晨曦快乐。 “姐姐,远洋哥要我转交这封信给你。”东方紫云交了封信到晨曦手上。 “走吧!”东方天宇开口。 东方晨曦没有多加挽留,她的个性一向淡然,亦不虚伪,如今她只希望和杰斯在一起度过最后的日子。 “我也得走了。”塞西对杰斯眨眨眼。“我得赶快回拿坡里告诉老爸,你要结婚了。” “你这小子!”他瞪塞西一眼,却没有阻止。 杰斯回到屋内,见到晨曦正在看信。 “他写些什么?”他带着些微醋意问道。 原本淡漠的心在确定自己心意后而有了极大的转恋,想独占她的念头挥之不去。 东方晨曦抬起头,浅浅的笑了开口。“我听错了吗?你好像在吃醋。” 杰斯伸出双臂圈住娇小的她。“我的确是在吃醋。” “其实,远洋只是在信上祝福我们而已。” “他很喜欢你。”他的蓝眸深沉如海,凝在她脸上。 “没有用,我的心从来不在他身上。”甚至不在自己身上。很悲哀,却是事实。 “那么我很感动。”他满足地在她额心印下一吻。 “能留在你身边,才是我的幸运。”她若有所思地回答。 隔天晚上,晨曦病情突然又恶化,不但时有吐血,并且高烧不退。 “晨曦”杰斯心惊地拿着手帕替她拭去唇边的血渍。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病毒?让她痛苦如斯,他不禁澌深深诅咒起黑暗中的敌人,为何受这病痛的不是自己?是那人存心要让他日日夜夜心如刀割吗? 不一会儿,医师赶到。经过诊疗之后“我只能稍稍减轻她的痛,不能令她痊愈,你明白吗?”医师面色凝重,他是贝里尼家的家庭荞现。 杰斯点点头,这样的对白,他已经听了不下二十次。 一个多小时后,东方晨曦的高热才退下。 “待会儿她会醒来。” “谢谢你专程赶到这里。” 医师叹了口气。“她这样的情况只会更频繁,你必须尽快找出病因,否则,她的心脏恐怕受不了那么久。”他语重心长地表示,随即离开。 约莫半小时之后,东方晨曦才幽幽转醒。“杰斯” 杰斯立即睁开眼。“还不舒服吗?”他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来,让她靠在胸前。 “不会,让你担心了,谢谢你。”她抬起头,眸中充满了无言的感情。 她这一身病骨,若换成寻常男人,只怕早已丢下她,更看遑论如此殷切地照顾着她,守候着她。 “对我不需言谢。”靛蓝的眼眸充满了感情,他多想一辈子与她这样相守到老,但,他们可以吗?上天会再一次由他身边夺走他所爱的人吗? 如果注定没有结局,为什么要让他们相遇?是上天存心惩罚他过去的罪孽吗?惩罚了十二年,难道还不够? 望着她苍白的小脸,他狂暴的心又缓缓的柔了下来,双掌紧紧包住她冰凉的小手。如果她能好好的活下去,他愿意为她偿一辈子罪过,无怨无悔。 “不,我想趁我还要机会时,向你说声谢谢,也许”她半垂下眼。“也许下一次我再也没有机会醒来。”低哑的嗓音中半是无奈。半是心酸。 “不准你再胡说。”他抬起双手将她圈在怀中,仿佛这样才能确实的感受到她的存在。 “人难免一死的,不是吗?”心中酸楚阵阵袭来,身边的景物似乎也逐渐变得朦胧,她低下头,不愿让他看见她渐渐涣散的眼神,怕他更加难受。 “但不是现在!”杰斯倔强的语气,像在与上天宣战。 “这一点由不得你我。”她幽幽地道,心中无限感慨。 “不,不!别再说了,别再说了”他把脸埋在她黑缎般的浓发间,痛苦的吸取属于她身上的气息。他多么恐惧失去她啊他的恐惧,他的脆弱,她岂会不知?“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千万别做傻事。”她只怕他狂暴复起,自残伤人。 蓝眸闪过微微的魔性。“傻事什么叫傻事?杀人、放火?不,你放心,我绝不做那一类傻事。”他颠了一下,薄唇勾起决绝的淡笑。“我唯一能做的,便是陪你上天下地。” “你”他的痴狂令她无言以对,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静静滑落。 “我们结婚吧!我要你成为我的,一辈子永远只属于我。”他勾起她尖柔地下巴,吻去她眼角的泪。 “可是我”话到嘴边又打住,他明知道他所说的一辈子也许只剩下没多少日子 “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天也可以是一辈子。”杰斯英俊的脸上带着哀伤的温柔。 东方晨曦再也忍不住心头那难以言喻的悲痛,伏在他胸前哭泣。 为了他,她祈求上天能让她再多活着一些日子,多一些和他相依的日子。 第九章 生命的尽头,究竟是什么在等待我呢? 上帝所做的每一件事,意义何在?我充满了迷惘。 唯一不变的,是我对阿嘉莎的爱,无论她以什么样的方式重回我的生命! 梵谛冈大主教希伯坐在会议室中,冷漠的神情显示出他的不悦。 “你说,这一段时间,你人在何处?这种对自己行踪不负责任的行为,是一个神父该有的行径吗?” 希伯在说话的同时,锐利的眼神亦扫向一帝的枢机主教约一瑟,眼底清楚的写着不满,约瑟向来偏袒杰斯。 杰斯淡淡一笑,冷沉的晓眸迎上主教希伯。“我承认我疏于职首,但是我有更迫切需要解决的事。” “什么事比一个神父到梵谛冈潜修更为重要呢?”希伯主教语气带着微微不满。 他最不喜欢以利益为前提,结合宗教、政治及权利的行事作风,希伯主教的目的昭然若揭,他不过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 杰斯坦然回道:“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希伯错愕地注视他。 “事实上,今天我是来请求你一件事。”虽是说请求,但他并未低声下气,眉宇间反而有种往日未曾见过的丰采。 “说吧!”大主教瞥了眼约瑟。 约瑟的回应一片空白,显然他并不知道杰斯有何请求。 “我希望您亲自解除我神职人员的身分。”他们一定相当意外吧!薄唇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也许,他心里一直是想说这句话的。 在他心中,信仰是另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他绝不任人摆布。或许在这十二年中他表现得相当消极,企图以此来麻痹他深埋心底的痛苦,使自己不再感受一切。 如今,他的灵魂因晨曦而充满了力量,因晨曦而感到满足,这是过去十二年中所没有的。 “杰斯,你”约瑟显然想劝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解除神职人员身分相当罕见,只有极少数人如此。 “我心意已决。”杰斯开口,英俊至极的脸上,呈现一片平静。 “难道你忘了当年在圣堂中发誓要将此生奉献给上帝?”大主教沉声道。 “我没忘。”他顿了一下。“我只是发现了生命中还有更重要的事。” “比上帝更重要?”大主教严肃地看着他。 “比我的生命更重要。”他回答。 “我不同意,这会令教廷蒙羞。”大主教冰冷的驳回他的要求。 杰斯扬眉冷笑“也许您忘了贝里尼家族每年在教会中奉献多少财富?” “你是什么意思?”大主教心中一凛,莫非他是在威胁他? “我是想提醒您,作人不要忘本,您有今天的权力与地位,和贝里尼家族脱不了关系,不是吗?”希伯能当上大主教,有部分力量是来自于他父亲的支持,他不是不知道。 “你”杰斯打断他的话,阴鸶地开口:“别想利用我达成个人的私欲,我不是傻瓜。”他停了一停,又道:“你别忘了,我身上流的也是贝里尼家族的血。”薄唇在此刻勾起一抹魔魅的笑,像极了十二年的杰斯。 杰斯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这十二年来,杰斯一点也没有改变,唯一不同之处是,他学会了将自己的锋芒隐敛,以冷沉的一颗心来看待一切,也许这正是约瑟主教一直认为他不够热忱的原因吧!他的心逃避了十二年“我们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大主教开口。 杰斯淡淡的回道:“我想,我不再需要。”语毕,他转身离开。 大主教和约瑟互望一眼,内心已有了决定。 不一会儿,约瑟来到会议厅之外。 “大主教答应了你的请求。”他对杰斯说道。 “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杰斯诚心地向他道谢。 “可惜仍旧留不住你。”这样的人才!也许他早该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来临。 “保重。”杰斯微微一笑。 “上帝保佑你。”约瑟语重心长地回道。 “再见。”杰斯转身离开。 由这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将有另一个开始,他告诉自己。 回到巴勒摩已是半夜。 进入房子之后,杰斯听见一阵熟悉的钢琴声。 天!这一首情歌是阿嘉莎最爱弹的一首歌,难道她 不知不觉间,他已来到琴室。 月光下,他看见钢琴前从了个人这一刻,他的呼吸不由一窒“阿嘉莎!”破碎的低哑嗓音自他喉间逸出。 女孩回过头,对他浅浅一笑。 她的容颜依旧和他记忆中一样,未曾改变! 杰斯一步一步走向她,脑中一片空白。她竟然没有死! 可是,当年是他亲手埋了她啊天!谁来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翌日,塞西将东方晨曦送回巴勒摩。 东方晨曦赢弱的身体,令他十分担忧,他万万想不到这女孩的寿命已将到尽头,这是她亲口告诉他的。 怎么办?老哥能承受这重大的打击吗?他简直不敢想像会有什么后果! “老哥,我把你的宝贝送回来罗!老哥,老哥哟荷”自进屋之后,塞西便不信地大喊。他才懒得绕着满屋找杰斯哩!这么大的房子不累死他才怪。 “要不要喝点什么?”东方晨曦虚弱地站起身问道。 “噢!不必不必,你坐着就好,这屋子有几个房间我不知道,但厨房在哪儿,我绝不会忘。”塞西向她眨眨眼。 东方晨曦淡淡一笑。 突然,她的笑容凝在脸上,清丽的小脸在一瞬间变得极至惨白,塞西回头一看,惊得几乎尖叫起来,他是见鬼了吗? “阿嘉莎”他怔怔地脱口喊道。 女孩站在杰斯身帝,对塞西淡淡一笑。 杰斯的视线凝在东方晨曦身上。“晨曦,这是阿嘉莎。” 东方晨曦失神地看着眼前这个金发褐眼的甜美女孩,久久不语。 “你你你好。”她的语气是颤抖的如风中柳絮。 下一刻,她猛地吐了一口血,然后向一旁倒了下去。 杰斯一个跨步,及时扶住了东方晨曦。 天!这是另一场恶梦吗?他不知道心底是喜多于忧,亦或忧多于喜? 直到日暮时分,东方晨曦才幽幽转醒。 一张开眼,映入眼底的是闪闪发光的水晶帘,帘外的露台上站着一个修长的人影,衬着暮色,看来分外孤寂。 那一阵熟悉的酸楚再次涌上心田,她是这么的爱着他! 仿佛感受到她的注视,杰斯蓦然回头,那双漆黑的瞳眸凝着他,带着令他心痛的无望。 “晨曦”他低哑的轻喊,带着难以言喻的心怜。 “她呢?”她怔怔地问。 杰斯当然明白她所指何人。“在楼下和塞西一起吃晚饭。” “你不陪她吗?”她淡淡地问。 “我更想陪你。”这是一种奇怪的矛盾心情,他不知道为什么?乍见阿嘉莎,他心底想的仍旧是晨曦。 “如果是为了同情我而和我在一起,那么大可不必。”老天!她在说些什么? “你明知不是!”他在床沿坐了下来,双手用力地握住她柔弱的肩。“我爱你。” 他紧紧将她拥在胸前,唯有如此,他才能真实的感受她的存在。 “难道你不爱她了吗?”她闭上眼,靠在他身上轻声地问。 “我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她为何出现?”他迷惘地道,蓝眸充满了痛苦。 阿嘉莎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他眼前,面孔虽然熟悉,但感受却如陌生人一般。 她甚至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难道你不希望她重回你身边?”她稍稍推开他,抬起头注视他迷惘的脸宠。 “老实说,我等了十二年,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希望她能回到我身边。”他双手挥在浓发之中,神情仍是一片迷惘。 她明白这种感受,但心底依旧是痛。 “如今你的愿望实现了。”她听见自己这么回答。此时此刻,她脑中几乎一片空白,唯独令她感受自己还活着的,是心中那一阵阵抑止不住的酸楚。 “晨曦”为什么见到阿嘉莎,他的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 “做你该做吧!”她的视线落在窗上的海平面上。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一切凭心吧!”她的生命将到尽头,她没有权利对他多要求些什么,她这么告诉自己。不管这个阿嘉莎从何而来 一切凭心? 如今对他而言,晨曦似乎代表一切,但,阿嘉莎呢?难道他要背叛自己当初对她的誓言,以及这十二年来从未间断的感情? 他异常痛苦,难道自己是一个见异思迁的男人? 望着怀中孱弱的温婉人儿,带着魔性的蓝眼再度升起独占欲,他终究是舍不下晨曦。 蓦地,他低下头紧紧攫住她略嫌冰凉的唇。以炽烈的浓情包裹住她,直到她的唇瓣微微的温热起来。 无论如何,他绝不会丢下她,至死方休。 东方晨曦的病情因阿嘉莎的出现而急转直下。 如今的她已经虚弱到必须坐上轮椅。 悄悄地,她移动轮椅,来到露台上。 忽然,一双人影,出现在院子的泳池畔。 是杰斯和阿嘉莎! 远远看去,两人正手牵着手,状似愉悦 “阿嘉莎,既然你没死,这十二年来,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杰斯的蓝眸专注地盯在阿嘉莎甜美的容颜上。 令他讶异的是,经过这么多年,阿嘉莎似乎一点也没改变,依然如十七岁时那般年轻。然而这并未使他感受熟悉,反而有说不出的陌生感。 阿嘉莎看着他,突然开口:“莎莎要找克克。”这是两天以来,她首度开口。 克克?难道她所指的是克里奇奥?阿嘉莎的哥哥! “克里奇奥早在十多年前便失踪,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自从阿嘉莎后,他也跟着消失了,没有半点音讯,他曾托人打听他的下落,可是他就像由地球上消失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莎莎要找克克。”她又重复了一次。 “他不在这里。”不知怎么地,他开始觉得不对劲! 可是又说不出确切的不对之处? 晚餐过后,阿嘉莎来到东方晨曦房中,晨曦正在写信,一见她进来,立即将信由入抽屉之中,眼神带着丝警戒,注视着阿嘉莎。 “你是谁?”阿嘉莎甜美的容颜带着抹好奇神色。 “我我是谁?”东方晨曦笑了,极心酸的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她的黑瞳凝在阿嘉莎美丽精致的面孔上。 “你不知道啊,我叫莎莎,那你呢?”她在床沿坐了下来,友善地对她笑了笑。她喜欢这个人! “晨曦。”她的视线依旧凝在她脸上,久久无法移开。 突然,东方晨曦伸出微颤的手,轻劝抚上阿嘉莎的面颊。 阿嘉莎却不以为意,对她甜甜一笑。“你有看见克克吗?”她突然开口。 克克?他“不,他不在这里。”东方晨曦忍住内心的激动,收回了手。 “你的手好冷哦!”阿嘉莎友善的握住东方晨曦冰凉的小手。“是不是生病了”她关切地注视着晨曦。 为什么她这样关心她?是真心或是假意? 望着她纯真的褐眸,东方晨曦不由得满心黯然。 见她不语,阿嘉莎又道:“我生病的时候,都是克克照顾我的。” 东方晨曦心中一悸,立即问道:“克克呢?” 阿嘉莎神情炎惘。“不知道,他把我带到这里之后就不见了。” 是他带她来的?为什么? 突然,东方晨曦胸口一抽,呼吸急促起来 听到阿嘉莎呼救的杰斯立即冲进房内,取出药丸塞在东方晨曦舌下。 不一会儿,疼痛渐渐散去,呼吸慢慢地平隐了下来。 “你先回房吧!”杰斯淡淡地对阿嘉莎开口。 “明天我可以来找你吗?”她望着晨曦,眼底有一丝不舍。 东方晨曦点点头。 阿嘉莎微笑地转身而去。 东方晨曦望着她的背影,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样的复杂感受。 “如果你不想见她,我可以谅解,也许可以让她暂住在塞西那里。”杰斯以平淡的口吻表示。 “你这么不想见她吗?不要为了我勉强自己。”她忘不了在泳池畔,他们俩亲密的样子。那情景令她心痛如绞。 “傻瓜,我要的人是你,你还不明白吗?”他用力地拥住她,蓝眸泄露微微的激情。 老天!他多么想狠狠地爱她,以行动表明他的决心,但是他不能,他怕她承受不住他的狂烈,怕她的生命因他而提早到达尽头。 “你不爱阿嘉莎了吗?”她望进他眼底。 “我要的人是你。”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但他就是舍不下她,甚至可以为了她放弃那个形貌与阿嘉莎一模一样的女孩。 是的,她的长相确实和阿嘉莎没有分毫之矩,但他却可以感受出她与阿嘉莎的不同;在他心里,他根本不认为那个女孩是阿嘉莎,不是那个他一直深爱的女孩。 这一次,东方晨曦笑了,虽然心酸,却打自心底的欣喜。“听你这样说,不论真假,我都会含笑九泉的。” “不,你不会死,我准你死!”杰斯眼中一瞬间闪过一抹愤恨。 “不要怨恨上天,它已经相当仁慈了。”她扬起手,以指腹轻轻抚过他纠结的眉心。 知道他是这么的爱她,这已经足够! “如果仁慈,为何不让我们白首到老?”他那低哑的嗓音事实在浓浓的苍凉。 “既已爱过,又何须朝朝暮暮?”她靠在杰斯胸前轻轻喟叹。 “不,我要的是真实的存在,多一天是一天!”他咬牙道。 他恨命运的残酷,一次次夺走他生命中的最爱。 东方晨曦抬起头,在他唇边轻轻磨蹭。“世事不能尽如人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上天的仁慈。” “但愿真有那一天!”语毕,他攫住她的柔唇,给了好一个深情的吻。 清晨,杰斯在一阵奇异的感受中醒来,他发觉晨曦已不在身边。 他猛地起身走到浴室,却惊见她晕倒在地上,唇边还残留着血渍。 在经过一连串急救之后,东方晨曦再次捡回一命。 如果杰斯晚一些醒来,也许就会永远失去她了,东方晨曦缓缓地睁开眼,对上杰斯焦虑慌乱的眼神。 她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胸颊。“你怎么哭了?”她脸上仍是一贯温婉的淡笑。 杰斯捉住她冰凉的小手“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醒来。”他的唇紧紧地粘贴她的掌心。 他永远无法形容当自己看见她倒浴室里的那一刹那,心中是怎样的痛和怜。 “对不起。”东方晨曦温柔的凝视着他,珍珠般的眼泪自眼角一颗颗滴下。 “不要对我说这句残忍的话,我永远不想听见你的抱歉!” 他是如此的恐惧,教她如何走得安心 趁着东方晨曦熟睡之际,杰斯回家一趟,他准备让阿嘉莎搬到塞西的住处。 如今,即使面对阿嘉莎,他心中亦不再有任何涟漪,这算背叛吗?曾经他是那么的爱着她。此刻他却分不清心中的感受,他唯一确定的是,他不能没有晨曦。 “莎莎”他这么唤她,潜意识中拒绝将她和阿嘉莎结合在一起。 房子里遍寻不着她的踪迹。 然后,他回到房中,见到她坐在床沿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像个孩子。 阿嘉莎回过头,对他浅浅一笑。“我在看晨曦写的信,可是有好多字看不懂,你帮我看。”她递上信纸。“她回来之后,不要告诉她我偷看她的信哦!”她对杰斯甜甜地笑着,像个孩子一般。 杰斯眉心打着结,他的阿嘉莎绝不是眼前这个天真的少女。她究竟是谁? 带着疑惑,杰斯的视线缓缓落在信纸上 杰斯: 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想我已经离开了你。 能再次见到你,也许是上天的垂怜,听见了我十二年来绝望的祈祷。 你永远无法知道,在生命的尽头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当我由昏暗的深渊中醒来之后,见到这个不属于我的躯体时,内心是怎样的惊骇,你该庆幸我没有变成一个真正的精神病患,虽然几乎人人都认为我是! 他们哪里知道我内心的惊惶和恐惧呢? 于是,死亡成了我唯一的选择。 自杀三次之后,我开始绝望,麻木的活了下来,然而你知道吗?支持我活下来的唯一力量是你,想见你成了我最后、也是最无望的希望,我原以为这不过是奢求,它不会实现,直到你出现 你的爱,拯救了我无望的心,在这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我已经别无所求,唯一的请求是,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答应我好吗? 阿嘉莎 这一切是真的吗?他仿佛置身梦中。 杰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家门的。 他只知道,他要见她,亲口向她证实这一切。 第十章 人若死了岂能再活呢? 当一切迷雾散去,我终于明白阿嘉莎始终未曾离开,我无法想像这些年来,她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但我知道,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我的心永不改变,如同天上的日与月。 “杰斯”东方晨曦在夜里突然醒来,吓出一身冷汗。 她做了个恶梦,梦见杰斯在冰雪暴中冻死。多可怕,一切历历在目,仿若真实。 “我在这里。”一双大手轻轻抚上她苍白的脸颊,拂去她额前汗湿的头发。 东方晨曦蓦地拉住他的手。“抱我。” 杰斯默默拥她入怀。“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什么事?” “那只不过是个恶梦,不值得多说。”她以为杰斯问的是她所做的梦。 他轻轻推开她。“我指的是这一件事。”他由上衣口袋取出那张信纸。 东方晨曦一见,脸色倏地惨白。 “你打算用这一张纸来向我交代一切?”他薄怒地用力捏住她细瘦的肩。 东方晨曦咬住唇,努力克制欲夺眶百出的泪。 “你想瞒我多久?”蓝眸凝在她脸上。 东方晨曦摇摇头。“我我不能告诉你。”她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 “为什么?”难道她不信任他?这个想法令他心头掠过一阵痛楚。曾经,他们是无话不谈的爱侣。 “因为我怕你会把我当成真正的精神病患,怕你离我更远。”她停了一会儿又道:“承认吧!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连她在看见这个陌生的自己时,也是全然的惊惶无措,毕竟她的灵魂进入一个不属于自己身体的这种事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你甚至没有试着告诉我。”老天!这些年来,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十二年来,我学会了一件事,就是沉默。”她永远无法忘记,在疗养院中第一年的日子,她不停地试着告诉别人她不是东方晨曦,但没有人听得懂她说的话,人人当她是发疯,是言行失常。 之后,她努力地学说中文,二年过后,当她以粗浅的中文表明她的身分时却换来别人更多的惊骇,以为她病情加重,对她的看管更加严密,把她当重度精神病串看待。 杰斯可以由她绝望的黑眸中知道,当时她的处境有多可怕和恐惧难怪她看来总是那么地无望,眼中时时透着莫名的孤寂。 “你可以相信我的。”此刻他心中溢满了无法言喻的伤痛,因为他,所以她痛苦了十二年人的一生之中,有多少个十二年呢? 对他们来说,每一天都是蚀心的思念和痛苦。 东方晨曦望着他,痴痴地轻问:“为什么毫不犹豫的就相信我是阿嘉莎?也许,我真是个疯子也说不定呢!” 杰斯俊极的脸庞上勾起怜惜的淡笑。“你不是说过,一切凭心?我的心告诉我,你才是真的,家里那个只不过徒具外貌而已。”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疑问在此刻全都有了答案,他不知道,家里那个年轻的阿嘉莎是谁?从何而来,但是他可以肯定,晨曦就是阿嘉莎,那个他深爱的女孩。 其实,他早该注意到的,她是那么了解他,明白他的喜好,知道他爱吃什么 无论一个人改变再多,眼睛代表了灵魂,这就是为什么他每多见她一次,就愈觉得更接近阿嘉莎! “你真的相信我?”泪珠终于一颗颗掉了下来。 “阿嘉莎”他一把将她紧拥入怀。 阿嘉莎伏在他胸前,全身因激动而微微轻颤着,她终于能以阿嘉莎的身分面对他了。 这一刻,是她十二年来不能奢望的 “多感人的一幕。”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高瘦的男人走了进来,跟在他身边的,是一脸微笑的另一个阿嘉莎。 “克里奇奥?真的是你”杰斯回过头,满脸欣喜。 “正是我。”俊逸的脸上隐含怒气,直逼向相拥的两人。“想不到你们的命还真硬。”他讥讽地出口。 “你”他是什么意思? 克里奇奥一步步走向他们。“还记得格陵兰之行吗?”看见他们脸色微变,他不禁笑了起来“没错,就我是!是我安排了那一切。”他恨恨地开口。 “为什么?”杰斯反射性地更拥紧了怀中微微发颤的娇小身躯。 “因为我要你痛苦,我要你尝尽痛苦而死,就像十二年前,阿嘉莎死时一样。”他的语气是没有温度的,眼神布满了深沉的哀伤。 阿嘉莎是他疼爱的妹妹,却因为这男人而落得悲惨的下场,他绝不能原谅他! “阿嘉莎并没有死。”杰斯激动的回答,晓眸中染上一层淡淡的伤痛。 克里奇奥冷道:“站在我身边的并非阿嘉莎,她只是一个复制人,以阿嘉莎的基因培养而成的复制人。”这些年来,他潜藏在冰原下,致力于让阿嘉莎复活,但很可惜,到当前为止,他算是失败,因为他只能复制形体,却无法创造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的心灵! 原来如此!“克里奇奥,其实阿嘉莎并没有死,晨曦就是阿嘉莎。” “哼!你以为我是小孩,可以由你诓骗吗?”他怒道,这个男人简直不可饶恕! “克克”杰斯怀中的人儿开口,眸中充满了温情。她亲爱的哥哥克里奇奥,她有多久没有见到这个最疼她的哥哥了?过去的时光一幕幕涌上心头,仿如昨日,十二年的时光就这么飞逝。 刹那之间,她的悲伤如溃堤一般,是那么地难以克制。 “住口!不准你这么叫我,世上只有阿嘉莎才能这样唤我小名。”克里奇奥声色俱厉地罅她。 “我我是阿嘉莎啊”克里奇奥的恨令阿嘉莎难以承受,一时气血翻涌,咳出了鲜红色的血。 “病毒已经发挥威力了,再过不久,你将会不停地咳血,直到死亡为止。”他残忍地开口。 克里奇奥的话令杰斯心头独暴顿起。“该死的,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你让阿嘉莎生不如死,我也不会令你好过。”语毕,他站了起来。 “不想要解药了吗?”克里奇奥挑眉问道。 “给我!”杰斯伸出手,无论他是谁,只要伤害了阿嘉莎,他绝不放过。 “你以为我会笨得带在身上?” “可恶!”杰斯蓝眸一亮一脚踢了出去。 克里奇奥早有所防备,轻易便闪过他的攻击,并快速反击。下一刻,杰斯感到左肩微微一痛,紧跟着全身麻痹,向一旁倒了下去。“你”他感受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 “杰斯”阿嘉莎心头大惊,仅余的力量由内而生,她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到杰斯身边。 “既然你这么在乎他,那么我就带她走,让你痛苦一辈子。”克里奇奥一把抱起这个东方女孩。 “不”这是杰斯昏迷前的最后一句。 “莎莎,我们走。”克里奇奥开口,语气却是无比的温柔。即使她身为复制人,他也将她视若手足般疼爱。 “嗯。”莎莎瞥了瞥昏迷的杰斯,褐眸中掠过一丝怜悯,然后随着克里奇奥离开。 “克克、克克,她醒了。”莎莎对克里奇奥轻喊。 克里奇奥的视线由计算机屏幕移开,转向床上的东方女孩。 接着,他来到她床前。“我向来只救人不伤人,这一切只能怪杰斯,如今只有你能让他痛苦一辈子,我知道他很爱你,否则也不会为你放弃神职人中的身分。” “克克”她开口低唤。 “不准你”阿嘉莎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为了阿嘉莎的死,你一定非常痛苦,毕竟你和她的感情是那么的好。” “你不是她,无法体会我和她的手足之情。”他冷沉的回答。“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不会杀了你。”褐眸中精光一闪,透着冷酷。 他变了!从前的克里奇奥没有这冷酷的性情。 一时间,她的心是那么的沉痛,十二年来,她失去的,除了亲人之外,还有一些永远无法弥补的宝贵东西。 她闭上眼睛,回忆暖暖的飘过心田。“在我十岁那年,是一个夏天,我趁爸爸不在的时候,偷偷将他珍藏的一只中国古代的瓷瓶拿出来玩,结果一个不小心将瓷瓶打碎,当时我简直吓呆了”她睁开了眼,凝视着他。“后来,爸爸回家发现,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家里的佣人都骂惨了,我心中更加害怕,这时,我的哥哥却突然向爸爸承认是他打碎瓷瓶”她顿了一顿,泪盈于睫。“你说,那个被爸爸痛打一顿的人,是不是克克你呢?”她哑着声,轻声地问。 “你”克里奇奥如遭雷击,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隔了一年,爸妈在参加一次医学会议时,不幸车祸双亡,我那个十五岁的哥哥由那时起便身兼双亲的重责,那些同甘共苦,如兄如父的岁月,你说我怎么忘得了呢?克克。” 她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她的黑色瞳眸是那么地富有感情,他几乎以为,见到的是阿嘉莎 不,他不能这么轻易就相信这一切! “这些想必都是杰斯告诉你的吧!”他知道阿嘉莎一向与杰斯感情深厚,几乎无话不谈,也许只除了一件事。“我和阿嘉莎有一个约定,不告诉别人的约定,你可以告诉我,那是什么事吗?”他好英俊的脸庞扬起一丝诡诈的淡笑。 她绝不可能知道! “你的初恋是爱上医学院的女教授,当你毕业的那一年原本想对她表白,可是她却突然嫁给另一个教授,因此你气哭了,对不对?当年被我撞见的时候,你还煞有其事地要我发誓永远不告诉别人的,是吗?克克。”苍白的小脸因回忆而挂着笑容,和阿嘉莎一样温婉的笑。 “你你”他冰冷的心开始动摇,一股莫名的复杂感情缓缓的自心底升起。她真的是阿嘉莎吗? “克克,我没有死,我只是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活下来。”她突然伸出手,轻轻的抚上他纠结眉心,一如从前。“这里打了结会变丑的。” 天!这句话是她从前时常对他说的! 下一刻,他用力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你究竟是谁?”他的眸底满是疑问与痛苦。 “克克,我的生命已将到尽头,我又何须骗你呢?即使没有注射病毒,我的心脏也已经撑不了太多时间,你是个杰出的医学天才,难道会不清楚吗?”阿嘉莎的语气是淡然的。 克里奇奥的心在这一刻如遭重击 如果她是真的他岂非亲手加速她迈向死亡之路? 天,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就在他微微怔仲间,她再度剧烈地咳了起来,嘴角溢出鲜血。 克里奇奥见状,毫不犹豫地由抽屉中取出一瓶药剂,迅速在她左臂上注射了十五毫克的剂量。 “我马上带你回格陵兰。”他简结地道。 “你”“什么都不必说,当前最重要的是带你回格陵兰注射解毒疫苗。” “你相信我了?”她的心底泛起一丝喜悦。 “无论你是谁,在我为你解毒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了解真相,如果我发现你是在骗我,那么到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神情虽然冰冷,但语气却已经缓和了许多! “谢谢你,克克。” “阿嘉莎从不向我道谢。” “正因如此,现在我更要道谢。”语毕,她突然有种将昏厥的感受。 “唯有昏睡才能减轻你的痛苦。” “走吧!”他对身旁的复制人开口,然后抱起昏睡的娇小身躯大步离开。 也许,一切还来得及,他这么告诉自己。 一年后  格陵兰 当杰斯再度来到一年前那个废弃的仓库门前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 自从阿嘉莎失踪这一年来,他便不停地找寻她,直到七个多月前,他开始将目标放到格陵兰,然后开始一步步地在冰天雪地里雪找她的踪迹。 也许是上帝的怜悯,他终于找到了这里! 这一年以来,他重拾对上帝的信心。 是它让他和阿嘉莎还有重聚的可能,虽然方式是那么的奇特,但他相信,上帝对一切事物,自有它的安排。 他缓缓的走进仓库一切如旧。 这时电梯忽然传来一阵声音,他迅速躲在一个木箱之后。 一个东方男人和克里奇奥走了出来,然后双双走到仓库之外。 一阵奇特的嗡嗡声传来,杰期透过老旧木皮缝隙向外一看,他看见一片雪地向旁移开,地底升起一架直升机克里奇奥和东方男子架着直升机离去。 他们离开后,雪地复又自动合起。 杰斯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但是背后肯定有极庞大的势力在支持。 紧接着,他进入电梯,直达最底层。 当电梯打开之后,他看见了上一次被蒙住眼时所未见的一片奇景。 四周有一片片极大的透明玻璃,可以直接看见冰层底下 然后,他看见了许多身穿蓝色无尘衣的工作人员,一个个聚精会神地埋首于手边的工作。 他闪进一旁的工作站中,迅速穿上一袭蓝色无尘衣。 走出工作站,正当他思考着该如何找寻阿嘉莎下落之时,忽然看见一个人走向他。 “喂,四零九八。”那人瞄了瞄杰斯身上的工作号码。“麻烦你到九二八室去记录一下报表。”他递过一份表格。 四零九八?天!这代表有四千多人,甚至有更多人在这冰层底下工作吗?他默默地接过了工作表。 “咦?还愣在这里干嘛?快去呀,回头要交给克里奇奥博士,知道吗?”说完他便转身就走。 杰斯望着左边一间间的工作室,他开始找寻九二八室也许他可以藉此发现些什么! 在绕过一间间的工作站后,他在最底层的地方,找到了九二八室。 悄悄的,他进入其中 进门之后,他立即看见摆在中央的一个奇特金属容器,走近一看,他几乎失声尖叫起来。 是阿嘉莎!透过玻璃,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她正静静地躺在那个奇特的长型金属容器之中,身上接了许多感应的细小线路。 “阿嘉莎!”他轻唤了一声。 然而她却没有一丝反应。 接着,他注意到另一个金属容器,走近一看,是那个外貌和阿嘉莎一模一样的复制人! 两人皆沉睡着。 正当杰斯想掀开玻璃盖的同时,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荡,许多仪器倒在地上,装着两个阿嘉莎的金属容器开始闪起红灯。 这时,一道清脆的女音操着标准的英语,由广播器传来:“注意,所有的工作人员紧急撤离,冰层移动已达七极”声音不停地重述这句话。 震动在此刻愈来愈大,许多化学药物因倾倒破裂而爆炸 在刹那间,杰斯明白了一件事,他也许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了!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开启装着东方晨曦身躯的金属容器,然后躺了进去。 就是死,他也要和她死在一起!他紧紧地拥住她娇小的身躯。 在一次次剧烈地爆炸和冰层的震动下,这个地底建筑开始崩裂 杰斯感受怀中的人儿动了了动。“阿嘉莎”他在她耳畔轻喊。 阿嘉莎缓缓睁开眼,迎上一双靛蓝的深邃瞳眸。 “杰斯”她是在作梦吗? “我爱你。”他深情地开口。 剧烈地震动之后,大量的海水破冰涌入。 阿嘉莎亦感受出似乎有什么危机正在发生,但她却没有开口问,只是紧紧地偎在杰斯结实的胸前,感受他猛烈的心跳。有他在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也爱你!”在巨大的爆炸前,她说了这一句,然后两人在一阵急速的冲爆中失去了知觉 加拿大 病房中的花瓶里插了一大束白玫瑰。 当阿嘉莎睁开眼,便迎上满室温暖的阳光。 “早安。”她迅速转过头,看见窗边站一个高大的男人,在他那宛如神一般的完美容颜上泛起浅浅的笑,如海一般的靛蓝瞳眸深镌着对她的感情。 “杰斯”她伸出双臂。 他迅速走向她,将她抱了起来,圈在胸前。 “我们”她略有迟疑。 “我们没死,是克里奇奥凭追踪器在海底发现了我们。” 是克克救了他们!“他人呢?” “不知道,我也是昨天才醒来,医院的人告诉我,克里奇奥留下一封信就走了。”他由口袋中取出一封信。 打开信后,阿嘉莎的泪水立刻流下面颊 阿嘉莎,我最亲爱的妹妹 他终于承认她了!阿嘉莎心底泛起无限的酸楚。 这一年来的相处中,在我心里,早已知道你真是阿嘉莎,为了弥补我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我在你沉睡的这三个月中还给了你一颗健康的心。 这是我结合阿嘉莎和晨曦的基因所复制而成的,你毋需担心排斥问题。这一切自然得仿佛由上帝所赐,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从今而后,你将一切如正常人,我衷心盼望你长命百岁,一生幸福。 看到这里,她忍不住失声痛哭,克克 杰斯无言的拥紧她,内心和她一样激动。 这些日子以来,我曾试着想将你的灵魂转移到复制的阿嘉莎身上,只可惜始终无法成功,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肉体虽可以复制,但心灵永远只有一个,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但愿你能好好珍惜这个上帝所给予的第二次机会,和杰斯白头到老。 最后,我要告诉你,不要找寻我,我将带着莎莎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也许两、三年后,我会回西西里看你。 珍重! 克克 “他他竟不当面和我道别。”她难过地开口。 “我想,他需要时间来适应新生的你。”杰斯安慰着她。 “你呢?” 蓝眸深凝在她脸上。 “你爱的是我还是东方晨曦?” 杰斯嘴角勾起一丝淡笑。“我爱的是你,一直都是你,但我也感谢晨曦,因为她,你才能重生,与我白头到老。”世上永远不可能有完美的事,如今的一切,他该当满足。 “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从今以后的每一个早晨,我都要在你身边醒来,听你对我说声早安!”她永远记得,一年以前,在一个和这个同样充满阳光的早晨,他对她说了这句话。 当时,她心底就掠地一股幸福的感受,那原是她不敢奢望的,她甚至不知道她还能有和他相见的一天! 如今,她希望这幸福的感受由每一天的早晨开始,盈满她此生的每一天。 杰斯在她额心印下一吻。“这是多么平常的请求。” “不,不平常,对我来说,永远不平常。”因为每天对她而言都是重生! 杰斯笑了,蓝眸透着对她独有的温柔。 此时此刻,他对上帝发誓,他对她的爱,用铁笔筑刻,用铅灌在磐石上,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