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擒芳心》 第一章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拼命地往前跑着! 忽然一个重心不稳,她猛地跌倒。她狼狈地爬了起来,又跑。 “丹妮雅,回来!” “不,不!”她对自己低语。 “回来。你知道你可以信任我。” “不。” “卡!”冷奇不耐烦地比个手势。 片场呈现短暂的寂静,接着又恢复了热闹。 “?琳,你的表情必须再夸张一点。追你的是一个杀人魔,见血就兴奋的?砘铮?刹皇悄隳你扭的爱人,想像他头上长了两只角的样子。”他将左右食指往头上比。 片场中传出高高低低的笑声,笑得最夸张的,就是?琳。 “导演”一名工作人员挤向前对他咕哝数语。 “好,反正只剩这么一个镜头。休息一个半小时,我们待会儿再来。” 宣布解散后,他快步走向角落的小休息室。关上门,拿起了电话。 “喂?”他拿起搁在一旁的可乐,拉开拉环。 “我是焰。近来可好?”冷奇愣了一下,接着一股喜悦的暖流滑过疲倦心头。“怎么有空打电话来?” “我要结婚了。” “噗!”冷奇差点忍不住爆笑出来,他急忙用手掌掐住自己的嘴巴,等又冰又辣的液体顺利灌下喉?担?庞衷俣瓤?凇?br /> “你要结婚了?” “是的。”堂弟的声音听来总是如此冷静。冷焰,就如同冰封的火焰,他想着,看来的确有人把那层冰给烧融。 “新娘是谁?” “她叫莫晶儿。在电话里说不方便,你来,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好好聚聚你1d慊崂窗桑俊?br /> 挂上电话后,冷奇着实发了好一阵子呆。 很少有人知道他系出冷民一族。冷氏被封称为“美国经济幕后的黑手”之家族,以金融强者之姿插手各行各业,可说掌握全球近三分之一的经济动?,近年来在冷焰的领导下气势更为坐大。 曾有传闻道,冷氏的财产可以买下整个美国。这种?闻虽有些夸张,但冷奇却知必有其可能性。 冷日新——他的爷爷,膝下有一群儿女及孙儿女。他是长孙,原本也是总裁的第一顺位继承者。他从小就不停接受严格的训练,却只感到反感至极,所幸的是没几年后,他的堂弟冷焰逐渐受到老人家瞩目,再加上自己对商业着实一窍不通,冷日新才算是“放弃”了他,这才得以摆脱掉家族的企望。 所以有时他会对冷焰感到一丝愧疚,那是多么沉重的担子,可以使一个男人冷酷无情。他知道自己欠冷焰太多,要不是冷焰,现在他如何做自己喜爱的工作呢? 他们可谓是冷家最头痛的三个?砘铩**8玫芾溲妫?约疤妹美澉纫隆?br /> 家家有本难你的经,许多名门望族?榷疾赜行矶嘣嗍禄蛎孛埽你羌易圆焕?狻溲娴母盖孜?艘幻?绯九?又鞫?牌?坛腥ǎ?了蓝疾辉偬と爰颐乓徊健?岳溲嬖谏形吹鄙献懿弥?埃?恢北患抑幸蝗鹤悦?甯叩?砘锇侔闩懦猓?舨皇撬?盗你康妹蝗四鼙龋?峙履钦疟ψ?姑蛔你埃?突嵯缺蝗烁你馈?br /> 冷魅衣是他叔叔在外风流一夜的结晶,尚未满月便被抱回来——她的母亲以一百万美元的代价卖给冷日新。你鸲哉飧隼瞎?谕饷嫔?碌囊爸质贾绽淅涞**淙幻挥信按**匆簿?豢赡芏运?腥魏魏昧成?p焙虻睦澉纫乱跤簟4狈πθ荩?ご蠛蟊涞每褚安活浚你嗨昃秃屠淙招鲁沉艘患埽?潭?爰页鲎摺?br /> 这样算起来,他的双亲还是冷氏中少数正常且快乐的一对,印象中的母亲是个温柔的日本女人,和父亲相亲,彼此皆有好感,在两家都同意的情?r下结了婚。母亲是个传统的贤妻良母型,与父亲一直相敬如宝。而父亲在冷氏企业里上班,表现亦不差。不过,后来父亲在他未成年时搭飞机失事,从此,他失去了父亲。而母亲亦在三个月后,因思念成疾,跟着父亲走了。 冷家中的三头黑羊虽是手足之亲,但个性却是完全不一样。冷奇喜欢笑,个性爽朗,俊俏的外表在女人堆中无往不利,但他却从不使女人哭泣。冷焰深沉得常令人无法捉摸,彬彬有礼的外表下饱含着豹般的能量。魅衣呢,毫无忌你的个性如阵?风,像一名美艳的吉普?女郎。 他很高兴听到堂弟将要完成终身大事。 翻开记事手册,他得为一?后的婚礼抽出空来。 “好你]中最性感的东方男子是谁呢?尾崎男?或香港的陈隆?还是华克.杨?”萤幕上黑人女播报员正开你涂得亮紫的双唇。“让星星报的莉莉公布答案,那就是——凯恩。” “莫晶儿小姐,你可愿意接受这名男子为夫,愿以一生服从他、爱他,接?他为你的终身伴侣吗?” “我愿意。” “在神的面前,这对男女愿意共伴一生,不论疾病、灾难,他们将一起共度,在神的面前,我宣布他们正式成为夫妻。” 冷焰轻柔而坚定地吻上妻子的唇,小小的教堂中传出温馨的掌声及笑语,还有感动的泪水。 冷奇身旁的老妇不停地用手帕擦拭眼角,他好笑地安抚拍拍她的肩背。她是家里唯一出席的长辈——冷青梅。 “梅姑,好了啦,不要哭了。” “我?瑁你卸?寺铩!?br /> 她已经五十好几了,也是冷家唯一疼爱这三只黑羊的长辈。他们也许不尊重其他人,但却绝对礼让姑妈三分。 他们都叫姑妈“梅姑”她的丈夫已死,目前独自住在台湾的乡间——台中的一个小镇上,是一处安静的小地方。 大学刚毕业时,他曾到姑妈那儿小住过一段时间,对台中留下温馨的印象。他微笑地想起小面包店常飘出的点心香味,花铺那一簇一簇盛开的玉兰花,午后雨过松木所散出的清新气味,孩童无忧无虑的嬉笑年少气盛的他,爱将此地当世外桃源。 梅姑的丈夫早逝,和独生子张家章住在一起,而张家章高中毕业,便飞到雪梨你书。待张家章大学毕业后,便在那儿成家立业。梅姑偶尔会飞去探视儿子,但张家章从未回台湾一次。 没回来最好,冷奇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旋即又放松,露出一个苦笑。我是怎么了我?。 “阿奇,你有在听吗?” “什么事?” 他回过神时方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小群人之中,冷焰伴着他的新娘、花僮,梅姑则关切地看着他。 “我说——你有没有空到台中陪陪我这孤老婆子。” “家章要回来了。”冷焰忽然插口一句。 张家章?冷奇发现全身神经紧绷了起来。“从澳洲?” “是呀,那孩子可真不孝喔,十多年了,才想到要回来看看。他的生意真的太忙了。”梅姑的语气隐含着一丝骄傲。在她心中,儿子自然是最好的,从来不靠冷家的关系在外闯漾。 “我是很想去,梅姑。可是我们已经准备要去欧洲度蜜月了。”冷焰先表达出他的歉意,深邃的眼中是一片遗憾。 “这我不怪你。但你们三个总要有一个来给我老婆子撑腰嘛。小衣那孩子也不知跑哪去玩了”梅姑叨叨絮絮,双眼直往冷奇身上?[。 “呃,梅姑,我——”一触及老人暗示哀求的眼睛,冷奇竟有种仿?纷约菏?邮值拇砭酢!浮你罱你糜锌眨?率瞪希?掖蛩慊姑唤有碌钠?贾?靶菹14桓鲈隆!?br /> “真的吗?”海姑显然并不放心。三固孩子中,她又特别偏爱冷奇,她自然想再三确定。 “真的。”冷奇笑着圈住老妇人的肩。“只要您每天烧两道好菜请我,比方像宫保鸡丁啦、翡翠白玉啦、罗宋牛肉汤啦,喔!当然少不了糖醋烤鱼?” 卫又绮被电话另一头传过来的消息给震撼住了。 “当然,对于命名仪式,我已经开始心怀恐惧。事实上呢,我现在只要一听到“婴儿”这两个字,就郁郁寡欢身为三个青少年的母亲,我相当了解这?中滋味。在那时经期不顺,我本来怕是中年危机已提前来临,你知道的;空巢症候群以及各种可能的?惴189?病你玻?阌性谔?穑俊刮澜吭挛实馈?br /> “是的。”卫又绮好不容易开口,回答姐姐的问题。“你又怀孕了?” “你,是的,是的。我昨天拿到检查结果,我及阿力都吓了老大一跳。我从来没想过” 卫娇月的声音在耳中短暂地模糊消失她的姐姐怀孕,要生小孩了? “当然,这年头有许多女人也是四十岁才怀孕。”卫娇月若有所思地说。“但我的小蕾及小正会怎么想?小亚亚又会怎么想?你不知道,孩子正值半大不小闹脾气的年纪,你又正挺个大肚子都要怪阿力,事前没想清楚。” “嗯。”卫又绮慢声回答。 “对了,谈到这,你最近是否接受了杜良明的约会?” 卫又绮觉得胃部一阵紧缩。 卫娇月和这个小妹足足差了十多岁,常以母亲的口吻及态度对待卫又绮。长姐如母,对妹妹什么事都关切无比,有时甚至过头。 卫家有六个孩子,娇月及又绮正好各排首尾。卫又绮纤细清丽的外貌加点太大的黑眼珠,还有弱不禁风的身子,她的外貌看来甜美得有些脆弱。如果她再将头发束成两条辫子,二十四岁的她看起来就会像十六岁的小女生吧。 卫娇月的声音此刻已变得十分刺耳。 “又绮,你在听吗?” “是的。不,我并没有和任何人约会。” 卫娇月又讥哩呱啦地说了一堆话,但她已封闭了知觉,任一字一语如流水般迅速滑过。她实在不想理会卫娇月那老妈妈似的你教?,但又不好就此挂上电话。 反正都是千篇一律的老词。卫娇月认为小妹的私生活犹如一潭死水,需要多和异性接触、交往。 “现在哪有人到二十四岁,还没有超过晚上十二点不回家的。”卫娇月有一次就如此粗率,却非常真实地道出这一点。“你可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子?眩?也幌嘈琶挥腥瞬幌朐寄恪也2皇撬的阋?裰换ê你悴潘阏?#你愦用豢悸枪你峄槁穑俊?br /> “没有。”卫又绮?囟そ靥?厮怠!肝蚁不兑桓鋈俗杂傻纳?睢!?br /> 一个人,是可以守住所有秘密的。 好不容易结束和姐姐的通话,她全身紧绷着走入浴室。十分钟后,高温的热水仍无法和缓她体?鹊纳窬你br /> 一个宝宝?她的脑海中始终无法浮现出任何一个宝宝的脸孔。她不自觉将手臂提至胸前做环抱状,却悲哀地仍感受不到那股假想的重量。 一个宝宝的身体,在怀中的蠕动,发际肌肤散发出的乳香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一颗泪珠无声无息悄然出现在眼眶中,她努力地将它眨掉。 水温渐?觯你呕?凳降钠鹕怼?br /> 亲爱的上帝,一她低声祈祷。“请原谅我的罪” 车子缓缓驶进记忆中的乡间小路,最后停在一栋红瓦白墙三楼式的优雅而小巧的建筑前。房子四周栽种着一排繁花嫩叶,点?出温馨的色彩。 “阿奇。” 在厨房里听见声响的梅姑跑了出来。冷奇熄火,方才下车。初春乍寒,所以他穿了件宝蓝色的毛衣及牛仔裤。阳光反射在雷朋镜片上,洒出他一身昂扬的俊美。 厨房的窗抬摆着一盆小小的、不知名的紫色花朵,正好配上浅绿色的帘幔。冷奇从冰箱中拿出牛奶,顺便偷袭摆在小餐桌上的巧克力脆饼。 “嘿!”梅姑抓到他正在湮?缰ぞ荨你捎涛淳靥蝮轮讣馍系乃樾肌?br /> 他毫无悔意地咧嘴微笑。“先下手为强呀,反正还这么多不是吗?” 梅姑作势往他头上敲个响记——这可是一个高难度动作;因为她才一五三公分他却有一八零公分。冷奇很乖地俯下身、低下头,不忘淘气地向老妇眨个眼。 “你唷——”梅姑忍不住咧嘴,再次被他逗笑。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开心果。 “做这么多要送给谁?”乘老妇人转身,他忍不住又往饼干伸出魔爪。 “噢,柯家的大女儿明日要举行受洗,并在花园举行一场小小的茶会——我敢保证,大家会爱死这些小饼干?选!姑饭米院赖谋硎尽u飧鲂蛏系木用翊蠖际切欧钐熘鹘獭!讣艺禄乩词保?一够嶙龈?嘀挚谖兜模?腋掖蚨模你嵌运你ヒ欢ɑ嵯不丁!顾你牡靥岬剿锱?恰?br /> 又要见到家章的那对双胞胎了,他想着。“你确定他们下?三会到?” “是的。”梅姑点点头。“他们可以挤一挤,睡在大你室中,而你的房间还是二楼那间客房,我都整理好了。” “没关系,梅姑。”冷奇可以想像楼上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的情?r。“我可以把客房让出来给孩子,她们可以睡得舒服一点。” “怎么可以。你可是我请来的客人啊,人多才热闹嘛。”梅姑被他的提议吓了一跳。 “我怎么会是客人呢,梅姑您这样说不就大见外了?”冷奇微笑着反?。 “但是哪有把客人赶出去住的道理——” “哎,梅姑,您再说我是“客人”我可就真的翻脸喽。我晚上睡在纪伯开的旅馆里,白天还是可以来陪您的。更何?r我挺自私的,希望可以抽点安静的时间看看一些东西。您不认为这是一举数得吗?” 话说得很美,但冷奇?刃纳畲x?雷约翰幌胱诿饭眉遥你植焕忠庠俸驼偶艺录?娴脑?颉你br /> 那么多年过去了,往事仍犹如阴魂不散的鬼影,无法摆脱。 柯家初生儿的受洗仪式在早上结束后,茶会便紧接着在下午举行。柯家夫妻人缘很好,场面比冷奇所预估的还要热闹。他啜口冰?龅募簿疲你痪?牡靥舾鼋锹?辛14慌裕?溲叟怨圩湃巳旱囊痪僖欢你br /> 很早以前他就觉得当个旁观者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在美国他就常常往露天咖啡座一窝,利用整天的时间注视着在他面前穿梭不息的人潮车流。这个有点“怪”的习惯倒为自己?来不少艳遇,他也善加利用享受着。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在千万张来去的脸孔中,找出一颗明日之星。 比方说?琳.李,他这部新片的女主角。 小孩嬉笑尖叫着闹到他身边,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生显然煞车不及地撞上了他。冷奇闷哼一声,旋即绽出笑脸扶着小男孩站稳。小男孩甩开他的手,呆呆地看了他一、两秒,又转身跑开,加入同伴之中。 梅姑正喋喋不休地和一群年纪相仿的长辈东家长、西家短地聊着,柯家养的大花猫蜷伏在木头?爬概裕?[眼你会场,呵欠般仰天喵?枰簧你沤?防砣胪?媒艚舻摹19?兹椎纳硖寮洌?漳垦?瘛?br /> 一抹被阳光照亮的沉黑色拉住他所有的目光,定睛细瞧,原来是人的发泽。他知道;除了卫又绮外,没有其他女人有如此乌黑亮丽的秀发。 有人在看她。 卫又绮可以感觉到颈后毛发直立。她并非没接受过男士的注目礼,但在以前,只有一个人给过她如此不安,而又震撼的感觉 她不安地调整套着珍珠白套装的身躯。不会吧?那个人不可能会出现啊!回过头去,卫又绮,怎么没胆子回头—— “又绮!”毫不知情的梅姑喜孜孜地踱了过来。“好久没见到你了,你这孩子真是愈大愈漂亮,来,我瞧瞧阿奇,过来和人家小姐打个招呼,你也很久没见到又绮了吧?” “是的。” 卫又绮突然觉得胃往下一沉,似乎才下肚的餐点全胀浮出来,堵住了喉?担徊恢你氲谋砬橛倘缇?痰男÷梗?媸弊急赴巫憔吞印d闶嵌你乃甑某墒炫?耍?皇鞘你晔裁炊疾欢?难就贰d憧梢杂Ω兜模?br /> 娇秀的面容努力挤出一丝极有礼貌的笑意。“好久不见,冷先生。” “好久不见,”他淡淡地笑了笑。“叫先生大见外了吧?又绮。” 卫又绮净是僵笑,再也变不出第二号表情。 “对嘛,你们这对年轻人,好好聊聊啊。”一头热的海姑亲切地拍拍卫又绮的手背。“替我陪阿奇四处走走,我先失陪一下。” “梅姑,我——”但老人家已又挤回原先的讲话群中,卫又绮的拒绝才说到一半,即胎死腹中。 小小的拳头握得死紧,关节甚至发白;冷奇低头便瞥见她紧张的小动作,心中竟兴起一阵你В你还你耄?煜さ姆吲?种卣莆账?那樾鳌?br /> “张家章要回来了。” 她茫然地抬头,又过了一秒,才对他的话产生反应,面露惶恐。 这种反应不啻在刺激冷奇。“他还会带着他的妻女回来看梅姑她老人家。” 张家章有孩子了? 卫又绮不知道自己为何感到痛苦。那不干她的事,不干她的事,不干——她无意识地喃喃低语。 “当然不干你的事。”冷奇严厉的低叱在她耳边响着。“你能记住这一点最好,以免忘了张家章已婚的身分” 卫又绮站着、愣着,呆呆地看着他旋风般转身而去的背影,直到柯家的女主人担心地频频催唤。“又绮,你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呢!” “呃?”她回过神。“谢谢,我没事,我很好。” “真的没事?” “真的。”她紧张地笑笑。“会有什么事呢?” 事后又绮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她端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一夜无眠。 张家章要回来了,张家章要回来了——张、家、章、要、回、来、了! 那声音有如蚊子般细细低呜,挥之不去。 “卫又绮!”她突然重重一拳捶在自己的大腿上,宣誓般地大喊。“卫又绮,没有什么好怕的。没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冰、这么冷呢? 她冲入浴室,扭开?蓬头的热水,不顾是否会弄湿身上真丝的衣服,不断把水热加大。 她仰起头,蹒跚地走近更衣镜前,赫然察觉深红的眼眶,她看起来像个幽魂似的。 “没有事的,卫又绮。”她的声音幽幽细细。“会有什么事呢?” 第二章 晋江文学城第2章 “梅姑,阁楼清好了。”冷奇轻而易举地扛着一篮杂物下来。“瞧瞧我找出什么宝贝。” “噢。”梅姑的嘴夸张地张成型,手中还持着菜?就跑上前去,开心得像万圣节要糖果的孩子。“哎呀,万宝箱咄!你怎么找出来的?” 那是个细?编制的方形箱篮,是海?的宝藏箱造型,大小形似一只野餐篮,箱盖上还嵌着塑?珍珠及假钻,皆因时间的蒙尘而沾灰。 冷奇把篮子往餐桌上一放,梅姑先是?谌コ景#?呕夯旱卮蚩?烁亲印?br /> 他还记得童年时,每年暑假都会回来台湾小住一段时间,每一次他都和这里的孩子一起疯一起闹,和堂弟家章一块拎回一堆大大小小的宝贝.或许是几块奇形怪状的小石子,或许是几颗风干的松果,更可能是拿来做“大死斗”的一袋彩色弹珠 梅姑亦同他一般眉开眼笑地检视着每样物品,老人家更一个劲儿的沉浸在回忆之中。 “时间过得可真快哪。”梅站一副不胜唏?u的样子。“不过就这么丁点时间,你们就长得一个比一个大喽。阿奇呀,焰都结婚喽,你也该带个女朋友给我这个老妈子瞧瞧。” “姑妈呀!不是我不愿意,”冷奇露出个笑脸。“而是我的“女朋友”太多了,这样吧!我一次带一个回家,?” “净会耍嘴皮子。”梅姑白了他一眼,又重拾她手头炒菜的工作。“你们年轻人?眩?闶裁床换橐簿退懔耍?古?鍪裁椿吃小10椿樯?永玻?龈龆悸移甙嗽悖?桓稣***!?br /> 冷奇只分了一半的注意力在梅姑的话语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掂着一样一样小东西。 噢!童年的欢乐尽在点点滴滴中。 和充满攻?心计、勾心斗角的冷家宅邸比起来,台中的梅姑家不啻是处温暖明亮的天堂。 每年暑假他总觉得时光流逝得特别快,整天除了玩,就是期待梅姑香喷喷的小点心出炉,可谓是快乐似神仙。 一年一年过去,他也慢慢脱离童年,进入了青少年的阶段,爷爷冷日新对他的管束也更严格了,常令他喘不过气来。而每个暑假固定到梅姑家的拜?,到最后反倒变得有些像是一种?解压力的方法。 人会长大,看待事物的观念也会变。他不再街头路尾地玩闹,旧时玩伴也一个个散了,各奔东西—谁也不记得谁。对他这个一年只光临一次的玩伴自然更无多少记忆,最多只觉似曾相识而已? 他常常在公园的座椅上坐着发呆,看着一群新的、陌生的孩子在戏耍嬉闹,他们看起来是如此陌生而又熟悉因为自己也曾是孩群中的一分子。他们的一举一动熟悉得令他莞尔,感觉生命就是这么一回事代代传承。 “你也是、又绮也是,哎,真是奇怪,女孩子年纪到了就该嫁人,她男朋友也不交一个,总不能等着做老姑婆” “又绮?”听到她的名字,他的心绪被拉回一些,黑眸不寻常的闪烁引起梅姑的注意。这位老人家深思地盯着他,微微一笑。 “又绮的性子是安静了点,可姑妈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温柔又可爱对啦,你知道她很会做菜吗?” “姑妈——”冷奇撒娇地帖近老人家,亲?康匚?鹱彀汀!柑你囊馑迹?坪跛媸弊急赴盐腋?杭蕖坏簦?趺凑庋?玻?思一瓜攵嗯闩隳?兀 ?br /> “哎——”梅姑赶紧往身上做状拍拍。“都是鸡皮疙瘩,你看见了没有?” “姑妈!” “好,好,我知道。又不是要叫你去相亲,我只是顺口提提。”梅姑嘀咕着回到话题原点。“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愈来愈不像话” 你龅姆绱映?康纳疵磐噶私?矗?创挡坏羲?感砻肌?br /> 卫又绮和大多数的上班族一样,喜欢提早一个小时起床做准备。她缓缓地扶着檀木把手步下楼梯。一楼有浴室、厨房及餐厅;二楼则是起居间及你室。屋子占地面积并不大,构造也简单,所以她住起来非但不觉得拥挤,还你有余。 卫又绮拉开餐厅的百叶窗,将玻璃窗半开,疏通一下屋?鹊目掌你傥?约褐笊弦缓?甯逝ㄈ鹊慕鄄琛74粼剂健4?种雍螅你q定拿昨晚吃剩的披?来填填肚子。 如果有人在场看见卫又绮早上方酣的模样,必会莞尔一笑。她的一头黑发盘在脑后,掉落在颊旁的几?发丝将那张心型脸蛋烘托得更见柔媚;明眸秀鼻,带着几许古典深沉的美,而丰润的菱唇多汁得令人想咬上一口。 一口茶、一口披?,食物一一下肚后,她的精神逐渐恢复。对了,今天要带的团体活动是到公园野餐,必须提早十分钟到校。 她现在是小镇上唯一的一间托儿所中的老师之一。她喜欢这份工作,薪水不是很高,但足以支付她所有的开销,甚至还小你了笔积蓄。 匆匆换上休闲裤装,她最后一次对着镜面审视自己的仪容。尽管选了温暖的棕红色,依然无法将她的气色烘?得明润一点。她捏捏过白的粉颊,企图恢复一些血色。 她绝不会承认前日冷奇?g给她的炸弹杀伤力有多大,令她晚上不安地辗转难眠,眼前一再浮现冷奇冷漠嘲讽的脸孔;和自己当年无助惊惶的身影 张家章要回来了。 那不干我的事! 卫又绮还记得,认识冷奇时,她才十岁,而他已经十六岁了。他算是这个小镇上每年固定的?客。据说连续好几年的夏天,他还被公认为少女心目中的偶像,只要他一回来,服饰店的少女服饰便立刻热卖,每个少女都妆点得花枝招展,就怕被别人比了下去,让她看得有趣又好奇;一时间还真搞不懂她们是真的想引起冷奇的注意力呢,还是赌一口气不认输,互相比美。 本来她和他该是永远搭不起来的两条平行线,可是有一天,卫又绮的四姐神秘兮兮地将她拉到一边,交给她一个水蓝色的花边信封,然后对她说了堆什么“含蓄的邀请是女性应有的美德”听得她一愣一愣的。最后四姐将她的肩一拍,说了句“小妹,全靠你了”卫又绮这才明白四姐推给了她一项什么样的“任务” 卫又绮皱着眉,看在四姐用来你的巧克力糖包分上,手紧紧捏着那封四姐千叮万?谝你偷降那槭椋?貌蝗菀撞旁诠?暗睦呵虺n险业秸馕幻沃星槿恕4筇?舻紫拢?棵薜陌咨? 恤紧紧抵着他瘦削却结实的胸膛,汗湿的黑发在阳光下闪烁。他正巧妙地避过一个少年的盖火锅,反臂抢下了球,?健地直腰旋身,射入了一个漂亮的二分线球。 “哇!” 卫又绮被这阵轰天的欢呼阵势吓得差点弹起来。 这实在大夸张了!这?砘?m瞧竖看都只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及一张嘴,为什么四姐那群女生就觉得稀奇得不得了? 中场休息,她鼓起勇气跑到他面前,大声地昭告天下。“我姐姐叫我把信拿来给你。” 相同的早晨,冷奇撑着一夜无眠,却清晰无比的脑袋,由旅馆二楼房间的窗口往下望。熟悉的长街景色在清新的晨颜下展露,熟悉又可爱。 “一天之计在于晨”这句话在冷奇身上是行不通的,他不算是夜猫族,可是也没有一定的睡眠时间。尤其当一部电影动工拍摄起来,那更是没日没夜的,拍得人仰马翻。有时候为了捕捉哪一个夜景,或是哪一抹黄昏,动?浪费几十?盏哪z卷是家常便饭的事。 数辆单车轻快地从他的视线中驶过,溢满孩童如银铃般的笑声。啊!上学的时间到了,仅是惊鸿一瞥,他也能看出他们大约是四、五年级的学生。 就像当年他认识又绮,她也是这个年纪吧。 冷奇还记得十六岁的那年夏天,在那个炽热的午后,一个相貌清甜的小女孩,涨着红红的小脸,黑眼睛水水亮亮的,双手捧着一只水蓝色的信封。 当初他吓了老大一跳。他知道自己的确吸引了大半少女的注意力,可是,眼前这小女孩乖乖!他可不觉得自己魅力有大到“老少咸宜”的地步。 “我姐姐叫我把信拿来给你。” 冷奇愣了一愣,方才知道眼前这个小不点原来只是个“代打者”幸好幸好,他可没有那种摧残国家幼苗的习惯。 “真的?谢谢你。”冷奇对她露出一排雪白牙齿,大掌轻轻拍拍小不点的肩。 不料她没有半点欲离开的?象,只是紧绷着一张正经的小脸蛋杵在原处。 他拆信的动作暂停了下来。“小不点,怎么啦?” 她不吭气地摇摇头,手指儿往前比比,他顺势瞥到信纸。 “你想看?”她点点头。 他好奇地想逗她继续开口。“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情书”里面都在写什么。”她倒也挺坦白的。“听说里面的?热荻夹吹门恍陌爬旨恿? !估淦嫖叛圆唤?贿印!付圆黄穑?飧龆?魇欠浅饺说模?挥形也趴梢钥础!?br /> 他以指尖刷刷她的鼻尖。“你叫什么名字?” “卫又绮。”她报上姓名。“我知道你叫冷奇,是梅姑的客人。” “她是我的姑妈。”他笑着道。 其余围观的少女对卫又绮顿时“另眼相看”纷纷吃味起来。这小女孩居然能抓住白马王子的注意力?接下来好几天,冷奇哭笑不得地又接收到各路“娃娃邮差”所送来的“快递” 卫又绮至今仍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在大学主修“幼儿教育”及“幼儿心理学” 反正学以致用,她循规蹈矩地就在小镇的托儿所上班了。回头想想这也是一种幸福,她也喜欢自己所待的环境。 公园的草坪上铺着红白交错的卡通图案塑?布,上面有被打翻的可乐杯、拆封的饼干盒、吃到一半的糖果渣儿孩子们像你般四处散布在公园的石制滑梯、木马、你、网梯上头,将宁静的公园点?得像儿童乐园一般。 “呼,累死了。”一位满头大汗的女老师一屁股往她身边一坐。“我都快累?懒耍?庑┬”砦?裁椿盍?拐饷闯渑妫俊?br /> “你没听过吗?”另一位老师插嘴。“这些小孩子的运动量本来就可以使一个成年人筋疲力竭的,你当然会累?懒恕!?br /> 卫又绮微微一笑,看了看腕上的?。“打起精神来,各位,再过几分钟咱们就要把这儿收一收,转移阵地去放风?了。” 她的提醒让其余两人不由得呻吟一声,手脚大开地瘫在草地上装死。 五分钟后,卫又绮和其他老师集合了所有的小孩,分?带开,各自负责各自区域的清洁工作。 “小米来,你和如如、小平到那边你去捡垃圾,珍珍、小威跟我到?鐾?e” 卫又绮忙得团团转。“小乔,别拉妮妮的辫子。” “我只是想看看她的头发怎么可以?缘媚敲聪福?厝ノ乙蚕虢新杪璋镂野蟆!剐猩?碇逼?训胤瘩g,小女孩收回被扯痛的头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妈咪说,这种漂亮的发型只有我们喜欢吃蔬菜的小孩才会有,才不像你,头发乱七八糟,丑死了。”这回换她报复性的去扯小男生的发丝。 “大家的头发都很漂亮。”卫又绮笑着安抚。“请你们过来拿夹子和垃圾袋,记得,卫生纸团要检干净。” 东忙西忙的,卫又绮一直到最后才想起塑?餐布还没收,于是她又赶快回过头,双手抓住布角,习惯性地抖了一抖。一摺、二摺、四摺才叠成干净俐落的八开见方,塞回旅行袋中。 “又绮,快来,孩子们吵着要放风?。” “就来!”她三两下抓起旅行袋,由于走得太急,她竟跟?了脚步,一个不小心跌了下去。 “噢!”她吃痛地倒抽了口气。 哪一道人影遮去她眼前的视线,一双手臂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 “谢谢”她感激地抬起头,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不客气。”斜挑的嘴角扬着轻嘲,冷奇的态度令她本能地畏缩起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想这个是你的。”冷奇慢条斯那地将旅行袋递给她。 卫又绮一把抢过,转身就想离去,一边的肩却被他蓦然按住,全身不禁立时冻结。 “等一下,”他懒洋洋的声音有点像在讥笑她,也像在提醒她什么。“别那么紧张,还有这个。” 她不敢回头,仅能屏息以眼角瞥见他伸过来的手掌,掌心中托着一件小巧的她的珍珠耳环。 “啊!”她慌张地摸向耳垂,这一个抽手摸耳的动作,才拾起的旅行袋,又狼狈地跌到地面。 “你在害怕?”闲散的男音持续不冷不热的声调,令人难受。“没想到我长得挺招人嫌的,放开手。” “什么?”尽管诧愕,她仍依言照做,就在短暂的千分之一秒间,她突然发现后面的人直接帖了上来,不由得发出短促的喊叫。 “不要动。”沙哑的嗓音附在她的耳垂上,指尖已将那只小巧的饰物帖了上来。 ?“我只是想帮你把耳环戴好。” 够了! 她扭开肩,柔细的发丝在飞散之际散出若有似无的香气,甜?龅钠?读钏?男纳聆?辈矸伞>椭荒且环稚瘢?讶速挥耙鸭蔡尤缧?纭?br /> 他?然地垂下胳膊,低下的目光?着在被主人遗忘的旅行袋,以及那再次掉落的耳环上。 卫又绮相当气恼下午的失态。她是个独立的、成熟的、冷静的成年人大家也都如此认为,可是今天的遭遇却让她陡然认清——一旦再度重新面对往昔梦?,她依然是那个没有反抗力气、半大不小的女孩。 仓皇遗忘的旅行袋被冷奇送回了托儿所,令她回去面对一些老师好奇的眼神时赧然无比,也无法为自己反?些什么。令她更气结的是,冷奇送回了旅行袋,却没有送回她的耳环。 所以她只能气闷于心,回到家中后连饭也不想吃,草草换回了家居服。就在情绪最低点时,安置在起居室的电话频频作响,她立即快步走向檀木茶几。 “又绮。”是她大姐卫娇月的声音;有点暗哑,过于宁静。“你——嗯,现在有空吗?” “发生什么事,大姐?”卫又绮直觉一定有什么非比寻常的事发生了,卫娇月不是那种无缘无故打电话来寒暄的人。 “又绮”另一端的女音开始啜泣。“我孩子” “孩子怎么了?”卫又绮直觉地推断。“大姐,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啜泣声换成一串哽咽,吓得卫又绮手足无措地找寻着安慰之词。“别别有话慢慢讲,别挂电话啊,我,我马上过去。” 卫娇月是所有兄弟姐妹中和卫又绮住得最近的,卫又绮车子开不到十分钟路程便可以到她家。 “小阿姨!”最大的小童一开门见到她,喜出望外。“你来得正好,妈咪她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一直哭一直哭”女孩的声音既无措又害怕。 “乖,你们吃过饭了吗?” “没有。妈咪早上说要去医院做产前检查,很晚才回来,然后就哭了。” 胎儿出了事吗?“爸爸呢?”对了,怎没瞧见大姐夫他人? “爸爸前天就搭飞机到香港出差。”小女孩告知了男主人不在家的讯息。她咬着下唇,这下好了,看来只剩她一个成年人能处理。 “小蕾,你们在客厅坐着,等阿姨及妈咪出来,嗯?”搂楼小女孩,卫又绮笔直地走到主?室,轻轻叩门。 “大姐,是我,又绮,你愿意开门吗?”她很有耐心地等待,皇天不负苦心人,大约过了十分钟那么久,红着眼眶的卫娇月才总算出来应门。 卫娇月和妹妹一样有着水亮亮的黑眼及黑发,但此刻那对黑眼却?o散得毫无焦距。 “又绮医生说医生说” 好半晌,才听完姐姐说出了大概的状?r。 原来卫娇月今天做第一次产检时,超音波扫射就发现情?r不对,最后证实为子宫外孕,必须尽早拿掉胎儿。 “才才第第三个月”卫娇月的哭喊断断续续,令人鼻酸。“如如果上帝无意让、让我拥有他何必、何必让他走一遭?” 卫又绮并不知道自己也掉泪了,到最后,她甚至比姐姐哭得还厉害。 她了解的,她知道要亲手结束一个小生命有多难、多痛苦。 因为,她十六岁时就了解了这一点,尝过这种刻骨铭心的痛。 将近夜半,她才拖着筋疲力竭的脚步回家。她总算和在香港的大姐夫取得联络,他将搭早上第一班飞机赶回来。 卫桥月也平静下来,可是卫又绮知道那是悲伤过头的空白。在卫娇月再三保证下,卫又绮这才打道回府。 车头灯照出了守在铁门外的男人。 嘎吱——轮胎磨出刺耳的噪音,卫又绮大口大口喘得厉害,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顿时僵硬了。 “你知道你这样开车有多危险吗?”冷奇涨红了脸。“尤其是这样的紧急煞车,后座力会有多可怕你知道吗?我就见过有人这样弹脱座位,一头撞破玻璃。” “你——你——”又绮结巴得语不成句。“你怎么怎么随便、随便——” “随便?”车窗外的脸孔泛起浓浓的鄙夷。“一个半夜三更才会想回家的女人在跟我说随便?随、便!?” 卫又绮也涨红了脸不过这是气红的,感谢上帝让她还保有一丝理智,否则她此刻就当场撞死他,他凭什么教训她? “你、你、你管我这、这么晚回家?”结结巴巴的反?听来理不直气不?选h绻?懈龅谌?咴诔”劭矗?欢ɑ峄拿?匚笠晕?欠蚨云薜摹溉?没嵘蟆埂?br /> 也许是车灯晕黄的光芒产生的错觉,她盯着的那张脸竟?怨?徊阌忠徊懔钏?庀氩坏降那樾鳎何弈巍9纯唷1?耍?约暗彼?诘骺?酃馐蔽捶11值募刀省?br /> “我的确没资格管你。”待她鼓足勇气又迎向他的脸,只见他又换上阴你诺那承Α!刚馐俏业拇恚你浮抑皇窍胩嵝涯悖?桓雠?19蛹易詈帽鹪蓟岬秸饷赐聿呕丶遥?魏挝斩伎赡芊5?!?br /> 如果这些话是出于别人口中,她会感谢那人的关怀;但出于冷奇口中,只显得嘲讽十足。 她忿忿地咬住下唇。 “我只是来送还失物。”伸过来的掌心躺着那只闪亮的珍珠耳环。 “为什么不和旅行袋一起送来?”又绮仍咬着唇,头又低了下去。 “怕引起别人误会。”冷奇的声音竟有些暗哑,是她听错了吗? 在他不及品味她轻软的肌肤前,纤纤兰指很快攫回耳环。 “还有,”他的但书制止她下一步动作。“梅姑要我顺便告诉你,?六下午梅姑要举行一场小小的午茶聚会,也算是为她儿子接风洗尘,希望你会拨冗参加。” 张家章接风洗尘?卫又绮努力压下一阵晕眩,免得真的晕了过去。 “希望你能记住我警告过你的,我表弟是已婚人士,有妇之夫,别想去招惹” 够了! 无止尽无边织的恐惧袭来,反而令她怒火高葡炽。 她熄火、打开车门,毫不畏怯地往冷奇面前一站。想也不想,右手劈头就往他脸颊挥去。 冷奇这辈子只被一个女人打过——那就是他的母亲,而且只有一次。那次是他唯一一次抡起拳头,揍了七、八岁的同学一拳。 卫又绮荣登第二号宝座。 不过这是他活该,他知道。 他根本没任何资格去理睬又绮的爱情生活,他不是她老爸、她老哥更不是她的情人。 “你凭什么侮辱我?你凭什么瞧不起我?你和张家章应该结伴一起下地狱去。我会去招惹张家章?在他对我做出那些事后?你真该死!”她抹掉眼角流下的泪。 “在他那样强迫”她忽然住口,明白自己似乎透露了些什么,脸儿蓦地惨白,双手交叉地捣上了嘴。 “你说什么?”冷奇问道。“家章强迫你?” 空无一物的胃袋开始造反,她拼命压下?サ胶?刀ザ说呐煌赂小?br /> “你以为什么?我爱他爱到愿意把身子交给他?我以前没有爱过他,现在、以后更不可能。”她以手臂紧紧环住自己的身体,像是寒冷得无处可藏。“你走。” “又绮”他喊她的名字。“你刚刚说” “你走!”她的嗓门整个拔尖。“你走!冷奇,我恨你!我恨”她的眼泪已忍不住要夺眶而出了 冷奇不语,默默地离开了。 第三章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 窗外小雨滴滴答答地作响,天才刚亮,雨却开始有加大的趋势。 冷奇又往烟灰缸捻熄一根烟,五官阴郁得和外面的天空一般低灰。 在突然发现自己爱上又绮时,她才十五岁。 那就像一记当头棒喝!向来在女人群中来去自如的他,竟会爱上一个情窦末开的少女?可是事实又的确是如此。每每见到那位黑发明眸的人儿打从他面前经过,或微笑着跟他打招呼,他满腔激动得只想狠狠搂住她,在她红唇印下深情的吻。无数限制级镜头的女主角都变了,换成她清纯温柔的脸庞。 卫又绮却从没察觉他的异样。 冷奇则是用尽所有的理智和那种心荡神驰的感觉作战。十五岁的少女可以有很多种风貌,而卫又绮却偏偏就是以那种成熟的丰姿中透出的那股稚气吸引他。 那时他可一点也不觉得好笑。震撼的心灵拒绝接受这项认知。他竟然会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有着成人的欲望?且是那么凶猛得无力招架?疯狂而又令他亢奋。 那年的暑假尚未结束,他便匆匆找了借口离开台湾,企图忘怀这种回荡不已的情态,再度投身纽约冷酷而忙碌的生活。 大学刚毕业,他就和爷爷冷日新大吵一架,丢下继承人的头衔离家出走。翌日冷日新便宣布堂弟冷焰为接棒者。 他那时只有一个念头,去台湾!他逃到台湾来,梅姑张开温暖的怀抱,温热了他那颗疲惫的心。 他那段期间借居在梅姑那儿,无形中也增加了和又绮碰面的机率。渐渐的,他心底的排斥渐渐转化成无法抗拒的爱恋,他想,这是老天老早就安排好的吧?人要与天争,太难。 “情人眼中出西施”是句千古名言,分毫不差地印证在他身上。 卫又绮一点也没注意到他。在全镇女孩都将迷恋的眼光锁定他时,她偏如老僧入定不为所动;然后,冷奇发现张家章也在追她,他在举棋不定之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愈走愈近,才发现为时已晚。 至今冷奇仍不明白当时自己的懦弱从何而来。他看着卫又绮为张家章绽放出羞涩而甜美的笑容,胸口的郁妒便彻夜难眠,为自己白白失去的机会懊丧无比。 他以最快的速度在台北一家小型制片公司谋得剪辑助手一职,便搬出了海姑家。新工作的忙碌让他暂时忘却了烦恼,却依然平息不了一颗炽热的心。 然后,命运让他看到那一幕。 那天他连夜开车回来探望梅姑,远远就望见灯火通明的屋子。 “阿奇。”梅姑的邻居潘伯正气恼地站在门口,老脸胀得通红。 “潘伯。”冷奇急忙趋近,以同样不解的眼光打量着屋子;他还没下车就听见震天撼地的摇滚乐大作。 “这太过分了,”潘伯操着浓厚魄口音忿忿不休地叨念。“阿章三更半夜地不睡觉,叫一群人来吵,吵得我也不能睡。” 家章三更半夜带朋友来家里开party?梅姑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梅姑不在家吗?” “她昨天就说要去看朋友,说要一、两天才会回来。” 原来张家章是有备而来,乘着梅姑外出时作乱,这太胡闹了。 冷奇好不容易安抚住潘伯的情绪,再三保证他会处理。他拿出备份钥匙开了门,旋即蹙起浓眉。 张狂的喧闹由客厅一路蔓延至整栋屋子,乐声、人语、酒精、烟味四处弥漫,嘈杂得能媲美纽约皇后区的酒吧,他真是怀疑这些人的耳膜怎么还没被震破。 解铃还须系铃人,张家章那小子躲哪儿去了?冷奇心中直犯着嘀咕。他在楼下的狂欢宴中找不到家章,便很自然地上楼寻找。 张家章的房间没人,但梅姑寝室的门是虚掩着的。 冷奇试探性的轻敲了一下门,没多加思考便一把推开。 张家章赤着胸膛,牛仔裤半解着挂在腰上。 卫又绮躬身仰卧在床,一脸苍白地正拉拢自己的衣襟,墨蓝色的百只裙凌乱地被掀卷到白你的大腿上 同样的夜晚,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卫又绮也陷入了痛苦的往事之中。 卫又绮多年来一直都在痛恨自己一时的失足。她想不通,十六岁的自己怎会欣赏张家章?还答应跟他试着交往?一直到那晚铸成大错? “今晚到我家来,我们有一场美妙的宴会。” 事隔多年,她仍记得他残酷的诱惑邀请 十六岁的少女焉知事情的轻重好坏?卫又绮当时开心之余只觉刺激无比。那可算是她第一次受邀参加宴会呢,她兴冲冲地由衣橱挑出她自认为最慎重、最漂亮的墨蓝色百褶裙套装,瞒着双亲说要到某位女同学家住宿,就这么溜了出来。 当她抵达梅姑家,一开始,一切的事情都是那么正常。张家章殷勤有礼,大家挤在小小的沙发上吃零嘴、喝着饮料,音乐声量不算很大,真的是一场热闹聚会。 她不记得场面是怎么失控的,只记得原本宏亮的交谈声开始加大到几乎刺耳的地步;更不用说那种疯狂到毫无忌惮的摇滚乐声。此外,空气中开始扩散出的烟味也令她难受。 她很想开口说她要回家,却又怕别人笑她长不大。 有人递给她一杯半透明的红色饮料。很凉,而且甜爽润喉,不知不觉的,她一杯喝掉又要了一杯 那是种法国的葡萄酒,入口甘醇,但后劲很强,她由灵魂之窗望出去的世界慢慢失焦,形成天旋地转,模糊一片,脚底下踩的地板飘浮成云端。她一直微笑,不停地笑着。 “又绮。”张家章一把搂住她的腰,她迷迷糊糊地咕哝一声。客厅大过嘈杂,她几乎听不见张家章在对她说什么,只能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片,咕咕咕咕又笑了起来。 然后她任张家章带着她走,上了二楼,被拉进梅姑的寝室。 那时她半醉地任张家章楼着,一直到他的手摸上她的胸,并试着将她往床上推倒,才意识到事情不大对劲。 “你在做什么?” 她惊惶的叫声并没有使压在身上的男孩住手。相反的,他赤着充满血丝的双眼,扭曲的脸孔,狰狞地逼近,躯体的重量粗鲁地压上她。 她想放声尖叫,一只充满汗味的手却劈头堵住她的嘴巴,想要扭动挣扎的双腿被他紧紧的夹住? 一切都结束后,她麻木地听着张家章得意洋洋、醺醉十足的笑声;一种得手的胜利,明明白白地昭示着自己有多愚蠢,在她无法思考、极度惊骇的情形相较之下,喝了酒又抽大麻的张家章倒显得清醒又得意,而他徘徊在她半裸身躯的眼光令她羞惭。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卫又绮呆呆地看着冷奇,后者用一种不敢置信、愤怒而鄙夷十足的眼光回视她。 “孩子,亲爱的,听说你身体不舒服,你还好吗?—”梅姑关切的声音源源不绝地从话筒传了过来。卫又绮设法打起精神应付着。 “梅姑,没什么。我我只是吹了些风。”经过昨夜和冷奇的对峙,卫又绮真的没有足够的精力应付新的一天。 她打了通到托儿所告假的电话,消息也不知怎么就吹入了老人家的耳里,引来了这一通关怀得令她不怎么自在的电话。 说真话,卫又绮并不是真的讨厌梅姑,相反的还觉得梅姑那种随时随地散发出的母性非常温暖。但自从十六岁的那一夜之后,她便从不正视梅姑的脸,也许是种羞愧;也许是转移性的痛恨?反正,她和这位长辈愈来愈疏远 十六岁那个错误的夜晚,最令人值得安慰的是张家章的酒醉。 讽刺而又残酷的一点。 张家章是籍着酒意强暴了她,却也因酒意将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依然有人记得这件事:她自己,以及冷奇。 她当时震惊得无法为自己辩驳什么,仅能看着状似清醒,实则酣醉的张家章正努力为自己向冷奇解释。他说她是心甘情愿地和他上楼来,而一对年轻正常的男女朋友发生亲密的关系又有什么不对? “我的天,家章。”她对冷奇的咆哮记忆犹新。“你怎么可以把你妈的房子搞得一团乱,姑妈回家不气死才怪。” 卫又绮突然格格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在那对表兄弟的诧异眼光中爬下床,走入浴室将自己反锁在里面。 她一直笑、一直笑,笑得不停掉泪,唇舌间都尝到了泪水咸味。 为什么不该笑呢?大好笑了。十五分钟前,她正遭人强暴,而闯进来的人非但不是个屠龙英雄,还是个落井下石的家伙—— “又绮?又绮?你还在听吗?” “啊?” “阿奇应该有告诉你吧?周六的午茶派对?” “呃——” “你会来吗?”老人家提出诚挚的邀请。“你不来,梅姑可是会伤心的。” “哦,你到台湾啦!”石品湄打着呵欠的嗓音像极猫咪呢喃。 冷奇微微一笑。隔着半个地球,透过电话在心中勾勒出他事业上的伙伴形貌;她的确是像只慵懒的小猫咪。 “昨天我才从西班牙拍完mtv回来,时差还没调过来呢!” 谁不知道凡事讲究“快、狠、准”的石品湄,只要一开始拍导画面,便着魔似的欲罢不能?三十秒的广告为了求好,也可能花上三个礼拜琢磨。 “听说西班牙的男人都很热情?”这句问得非常一本正经。 “是啊,棒极了!”石品湄娇笑一声。“他们每个人的小屁屁都性感得像詹姆斯.庞德。” “”“?” 双方同时沉默一秒钟,一秒钟后又爆出漫天散地的笑声。 “去你的,品湄。”冷奇抹掉笑出来的残泪。 “谢谢。”石品湄含笑,一本正经地回答。“你在台湾度假不是度得好好的?敢问阁下打电话给小女子有何指教?” “?”冷奇无声,思索该如何开口。 “如果阁下没事寻小女子开心,恕小女子失陪了。” “不不不,等一下!”一鼓作气的,冷奇发现自己正滔滔不绝地在叙述自己和卫又绮之间所发生的事,连长达十多年的思慕竟也一股脑儿的宣泄了出来。 但是他很有理智地保留了十二年前那一夜变故,这事关个人隐私。 “”“品湄?” “无聊!”石品湄兴趣缺缺,居然还传个呵欠声给他听——特别响亮的那种。 “我说阿奇兄,您换点别的来听听如何?够无聊的。” “石品湄!”他想问的是一点建议,不是讽刺。 尽管真的满讽刺的。 “好嘛、好嘛!可是真的很无聊啊!我听来听去就是一个大大大白痴暗恋一个女人;爱人家爱了长达十多年之久,却连句话也不敢吭出声。” “石品湄!” “好吧,sorry!可是我哪句话说错了?” 就是因为没有,所以冷奇连个反驳的着力点也找不到。 “谢谢你的意见。”他闷声闷气的。“有没有人说过你那张嘴是把烧刀子?” “有哇,欢迎你加入他们的行列。”石品湄非常愉快。 “你哟!”又好气又好笑的,冷奇的口吻温暖中满含愉悦。“长这么大了还乱讲话。” “我哪有,你毁谤我唷。对啦,那你和那位小姐八字有一撇了吗?” “还早啦!”思及卫又绮那张清丽的脸,冷奇忍不住在心中又叹了口气。 “怎么啦,阿奇兄,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事。” 匆匆结束和石品湄的通话,他的心情不但未能稍加纡解,反而更加沉重。 “听着,没什么好害怕的。”卫又绮瞪着落映在粉扑镜面上的苍白脸孔。“你只要走进梅姑家,和梅姑见个面、闲聊几句,告诉梅姑说你还有急事,然后先告辞走人就行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温习着预先拟定的腹稿,一直到自己觉得够镇定冷静才下车。锁好车门后,她忍不住又伫立在原地。她猜自己的神情是有些恍惚。 一线璀璨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但那股暖度却无法从她身上晕开,她身上每一个毛细孔都冷得收缩。 小镇上常常有家庭举办这种小型聚会,通常卫又绮也很喜欢参加,因为它通常温馨又愉快,她都能玩得很尽兴。但这一次 “又绮,这里这里。”远远的,梅姑就发现她的踪影,热情地用力挥手。 “嗨,梅姑。”卫又绮自觉笑容僵得都能裂出缝来,非常不自在地接受梅姑的拥抱。 “过来见见家章和莉容,又绮。这是我的心肝宝贝佳玲和佳恰。”梅姑喜孜孜地一一介绍她的儿子、媳妇及孙女。 卫又绮茫茫然的,对梅姑的话置若罔闻。张家章的双胞胎,这个男人的孩子!她瞪着那两张一模一样的孩子脸孔,心中那一抹极力压抑的痛楚又再度浮现。 她别开视线,不料却遇上另一双专注的黑眼珠,莫测高深地看着这一幕“相见欢” 难道冷奇在观察她的反应吗?怎么,他依然相信她和张家章会藕断丝连吗? 她悲惨地在心中对这种情况欲哭无泪。 她那些一准备告辞的台词到哪去了? “来尝尝我特制的酸梅汤及炒牛奶球儿,包准你没吃过。”主人丝毫没有察觉客人的不对劲,一股儿好兴致拉着她到摆置茶点的长桌旁。 尽管心情很差,梅枯的点心仍引起她高度兴趣。 “怎么样?好喝吧!”梅姑很自豪地扬起头。 “真的很棒,梅姑。”一位女士欣羡地讨教。“你是怎么做出这种浓浓凉凉的味道儿?” 另一位女士又插口道:“不,教我做炒牛奶球才是真的。” 受人捧场赞美真是令人心花朵朵开,梅姑大方地公开点心的秘方。“炒牛奶球儿的作法很简单,把牛奶用白醋凝聚一下,加个蛋清下去炒,不能用砂糖,得用冰糖” 卫又绮悄悄退出人群,想不动声色地离开梅姑家。看来,只好事后再挂通电话向梅姑致歉了。 她转身,就听见男士堆那儿爆出一阵笑声。她忍不住多望了一眼,冷奇英挺的身影便骤成视觉的焦点。 貂皮一般光滑的黑发直泻于他结实的肩膀,和剪裁合身的白色休闲装相得益彰 以前卫又绮总觉得留长发的男人和娘娘腔及叛逆是划上等号的,可是在冷奇身上却居然显得成熟而又那么理所当然,男人味十足,完全跳脱出她脑中先入为主的印象。 身在人群中的冷奇,就算不讲话也是个发光体,人们自然而然地往他身边聚拢。他的一举手、一投足,彷佛都带着光芒。 相较之下,不停灌着啤酒、企图引人注目般不停地大声谈笑的张家章便呃,讲难听点就是逊色、不能比,就连她在这么远的距离也能观察出张家章对这位堂哥所带的些微敌意。 那是出自于人类天性的东西。当你自知比不上别人所散发出的一种不自觉的敌意,它的名字叫嫉妒。 “又绮,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呢?”另一位大大很好心地询问。“你还好吧?” “没事。”卫又绮大梦初醒般地眨眼。好奇怪,她居然白白浪费了“逃亡”的大好机会,而一直盯着冷奇的侧面猛瞧。“我只是”完了,梅站正好抬起头来看着地,卫又绮顿时有作贼心虚的感觉。“没什么,我,呃,只是想去一下洗手间而已。” 她敷衍的笑笑,在梅姑观察的目光中逃入屋内,真的冲进了洗手间。 每当她一紧张就会忍不住反胃。顿时,呕心的感觉爬满整个喉咙,直冲脑门。她弯下腰,无法克制地往马桶开始呕吐。 “哦——老天爷。”感觉像胃里的东西全被挖出来一般。卫又绮揉揉苍白的额头,双手撑着瓷制的洗脸始,竭力压抑住那股呕吐的欲望。 她掬捧着清水拍向脸庞,然后虚弱地步出洗手间。 “哈你昼病!?br /> 在卫又绮最糟的噩梦中,再坏也坏不过这一幕。 她在无数的深夜中,就是被这串得意洋洋、近乎变态的大笑惊出了一身冷汗,然后睁着眼,无言到天明。 张家章其实也算得上是个帅哥,而原本仍含一丝稚气的脸庞,经过岁月的洗礼,如今已变得精明干练。 可是卫又绮却看穿他的本性,那股傲慢、自大;更在多年前就领教过这个男人的残酷。 “好久不见了不是吗?嗯,你现在可真是个大美人。”张家章边说,边缓缓趋步往她靠近。 像受到催眠了一般,卫又绮僵挺着双腿,一步也动不了;一方面却在心中尖叫着,抗议着张家章的节节逼近。 “从以前我就觉得,你很漂亮。” 卫又绮闻到刺鼻的酒味。他又喝醉了!黑眸充满了厌恶及恐惧—— 不要!。 “你还没结婚吧?我没看见你手上戴任何戒指。你知道吗?如果不是莉容早怀孕,我才不会那么快放弃单身生活呢。唉,放弃和像你这种美女约会的机会真是可惜”张家章竟然愈靠愈近。 “哦,小绮,原来你在这里。” 卫又绮和张家章同时回头看着冷奇走进来,他的神情轻松愉快,对她绽放的笑容是如此爱怜而温柔。 张家章彷佛酒醒了大半,往后倒退了一大步。 如果卫又绮此刻不是如此震惊,肯定会对张家章这种退缩的行为嗤笑。 冷奇优哉游哉地走到卫又绮身旁,不着痕迹地将手搭到她的腰上。 充满了宣告天下的占有意味。 “我没什么恶意,阿奇。”张家章以过于大声的音量自我辩解起来。“我只是想和又绮聊聊天,我不知道你和又绮——” “莉容似乎在找你。”冷奇只说了一句话就打断了张家章预备启口滔滔不绝的狡辩。张家章有些尴尬地住了嘴,悻悻然地转身离开。 卫又绮麻木地任他搂住自己,头往后仰,倚在他的肩上。 舒服、安全。 思绪游走得出的结论令她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可能呢?卫又绮无法克制地开始发抖。 “放开我。”她的叱责抗议是那么软弱无力。 “是你自己抓住我的手臂不放,又绮。”冷奇不疾不徐地指出这一点。 像被火烫到一般,她赶紧收回了手。但身体正想抽开时,却又被他紧紧按住。 “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让我扶着你走比较好,又绮。”冷奇轻声说道。 “我哪有什么情况——” “害怕而且虚弱。还是你要告诉我你得了非洲疟疾?所以身体才抖得像要一块块地散掉?”冷奇的低喝充满了质疑及命令的语气。 她突然生气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说,难道你以为是我故意勾搭那家伙进来的吗?你以为我是什么?我会去破坏他的婚姻?告诉你,我不——” “够了,又绮。”冷奇简简单单地回答。“我从刚刚就看到现在。” 卫又绮被他的答案愣住了。“如果你还以为——” 冷奇摇摇头。“我都了解了,又绮。” “我不了解——” “又绮,”他以一种哄劝孩子的安抚口吻道。“我看到你看着家章的表情及反应,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相信我?”这种信任来得太快也太容易,她反而不太敢相信。 “又绮,你能走吗?你别在这儿昏倒。” 昏倒? “我不会昏倒。”她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将话说完。“我为什么会昏倒?” “很高兴知道这一点。”冷奇的表情看起来非常认真,令她纳闷。“那么,你想离开这里吗?我一定要扶着你走。” “不用你扶我。”卫又绮抗拒着。“我可以自己走,你只要离开我的视线。” 冷奇不理会她。 “我自己有开车来。” “我不会让你开车的。” “什么?” “在你这种情况下,不能——”冷奇扳正地的身子,面对着她。“不要跟我争,你——” 他正面对着花园的落地玻璃门,眼尖地看见有几个宾客已好奇地频频注视过来。糟了,梅姑朝一洹里走过来了—— 毫不犹豫地,他轻轻挑起街又绮的下巴,唇柔柔地覆盖上她的。 第四章 卫又绮突然想起一句俚语。 谎言正如雪球,一旦开始,就会愈滚愈大。 以前她曾私底下比较过冷奇与张家章两人。他们是表兄弟,有一半相同的血缘关系,两人均有一道英挺的剑眉;而且有点嘲讽不屑——不,那是冷奇。因为自始至终,他都认定她就是一个在别人父母房间中乱搞的女孩,从不给她辩解的余地。 现在他们两个,就像压轴好戏中的主角上场般引人注目,冷奇搂着她施施然地穿过人群;走到哪儿,哪儿就响起窃窃私语。 卫又绮总算明白那些公众人物为什么一再强调个人隐私的重要性。真的,被人“好奇”绝不是一种愉快的经验。 “喔,你们要走了吗?”张家章带着妻子摇摇摆摆迎了上来,双眼仍直盯着卫又绮瞧,后者则被那种意淫般的眼光逼得不寒而栗。 冷奇不动声色地看着表弟,又看看莉容那种焦急又无奈的眼神。很明显的,莉容似乎也知道她的丈夫对眼前女子有高度兴趣,而且这种情况显然不只一次,光看莉容带着几分认命的表情就知道。 冷奇突然为莉容感到难过,哪个妻子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公开地对别的女人产生兴趣? “家章,我们该把孩子们送上二楼午睡了。”莉容低声说着,见其它人看着她,便不安地加以解释。“我们的女儿每天都有小睡的习惯。” 冷奇注意到,莉容特别强调“我们的女儿”这五个字,眼睛像防贼似的愿着卫又绮,像在昭告着她的“所有权” “噢,莉容,拜托你别再你铝诵新穑俊闭偶艺虏荒头车鼗卮鹌拮印?br /> 冷奇趁气氛尚未僵掉之前,简短地道声“再见”就走了。 卫又绮并不想理睬这其中的暗潮汹涌,只是任冷奇挽着她走。如果她肯承认,他倒真的是一副很好的拐杖。 “我可以自己开车。”现在半倚在他怀中,这句抗议反而显得有气无力。 冷奇并不多说,只是眼神定定地看着她,直到卫又绮投降似地将自己的皮包递出去。 他找出钥匙打开车门,比了个上车的邀请手势。 她默默地接受了“邀请”滑入了驾驶座旁边的位置,不一会儿张家章走了过来,她急忙别开头。 不知道这两个男人讲了些什么,张家章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令她浑身发毛。 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也是以这样的笑声,占领了她的身子 她冷得像掉入冰害一般,不停用手磨掌着双臂,贝齿用力地咬着下唇。 “再见,老兄。”张家章的嗓音大得刺耳。“下次见,又绮。” 永远不见!她紧紧抓着车门把手,几乎想一逃了之。 冷奇将车驶出梅姑家的花园,一路上车速开得极快,正符合卫又绮想逃避一切的心理。 她看见自己那栋可爱的小屋子时,感动得差点掉下泪来。 她家停车位的设计是她小小乐园的唯一缺点,进入庭院后,车子必须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摆尾大旋转,才能倒车入库。这个动作是高难度技巧,每次她都得花上一段时间。 可是换到他手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冷奇显然一眼就看准停车位置,在卫又绮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前,整辆红色小型轿车已以非常快速度倒退、回转车身,车子安稳而漂亮地停在白漆线条划好的空间上。 冷奇必定是注意她不可思议的眼神,因为他忽然微侧过头。“我十岁就会开车了,下去吧!” 有一句话说“回眸一笑百媚生”没想到这句话不仅适用女人,连在男人身上也能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呆呆地想着。 “下车吧!”冷奇已经绕至她这边的车门,扳开车把。 “你,你,我——”糟了,又开始结巴了。并不是她不懂得礼貌,而是目前她不想看到任何人,只想独处。 显然上苍并不准备如她的愿。 “走吧,又绮。”冷奇道。“我们必须好好谈谈。” 谈什么?卫又绮心惊肉跳,完全摸不着头绪。 这个男人曾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她认定为那种没有家教的女孩,一遍遍地警告她不能靠近他的表弟,破坏他的婚姻。如今他又想和她谈些什么? 冷奇坚决地将她“请”下车——她唇边撇起一抹苦味的涩笑,胡乱地将自己想成被送上断头台的玛丽皇后,那么刽子手又是谁? 她下意识地往冷奇偷偷地看了一眼。 不幸的是,冷奇正好迎上她的眼光。卫又绮为他的凝视屏息。 怎么可能?再过个五百年她都不会相信,冷奇居然用可以算是“含情脉脉”的眼神在瞅着她。 而她,居然也不争气地心跳不已。 冷奇神乎其技一下子就从钥匙串中找出大门的钥匙,卫又绮看着他打开门,另一只手臂轻环着她的肩,带着她进去。 “坐下来休息一下吧!”他将她小心翼翼的安置到餐桌旁的椅子“你肚子饿不饿?我的手艺虽然不是很好,但做个起司三明治还不成问题。我看你在梅姑那儿并没吃几口东西。” 的确是。他居然发现了这一点!他在注意地吗? “我不要。”她干涩地回绝。 “饮料?”那双浓度一百的黑眼令她心醉神迷,她竟乖乖点了头,然后不知打哪来的勇气和想法,她说了句。“我、我,我要喝酒。” 两道浓眉一挑。“酒?” 卫又绮用力点着头。“我、我右手边的柜子中有一瓶梅子酒。” 冷奇的黑眼漾出淡淡的诧异,令她觉得更不自在,还紧张地用舌尖舐了一下唇瓣。 噢,她几乎能猜出他脑中的想法:一个自称被酒误了终身的女人,家里还买了酒?那么她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 她有些恼怒,又说:“那那个是陶家爷爷亲亲手酿送我我的。”她总不好拒绝一位老人家亲手做的礼物,这也是人家长辈的一片诚心好意。 冷奇没说什么,依她的指示找出梅子酒,倒了满满一杯。 她一接过酒便马上紧张地啜了一大口,待甜甜凉凉的液体入喉,她便一直垂首盯着那种淡绿而透明的液体。 “又绮”冷奇拖了一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她感觉更为逼近,无处能逃。“我想问你那一晚的事” “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卫又绮激动地大叫,那杯酒随着她的手势洒泼了一地。“真是的。” “我相信是真的。” 这种安静平稳的回答令她的心为之一震。“你你相信?” “我相信你。”冷奇再度重复。 “那那你那时候为为什么——”她不能理解。冷奇那时候不相信她,现在又为何回心转意? 卫又绮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手捧着一杯温醇爽口的液体,似乎便能让她镇定下来。 “对不起,小宝贝。” 她小口小口啜着酒,没去注意他对她温柔亲昵的称号。 “我?我是说真的,你那个时候生气,而且很厌恶很很轻视我——” “我的确生气,但是,绝对不是因为你。”他有一大箩筐的话明明想讲,却又不知从何启齿。“我错了,我真的以为你是心甘情愿和他我以为你爱上家章了。” “我没有。”卫又绮拚命摇着头。“我——我只是有些喜欢他,我从没想到——没想到——” 晶莹剔透的泪珠垂直地滴入杯中的酒液,溅出一波波的水纹。冷奇伸出手想要碰触她,却又深怕卫又绮会因为当年的事对男人产生反感。不料,手臂才一轻轻揽住她,卫又绮便泥人似的瘫了,涕泪纵横。 “我从来没想到,我从来没想到——”她痛哭失声。那些伤痛的回忆又浮现在她的心头,一幕一幕,是那么清晰 “又绮”他轻喃着她的名字,如魔咒一般,爱怜而又心痛。“哭吧,不要把痛苦埋藏在心里。发泄出来吧,不要一个人默默承受。” 卫又绮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襟,把头埋在他的胸口里,细弱的纤肩因啜泣而抖动。她整个人等于蜷缩在他有力的怀中,像个被母亲拥抱的宝宝 宝宝?一个小宝宝一个小小的宝宝 她知道自己的泪水弄湿了他的衣服,她也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停止哭泣,并且离开冷奇的怀抱;但他并不允许,他紧紧拥住怀中的可人儿,似乎希望她将所有的痛苦和悲伤全部都哭出来。 在心灵的最深处,又绮听见了细弱而飘摇的抗议,提醒着她赶快停止这种愚蠢的举动。 她怎能在这个敌人面前如此软弱? 但是,还有谁能一起分享她的感受?还有谁能比冷奇更清楚地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她从没有和别人提起,也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冷奇缓慢地以手指滑着她如总般的细发,这个简单的小动作却立即安抚了她的情绪。 她说了出来。她将这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她边说边哭,还抡起拳头,不停捶打着他的胸膛。 卫又绮从来就不能够直接表达出那些情绪。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对冷奇吐露这个她隐藏了多年的秘密。 或许这都是他的错,因为他误会她。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想过她不是心甘情愿呢?为什么他就这样自己骤下结论呢? 如果是其它女孩,冷奇也许会有别的看法。 但她不是别人,是卫又绮。他被她半裸撩人的娇样惹得妒火横生,他真的以为她就是那样将自己任由张家章糟蹋,他一直以为当时卫又绮惨白的脸色是因为被人撞见而恼羞成怒,她是气他破坏了“好事” 今天稍早在梅姑家,他仔细观察过卫又绮和张家章之间的动静,才明自己犯了何等滔天大错。 为什么自己如此盲目? 为什么自己如此轻易就摒弃了对她的情愫? 卫又绮如此痛苦而无助地度过了多少日子? 为什么现在才醒悟? 当时他的又绮脸色恍惚,并非是得到性爱的满足。当时她对他所投注的愤恨眼光并非是不满他的闯入。 是卫又绮对发生的事毫无心理准备,以致无法思考啊! 冷奇闭上眼,以免酸热的泪水流下来。 他很清楚,要将记忆中的伤心往事锁紧有多难,也一直以为自己就最能体会那种心情。可是,他的又绮呢?一个沈静、娇弱的女孩怎能受得了这一切? 张家章只是在肉体上伤害了她,而他,却严重地打击了她脆弱的心灵及自尊。他的所作所为甚至比他的表弟更过分。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遭到强暴的妇女不愿上法院按铃控告。那些受害者不但要回忆当时的可怕景象,更可怕的是,从此要承受世人有色的眼光。 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他几乎成为她自尊的刽子手。 感觉被鄙视、厌恶的人,不该是卫又绮,而是他冷奇,以及那个天杀的、该下地狱的表弟。又绮没有做错任何事。 “噢,又绮。”冷奇一遍又一遍地低吟。“我的又绮?” “卫又绮一直想找一个人,将事情全盘吐出,倾诉发生在她身上的惨事,但那种羞耻她如何启齿?” 她知道政府有些辅导机构,就是提供给她这种遭遇不幸的人。但她每次开车一抵达那儿的门口,只敢让勇气凝聚三秒钟后,便又夹尾而逃。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时间会将一切冲淡。然后她和千千万万的学生一样,从高中毕业、进大学念书,她也一直以为自己真的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了。 她常问自己,为何选了幼儿教师为终生职志?如今,答案才明显地浮上台面。 那是一种补偿作用——安抚她的罪恶感,弥补她心灵的缺角。 这也足以解释她听到大姊娇月告诉她怀孕的消息时,她内心怪异而激动的起伏——她在嫉妒! 是的,嫉妒 思绪汹涌如潮水,不过卫又绮的哭声已逐渐转弱。够了;也累了。 她疲倦地靠在他身上。她听得见冷奇沉重有力的心跳声,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男性特有的体味。 卫又绮更加偎紧他,在那片刻,她舒服得甚至想蜷起脚趾头,就像小猫在阳光下打盹。 她虚弱得连动都不想动一下。很累、很安全、很舒服,她突然兴起一种永远躺在他怀里的强烈渴望。 冷奇轻柔的呼唤让她不情愿他睁开眼。望着他,她被他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小动作分了神,喉咙像噎了一个气球,胸口发胀。 她没想过亲吻是如此令人销魂忘怀,令人想一再回味。哦,老天,他又低下头来了。他想再次吻她吗?她的心鼓噪得如小鹿乱撞。这一次的感觉会和第一次一样好吗? 他们的凝视愈来愈深、愈来愈近,终于冷奇呻吟了一声。“小宝贝,别那样看着我,我会”未成句的话语消失在她伸手抚摸他下巴的动作中。 冷奇一直都认为卫又绮很美,现在发现她连手指都漂亮极了。他屏息凝气盯着那纤细白皙似玉葱的指尖,顺着他坚硬漂亮的下颚线条往上挪,极其缓慢地排着他下唇瓣边缘,一遍又一遍。 冷奇发出一声低咆,接掌了她的诱惑行动。他无比轻柔地在她的唇上辗转、留恋,汲取那种清新的香甜 他只是个男人一个爱上又绮很久的男人,他从没想过,他和卫又绮会共同拥有这一刻。 卫又绮紧紧攀附在他身上。她自觉很清醒,同时感到安全,自在而又大胆。她可以感觉到冷奇的手迟疑地按向她的心口,她黑色而柔媚的美眸流露出的不是排斥或惊惧,而是身为女人的渴望及自信。 冷奇读得懂,也不再顾忌。他如安抚一匹受惊的幼马一般,不停地低声呢喃,他的手掌平贴她胸脯上的布料揉弄着,然后大胆地挑开了她的衣襟,让炽烫的掌心缓缓拂过那俏挺的蓓蕾 她无法思考,只能让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在她体内掀起浪花,直扑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为什么这么一个强壮的男人,抚摸她时竟会是如此温柔?她突然间希望这一到能持续到永久忽然间,她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整个人僵住了。 冷奇立即察觉她的不对劲。“又绮?” “不,我、我不能、不能——”那种美好的感觉不见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黑眸充满了朦胧和迷惘。 她在害怕。怕什么呢?难道这种爱抚会使她忆起过往的不快吗?冷奇暗忖,低声温柔道:“没关系,如果你不想要,没——” “不,我可以?”她又住了口,她差一点就告诉这个男人了 不! 她怎能让那种肉欲的快感凌驾她的神智呢?她差点犯下一个错误,一个会令他误会、令她困扰而无地自容的错误。 “又绮——” “不要碰我。”她挣脱出他的怀抱,神情又凶狠又狼狈。 他不放心地看着卫又绮跌跌撞撞的步伐,不动声色,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爬上二楼,打开寝室的门;然后,连鞋也没脱,便往床上一倒,侧蜷静卧。不一会儿,冷奇走近时,她已睡熟。他脱下她的鞋子,并为她拉上一条被子。 他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她空腹喝了一些梅子酒,再加上情绪激烈的起伏,冷奇确信她至少会睡到明天早上。 冷奇在厨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现在换他在灌那瓶梅子酒了。 他一杯接一杯地啜饮。他想着过去、想着现在,他想着自己、也想着现在躺在楼上熟睡的黑发天使。 天将亮,他再次静静地上了楼,在灯几上的便条本迅速写了几个字,然后站到床头,低俯着身,吻了她。 “我爱你,又绮。” 卫又绮的嘴角泛出一丝柔柔的笑,不知道她作了什么梦呢? “谢谢。”冷奇接过柜台小姐所抄的备忘录,没注意到她所投来的痴迷眼光。 “我是冷奇。”电话一接通,出乎他意料的,不是他所熟悉的女性嗓音,而是一个粗哑的男声。“呃,麻烦找湄湄。” “湄湄?” “对,”冷奇又重复一遍。“湄湄,石品湄。” 男人似乎咕哝了一句什么。冷奇直皱浓眉。他听着话筒被传递的声音,然后,他合伙人的声音懒懒地响起。 “石品湄。” “冷奇。” “哦。”十分之一秒后,她另一记惊呼几乎刺破他的耳膜。“阿奇?” “你找我?”冷奇这下是真的想笑了,因为他能听到对方旁边男人又重又粗的冷哼。显而易见的,那男人肯定为了他这通越洋电话在吃醋,而且他刚刚还很亲昵地叫了声“湄湄”呢! “你什么时候回来,人家可念着你呢!”石品湄故作娇媚的声音令他“起鸡母皮”冷奇知道这是说给她自己身边的人听的。 “是啊,我也很想念你,要乖乖等我回去哦。”冷奇以开玩笑口吻打蛇上棍。 这回他听到那男人重重地咳了一声。 “死相!”石品湄笑骂着,清清喉咙后,一本正经又开口。“很抱歉打扰了你的休假,昨天我们拍戏的时候,一只聚光灯掉了下来。” “什么?”冷奇为之一凛。“没有砸到人吧?”他急切地问道。 “没有。不过咱们的女主角受了点惊吓,它正好摔到玛琳脚边。” “你知道吗,我开始感觉“他”是冲着你来的,湄湄。”冷奇俊美的脸孔出奇的凝肃而冷冽。“我该订今天的机票赶回去了。” “不用。”石品湄声音很镇定。“好好享受你的假期,阿奇,我会处理一切,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而且,我知道,有人能帮你。”冷奇意有所指。 “对。”石品湄打了个哈欠。“等你休完假回来后我们再谈。” 石品湄的确是个非常难得的事业伙伴,冷奇挂回电话时暗忖。如果当初没有她一块儿胼手胝足“梦想世界”也不会发展得这么顺利。 “梦想世界”电影公司是他们花了近八年时间的心血结晶,靠的就是向银行借的五万美元及石品湄在电影界当领班时所联系的人脉;以及“一部电影一场梦想”的信念口起初是拍mtv、拍广告,十五个月后,他们正式接了第一部电影。 冷奇擅长拍长片及纪录片,石品湄便接手了公关,负责公司所有的行销策略,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七百二十分钟都忙得像只陀螺不停地转。惭愧的说,冷奇还真觉得自己不该顶着合伙人的名义在公司里耍大牌。相较起来,他的工作量不是呃,有那么一点少吗? “拜托你好吧,老兄。”石品湄有回就对他这心态嗤之以鼻。“目前你拍一部电影要五千万美元以上;至少动员七十名工作人员;至少有四位身价一千万美元以上的大明星不惜自己打八五折以便和你合作;每一部上映的影片,票房成绩少说也有上亿美元,更别说那些审美眼光有点秀逗的女人疯你疯得像什么似的——哎哟喂呀,别讲了,再讲下去我可会嫉妒死了。去去去,给我赚钱去。”石品湄就是这么一个热情直爽的大女孩,所以冷奇和她才有这么好的合作关系。 冷奇在挂电话前都一直强忍着笑意。好好一通电话讲着讲着,石品湄除了应付和他的通话之外,还不时要压低声音骂出“死相”、“放开你的手”、“你很讨厌?取敝?嗟幕啊2还?翘?鹄床坏?幌襁吃穑你袂槿思涞娜鼋俊2坏饶峭范?坝锲?沼?リ用粒?淦媸度さ卦缭缡障撸凰?嘈攀?蜂夭换峤橐獾摹?br /> 冷奇揉揉额角,想将紧绷的睡意松弛下来。没有用,十分钟后,他依然十分清醒地躺在床上,再十分钟,他决定给自己一杯黑咖啡提神,不如不睡也罢。 神游似的,冷奇不禁想起卫又绮酣甜的睡颜,更下定和她共创未来的决心。 他和卫又绮算是有个起步了吧?他必须放慢步调,小心再小心的。他要给他的小宝贝足够的时间及空间,让她没有任何压力 卫又绮有没有踢被?还有没有被噩梦骚扰?也许他回来得太早.该再多陪她一段时间吧? 可是他又怕卫又绮清醒后不知如何面对他,反而退缩将彼此的距离拉得更远,希望他压下的克制是值回票价的。 第五章 一觉睡醒,卫又绮干燥的口腔中满是呛鼻的酒精味,脑袋里则是晕痛难当。当她坐起身时,甚至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会穿着一身发绉的洋装睡在床上。 下一秒,她的脑子马上恢复了“记忆”的功能,不禁呻吟出声,懊恼地直抓着发根。 她是着了什么魔啊?她的所做所为她允许冷奇在她身上的所做所为她在自我嫌恶之余,双颊却逐渐红烫起来。 她向来就不喜欢和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就算是自己的家人也极少有“拥抱”这种亲密举止。但是,冷奇不仅拥抱了她、亲吻了她,而且还在她的积极暗示下,更进一步地爱抚了她?我一定是疯了! 她艰辛地将双腿挪放下床,触及微凉的地面。这个原本轻而易举的动作,在酒精宿醉的影响下,变得非常具有高难度。待她摇摇晃晃地扶着桌几边缘站稳,桌面上的便条纸方才抓住她的注意力。 早,火腿蛋在餐桌上,附加热咖啡和阿司匹林。 下款注明冷奇的签名及一组电话号码。 她忍不住伸出指尖轻柔地抚过那些苍稳雄劲的字。他的字漂亮而端正太端正了,有点不像她所认识的冷奇。他看起来是那么随意洒脱,她以为他的字也该是行云流水般? 得了吧,你对他又认识多少?而且昨天只是你的情绪过于骚乱,而且你是真的受到惊吓,包括无法控制人的欲望。 她低头就看见自己半开的衣襟,胸罩一边被拉到乳峰的下缘,裸出一只雪腴圆润。而最要命的,是她的粉色乳尖又硬又挺,彷佛还在留恋冷奇那亲昵的爱抚 卫又绮颤巍巍地伸出手脱掉衣服,立刻去洗了个热水澡。套上干爽柔软的衣服后,她下楼,果然在餐桌上看到食物及咖啡。咖啡壶尚细心地被放在电磁炉上保温,等着女主人莅临享用。 她拉开椅子坐下,慢慢啜着咖啡。一切的动作都是机械化的,此刻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一颗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竭力地甩掉脑海中一再浮现的景象,然后漫不经心地瞄到墙上的时钟,整个人立时从椅子上弹起来。 十点半了! 完了完了完了!她迟到了!正确的说法是,她旷职。不是!缺席——旷课——哎呀,哪种说法都对。都完了还管是什么说法。 都是那些酒害的。她向来不喝酒,就算别人百般劝酒也只是浅尝即止。严格说起来,她这些年来喝酒的次数用一只手便可数完。 卫又绮一边责骂自己,一边冲上楼准备换衣服出门。 一整天下来卫又绮都非常忙碌;先是挨了园长大人一顿“守时的重要性”的排头,稍后午餐时间又忙着调解两个小孩的战争。五点孩子们被送回家后,又开了一个月一次的托儿所会议,而且一直开到七点半。 会议散罢,好几位女老师便赶着回家。 “真糟糕,我老公还等着我回去做饭。” 卫又绮对这名女老师笑笑。“这么晚了,不如你打个电话回去约他出来,吃个两人晚餐也不错。” “哎,都老夫老妻了。”女老师摆摆手,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浪漫这码子事就留给年轻人吧!更何况我那口子啊,老嫌外头煮的不合胃口,非要我这老太婆亲自下厨才成。” 卫又绮轻柔地点头附和,她其实挺羡慕这位女老师。他们夫妻二十五年如一日,永远那么恩爱。三周前才出国到欧洲度假庆祝结婚二十五周年,托儿所里的老师都十分欣羡;老实说,现在离婚的速度可比结婚更快。 她想起自己的父母总是吵吵离离分分合合,目前这对老人家到移居英国的大哥那儿度假去了,希望他们能玩得开心。 “嘿,千玉、又绮,你们赶快出来,停车场那里有个大帅哥哟。”一名女老师显然兴奋得过了头,一路上跑着过来,话也讲得气喘吁吁的。 “在哪里、在哪里?”千玉马上跳起来,不停左顾右盼的模样令人发噱。“我最喜欢看帅哥了。”她一马当先便冲了出去。 “我的天,原来她真的比我还花痴。”原先跑进来通风报讯的女老师摇着头,带着满脸“我终于遇到对手”的表情跟了出去。 卫又绮不可置信地摇头,也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肚子好饿,想想她一整天其实根本没真的好好吃过东西,实在该回家煮一顿“好料的”犒赏自己可怜的肠胃。 “吃什么好呢?”她喃喃自问。肉酱面,还是弄道日本的铁板烧,或者广式炒饭也不错,还是—— 想了又想,卫又绮发现肚子虽然大唱空城计,吃的欲望却慢慢消失。 一个人吃饭好无聊,那么大费周章做什么? 她震惊地停下脚步。曾几何时她居然开始这么想了。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她以前不也不辞老远地开了三十分钟的车到市中心的高级餐厅吃饭?惬意地享受那种衣香鬓影的雍华气氛?几时觉得寂寞过了? 以前大姊娇月曾建议她养小宠物做为她的“同居者”她真的该这么做吗? 远远的,她就瞧见先前那两名女老师一脸如痴如醉的神情倚在一排轿车旁,两眼直勾勾盯住前方的男人身影。 当真那么“盐豆”?卫又绮也被引出好奇心,尤其那男人正状似悠闲地靠在她的轿车旁—— “小宝贝。”冷奇一瞄见她就大声唤着,还故意用他先前对她亲密的昵称,声量还加大到方圆百里都听得到的范围内。 完?!细碎的脚步紧急煞车,卫又绮真想转身拔腿就逃,她无力招架那近在咫尺的两名老师的眼光,还有——大踏步逼近而来的冷奇。 他彷佛没事人般,轻松地来到她身边!再抬起头时,她对他唇角流露出的柔情笑意睁圆了双眼。 “哇——”名叫千玉的老师直率地先将惊叹号嚷出口,又羡慕又嫉妒。“又绮,我们都不知道你交了这么帅的男朋友。” “呃?”眨眨眼,卫又绮急忙辩驳。“不是,这个人是——” “小宝贝,”冷奇竟撩起她一缯秀发,顺势在她颈脉的皮肤上又印下一吻。“别这样,甜心,再装就不像了。”他的声音暗哑中盛满深情,再抬起头面对两位现成的观众时又是满脸笑颜。 “又绮说的对,我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她的神秘爱人。” 这太离谱了!光听前半段还不怎么样,最后一句却又让她差点晕倒。 “真的?”千玉盯着冷奇的眼神可以媲美饿狗看到骨头、野狼见到羊只!口水有必要流得那么明显吗? 凭良心讲,冷奇出众的五官加上天生的衣架子,他穿什么的确都很好看。瞧,他现在也不过穿件白色无袖t恤和牛仔裤,再加件牛仔外套,就这么简单,偏偏就是有办法把这套衣着穿出味道来。谁能穿出他那股独特的潇洒魅力呢? “又绮你藏私哦,有这么棒的男朋友都不让我们知道。” “这个人他——”卫又绮硬是将原本欲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冷奇这一次居然将按在她腰窝上的手指慢慢往身侧滑润的曲线抚去,酥麻轻痒得令她屏息。 “抱歉,先失陪了,小宝贝和我还有个私人约会。”他眨眨眼,趁两名观众还在晕头转向之中,施施然搂着卫又绮往她的车子走去;一面还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车钥匙。 “你要带我去哪里?”卫又绮用力地甩着头发,大声抗议。此刻的她被塞在助手席端端坐着,冷奇已将车子驶离停车场。“这是我的车,我又没有说要去哪里,冷奇!你马上给我停下来。” 吱——的一声,在她还正诧异冷奇怎会如此乖顺时,他却一臂揽住她,罩头就是一记热吻。在她唇内,舌尖尽情勾求着她女性的本能反应,尔后,他满意地娣视她粉肿的嫩唇。 “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冷奇意犹未尽的在她鼻尖上一点—才又继续开车。 这回她真的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抚着唇瓣,看着他一脸得意的神情。 这只是道开胃菜,而他想要的还丰富得很,可比满汉全席呢。 长这么大,卫又绮从没想过有人可以霸道到这种地步——换句话说就是“蛮不讲理”的同义异词。 他擅自决定和她共进晚餐,擅自决定买材料来煮火锅,擅自决定要亲自掌厨。 喔,当然,她对他每一项“擅自决定”都提出义正辞严的抗议,她也没料到他像有第六感般,往往抗议之词吐不到第三个字完,他就会毫不客气地偷袭她的唇瓣,直到她陷入天旋地转之间? 而且这家伙发动攻势从不顾忌,毫不介意秀给大家看。在车子内那次不算,还有一次在停车场,一次在超级市场门口;最后一次就在大排长龙的收银抬前,而且竟还引来一阵掌声及喝采叫好的口哨声。 这是怎么回事?大家难道都没看见她在努力抵抗——呃,也许不是那么“努力”——不不,她不是自愿——呃,其实他的吻还不坏——岂止不坏,只是她不愿承认,在他怀中,她根本是一块快溶掉的巧克力。 “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冷奇神出鬼没地站到她身旁,还一副“家庭煮夫”的模样。卫又绮盯着他身上系的红心围裙及手中持的菜铲,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干么!?”口气很不好的,带着小女儿特有的泼辣。 “来恭请女王大驾呀。”冷奇比个“come on”的手势,一方面却不容她拒绝地环住她的肩。“火锅的火候正是时候,现在加鱼头下去,煮出来的汤最鲜了。”他滔滔不绝地边说边将她往餐厅带去。 这绝对是梦,一场整天过度疲倦下所产生的噩梦。只要我闭上眼睛,再睁开。一切就恢复正常——没有火锅、也没有拥住她的这双大手,更没有冷奇这个人。 最后导致结论的想法令她爽快了一点——直到一阵香味扑鼻而来才击破了她的幻想。 “我不要跟你一起吃饭。”她忍不住又抗议了,可是冷奇依然来一招不听不闻。 卫又绮一张小脸胀得通红,死命瞪着他殷勤侠来置于碗中的菜。无计可施之余,她“咚”的一声,将小拳头往桌上一捶,筷子应声跳起双人舞“啪啦”掉落桌面。 随着筷子的掉落,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降温,冻结到零点。 有点儿心虚、有点儿害怕、有点儿愧疚,然而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她卫又绮会做这种事? 当面将他人的好意劈头扔回? 表现得像个不懂事、没有教养的小孩? 可是,可是眼前这个家伙也大没有道理了呀! 讨厌,明明不对的是他,可自己干么一直避开他的凝视?是他先没来由地闯入她的生活中,吹皱一池春水的 那就抬起头来瞪他、凶他,把这个不速之客踢出门外。 冷奇慢条斯理地将筷子捡起来,慢条斯理地在她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用手支着下颚,等着她抬头。 “你在对我发脾气吗?” “——对。”只敢抬头微微颅他一眼,回答的声音倒是挺亮的。“你、你太不应该了。” “不应该什么?我不应该像个绅士一样送位女士回家,请她吃晚餐?”冷奇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还是本人亲自下厨的?” 卫又绮瞠目结舌。“你、你——”黑的都给他说成白的,死马也可以说成活马了。明明是一件妨碍人身自由的行为,怎么说起来好象反成了她在闹别扭似的? “但、但是你——” “你肚子不饿?” “不,不是——” “你讨厌火锅?” “不、不会——” “那就把筷子拿起来。还是你要我喂你?”语毕,冷奇作势真的起身就要过去,卫又绮立刻忙不迭地捧起碗筷。 冷奇看着她狼吞虎咽,明白她是真的饿坏了。 他不介意她对他发脾气或是闹别扭,从任何一方面来说,对他而言,她的情绪反应都是好的。 至少,卫又绮面对他时不再是憎恨、仇鄙——以及畏怯。 她没有再开口赶他走,只是绷着一张俏脸。 冷奇好几次都试着逗她开口,还穿插几则诙谐的笑话,害她差点“破功”不能笑!一笑就表示她输了。这顿饭得吃得冷冰冰的,让这家伙知道自己是不速之客,想和她同桌吃饭仅此一回。 “吃饱了。”冷奇像个小孩般快乐地宣布,露出两排健康的白牙。“有苹果哦,我去拿。” 卫又绮一再硬逼自己镇定下来。“你究竟想做什么?”她终究忍不住将问题冲口而出。“我不了解,冷奇,你今天表现得就——就像——”一个朋友;一个爱人! “现在我想吻你。”他不仅答非所问,行动亦然。他真的在吻她,一种速度慢得令她难以忍受的轻触。从她的额滑越她的鼻梁触及她的唇,就又退开了。 她反射性的抬手抚摸唇瓣,这处女人的禁地感觉破人烙了印似,怎样也无法扶灭。 “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他轻蹭她的鬓发。“再叫一次,叫我的名字。” “冷奇”卫又绮颤着唇瓣,尾音拉得悠悠长长,恍如魔咒一般。她整个人软软地偎着他,无法克制地微微颤抖。 “我想我该走了,再下去我不知道能不能克制住自己。”冷奇的嗓音沙哑。“明天我再来接你上班,嗯?” 痴长到二十四岁,卫又绮终于承认她的确不了解世界上另一半的人口——男性。也的确是,她安静的个性、她工作的环境、她足不出户的生活方式,在在证明一件事——她不可能和男性有瓜葛。 她一直以为男人一旦色欲心起,会什么也不顾的伤害女人——但是冷奇却推翻了她这套想法。他搂着她、吻着她时,所有女性的本能都告诉她:他想要她;但他打住了,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为什么呢?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真的感受到她在发晕的欲念潮流下,依旧退缩又害怕的本性?他这么尊重她? 还是——那吻,只是一种同情? 晚餐已经过了很久,卫又绮依旧坐在客厅里发呆想着她生活中的这名不速之客,刺耳的电话铃声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又绮吗?” “姊夫?”卫又绮应了一声,思绪却依旧散漫无章;也因如此,才没察觉对方向来稳重的声音中,此时饱含的都是焦灼急促。 “呃,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过来帮我照顾孩子?”用词非常婉转,口气最哀 “发生什么事?”有什么事不对劲了,卫又绮整个人坐直起来。 “娇月她——娇月她——”姊夫的声音哽咽起来,是一种无法压抑的悲伤和恐惧。“她流产了!” 冷奇回到旅馆的房间后,仍一再品尝胜利的滋味——他是否算是解开了卫又绮心中的一个结了呢? 他的第一步打算就是先踏入她的世界,然后再慢慢的让她习惯他的存在。手法也许强硬了点,但无论如何他都要打破这一关。 不停的胡思乱想,冷奇根本没有心情阅读剧本。他悻悻然地丢下手中的剧本大纲。 起初他对这一个月的“假期”有很好的计划:白天陪梅姑,晚上还可以看看各个编剧送来的剧本。 看来他的计划得大大改写了。 草草合上活页夹,他伸个懒腰,决定到楼下旅馆所附设的吧格喝杯酒提提神。 纪伯这家家庭式旅馆只有十个房间,规模相当小,但一直不愁没有生意。由于小镇正位在台中市边,风景怡人,一些家庭往往会开车来此度假。想住进这家古老而优雅的红瓦旅馆还得打电话预约呢! 纪伯也有六十出头了,灰白的发及满脸络腮的黑胡子可谓是圣诞老公公的另类版,讲起话来宏量得很,有点鸡婆,但却是个标准的老好人。 “阿奇,”纪伯叫着冷奇。“过来喝一杯呀。”他正把自己粗壮般的松树身材挤在略嫌窄小的吧台后方,帮散坐在吧台的客人调酒,外场的几张圆桌坐满了人,音响中正播放着一首蓝调老歌。 纪伯这儿的酒吧不仅是住宿的客人会下来喝酒,小镇上的居民也三不五时喜欢将这儿当成聚会场所,唯一的小缺点就是此地也成了谣言扩散中心。 冷奇找了一张高脚圆凳坐下。“啤酒!谢谢。” “啤酒就好了吗?”纪伯高耸起一边眉头,那毛毛虫似的黑眉生动地挤呀挤的 “不喝威士忌加冰块了?” 冷奇对这位老人家微笑。“不了。” “心情不错?”纪伯拉开德国啤酒的罐装拉环,啤酒雪白的泡沫立即满出罐缘,酒精蒸发出的刺鼻气味窜入了鼻孔中。“和卫家那小妞和好啦?” 酒差点从他鼻孔中喷出来;冷奇目瞪口呆看着纪伯。“小宝贝?” “小宝贝?这小名是你给她取的?不错。”纪伯将酒送到他面前,便又忙着去招呼另一边的客人。 冷奇简直不敢相信。他微侧着身,看着几个正朝这儿望,然后又假装若无其事地别过头去的酒客,他知道,小道消息马上又会从这间酒吧蔓延出去。 哪个国家都一样,愈乡下的地方愈无秘密可言。这下他和卫又绮之间的事以讹传讹,不知传了多少。 他状若无意一般,一口一口地浅尝,耳朵却如雷达四面八方地接收各方马路消息。 “纪伯,威士忌再来一杯——?龋堪2婺阋怖蠢玻俊绷臣蘸熳淼恼偶艺峦芬煌幔?圆[?眼下端详身旁男子。“隔——真是稀客。” “唔。”冷奇连眼也懒得抬,一方面是在压抑心中冒出的那股杀人冲动;一方面是他真的不知道要和这位表弟聊些什么—— 如果他不知道十二年前那一夜的真相,他也许还能向张家意打声招呼;可是现在他只能在心中不停勾绘出对方被他饱以老拳的血肉纷飞状。 尽管已经喝得半醉而迷糊,张家章亦能感觉到冷奇浑身散发出的那种阴冷气氛,不禁恼羞成怒。 张家章从小就嫉妒冷奇。嫉妒是一种浓重的羡慕加上不甘,从小他面对冷奇时,这两种情绪就一直在心底挣扎不已。 他一直恨自己不姓冷,冷氏家族的大家长冷日新连瞧也没瞧过他一眼。为什么他的妈妈不是男人,而是泼出去的那盆水?同样流着冷家人的血,可他为什么不姓冷? 而冷奇,是那种含着银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吃饭喝水洗脚擦脸都有人服侍着。身为冷家这一代的顺位继承者,出众的外貌令女人发狂男人发怒,一路细数下来让人嫉妒之处也真不少。 如果冷奇外表是花瓶、肚子是草包,他还觉得平衡,可偏又不然。冷奇那家伙大学毕业后居然就和老头子吵架;这一吵就吵得放弃继承人宝座,大快人心也!他幸灾乐祸地做壁上观,还等着看他后续人生发展得如何贫困潦倒时,没想到却不出几年他就自己搞起电影来了,还居然红到可以赚钱——哪像他为了自己公司的生意忙得累掉半条命? 连他老妈的心也偏着他。我呸!胳膊要弯也不是这种弯法。从小老妈净在他面前说冷奇如何如何,一番二回也就算了,但是一说再说,可也会令人翻脸的。 是,他承认冷奇是很优秀,也知道老妈故意在他面前夸奖是希望儿子能比他更成器,但谁受得了这样挑三拣四的比啊? 现在冷奇这样不理不睬对他张家章是什么意思?哼,他可也算是闯出名堂的生意人呢!他虽比不上冷奇红到全世界,至少也有自己的公司。 “喂,是不是你家里那口子也**锣陆倘耸懿涣耍?排芾囱剑俊闭偶艺虏慌?葱Γ?冶壑刂氐赝?淦婕缤芬环牛?Φ来蟮街北绕呒兜卣稹?br /> “你说什么?” “哎,再装就不像了,卫又绮呀!” “什么意思?”看来谣言真是满天飞了。偷偷瞥巡在场“听众”的表情,有的只是浓浓的好奇及等着后续发展的笑脸,他真想把张家章那张嘴撕下来。 “不是我在讲啊,女人很难搞,尤其是那种老姑婆型的。”张家章压低音量,像在分享某种男人间的小秘密。“老板着一张脸,连笑起来都像死人一样,那脸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冷奇轻轻放下酒杯,左手已经握成拳。 “?不过话又说回来,喂,她在床上一定骚得要命对不对?我在澳洲就碰过好几个这种类型。平常一本正经装得像个处女,结果咧?在床上叫得整栋屋子的人都知道——” “闭嘴。” 张家章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叫我闭嘴?操,老子干么听你的?那种浪女——” 冷奇旋风般爆发的勾拳撞击张家章的腹部,深猛有力地一再泄恨。 “唯唧”一声,张家章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清脆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空间中显得特别刺耳。 冷奇一手扔下稻草般的张家章,眼光锐利冰冷得令每个人都不敢吭气。较近的客人都听到他们表兄弟间的动静,较远的则被这种突发状况吓得不知如何反应。 张家章吃痛的大声喘息。“阿奇你干么?”看来这几拳让他收敛几分胡言乱语,也清醒了点——至少他知道冷奇那杀人的眼光是准备投向他的。 “建议你对女士放尊重点。”冰焰在黑眸庭处燃着火花,俊雅的容貌比撒旦还要狰狞万分。“离卫又绮远一点,不然就少嚼点舌根。” 挂断姊夫的电话后,有好几分钟卫又绮只是木着一张脸,手中依然持着话筒,让“嘟——嘟嘟”的频率穿透耳膜。 她的大脑罢工了。 婴儿的啼哭在黑暗中无止尽地回荡,一声又一声的啼哭提醒着她所犯下的罪。 第六章 离开酒吧后,冷奇用力呼了好几口微凉的空气来冷静自己,然后握握微带青肿的关节。他一秒也不曾觉得后悔,还真想再回去补上一拳。 一辆车开了过来,在猛然煞车的同时,他跑了过去。 “又绮!?” 她是怎么了?小脸上满布泪花,步出车门的动作那么蹒跚。 “冷奇冷奇”她哭得声音都哽咽了。“我没办法,娇月她你陪我去我不能一个人去?” 娇月?卫又绮的大姊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赶到娇月家时已经没有人在,冷奇轻声安慰她。“又绮,别慌,他们一定都在医院,我们现在就赶过去。” 他们在等候室找到了她的姊夫及三个小孩。显然这名丈夫等不及小姨来到而先行至医院。 卫又绮看着姊夫将脸深深埋在双掌中,三个小孩竟也不哭不笑,也许他们大小,什么都不懂。 卫又绮咬着下唇,怎样也不敢把问题说出口。倒是冷奇待她坐下后,走向娇月的先生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后者抬起头,空茫的眼神表示他已不在乎一切——包括一个陌生男人的问话。 “我不知道她会好吗?”真的是六神无主了,他竟然也这样反诰他人。 爸爸的话使三个小孩也沈不住气了,最小的女娃率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其它两名小孩也流出大串泪珠,强忍着升到喉头的哭声。 “又绮,也许你可以和”冷奇看向最大的女孩,奇迹般哽泣声竟然而止,小蕾懂事的自我介绍。“我是小蕾,我弟弟小平,妹妹亚亚。” 冷奇温和友善大哥哥式的露齿一笑。纵是如此,也足以叫小蕾心头小鹿一撞,连悲伤忧烦也褪去几丝,一种呃,异性本能的反应。 “小蕾,你和又绮阿姨先带弟弟妹妹到医院对面的餐厅,去买点三明治回来吃。”他对卫又绮使个眼色。 她恍然乍悟。三个小孩又怕又惊之余一定也饿了,不知道姊夫吃过了没? 也许两个大男人更能谈出个所以然,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姊夫,干脆把这项重责大任丢给他。 当又绮带着孩子们及食物回来时,她惊讶地发现姊夫的情绪居然稳定下来。卫又绮将等候室的空间留给他们,在走廊上找到了冷奇;他正在和一个女医生说话。 “小宝贝。”冷奇看见了她,匆匆结束和医生的谈话。卫又绮并没放过女医生脸上大失所望的神情。 “诊断的结果是子宫外孕,胎结在输卵管上,震动及胎儿身体的成长撑破了整条输卵管,造成大量内出血”冷奇重复那名女医生方才告诉他的话,以尽量轻描淡写的柔和语气。他的又绮如微风中颤栗的雏菊,他不忍再看下去。 “别担心,不会有问题。”他现在只能想起这一句最老套的安慰词。“医生说,手术应该再过一个小时左右就会结束。” 一个小时?她怎么觉得有六十个世纪那么长? 等候室墙上的时钟磁针挪动制造出的声响次次敲击她的心坎,她强忍着恸意伴着三个小孩,哄他们入睡,最后自己也不知不觉? “小宝贝。” 吓!眼皮什么时候合上的?卫又绮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抓住冷奇的手,就是没办法把问题说出口,她害怕得到负面答案。 “你姊姊她没事了,手术相当成功。” “真的?”只来得及发出这句带着欣喜的疑问句,卫又绮软软地晕了过去。 “我想上帝这么做一定有?的用意吧。”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卫娇月出奇地冷静。睁着哭红的肿眼,她的声音很虚弱,却相当清晰。 卫又绮站在姊夫身边,一直咬着下唇,以防自己失控哭泣出声,冷奇亦担心地看着她。 “那孩子现在被上帝召待在身旁,在看顾世界上其它孩子吧。”卫娇月伸出因失血而略显苍白的手,被丈夫紧紧握住。谁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啊!做丈夫的说不出任何安慰妻子的话。事实上,还是做妻子在安慰丈夫。 卫又绮再也无法忍受,转身冲出病房,她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会痛哭失声。 “又绮,”冷奇立刻追了出去,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展开追逐战。他轻而易举地在走廊的转角赶上她,以双臂困住她。 卫又绮依旧背对着他,倔强地不肯回过头。“走开。” “?” “我叫你走开。” “?” “我、叫、你、走、开。”她霍地转身,整张嘴唇不受控制地轻颤刷白,眸眶窟泪花乱转,就是不肯让它流下。至少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在他面前失控过太多次,错误不能一犯再犯。 冷奇仍不吭声,反而更加缩短两人彼此间的距离。 “走开。”卫又绮怒吼一声,粉拳便往他的胸口捶去,他全承受下来。 她即将崩溃,他丝毫不介意当她的发泄管道。 直觉告诉冷奇,卫又绮并不是为在病房里虚弱的姊姊而哭,而是为了某个更重大、不知名的理由;和她姊姊完全无关的理由。 冷奇并未出声,只是带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他很自然地将她抱在怀中,下巴靠着她的头顶。 又绮哭着哭着,突然觉得冷奇的胸膛彷佛可以给她温暖,她多么想就这样倚着他到永远永远 整个空间是一片白色。 卫又绮茫然盯着前方;远处,一个细小的黑点愈靠愈近、愈靠愈近—— 是一个小孩,一个婴儿。 “不!” “又绮?卫又绮,卫又绮!”一股巨大的力道猛烈摇晃着她。 黑眸在惨白的脸上睁得老大,她如溺水般不停张嘴吸取空气,完全没注意到那双拥住她的手臂。 “没事了,都过去了。”冷奇不停地亲吻着她汗湿的发、湿透的额及唇,想抚慰她的余悸。“瞧,你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过去?”她惨淡地笑了。“对呀,事情过去了,事情过去了。”笑声愈来愈大,她没有办法控制 “又绮,”冷奇住她挣脱自己。她在医院昏倒后,他就把她带回她的家,不知道她究竟作了什么噩梦?。 “小宝贝,那只是个梦——” “梦!?”她的笑声再次打断了他的话。“现在当然只是个梦,但,事情真的发生过,那可能会是梦吗?” 卫又绮脸上扭曲而又痛苦的神色,是冷奇这辈子不会忘记的。“发生了什么事,又绮?” “我杀了他。”她按着自己的小腹,用力地摇动,用力地揉搓着。一开始,冷奇是不懂的;几秒后,他的脸色因领悟了什么而刷白。 “你怀孕了?”他的声音拔高,带着浓厚的不可置信。是那样吗?在那个晚上,她怀了家章的孩子。 “对!我怀孕了,而且还杀了他。我亲手杀了我的宝宝。” 冷奇听到她声音中的苦楚,还有忧伤。他的头皮发麻,几乎能看得见、听得到她这些年来隐忍在心中的痛及感伤。 她交抱着手臂,不停摩掌着自己,想要从体内激出一分暖意。 冷奇本能地想去安慰她。今天发生这种事并不是她的错,应该是那个禽兽张家章的错啊! 她是孕育了一个孩子,却也亲手杀了他,但这这不该由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来承担。 “又绮,你不需要为此而自责,那不是你的错” 卫又绮显然没有听进冷奇的话,她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好象天上的水全都倒了下来。”她?起了眼。“我把存款全提出来,给了那个医生?那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可是,”她摸着平坦的小腹。“我已经付出代价了,那还不够吗?为什么为什么每个夜里,我都还会梦见宝宝来找我?” “又绮,够了。”冷奇沉声道。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的宝宝是男生是女生,永远都不知道了” “不,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他紧紧搂着她,将下巴顶靠在她的额前,庞大的身体温暖了她每一?技簦?墒侨榷热词贾兆瓴唤你奶迥凇?br /> 如果重新来过,她会有不同的选择吗? 进行堕胎手术那一天,她是从报纸上介绍的诊所广告得知,然后再向学校请了病假。也许是她平日乖巧,师长并未多加怀疑,而家人也不知应该在学校念书的孩子会独自坐了一个小时的车跑去堕胎。 她想,这件事瞒天过海也许相当完美。但她这样做真的对吗?那毕竟是她的孩子 “那不是你的错,又绮。”由于半张脸埋入她的秀发中,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还挟带着一种她不知其所以然的沙哑。“如果有错,如果有罪,那个人也该是我。” “你?” 卫又绮愣了一下。停止哭泣后的她仍有点战栗、冰冷,呆滞而空虚。 她试着去了解冷奇的话。这怎么可能是他的错? “我当时就应该看出事情的真相,应该看得出来——” 又绮突然感觉到微烫的水珠洒了下来,迟疑地抬起头来。 他迅速地别过头,她仍然捕捉到了他眼角的一颗泪水。 “你哭了,”她诧然细语,道出一这项事实。“为什么?我从来没想过”她忍不住,也滑下了盈在眼眶中的热泪。“从来没有人,从来就没有人——” 从来就没有人陪她一起哭泣,一起悼念那个宝宝。 这么多年来,她不停地问着自己。是她太自私了吗?她做错了吗?如果那个孩子没有拿掉,她的人生现在又是怎样?就算将孩子生下来,她可又会爱“他”? 答案却永远无法解开了。 一个杀死自己孩子的女人是没有资格做母亲的。哭得昏天暗地的同时,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何会选择托儿所教师一职。 那只是一种出于弥补的心理罢了。她严厉地告诫自己已丧失了做母亲的资格,然而天性中的母性、仁慈仍促使她渴望亲近孩子。 冷奇不敢哭出声,他是最没有资格流泪的人。他喃喃念着安慰她的话,到最后却只剩下一串听不清楚的呓语。 如果他那时候不是那么主观武断,只听信张家章的一面之词,情形又会是怎样?他试着去想象卫又绮这些年来的心理压力及罪恶感——那不该由她来负担,应该是他才对。 张家章带给她的是一时肉体上的伤害。而他,却是她心灵的摧毁者。是他先发制人不分青红皂白地骤下断语,才让她没有勇气把真相说出口。 他抱着她,两人跌坐在沙发上。冷奇轻轻柔柔地开口。 他想说一些轻松的小故事,或者幽默的话语来分散她的注意力。但话一吐到舌尖,却完全走了样。 “我爷爷并不是个很亲切的人。你知道的,唔,他希望每个人都听他的话,上什么学校啦、交什么朋友啦,甚至穿什么衣服、脸上该有什么表情——啖,如果说我真的有什么演戏细胞,也肯定是被爷爷给训练出来的。一切都很虚假你应该怎么走路、拿刀叉的姿势该怎么摆、和人怎样应对进退整个家中有一半的人都戴了面具在演戏。小的时候,我必须训练自己,判断对方和我讲的话是真是假。” 慢慢的,他感觉怀中的人儿安静了下来。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冷家中最不受欢迎的分子之一。唔,当爷爷知道我是块商业朽木,而且根本无意继承他时你真该看看他当时的脸色。”他说的更起劲了。为了安抚她?不如说是种发泄吧! “我告诉爷爷说我要去学电影,想成为一个导演,他告诉我我不会成功,说不希望将来在哪个冻结的街头找到我,告诉我早点放弃那种笨蛋念头,免得下场落得和冷焰的父亲一样——”他的声音逐渐沙哑。冷日新不会知道,他那番恶毒的话在冷奇的心口炸出一个大洞。那是一种不被认同的创伤。 察觉自己一时扯得太远,冷奇也沉默了。 卫又绮只是柔顺地任他拥着,直到空气中的狂风暴雨褪去。 他们没有再做交谈,可是两人的手已紧紧握在一起;他炽热的掌紧紧包住她的柔夷。 又绮抬起头,视线与冷奇直直相接,彷佛两人已相爱了好久? “张开你的嘴,小宝贝。”他柔软的命令中含着浓浓的索求。他不急着强取芳唇的蜜津,反而耐心地将碎吻密密麻麻地怖满地的脸颊、鼻尖、下颔,诱哄着她软化。 张开你的嘴、张开你的嘴,张开她体内每一根神经部接收到这道命令,她也真的服从了它。 他马上占领了她所奉献出来的领域,霸气得令她屏息。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该接受、是否该喜欢?但当那种撼人心弦的炽热传遍全身时,她选择了肯定的答案。 她可以感觉环住她的手臂在发抖会吗?她不相信这个大男人会紧张。 冷奇的确是在紧张。当美梦成真时,他反而要怀疑一切是不是一场梦?他抚摸着她白玉般的脸颊,为她眼中的妩媚深深痴醉;他的吻如蝴蝶扑翼,眷恋在绽开的花蕾上。 “——你要我继续下去吗?” 什么?卫又绮努力地想驱散聚在眸前的泪雾,想清楚地思考这一切。她应该继续下去吗?直觉提供的答案如闪电击中心头。 “不。” “不?”冷奇硬生生地将动作停住。她说“不”了。 她说“不”了。 就在他正准备松开她时,没想到卫又绮将纤细的身躯反贴在他胸膛上,并伸手勾下他的头。 “不,我要继续。” 眨眨眼眸,冷奇不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话。 “请、请继续吻我。”她鼓起所有的勇气,然后闭上眼等着,微微翘着唇表示邀请。 好半晌都没有动静,她沮丧地以为他放弃了。在她准备抽身之际,他却再次攫住了她。这次他再没有任何顾忌,放任自己奢侈的梦想成真 那是一种原始而古老的节奏,卫又绮知道她该怎么做。她好奇地盯着他衬衫外裸露出的肌肤纹理,忍不住伸手抚摸。好奇怪,男人的肌肤触感如此硬实,和她的完全不一样。啊,咚、咚、咚、咚他的心跳得好快呢!。 “小东西,你不能这样乱摸男人哟。”口气是取笑调侃的,他的行动却更火热坚定。她看着他将自己的线衫一?家?甲n贤疲?堑?痪醯每只牛?炊?兄治尴薜穆?恪?br /> “你好美,小宝贝。”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真的相信自己很美,愿意为了这句话让他看看自己全部的美。 她往前朝他伸展双臂,默默地提出邀请。 卫又绮转了个身,意识到自己裸背朝上的肌肤是冰冷的,而朝下的躯体却被柔软的床垫烘暖;她眨眨眼,想搞清楚体温何以会产生极大差距。 咚、咚、咚、咚,她平贴的耳传来极有规律的鼓音,不,是心跳声。人类强而有力的生命之音。她抬眼,盯着他沈睡俊美的容貌。她是贴着他温热的躯体睡着的,而且赤裸;不是原先以为的床垫。 想起来了,她真的和冷奇做ài了。 在她的“邀请”下。 曾经,她不了解人们何以要把“性行为”又叫成“做ài”现在她懂了。 昨夜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销魂蚀骨,醉如醇酒。 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见两人胴体相叠、四肢交才在一起的景象。她想起自己在他怀中的呻吟,以及他占有她时,那种满足的低咆。 她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对异性所保持的退缩淡然。她不是没有想过和异xing交往,可是一想及张家章蛮使暴力所遗留的伤痛,她刚往前伸的步子便又收了回来。 榛首下的胸膛震动了一下,她往前倾,正好对上他惺忪中含带笑意的眼眸。 “早,小宝贝。” “早。”声音细细的,一片红晕染上她的脸,她不敢看着他的眼睛,不大敢想起昨晚男欢女爱的镜头。 “在害羞吗?”他对她珍珠般小巧的耳垂着了迷,白牙轻柔地逗弄,满意的看它由象牙白色变成酒醉般驼红。她的身体很敏感,轻微的碰触就能令她骚动不已。 偌,做个实验证明吧。冷奇恶作剧地将手滑下她的纤腰,指尖轻点圆润的曲线,在她浑身哆嗦之际,覆在她柔软的臀上。 “别这样。” “别这样?”他眨眨眼,捏一下她。 “不是?那样!”她差点连怎样呼吸都不会了,呼吸变得紊乱。 “那就是这样喽。”这回他居然将头理在她的双峰之间,以唇烙印。 “不是?” “夫人,我还没发现您真难伺候。”他懒洋洋地取笑地,舌尖拂过花蕾似的乳尖,将其洗礼得更加红艳,逼出她屈降的碎喊。 她此时此刻真美,美得令人心神荡漾。他拉下她,将欲望的利剑一?家?纪迫肴蠼舻那实乐校**鑫拗咕目旄小?br /> “唔唔”她仰首,克制不住听起来有点淫荡的呻吟。她心甘情愿地承受他的“攻击”滑腻的大腿夹紧他的腰际,完全陶醉在性感的律动中。 冲刺愈来愈猛,冷奇将高潮推向高峰,却迟迟拖延快感的爆发,他想将这一刻无限制拖延下去。 “叫我的名字?”额上青筋浮现,冷奇粹不及防地提出这个要求。“叫我的名字!” 叫他的名字?叫他的名字波浪卷荡的脑海差点淹没这道命令。“冷奇奇?” “对,就是这样。”他嘎哑地赞许,再也无法克制,开始奋力地冲刺。 “我爱你!小宝贝。” 第七章 钢琴的声音玎玎挣挣,伴着孩童吵吵闹闹的童言稚语,一群娃娃在老师赶鸭子似的催促下,一个个在座位上坐定。 “各位小朋友坐好,现在可是我们的音乐时间哦。”卫又绮挂着无比宠爱的笑靥。“小米,不要扭来扭去,大家在等你一个哦。” “卫老师,”一个小女生抽出含在小嘴中的大拇指,声量又大又清脆。“我知道啦,妈妈有跟我说,如果你在椅子上扭来扭去,是因为屁股被虫咬。小米一定是被虫咬了屁股啦!” “你才被虫咬了屁股了呢!”涨红一张脸的小男生大声地驳斥。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卫又绮连忙打着圆场,拍了好几下手。“大家记不记得上个礼拜老师教的歌?“you are my u hine”?” “记得!”念诗一般,大家的合唱拉着长长的尾音。 “那么我们请千玉老师弹钢琴,大家再来唱一次好吗?”卫又绮朝坐在钢琴那儿的同事使个眼色,双手摆出指挥的模样。 “you are my u hine,my only u hine——”卫又绮带头唱出清甜的歌声,带笑的眼一一环视着张张稚嫩的小脸。“预备,来!” you are my u hine (你是我的阳光) my only u hine (我唯一的阳光) you make me ha y (你使我快乐) whe kie are gray! (当天空灰暗时) you,ll everknow dear (亲爱的,你、永远不会知道) how much i love you (我是多么爱你) lease don,t take my u hine a way (请不要把我的阳光带走) “对,大家唱得很好,再来一次哦!”这条歌的特色就是愈唱愈快、愈快愈有劲,每个小孩都鼓起腮帮子,一个跟着一个拚着速度,扯着喉咙大声齐唱,脸上表情愈来愈开心。 音乐可以陶冶孩子的性情——如果不能,也是孩子童年时期良好的友伴。看着这一幕,冷奇露出温暖的笑容,脑海中忆起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这段话。还有一句什么喔“学音乐的小孩不会变坏”笑容露出一丝讥嘲,彷佛抗议着这句至理名言。 学音乐的孩子不会变坏喔,这句话不知带给冷家三只小黑羊多少苦头。冷日新当年一心一意要把他栽培成所谓“完美的接棒者”时,成天逼着他拉小提琴及弹钢琴,必修功课至少三小时,他可恨死那些五线谱及蝌蚪等符号哩。 孩子的歌声暂时告一个段落,现在又开始吵闹不休。他真怀疑这些老师们怎能受得了彼此的噪音?老天,这里的分贝频率高得能和摄影棚相比。 小小的空间似乎吵翻了天,直到一个眼尖的小男生瞄到门口站着高大而潇洒的身影—— “卫老师的男朋友来了。”小小的手儿一比,冷奇马上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真的吗?” “哇,帅哥叔叔来了。” “帅哥叔叔。” 此起彼落的招呼随着孩童成群结队的冲劲一起轰了过来,还来不及眨个眼,冷奇就被这群小家伙给团团围住。 在这里,他只是个“帅哥叔叔”冷奇敢说这些小孩才不在乎他姓啥名谁;而他受欢迎的原因正是因为他是他们“卫又绮老师的男朋友” 而,这一点发现不知怎地让他很愉快。 卫又绮安静地看着被小孩子团团围住的高大男子。千玉也早扔下她的钢琴跑过去,双眼呈现出爱心的形状。 冷奇,她认为就算是把他扔到撒哈拉大沙漠,他本身那种异于常人的挺拔魅力,依旧能招出一队跟在屁股后头的游牧民族。 从小到大,卫又绮或多或少都碰过这种类型的人。像是一个充满了自信的发光体,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领袖,是个天生的领袖人物。 可是没有一个像冷奇一样。 他就只是站着,并没有做些特别的事,甚至连咳嗽眨眼微笑皱眉都没有。而人们却像渴望花蜜的蝴蝶找到了花一般,自然而然地往他聚过去。 冷奇低着头,最后索性蹲下身聆听孩子们的七嘴八舌。再度起身时,手中抱着一个口水流满嫩红脸蛋的娃娃,而且还忍受娃娃扯着他的头发,放进嘴巴里去吃。 冷奇调整了一下举抱小小身躯的角度,让娃娃更舒服地窝着,然后抬眼对卫又绮一笑,绽出千百瓦热力的弯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她努力想冷却掉脸上那股热气,怪哉!怎么会有人愈看愈英俊的? “嗨,又绮。”他的招呼至贴在一起的唇瓣间结束,温暖而又甜美。 小孩子们叫喊个没完,高兴地看着他们的卫老师被师哥叔叔给亲了一下。 她的盈眸升起一翦水雾,她默然地看着那个娃娃依然玩着冷奇的头发,想着他以后该会是一个疼小孩的父亲。 小孩啊她强忍着抚摸小腹的冲动,好象怕别人看出个什么似的。 五天前,他们成了情人。早上,他开车送她到托儿所,在大伙儿面前给了她一侗火辣辣的吻别,公然宣布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到半天光景,小镇上的居民已视他们为公开的一对。原先在梅姑所举行的午后茶会中,风声已传了出来,大家已经特别地“关注”他们;而冷奇这一招更使他们成为茶余饭后的话题。 卫又绮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成为话题人物,不过倒肯定这是种新鲜的经验。 冷奇公开地表示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后,卫又绮并不觉得生活有多大改变除了晚餐的桌上多了一份碗筷呃,还有多了一个自动洗碗的佣人,她的生活真的真的没有什么“改变” 没改变才怪! 真的很奇怪,她一向自认自己的生活非常单纯,单纯得近乎透明;曾几何时,自己单调的生活竟然也已添入云彩般鲜艳的色泽。 他正一点一滴地渗入她的生活,而她竟然接受了。回过头想想,她居然还有股淡淡的甜意,在心底缓缓发酵。 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但目前她只想沉浸在眼前的安乐世界中。 “我今天想去探望大姊。”彷佛是天经地义的,他自动自发地成为她专属的轿车司机。 “那么我们得去买束花或者水果篮。”他轻快的接腔。 卫娇月动了手术后,气色恢复得不错;但眉宇间的悲悼让她勉强挤出来的微笑十分难看。她还无法适应丧子的空虚感,但至少接受了事实。 “我给孩子命名为小念,你姊夫和我会把孩子葬在镇西墓园。” 卫又绮点了点头。“大姊,我也觉得好遗憾?” “别说了,”卫娇月摇头,声音暗哑。“这是这孩子的命吧。” “姊” “对了,听说你终于交了男朋友?”这条花边消息还是她的大女儿迫不及待报告来的。 “啊?嗯”她过了一秒钟才意识到,大姊指的是冷奇。男朋友?好奇怪,她真的还是没有这种“拥有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姊妹俩很快又换了话题,半个小时后,卫又绮才被姊夫乖乖“请”了出来,免得占去老婆大人大多休息时间。 “回家了?”候在廊间的冷奇原本懒散地将身子靠在墙上,见到她时已然挺起,顺手拂过散到额际的乱发。 她默默地承受这份关爱,心中隐约有些特别的感觉,却又被情绪刻意地压了过去。 “过来梅姑这里坐坐嘛,又绮,叫阿奇那孩子带你过来吃个饭。”梅姑很好心地力上一句“威胁”“不来就是不给梅姑面子喽。” 卫又绮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人家才好。几天下来,和冷奇相处的两人时光中,她几乎要将以前发生的那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而梅姑这通电话偏又把回忆勾了起来。 “我——” “就这样喽,不许拒绝。明天晚上六点,嗯?梅姑会做很好吃的韩国泡菜等你。”梅姑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她盯着另一方已经挂断的话筒发呆,直到冷奇唤她的声音近在耳边才茫然拍起头。 “又绮,你还好吧?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是谁打电话来?”成串的问题从冷奇的嘴中滑了出来。 卫又绮依旧一脸茫然,但视线却已挪到他身上;以一种从前未曾想过的、崭新的角度打量他。 这个男人——她沉思的凝视着他俊美得如梦幻般的容颜,缓缓伸出小手来抚摸他的五官。这么一个出色的男人好象不是真的,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别这样,”冷奇按住她游移的柔葵,俯视的脸孔燃着欲焰。“你在玩火。” 这五天来他可是十分清心寡欲呢!够资格到佛庙去敲大钟。原本他怕做ài后睁眼的黎明,就看见卫又绮后悔不及的表情——幸好没有,可是她也没有“后续发展”的表态,逼得他只好“不请自来”喽。 是的“不请自来”他接送她上下班,占去她晚上的时间,还三不五时情不自禁地到托儿所去站岗,只因脑海中萦绕着佳人倩影,他活像个第一次和异性约会的青少年。 不过他倒十分克制将她拉上床的欲望——他决定,这种事以后该由卫又绮来决定是否该发生,该由她来决定两人之间的“关系” 所以他每天晚上吻她吻到自己的身体都快爆掉之后,回到旅馆所做第一件事就是——冲澡,而且是纯冷水。 “如果你不想就快住手。”他口是心非地警告她,其实心中早已欲火难当,体热急速高涨—— 她感到惊讶。会吗?这个人中之龙的男人会仅因她轻轻一个触摸就——?x那之际,她心中浮出无限虚荣感。 “小宝贝?”冷奇察觉她的异样,却见她缓缓将身体贴近,跎起脚尖。他吃惊地看着漾在她唇角的微笑;非常富女人味的一种娇笑。 粉唇中吐出小小的舌尖,轻轻点向冷奇颈际脉动着的皮肤。他的一根肌肉收颤,跳了一下,彷佛在反应他情绪上的受惊。她忽然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 他的双手静静垂在体侧,摆明让她“看着办”纵容她为所欲为。 得到这项默许的特权,她将胆子放得更大了。 她细心地解开他衬衫上一颗一颗的扣子,将“障碍”物一一拆除。 如果是只有这样就算了,可惜没那么简单。卫又绮每解开一颗扣子,就往裸露出来的胸膛肌肤亲一下,而她每亲一下,就害他心脏麻痹一回够了!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得了心脏病。 心里是叫着“不”可是身体反应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他的心和身体肯定被隔离起来了,不然脚跟怎么依然钉在原处?躲也不躲、动也不动? 卫又绮解开最后一个扣子时,整个人也等于蹲跪下来。她从容地拉开他整件衬衫,眼睛往下觎探——整张粉脸就烧了起来。 天啊!她真的不是故意要看他“那里”—— “别看了,”他的声音懒懒地揶揄她的举动。“我早料到你没勇气继续“看”下去的。” 可恶,他非把事情讲得这么白吗?话说回来,她还真的没有勇气“下手”—— 不服输的那一面被他的话激起,她横过心将眼一闭,双手往前一探“啪”的一声就把他的长裤扯开了头。糟糕!力气好象太猛了,她听见拉炼坏掉的声音—— 哎呀!她忙不迭的收回手,眼睛依然没有勇气睁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啦,”整个人像缩头乌龟蜷向墙“面壁思过”去也。双手依然紧紧捣去大半张脸,俏颊却情不自禁泛出红晕。 “对不起?”他的声音听来一点害羞的意味都没有。“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她被他拉着站起来。噢,打死她都不会转过去,拜托,叫她怎么面对他嘛!“对不起就是对不起嘛!”捣住脸孔的手倒是放下来了,她很孩子气地跺了一下脚,换来他吃吃的轻笑。 “你背对着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冷奇调侃她,结实的体魄一寸一寸地拉近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刚刚那个脱我裤子的小女生到哪里去了?” “你,你、你好坏,”卫又绮一点也没注意他逼近的性感,只顾着大发娇慎;直到一记酥麻的烙印贴在雪白的颈上,一双安禄之爪按在她的腰上,她这才察觉大事不妙。 “你、你做什么?”魔爪不知何时往上攀爬,一路侵山霸岭,在衣衫内滑腻的肌肤划下专属于他的标准,存心逗惹出她唇内的嘤咛。 “转过身来。”他?着她的耳垂。在松开她上半身的束缚后,魔爪就自动自发开始转向如今在她被撩起的裙摆下裸露着的双腿间游移,不安分地扯掉她最贴身的布料。 “不要!”实在是没力气反抗他的诱惑行动,她真想就这么往后倒入他的怀中——不不不,她绝不能让他就此得逞。为了证明自己做得到这一点,她伸出双手按住墙壁,准备抽出他的怀抱。 “那就只好“这样”喽。” “什么这样啊!”他的手又重新贴回她腰上,同时感到他整个人“黏”了上来。 她就这样被他“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 白纱布廉半遮住窗外全黑的?夜,上面撒满满空星斗,发出你璨的光华。 夜晚似乎不再那么寂寞了,因为这许多星斗而华丽起来。 外头的空气或许因夜深而转凉,可是这间小小的女性寝室里却尽是激烈狂肆之后所遗留下的爱意。 好累好累好累哦,她四肢连头颅全瘫在床上了,身躯也被激烈的汗水渗得湿透。哦,对了,待会儿得记得去收拾散在走廊地板上的衣物,她实在不敢相信他们就在走廊那里—— 玉体横陈在零乱的床单间,冷奇贪婪地由她纤巧的玉踝巡视到曲线诱人的双腿,浑圆丰满的臀及光洁雪白的上半身,汗湿的发散着女性特有的幽香,他忍不住从她背后贴上去。 “拜托”她举起白旗。“饶了我吧!” “我喜欢听女人求饶。”冷奇舒展四肢,顿时感到天塌下来也不在乎。“真是天籁。” “臭屁的家伙。”怎么闪也闪不过他游走的魔爪,索性由他去了,不过仍得小小的抗议一下。“把你的臭手拿开啦!” 出乎她意料——他竟真的松手。卫又绮一时反应不过来,看着冷奇突然一本正经的神情。 “现在我们不算是一夜情人了。” “什么?”她不了解他怎么突然蹦出这句话。他轻松地笑笑,飞快的往她唇上啄一下。 “唔,这一次可是夫人您索求小生的服务,打算怎么样付酬劳呢?” 她情不自禁地被他的话逗出笑容,顽皮地眨眨眼。“你还跟我要酬劳?你的“服务”品质很差哦,我要提出抗议。” “哎呀,当真?”他的嘴角露出一抹邪邪的笑。“那我是恭敬不如从命。”语罢,他真的展开准备动作,惹得她不知所借、又笑又骂。 “别闹了,奇,别!”她本以为他只是在戏弄她,可是当他一手覆她的酥胸,一手往下探入女性的幽谷地带时,方才惊觉他的认真。 “你,你不是,不是累了”她无力地问,看着他拨开她的双腿,将自己亢奋的躯体挪到其间。 “怎么能累呢?我一定要“服务”到夫人您“满意”为止” 云收雨散后,这回卫又绮是真的“满意”到即将坠入梦乡。她依然环着冷奇的肩膀,全身承受着他的重量 “小宝贝?” “嗯?”她勉强自己撑开一边的眼皮。 “梅姑打电话来做什么?” 就像有人往她头上泼了一桶冰水,瞌睡虫溜得一只都不剩。 “梅姑说,”她过了好久才继续说道。“她要我们两个明天过去吃晚饭。” “噢。”冷奇也过了好久才回答,好象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不用担心,小宝贝。”他抚着她,迟疑地开。“我能明白你不想去明天晚上我会向梅姑解释。” 如今梅姑家和张家章是划上等号的。 原本卫又绮心情尚摇摆,无法决定,但听到冷奇的安慰之后,好不容易下了个决定。 “我要去。” “什么?”冷奇不敢相信她这短短三个字的发音。“你要去?” “我要去。”她再次重复。 餐桌上刻意摆设着红白相间的餐布,造型特殊的流线花瓶插着两朵含苞待放的百合。 梅姑准备的马铃薯酱炖蔬菜牛肉口感极佳,浓淡适宜,爽口的韩国泡菜及义大利通心面,一东一西合璧更令人食指大动;饭后则是梅姑亲手腌制的糖债苹果及青梅汁。 冷奇不时看着坐在另一端的卫又绮,她今晚穿着一袭雪纺纱的鹅黄洋装,显得端丽而秀雅,光洁的脸庞流露出女性的妩眉神采。 噢,他的宝贝,他好爱好爱她呵。如果不是有其它人在场,他真想狠狠吻她一顿。 梅姑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对,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眉来眼去,心中暗暗窃喜。她老早就把冷奇当自己儿子疼,若不是这孩子性子一顽固起来无人能比,她早找一本相亲的相片本推到他眼前了。 她真是对这双璧人愈瞧愈满意。卫又绮举手欲取用餐桌上较远处的苹果,却怎样也构不到,冷奇马上细心地接手她的动作,将苹果切块放到她的碟中。 哎,梅姑乐开了嘴,耳边似乎听到吹奏悠扬的结婚进行曲。 冷奇本来是非常担心卫又绮的,可是一顿饭吃下来,她始终非常镇定,不理会张家章色迷迷的眼光,及莉容因不满而频频截杀的轻咳,很显然是在提醒丈夫的失态。 双胞胎女孩似乎对通心面颇感兴趣,些许肉酱沾在嘴边,又啧啧有味地啜着果汁。莉容一边要顾到丈夫,一边又要给两个孩子擦拭,整顿晚餐下来最忙的人就是她了。小孩们完全无觉于大人们之间的暗潮汹涌,不停地在嬉笑着。 卫又绮很少说话,除了回答梅姑的问题外,大部分的时间她都盯着冷奇身上的米色衬衫,似在评估他休闲而帅气的穿着。冷奇知道她在发呆,但落入梅姑眼中反倒成为了“含情脉脉” 冷奇不了解莉容这么一个女人怎么会嫁给张家章?还为他争风吃醋,不过人的缘分就是这么难讲吧。 梅姑似乎也瞄出一点不对头,急忙打圆场的开口。“到客厅去吧,又绮,来看看我两个孙女的合照。女孩们,跟奶奶来玩好不好?奶奶有些大妃糖给你们吃。” “梅姑,借一下洗手间好吗?” “去去去,还跟我客气什么。” 一楼及二楼都有洗手间,带着半逃避的心态,卫又绮舍近求远地爬上二楼。 经过主卧室的门口,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走了一段距离后才徐徐定住,回首凝望。 她想象中的鬼门关并没有那么可怕嘛,十二年了的确,有些记忆已经开始褪色。 她虚掩着门扉,扭转水龙头流出一道清凉的水花,将凉意拍扑向脸颊,享受那种湿涟濂的快感,再抬起头端详镜中的自己,感觉气色的确是好多了。 她拍掉肩膀上的发丝,擦了两次口红,神经质地调整自己的耳环及项链。好了好了,她该出去了,梅姑在等她呢!不知怎的,她再怎么命令自己,脚依然生了根一般钉在原地。 “嘿!又绮,你怎么还在里面哪?”门突然被推开,门外赫然是面色醺红的张家章,卫又绮这才想起晚餐桌上的龙舌兰,天啊,他又喝醉了,如今她只能强压下逼至喉咙的尖叫。 “说真的,我没想过你会和阿奇在一起。”他放开搭在门框上的手。卫又绮瞪着他让出来的空档足足有一秒钟,尔后踮着脚尖,惊弓之鸟般冲过张家章身边。 “干什么!当我是瘟神吗?”张家章不悦地皱起眉,却使她想到要不到糖吃的娃娃。这么一想,霎时间她勇气倍增,不再害怕眼前的男人。他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第八章 “我从没想过你这么美的女孩居然会和阿奇相好,喷喷!” 一闻此言的卫又绮,缓缓收回往前迈出的脚步。“你说什么?” “哎呀,阿奇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张家章摆出傲慢的嘴脸,一副施恩的语气,不平衡的嫉妒瞬间全倾泄出来。“长得一张小白脸,只是笑起来还可以看。哼!什么成就嘛,都是那张脸骗出来的。我敢打赌,他后台一定有一个肥胖的老寡妇给他撑着,呸!” 这个男人的本质正一层层地在透明化,卫又绮的害怕及畏缩顿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第三者的冷眼旁观。 张家章在唱大戏,一场烂毙的大戏。 “你嫉妒他,对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张家章努力想摇掉几分醉意。 张家章不是个男人,只是个妒性甚强的男孩,不甘心输给任何人的男孩。 以前卫又绮怕他,但是现在 “又绮?梅姑正在找你呢。”不知何时,冷奇也上楼了。几步之外,卫又绮清楚地看见冷奇为她担心的脸庞。 “嗯。”她颔首,毫不迟疑地走向正等待着她的男子,不再多看张家章一眼,踏入灯光晕散的范围中。 那是过去了,而这才是未来。 她没有必要再去害怕一个自以为是的卑鄙败类。 冷奇不知道他的小宝贝是想到了些什么,但肯定是些愉快的事才能让她的情绪如此轻松。他们一群人在客厅中浏览梅姑的相本,而双胞胎只对大妃糖有兴趣,不然就是对着卡通影片格格发笑。 张家章在他太太焦急的眼光中下了楼。很明显的他清洗了自己,发梢带着细微的水珠。冷奇觉得那双开始渗布血丝的眼像极了肉食性动物。他略显暴躁地叫莉容去煮一杯醒酒的黑咖啡给他。可能是顾忌母亲在场,他对刚才在楼上发生的事只字不提。 九点半过后,莉容关掉了电视,准备带着开始打呵欠的女儿们上楼就寝;冷奇与卫又绮也乘机告辞。 “下次要再来玩哦。”梅姑在门口与卫又绮道别时,亲亲热热地给了她一个大拥抱。“我有你这么乖巧的女儿就好了。” “拜,梅姑。” 今天天气阴阴淡淡,不似昨日的那般阳光普照,连夜晚也是云幕遮天,不见一丝星光月辉。 “今天晚上看不到星星了。”摇下车窗,她对黑成一片的晴空感叹。 “谁说的?” 冷奇似乎颇不赞同她的说法。几秒后,卫又绮便发现他改变行驶方向,开到了小镇外面,顺着山坡路蜿蜒而上,最后在一处平缓的绿坡上停了下来。 “哇!”她一下车便马上发现冷奇带她上来的用意。是星星!一大片一大片的星星。 由这个角度往下鸟瞰,小镇上家家户户所散发的灯光造就了一股宏大的气势。点点盏盏,串成一条银光点点的缎带,足以媲美天上的银河。 “我从来没欣赏过地面上的银河,一直以为天空才有星星。” “我想是的。”他们并肩找了个视野最好的角度,席地而坐,不在意冷冽的夜风。“换个角度看一件事也满有意思的。” “没错。”她想起自己对张家章的另一种看法。 “我拍过满多晚上月亮的镜头。” “是吗?”她侧过头看他放低身体躺平,就这么自然而然与大山自然嵌在一块、融成一体。“有你印象比较深刻的吗?” “其实拍夜景不像白日那么容易。”他解释着。“拍照片、摄影都一样,如果说照片只是停格在一瞬间的画面,那么摄影就是得将画面不停活动下去,要有生命才行。像有一次,我记得我拍了一整夜的月蚀——” 让卫又绮着迷的不是冷奇所说的内容,而是说话的语气及连带的肢体动作。一谈到工作,他整个人都亮了起来,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急着和别人分享他工作上的乐趣及成果。 “你怎么会——呃,我是说,你从小就想拍电影吗?”卫又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提出这种问题。“我只是好奇——” “我喜欢你对我好奇,欢迎。”冷奇捏捏她的脸颊。“因为历史。” “历史?” “嗯,在对电影发生兴趣之前,我对很多历史故事都有兴趣中国的慈禧太后、英国古代苏格兰及英格兰的冲突、中东迥然不同的回教世界我喜欢想象住在世界各个不同角落的人们怎样生活,那不是很有意思吗?一样是吃五谷杂粮的人类、却各自发展出截然不同的风俗习惯。印度咖哩要用手抓着吃、古埃及兄弟姊妹的通婚,外人看来也许觉得不可思议,但他们却觉得理所当然我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不会。”又绮笑了一笑。 “而电影是让大千世界呈现在观众面前最快的方法,也等于重新将历史上演。我一直喜欢所谓史诗类型的电影,最近迷上的是梅尔吉勃逊的“英雄本色””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是谁说过,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冷奇可是全世界最英俊的男人。 他的身影已悄悄驻入她心底的某个角落,随着时间的增长,那道身影也悄悄地融入了她的心里,成了她的一部分。 似乎有一些情愫正呼之欲出,但又被她的犹疑不决给带了过去。 她微笑,聆听,静待他把长篇大论作个总结;冷奇可真是个电影狂热分子呢,她又认识了他的另一面。 “又绮?”冷奇的话匣子告一段落,才发现佳人有点心不在焉,心中暗责自己的疏忽。拜托!他比十六岁的毛头小子似乎更不懂得情调,花前月下正是互诉情衷的大好时光他拍的电影镜头都死到哪里去了?他居然变成一只呆头鹅。 由此可见,电影情节就算再如何模仿人生,终究是安排好的台词。 “嗯?”卫又绮眨眨眼,忽然坐直身体。“你看,月亮。” 真的,一道弧形优美无比的雪银光芒重现,高挂在天际的遥遥一端。 月梢勾满了清漾的光辉,恬静地落在这对有情人的身上。 “又绮,你的阿娜答来接你嘤。”千玉老师一踏进办公室便迫不及待地宣布。卫又绮在心中无可奈何的摇头,虽然她知道这位大声婆是一片好意。 “说真的,又绮,你家那口子真的很帅。”另一个女老师发言,似叹似羡似惋又似妒。 “谢谢。”卫又绮颔首。 “又绮也变漂亮了呢,女人啊!果然还是谈恋爱的时候最美。” 卫又绮赧着双颊,拎着皮包,火速地逃出办公室。以她安静的个性而言,实在不习惯近日来备受瞩目的关注眼光。 “嗨!”一只手臂不知从哪个方向绕了过来,一把圈住她的腰际,带转半圈后,卫又绮便稳稳倚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中。 是冷奇。他正恣意在又绮身上闻着她的幽香。 “别。”她好不容易才阻止了后续发展,冷奇改而亲舔她横挡其中的手心,品尝柔滑的纹理,很满意地看着红晕爬满她整张脸。 “不欣赏我的努力?”邪邪的笑意带着不可错认的进一步欲望。“回家去,小生马上会竭尽所能满足夫人。” “你不要乱来。”卫又绮紧张地将手指按在唇上,不停地嘘过来嘘过去,好怕有人看见。 “错,小宝贝。”冷奇不退反进,反而开始咬起她珍珠般小巧的耳垂。“我还没开始“乱来”呢?你想试试看吗?” “上车。”她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进车里头当椅垫,可恶的家伙。 “女士优先。”冷奇把她手中的钥匙抢过来,将她当成小宝宝一样呵护。 “我已经二十四岁了。”每次卫又绮总要忍不住抱怨,这已变成每天都得上演的戏码。 “我知道。”他也每次都把她当娃娃哄,还不忘捏捏她的脸颊。“乖。” 哼,没关系,她今天还准备了另一招。“停车,我不要回家,我要去夜游。” 车子果然停了下来。“小孩子搞什么夜游?”冷奇没有生气,居然还用手指弹弹她的眉间。 “我不是小孩子。” 拜托,还说不是小孩子,连吵架都还是吵这一句,五岁的吵法。 “我比你大,所以你是小孩子。”他只好“降龄”和她一起吵嘴。 卫又绮鼓起一张苹果脸颊,索性撇过头去不理睬他。 “生气啦?” “”“小宝贝?” “”“好嘛,跟我说话嘛。” “?” “又绮?”他再度停下车,他这回真的担心了。“好嘛,我陪你去夜游,对不起嘛。”他将女人撒娇的态度学得入木三分,连语调也媚得令人酥麻。 “噗”的一声,卫又绮用手捣住差点破功的笑声。难得一次找到机会整人,他才不会白白放过。 岂料就那么一声,冷奇就已看穿。 “又绮,跟我说话嘛,不然我就——”活动着修长的十指,他的笑容包含了浓浓的阴谋色彩。 “什么——哇!”卫又绮发出尖叫。“不要呵我痒啦!” 原来冷奇打的是这种歪主意。他对她连连的呼救求饶充耳不闻,径自偷袭被害者的腋下及腰窝。他们又叫又闹,像对玩过头的小孩。 “呼——好啦,别闹了,奇!”边闪躲他的“偷袭”还得在狭窄的空间“逃亡”她怎可能玩得过这只色狼。 “认输了吧?” “才没有呢,”这句回答马上遭现世报,她又被他呵痒得痛痛快快笑一顿,几乎要翻天了才摇白旗投降。 虽然有人说一天三大笑有益身心健康,但卫又绮不停和缓过度的呼吸,心中决定:还是没有下一回比较好。 结果“夜游”自然没有成功,不过却换成更刺激的“两人运动”几回厮杀下来,两名战败的小兵瘫在床上呈大字型这可是一个高难度动作,因为卫又绮的床是单人床。 “睡过去一点啦。”卫又绮推推身旁占幅面积大的“不动明王”嘀嘀咕咕。“真是,没事长那么大干什么,馒头啃多了你。” 话是这样说,她哪会真的抱怨在心。光是瞧他结实、充满男性雄健之美的躯体,看几回脸就红几回,欣赏都来不及了。她娇喔地观他一眼,直披而下的细细黑发随着动作晃动,撩人地迷了冷奇的眼。 “你真美。” 卫又绮眨眨眼。“我吗?” “呃,其实我也很漂亮啦。”冷奇煽煽睫毛,不忘送个秋波。 “少恶心啦!”卫又绮任他又楼回床上,凶狠地往他肩头一捶,换来他“啊,我死了”的叫声。 “别气别气,会长皱纹。”冷奇在她乳蕾上方吮出浅浅红印。 “你真坏。”一发不可收拾的结果是重回战场,败兵复活。强健的躯体覆在娇弱的身子之上,黝黑和雪白的肢体相交,生命的纵横线由不同的方向从此相缠在一块,无法分离。 “我说过,小宝贝。”冷奇的黑眼锁住她每一?济匀说穆?钅鄯簟!拔一姑豢?肌奥依础蹦兀 ?br /> 卫又绮在睡梦中被模糊而又急促的男音吵醒。 “是这样吗不,我马上回去不,你没有打扰我,事实上我休息的时间太长了我的休假早该结束了。” 什么?卫又绮整个人一僵。冷奇在说什么? “等我回去,好啦,亲爱的小湄湄。”匆匆挂掉电话,冷奇马不停蹄地又拨了第二通电话。“喂,cf航空?我需要明天早上第一班飞机的票飞往美国纽约,请帮我查一下还有没有空位,七点?” 在她内心某个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崩溃了。 冷奇放下话筒之后,这才松了口气。他随手拿起发带将长发束成马尾,动动筋骨。 幸好他半夜醒来时临时起意,打了电话回旅馆,这才能接到石品湄的留言,继而知道“梦想世界”所发生的火灾意外。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回纽约,他不能容忍多年来创造的事业遭人攻击破坏,虽然石品湄一再叫他不必赶回去,但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不晓得石品湄那妮子变成什么样子了?嗯,下回和卫又绮一块到纽约时得介绍她们认识认识,卫又绮会喜欢他的伙伴吧。 “咦!你醒了吗?”冷奇弯身捡起衣物,毫不介意展露他结实的体态,褐铜的肌肤包里着健美的肌肉。“正好,我正要告诉你——” “你要走了?”声音非常非常小,她的心开始轻轻啜泣。 “对,”他回答得爽快,完全没察觉她的异样。“我要回纽约了。” “我听到?你刚刚打的电话。” “噢,那是打给航空公司,我订到机票了。真好,幸好临时有人退票呢,我可以回纽约了。” 他要回纽约了回纽约了 “哦。”卫又绮被着被单下床,散乱的发掩去她大半的娇颜,她看也不看他一眼。 冷奇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小宝贝,你还好吗?” “滚出去。”她的声音又小又安静。 冷奇不确定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滚出去。”这回是平地一声雷,骇得冷奇差点从地面上弹起来。 卫又绮一一抓起他的衣服扔向他。“出去出去出去!” “等等,喂,喂!”他东躲西闪着,要不就截空拦下自己的衣服裤子,活像在练少林武功。 “哎呀!”他发出一记惨嚎。他避过了从头顶飞过的鞋,却来不及逃过罩面贴上来的袜子——呜,好臭哦! “卫又绮!你是怎么了?”火了,他真的火了。这妮子在闹什么情绪?“你在干什么?” 卫又绮不顾一直往下滑落的被单,正死命推着他——目标是门口。 “你滚回你的纽约去,大情人,反正这只是你的假期。你休息得太久了,你的假早就休完了,和我也该告一段落了。” “什么?”冷奇错愕地重复,马上知道她误会了。“又绮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他还来不及分辩什么,就被又绮一把推出了门外。 “滚回纽约,回去你那个亲爱的小湄湄身边。”她的吼声跟着合门声一块轰入他耳内。 相信有人看到此情此景会抚掌大声安可——这绝对是电影中最高潮的一幕? 英俊的男主角和美丽的女主角发生口角,女主角把男主角“光溜溜”地丢出门外,附加一堆衣物。 尤其是男主角英俊如冷奇。 “咆?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呀?”石品湄惊愕地微挑秀眉,啧啧称奇似的在他身边绕着圈圈打量,活像在打量什么保护动物。冷奇没好气地把手中的杂志束成筒状,往她头上敲去,惹得她哇哇大叫。 “看什么看,把你敲笨一点。” 石品湄很无辜地眨着眼。“我只是想瞧瞧你的三魂七魄跑哪里去嘛,帮你回魂啊。”她边说还真的边比划动作,又招来对方一记青光眼才住手。 从外表来看,很难相信石品湄是个即将要迈入三十岁的女人。她微翘的鼻梁上挂着一副金边眼镜,她得不时用手指把它推回原处,以便配合她那双你亮亮的眼儿。她脸上还细布着一些用化妆品也盖不过去的红色雀斑,彷佛是淘气的小精灵所留下的印痕。 石品湄一个熟练的动作,将一瀑青丝甩到身后,又纷纷散回微翘的臀上。“好啦好啦,人家只是想问你怎么没把那位小姐带回来给人家瞧瞧?” “哪位小姐?” “那位使你假期拉长的小姐嘛。” 就在两天前,对他狼狈地站在卫又绮卧室门口的那副惨相仍记忆犹新。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擂门要她开门,足足花了七十六分五十三秒四。他有满腔要解释的话,可是真的要他隔着一道门喊给她听?在叫天叫地都不灵的情况下,他最后只好提高嗓门这么做了。 哎;谁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帅哥也是啊!。 那时候他将一串解释僻哩啪啦吼完后,换来的是满室岑寂。 冷奇叹了口气,烦恼地刷刷头发。紧身牛仔裤绷着他修长有力的大腿,雪白的衬衫裸露出他精壮的胸膛相信他随时往街头一站,都会吸引无数女人的目光。可偏偏眼前这个女人不买他的帐,究竟是哪儿出了错? “小宝贝,我绝对没有只有玩玩的意思,我爱你啊!”“?” “石品湄只是我的好哥儿们,相信我。”难道有了女朋友就不能有红粉知己?拜托,都九o年代了咄! “?” “卫又绮,把门打开。”无计可施之下,他开始恐吓了。“我要撞门喽!” “?” “然后呢?”石品湄不知打哪摸出一本笔记,原子笔刷刷地动得很开心。 “你在干么?”冷奇自动停止话题,蹙着眉看她振笔疾书。 “我?做笔记呀!”石品湄一本正经地道。“这是mtv剧本的好题材哟。” “石、品、湄!”他开始磨牙了。“把它给我,否则我跟你绝交。” 她看看他逐渐铁青的脸色,又衡量他发怒的程度。“真是,你的幽默感跑到哪去了。”石品湄撕下方才记录的纸张,不甘不愿地往前一递。“人家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嘛。” 冷奇冷哼一声,在石品湄惋惜的眼光下将纸张揉成一团。他本想扔进垃圾桶就算了,但回头一想,难保那妮子不会翻垃圾桶把它给找回来。 他顺手揣进裤子的口袋中,果然石品湄眼中露出那种“真的玩完了”的神情。 飞回纽约后,冷奇立刻被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缠身。“梦想世界”近来发生的一连串意外已被证实是有幕后主使者,事情闹得不小,警方关心、娱乐新闻也大幅报导,然后那名纵火犯叫什么里纳来着,他还没落网,e ews和独家秘闻、花花新闻网等一大堆新闻媒体都已经派记者在“梦想世界”门口驻军,枕戈待旦地守着下一条新闻。 冷奇并不是不习惯成为媒体焦点,在演艺圈中打滚的人或多或少都吃过狗仔队的苦头。但这一回,他真是他妈的心浮气躁。 现在“梦想世界”的一举一动全都受人注目,令他浑身不自在。这是令他心烦的第一桩;第二桩就是他打给又绮的电话全被打回票,只要他开始说一声“喂”电话就被切断。卫又绮摆明了就是不想和他谈。 哎,改天得照照镜子,看看头发白了几根。 打发石品湄出去后;冷奇蜷在办公室的沙发椅上看火灾损失报告?啧,他丢开那堆报告,心中依旧惦挂着卫又绮的倩影,没想到她一发起脾气来还挺固执的。 他知道自己一开始没有把话说清楚是他的错,但总要给他一个机会平反哪。 决定了,纽约的事一忙完后就回台湾去逮人,顺便把结婚戒指套上她的手。 这项决定当下让他情绪舒坦了些,报告的内容看起来也比较像正常的英文字体,不再是蝌蚪文嗯,顺眼多了。 哔!电话响了一下。“凯恩请接三线,凯恩请接三线。”扩音机频频播放他的英文名字。当按下不停闪动的红灯三线电话,出现的声音是他从未料到的人—— “你现在还好吧?” “阿焰?”冷奇当真意外之至。“你和晶儿度完蜜月了?” 就这么突然打电话来,声音照旧冷静。一贯冷焰的作风。 “是的。”当真是不浪费一摘口水。“听说你的事了,我能帮上什么忙?” “我不需要冷氏企业的帮忙。” “谁说冷氏企业要帮你?”冷焰更为镇静地回答。“是一个名叫冷焰的男人要帮助自己的兄弟,你、魅衣都是我的家人。” 没想到这个冷面的家伙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让他热泪差点掉下来的话,感性得不得了。“谢了,阿焰。不过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不要小看我哦!”冷焰不说话了。冷奇知道他在想什么,是的,他们毕竟流有相同的血液。骄傲及绝不服输是冷家人的特性。当然,自己的困难绝对自己解决。 “昨天我才下飞机。”冷焰道。“至少让我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长话短说,”冷奇歪着头沉思了一下。““盛代”制片公司想用卑鄙的手段打倒“梦想世界”先是抽走我们邀聘的演员,然后又贿赂我们的员工在拍戏棚里动手脚,想办法抢我们的戏约,最后就是引发这场不大不小、正好能上报的火灾啦。” “听说你的搭档也遭人恐吓?” “对。”冷奇同意。“不过品湄那个保镖帮她恐吓回去了。”想起石品湄叙述她那口子怎么出手,他决定下次自己也来试试。 ““盛代”?”冷焰忽然换了话题。“里纳企业,目前由第三代纳山当家。” “对。”冷奇附和他的话。“但还没有掌握到确切的证据证明是他干的,不过警方已经在搜证了。”他警觉地加上一句。“阿焰,给我一点表现余地,这件事你不要插手,知道吗?”“?如果你坚持的话。”冷焰不甘愿地让步。“否则我明天一早打电话冻结“里纳”所有市面上的股票。” “然后是华尔街金融小型地震?不,谢了。”冷奇往上吊个白眼。“我和品湄已经对他施压,现在就只等着看他何时爆发。” 第九章 卫又绮从一开始就知道冷奇说的是实话。她真的相信那位石品湄小姐只是他的工作伙伴。真的,她相信。 那她又何必把冷奇“赶”出去? 因为她害怕。 害怕她这段日子对冷奇急遽增加的情感,害怕自己竟愈来愈习惯依赖他的存在,害怕自己若失去他后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最害怕的就是他那句一再表示的“我爱你”她总选择性的忽略,不肯正视这个事实。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响应他。 还有一点令她害怕,就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以前她从没想过,他们其实是有距离的。她不过是在台湾乡间一个小小的托儿所老师,而冷奇却是在热闹滚滚的好莱坞中,呼风唤雨扬名国际的大导演。 女人心啊! 她自我辩解说自己的顾忌没有错。瞧瞧,好莱坞有多少对所谓“银色夫妻”离婚了?她才不要成为统计数目中的一员?不对,她压根儿都没想过“结婚”这两个字。 真的没有吗? 没有。 那你干么老挂他电话?是否因为你不敢道歉? 才不是呢! 你为什么不承认他对你而言很重要?你在害怕吗? 我才不会呢! 为什广不敢拿起话筒,打个电话过去呢? “闭嘴!”她大声地驳斥自己,且还很孩子气地用力敲敲自己的脑袋瓜儿。“别再想了。” 就是连傻瓜都看得出自己的动作有多笨。唉! 是的,她曾经想过“结婚”这个念头。 是的,她不敢向他道歉。 是的,她在害怕。 是的,她不敢打电话过去,因为他怕他如法炮制,也回挂她的电话,两人就再也没有重修旧好的机会。 所以她在逃避他的同时,心里却又无法克制想更了解他。 卫又绮跑到镇上唯一的一间小图书馆,查遍计算机档案中报导有关他的杂志资料,把每一份影印下来带回家细细研读。 她知道白手起家并非易事,而冷奇就是这么不简单。 她知道冷奇的家境背景坦白讲,凭冷氏企业的财力要创造十个好莱坞都行。可是冷奇并没有靠着这个强大的后台起家,他反而完全舍弃了这个姓氏,以“凯恩”在好莱坞闯出名堂。 她将资料读了一遍又一遍。以前她看报纸只顾着国家新闻及股票指数,但现在不了,她想了解冷奇所处的世界。 令她意外的是,冷奇的绯闻出奇的少,大部分的新闻都是有关于“梦想世界”的戏约及他在某某地点的拍摄工作。 这代表了什么? 一整个晚上,她沉浸在冷奇的世界中,指尖情不自禁地抚过影印下来他的黑白照片;一遍又一遍的,直到发现自己的手指沾满了黑色炭灰。 世事总是让人难以预料的。张家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决定提早飞回澳洲,这是梅姑在她休假时,找她喝下午茶时特地告诉她的。 “莉容对他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梅姑道。“那对夫妻把房门一锁,乒乒乓乓吵得可凶了。幸好孩子们好睡,没被吵醒。” 卫又绮差点被伯爵红茶给呛到。“莉容?”不会吧?那个看来爱丈夫爱得要命的柔顺小妻子? 可能吗?她还记得在张家章对她展露高度兴趣时,莉容怒目相视的人可不是张家章,而是无辜的她。 可见她是多么地爱着她的老公。 “对了,梅姑得先和你说声抱歉。”老人家的脸色忽然一正,带着惭愧及不安。“我是不知道家章那孩子怎么了,你和阿奇来吃饭那一晚居然喝了那么多酒? 我看阿奇和你从二楼下来时脸色都不好看,是家章对你们说了些什么难听的话?” “没有。”卫又绮撒谎道。善意的小谎,没有必要向梅姑重复那些恶言恶语。 梅姑似乎放心了。“你们回去以后,家章就不知道在发什么酒疯,一直嚷着什么老天爷不公平。那孩子太不知惜福啦!有事业、又有莉容这么一个好太太,他还做爸爸了呢!真是,长不大。” 长不大?卫又绮想着,可真是张家章的最佳写照。 “反正他就这样一直叫。幸好莉容这孩子还梃体贴孝顺的,赶着帮我收拾餐桌及客厅,劝我早点回房休息。可是我担心,哪睡得着啊?我听见莉容一直都在服侍家章,又哄又劝,连我这做妈妈的都没有这样疼他呢——” “然后呢?” “家章还是一直闹啊!一直到凌晨一点都不罢休。正当我准备起床给他一巴掌的时候,就听见“啪”的一声。” “莉容打他?”真是难以置信。 梅姑点头。“很难相信是吧?莉容那么温柔的一个女孩。可是哎,家章也太说真的,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这个母亲做得太失败。我大宠他了,才把他的性子养得那么刁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在高中毕业那一年,乱不正经的,居然在家里搞个派对还是趁我不在家的时候。”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晕倒。听到梅姑口中谈起那件致命往事但,很奇怪,除了对那个孩子的内疚之外,卫又绮居然有种船过水无痕的宁静;她猜想自己脸色是否开始苍白起来,不过,可惜没有镜子可照。 “真奇怪,我怎么会想起那件事总之,莉容打了他一巴掌,然后就换成她破口大骂,滔滔不绝足足说了两个小时。我想家章一定傻了眼。”梅姑略喘口气,喝光杯中剩下的茶。“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下楼,莉容还是我温柔可爱的媳妇,而家章他看起来嗯,他看起来相当” “温驯?”卫又绮脱口而出,并吓了一跳。噢,梅姑千万别生气才好。 “哎哟,对,温驯。又绮,我本来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对极了!温驯,乖乖的。” 没料到梅姑非但不介意,还兴高采烈的附和她。 “我以为您会呃,介意。” “你是想说,我会对莉容发脾气?”老人家推测,见她点头才又开口。“其实,本来是有一点。毕竟女人出嫁后就该依着丈夫也许我的想法真的过时了。以前我就知道这孩子个性不太老实,见不得别人比他强我也知道他长大后,就是看阿奇不顺眼,把他视为竞争的目标。我没办法改变他的性子,只好由他去。本来想说这样也好,正好成为他打拚天下的原动力可是他愈来愈过分,简直是走火入魔、愤世嫉俗了;也许莉容管管他也好,可以让他把性子改改。” 真的是卫又绮只能不断摇头。 张家章不但是个孩子,而且是欺善怕恶的那一型。 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怕老婆? 世界真奇妙。 五天后,她陪着梅姑到机场替张家章一家人送行时,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不会再畏惧这个男人了。 “哈你沂切切俏诺睦蚶颍?一乩戳耍 蓖飞隙プ盼逖樟你俜5闹鞒秩耍?跃低钒诹烁?的手势。“知道我现在身在何处吗?答对了!就是“梦想世界”电影界里最受嘱目的电影公司。大家知道,最近“梦想世界”意外频传,有人说是纯属意外,有人却认为是人为因素。真的吗?让我们来访问几位大明星,听听他们的说法是怎么样咦,有人出来了哎哟,是伊莉莎白.华安顿!” 下一秒,一张艳光四射的女性脸孔大特写立刻出现在画面上,腥红的唇一张一合。 “当然是意外“梦想世界”在演艺团中是很好的东家,大家都喜欢它,尤其是凯恩,他是个很棒的导演。” 镜头一转,这回出现的是当红小生李察.吉克。 “我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人为破坏的啦,不过树大招风,谁都无法下结论,不是吗?” 紧接着第三位受访者是目前当红的青春偶像,拍“罗密欧的新情人”的里奥.唐纳多。 “凯恩?他可是我的偶像。“执勤”、“突破”、“任务”这三部片子我可是看了又看,不知道我以后有没有荣幸和他合作——” 呃,这好象有点离题了—— 莉莉很有礼貌地结束了这一位访问,接着眼珠一溜,瞥见大门口又出现的人影;这回她高兴得几乎跳起脚来。 “啊——各位观众,今天一定是我们的lucky day。”莉莉发出小女孩般的尖叫,摄影师急忙跟上她的小跑步,他们很快就“拦截”下这两男一女。 是石品湄和她的保镖——还有冷奇。 “完了。”石品湄马上停下脚步,如今想回头已大迟。“我出门前一定忘了祷告。” “我也是。”冷奇一脸悲惨,算是响应了她的说法。 “有那么糟糕吗?”大个儿保镖有些纳闷地问道。他们这种处在银色世界里的人不是早就该习惯了传播媒体的采访吗?在江仕苍眼中,前面的人只是个女记者。一个小女人有什么好怕的?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冷奇看穿江仕苍眼中的疑惑。 “各位亲爱的观众,今天我们很幸运地能访问到凯恩及品湄。哈***缓茫沂恰靶切俏拧钡睦蚶颍**父鲈吕础懊蜗胧澜纭狈5?艘恍┮馔庾纯觯?窍裣?4?囊谎?穑炕故怯腥嗽谛钜馄苹的兀炕故谴看獾囊馔馐录?俊崩蚶虬岩淮蟠?疤咸喜痪?乇u嫱瓯希?虐咽种刑卮蠛诺穆罂朔缤?耙煌疲?畹惆阉你嚼淦娴淖彀椭校?谏?鄣咨了缸牌诖你br /> “无可奉告。”冷奇简洁地回答,同时听到身后江仕苍所发出的咕哝。 “一点点,至少谈谈你的看法?”莉莉犹不死心地游说着,眼光悄悄挪向石品湄及江仕苍的身上。她正在好奇站在石品湄身后的那个男子是谁?听说石品湄最近找了一个贴身保镖,就是他吗? 这种联想马上让她再度兴奋起来。一定有天大的事发生了,不然石品湄怎么会需要一名保镖呢? “这位先生也许你愿意谈谈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江仕苍连话也懒得回答一声。 连连吃闭门羹的莉莉并不泄气。开玩笑,这可是她的饭碗呢,她见三个人都守口如瓶,只好直接换了一个话题。“凯恩,听说你以前曾和品湄约会过” 冷奇一句都不想听下去。早八百年前的事翻出来提有什么意思?他不耐烦的避开莉莉及那名摄影师,回头对石品湄使个眼色,表示他要先走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值得烦心,才懒得去理会莉莉那个八婆。 取出墨镜戴上,他英俊的脸孔显得有些冷酷,魅力却更加嚣张。 卫又绮伸手关掉电视的电源,神情复杂而落寞。 冷奇走了以后,她才发现自己多么在乎冷奇。 她本来已经习惯有人在她上下班时接送她,不时对她嘘寒问暖;也习惯花心思准备两个人的饭菜,就算是家常菜也做得特别开心。 如今看着空荡荡的餐桌唉,毫无食欲。一个人吃饭多么无聊呀!又不用准备双份餐具,也不用去设想对方喜不喜欢吃哪道菜一个人,爱怎么煮都行。 反正只是煮给自己吃而已。 她意兴阑珊地跟进浴室中洗手、洗脸。一进浴室,她的眼光便自然而然地横扫过里面的卫浴设备。她看着粉白色的浴缸,她还记得她和冷奇挤在浴缸中,互相泼水、拚命弄湿对方身体及头发的景况。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卫又绮也很难想象“美男出浴图”冷奇就那么大刺刺地在浴缸中展臂伸腿,满身满缸花香的肥皂泡沫,令她不禁噗念一笑。 “好哇,你笑我!” 冷奇把满手的泡沫一甩,横过空中正中目标,卫又绮则尖叫着赶忙伸手抹去。她本来想气呼呼绷紧一张脸,可是看冷奇笑得那么开心,亦不禁绽开笑颜。 黑眸因回忆而一黯,那似乎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 铃——铃——铃——卫又绮聆听着寝室中的电话响起,两分钟后,铃声自动断掉。 “你好,我是卫又绮。我现在不在家,请你在哔一声后留言,我会再联络。” “该死,又绮,把话筒拿起来。” 是冷奇!想都没想,她冲出浴室。 她愣愣站着,听着一大堆威胁地接电话的字句,一层雾意慢慢在眼眶中凝聚,可是嘴角同时又慢慢往上扬。她既想哭又想笑,冷奇每一句威胁她的话末尾都会加上一句“我爱你” 他每天都会打电话给她,她却从来没有接起来过。冷奇大概也摸出她的心态,一直用那种亲昵的口吻说她是个“胆小鬼” 她承认自己的确有那么一点点胆小,所以一直都不敢接冷奇的电话,可是心中那种无以名状的恐惧是什么,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继续倾听着冷奇描述他今天一天的生活。这段日子以来他每天都这么做,而她每天都会将录音一放再放。 “——好了,如果、假如、真的不在家,那么你回家后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哦,记得哦,来,打勾勾。” 卫又绮摇摇头轻笑,她一面不敢打电话,另一面是尚未有心理准备承认一件事——她爱他。 虽说含蓄是一种美德,但卫又绮却也知道自己“含蓄”得太过火了。 昨天她去看出院回家休养的大姊,很高兴看到她的脸色恢复了以往的红润,讲起话来也比较有元气。大女儿小蕾还自告奋勇向学校请了假来陪伴、照顾母亲。 “对了,改天带我未来的妹婿到这儿吃个饭,爸妈一定也会高兴,你总算把自己给嫁掉了。” 卫又绮苦笑,看来这则新闻不仅在小镇中广为散布,甚至蔓延镇外了。她看向小蕾,只见后者也睁着一双又大又好奇的双眼在等她回答。 “还早,大姊。我和冷奇都还没想这么多。”她笑笑。 “什么?”卫娇月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你是说你从来没想过和冷奇结婚?那你们怎么会住在一起不,应该说是过夜。” “拜托,小蕾在这里。”卫又绮感到耳根红辣起来。 卫娇月瞟了一眼女儿。“不是我在嫌,这一代学校对这方面的教育成果相当好,有时候她懂得的比我这个老妈还多。” 卫又绮抬起手——举白旗投降了。“求求你,姊,我已经满十八岁了,有权决定怎样过日子吧?” “好吧,”卫娇月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她一马。“留给你去对爸妈解释好了。你真的不打算和冷奇结婚吗?” “姊——” “好好好,算我多嘴。”卫娇月摆摆手“我不会再你铝恕>腿缤?闼档模?阋丫?赡炅耍?Ω弥?雷约涸谧鍪裁础!?br /> “各位小朋友,请大家安静下来,不要讲话。” 今天是托儿所两周一次的校外教学。小男生及小女生都穿着制服可爱的绿色小软呢帽及打着黑蝴蝶结的青色上衣,卫又绮觉得每个孩子都可爱得像童话中的小王子、小公主。 “我要你们两个两个手牵着手,才不会走丢。” 每个老师对自己负责的班级忙着叮咛嘱咐,卫又绮也不例外,她正忙着整理队伍。托儿所今天参观的地点是台中市科学博物馆。 “好无聊。”一个把拇指含入嘴巴中吸吮的小女生摇着头,举着胖胖的小腿走路。 “你乱说,爱爱。”另一个男孩反驳她。“这里很好玩,你是女生才不懂。” 小爱爱不服气地把手指从嘴巴里抽出来。“你才是臭男生。” “够了,小朋友。”卫又绮抚摸着他们的头顶。“现在赶快排好队。参观完博,物馆后,老师可是要请你们去吃冰淇淋的哟。” 欢叫声后孩童挤成一团,急着排好队伍,没有想到场面反而更一发不可收拾。 参观结束后,卫又绮果然信守诺言,带着孩子们到冰果室,让孩子们自己挑选单球冰淇淋的口味。 她叫了巧克力和香草口味冰淇淋,一方面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地留意箸孩子们的动静。 “老师!帅哥叔叔最近为什么都没有来找我们玩?” “什么?哦,他有事。”卫又绮差点被呛到,赶紧拿起水杯灌水润喉。 “我很想念帅哥叔叔咐。” “老师,帅哥叔叔会不会再来陪我们玩?” “帅哥叔叔什么时候会再来?” 七嘴八舌的童言童语令卫又绮差点招架不住。她知道冷奇是那种天生具有吸引力的人,可也没想过他的魅力无远弗届到这等地步。 说真的,她想他想到做任何事都无法专心了,她自己才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又绮,又绮!” 她带着孩子方抵达托儿所门口,千玉老师就从里头冲了出来,一把拉住卫又绮的手臂。 “怎么了?” “那个,那个那个那个电视出事了。” “电视出事?”卫又绮一头雾水,任千玉将她往里面的休息室拖去。等她一听清楚电视正在播放的新闻,马上冲到电视机前—— “现在播报国外新闻,今天下午美国纽约发生一桩枪击事件,案发地点是目前炙手可热的“梦想世界”电影公司。根据警方调查一目击者指出,开枪的人是“盛代”制片公司的负责人,里纳先生,中枪者则是“梦想世界”负责人之一凯恩,中文名字为冷奇——” 千玉看向卫又绮,后者笔挺地站在电视面前,一动也不动。 “哦,不,不!”相同时间,梅姑也正在收看电视。老人家抚着胸口,几乎承受不住这种打击。就连近在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她也浑然不觉。一直到连续响了快三分钟,她才接了起来。 “姑妈。”是冷焰,她那个似乎永远不会紧张的侄儿。“你看电视了没?” “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阿奇那孩子他——” “姑妈,别担心。”此刻冷焰一向冰冷、稳如泰山的话语,反而成功地安抚了老人家的心。“相信我,奇不会有事的,我正要过去看他。” “他受了枪伤。”梅姑的声音仍在持续地颤抖。 “我知道,姑妈。”冷焰沉默一下又道:“如果您愿意,我派人到那儿接您过来看看好吗?”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实则麻烦得很——按照一般程序,正常的情况下要出国,得办护照、签证,还要订购机票哎,一大堆有的没的。可是换到冷焰手中?没问题,一切他搞定。 梅姑挂上话筒,便听到门前有车子煞车昀刺耳声响,不会那么快吧!再紧接着,就是疯狂响起的门铃,梅姑立即两步并一步地跑去开门。 “梅姑!”卫又绮紧紧抓着对方瘦小的肩,指头全都在发抖。“冷奇他、他、他——” “我知道,孩子。”天啊!她怎能忘了又绮。梅姑赶紧搂住眼前和她一样遭受打击重大的女子,将她扶到沙发坐下。“不过没关系,阿奇那孩子吉人有天相,没事的、没事的。”最后一句其实也是安慰自己。 “可是——”卫又绮吞口口水,黑眸在惨白的脸上显得又大又深。“枪伤会流很多血我怕” “我知道,没关系,没关系”梅姑才在安抚她,门销又响了起来。 “是张夫人吗?”一名身着制服的司机正脱下帽子,对这两个女人行礼。 “我是。”梅姑抢着先回答,卫又绮呆呆地看着来人,也瞥见他后面停着的宾士。 “请上车,冷先生吩咐要将您送到机场,两个小时内直升机就可以准备好。” “嗯!麻烦你们了。”梅姑一脸习以为常的神情。“直升机能多载一个人吗?这位小姐也要一起去。” “我会马上吩咐下去的。” 两小时后,卫又绮犹在震惊中,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人送上一架漆成宝蓝色的直升机——是真的直升机?龋拖袼?诘缬爸锌醇?囊荒r谎你br /> “夫人,我要把门关起来了,冷先生会派车在纽约机场等着,祝你们一路顺风。”送她们来的轿车司机在逆风中喊完他要说的话,便动手把直升机的门推上。 “冷先生?”卫又绮重复。“是冷奇吗?” “哦,不。是冷焰那孩子。”梅姑对一切都不感吃惊,上次她参加冷焰和莫晶儿的婚礼也是如法炮制。 “冷焰?”如醒翻灌顶,她突然记起冷焰是谁。 冷氏财团、世界性的经济黑手,谣言不断,还年年更新。 最新、最轰动的新闻便是入侵冷氏企业连锁计算机系统的病毒:“背叛天使”及“星期五”;再者则是冷焰闪电式的婚礼。在研读冷奇的资料时,她多少也从中得知了冷家的新闻。 可是新闻归新闻,真正亲眼目睹到这等壮观的场面,卫又绮竟不知不觉打了个颤。 她为此更加钦爱冷奇。一个人放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从零开始创造自己的天地,是件别人无法想象——至少是她无法想象的事。 我爱你,奇,你一定要等我!我爱你?她在心中不停?群白拧?br /> 她的手在膝盖上紧紧交握,关节因过于用力而发白。 第十章 “嗨,我是莉莉。目前就如大家所看见的,我们已经来到“梦想世界”的门口。现在是晚上六点三十七分,距事件发生时间已有两个小时左右。” 随着女主持人的手指比去,摄影机将镜头转向造型新颖的七层楼建筑物,由下往上扫描了一遍。 “今天下午就在门口这儿发生了一起枪击事件,中抢者是以一连串的动作片而扬名国际的大导演凯恩,子弹穿过他的前胸左肺,目前仍在医院进行手术当中。”莉莉以霹雳枪的速度说完一串话。 “现在,让我们把镜头转到凯恩送医的医院现场吧!” 冷焰丢下讨论一半的千万生意,一接到消息就冲了过来。 但是他在等候室里碰到的却是一堆记者。 天杀的,那群记者打哪里冒出来的? “啊!他是冷焰。”不少眼尖的记者马上就认出他是谁。 毕竟冷焰前一阵子才成为焦点人物——他可是“背叛天使”计算机病毒案中的主角。 “冷先生怎么会在这里?”一名记者询问。 “您是来探望凯恩的?”可能吗?这种可能性? “凯恩和您是什么关系?”这就不得不令人感到好奇了。 什么关系?冷焰发噱,讲得好象他们两个大男人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 冷焰脸上的神情一分一分地加重,蓝眸凝结,散发出如霜雪一般的寒气。 记者们的舌战宜然中止,有些是提心吊胆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不知不觉地往后退,自动让出空间给冷焰及石品湄一干人,不过耳朵仍竖起来聆听他们的谈话,他们可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 “他的情形怎么样?”冷焰也是由电视上才得知堂兄中枪的消息。 “不好。”石品湄神色凝重地回答。“医生拿x光片给我们看过。他说子弹嵌在肺部,冒出很多血泡说是会全力抢救,可是”她咬咬唇,脸色发白得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 冷焰一言不发地取出一直在哔哔叫的行动电话,简言交代完事情后又收了机。 “手术还需要多少时间?” “快则三个小时,久一点可能要七个小时以上。” 冷焰一语不发地在等候室坐了下来。记者们瞧瞧他不善的脸色,决定悄悄离开等候室。 “喂,”一名记者悄悄和同伴咬着耳朵。“冷焰怎么会来这里?” “你要我问谁?” 其实所有记者都有同样的疑问,因此各自冲回自家采访车上,纷纷开始跟报社联络并要求调查。 冷焰才没有那种美国时间去理会那群记者。事实上他在生自己的气,而且气坏了。如果当初他不要答应冷奇说什么自己解决自己的事,也许就不会变成今天兄弟身负重伤的场面。一想到这儿,冷焰就无法原谅自己。 “喂,威廉,我要你把“盛代”及里纳企业的资料全找出来给我。”冷焰倾听着行动电话另一端传来的说话声音,又道:“我要你马上冻结“里纳”的所有股票,确定“里纳”无法东山再起,叫我们的人开始动员去找纳山.里纳的下落。”冷焰的蓝眸闪过阴沉的光芒。“没有人可以伤得了冷家的人。” “冷先生,张夫人已经抵达机场了。” “马上把人接过来。”关掉手机后,冷焰坐在走廊上的椅子等着。梅姑一定非常心急,希望老人家情绪不要大激动。 两个小时后出现的不只是梅姑,还有一名端庄脱俗的妙龄女子,两个人都因震惊过度而脸色发白。 “奇呢?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卫又绮紧紧抓住这个高大的蓝眼男子。他完全没有想到这名男人是谁。现在她满脑满眼满副思绪都只装得下冷奇。 他中枪了。他有生命危险。 听到这个消息宛如遭到雷殛一般,卫又绮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整颗心如加装了马达一般疯狂跳动。 他有生命危险! 冷焰看着这个女人。她会是冷奇的女朋友吗?“别担心,医生正在动手术。” 这个意思就是,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来得特别漫长,这种效应在小小的等候室中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终于,一名身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在众人的期盼中现身。 “医生,”梅姑率先发难,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其它人也跟着抬头,随后纷纷围了上去。 “成功了。” 医生简短的宣布,引爆了一阵欢呼,卫又绮及梅姑又哭又笑的搂在一起,冷焰则显得如释重负。 “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卫又绮水汪汪的黑眼睛彷佛会说话一般。“一下就好了,拜托。” “呃,嗯,哼”医生连咳好几次。“一位!只有一分钟时间。” 卫又绮几乎是用“冲的”进入加护病房,这儿收容的病人都需要七十二小时的观察期。冷奇亦然,他现在因打了麻醉剂昏睡中。 冷奇全身光裸地躺在铺着蓝绿色床单的床铺上,上面盖着医院的毛毯,身上插着两、三条塑料管,还有一条线连接至心电图在侦测心跳,胸口则缠了两、三层的纱布绷带。 卫又绮心痛地看着全身失去血色的冷奇,这不像是她认识的冷奇,那个幽默坚强、令她感到温暖及安全的男人。 他躺在那儿,由鬼门关蜇了一圈回来。 “嗨,冷奇,”她伸出颤抖的手指,犹豫半晌后才轻轻触上了他的脸,冰冰冷冷的。“我一直都在假设,一旦我们吵架之后和好的场面会是什么样子,奇。”卫又绮顿了一下,才又开口。“我承认,这次吵架是我无理取闹,我在害怕。”她闭上眼睛。“我是说真的,也许你会觉得很可笑,我怕我自己会和你格格不入,所以就先把你给推开了。” 滴、答、滴、答?点滴注射的声音和心电图的机器声响间歇地交替着,彷佛在催动着时间的运转。 “但是现在呢?管他的。”她眼尖看见站在房间外的护士正隔着玻璃窗对她比手势,指着腕上的表表示注意时间已到。“我只想告诉你,我很早很早以前就该说的——” 卫又绮弯腰低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我爱你。” “星星闻超级快报、超级快报!”活蹦乱跳的莉莉再次出现在镜头前,带着满脸兴奋。“他醒了、他醒了,凯恩在今天凌晨三点时完全恢复意识。” 三年后 “卡!”冷奇比个手势。“你们的表情还不够激烈,安妮,想象一下,你现在面对的是?s父仇人,不是披萨的外送员。” 摄影棚内响起高高低低的笑声。 “电话”石品湄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前,对冷奇摇着手中的话筒。 “ok!大家休息、吃饭。”这项宣布引起一阵欢呼。“我们在二点时再继续拍。” 冷奇接过电话,石品湄看他讲了一阵后才收线,面露沮丧,不禁好奇地靠过去。“谁打来的?” “我堂妹。” “魅衣?”石品湄还记得那个艳光四射的女人。“她打电话来做什么?” “通知。” 石品湄眨眨眼。“通知什么?” “通知我说,她要结婚——不对,她已经结婚的消息,手续已经办完了。” 石品湄这下可胡涂了,她歪着头看着她的伙伴。“你确定?” “当然!”他投过去一个大白眼。 “那么,”石品湄就更不了解了。“这是喜事啊,你为什么要皱眉头?” “我高兴!”他闷声哼气回答。 石品湄再想了想,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你该不会是想到又绮还没答应你的求婚而不爽吧?是羡慕还是嫉妒啊,老兄?” 冷奇从鼻孔中喷气,默认了。 “嗤——你的表情——”石品湄在笑声还没外泄前赶紧用手掌捣住,免得他真的杀了过来。 三年了“梦想世界”早已恢复原貌上了常轨,片约多得如空中飞舞的雪片,他及石品湄一个礼拜内能捞到一个下午的空档就直喊幸运。 三年来他忙着还戏约,同时抽空撰写自己的剧本,现在他简直以公司为家,在沙发上睡觉是家常便饭。石品湄忙着扩充公司及增添设备之余,还要招考新进人员反正他们是忙得不得了。 “说真的,我在想又绮为什么不答应你的求婚?毕竟你们连孩子都有了不是?”石品湄很义气似地拍拍他的肩。 是的,三年前冷奇中枪后,卫又绮为了照顾受伤的他,辞掉了在台湾的工作,由冷奇帮她办好了所有的证件,让她飞来美国,就这样,两人生活在一起,卫又绮也在纽约找到了新工作。 半年前,在某个热情的夜晚,他和又绮悄悄地孕育了两人的下一代。 “我们结婚吧,又绮。”冷奇要求道。“嫁给我吧,又绮,我会好好照顾你跟孩子的。” “然后呢?”石品湄兴致勃勃地猜测。“你有没有买香槟、红玫瑰花,故作情调的向她求婚呢?女人都爱这一套,她一定会痛哭流涕,抱着你的脖子拚命点头的,你拍电影拍到哪里去了。” “这又不是在拍电影。”冷奇整齐的牙齿开始磨起来了。“你以为我没有那样做?” “哪样?” “香槟、红玫瑰花、在月光下向她求婚,”冷奇道。“我的小子再三个月就要呱呱落地降临人世,可是又绮就是不肯点个头啊,我又能怎么办?” 事实上冷奇认为卫又绮给他的拒绝理由根本没道理,什么“没有为人妻、为人妇的心理准备”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给彼此再三考虑的余地” 他才不需要考虑,事情就是那么简单:他的妻子和儿子得冠上他冷奇的姓氏。 “别气馁,老兄。”石品湄非常“好心地”拍着冷奇的肩膀,软言安慰。“这样吧,我教你一招?”她凑到他耳边叽咕叽咕,只见后者眼睛一亮,频频点头 卫又绮将最后一道川辣豆腐端上桌,才总算吁了一口气。好了,应该一切都o k,卫又绮再次检查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炒玉芹、宫保虾仁、川辣豆腐及金针排骨汤,都是他爱吃的菜。 “快点快点快点!”大功告成,她飞快地洗了个澡。片刻后,她满意地在穿衣镜前转个圈圈,打量镜中桃红色的身影:六个月身孕使她出落得更加珠圆玉润。 她靠近镜子,检查耳朵上的珍珠耳环有没有戴好。 “小宝贝,我回来了。”下面响起朗朗招呼声。 卫又绮心头一缩,手忙脚乱地抓起发梳刷一刷。在俊美昂藏的冷奇身边,她总有那么一丁点配不上的自卑感;不过后来被冷奇臭骂一顿,她才豁然开朗,你开了这层烦恼。 “哇、哇、哇、哇!”冷奇站在餐桌前啧啧砸舌,看得人食指大动。“今天煮好料的哦。”他偷捏了一块虾仁,也不怕烫便直接放人嘴中。 “嘿!”她双手插腰,在他身后大喊,骇得冷奇急转过身时,差点和她撞成一团。 “哈**”p础!彼?笆毖萘艘皇帧坝12劬让馈薄v患你沂殖梢鹤醇笆崩孔烙昼驳难你笫衷蛭?3制胶馔?肟罩猩煺埂?br /> “死相,”她笑骂着,捶了一下他的手臂“我要吃饭啦,肚子饿死了。”卫又绮娇喔地说,笑着迎上他每天回家的“必备”亲吻这是他说的:每天一吻、有益健康。 至于是哪门子健康嘿,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煮得这么丰盛?”冷奇故意做出垂涎三尺的模样。 “猜猜看。”她露出一个神秘甜美的笑容!主动帮他盛好了一碗汤。 “哦?”黑色浓眉往上挑高好几公分。老实说,当口中含着美食时是很难思考的,尤其下菜的是一张娇纯如天使的笑靥。“让我想想?我们的相识纪念日?” 她摇摇头。 “猜错了?那我们同居的纪念日?” 她又摇摇头。 卫又绮决定放他一马。地举起酒杯,里面盛着表示庆祝的红葡萄酒。“今天是我向你求婚的日子。” “嗤!啊——咳咳咳咳——”冷奇本也依样画葫芦地举起酒杯,打算一口仰尽酒液的。没想到卫又绮竟然蹦出这句话,他差点呛到,也差点把酒从鼻孔中喷出来。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咆哮。 “我说”她并不介意再说一次。豁都豁出去了。“今天是我向你求——” “卡!不要说了。”冷奇下意识地比出“中场休息”的手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烦躁地来回踱着步。 卫又绮盯着他来回的步伐。“你似乎很不高兴。” 冷奇哼了一声,她猜那代表“那还用说” 她的心往下沈,不过还来不及细想,他的牢骚就发了出来。 “她向我求婚?天哪,我都还没试试别人教的求婚新招,她就居然向我求婚?那我的求婚怎么办?” 原来——卫又绮恍然大悟,接着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接着愈笑愈厉害,连眼泪也流出来了。笑得她弯腰驼背,都快站不起来了。 “小心一点,别动到胎气。”冷奇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扶她在沙发上坐下。 这样一个男人呵——他是个复杂的综合体。工作时精神十足;洗澡时比小孩还喜欢玩肥皂泡沫;而在每个激情的夜晚,他又摇身一变成为一个体贴的爱人,与她燃出炽焰? “我爱你。”她将手指插入他浓密的黑发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好爱好爱你。”鼻尖顶着鼻尖,她虔诚地奉上自己的唇。 “我也爱你。”蹭着她的脸颊,他一口就攫住她的香唇。深浓的气息拂过她的肌肤,逗得她轻呵一笑。 吻愈来愈深,他花尽每一分自制力才从她丰润的胸前抬起头来。 “不行,你现在怀孕了我怕会伤到孩子”他呻吟着不完整的句子,不过意思倒是很明白。他有点泄气地将脸靠着她已然裸露的乳峰上,闻着女性淡淡的体香,下半身不由自主勃发起来。 “呃,”她清清喉咙,小脸儿未语先红起来。“医生说没关系,说小宝贝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冷奇倏地抬起头,黑眸中灿着兴奋的光芒。“所以?” “只要我们小心一点、轻一点哎呀,你好讨厌,叫人家怎么讲下去嘛?” “是吗?”冷奇的黑眉使坏的一挑。他弯腰伸臂,一鼓作气就把她抱了起来。 当然,那一大桌子菜也凉了.根本没人去动它。 不过,谁在乎呢? “大家好,我就是莉莉!” 拿开了对镜头不停晃动的两根手指,一向爱搞怪的莉莉竟难得地穿起正经八百的黑色短裙晚礼服。 “猜得到我在哪里吗?答对了,这里正是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的现场。这儿笑语喧哗、明星们共聚一堂——” 镜头随着莉莉的话四处转动,特别拉近了一些大明星的特写镜头。“金发帅气的西恩.潘尼,恩爱的里纳兰波夫妇“蝙蝠侠”第五集的黑发英俊男主角“大地”的意大利裔女主角”莉莉眼儿一亮,快步杀了过去。 “让我们看看那是谁?”是“最佳短片”入围者石品湄小姐偕同她的夫婿过来。 “噢呵呵呵,我们可真幸运不是?”莉莉边说边跑,成功地拦下目标。 “石小姐,您对今年入围的影片有什么看法?对于您自己所入围的短片“一个小时的情人”有什么样的期许?” “一切就看老天爷怎么决定了。”石品湄避重就轻地回答,没想到莉莉依然不放松地追问着。 “凯恩导演没和你们两位一起来吗?他会不会来颁奖典礼现场?您认为他入围的影片可不可能一举夺魁?” 石品湄没有回答,只是笑一笑,并点头道了声“失陪”便径自走了进去。 莉莉只好摸摸鼻子,又回到镜头前。 “真可惜!石品湄小姐不愿接受我们的访问。不过没关系,令人期待已久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就要开始了,请电视机前面的观众朋友拭目以待吧!” “在这个空档,让我们把焦点放在近两年来备受瞩目的新生代导演——凯恩身上。相信大家都知道,凯恩本名冷奇,是世界性的财间集团继承者之一。可是他为了兴趣而放弃了家族事业,独自闯出一片天空,勇气可嘉。而他的个人生活则比电影更教人感兴趣。根据某位可信人士指出,他在一年前好不容易向同居女友求婚成功,成为已婚男士,害许多颗芳心顿时美梦破碎。我见过他的妻子卫又绮,噢,那真是个可人儿——等等,那是汤玛斯.克鲁斯——” 语音方落,莉莉又匆匆忙忙地追“星”去了。 颁奖典礼进行得如火如荼,其中穿插的芭蕾舞秀及法国男高音的表演更是精彩无比,紧接着,典礼即将进入高潮。 身着一袭黑色燕尾服的男颁奖人,踏着诙谐的小踢?舞步来到麦克风前,台下立刻响起一阵掌声。 “在电影院中的观众,一般而言,对电影只会发出:“好好看哦!”、“男主角真帅!”、“女主角好漂亮”等等的评语,可是,有多少人会知道这部片子是某某人主演的同时,也顺便去看看导演的名字呢?又有多少人会说:“啊,那是xx x演的。”的同时,顺便会说:“是 执导”?事实上,导演的地位超过我们所能想象。没有一个好的导演,再好的演员也是不太可能成功的。在此,我先致上我深深的敬意与谢意。”语罢,他真的又是弯腰一躬,再次博得如雷的掌声。 “我希望,大家千万别把这座小金人儿看得太过重要——不错,它是很“重要”因为今晚的奖座的颁与是能力的一种肯定。可是没得到它也不会是世界末日的降临,达姆斯的预言还早得很呢!” 全场再度爆出笑声。 “好了好了,让我们来瞧瞧——”老汤姆看着手中的信件“哦”了一声。“今年比较特别一点“最佳影片”及“最佳导演”要同时颁发。嗯嗯嗯,好吧,让咱们来看看入围的影片,有——” 男主持人身后的萤光幕配合着他播放着今年入围的影片。 “——入围者有黑人导演尚果所导的“九一一的真相”西杰尼所导的“雨天及晴天”凯恩.冷所导的“浪子擒芳心”以及唯一的女性导演安.萧伦执导的“埋葬””一口气念完这些话后,老汤姆故意顿了一下,学了点女性的娇样。“好吧,最紧张的时刻来临了。” 是有些笑声,但更多的是紧张及沉默。 灯光故作玄虚的在四个导演身上徘徊。尚果状似很轻松,手指却全绞在一起。西杰尼西装笔挺的,豆大的汗从额角渗出。安.萧伦脸上是挂着笑容,可笑容中大半成分全是紧张的祈祷。 “你干么那么紧张?”冷奇看着娇妻一副快要咬手指的模样,不禁莞尔。 “你、你、你难道不紧张吗?”卫又绮从踏入会场后,就一直觉得一切都不像真的。“如、如果,你——” “没有如果,小宝贝。”冷奇神色自若地道。“如果得不到,我们依旧明天会到夏威夷去度假!我不会食言,那会肥的。” “食——”卫又绮真的说不出话来。冷奇是真的不在乎奥斯卡奖,还是把紧张掩饰得太好?卫又绮赌气的不吭声。好吧好吧,就只有她自己在穷紧张而已。 “——现在颁发“最佳导演”及“最佳影片”得奖人是——“浪子擒芳心”的凯恩.冷!” 雨点般的掌声响彻整个会场,喝采声几乎炸开屋顶。每个人都纷纷起立鼓掌,表示最高敬意。 雷射的照射灯很戏剧性的“啪”打在冷奇身上,可是他无知无觉依然坐在椅子上。 “奇、奇,起来呀!”意识到两人成为众人另一种瞩目焦点,卫又绮这下窘大了。 黑眼睛慢慢看向她,不甚清醒地眨了眨。“什么?” 谁说冷奇不紧张?他的平静是紧张过头了。“你得奖了,上去领奖啊!”“哦,领奖。”冷奇迟了一秒反应过来。“谁要领奖?”口中的喃喃自语,他却已起身并迈开了步伐。 一直到奖座沈甸甸的重量落到他的手心中,他才恢复一丝清醒。他得奖了,得了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影片及最佳导演。 他实现他多年来的梦想了! 他成功了,他办到了! “我想哦,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冷奇吞口口水。“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真的?” 台下的观众耐心地足足等了他五分钟演讲词,结果一直到最后,他们只听到一句。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