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王爷》 第一章 雕著精致尊贵徽记的马车行驶在石子路上,除了驾车的车夫之外,马车前后左右各有一骑,四名贴身侍卫不敢懈怠的一路护送,可见坐在马车上的主人来头不小。 “主子,这趟江南之行似乎让您乐而忘返,舍不得回京了。”说话的中年男人是坐在马车中的三人之一,约莫四十出头,有著北方人粗壮结实的体格,一脸的殷实可靠,语调调侃而不失敬畏。 坐在他斜对面的少年咧开嘴笑着,嗓音特别尖细。 “依奴才看来,准是主子舍不得那些江南美女,恨不得把她们全带回京去。”他们主子可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上至八十岁,下至八岁的女人见了都会为之神魂颠倒,让他这个当奴才的都与有荣焉。 中年男子维护的啐道:“!小陆子,主子才不像你说的那么好色,我看是那些姑娘舍不得主子才对。” “对、对、对,穆尔哲,还是你说得对。”叫做小陆子的少年很快的附和。 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吹捧著,当事人有些啼笑皆非。 “瞧你们把我说得好像眼里只有女人的急色鬼似的。”俊伟男子轻摇纸扇,端正英挺的脸庞上勾勒出一抹潇洒尔雅的笑容,显见他此刻的心情极好。“小陆子,我哪一点看起来很风流了?”再说,是那些女人硬巴著他不放,可不是他去招惹她们的。 小陆子抓了抓头上的瓜皮小帽,干笑两声“是,奴才失言,奴才自己掌嘴。”话才说完,就“啪、啪!”两声自打嘴皮子。 俊伟男子横了小陆子一眼“够了!又没人要罚你。” “多谢主子。”小陆子嬉皮笑脸的说。 穆尔哲微微一笑的插嘴,将话锋转回重要的问题上面。“主子,这趟回京,是不是该将您和如意格格的婚事给办一办?” “又是额娘要你来催我的?”不必猜也知道。 “老福晋是关心您的终身大事,恭亲王府需要继承人,老福晋会急著抱孙子也是正常的事,况且如意格格今年也十六了,正是适合出嫁的年纪,主子就不要再拖了。” 原来这位俊伟男子不只有个极为尊荣的头衔,身体里更是流著满清皇室爱新觉罗的血液,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儿——恭亲王吉祥。吉祥自幼心地善良,胸襟宽大,因而深受皇帝的宠爱,长大成人之后,更成了皇帝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也赢得了“墨尔根”——聪睿多智的嘉号。 “谙达,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七、八年了,我和如意之间的关系,你应该再清楚不过,我当她是亲妹妹,疼她、宠她,可从没打算娶她当福晋,就连如意自己也这么想,你就不要跟著我额娘瞎起哄了。”吉祥伤脑筋的说。 “谙达”是满语,意思是师父。 皇室中的每位元皇子都会配置满、蒙或旗人为“谙达”负责教导皇子骑射功夫,吉祥虽然不是皇子,但因受皇帝喜爱,因此破例为他增设一名谙达,也就是穆尔哲。 “主子也知道老福晋向来喜欢如意格格,这十多来就巴望着您早点将她娶进门和她作伴,这样日子也不至于太寂寞。” 穆尔哲的意思他不是不了解,可是在内心深处,他总希望能娶个真心相爱的女子,两人携手共度一生,他对于王族中妻妾成群的传统十分不以为然,而他阿玛尽管英年早逝,不过一生当中也只有额娘一名妻子,夫妻俩恩爱逾恒,不是很值得他借镜吗? 他失笑的说:“如意根本还是个孩子,如果我现在说要娶她做福晋,我保证她会赏我一记闭门羹吃,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可是,老福晋那边怎么办?”穆尔哲皱眉问道。 “再拖个两年吧!我答应过如意,若她到了十八岁,咱们两个都还没找到真正喜欢的人,那就勉为其难的结为夫妻,省得众人在耳边唠叨个没完,也免得被皇上指婚给讨厌的人。” 小陆子登时张口结舌“这如意格格也真奇怪,脑子里不晓得在想什么?”能嫁给恭亲王是多么大的荣宠啊!她居然还挑三拣四、拖拖拉拉的,他实在不了解她的想法。 吉祥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骚动。 “什么人?!”一名侍卫大喊。 穆尔哲心头一凛,叮嘱小陆子护好主子,迅速的掀帘出去察看究竟。 就见十多名武功高强的不明人士从树梢一跃而下,将马车团团包围住,摆明了是来意不善。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这是谁的马车!”他低喝。 带头的灰眉老人手持双刀,冷笑的说:“就因为这是恭亲王那只清狗坐的马车,咱们才会一大早就守在这里。” “放肆!既然你们都知道,就应该明白这是砍头的死罪,还不快滚!”穆尔哲有预感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万一主子落入这群乱党手中,恐怕凶多吉少。 灰眉老人一双冷冰冰的眼珠直盯著他“今天没有抓到人,咱们是不会走的,你们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快把爱新觉罗吉祥交出来。” “大胆狂徒!居然敢直呼王爷的名讳!”忠心不二的侍卫怒叱。 老人身旁的中年妇人一身劲装,手持长剑,朝穆尔哲等人啐了一口。 “呸!死到临头还不自知,老娘就不信对付不了你们这几个狗奴才!赵副堂主,咱们还跟他们唆什么,还不快上?!”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身后的一干年轻人同仇敌忾的大叫!眼睛充满恨意的凝睇马车内的目标。 “大家别冲动!你们不要忘了,咱们要捉活的,死人可没有意义。”灰眉老人安抚的说。 吉祥在车厢里将外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按捺不住的弯身出来,他可不是软脚虾,一直都要别人保护,那岂不是太窝囊了? “你们想抓本王可没这么容易!” 穆尔哲一惊“主子,您怎么出来了?这里让奴才们来处理就行了。” “别把本王当三岁小孩。”吉祥轻斥一声,炯炯有神的目光调至灰眉老人的脸上,沉着的说:“你们这些乱党到现在还无法认清事实吗?前朝早就是过去式了,你们还是回去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吧!别让这么多年轻人跟著你们一起送命。” 灰眉老人眯起眼!将面前的敌人看个仔细。 最后他由衷的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位英姿焕发、气度非凡的年轻人,若他是个汉人,将来准是一个担负得起重责大任的好人才,那反清复明就有希望了。 见灰眉老人不发一语,中年妇人气不过的叫嚣“哼!要不是你们这些清狗,大明朝怎么会消失?老娘今天就要好好的教训一下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大胆!”穆尔哲怒喝,回头对吉祥说:“主子,请回马车!” 吉祥微微退了两步,并没有回到马车里,倒是小陆子紧张兮兮的用自己瘦小的身子挡在他身前,就怕乱党手中的刀剑不长眼睛,一个不小心伤了尊贵的主子。 双方人马一触即发。 灰眉老人脸色一沉“记住!要抓活的!” “保护王爷!”穆尔哲大喊一声,和其他四名侍卫将主子护在其中,让任何人无从接近。 中年妇人的眼中闪著恨意“大家快动手!” “是!”一干年轻人同时出手。 毕竟寡不敌众,四名侍卫纷纷惨遭杀害或负伤惨重,穆尔哲眼看情势对他们不利,奋力杀出重围,护著主子逃离乱党的攻击。 “谙达,你受伤了。”吉祥关切的看着他胸口的伤势。 穆尔哲摇了摇头,挤出一抹笑意安抚他“一点小伤,奴才还挺得住,那些人只怕待会儿就会赶上,就由奴才负责垫后。小陆子,你保护王爷先走。” 吉祥蹙起浓眉,不表赞同。“谙达” “王爷!时间紧迫,就请王爷听奴才一次。”穆尔哲顾不得尊卑之分,急切的低吼“小陆子,前头不远处应该就是赵县了,你快带王爷进城寻求官府的协助,务必保护王爷的安全。” 小陆子红著眼眶直点头“我会的、我会的。” “谙达,你要保重。”吉祥不禁痛恨自己武艺不精,连几个乱党都打不过,都怪他平日太仰赖众人的保护,才导致今日的后果。 穆尔哲已然听见杂沓的脚步声匆匆赶至,不容他再细想。 “王爷,快走!” 吉祥咬了咬牙,在小陆子的伴随下仓皇离去。 没有了后顾之忧,穆尔哲也把自己的性命豁出去了。 “除非踏过我的尸首,否则你们谁也别想抓到王爷,” 穆尔哲挡在众人面前,打算拼死阻止对方的追击。 吉祥不时的往后张望,由衷的盼望能见到穆尔哲的身影。 “王爷,赵县应该离这里不远了”小陆子气喘如牛的道。 可惜两人的脚程敌不过江湖人士擅长的轻功,不一会儿工夫便被追上了,两名壮年男子寒著脸,来势汹汹的挡住他们的去路。 小陆子吞咽了口口水,恐惧的大叫“你、你们想干什么?!” “恭亲王,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咱们走一趟,免得自讨苦吃。” “有咱们兄弟守在这儿,你是插翅也难飞了”两双愤恨的目光牢牢的盯著吉祥。 “不准碰我家王爷!”小陆子张开手臂,脸色苍白的挡在主子身前,一步步的往后退。“王爷,奴才就是死也要保护您,您快逃” 吉祥后悔不已,是他太过轻率,自以为这些乱党成不了什么大事,才会让大家置身在危险之中。 “小陆子” “王爷,您快逃!”小陆子说。 “想逃?没那么容易!”对方发起狠来,步步进逼。 吉祥悄悄的往后移动小陆子鼓足勇气,大叫一声,冲上前去一阵胡乱踢打,就趁这当口,吉祥转头就跑。 “不要让人跑了!” “快追!” “不许伤害我家王爷”小陆子抱住其中一人,死命阻止对方的行动,后颈陡地传来剧痛,人也跟著不省人事了,他在昏迷之前,口中还喃喃叫著“王、王爷快逃” 吉祥失去了方向,漫无目地的奔跑,双手不断的拨开足足有半人高的草丛,跑到双脚都失去知觉,还是不敢稍有停歇。 不期然的,当他一脚跨了出去,突然扑了个空,原来前面是个陡峭的斜坡,被杂草所覆盖,没有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啊”吉祥整个人翻滚而下,一时之间金星乱窜,头昏眼花,直到后脑勺撞上某个硬物,急遽的疼痛让他痛呼出声,仍旧无法制止跌势。 当身躯停止滚动,吉祥倒卧在一处不知名的地方,几乎要晕厥过去,可是,脑中有个声音不断的在催促他逃!快逃! 这个声音让他顾不得头部的晕眩和疼痛,再度挣扎著从地上爬起来,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逃!他必须逃可是,另一个声音在问他,他为什么非逃不可? 为什么要逃? 脑子里像有某些东西在流失似的,片片段段的记忆仿佛被火给焚烧殆尽,让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他的头好痛,好像快爆炸似的。 不要再想了只要逃出这里就安全了。 对!快逃“喂!这里有个人倒在路边。” 终于,他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他得救了吗? “你快看看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沾了血和泥土,不过一看就知道很昂贵,还有这把扇子,咱们可以拿去典当换些银子来花花” “趁现在没人看见,快把值钱的东西都剥下来” 他们想干什么?为什么脱他的衣服? “嘿嘿!咱们还真是走了狗屎运,遇到一只大肥羊了,瞧这块玉佩多美啊”“废话少说!拿了东西快走,” 回来!不准走!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我是他想不出来,他究竟是谁? 谁能告诉他? 乔艳眉才踏进同春园,美艳绝伦的容貌便让众人惊叹不已,她的一举一动是店里所有人注目的焦点。她一面把玩手中特别打造的软鞭,美目一溜,径自挑了个喜爱的位子落坐。在场的人都忘了桌上的美食,只顾著欣赏难得一见的美人。 乔艳眉对这些惊艳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也就视若无睹,跟在身边的丫环怯怯的站在后面,听候差遣。 “这位姑娘,请问你要点些什么?”阅人无数的掌柜亲自前来招呼,眼前的美人非富即贵,是他这家小店得罪不起的。 “听说贵店的菜是出了名的好吃,就连京城里一流的饭馆都比不上,这可是事实?” 她娇嫩的嗓音就跟她的长相一样赏心悦目,不过,还多了几分跋扈的味道。 掌柜搓著双手,鞠躬哈腰“姑娘过奖了,不过,小店的菜的确是众所皆知,每个人吃了无不竖起大拇指。” “哦!那我倒要好好的尝一尝。”乔艳眉挑起精致的柳眉倩笑,迷死了在座的男人们。“有什么好吃的就端上来吧!” “是、是,马上就来。” 她轻啜著伙计刚送来的碧罗春,高傲的态度仿佛是皇家公主般,举止优雅,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贸然亵渎。 “臭乞丐,你还敢进来?”伙计尖锐的叫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快点滚开!” 乔艳眉微紧螓首,见到同春园的伙计在门口和一名男子拉拉扯扯的,那男子身上原本应该雪白的单衣、棉裤早已不是原来的颜色,双手也是乌漆抹黑,脸部也沾了污泥,头部好像受了伤,还用沾了血的碎布条缠了好几圈,一副落魄不堪的模样,难怪会被当成乞丐。 “想要饭到别的地方去,不要弄脏咱们的店,快滚!”伙计态度恶劣的将他推倒在地上。 男子沉声一喝“我不是乞丐,等我有了银子,一定会付给你。” 尽管他不记得自己是谁?来自何处?可是!他绝不会沦落到去当乞丐,因为他不会容许自己变成那样。 伙计不屑的朝地上啐了一口痰“呸!乞丐就是乞丐,还不承认!想发财等下辈子吧!再不滚,老子可要揍人了!”话才说完,伙计就抡起拳头,举得老高,眼看就要落下——“啪!”的一声,灵敏如蛇的软鞭准确无误的抽在伙计的右腕上,痛得他跪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哀哀叫。 “就算他是乞丐又怎么样?可比你这个只会狐假虎威的奴才强多了。”也不想想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伙计,还敢这么倡狂。 掌柜见状,赶忙出来打圆场“姑娘,你有所不知,实在是这些乞丐太过分了,叫他们想要饭的话就到后门等,在这里会影响咱们的生意,可是他们就是不听,咱们才会想给他们一点教训。” 乔艳眉将软鞭卷绕在白嫩的小手上,高高在上的睥睨著看似乞丐的男子,竟发现在他脏兮兮的脸上居然有双炯亮有神的眼,眸底透著威武不屈,不像普通乞丐那般的卑琐粗鄙。 “喂!你想吃饭的话就进来。”她故意跟掌柜唱反调。 掌柜听见了差点昏倒“姑娘,这这不太好吧!” 她脸色一沉,冷冷的问:“怎么?难道本小姐要请他吃个饭也不成吗?还是你怕我没银子付账?” “不、不,当然不是”掌柜冷汗直流的说。 乔艳眉横他一眼,偏过螓首对丫环说:“秀妹,先付他十两银子。” “是,二小姐。” 丫环秀妹从钱袋里取出银子给掌柜,让掌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下没话说了吧?”她嘲讽的问。 掌柜看在银子的份上,以及畏于眼前这位大小姐的气势,他只好硬著头皮同意了。 “喂,,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跟我进来!”乔艳眉傲慢的叫道。 男子横她一眼“我不吃女人施舍的东西。”即使忘了一切,他的自尊仍不容许他接受别人的施舍,尤其是来自女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乔艳眉柳眉倒竖的质问。 他不置一词,旋身就要离开。 乔艳眉先是一愕,继而火大的娇喝“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 见男子连甩都不甩她,她气极了,从小到大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对她! 乔艳眉气不过的上前拦下他,气势凌人的叱喝“我叫你站住!你耳聋了是不是?” “我的听力好得很。”这女人美则美矣,可惜就是太骄蛮了。 她一双美目冒出两簇火花,昂起细致的下巴“既然听得见,为什么不回答?本小姐可是好意请你吃饭,你可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男子面不改色的说:“多谢姑娘的好意,我不吃总可以吧!” “不可以!”乔艳眉瞠眸怒道。 他俊眉一拧“不可理喻。” “你敢说我不可理喻?”生平头一次遭受到这种奇耻大辱,让她气得发抖。 “怎么?难道你怕我吗?” “我为什么要怕你?”男子不悦的问。 乔艳眉绽出一朵让男人见了都会为之神魂颠倒的笑花“当然是怕被我迷住了,所以才会急著想逃跑。” “哼!你就是再美十倍,我也看不上眼。”他说。 她向来对自己的美貌深具信心,今天却被这个臭男人给贬低了,教她如何咽下这口 怨气! 她银牙一咬“既然不怕,那就做给我看。”居然敢瞧不起她!那她就越要找他的麻烦,最好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下,乖乖的做她的裙下之臣。 男子沉下俊脸“进去就进去。”他要证明自己抗拒得了她的美色。 这下店里的客人全都傻了眼,纷纷掩著鼻子闪避从男子身上传出的异味,有的干脆快快付账走人,这让掌柜的脸色更是由白变绿了。 过不了多久,一盘盘好菜全上了桌,有红烧鱼翅、樟茶鸭子、麻辣豆腐、豆瓣鱼、鱼香大虾等,香味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乔艳眉冷淡的瞟他一眼“快吃吧!” 他狐疑的瞅著她,不晓得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不吃的话,那就把它们全倒掉!”其实她也不饿,她只是听人家说这家店的菜色多么精致美味,就专程从石家庄坐马车到赵县来尝鲜。 掌柜倒抽一口凉气,这么一大桌子的菜居然要倒掉,这姑娘是嫌银子太多了,还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男子踌躇片刻,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他的意识到现在还有些模糊,打从昨天清醒之后,脑中的记忆仿佛一下子被人抽走似的,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流落街头?还有自己家在何方都不知道,加上身无分文,走到哪里都像过街老鼠,人人厌恶。 究竟自尊和活下去何者重要? 他不希望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饿死在路边。 想到这里,他没有再坚持下去。 哼!这臭男人还不是乖乖妥协了?还以为他多有骨气咧!乔艳眉在心中冷笑。 接著,秀妹也在允许下坐下来用饭,乔艳眉却只尝了一、两口就放下筷子,她早已吃遍山珍海味,这些菜色也不过尔尔。 只是,乔艳眉在观察之余,也发现这个外表像乞丐的男子吃相很优雅,完全不像一般乞丐那样狼吞虎咽的,仿佛受过很好的教养无聊!她做啥研究他,现在她应该想想该怎么整他才对,这口气若是不出,难消她心头之恨! 待男子吃饱,放下碗筷,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她道了声谢。 “多谢你的招待。”他起身就要离开。 乔艳眉下颚一紧!“慢著!” “还有事吗?”男子回过头问。 她轻扯一下嘴角,眸底藏著坏心眼。“我家正缺一名长工,每月有薪饷可拿,还供吃住,你有没有兴趣?” 男子淡淡的回道:“没有。” “那你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在赵县混不下去?”她威胁道。 他为之气结“你——” 乔艳眉娇笑一声,就不信这样他还不屈服。“看你是要活活的饿死,还是到我家当长工,你自己选择吧!” “你别以为自己赢了!”男子怒不可遏的瞪视她,原来在那张美丽的容貌下有一颗丑陋的心。 她知道他同意了。“只要现在赢了就够了。” 男子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以后若有机会,他非给这名刁蛮的姑娘一个教训不可。 第二章 回到位在石家庄的乔府,乔艳眉就将他交给管事,她得先想好折磨他的法子,让他以后再也不敢对她无礼。 “二姐,你今儿个一天都上哪儿去了?”今年刚满十四岁的乔书豪是家中的独子,双亲对他寄予厚望,他和乔艳眉两人虽是同父异母,感情却很好。 她宠爱的用指腹戳了下他的额头“你管我!” 乔书豪用大人的语气说:“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成天往外跑,会让人看笑话的,小心嫁不出去。” “你呀!真是人小鬼大。”乔艳眉白他一眼“你还是管好自己就好了,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他正色的说:“你是我二姐,我当然关心你了。” “与其关心我,不如多关心一下大姐。”大姐乔月眉比她大一岁,和乔书豪同样是大娘所生,而她不过是二娘生的孩子,不过,大娘待她如己出,对她宠爱有加,让她比大小姐更像大小姐。 “大姐才不像你呢!她可是整天待在房里做女红,根本不需要人家操心。”同样都是爹的女儿,为什么两个姐姐的性格差这么多? 她摆出茶壶状“你的意思是我是一匹野马,成天只想往外跑?” “你知道就好。”乔书豪小声的回答。 乔艳眉掐了掐他的脸颊“再给我说大声一点!” 他痛得龇牙咧嘴的“二姐,我什么都没说” “哼!大娘都没有禁止我出门了,你有什么资格不准?”她松开手,快快的问。 乔书豪垮下肩膀,在心中轻叹,就是娘把二姐宠上了天,才会让她变得这么无法无天。“二姐,我也是为了你好嘛!” “好了,我知道你的好意,谢谢你的关心,我现在要回房休息了,其他的晚点再聊。”她可不喜欢听人说教。 摆脱了么弟,才绕过廊威,就见到一个人迎面走来,那是全天下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表妹,你可回来了。”衣冠楚楚的林俊亨眼中闪著爱慕的光芒。 乔艳眉敛起唇角的笑意,一脸嫌恶的娇叱“谁是你表妹?少在我面前攀关系,我没那份荣幸。” “我姑母是你大娘,在名分上,你当然也算是我的表妹了。”他的嘴咧得更大,企图再接近她一些,却被劈头抽来的软鞭吓得倒退好几步,不敢再上前。“表、表妹,你这是干什么?” 她凛著绝艳的花容,昂起下巴低哼“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林俊亨,我奉劝你少作白日梦,我爹不会把我许配给你的。” “嫁给我有什么不好?可以让你当林家的少奶奶,成天茶来伸手、饭来张口 ,还有一堆婢女伺候。”他陪笑的说。“哼!因为物件是你,所以本小姐不愿意,懂了吗?” 林俊亨的脸颊微微抽搐,虚伪的笑着“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我可以改,表妹,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嘛!” “你真的肯改?” “当然,只要你开口。”他信誓旦旦的说。 乔艳眉冷冷的挑起一道秀眉“好,只要你把你那张让人看了想吐的脸孔换掉,再学狗叫绕石家庄一圈,本小姐或许会考虑看看。” 他气白了脸“你”“办不到是不是?哼!就只会说大话。”她不齿的说。 林俊亨握紧的双拳发出喀喀的声响,恨恨的转身离去。 总有一天,他会将她压在身下为所欲为,驯服这名在地方上出了名的刁蛮千金,让所有人见识他的厉害。 男子坐在装满热水的浴桶中,抱著头颅,努力的回想,可是仍然一无所获。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他想不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唰!”的一声,布帘被掀了开来,他微赧的让身体往下沉,以免青光外泄。 “呵呵!害羞什么?我鲁大娘都可以当你娘了,还怕被我看到吗?”福福态态的老妇人脸上堆满了笑意,将一套干净的下人服放在矮凳上。“这是给你穿的,袖子和裤子可能短了点,你就将就一点穿,改明儿个我再帮你跟管事要几套新的。” “谢谢大娘。”他朝她点了下头,表示感激之意。 鲁大娘和善的走到他身后,帮他将湿发扎成长辫,这才触摸到他后脑勺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仍然肿了一个大包。 “你的头是怎么撞破的?待会儿我拿药帮你擦一擦,以后自己要小心点,万一把脑子撞坏了还得了”她就像个老母亲般唠唠叨叨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沮丧的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当我昏昏沉沈的醒来时,不只头部受伤,就连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真是可怜的孩子。”鲁大娘帮他扎好长辫,对他露出慈蔼的微笑“以后你就安心的在乔府待下,只要你好好的做事,老爷和夫人不会亏待下人的,有什么需要就跟大娘说,知道吗?” 鲁大娘带给他母爱般的温暖,稍稍抚平他心头的慌乱。 “咱们老爷很少待在府里,因为乔家的生意做得很大,他一年有七、八个月都待在天津,所以,府里当家作主的是夫人,只要你不做错事,夫人倒是不会刁难下人”她动手帮他刷去颈背上的污垢,叨叨絮絮的说道:“至于大小姐嘛!她的性子就静了点,平常很少走出房门,而小少爷是个很可爱的孩子,跟下人们相处得很融洽,倒是二小姐——”他的身子一僵“大娘,我不需要知道她的事。” “怎么了?”鲁大娘问。 “她、她实在太”他不方便在鲁大娘面前批评她。 鲁大娘莞尔一笑,马上会意过来。 “二小姐的性子确实是蛮横了点,那是因为她的亲娘死得早,老爷心疼之余,自然也比较放纵她一些,不过,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外头的人都管她叫刁蛮千金,等你和她相处之后,你就会发现其实她的心地很善良。就拿你来说吧!她也是因为可怜你的遭遇,才把你带回府里,她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她才不是”他可是受到她的威胁才不得不跟她回来,只是,他实在不愿说给鲁大娘听,破坏乔艳眉在她心中的形象。 她沉吟片刻“嗯!听你的口音,你应该是打京城里来的吧?” “怎么说?” “只有长住京城的人,才可能说得一口标准的北京腔,就像你说话这样,可惜我在京城没什么亲戚,不然就可以请人家帮你打听打听,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你的亲人。”鲁大娘古道热肠的说。 他泛出苦笑“谢谢大娘,我看还是等我自己想起来再说了。” “嗯!总算是干净多了,其他的你自己来,等一下我再告诉你要做些什么。”说完,她便掀帘出去。 又刷又洗了一会儿,他才跨出木桶,将身体擦干,换上干净的衣裳,尺寸的确是小了点,但他只有凑合著穿了。 见他出来,鲁大娘的眼睛一亮,满意的啧啧出声“想不到你还是个俊小子,嗯,你娘把你生得太好了,看来府里的婢女有福了,以后可热闹罗!” 他不自在的拉拉衣摆,绽出窘迫的笑容。 “我是实话实说,你别不好意思了。”她打趣的说:“好了,以后你就负责打扫花园” 他困惑的看着她。 鲁大娘走到墙角挑了一支竹扫帚“拿扫帚把地上的落叶扫干净,这样懂了吗?等你熟悉府里的环境,再让你做其他的。” 扫地?应该很简单才对。 他拿起竹扫帚,笨拙的在地上挥动,那模样令人发噱。 “唉!你连扫个地都不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生来就是富贵命,来!我教你怎么扫,要看好喔!” 鲁大娘拿来另一支竹扫帚,示范给他看。 无名将烧好的热水倒进盆子里,用袖子抹去额上的汗珠。 “无名哥,真的很谢谢你。”伺候乔艳眉的丫环秀妹羞答答的道谢,就跟其他怀春少女一样,见到如此俊俏的年轻男子,都会情不自禁的偷偷爱慕著。“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让我端回去好了。” 因为他失去记忆,忘了自己的名字,大家只好用“无名”来称呼他。 “她既然指名要我来做,那就由我端去。”他早该猜到那个女人会处处刁难他,想不到上工的第一件差事,就是要他帮她端洗脚水,可想而知,这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秀妹红了脸,自作多情的以为他不愿让她为难。 “老实说,伺候二小姐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可是,咱们当下人的又不能挑主子,如果真能选择,我还宁可去服侍安静不多话的大小姐,至少不用担心受怕。”每天过著战战兢兢的日子,现在终于逮到机会可以诉诉苦,她便一古脑儿的将委屈倾吐出来。 他侧过头去瞄她一眼,不置可否,默默的跟著她走向乔艳眉居住的院落。 秀妹怕他不相信,连忙又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听说上一个伺候二小姐的丫环冬珠,也是无缘无故挨了她一顿鞭子之后就被赶出府了,光是想到这里,我就害怕得睡不著觉,深怕有一天会轮到我。” 无名皱紧浓眉,心中暗忖,想不到乔艳眉是那种会责罚下人的主子! “你以为我是胡说的是不是?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管家还有鲁大娘,其他人也都知道。”秀妹斩钉截铁的说。 他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缀锦楼到了,跟我进来吧,”秀妹指著前头的院落说。 无名端著水盆跟著她进屋。 在房里等候多时的乔艳眉听见脚步声,赶忙坐直身躯,好整以暇的等候无名的到来,现在他是乔府里的长工,要打要骂随便她高兴。哼,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拿乔“二小姐,无名来了。”秀妹说。 乔艳眉叠起腿儿,笑睨著跨进门槛的男子,得意的表情陡地僵了一下,没想到那个胆敢冒犯她的臭乞丐居然长得人模人样的,她不得不承认他生得确实比她见过的男子都还要来得俊逸。 瞥见她脸上得意的表情,无名下颚一紧,只能努力的按捺住怒气。 “怎么?看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这儿是乔府,我是二小姐,而你只是个下人,你要对我尊敬一点。”她说。 无名深深的吸了口气,硬声硬气的说:“二小姐,你的洗脚水送来了。” “嗯!把它放下。”乔艳眉就是想看他气得脸色发黑的样子。 他重重的将水盆往地上一放,盆里的水都溅出来了。 乔艳眉倏地跳起来,怒视著半湿的弓鞋,娇声低喝“你这该死的奴才!看你做的好事!” “二小姐,无名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他。”秀妹赶紧代为求情,深怕乔艳眉会抽他鞭子。 她胸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他是你什么人?你干嘛这么护著他?” “他跟奴婢没有关系,二小姐不要误会了。”秀妹面红耳赤的说。 无名下颚一紧,不卑不亢的说:“你要找麻烦尽管冲著我来,不要找无辜的人出气。”他的袒护犹如火上添油。 “可恶!”乔艳眉抄起置于桌上的软鞭,就往他身上抽去秀妹骇然的捂住眼,不敢多看一眼。 “啪!”软鞭就这样狠狠的抽在无名身上,他也不闪躲,傲然的面对它。 乔艳眉怔了半晌,盯著他胸前裂开的布料,和上头的斑斑血异,似乎也被自己粗野的举动吓了一跳。 “打够了吗?”他冷冷的问。 她咬住红润的下唇,不想显得自己的气势减弱。 “还不再去端一盆热水来!” 无名弯腰拿起水盆转身出去了。 “气死我了!”乔艳眉忿忿的跺著莲足,咬牙说道:“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低声下气的求我” 大概是太生气了,乔艳眉一整夜都没有睡好,越想越生气,心中不知咒骂了多少遍,恨不得将无名挫骨扬灰。 天刚破晓,等不及丫环进来服侍,乔艳眉便自行起床梳洗,再挑了件最亮丽的衣裳换上,然后在镜台前和一头乌黑的青丝奋战。 “二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秀妹悚然一惊,登时吓出一身冷汗,都怪自己贪睡赖床,这下完蛋了。 乔艳眉没空搭理她“还不快帮我梳头。” “呃!是。”她惊疑不定的接过象牙梳子,颤巍巍的将青丝分成两边,再梳成叉子头,再点缀几支昂贵的簪钗。 点上胭脂水粉,乔艳眉满意的细看铜镜中艳光四射的自己。她就不信这样还不能把男人迷得团团转! 她若无其事的说:“你去忙你的,我要出去散散步。” 秀妹怯生生的站到一边,虽然对二小姐今早的举动感到疑惑!却没有胆子问。 出了缀锦楼,乔艳眉本能的在忙碌的下人之中寻找某人的身影。 每个男人见了她,无不露出痴迷的眼神,她就不信他是例外!她暗忖。 乔艳眉不想去深究自己怪异的举止,只相心给无名一个下马威,让他的自尊扫地,这样她才会高兴。 “二小姐早!” “二小姐早!”下人们诚惶诚恐的向她道早,惟恐得罪了她。 她懒懒的回应,绕了一大圈,就是没瞧见她要找的人。 就在乔艳眉走到偏厅前的院子时,听见里头传出婢女们叽叽喳喳的对话。 “无名哥,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吗?好可怜喔” “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咱们,咱们一定会帮你”“只要无名哥开口说一声,什么忙我都愿意帮” “是啊,无名哥” 简直嗯心透顶! 乔艳眉听她们在那边“哥”来“哥”去,没完没了,不由得火冒三丈,想不到他人缘这么好,深得婢女们的喜爱。 “你们不做事,躲在这里干什么?”她蓦地现身,斥责一干婢女。 “二小姐?!”几个婢女吓得花容失色,活像老鼠见到猫,一哄而散。 无名冷著脸斜睨她,然后继续拿著竹扫帚清扫地上的落叶。 “干嘛见了我就摆出一张死人脸?”乔艳眉不平的娇叱。 他连看都不看她“奴才还有事要忙,二小姐请便。” “你”她气鼓双颊,著恼的夺过他手中的竹扫帚。“我长得很丑吗?你为什么连看我一眼都不肯?” “无聊!” 乔艳眉觉得自己真是自取其辱,他只不过是一个奴才,她干嘛还费心打扮给他看? “你——”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她气极的用鞋尖踹了下他的小腿。 “幼稚!”无名不为所动的转身就走。 她索性将竹扫帚扔向他!“不用你管!” 无名偏过头,眼神凌厉的瞪她一眼,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油然而生,让她心中莫名打了个突。 “你、你敢瞪我?”乔艳眉不肯服输的挺起胸脯,也给他瞪回去。 他沉下脸庞,不想和她一般见识。 “喂!你给我回来呀!”她涨红了脸,恼火的大叫“我要是扳不倒你,我就跟你姓” *** 用过晚膳,乔家人都聚在偏厅,下人们送来用乌梅、冰糖煮之,调以玫瑰、桂花,再加以冰块的酸梅汤,这可是夏季最清凉解渴的饮料。 每个人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酸梅汤,霎时觉得暑意全消。 “哇!真是透心凉,夏天还是喝这个最好了。”乔艳眉将酸梅汤喝个精光,满足的吁了一口气“我还要一碗。” 乔夫人放下碗盅,脸上的笑容让颧骨看来更高耸“听到了吗?再帮二小姐盛一碗来。” 伺候的婢女忙不叠的下去准备。 她嘴甜的说:“我就知道大娘最疼我了。” 乔书豪假装嫉妒的挖苦“是啊!大家都晓得娘最疼二姐了,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二姐才是娘亲生的。” “是不是亲生的根本不重要,大娘对我来说就像我的亲娘一样。”乔艳眉咯咯娇笑的倚在乔夫人身畔。 乔夫人拍拍她的小手,笑眯了丹凤眼“你这孩子就是会哄人开心,月儿要是能跟你多学学就好了。” “二妹生性活泼,我就是想学也学不来。”被点到名的乔月眉低垂螓首,仿佛是受尽委屈的小媳妇。 乔艳眉眨动著一双娇媚的明眸“大娘,大姐温柔婉约,是大家闺秀的典范,我才要多跟大姐学学呢!” “二妹太谦虚了。”乔月眉绞著手巾,不好意思的说。 只要有二妹艳眉在场,自己就只能当个陪衬的角色,有时甚至连配角都当不上,没有人注意到她,就连自己的亲娘也多宠二妹一些,可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被冷落的滋味,要是太受人注意,她反而会浑身不自在。 乔书豪大翻白眼“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互相夸来夸去的,我听了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乔艳眉斜瞟他“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洗澡了?” 他怔怔的问:“二姐怎么知道?” “当然知道,因为你皮在痒了嘛!”她撩起袖摆,抡起粉拳赏他一个爆栗。 “啊好痛!”乔书豪哀叫。 乔艳眉回到座位上,娇蛮的笑了笑“有没有舒服一点?” “有、有。”他赶紧讨饶,免得又挨打。 看着他们开心的打打闹闹,乔月眉的脸色黯淡下来,她永远没办法像二妹那样开朗,难怪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喜欢和二妹在一起。 “娘,我回房去了。”乔月眉小声的说。 乔夫人拉长了脸!不赞同的说:“老是躲在屋里不觉得闷吗?” “不、不会。” “你也十七了,娘这些天在想,你和王家的亲事也该办一办了。” 乔月眉黯沈的脸色终于泛起淡淡的红光,羞涩的垂下眼脸。 “女儿全听娘的安排。”她和王家的亲事是从小订下的,虽然她和未婚夫婿只见过几次面,但她心中早已认定他便是她将来的依靠,心想只要嫁出去之后,就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了。 “大娘,这个王志深说好听点是出生在书香世家,其实家境也不过小康,而且还只是个小小的举人,个性又优柔寡断,我怎么看都认为他配不上大姐。”乔艳眉说出心中的想法。 “二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乔月眉慌张的说:“我和王家的婚事是爹娘帮我订下的,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辈子我已认定他了,你不要乱说。” 乔艳眉相当不以为然“订婚又怎么样?大姐,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乔月眉倏地流下莹莹泪珠,怨怼的说:“你你太过分了。” “大姐!”她错愕的观著乔月眉奔离的身影。“我说错了什么吗?” 乔书豪摇头叹气“二姐,在我看来,大姐可是很喜欢那个王志深,你这么批评他,大姐当然会生气了。” “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个姓王的根本不值得大姐托付终身啊!”她不认为自己有错。“大娘,您真的要把大姐嫁进王家吗?” 乔夫人轻拭嘴角“既然他们自小就订了亲!月儿当然得嫁了,我挑的不会错,等志深中了状元,有机会入朝为官,月儿可就成了官夫人了!那咱们也可以风光风光了。” “可是”乔艳眉陡地住口,把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二姐,你就别管大姐了,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乔书豪说。 乔艳眉指著自己“我?我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以后还是别老是把软鞭带在身上,只要看不顺眼就拿出来抽人家一顿,你知道大家都在背后叫你刁蛮千金吗?有哪家的闺女像你这样嚣张的?”他说。 她耸耸肩,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嘴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叫就随他们去叫,反正我又不痛不痒。” 乔书豪大摇其头“可是这么一来,还有哪个男人敢娶你?” “咱们何必跟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斤斤计较。”乔夫人袒护的说:“要是换作在京城里,依艳儿的容貌,就连那些王公贵族都会为之疯狂,还怕嫁不出去吗?” “娘,您怎么不帮我劝劝二姐,反而替她说话?”他不解的说。 乔夫人宠溺的看着乔艳眉“娘就是喜欢艳儿的个性,要懂得欣赏的男人才会了解她的好,娘还希望她永远不要改变。” “还是大娘最好了,万一我真的嫁不出去,那就干脆别嫁了,我要一辈子留在家里,以后就让你来养我。” 乔书豪抚额轻叹“二姐,你饶了我吧!” “你的意思是不愿意了?”她泛出危险的笑意,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我、我没这么说” 她两指掐起他肥厚的耳垂“哼!谅你也不敢,那二姐以后就全靠你了。” “哎哟喂呀”乔书豪吃痛的叫道。 姐弟俩欢欢喜喜的嬉闹,没人注意到乔夫人以杯子遮住唇,泛出一抹阴冷的诡笑。 第三章 王志深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平时在家中勤读诗书,偶尔会上乔府来向未来的岳母大人请安。 乔夫人相当满意这个未来的女婿,也证明她当初没有看错人。“志深,待会儿留下来吃个便饭,不要急著回去。”“多谢岳母。”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门口。 在座的乔书豪见状,忍不住取笑道:“未来的大姐夫,我大姐正在梳妆打扮,不会这么快出来的。” 王志深一脸困窘的说:“呃!我不是” “我大姐可是每天盼望能见到你,听说你来了,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了呢!” “豪儿,不许胡说!”乔夫人睇儿子一眼,她可不想让准女婿以为乔家的女儿那么不害躁,让人家看笑话了。“志深,虽然你明年才要进京应试,不过,古人曾说过,先成家后立业,你和月儿的婚事也该办一办了。” 王志深面有难色,吞吞吐吐的说:“嗯!这待小婿回家后必定禀明双亲。” 乔夫人点点头“很好,那就这么办,这件婚事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是,小婿明白了。”王志深恭敬的说。 乔书豪微笑的往厅外走去“我再去催一下大姐,女人家一梳妆打扮起来总是慢吞吞的,急都急死人了。” “岳母,那小婿就先到外头走走。”他拱手说。 “去吧!月儿很快就来了。”乔夫人微笑的说。 王志深快步走出偏厅,心急的在繁花盛开的庭院中梭巡真正想见到的佳人。 他根本不想娶乔月眉,只因为他们从小订了亲,他就得委曲求全地娶个不爱的女子为妻,这让他既懊恼又挫败。 两年前,当他亲眼见到年方十四的乔家二小姐乔艳眉之后,他的三魂七魄就全被她勾了去,随著年纪的增长,她的美貌不但丝毫不减,反而更加明媚动人,她才是他心目中最佳的妻子人选。 所以,他近来勤跑乔府,就是希望能多多接近乔艳眉,博得她的好感,若能将这对姐妹花一起娶进门,那他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王志深左顾右盼,就是不见乔艳眉的倩影。 “等等!”他叫住正好打不远处经过的无名。 无名手上提著装了水的木桶和水瓢,正要到花园里浇花,一听见他的叫唤,他立刻回过头来。 王志深故作不经意的问:“呃!你们家二小姐不在吗?” “你找她有事?” “当然有事了,她到底在不在?”王志深被他打量的眼神震了一下,老羞成怒的问。 无名临走前丢下一句“跟我来!” “好个无礼的下人!”他不满的叱道。 既然乔艳眉在府里,他得趁乔月眉还没出来之前见她一面,以解这些日子以来的相思之苦。 “可恶!可恶!”乔艳眉泄愤似的将花圃里所有的花拔个精光。 哼!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下人,却老是摆出一副瞧不起她的模样,分明是故意和她作对嘛! 乔艳眉气呼呼的踩著满地的花瓣,心想这下子总算有借口找他麻烦了,她就不信他以后在她面前不乖得像条狗! “二小姐。”无名淡漠的声音响起。 她扬唇轻哂,得逞的旋身挑衅“只不过要你去提个水,磨蹭这么久,你是不想干了是不是?” 王志深瞥见她那张娇艳如花的容颜,呼吸一窒,不由得屏息低唤“二妹。” “你来干什么?”乔艳眉认出他是谁,也没给他好脸色看“我大姐又不在这里,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她和无名的战争还没结束。 他不以为忤,讨好的说:“二妹,我只是来看看你”乔艳眉横眉竖眼的娇喝“现在你看过了,可以滚了!” “二妹,我、我有话要对你说”在她嚣张的气焰下,王志深只能放低身段。 无名把人带到,又不声不响的离开。 “站住!我又没叫你走,不准走!”她趾高气昂的命令。 “二妹”王志深柔情的唤道。 她指著他的鼻子“闭嘴!” 王志深目瞪口呆的瞪著她“嘎?” “没事少来烦我!”乔艳眉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忙著去追人。 他愣愣的杵在原地,完全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志深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柔弱的女声飘进他的耳中。 乔月眉难得盛装打扮,就为了给未来的夫婿一个好印象,那娇怯温吞的模样本该惹人怜爱,可是看在王志深眼中,却是乏味至极,如果她有像乔艳眉那样泼辣活跃的性情,就像根小辣椒似的,那该有多好! “月、月儿,是你呀!”王志深有些失望的挤出笑容。 她柔柔的笑问:“志深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信步走到这里,看见满地被蹂躏的花瓣,觉得很可惜罢了,也不晓得是谁做的?”他随便找个理由。 “除了二妹,府里没有人敢这么做,她总是这么率性而为,想做就做,也不管别人怎么想。”乔月眉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说。 王志深低喃道:“是啊!她就是这种性格。”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 “呃,没、没什么,我陪你到处走走。” 乔月眉闻言,不由得羞红了脸,轻轻的颔了下螓首。 “给我站住!”乔艳眉握紧软鞭,暴跳如雷的娇喝“你再不站住,就别怪本小姐手下不留情!” 无名不耐烦的旋过身“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她为之语塞,实在找不出这么做的理由,可是,她绝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找碴。“你这是对待主子的态度吗?要不是我,说不定你还在路边行乞,是我可怜你、好心收留你,你要懂得感激。” 他撇撇唇,冷冷一笑“感激你苛待我,让我每天帮你端洗脚水吗?” 乔艳眉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兀自强辩道:“那本来就是奴才该做的事,不然雇用你干什么?你别不知好歹了,要是你敢再对我出言不逊,我就” “就再鞭打我一顿是不是?”无名不畏不惧,鄙夷的睨著她“那就请便,我就是这副性子,看不惯就别老缠著我,否则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在暗恋我了。” 乔艳眉听了登时脸如火烧,羞愤的怒斥“谁暗恋你了?你少臭美!” “不然府里的下人这么多,你干嘛非黏著我不可?”他狐疑的斜睨她。 “你、你”像是被人道破心事,乔艳眉连耳根子都红了,气呼呼的叫道:“鬼才喜欢黏著你!本小姐就是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你这个一文不名的臭男人!” 无名冷嗤一声“那最好,我还怕被你看上,那才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你说什么?!”她气得快吐血了。 他凉凉的讽刺“既然二小姐也看不上我,那咱们就扯平了,以后各做各的,大家相安无事,不然坏了二小姐的清白,我可就罪过了。” 乔艳眉气愤的挥舞手中的软鞭“信不信我抽你?!” “我当然信了,谁不知道乔家有个刁蛮千金!动不动就爱用鞭子打下人出气,这种事恐怕大家也司空见惯了。” 他讥嘲的话语像针般刺在她心头上。 “你胡说!我才没有” 无名冷哼“还敢狡赖?这可是众所皆知的事。” “我”乔艳眉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居然让她这么难以忍受。“下人们做错事,我惩罚他们也是应该的,我错在哪里?你给我说清楚!”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了,反正在你眼中,咱们这些下人都不是人,只是畜生,随你爱怎么打、怎么骂都行,根本不需要理由,既然这样,你也抽我几鞭好了,因为我竟敢对乔家二小姐不敬,的确该罚。” 她眼眶泛红,陡地蒙上一层水雾,一脸受伤的问:“你在你眼里,我真的这么霸道野蛮吗?” “你是什么样子与我无关,我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这个做奴才的又能怎么样?”该说的都说了,无名面无表情的离开她的视线。 乔艳眉嫣红的唇瓣都咬白了,她努力不让眼眶中的雾气凝聚成泪滴。 “二姐,你怎么了?”乔书豪老远就看见她脸色不对,连忙上前询问。 蓦地,她哇的一声,扑到乔书豪怀中嚎啕大哭,把他吓了一跳,以为天要塌下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二姐,是谁欺负你,你快告诉我,我去帮你出气。”从没见过这个倔强、自尊心又强的二姐掉过一滴眼泪,乔书豪紧张极了。 她揪著他的衣服,哭得肩头一耸”耸的“呜你说我是不是很坏?我处罚下人是因为他们做错事我没有错对不对?他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恨死他了” 乔书豪像哄小孩似的轻拍她的背,一头雾水的问:“二姐,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你做错什么了?”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她反应激烈的嚷道。 他赶忙又劝又哄“好、好,你没有错。” “我恨他!我恨他!”乔艳眉气得捶他的胸膛泄愤,恨得牙痒痒的。“他居然这样侮辱我,我绝对不放过他” “二姐,你别打我啊!又不是我得罪你的。”乔书豪很无辜的挨了几拳,叠声讨饶。“二姐,你张开眼睛看清楚,我是你亲爱的弟弟” 乔书豪打心底同情那个不幸得罪她的人,那人将来铁定有苦头吃了! 这天,乔府里发生了一件事,虽然不算大事,不过还是搞得人心惶惶的。 府里的下人全聚集到偏厅来,胆战心惊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婢女如玉,只见她脸色苍白、害怕的瑟缩著身子。 乔夫人端坐在主位上,冷著脸怒瞠,看得众人噤若寒蝉。“你这该死的贱丫头,居然连我房里的首饰也敢偷,你是跟老天爷借胆了是不是?” “夫人饶命!奴婢下次不敢了!”如玉泪如雨下的哀求道。 乔夫人冰冷的嗤笑“还有下次?” 如玉朝她不断的磕头“夫人,奴婢知错了,求求您不要赶我走” “你在偷东西之前,就该先想清楚后果。”乔夫人的脸上没有半点同情,心肠冷硬如铁。 “夫人,奴婢会偷东西也是不得已的,奴婢保证不会再犯了”她的额头磕得都流血了,泪痕交错的腴向心肠最软的乔月眉。“大小姐,求求您” 乔月眉于心不忍,想替她说情,却在瞥见亲娘冷酷无情的脸孔之后,不由得畏缩了,只能视而不见的别开脸。 “娘,如玉向来对您最忠心了,她会这么做一定有原因,您就念在她伺候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原谅她一次吧!”乔书豪出面替她说情。 如玉感激涕零的向他磕头道谢“少爷,您要救救奴婢” “有一就有二,这种偷窃的坏毛病是很难改的,谁晓得她将来还会不会再犯,原谅不得!”乔夫人绝情的说。 “夫人,奴婢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再犯了”她哭得好悲惨。 乔书豪实在看不下去了“娘” “谁都别想替她说情。”乔夫人打断他的话,斜睐向默不吭声的乔艳眉,以往遇到这种事,她都会主动上前教训下人,这次倒是安静得挺反常的。“艳儿,你说该怎么办?” 她微微一怔!“大娘,这该由您作主才对。” 乔夫人的脸上露出宠爱的笑容“好,那你就帮大娘好好的惩戒这贱奴。” “我?” “以前不都是你帮大娘的吗?这回也不例外。”乔夫人用微笑鼓励她“将来你可是要嫁进豪门富户当主母,得好好学习如何让下人敬重你,免得让他们爬到你头上,到时吃亏的就是你了,大娘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好。” 乔艳眉的眸底充满信任“艳儿当然知道大娘这么做是一片好意。” “那就拿出你的魄力来,让这贱奴知道自己的过错。” 她微微颔首“艳儿明白。” 见乔艳眉抄起软鞭走向自己,如玉的脸色因为惊骇而血色全失。 “二、二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高傲如女皇的在如玉跟前站定“已经太迟了。” “二小姐”如玉恐惧的蜷缩起身子。 高举的皓腕重重的挥下,鞭尾“啪!”的抽在如玉的背脊上,霎时皮开肉绽,抽出一条血淋淋的血痕来。 “啊”“啪!”又是一声。 如玉的惨叫声在大厅里回荡,闻者皆不忍卒睹。 “二姐,够了!”乔书豪出声制止。 乔夫人锐利的横他一眼“豪儿,你别管!” “二妹,不、不要再打了”乔月眉看不得这种血腥的场面,快要昏倒了。 乔艳眉又举起雪藕般的玉腕,眼角余光不经意的掠过厅口,瞥见站在人群中的无名,正用一种鄙夷至极的眼光瞅著她。 他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教训手脚不干净的下人也不行吗? 哼!他以为自己是谁? 她的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是软鞭就是挥不下去。 可恶!怎么会这样? “艳儿,你在做什么?”乔夫人疑惑的问。 她咬了咬牙,故作没事状的垂下手“大娘,我想这样应该就够了,您就原谅她一次,您对她施了大恩,相信她会更卖力的服侍您。” 乔夫人有些愕然她今天的反应,不过也没多问,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 “二小姐,这、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香、香米粥。”秀妹结结巴巴的端上米粥,双手还在发抖,碗和汤匙相互碰撞,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 乔艳眉狐疑的睨著她“你干嘛怕成这样?” “奴、奴婢没有。”她口是心非的说,经过方才的事件,她还余悸犹存。 “你觉得我抽她两鞭,处罚太重了?”乔艳眉舀了一口粥,含进口中慢慢品尝,假装不经心的问。 秀妹的头摇得像波浪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砰!”她按捺不住的拍桌子“那你干嘛一副见鬼的表情?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你给我说清楚!” “奴婢知错了,二小姐饶命!”秀妹骇然的跪地求饶。 乔艳眉见了更是心火上升“你这是干什么?!” “呜奴婢还要帮爹娘养活三个弟妹,你千万不要赶奴婢走”她呜咽的说。 秀妹这副惊惶失措的模样,好像她真的是那种只会虐待下人的主子似的,比恶鬼更可怕几百倍。 “我不吃了。”乔艳眉扔下才吃了一口的香米粥,火气冲天的夺门而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脑袋里乱七八糟,变得不像自己了? 都是那个该死的臭男人害的! 先是莫名其妙的训了她一顿,害她做什么事都不对劲,现在连她也觉得自己活像是个坏女人了! 乔艳眉气闷的走着,就这么鬼使神差的来到下人们住的地方,见到前面围了一群人,有男有女,全是府里的长工、婢女,一个个七嘴八舌,让她不由自主的驻足偷听他们的对话。 “二小姐出手实在是太狠了,把如玉打得不省人事,那种女人将来铁定嫁不出去,就算有人瞎了眼把她娶回家,早晚也会把她给休了。”有人义愤填膺的咒骂。 “对!到时大家再来看看她狼狈的样子,就不信她还能嚣张到几时!” 躲在梁柱后的身影轻颤了一下。 “嘘!小心隔墙有耳,这话若是传到二小姐耳中,就算不死,恐怕也会去掉半条命,不值得啊!”“阿旺哥说得对,谁不知道二小姐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根本不管咱们这些下人的死活,咱们在这儿诅咒她有什么用,只能认命了。”一个哽咽的女声凄楚的说。 “阿君,咱们都知道你跟如玉情同姐妹,你就别难过了,快进去帮她上药,让她休息几天再起来干活” “可是,如玉她娘生了重病,需要银子请大夫。我看咱们就把身上的银子凑一凑,不然她娘的病拖久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如玉也活不下去了。” 叹息声此起彼落。 “也只有这样了,其实她可以跟咱们商量,没必要去偷夫人的首饰,差点就被活活打死” “她知道大家手边也没啥积蓄,不想增加大伙儿的负担,所以只好冒险了,谁知道就这么凑巧让夫人当场抓到,唉!能活著就不错了。” 乔艳眉震惊的听著他们的长吁短叹,霎时明白如玉偷东西的原因了,原来她是为了医治娘亲的病“咱们这些下人的命,在他们那些有钱人眼中,简直比一只蚂蚁还不如” “唉!还说这些做什么?这都是命” “唉” 乔艳眉受到极大的震撼,神情恍惚的往回走。 在他们那些有钱人眼中,咱们的命比蚂蚁还不如在你眼中,下人都不是人,随你爱打爱骂,根本不需要理由不是的!不是这样!乔艳眉想大声否认,可是却无法抹去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她处罚下人的确从来不追究原因,认为自己身为主子,自然有权利责罚犯错的下人,现在才知道她很可能错怪他们了。 “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她茫然的轻喃。 那种女人铁定嫁不出去到时她被人休了,大家再来看看她狼狈的样子,哈哈那种刁蛮千金有哪个男人敢要? 只不过脸孔漂亮,一颗心却是黑的那些批评的字眼在她脑中萦绕不去。 乔艳眉紧紧的捂住耳朵,尖声大叫“住口!住口!”她不想再听了,只想远远的逃开。 “砰!”因为没看好路,乔艳眉不慎和迎面而来的人碰撞了一下,一只长臂适时的扶住她的手肘,让她免于跌坐在地。 “是你?”她紧头一看,神色遽然变色,倨傲的喝道:“不要碰我!” 无名鄙夷的斜瞟她“要不是你先来撞我,我也不想碰你。” “你好可恶!”乔艳眉的眼眶涌出泪,没有将软鞭带在身边,只能抡起粉拳攻击他“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我恨死你了” 他眯起俊目威喝“你打够了没有?别以为我不会还手!” 乔艳眉索性用指甲抓他的脸“有种你就打我啊!”“你这女人实在太过分了!”无名咬牙切齿的扣住她纤细的手腕,严厉的瞪视她“从来没有人敢打我” 这句话才说出口,电光石火之间,有某种模糊的影像窜进他的脑海中,可是一眨眼就不见踪影。 不行!他一定要想起来是什么!无名按住剧烈疼痛的额角,强迫自己继续寻找方才一闪而逝的记忆,可是,任他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 “啊”他的头颅快要爆炸了。 她被他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捶打的动作僵在半空中,怔愣的看着他。 “你、你怎么了?” 无名跪在地上,抱住头痛苦的呻吟。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乔艳眉窒了窒,小心翼翼的蹲下来,伸出小手轻触他一下“你”不期然的,无名整个人往她身上倒下,昏厥了过去。 乔艳眉正要破口大骂,却被他惨白的脸色和满头的冷汗给吓呆了。 “喂!你不要故意吓我,你、你快醒一醒”见他一动也不动,她再也克制不住的尖叫“来人呀!快来人” 呜她只是打了他几下,不是故意要杀他的。 她不要变成杀人凶手! 第四章 大夫被紧急的请来,替无名做一次彻底的诊治。 鲁大娘在床头帮无名擦汗,关注的看着把脉的大夫。 “大夫,他怎么样了?” 大夫正色的说:“病人的头部曾经受过重创,只怕脑部有瘀血未消,才会导致他头痛晕倒。” “原来如此,难怪这孩子时常说他头痛,而且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大夫,有没有办法可以医好他?” “我也没有把握,失忆这种症状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是永远的,我先开几帖药让他服用看看再说。”大夫说。 鲁大娘连声道谢,送大夫出去后!再回到屋内,就见乔艳眉像做错事的孩子,忐忑不安的站在角落。 “二小姐,他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乔艳眉傲慢的紧头挺胸,抵死也不肯承认。“我才没有在担心他。” 鲁大娘不觉失笑“好、好、好,你没有在担心他,这里有我在就够了,二小姐可以回去休息了。” “他他真的不会死?” 鲁大娘忍著笑意,帮无名盖好被子“只要歇息一晚,他应该就会醒了。” “哦!”乔艳眉垂下美眸,又偷偷的用眼角睐了床上的无名一眼“那我走了。” 幸好他没事,不然她岂不成了杀人凶手了? 现在想想,生命真的很脆弱,一个出手太重就可能让人丧命,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么多,总以为下人就是供她使唤,生气时让她发泄,可是,要是真的把人家打死了,她不会良心不安吗? *** 她不晓得自己来这里做什么,瞪见下人们睁著一双双惊惧、防卫的眼神看着她,乔艳眉突然失去勇气,很想拔腿就跑,此刻,她才深深体会到被人憎恨的滋味是多么不好受。 可是,她若就这么跑了,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她可是乔家的二小姐,是他们的主子,绝不能落荒而逃! 乔艳眉依旧保持高不可攀的姿态,拐进如玉居住的下人房。 “二、二小姐”见到乔艳眉的来到,原本趴在床上休息的如玉惊慌的坐直身子,活像她又要来鞭打她似的,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叫做阿君的婢女苦苦哀求“二小姐,如玉的伤口还没好,求求你放过她吧!你要打就打奴婢好了” “阿君姐,我不能让你代我受罚”如玉抱住她啜泣的说。 阿君哑声低泣“咱们就像姐妹一样,我怎么能见死不救?二小姐,你打我好了,如玉的身子真的不堪再打了” 如玉放声痛哭“阿君姐” “都不许哭!”乔艳眉忍无可忍的吼道。 她真有这么坏心吗?听她们的口气,简直把她当作凶神恶煞! 两个婢女张口结舌的瞪著她,不敢再吭半声。 乔艳眉撇了下红唇,将手上用丝绢包好的东西放在榻上。 “这这些东西我不需要了,我想你们应该用得著。”说完,她有些别扭的快步离去,以免后悔做了这件蠢事。守在外头察看究竟的下人们纷纷探头进来。 “二小姐又来找麻烦了是不是?”有人问道。 阿君怔怔的瞪著那包“东西”活像它会咬人似的。 “阿君姐,怎么办?”如玉咽了下口水问道。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看看。” 如玉胆战心惊的伸出手,掀开层层丝绢,里头赫然是两件贵重的饰物,一对珍珠耳环,和一只玉镯子。“这”“这是怎么回事?”阿君怔忡的问。 “二小姐她她真的要把这些送给我?”她傻傻的问。 “怎么可能?像二小姐那种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还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你?我看其中一定有诈。” “我也是这么想,说不定她是故意要陷害你,改明儿个就说你是小偷” “对、对” “你们都错了,她是真的要送给如玉。”有人独排众议,说出自己的看法。 几双眼睛同时观向出现在门口的无名。 如玉不敢相信这天外飞来的好运,怯怯的问:“无名哥,你说这真的是二小姐要送给我的?” “嗯!你就收下吧!”他微微一笑“你娘的病需要一大笔银子,这些首饰绝对帮得上忙。” 或许是无名太有说服力,或者是他那自然流露的尊贵气质令人信服,没有人再提出质疑,只是心中仍大感不解。 如玉捧著首饰,想到终于可以医治娘亲的病了,不禁高兴的流下眼泪“也许咱们都错怪二小姐了。” 是吗?大家面面相觑,却没人能给他们答案。 乔艳眉坐在鲤鱼池畔,有一下、没一下的朝池面丢著小石子,惊动了在池里悠游的鱼儿,懊恼和颓丧的情绪在她美丽的小脸上交互出现。 为什么每个下人都这么讨厌她? 她真的是个差劲的主子吗? 大娘说她将来要做个当家主母,就是要在下人面前立下威信,难道错了吗? 乔艳眉百思不解,被眼前的情况搞糊涂了,如果大娘说得没错,为什么一见到下人们憎恶的表情,她的心会觉得好难受?这是她从前没有注意到的,如今才发现会不会太晚了?到底什么才是对的? 沙、沙有人踩过草地来到她身畔,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住她。 乔艳眉下意识的仰起小脸,登时收起脆弱的表情,换上骄矜的态度,不让自己居于弱势。 “你又想来教训我了是不是?”她高亢的问。 无名俯视著她怒气腾腾的美丽双眸,微微一笑“其实你也可以做得很好,与其让别人对你心生畏惧,不如让他们心存感念,心甘情愿的服侍你。” 她咬了咬唇,死鸭子嘴硬的说:“哼!说得好像你多有经验似的,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的男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不要忘了,你也不过是个下人,只能听主子的差遣。” “我的确没有资格教训你,可我就是看不过去。”他说。 乔艳眉被他惹火了,气急败坏的和他正面杠上。 “看不过去就不要看,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恶劣到了极点的烂主子,没事只会虐待下人。” 无名淡淡的说:“其实你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如果你能在处罚之前问明原因,相信很快的大家对你的印象就会改观了。” 她著恼的别开脸“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你知道我是对的。”无名慢慢摸清她吃软不吃硬的个性,口气稍霁,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和她硬碰硬。 “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跟以前一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事,也不必在乎别人的想法上她像是在跟自己呕气,以前的生活太无忧无虑,不必费心去思考,如今突然要她做每件事都要经过重重顾虑,那活著不是太辛苦了吗?“我为什么非要博得那些下人的好感? 你有没有搞错,我可是他们的主子,是他们要来巴结讨好我才对。” 无名挑眉失笑“是谁教你的?” “这还要人教吗?不是本来就是这样?”乔艳眉的脸上有著一抹天真,不像是在说谎。 他先是错愕,接著迸出一串低沉的男性笑声。 乔艳眉脸上浮起窘愤的红晕,瞠大美目怒叱“你笑什么?不准笑。” “哈哈”无名笑得更大声,胸腔因为大笑而震动著。 “你还笑?”她老羞成怒的推他、打他,小脸又羞又气的涨得通红。“再笑我就抽你鞭子,听到了没有?”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用指腹揩了下微湿的眼角。 “你到底在笑什么?”乔艳眉不明就理的问。 “不告诉你!”无名挑高一边浓眉,故意卖关子。 她凶巴巴的娇喝“本小姐命令你说,” “不说就是不说。”他依然故我。 他越不说,她就越想知道。 乔艳眉扯著他的袖子,语气不由自主的娇软下来,宛如在跟情人撒娇。“快点说啦!还是你根本就是在心里偷骂我,所以不敢让我知道?” “你真的想知道?”无名神秘兮兮的问。 她马上点头如捣蒜。 “好,那我就告诉你。”他压低嗓音说:“原来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聪明。” 他本来想说她没有他想象中的坏,不过,还是别让她太得意忘形了。 “你、说、什、么?”乔艳眉猛地敛起笑意,火冒三丈的怒吼。无名一脸促狭“是你自己要我说的,不能怪我。” “你居然敢骂我笨!”她剽悍的吼道。 他火上添油“难道不是吗?” 乔艳眉愤怒的捡起地上的石子丢他,要是此时软鞭在手上,她一定痛痛快快的抽他一顿。“你这混蛋!我看你是活腻了” “你有点大家闺秀的风范行不行?”动不动就使用暴力! 她照丢不误,也跟著吼回去“本小姐就是没有,你想怎么样?” “你再扔,我可要还击了!”他左右闪躲她的攻击。 “来啊!本小姐才不怕!” “这可是你说的。” “哼!本小姐怕你不成啊!”一个不留神!乔艳眉踩到地上的小石子,脚底一滑,整个人猝不及防的飞扑向无名。 无名来不及防备,只有本能的接住她扑来的娇躯,同时跌坐下来。 时间似乎暂停了好几秒当乔艳眉怔忡的仰起小脸,才注意到两人的脸庞只距离不到几寸,近到连他有几根睫毛都数得出来,她只得傻愣愣的看着他,仿佛头一回见到无名,被他那张俊挺英气的脸孔,还有那双迷人的眼眸吸引住了感应到气氛的暧昧,体内明显的骚动让无名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气,尤其是来自腹下的男性欲望迅速的“觉醒”让他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不要脸!”突来的羞惭随著一声娇叱,一记锅贴往无名的俊脸上挥去,登时烙下一个红手印。 他先是一愣,旋即刷黑了脸!“你”乔艳眉不等他说下去,就先下手为强了。 “我怎么样?本来就是你不对。” “是你主动投怀送抱,被非礼的人是我。”无名恶声恶气的喝道。 “我非礼你?!” 无名嗤笑一声“你看清楚!我才是被压在下面的人。” “喝!”乔艳眉倒抽一口凉气,倏地从他身上爬起来,老羞成怒的娇嚷“本小姐就算想压男人也不会压你”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颊已经滚烫得可以煎蛋了。 为什么一遇到他,事情就会凸槌? 无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奚落的冷笑“原来二小姐的思想这么开放,记得下次找个自愿的男人,我可消受不起。” 乔艳眉的粉脸登时炸红了!不知是羞还是气。 “表妹,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一道略带质问的音调介入两人的对峙。 林俊亨寻遍了每个角落,总算在鲤鱼池畔找到乔艳眉曼妙的身影,急忙的赶了过来,这才发现还有其他人在。 从对方的穿著来看,他马上摒除对方是情敌的可能性,一个卑微的下人怎一么能跟他这个大少爷相比? 不过,他仍然可以嗅到空气中的火药味,还有在两人之间隐隐流动的诡异气氛,让他不由得提高警觉。 见到讨厌的人,乔艳眉向来是不假辞色,不留情面的给他难堪。 “咱们在做什么你没资格管!”她的心情很坏,口气自然也差,识相的就该躲远一点,可惜林俊亨不是,为了抱得美人归,他的脸皮可是厚得连城墙都挡不住。 “表妹,我这是在关心你,以免有些癞虾蟆妄想吃天鹅肉。”他用眼神警告无名,并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乔艳眉漾著媚笑,话中带刺的说:“亏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一只人人唾弃的癞虾蟆,那你还不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表妹,你!真爱开玩笑。”林俊亨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陪笑的说。 她不屑的斜睐他“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无名静静的退出战场,发觉他的离去,乔艳眉的眼神情不自禁的追随他的背影,而这些全落在林俊亨的眼底。 “你居然自甘堕落,去喜欢一个卑贱的奴才?” 乔艳眉的心倏地狂跳一下,大声的否认“你在胡说什么?”她才不可能喜欢上一个无权无势,供不起她奢豪生活的男人,绝对不可能! 他恨声指控“你以为我是瞎子吗?刚才你看着那个奴才的眼神很不一样,你还想否认?” “你不要无的放矢,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下人?别笑死人了,我可是乔艳眉,乔家的二小姐,要我去喜欢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她倨傲的说。 林俊亨听见她信誓旦旦的口吻,稍稍放心了些。 “那是我看错了!表妹,我知道依你的眼光,绝对不会看上一个一辈子只能当个下人的穷小子,你从小过惯了奢华的生活,是没办法吃苦的,只要你嫁给我,我会把你宠得像皇后般,用一切最好的来供养你”“够了!”乔艳眉举起手,阻止他继续甜言蜜语。 他的嘴张得大大的。 “本小姐可不是井底之蛙,这世上的有钱人可不只你们林家而已,我可以选择更好的,为什么非得委屈自己嫁给你不可?你还是不要作白日梦了。”说完,她悻悻然的拂袖而去,懒得听他唱大戏。 “表妹!表妹,” 林俊亨不死心的追去。 “表妹,你听我说” 乔艳眉被他缠得很不耐烦,只想将他一脚踹到月亮和嫦娥作伴。 “艳儿,你们进来。”经过偏厅外的长廊,里头传来乔夫人的叫唤。 乔艳眉凶恶的瞪一眼身后的苍蝇,然后转头笑看着乔夫人。 “大娘找我?” 乔夫人脸了一眼沉迷美色的外甥,清咳一声“嗯!是有件重要的事。俊儿,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姑母怎么不知道?” “甥儿刚到不久,因为正好在花园中遇到表妹,聊了一会儿,才没有先来向姑母请安。”林俊亨很懂得讨老人家的欢心,主动帮她抓抓龙、递递茶水。 乔艳眉在一旁翻翻白眼。 “呵呵你就跟你爹年轻时一模一样,最会哄女人开心了。”乔夫人被伺候得很开心,呵呵笑着。 他狡猾的搂著姑母的肩“那是因为您是甥儿最敬爱的姑母,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这份福气。”能不能娶到乔艳眉,姑母和姑丈是关键人物。 惺惺作态!恶心!乔艳眉在心中啐道。 乔夫人掩口直笑“你这小子就是嘴巴甜。” “甥儿说的都是真话,姑母若是不信,甥儿可以对天发誓。” “好了!好了!你这些甜言蜜语还是留给将来的妻子吧!”她笑不可抑的用手绢拭著眼角的泪,有意无意的说。林俊亨似乎听出她的暗示“姑母想替甥儿作媒?” “是啊!前几日我也跟你爹娘商量过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娶妻生子,把心定下来,好好的帮你爹打理家里的生意。” 他掩不住脸上的喜色“姑母想把哪家的闺女介绍给甥儿?” “肥水不落外人田,艳儿今年也十六了,是该安排一下她的终身大事了。” 乔夫人的这番话犹如青天霹雳,让乔艳眉脸上的血色褪尽,呆若木鸡。 “姑母,您是说要把表妹许配给我?”林俊亨欣喜若狂的大叫“谢谢姑母成全,甥儿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乔艳眉失声大喊“我不嫁!” 他喜形于色的接近她“表妹,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管你是蒸的还是煮的,反正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她惊慌失措的瞅著一向疼爱自己的大娘,娇声娇气的说:“大娘,艳儿还小,还想多留在您和爹身边几年,不想这么早出嫁。” “傻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娘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硬把你留在家里呢?你爹要是知道了可是会责怪我的。”乔夫人软硬兼施的说:“何况,俊儿算得上是你的表哥,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嫁过去绝不会受委屈的。” 林俊亨涎著笑脸轻哄“姑母说得对,我一定会好好的疼爱你”“闭嘴!”乔艳眉光是想象他拥抱她的模样,她就觉得恶心想吐,更不用说圆房了。 “要我嫁给你,我宁可去死!” “艳儿,你别孩子气了,大娘是怎么教你的?林家家大业大,俊儿又是独子,一旦嫁给他,将来你可是当家主母,一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有什么不好的呢?”乔夫人轻拍她的小手安抚“感情可以婚后慢慢培养,不是吗?总好过嫁给完全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乔艳眉浑身打颤,缩回小手!节节往后退“我不要、我不要。” “表妹”林俊亨伸手要触碰她。 她嫌恶的避开“你敢碰我一根寒毛,我就剁掉你的手!” 乔夫人攒眉不豫,口气也冷硬了些“艳儿,你怎么可以用这种口气对你表哥说话?大娘是这样教你的吗?” “姑母,您不要怪表妹,我想表妹只是一时不能接受,反应才会这么激烈。”林俊亨连忙帮她说话。 “大娘,其他的事艳儿一定听您的,惟独这件事不能,如果您真的疼爱艳儿,就不要勉强我。”她抽噎的说。 林俊亨摆出一脸受伤的表情,痴心不悔的问:“表妹,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你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吗?” “哼!我看到你就想吐,要我嫁给你,除非我死!”乔艳眉一鼓作气的吼完,便气冲冲的扭头出去。 林俊亨的脸色倏地沉下来“姑母,表妹不肯,怎么办?” “别急,她早晚都是你的人,有姑母在,她跑不了的。”乔夫人轻啜著铁观音,嘴角噙著森冷的笑弧。 *** 石家庄外,一个外形瘦弱的少年挥汗如雨,肩上背著行囊,不辞辛劳的赶著进城,他身边还跟著一名高壮汉子,只是这名汉子右手受了伤,吊挂在脖子上,左腕绑了白色布条,特别是左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刀伤,从伤疤还没愈合的情况来推断,应该受伤没多久。 “穆尔哲,你还挺得住吗?”少年回头问道。 高壮汉子拍拍胸脯“只要能找到主子,就算要了我的命也无所谓。” “咱们也找了一个多月,连皇上都派出许多探子追查,可是就是查不到主子的下落,你说主子该不会” “呸、呸、呸,”穆尔哲横眉竖眼的斥责“小陆子,你少乌鸦嘴!我相信主子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还平安的活著,听说钦差大人已经到了石家庄,要是让他先找到主子,咱们可就没面子了。” 小陆子眼眶一红,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也相信主子还活得好好的,咱们不是查到主子随身携带的玉佩和扇子出现在当铺吗?这也证明主子确实曾经在赵县待过,可是,他为什么不回王府呢?老福晋担忧得都病倒了,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少说废话了,咱们还是快点赶路,天黑之前要进城去。” 穆尔哲忍不住碎碎念“唉!世事真是多变,主子失踪的这段日子,如意格格居然找到了心上人,而且人家还是皇子,如今成了宝亲王,还得到皇上的赐婚,这下主子不必再发愁了,老福晋也不会再逼著他娶了。” 穆尔哲拿出水袋灌了一口水“你在叹什么气?天底下的好姑娘又不只如意格格一个,就凭咱们主子的身份,还不怕讨不到福晋吗?就看主子愿不愿意而已。” “主子的眼光高,寻常女子可是看不上眼的,就不知咱们未来的福晋是哪家的闺女?” “你别老是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先找主子要紧上“哎呀!别走这么快,等等我”小陆子连忙喊道。 第五章 大娘准是被下降头,或者是被林俊享的甜蜜语给蒙骗了,居然要把许配给他,哼! 她亭可嫁给阿狗阿猫,也不要嫁给那个臭家伙,在石家庄多得是想娶她的男人,随便在路上抓一个也比他强! 对!说走就走,只要有人愿意娶她,她马上就嫁。乔艳眉在心中决定。 于是,她马不停蹄的要去拜访那些曾经对她表示过好感的男人。她也不挑剔,只要夫婿对她百依百顺,公婆疼惜她,嫁过去能让她衣食无缺,身边还有个丫环伺候,出门有轿子坐,这样就够了,非常时期,她就将就一点。 她第一个来到振兴茶行,听说乔艳眉亲自来访,茶行少东像恭迎妈祖似的将她请了进去,贪看她的花容月貌,口水流成了一条河“嗄?你说什么?”他震愕的问。 乔艳眉大大方方的说明来意“你不是对我有意思吗?那就尽快派个媒人到乔府来说亲吧!” “这”茶行少东猛然惊醒过来。“这恐怕不太好”她美目一眯“为什么?” “二小姐的美只可远观不能亵玩,我不过是凡夫俗子,怎么有资格拥有你呢?所以”他又不是不想活了,娶个母老虎回来!欣赏归欣赏,可不能和现实混为一谈。 “不要就算了。”乔艳眉倍感羞辱的愤然离去。 她来到第二家,萧家世代单传,萧家少爷身为独子,正需要一个能干的媳妇儿协助他,而她自认是最佳人选。 “娶、娶你?”萧家少爷因为震惊而有些口吃。 乔艳眉以为他是惊喜过度,才会口齿不清“你不是说喜欢我,想跟我朝朝暮暮、长相厮守吗?” “可、可是我奶奶说你太‘ㄎ你ㄤ’。了,咱们家供奉不起,还有,我娘也说我、我会被你压得死死的,一辈子紧、紧不起头来”他怯怯的说。 “够了!”她再也听不下去,像一阵风似的刮出大门。 接著第三家、第四家“你真的长得很美,很令人心动,可是个性让人无法领教,要是娶了你,我怕你跟我娘会合不来,婆媳一不合,可是会搞得全家鸡犬不宁” “如果你能温驯一点,我一定派八人大轿去迎娶你进门” “你的性子要是改一改,那就太完美了” “除非你答应将来让我纳妾,不会一刀阉了我,那我就同意娶你做正室” “今生无缘,咱们来世再叙” 去他的来生再叙!乔艳眉真的很想一头撞死算了,她就这么恶名昭彰,每个垂涎她美色的男人一听到要娶她,反而一个个夹著尾巴跑了! 难道她的名声真有这么糟糕吗? 在外头受尽屈辱地回到家门,乔艳眉可是一点嚣张的气焰都没有了。 她哭丧著脸坐在大门口,两手托著腮帮子发怔。 “二、二小姐,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病了?”一个有些畏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乔艳眉懒懒的紧眼一看,认出面前的婢女就是前几天被她鞭打过的如玉。 “原来是你,我那天抽了你两鞭,你还肯跟我说话,难道你不恨我吗?”她心中始终有股罪恶感,这是她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如玉轻轻的摇了下头“偷东西本来就不对,奴婢不敢埋怨二小姐,况且,若不是二小姐送给奴婢那些贵重的首饰,奴婢的娘说不定早就没救了。” “你不必刻意说好听的话,我知道你们都很讨厌我。”乔艳眉将脸埋在双膝间,沮丧的咕哝。 如玉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二小姐,要不要奴婢扶你回房休息?” 乔艳眉轻应一声“嗯!也好。” 在如玉的搀扶下,乔艳眉回到缀锦楼,呆呆的躺在榻上,望着帐顶继续发呆。 秀妹紧张兮兮的问如玉“二小姐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你要好好看着她。”如玉交代著。 乔艳眉没有听见她们的对话,一想到她可能要嫁给自己厌恶的男人,她就好想大哭一场,呜呜呜这下没人救得了她了咦?不对!还有一个人可以救她,那就是远在天津做生意的爹,只要爹不同意这门亲事,大娘也只有打消亲上加亲的念头了。 对啊!她先前怎么没想到呢? “快帮我备好文房四宝。”她要马上修书一封,叫爹赶回来,不然就迟了。 隔天,乔夫人有意将二小姐乔艳眉许配给表少爷林俊亨的事已经在府里传扬开来,下人们对这门亲事大多抱著幸灾乐祸的心态。 “我倒觉得他们两个挺配的。”乔家后院的水井边,聚集了几名正在洗衣服的三姑六婆,大伙儿高谈阔论著。 “什么意思?”最爱听八卦的小丫环兴致勃勃的问。 “我有个表叔就住在保定,他说咱们那位表少爷可是出了名的风流种,仗著家里有几个钱,就爱在外面寻花问柳,身边的女人是三天两头就换一个,而且,还都是些不正经的烟花女子,夫人对这些事不清楚,竟然要把二小姐嫁给他!”婢女说得好像自己亲眼所见。 有人好奇的问:“真的还是假的?然后呢?” “这样不是很好吗?咱们二小姐要是真的嫁给他,怎么容忍得了丈夫在外头玩女人,说不定两人还会大打出手,要知道善妒是七出之罪中的一项,依我看哪!二小姐早晚会被休回家,到时就有好戏看了” “哈哈!咱们就等著看二小姐哭哭啼啼的被赶回娘家,到时看她还有什么脸再待下去。”一名年纪较大的婢女讽刺的附和。 “你们好坏喔”小丫环掩嘴偷笑,眼角瞄到走过来提水的高大身影,正值情窦初开时期的她连忙起身帮忙“无名哥,我来帮你。” 无名轻扯一下嘴角“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无名哥,你应该听说二小姐要和表少爷订亲的事了吧?等二小姐嫁了人,她就没有机会再欺负你了!居然每晚都要你这个大男人帮她端洗脚水,简直是不像话,我看她根本是故意的,明明可以叫其他人,她却非要你不可,我和其他姐妹都很替你叫屈。” 她抓住机会表达对他的好感。 他从井里提了一桶水上来,自嘲的笑了笑“谢谢你们的好意,她是小姐,我是下人,我替她做事本来就是应该的。” 小丫环说得口沫横飞“无名哥就是太好说话了,像二小姐这种野蛮刁钻的千金小姐,就该让她吃一点苦头,挫挫她的锐气,让她知道下人也是人,不是每个人都能任她欺凌。” “别说了。”他微微不悦的横她一眼“其实,她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恶劣,只是一直没有人点醒她罢了。” 她怔了一下“她那样欺负你,你怎么还替她说话?” “我赞成无名哥的话。”不知何时出现的如玉插嘴说道。 其他人都放下手边的工作,不约而同的看着她。 如玉腼腆一笑“以前我也认为二小姐是个蛮不讲理,不懂得体恤下人的主子,可是,当她知道我偷东西是为了请大夫医好我娘的病,她竟然主动拿出首饰让我变卖,使我对她完全改观了。” “咱们不能因为她做了一件好事,就忘了她以前是怎么对待咱们的。”有人积怨已深,不容易被说服。 “你们没听说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吗?二小姐这个刁蛮千金的名号不是叫假的,我看过不了多久她又会原形毕露了。” 如玉下意识的想为二小姐辩解“不会的,你们要相信我,二小姐已经不是从前的二小姐了” 可惜没人听她的。 “咱们还是管好自己,不要去招惹她比较好”“没错、没错。” 如玉一脸的懊恼与无奈。 无名微笑的安慰她“他们的观念不是光凭你一张嘴就可以改变得了的,就让它顺其自然吧!”只是,他心中那股没来由的怅惘又是从何而来? 今天没瞧见林俊亨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乔艳眉才从房里出来透透气,她已经派人把家书送去天津了,大概明、后天就会到,可她就怕她爹拨不出空回来,不过,这件事攸关她的终身大事,相信她爹绝对会尽快赶回来才对。 她心烦意乱的踱著步子,没瞧见王志深飞奔而来的身影。 “呼、呼!二妹”他气喘如牛的叫道。 乔艳眉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又来做什么?” 他喘了好一会儿,终于调匀呼吸。 “二妹,我听说岳母要把你许配给你表哥,是不是真的?” “你的消息真灵通。”乔艳眉悻悻然的说,她恨不得忘记这件事,这个白痴干嘛又特地跑来提醒她! 王志深呆了一下,脱口而出“不可以!你不可以嫁给他” 她赏给他一记大白眼“我又不是大姐,我要嫁给谁,关你什么事?” “二妹,其实我我” 乔艳眉嫌恶的蹙起眉心“你什么你?!说话结结巴巴的,听了就讨厌!” “我说、我说,你不要生气。”他担心若不赶紧表白,以后就没机会了。“二妹,其实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马上去求岳母把你嫁给我”他这次说得可一点都不结巴。 她娇喝“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说的都是真的,二妹,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深深的喜欢上你了,要不是我早就和你大姐订了亲事,我一定请家父、家母上门提亲。”王志深深情款款的凝睇她的花容“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根本不喜欢你大姐” 王志深的告白简直让乔艳眉怒火中烧,恨不得用软鞭招呼他。 “我不相信,你说的不是真的”一个泣不成音的女声骤然冒了出来,让两人同时望向发声处。 “大姐!”这下乔艳眉真的很想痛扁王志深了。 乔月眉没有看她,泪眼婆娑的盯著一脸心虚的王志深“志深哥,你刚刚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你不是真的想悔婚” “月儿,我”王志深面带难色,一时之间不晓得该怎么办。 “为什么不说?志深哥,你说话呀!”她楚楚可怜的瞅著不敢直视她的未婚夫“你喜欢的人是我、要娶的人也是我,不是二妹” 他呐呐的说:“呃月儿,我其实你真的是个好女人,谁、谁娶了你谁有福气” “那你呢?”乔月眉哽咽的问。 王志深紧眼瞄了她一下“我当然会、会娶你了只是” “只是你也想娶二妹?”她替他把话说完。 他眼睛一亮,以为她愿意与妹妹共事一夫。“希望你能成全。” 乔艳眉闻言勃然大怒“你去吃屎好了!” “二妹,我是真心想娶你”她气得直磨牙“吃屎还不够,我看你干脆去死好了!” “好,我答应你。”乔月居委曲求全的颔首同意,可是,丢给乔艳眉的眼神却是充满妒恨,让她看了脚底发寒。 王志深得到她的允许,高兴得眉开眼笑的“月儿,谢谢你。” 一声呜咽,乔月眉捂著唇飞奔而去。 乔艳眉失声大叫“大姐!” “二妹,我”王志深欣喜的声音被两记火辣辣的巴掌给打断了。“你为、为什么?” 她挑眉冷笑“想娶我是不是?好,我先阉了你,让你们王家从此绝种!” “二、二妹,有话好说” “你敢欺负我大姐,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乔艳眉手中的软鞭在地上“啪!”的一抽“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向我大姐道歉!” “我、我这就去”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志深双腿发软,没命似的跑了。 乔艳眉对他那窝囊的态度不屑至极。 她收起软鞭,旋过身,却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大跳“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很早就在这里了,是你们自己没瞧见。”无名若无其事的浇花。 那她方才凶悍的模样不是被他看光了吗?真是丢死人了!她气恼的忖道。 “我我刚才打他那两巴掌是他应得的,可不是乱打。”乔艳眉多此一举的解释。 无名不由得失笑“我又没问。” “谁晓得你心里怎么想,搞不好又在偷骂我。”她娇嗔的噘起唇。 他掀唇一笑,戏谑的反问:“你这么在意我心里怎么想吗?” 乔艳眉红了脸,嘴硬的说:“谁、谁在意了?我才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自认没做错,哼!那个王志深居然想坐享齐人之福,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难道你想嫁给表少爷?”无名问。 她皱了皱鼻子“鬼才想嫁给他!就算大娘逼我也不行,我可不想将一生断送在那种只靠耍嘴皮子过活的男人手中,就算他家有金山、银山,早晚都会被他败光,到时我恐怕会沦为乞丐婆。” 无名扬了扬眉“那你想嫁给谁?”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乔艳眉颊飞红霞,媚眼生波的瞪他“反正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那真是谢天谢地,你想嫁,我还不敢娶呢!”他庆幸的说。 乔艳眉一双黛眉气得扭在一块,两手擦在纤腰上,当场发给“你说什么?娶我有这么可怕吗?” “当然了,谁敢娶像你这么凶的女人?”他嘲笑她。 她气得两眼通红,小声的咕哝“我我现在已经改很多了。” “那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无名意有所指的瞟了瞟她手上的“凶器” “这人家拿习惯了嘛!”乔艳眉娇声娇气的替自己辩解“手上要是空空的,就不晓得双手要往哪儿摆,而且,万一遇上不长眼的采花大盗!还可以用来自卫,教训教训对方。” 无名挑起一边眉,勉强接受她的理由。“嗯,算你有理。” 奇怪了,她干嘛跟他解释这么多,难道还怕他不成?她在心里嘀咕。 “你”“你”两人同时开口,也同时噤声。 无名清了清喉咙“二小姐先说。” 乔艳眉一时之间忘了要说什么,玉颊泛起淡淡的粉红,两片唇瓣有如熟透的樱桃般微微开启他看得有些失神,不禁想象,如果他的嘴唇就这么印上那抹嫣红,该是什么样的滋味?接著,他自嘲的笑了笑,他终究只是个平凡男子,抵不过这种活色生香的诱惑。 仿佛被他的视线灼伤似的,乔艳眉不自在的垂下眼睫,遮住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目,也遮住两道动人心魄的柔媚秋波,心跳也跟著加速过了半晌,她才脸红的啐道:“你、你看什么?” 无名回过神来,连忙把眼光移开,他怎么莫名其妙的对这个刁蛮千金发起痴来了? “咳!奴才还有其他的事要忙,二小姐请便。” “你这是在赶我走?”乔艳眉不习惯被人家打发。 他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你是主子,我是下人,要是让其他人看见,恐怕对二小姐不太好。” 乔艳眉骄蛮地一喝“谁敢多说一个字,我就要他好看。” “二小姐不怕,但是奴才怕,奴才不希望有什么闲言闲语传出来,到时连工作都不保。” 她轻咬下唇“不要再自称什么奴才了,干脆我升你当副管事,将来管事年老退休,管事的位子就让你接手。” “这样不好。”无名皱眉说。 “我说好就好,有谁敢吭半个字,我就叫他卷铺盖走路。”她一心只想留住他,做任何事都不在乎。 无名的眉头皱得更深“二小姐这么做是在逼我走” “我对你好,你还不高兴?换作别人,想求都求不来。”乔艳眉顿了一下,不安的低头看着自己春葱般的纤纤十指“还是你仍在生我的气?因为我曾经对你很坏,不但对你冷嘲热讽,还要你帮我端洗脚水、用鞭子抽你,所以,你根本不想再待下去了,是不是?” 他一哂,佯作思索状“也不完全是。” 乔艳眉紧起螓首,樱桃小口忿忿的嘟嚷“那就有一半是了。你是男人耶! 心胸这么狭窄,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还老是记恨在心。” “我”无名哭笑不得,听她说得好像全是他的错似的。 她得理不饶人的问:“难道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想走?” 无名一时词穷,只得佯装头痛。 “啊!我的头” “怎么了?你头疼的毛病又犯了是不是?”乔艳眉惊惶的扶住他,绝色姿容登时发白。“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这么咄咄逼人,一点都不懂得体谅别人,你不要紧吧?要不要帮你请大夫” 瞅著她自责的模样,他居然心疼极了。 不会吧!他该不会就这样陷进去了? 如今他连自己姓啥名哈、家在何处,是否已经娶妻生子都想不起来,他本想等存够盘缠,就要进京寻亲,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种局面。 “我、我只要歇息一下就没事了。”他哀叹的说,只有继续装病下去了。 乔艳眉眼眶泛红,小心翼翼的搀扶著他“我叫人去请大夫,这次非把你的病医好不可,免得你三天两头犯头疼,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我——” “不准有任何异议,我可是你的主子,你要听我的。” “可——” 她再次打断他“没有可是。” “唉!”无名叹了口气,乖乖的闭上嘴巴。 *** 无名来到乔府已将近一个月了,失去的记忆仍然没有恢复的征兆,偶尔脑中会浮现几段模糊不清的画面,却始终捕捉不到,这让他更是心急如焚。 鲁大娘说过他可能是京城人氏,他很想马上动身进京,或许见到熟悉的景物有助于恢复记忆,可是,如今心头搁著放心不下的人,让他想走也走不开。 难道这是上天的安排? 他这辈子注定要和这刁蛮千金纠缠不清了? 他一手拿著竹扫帚,一手提著水桶从后花园出来,就听见假山后传出一阵男女的嬉笑声,还夹杂著暧昧不明的呻吟粗喘,无名霎时明了发生了什么事,不禁挑高斜飞的俊眉。他本想装作没听见,快步离去,可是,两人接下来的对话却让他心生警觉“表少爷,是不是只要照你的话去做,到时你真的会禀明夫人,要奴婢和二小姐一块嫁过去?”那女人的声音透著兴奋和不敢置信。 回答她的是个粗嘎的男性嗓音,一步步的将她诱进陷阱里。 “那是当然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当然会负责了,虽然不能让你当上正室,不过偏房的位子就非你莫属了。”饵一丢,不怕她这条鱼儿不吃下去。 “表少爷,你对奴婢真好,奴婢全听你的。”女人显然被他的甜言蜜语蛊惑得晕头转向,任凭他摆布了。 “你真听话,我要你今晚将这包东西搀进茶水中,让你家二小姐喝下,等她成了我的人,还怕她不乖乖嫁给我?” 她仍有一丝疑虑“真的没问题吗?” “我保证不会有事的,来!拿好,可别掉了,今晚子时一到,我会在缀锦楼外等你的好消息,事成之后,我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只要能跟著表少爷,奴婢可以不计较任何事。”她死心塌地的说,就算当个姨太太,也好过当一个任人使唤的婢女。 男人邪笑的和她温存了一会儿“好了,你快回去!不要让别人瞧见了。” “那奴婢先走了。” 无名听到***的穿衣声,很快的躲藏起来,他瞥见一名女子鬼鬼祟祟的从假山后钻出来,衣衫不整的东张西望,然后仓促离去。 虽然只见到背影,可是他还是认出那名女子便是伺候乔艳眉的婢女秀妹。 她前脚刚走,跟著又出来一名男子,赫然是林俊亨本人。 “这个蠢女人还真以为本少爷会看上她?呸!送我都不要。”林俊亨讥嘲的啐了一口“表妹,谁教你抵死也不肯嫁给我,逼得我不得不这么做,这下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哈哈哈”他沉浸在胜利的欢愉中,舔了舔唇,满脑子的淫念,想到今晚就可以彻底品尝乔艳眉丰盈的娇躯,他的嘴角都已经咧到耳后了,自然也没留意到矗立在月色下,双眸燃火、紧绷著俊脸的高大身影。 第六章 秀妹提心吊胆的将搀了迷药的茶水端了上来,紧张得连手心都在冒汗。 “二、二小姐请用茶。” “不喝、不喝,都撤下去。”乔艳眉烦躁的摆了摆手,就连么弟都无法说服大娘改变心意,这下她是在劫难逃了,现在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爹身上了。 秀妹一听见她不喝,不由得慌张起来“二小姐可别气坏了身子,先喝口茶再说。”眼看子时都过了一大半,再不完成任务,她怎么跟表少爷交代? 乔艳眉两手托著腮帮子“先搁著,你下去吧,” “呃”怎么办?秀妹不安的想。 “怎么?还有事吗?” 秀妹绞著衣角,吞吞吐吐的说:“奴、奴婢等二小姐喝、喝完” “你烦不烦哪?”她火大的瞪了婢女一眼,随意端起茶喝了两口“这样可以了吧?你可以出去了,不要在这里碍眼。” “是,奴婢这就出去。”秀妹手忙脚乱的将杯壶端出去,赶著去通风报信。 秀妹一离去,乔艳眉实在坐不住了,又开始在房内来回踱步。 “爹看在死去的娘的份上,绝不会勉强把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如果真要我嫁,我宁可嫁给啊!”她娇呼一声,旋即捂住小嘴,因为,她的脑海里竟然浮现那张俊颜!不会吧!她抚额呻吟。 她打小便娇生惯养、养尊处优,从没吃过任何苦,生活起居习惯有人伺候,也不必亲自去挣一文钱,只想当有钱人家的少奶奶,可如今她居然看上一个没权没势又没财的男人!乔艳眉不由得感到前途一片黑暗。 “我怎么会喜欢他呢?老天爷这个玩笑开得太过火了,我”突然,一阵昏眩感袭来,她赶紧扶住身边的桌子“奇怪” 乔艳眉吃力的站直身子,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让她连站都站不住,一把扯落桌巾,翻倒了椅子!软软的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我的头好”她察觉到不对劲,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想爬到房门口叫人,她隐约瞥见门口出现一抹人影,以为是去而复返的婢女。“秀、秀妹” 林俊亨落下门闩,端著一副不怀好意的嘴脸走向她。 “表妹,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我来帮你瞧瞧?” 这声音她拼命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你、你来干什么?出去” “表妹,不要再挣扎了。”他往她娇嫩的脸颊上摸了一把“让我好好的疼你,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 “不走开!你”她想抗拒,可是意识越来越混沌不清,依稀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腾了空,似乎被人抱起来。“不要不” 她非抽他的筋、扒他的皮不可! 可是,为什么她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力气来? 林俊亨将乔艳眉放在锦榻上,邪笑的脸庞欺近她“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人,现在只不过是先把洞房花烛夜提前而已,别怕,我会很温柔的对你”“畜、畜生”乔艳眉因羞愤而落下泪来,虚弱的喃道。 他开始帮她轻解罗衫“随你爱怎么骂都行,呵呵”谁来救救她啊? 乔艳眉无助的合上眼皮,只能在心中大声求救。 “表妹,我来了”林俊亨将嘴凑向她,企图一亲芳泽。 “砰!”房门被突如其来的力道踹开,也让林俊亨从色欲中惊醒过来。 他猛地转过头,怒瞪著破坏他好事的人“你”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一记铁拳已将他的脸揍歪一边。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饱含怒气的男性嗓音咒骂著。 谁?那是谁的声音? 是谁救了她? 乔艳眉将指甲刺进柔软的手心,试图不让自己睡著,就是想看清楚救她的人。 “又是你!”林俊亨见到无名,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你只不过是个下人,还是少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啊!你要做什么?” 无名揪住他的衣襟,一把将他提离地面几寸。“你敢碰她,就要承担后果!”又是一记铁拳,不过这次的目标是他的肚子。 “啊!呕”腹部挨了一拳的林俊亨当场把晚饭全吐了出来。 乔艳眉用手肘撑起自己,在摇晃的影像中认出无名。 是他乔艳眉知道自己安全了,只要有他在,谁也不能动她一根寒毛,强撑的意识一下子涣散开来,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就与她无关了。 “还不滚?!” “你你给本少爷记住!”林俊亨连滚带爬的夺门而出。 无名睐了一眼锦榻上睡得不省人事的乔艳眉,那犹如海棠春睡般的诱人睡姿,惹来他无限遐思,鲜嫩欲滴的唇瓣微启,仿佛正在等待爱人的亲吻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最后还是很君子的别开头,将锦被盖在她凹凸有致的娇躯上。 虽然她没事了,不过,他有种预感,事情还没完。 *** 事异败露后,林俊亨决定先下手为强,一大清早就带著红肿的脸去找乔夫人,打算来个恶人先告状。 “你说的可是真的?”乔夫人眼神闪烁,她太了解这个外甥的劣根性了,知道其中一定有鬼,不过却没有揭穿他。林俊亨捂著肿得像馒头的脸颊,把自己形容得好不悲惨。 “当然是真的了,姑母,我早就怀疑他心怀不轨,昨夜见他潜进缀锦楼,甥儿不放心,就跟在他后面一探究竟,想不到他居然迷昏表妹,想趁机玷污她,甥儿见状就跟他打了一架,可他居然还动手打人!” “岂有此理,”乔夫人二话不说,立刻命管事前去抓人。 林俊亨露出阴谋得逞的笑意,以为乔夫人也被他唬住了,浑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全落入她眼中。 管事奉命带著几名家了前去抓人,不给无名任何辩解的机会,将他五花大绑的拖到偏厅执行家法。 无名被押到乔夫人面前,瞪见她身旁的林俊亨一脸的诡笑,心中已经有数。 林俊亨狐假虎威,大声斥喝“大胆刁奴,还不跪下!” “错的人是你,该跪的也是你!”他的双手被捆绑在身后,挣脱不开,只能直挺挺的站著,不卑不亢的说。 “姑母,您也看到了,这个奴才做错事,居然还反咬我一口,今天若不教训教训他,万一其他下人也跟著仿效,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乔夫人啜了口茶“那你说该怎么办?” 他好笑的问:“姑母的意思是要交给甥儿处置?” “这儿又没有旁人在,除了你还有谁?”她笑睨著他。 林俊亨咧了咧嘴角,开始摩拳擦掌。“那甥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来人!给我好好的打,直到本少爷喊停为止。”“是。”两名家丁各持木棍,分别站在左右两侧。 无名俊目骤睁,气势凛然的叱道:“谁敢动手?!” 两名家丁被他那股慑人的魄力骇住了,连动都不敢动。 即使屈于人下,丧失原有的记忆,但那股天生的王者风范依然存在,这点也是最让林俊亨感到刺眼的。 “把他给我打到跪下来!” 家丁迟疑两秒,咽了口口水,还是高举木棍,往无名身上猛打。 “唔”无名咬紧牙关,硬生生的挨了好几棍,就是不让自己跪下。 林俊亨阴沉着脸,恶向胆边生“我就不信打不倒你,再给我打” “是。”家丁一棍接著一棍的打在无名背上,打到手都酸了,还是无法让他屈服。 “哼!本少爷就不信邪。”林俊亨夺下其中一名家丁手中的木棍,卯足了劲的打,狰狞的笑道:“一个奴才也想跟我斗?我倒要看看谁比较厉害!” 靠著坚强的意念,一颗颗汗水从无名额上滑落,即使被打得遍体鳞伤,无名还是咬牙硬撑到底,他不可以随便对人下跪,这世上只有他的双亲,还有还有谁? 别吵!他就快想起来了眼看自己连个奴才都摆不平,简直让人看尽了笑话,林俊亨双眼暴凸,抽搐著脸皮,恶狠狠的叫道:“我看你是在找死!” 就算杀了两个家奴,凭林家在地方上的势力,就连官府也不敢过问!林俊亨毫无顾忌,再次举高木棍,这次瞄准的是无名的头“住手!” 乔艳眉匆匆赶到大厅,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俊亨行凶。那一棍就敲在无名的后脑勺,在惨叫声中,鲜血四溅,甚是骇人。 “啊”强烈的剧痛几乎让他当场昏厥,双膝再也支撑不住的往前一曲,高大的身躯也跟著趴倒下来。 亲眼目睹这一切,乔艳眉的小脸登时白得像一张纸,本能的扑了上去,扶住他的头颅,一边帮他解开绳索,一边哽咽的朝下人们大叫“还不快去请大夫?快去”她好怕!真的好怕!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唔我的头”无名紧闭双眼,痛苦不堪的吼叫。 乔艳眉哭得一塌糊涂,拼命的用绢帕擦拭从他脑后淌出的鲜血。“我知道很痛不要乱动,你流了好多血再忍耐一下,大夫马上就来了”乔艳眉心痛的轻喃。 眼红的林俊亨假笑两声,在心中诅咒情敌早死早了。“表妹,这刁奴受了点小伤,死不了人的。” 她紧起泪颜,恨恨的瞅著他“你好狠毒!昨夜我差点被你这个无耻的小人给玷污了,你居然还有脸栽赃给别人!” “表妹,你是不是误会了?昨晚你被人下了药,神志不太清楚,可能是认错人了,明明是这个刁奴想非礼你,是我救了你——” 乔艳眉啐了他一口“呸!我可不像大娘那样被你骗得团团转的,我还有人证。” “什、什么人证?”他脸色微变的问。 这时,乔书豪从厅外拖了个人进来“人证就在这里!” 秀妹被摔在地上,涕泪纵横的哭叫“不是我、不是我” “娘,您可别被表哥给骗了,他才是那个丧尽天良的畜生,居然想用那么下流的手段逼二姐嫁给他,咱们应该马上把他赶出乔府,永远不准他再进门。”乔书豪义愤填膺的说。 乔夫人假咳一声“俊儿,真是这样吗?” “姑母,甥儿怎么会做出这种无耻的事呢?一定是这贱婢故意陷害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把事情抖出来,这下他得想个法子脱困才行。 见他撇得一干二净的,秀妹失声大叫“表少爷,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奴婢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能不认帐” 林俊亨一脚将她踹开“给我滚开!” “表少爷,你明明说只要我帮你得到二小姐,你你就要纳我为妾呜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她凄厉的哭叫。 要不是顾及怀中的无名,乔艳眉早就跳起来抽花林俊亨的脸了。 “无耻!我真替你爹娘感到羞耻。” 他还在作困兽之斗“表妹,你要相信我” 乔书豪指著他的鼻子唾骂“你不必解释了!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我二姐嫁给你的,你还是快回保定,咱们不欢迎你。” “姑母”林俊亨转而向乔夫人求助。 乔夫人在心中叹气“俊儿,这就要怪你太性急了,姑母不是答应要把艳儿许配给你了吗?她早晚都是你的人,何必急在一时?”害她的如意算盘全打乱了。 “娘,到现在您还在替他说话?”乔书豪原本就对林俊亨没啥好印象,现在更是巴不得永远不要见到他。 “俊儿,你还是暂时先回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谈。”乔夫人说。自作孽不可活,也别怪她不帮他了。 “姑母,我”林俊亨心有不甘,瞥见乔夫人悄悄朝他使了个眼色,只好狼狈的离去。 “啊”原本还呈现昏迷状态的无名倏地抱头大吼,脑袋内仿佛有根槌子在敲打著,接著,来自记忆深处的某个部分猛然爆炸,将他整个人击得溃不成军,只能发了狂的扭动身躯,大声的嘶吼“啊”在阴暗不透光的房里,有人刻意压低嗓子说话。 “病人伤到的是原来的旧伤口,需要一段时间安静调养。”大夫语气沉重的说:“最好给他换个干爽清静的房间,这里太潮湿了,对病人不好。” 鲁大娘仔细聆听大夫的嘱咐“他什么时候才会清醒?” 大夫逸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很难说,我先开个药方子,你们想办法让他喝下,能不能醒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细碎的谈话声随著两人的走远而渐微。 留在屋里看顾病人的乔艳眉坐在床沿,眼泪滴滴答答的往下掉,瞅著趴卧在床上的那张毫无血色的俊容,还有他裸背上的瘀伤,她的整颗心都拧了起来。 “你快张开眼睛我答应你以后会当个温柔谦顺的千金小姐,不再、再随便打人也不再刁蛮任性了你要快点好起来呜”她执起他的大手,将它按在自己柔软的胸口上,抽抽噎噎的轻喃“你不是最喜欢训我吗?你快起来骂我啊”见他依旧紧闭双目,乔艳眉又气又怨的说:“你居然敢不听我的话?还不快给我醒过来,听到了没有?” “唔”一声呻吟从无名的口中逸出。 乔艳眉喜极而泣的俯身上前“你醒了,是不是?” “额、额娘”无名微微的转动头颅,蠕动唇瓣,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蹙眉低语。 她听得不是很清楚,于是她将耳朵再凑近一些。 “大胆你们这些乱党不许无礼”他辗转反侧的发出断断续续的呓语。“好痛小陆子你在哪儿小陆子来人” “谁是小陆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乔艳眉轻拍他的脸,想把他叫醒。 无名霍然痛苦的呐喊“谙达快逃快” “怎么了?你叫谁快逃?”她心头一急,眼泪掉得更凶“你再不醒过来,我会被你给急死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胸膛上下起伏,全身像是浸在冷水中。 “呼、呼” 乔艳眉见他冒出大量的汗水,连忙掏出手绢帮他拭汗。 “你不要吓我你快醒过来我不要你死啊呜”她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掉个不停。 朦朦胧胧之间,无名微微掀开眼皮,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瞅见一张美丽的泪颜“别哭” 她开心的又哭又笑“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如意”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勉强挤出几个字来“如意,我、我没事,别哭” 如意?! 这是女人的名字吗?乔艳眉的泪水停在眼眶中。 难道这个“如意”是他喜欢的女人,还是他的妻子? 这时,她才想到或许他早已成了亲,只是不记得了,那她岂不是喜欢错人了? “放开我!”乔艳眉醋劲大发的收回小手,眼眶泛红,哽咽的啐骂“你给我看清楚,我可不是什么如意!” 无名的眉头仍然深锁,旋即又陷入昏迷。 她被嫉妒冲昏了头,恼火的娇斥“起来!你给我说清楚。” “二小姐,他是病人,禁不起你这么折腾”鲁大娘才进门就见到这一幕,急急忙忙的制止她。 乔艳眉用力抹去颊上的泪,气愤难当的跺了跺脚“我不管了,他是生是死都跟我没关系!”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冲出房门。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子又气成这样了?”她被乔艳眉反复无常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转头脸了一眼榻上的病人“唉!这孩子真是多灾多难,希望经过这次的事件,他能真的否极泰来。” 说好了不再理他,可是没过多久,乔艳眉还是折了回来。 “他醒了吗?”乔艳眉问。 鲁大娘端著刚煎好的药汁,一脸的忧虑“他把我喂的药全吐出来了,再这样下去伤口怎么好得了呢?” 她沉吟的说:“让我来试试看好了。” “那就交给二小姐,我去端个水来帮他擦一擦。” 乔艳眉从来没有服侍过别人,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她学著鲁大娘的做法,先让无名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将碗放在床板上,用汤匙舀了一小口吹凉,再喂进他口中。 可是,药汁仍然沿著他的嘴角流下。 乔艳眉手忙脚乱的用手绢按住他的嘴角,免得流了他满身。 她左思右想“怎么办?”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现,凝重的丽颜霎时染上红霞。 好像只剩下这个办法了! “要知道我可从来没对哪个男人这么好过,要是你将来对不起我,信不信我会抽你一顿鞭子,然后丢到大街上去当乞丐。”她说。 不再让自己有考虑的时间,乔艳眉端起碗就唇,咕噜的喝了一口,结果喝得太急,舌头险些被烫伤。 哇!好苦这下你欠我一份人情了,她在心中说道。 当乔艳眉将口中的菜汁哺喂进无名的嘴里,原已赧红的娇颜颜色越深,渲染成冶艳的玫瑰。 “总算喝下去了”她的牺牲果然没有白费。 就这样,她继续一口一口的哺喂,直到碗都见了底。 鲁大娘不晓得看了多久,见她大功告成,才故意轻咳一声。 “嗯咳!” 乔艳眉连忙跳下床铺,娇嗔的问:“大娘,你你都看见了?” “你是在救人,大娘不会告诉别人的。”顶多跟当事人说而已。 乔艳眉掩不住羞意,很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但表面上还是装得很倨傲。 “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这么做也是应该的,这么一来,我和他就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那你就好人做到底,以后都让你来帮他喂药。”看来只有这个小伙子克得住乔家二小姐。 她愕然的比了比自己“我?” 鲁大娘强忍著笑意“就是你,二小姐,万事拜托了。” “二姐,听说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那个下人,是不是?”乔书豪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乔艳眉说几句话。 “有什么不对吗?”此刻她的心思全放在无名身上,无暇和么弟多聊。 乔书豪不免有些纳闷“我觉得二姐对他的态度好像很不一样嗔!” “哪有什么不一样?”乔艳眉美目微转,玉颊微微发烫“你不要乱猜,我很忙,没空跟你闲扯。” “二姐,你派个婢女去照顾他就好了,犯不著自己来啊!就算他曾经救过你,咱们以后给他加薪俸,或者赏他一笔银子,让他到外地去做点小生意,这样也算仁至义尽了,哪有主子反过来去伺候下人的道理?” 她白他一眼“你未免也管太多了,居然管到我头上来!” “二姐”他就是想不通才要问。 娇颜上的红云因为喔恼而加深几分。 “你别问那么多,要是太闲的话就去帮我问候一下大姐,为了那个姓王的王八蛋,她现在对我很不谅解,我可不希望她误会我。你快去帮我说说情。” 乔书豪怪叫一声“二姐,这种事应该你自己去说才对,我去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被误会” “嗯”她故意拉长尾音。 他的抱怨声马上无疾而终。“好嘛!我去就我去!” 乔艳眉这才笑开来“这才像话,那就拜托你了。” “等等!二姐,我话还没说完”乔书豪在后面叫著,却唤不回一颗心早已飞到某人身上的乔艳眉。 当乔艳眉来到无名的屋外时,万万没料到迎接她的是一个意外的消息。 鲁大娘刚好从屋里走出来,见到乔艳眉到来,圆圆的脸上露出苦笑。 “他醒了吗?”她每天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无名的情况。 “呃!他” 她的脸色变了变“怎么了?是不是伤势又严重了?” “不是的,二小姐”鲁大娘欲言又止。 乔艳眉索性越过她,亲自去看个究竟,可是,屋里半个人影也没有,她不禁愣住了“无名呢?大娘,他上哪儿去了?” “他已经走了。” “走了?”她还没有意会过来。 鲁大娘点点头“无名昨儿个夜里就清醒过来了,不只如此,他还恢复记忆,记起自己是谁,总而言之就是什么都想起来了,他还说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必须尽快离开,所以今早天才刚亮,他就走了。” “他走了?”乔艳眉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被抽光了“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怎么可以?” “二小姐,你不要紧吧?”鲁大娘从没见过她这么沮丧的模样。 她整颗心都揪紧,抓住鲁大娘的手“他没说要见我吗?” “他只说会再回来。” 乔艳眉闻言,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失魂落魄得仿佛受了重大的打击。 “二小姐,无名只是去办个事情,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他最好不要再回来!”才一眨眼,乔艳眉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走了就走了,不过是一个奴才,本小姐才不会把他当作宝,他要是敢再踏进乔家的大门,我就打断他的狗腿。” 鲁大娘看得出她说的是气话,其实她对无名的不告而别相当不谅解。 “二小姐,或许他真的有急事” 她喉头像卡了个硬物,装作一脸的不在乎。“难道连亲口跟我说的时间都没有吗? 既然是他自己要走,就休想再回来,哼!”“二小姐” 乔艳眉头也不回的走了,全身的血液因为愤怒而燃烧起来。 他最好永远消失,不要再出现! 第七章 一接获钦差大人派人传来的好消息,穆尔哲和小陆子真怕自己是在做梦,两人火速的赶回鸿宾楼。由于这次寻找的物件是恭亲王,皇上下旨要低调处理,所以,在不方便惊扰地方官和百姓的情况下,钦差大人只好包下整间店作为临时指挥中心,好进行明察暗访。 “主子在哪里?”小陆子冲进店里便喊。 在便装打扮的侍卫指引之下,两人匆匆地拾级而上,上了二楼。 当他们如愿以偿的见到主子,确定他真的活生生地站在眼前,那张俊朗的脸上还漾著淡淡的笑意,两人激动的跪倒下来。 “主子”穆尔哲眼眶发红的叫道。 “主子,您让奴才找得好苦啊!”小陆子扑上去抱住主子的大腿,哭得凄凄惨惨的“奴才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主子要是真的死了奴才也会跟著您到地府里伺候您” 穆尔哲也同样又哭又笑“您能平安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主子,奴才没有保护好您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陆子哭得像个小孩,不过,更显见他对主子的忠心。 “好了,本王现在不是好好的活著吗?瞧你们哭成这样,像什么话!快起来吧!”吉祥啼笑皆非的摇摇头,一手拉一个起来。 一身文士装扮的钦差大人怕他们真来个水淹石家庄,只得开口相劝“王爷受了伤,你们还是快让他坐下来休息吧!” “受伤?!”两人露出惊诧不已的神情,后知后觉的观见主子头上的布条。 小陆子小心翼翼的搀著主子落坐“主子,是谁这么大胆敢打伤您?快告诉奴才,奴才马上去跟他拼命。” “主子的伤势严不严重?”穆尔哲理智的询问。 钦差大人一脸的凝重“方才已经请大夫来瞧过了,除了头上的伤口,身上也有不少遭到殴打的痕异,所幸只是些皮肉伤,不过,还是要观察几天比较妥当。” “遭到殴打?!”穆尔哲怒不可遏,握紧双拳问:“主子,是谁对您动的手?” 吉祥不在意的摆了下手“一点小伤,无妨。” “主子可是万金之躯,就是一点小伤也不行,这怎么得了?大夫开的药呢?”小陆子声音拔尖的嚷道。 “已经交给店家去煎了。”钦差大人说。 他霎时紧张得像只快要下蛋的老母鸡,急得到处乱跑乱跳。 “不成,不成!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交给外人去办,还是我自己来好了,不然主子若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跟老福晋交代?”小陆子说完就急急下楼了。 穆尔哲正色的问:“主子,这段日子您都上哪儿去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吉祥微带病容的俊脸泛出浅笑“这事说来话长,一时也说不清,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们,对了!策纶” “王爷有何吩咐?”钦差大人必恭必敬的拱手问道。 “尽快把本王平安的消息传回宫里,让皇太后和皇上安心,还有,老福晋那儿也赶紧派人去通知,就说本王处理完一些私事立即回京。” “喳!”钦差大人甩袖跪安,退出房间。 “谙达,幸好你没事,我也安心多了。”吉祥的视线停留在穆尔哲身上的伤处,见他安然无恙,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了。 穆尔哲因为主子的关怀而激动不已“托主子的福,这点小伤奴才还不放在眼里,只是没能抓到那群乱党,有些惋惜。” 吉祥端坐身躯,一股雍容华贵的气势赫然显现。“本王失踪的这段日子,京里发生了些什么大事,你就一件件说来给我听” 数日后的某天午后,乔府的主人风尘仆仆的从天津赶了回来,管事和一千家丁又惊又喜的到门口列队迎接。 长相斯文清瘦的乔子敬从马车上下来,和管事寒喧了两句,便立即走进乔府。 很快的,乔府上下都获知了这件消息,乔艳眉自然不例外。 爹回来了! 想必是爹收到她的家书,专程为了她的婚事回来,她也可以乘机告上一状,让林俊亨再也没有机会踏进乔府一步。 她兴高采烈的直奔翠云馆,小手才碰到雕工细致的门扉,就听见屋里的激烈争吵。 “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明明知道林俊亨是出了名的纨库子弟,不可能会是个好丈夫,你竟自作主张的要把艳儿许配给他?”乔子敬怒道。 “俊儿是真心喜欢艳儿,我这个做姑母的帮自己外甥撮合这门亲事有什么不对?我也是为了艳儿好。”乔夫人姿态优雅的啜著茶,满不在乎的说。 “砰!”乔子敬一拳击在桌面上“为了艳儿好?你那个外甥对女人向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喜新厌旧是他最拿手的游戏,艳儿嫁给他会有什么幸福可言?要是她受了委屈,我怎么跟她死去的娘交代?” 像是碰触到结了痂的伤口,乔夫人悲愤莫名的叫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的心里从头到尾就只有她!那个贱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的,你究竟有没有替我想过?” 他瞠目大吼“不许你这么说馨儿!” “馨儿、馨儿,看你叫得多亲热啊!我骂她你心疼了是不是?”她优雅的举止不再,只剩下一个被妒火烧得理智全失的女人。“你心爱的女人只不过是我娘家的一个丫环,她只是幸运的跟我陪嫁过来,想不到你居然会看上那个上不了台面的贱人,这对我是多大的耻辱,你知道吗?论起身份、外貌,我哪一点比不上她?” 乔子敬提高声量,朝她吼了起来“因为她比你温柔、善良、娴淑,不像你在我面前总是把娘家挂在嘴边,好像是我高攀了你们,可是对馨儿来说,我是她的天,是她终生依靠的物件,是她惟一的男人,” 乔夫人再也无法摆出不可一世的姿态,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可是我才是你的元配、你的结发妻子,你们居然联合起来背叛我,教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若兰。”乔子敬唤著妻子的闺名!口气也趋于缓和“我知道我和馨儿对不起你,可她也死了十年,纵使你有再多的怨气也该消了,况且,你这些年来不也是很尽心尽力的替我照顾艳儿长大成人吗?” 乔夫人倏地绽出诡谲莫测的笑靥“你当真以为我这么好心,会帮你照顾那个贱人生的女儿吗?” “你、你做了什么?”他惊悚的问。 她冷冷一笑“老爷,你不必太紧张,妾身对她做的,比当年她娘对我做的事可差多了。妾身仍然十分的宠爱、疼惜她!无论她做的事是对还是错,一概给予最大的赞美,让她不辨是非对错,只求自己开心就好。妾身很努力的把她教养成撒泼刁蛮的主子,让每个下人都惧怕她,就是不让她像她那个娘一分一毫,妾身要那个贱人在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 乔子敬被她的狠绝给骇住了,不由得踉跄一退“你”“老爷,你可知道现在外头的人称呼你的宝贝女儿什么吗?这个‘刁蛮千金’的封号可是花了我不少工夫,可真是来得不易呢!”她凶狠的笑瞪夫婿苍白如纸的脸色“或者,你该去问问府里的那些下人,你的宝贝女儿曾经如何的为了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鞭打他们,像斥骂一条狗似的对待他们” 他捂著胸口痛斥“你、你好狠” “我狠?老爷,你说错了,比起你们对我做过的事,妾身可不敢自夸。”乔夫人面带寒意的说。 “你有什么怨恨尽管冲著我来,艳儿是无辜的” “无辜?她是你和那个贱人所生的孽种,怎么会是无辜的呢?”她抽搐著嘴角,积压在内心深处已久的恨意一次爆发开来。“只要见到她,妾身就会忍不住想起你们背著我暗通款曲的丑事,她一天比一天的明艳照人,一天比一天像那个贱人,妾身就会更想毁掉她!” 乔子敬发出一声呜咽,在碰撞声中坐了下来。 “你们最后居然还有脸求我承认这个孽种做乔家的孩子,要妾身生的亲骨肉当她是手足,老爷,妾身这么做还比不上你们所做的万分之一” 门的另一边,乔艳眉咬住自己的拳头,才不至于哭出声。 不!这不是真的从小到大,她都当大娘是自己亲生的娘,更把对亲娘的孺慕之情全加诸在大娘身上,她不相信大娘对她的好是别有用心,她真的无法相信!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一定是她听错了,或者大娘只是在说气话,气自己的亲娘抢走爹全部的爱而已。 乔艳眉还没整理好纷乱的思绪,又听见爹近乎悲呜的声音。 “那么你要把艳儿嫁进林家也是故意的,是不是?” “没错。”乔夫人冷冰冰的说:“俊儿现在迷恋艳儿,可是一旦得手了,很快便会弃她如敝屐,虽然不至于休了她,不过,可想而知将来必定是三妻四妾。我要让你的宝贝女儿尝尝我过去所受过的苦,让她知道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是什么滋味!” 他重重地喘气“你好毒” “妾身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和那个贱人害的,可惜这一招还是失败了,不过,放眼整个石家庄,或许男人会对她的美貌痴迷,但绝对没有人有勇气娶她进门,如此一来,妾身的计划也算成功了” 门外的乔艳眉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把将门扉推开,颤巍巍的问:“大娘,您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您是骗艳儿的,绝对不是真的”她泪如泉涌,掉个不停。 乔子敬神情惨败的说:“艳儿,你都听到了?” 她无助的低喊一声“爹!您快告诉我,大娘刚刚说的都不是真的。” “艳儿,都是爹害了你,是爹对不起你。”这些年他总是把生意摆在第一位,疏忽为人父的责任,他根本不配当人家的爹啊! 乔艳眉泪汪汪的睇著这十年来视为亲娘的妇人,那无动于衷的表情像把利剑,狠狠的插在她的心口上。 “大娘,从小我就把您当作亲娘,只要是能让您开心,不管是什么事,艳儿都会去做,小时候我生病了,您会守在床边看护我,对我比对大姐还好,我真的不相信您会这么恨我” 乔夫人冷淡的斜睐她悲怆的神情,仪态优雅的端起茶啜了一口“既然都撕破脸了,大家也不必再做戏,你也可以不用再把我当作亲娘了,我可担当不起。” 她的泪无声的奔流。原来,她在这个家是多余的,还亏她老是自夸是乔家最受宠的二小姐,如今想来真是太可笑了! “我都明白了,不过,艳儿还是要谢谢大娘这些年的爱护。”乔艳眉眼神空洞,像是失了魂似的旋身往外走。 “艳儿!”乔子敬不舍的唤著爱女。 乔夫人瞄他一眼,讥讽的笑了笑“舍不得了是不是?同样是你的亲骨肉,你对月儿和豪儿可有付出一点关心?如今戏落幕了,你要是担心她被妾身虐待,大可以把她带回天津,大可不管咱们的死活,反正这些年有没有你都一样。”“对!一切都是我的错。”他恸呼的冲了出去。 “老爷”乔夫人冷硬的面具出现了一道裂痕,想开口挽留夫婿,可是,强烈的自尊心又不容许她低头。 *** “二小姐,吃饭了。”如玉取代了原先的婢女来伺候乔艳眉。 乔艳眉坐在床榻上,双手抱膝,将下颔搁在膝盖上,像尊化石般一动也不动,久久才吐出三个字“我不饿。” 如玉壮起胆子说:“多少吃一点,不然会饿坏身子的。” 得到的回答还是一片静默。 就在如玉以为自己不会得到任何回答时,乔艳眉终于开口了。 “你是不是也认为我这个主子心肠很坏,爱找下人的麻烦、欺负下人?” “呃?”如玉怔愕的张大眼睛“奴婢” 乔艳眉见她吞吞吐吐的,心往下一沉,泛出苦涩的笑意“你老实说没关系,我保证不会生气。” “嗯,其实大家的确是这么想。”她呐呐的说。 “如果我说我根本不晓得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你们会原谅我吗?”乔艳眉自嘲的笑了笑“不能是不是?我永远没办法抹杀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在你们心中,我这个二小姐就是个恃宠而骄的刁蛮千金,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便可以为所欲为,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呵!现在想一想真是愚蠢极了!” 如玉一脸的不解“二小姐,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我只是有感而发,就算我现在努力的改变自己,恐怕也太迟了,每个人见了我都会害怕的闪开,甚至在心里憎恨我的也大有人在,我做人实在是太失败了。”乔艳眉颓丧的说。 如玉猛地摇头“二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只要你肯改,奴婢相信总有一天大家都会接受你的。” 乔艳眉飞快的拭去夺眶而出的泪水,不想让别人瞧见自己的脆弱。 “你不用安慰我了,反正我就是这副坏脾气,谁惹了我谁倒楣,就算每个人都讨厌我又怎么样?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我才不在乎。”她吸吸鼻子,明明在意得要命,可是又拉不下脸承认。“我饿了,把饭端过来。” “是。”如玉将托盘端到她面前。 她边扒著白饭,拌著被逼回眼眶中的眼泪一起吞下肚。 这天,乔府上下目瞪口呆的迎进寻常百姓难得见上一面的皇亲贵胄,气派严肃的场面让人屏住气息,众人纷纷跪地行礼,心中不免又暗暗称奇,因为这位恭亲王长得好像某人。 吉祥淡然的眼光往众人掠去,俊脸微扬,天生的威严震慑全场。 “起喀。” “王爷说你们可以起来了。”小陆子尖细的说。 乔子敬和妻子相视一眼,惊疑不定的起身,其他人也跟著照做。 “你应该就是乔家的主人吧?”吉祥怡然自得的笑问。 他低垂著头,心中惴惴不安“草民正是乔子敬。” “本王前阵子受伤,失去记忆,幸蒙贵府二小姐伸出援手,才不至于流落街头,本王今日特来答谢。” 吉祥才把话说完,登时抽气声此起彼落,神色各异。 “啊!他真的是无名哥”有个小丫环叫道。 “想不到他还是个堂堂的王爷”有人扼腕没有抓住机会巴结他,说不定还可以捞个一官半职来当。 “我就说这孩子的气质与众不同,没想到他的身份这么尊贵”鲁大娘惊叹不已。 乔夫人想起自己曾经纵容外甥将他殴打成伤,不禁浑身战栗、脸色惨白。 乔子敬并不清楚前因后果,敬畏的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为了表达谢意,本王想请令千金到京城作客,不知道是否方便?”他没有用自己高贵的身份压迫对方,仍是一派的谦冲有礼。 “这”乔子敬一脸的为难。 “当然不方便!”一个娇嫩中透著强悍的嗓音蓦地传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回头,全被乔艳眉不知死活的回答给吓出一身冷汗,对方可是恭亲王,还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儿,可不是以前那个任她使唤的无名,要是有个闪失,乔府一家大小包括下人都得一起跟著陪葬。 小陆子眼看居然有人敢对他的主子无礼,霎时变了脸。 “大胆民女!见到王爷还不下跪?” 乔艳眉倨傲的冷笑“不跪的话是不是要砍脑袋?”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从一个卑贱的下人转变成高不可攀的王爷,想到自己还曾经要他端洗脚水、鞭打过他,甚至还赏过他一个耳光,这些可是足以砍头的死罪,可是,她绝不会在他面前示弱,要砍就砍,要她下跪求饶,门都没有! “艳儿,不得无礼!”乔子敬忙使眼色叱道。 吉祥不怒反笑“你说呢?” “砍就砍,本小姐可不怕死。”她下巴紧得高高的,不肯认输。 他冷冷的挑起左眉“你真的不怕死?” “二姐,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在使性子,你是想害死咱们才甘心吗?”乔书豪急得满头大汗。 乔月眉慌得掉下眼泪,心怀怨恨的哀求“二妹,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自私?你就不能替其他人著想吗?你快点跪下来向王爷赔罪” 乔艳眉的心因为两人的责备而隐隐抽痛。 乔子敬一声不响的跪地求情“是草民教女无方,还请王爷开恩。” “爹”乔艳眉很快的环顾四周,众人不谅解的眼光宛如在指控她,让她无地自容。 最后,她终于僵著脸,屈膝下跪,从齿缝中迸出话来“民女无礼,求王爷恕罪。” 吉祥深沉的黑眸莫测高深,没人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你曾经救过本王,对于方才的不敬,自然可以功过相抵。” 在场的人不由得吁了一口气。 小人!“多谢王爷。”她气得直磨牙。 吉祥睥睨著跪在他脚边的乔艳眉,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心都凉了。 “本王正准备启程回京,你也一块走吧!” 乔艳眉花容丕变“王爷,既然功过相抵,恕民女不能随王爷进京。” 这个小人一定是计划要报复她,先把她带离石家庄,等进了京,她就成了笼中鸟、瓮中鳖,随他怎么凌虐都行,哼!她可没那么笨,傻傻的自投罗网。 “小陆子,请乔二小姐上轿。”吉祥临出大厅前丢下一句,并朝她掀了掀浓眉,扬起别有含义的笑意。 “喳!”听到主子的话,小陆子比了下手势,招来两名孔武有力的婢女。“王爷有旨,把人带走。” 她大惊失色的娇叱“你们想干什么?!” “艳儿!”乔子敬想去救女儿,却被挡了下来。 “我不去!我不要去!”乔艳眉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的让婢女紧出了乔府!扔进等候在外头的彩轿中。“堂堂的王爷居然做出这种强抢民女的下流勾当,简直是可耻,我管你是什么王爷,别以为这样我就怕了你放我出去!信不信我抽你一百鞭,一千鞭” 小陆子从没见过像她这么霸气的小姑娘,还敢出言顶撞王爷,不知该说她无知,还是压根不怕死? 小陆子咋舌的问:“主子,您确定要带她回京吗?”这女人的容貌虽属绝色,不过性情未免也太凶悍了点,驾驭起来铁定很辛苦。 吉祥悠然浅笑“非常确定。” “嘎?”小陆子露出一脸呆相。 北京恭亲王府“你们干嘛脱我的衣服?我不需要喂!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喂你们干什么?你们王爷打算怎么处置我?当个婢女不需要换什么衣服,只要告诉我该做什么就够哇!这是什么鬼鞋穿这个怎么走路喂我的头上不要戴这种东西好重啊”茑萝院里忙成一团,老嬷嬷有条不紊的指挥著几名手脚利落的婢女,用最快的速度将王爷的贵客打扮妥当,对乔艳眉的问题一律相应不理。 怎么叫都没人理她,乔艳眉叫得口都干了,力气也没了。 算了!反正她现在的身份是因犯,随他要使出什么手段来报复她,但是,她绝不会轻易屈服! “总算好了。”老嬷嬷严厉的脸上掠过一丝满意的喜色。 伺候的婢女们一个个都看傻了眼,全被她盛装打扮之后的模样给迷住了,万万也没想到一个汉人姑娘穿起旗装,丝毫不输给真正的满人格格。 面对她们的凝视,乔艳眉仰高下颔,不让自己流露出半点惧意。 “现在可以告诉我,接下来该做地在么了吧?”搞不好这回轮到她帮他端洗脚水,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如今她可是自食恶果了。 老嬷嬷不苟言笑的说:“王爷上佛香阁探望老福晋,要姑娘先到荡雪楼候著。” “荡雪楼是什么地方?” “那是王爷的住处。” 乔艳眉悚然一惊“要我去他的住处做什么?我死都不去!” “这可由不得姑娘了。”老嬷嬷击了两下掌,乔艳眉再一次被之前那两名强壮的婢女给架了起来。“送姑娘到荡雪楼。” 乔艳眉高傲的自尊再度受到严重的挑战,她备受屈辱的放声大叫。 “该死!你们竟敢这样对我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这笔帐她绝对会记在某人身上! 第八章 谋杀王爷肯定是死罪一条,可是,若不一刀宰了他,难消她心头之恨。 乔艳眉在荡雪楼内来回踱步,三不五时还会拐到脚。 “该死,这是什么烂鞋子,这么难穿”她气得脱下一只花盆底鞋,随手扔到墙角去,再脱下另一只,忿忿的往门外一丢,正好敲在来人的额头上。 受害者还没发作,身边的小太监已经发出一声尖叫。 “放肆!你竟敢用鞋子攻击王爷,该当何罪?” 吉祥面无表情的说:“小陆子,没你的事,你下去吧,” “王爷喳!”小陆子一脸的不情愿,出门前还不忘睨了凶手一眼,警告她小心点。 此时,房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乔艳眉心里怕得要死,不断猜测他会使出什么手段来折磨自己,外表却仍装出淡漠的神态,心忖,要比大家来比,她才不会比输人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是她的眼光还是不争气的往他身上瞟去,他出色的外貌总是让人无法忽视,此时他也直瞅著她,乔艳眉努力不让自己逃开他灼热的视线。 “想不到你这么适合穿旗装。”吉祥赞赏的眸光流连在她艳色无双的装扮上“比本王想象中的还要好看。”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她先是一怔,接著粉脸微红,明明心里高兴得很,却又嘴硬“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我可警告你,要杀要剐随便你,就是不要再耍著我玩了。” 他咧出无辜的笑容“本王耍你?” 乔艳眉两手擦著小蛮腰,张牙舞爪的喝道:“你还不承认?你用王爷的身份回来找找不就是为了要报仇吗?既然如此,要怎么折磨我请便,本小姐随时候教。” “你不说我倒忘了,谢谢你的提醒。”他好整以暇的掀袍落坐,朝她挑起一道眉“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你还欠本王一顿鞭子,还有一巴掌” 美目瞬间闪过一抹惊慌“你、你想一并讨回去?” 吉祥脸色一沉“本王不该讨吗?” “现在咱们的身份刚好相反,你是王爷,而我是小小的民女,我能说不该吗?”她手脚发冷,强作镇定的说。“王爷要先讨回哪一样?” 他搓了搓下颚,做出思考状“本王要好好想一想。” “那你就慢、慢、想。”想越久越好。 “倒茶!”吉祥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佯作倨傲的喝道。 乔艳眉瞪著桌上精美华丽的五彩龙纹壶,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僵硬的完成他的命令。“王爷请用茶。”她说得咬牙切齿的。 他挑眉问道:“你似乎做得很不甘不愿?” “有吗?我哪里看起来不甘愿了?”她口是心非的说。 “没有就好。”吉祥轻啜著茶,默默地将她眼中担忧的神色看进眼里。 他还以为她真的不怕咧!这女人就是太倔强、太死爱面子了! 她按捺住恐惧,咽了口口水“现、现在你打算先讨回哪一样?” “嗯”吉祥故意拉长尾音,戏谑的问:“先讨回一顿鞭子如何?” 鞭子?! 乔艳眉猛地打了个冷颤,脸上的血色尽褪。 “不好,我看这鞭刑留在后头慢慢享用,还是先报巴掌之仇比较重要。”他又改变主意。 她先是松了口气,下一秒,整颗心又提了起来。 “够了!随便哪一样都好,不要拖拖拉拉的,快动手吧!”早晚都得过这一关,她才不想继续待在这里让他逗著玩。 吉祥慢吞吞的起身“这可是你说的,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来吧!”乔艳眉紧闭双眼,下颔紧得高高的,准备承受那一巴掌,只要他一打,他们从此两不相欠,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还好她当时没来得及向他告白,不然今天这脸可丢大了!她暗忖。 见她害怕得睫毛微微煽动,眉心攒得死紧,就连粉唇也发白,两只小手握成拳状,牢牢的贴在腿侧,就像个准备受刑的囚犯,让吉祥看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她以为他是那么小心眼的男人吗? 今天换作是其他女人,或许他会追究,不过,当他了解到乔艳眉其实本性不坏,只是在长辈错误的教导下才会变成这个模样,他就舍不得责备她半句,毕竟她是他这辈子第一个动心的女子。 “本王要打了。”吉祥说。 乔艳眉美目紧合,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等待可是预期的痛楚并没有到来,她只感到红唇被某种柔软的物体覆盖住,还煽情的轻轻吮吸。 她倏地张大美眸,接著脑子一片空白,完完全全的吓呆了。 吉祥扬起眉睫,含笑的品尝她的滋味,大手一抱,将她娇软的身子揽抱在怀中,他等这一刻等了好久了。 “呜”一声破碎的嘤咛逸出乔艳眉的唇。 带著咸味的珠泪顺著玉颊滑进两人唇舌交融的口中他迅速的抽离红唇“为什么哭?” “呜你欺负我”乔艳眉大声的指控。 吉祥哭笑不得的问:“我欺负你?你不来欺负我就不错了,我怎么会欺负你?” “你还不承认?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轻薄我?我现在知道你要用什么报复手段了呜你要我当你的侍妾,你想用这种方法羞辱我,对不对?”她越想越伤心。 “等一等!你说当我的侍妾就是羞辱你?”她也不到外头去打听打听,有多少女人甘愿当他的待妾,是他没兴趣罢了。 乔艳眉火爆的低咆“难道不是吗?呜你休想逼我当你的侍妾这辈子都休想”待她吼完,旋即又泪涟涟的大哭大骂“呜你现在得意了,可以反过来欺负我了” 他原本只是想戏弄戏弄她,没想到真的把她惹哭了,他伸臂想搂搂她,却被她的小手给拍掉。 “我没有” “骗人!你明明就有。”她冲著他无辜的俊脸大吼“先是莫名其妙的离开,也不跟我说一声,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倒好,恢复记忆就把我给甩了,你有没有想过当我知道你走了,我的心都碎了” 吉祥恍然大悟,温柔的上前“艳眉,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 她退后,他便前进。 “艳眉,当时我真的是有急事非走不可” “不要过来!”乔艳眉两眼喷火,忿然娇叱“你知不知道当我发现自己居然喜欢上一个下人时,心里有多惶惑不安吗?我从小过惯了富贵的日子,一旦嫁了人,理所当然也要过著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为了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面子、尊严都不要了,也偷偷的计划好,只要你肯跟著我爹学做生意,好好努力个几年,咱们将来还是可以过好日子,可是你却赏下我走了” “对不起。”吉祥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牢牢的钳在胸前。 乔艳眉索性抡起小拳头捶打他,哭得声音都哑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知道你嫌我刁蛮可是我会改我真的会改呜” 他亲亲她的额头“好了,别说了。” “我还要说!”她又用力捶他一下“现在你是王爷,可以威风了,可以砍我的脑袋了是不是?那么你砍啊!”吉祥轻轻的扣住她挥舞的小手“我怎么舍得砍你的脑袋呢?” 她恼火的咆哮“你还想诓我?!” “本王说话从不诓人。”他将她的脸颊按在胸前,再无顾忌的说:“我若真想砍你的脑袋,何必这么麻烦的带你回府呢?” “我就知道你嫌我麻烦!”乔艳眉杏眼圆睁的大叫,接著又是一阵捶打。 他这个王爷在她面前什么尊严都没有了,他纵容的轻笑“别再打了,我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呢!” 乔艳眉陡地停住捶打的动作,一改方才泼辣的模样,担忧的上下打量他“都这么多天了,你的伤还没好?你是王爷耶!宫里应该有医术高明的御医,还有许多珍贵的药,为什么还没治好?” “我还以为你不关心我了。” 她的小脸登时一片通红。“谁关心你了?我是担心要赔上自己的小命,你别净往自己脸上贴金。” “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吉祥低笑两声,将她揽抱在大腿上坐下“不生气了?” 她羞赧的挣扎了一会儿,大发娇嗔“放手啦!我现在可是待罪之身,这样搂搂抱抱的像什么话?要是让别人撞见了,我这脸要往哪里摆?” 吉祥温柔的脯著她慎恼的模样“撞见就撞见,我还想抱一辈子呢!” “你休想要我当你的侍妾,我乔艳眉这辈子只当正室,绝不会委屈自己和一群女人共事一夫。”她义正辞严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我至今还没有福晋,谁说要让你当侍妾,而不是当正室?” 乔艳眉怔怔的瞅著他“你别当我是傻子,满族男女婚嫁必须遵循‘婚必两姓,同是旗人’的原则,我是个汉人,怎么可能当你的福晋?你别寻我开心了。” “我会想出办法的。”他安抚的说。 她垂下螓首,落寞的问:“会有什么办法?” “给我一点时间,你就好好的待在王府,我会派几个婢女伺候你。” “我不习惯住在这里,你还是让我回家去,等想到解决的办法再来接我” 吉祥勾起她的下颚,端详她脸上伪装的坚强“你不相信我?” “我我是个汉人,名声又很坏,全石家庄的人都知道乔家二小姐是出了名的刁钻野蛮、任性妄为,而你是身份高贵的恭亲王,又是皇帝的亲侄儿,想娶个民女当福晋谈何容易?”她气馁的喃道。 “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缺乏信心了?”他打趣的问。 她暴怒的一哼,恶狠狠的瞪视他充满自信的俊颜“人家都快难过死了,你还故意消遣我?” “艳眉,相信我,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吉祥亲吻著她的脸颊,软玉温香抱满怀,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乔艳眉在如此亲密的拥抱中,呼吸微促,双颊酡红“你、你不要一直靠过来,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他低笑一声,沉醉的欣赏她迷娇媚的神情“我还没跟你道谢。” “谢什么?” 吉祥的大掌抚过她丰润的娇躯“谢谢你为了救我,不顾女子的矜持,用嘴喂我喝药。” “大娘都跟你说了?”她红著脸大嚷“我明明叫她不要说的。” “幸好鲁大娘全都跟我说了,她还说你在我床前又哭又喊的,就怕我一睡不醒,还纡尊降贵的亲自照料我,不但帮我上药,还喂我喝药” 她满脸通红的闪躲他漆黑炯亮的双眸,睹气的娇嗔“你不要误会,我会那么做是因为你是为了救我才会被人打伤,我是为了报恩,不然才不会委屈自己去伺候你,下次可没这个机会了。” “真的吗?那下次我再受伤的话,你真的会见死不救吗?” 乔艳眉脸色微变的斥责“你在胡说些什么?哪有人这么诅咒自己的?” “我是说万一。” 她蛮横的大吼“没有万一!” 吉祥硬生生的压下唇边的笑弧“那你就留在我身边,还是,你希望让其他女人来照顾我?” “你敢!”乔艳眉妒火中烧的吼道。 他聪明的打蛇随棍上“那你就留下来,自然没有女人敢靠近我啦!” “哼!留下就留下,谁怕谁!”她趾高气昂的睥睨他。 “那就这么说定了。”吉祥露出胜利的微笑,正想俯下头一亲芳泽“启禀王爷,轿子已经备妥了。”小陆子在门外禀报。 瞪著乔艳眉失望的神情,吉祥扬起柔情款款的笑意,若不是圣命难违,他还真不想放开她。 “我现在要进宫一趟,你就待在茑萝院里,有什么需要就跟仆人说。”他说。 乔艳眉清了清喉咙,很识大体的说:“你快去吧!不要耽搁了时间。” 送走了吉祥,她孤零零的坐在偌大的花厅内上种旁徨无助的感觉涌上心头,不过,她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区区一座王府又算得了什么? 没什么好怕的,乔艳眉,你要勇敢一点!她安慰自己。 “奴才给两位格格请安。”恭亲王府的仆人朝如意和德珍两人打了个千。 如意盈盈一笑“起喀吧!你们家王爷呢?” “回格格的话,王爷进宫去了。” 她还没开口,身后的德珍早已经迫不及待的问:“听说你们家王爷这次还带了位姑娘回来,有没有这回事?”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争取恭亲王福晋的位子,怎么突然又冒出个女人来? 仆人不敢隐瞒,老实的说:“王爷的确带了位姑娘回来。” 德珍充满妒意的质问:“她在哪里?” “呃”她不耐的喝斥“还不快说,否则本格格砍了你的脑袋!” “格格饶命!”仆人“咚!”的一声跪下,打著哆嗦嚷道。 对于她的焦躁,如意有些困惑“珍姐,你先别急,咱们慢慢问就是了。” “我怎么能不急呢?”德珍嘀咕的说。 如意笑睇抖个不停的仆人“起来回话吧!” “谢、谢格格。”还是如意格格好,珍格格的脾气之大,实在让人不敢领教。 如意眨动著一双明亮的乌眸,笑吟吟的对德珍说:“吉祥哥哥这趟回京会破例带个姑娘回来,可见他对她十分重视,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那就快点把她叫出来,让咱们好好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天香国色,能把恭亲王迷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德珍温婉的笑了笑,眼神却带著轻蔑和算计。 “珍姐说得对。”如意拊掌哂笑,朝候在一旁的仆人说:“咱们想见见这位姑娘,你去请她出来。” 仆人面有难色的说:“这回格格,这事奴才不敢作主。” “难不成你们家王爷有令,不准任何人见她?”她问。 “这倒没有。” 德珍登时拉下秀丽的脸庞,冷冷的说:“既然没有,那就赶快叫她出来。” “喳!”仆人连滚带爬的冲出大厅。 “珍姐,不能见就算了,我可不想惹吉祥哥哥生气,他脾气虽好,可是要真惹火了他,可也是满吓人的。”如意俏皮的吐吐舌。 听她这么一说,德珍连忙戴回柔婉温文的假面具。 “那、那怎么办?” 如意甜甜一笑“没关系,吉祥哥哥若是怪罪下来就由我来担,我知道你关心那位姑娘,是怕吉祥哥哥被她抢去,对不对?” 她赧涩的绞著手巾“我” “珍姐,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会在吉祥哥哥面前帮你说几句好话,帮你制造机会,不过,成不成功就要靠你自己了。” 德珍兴奋得想跳起来,但仍故作矜持“如意,谢谢你。” “咱们是好姐妹,我帮你也是应该的,可是,就不晓得这位姑娘在吉祥哥哥心中占了多大的地位。” 她不在意的娇笑“那又怎么样?她终归是个民女,顶多只能当个侍妾,难不成还妄想当上恭亲王福晋吗?” “这就要看吉祥哥哥怎么想了。”如意说。 厅外传来的脚步声让两人暂时中止谈话。 “回两位格格,人已经带到了。”仆人率先上前覆命。 德珍摆出格格的高贵姿态,仰高鼻端睨视晃进厅内的女子身影,可是,当她看清来人的长相时,恨不得马上让对方在这世上消失。 站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名绝艳女子,年纪跟如意相仿,尤其她穿著旗装,眼神毫不畏惧,大方的仪态可比她这个格格还要像格格。 “哇!”如意发出叹为观止的惊呼“想不到吉祥哥哥带回来的姑娘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两人站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 相对于如意的夸赞,德珍则是妒意盈胸“真是不懂规矩!见了格格还不上前行礼?” “民女给两位格格请安。”乔艳眉落落大方的照老嬷嬷的吩咐,甩帕见礼。 如意主动伸出小手扶起她,像在欣赏稀有动物般的打量她“吉祥哥哥的眼光真好,难怪会破例把你带回京。对了!我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如意格格,她是德王府的珍格格,你呢?” 如意格格?! 乔艳眉如遭雷极的瞪大美眸,不禁想起无名曾在昏迷中叫过这个名字,如今见到本人,果然是一位娇滴滴的俏格格,她心一缩,难过得无法呼吸。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住在什么地方?”如意拉著她滑嫩的柔荑,热情的问。 乔艳眉可不想在情敌面前失态,她回以娇艳的笑靥“回格格的话,民女姓乔,名艳眉,今年十六岁,家住石家庄。” “你也是十六岁?咱们刚好同年,以后可以做好朋友,我也多个聊天的物件。”不必想也知道吉祥哥哥是不会放她走的。 她为什么不生气呢?乔艳眉实在搞不懂,换作是她,早就把想抢走王爷的女人轰出去了,怎么可能保持风度地和对方做朋友? “如意,你好歹是个御赐的格格,和民女做朋友可是有失身份。”相较于如意的热络,德珍的态度相当冷淡,还不忘投给乔艳眉一记鄙视的目光,警告她要有自知之明,别死赖著不走。 如意轻斥“珍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朋友不分贵贱,就算是贩夫走卒,只要是值得深交,一律可以坦诚相待。”“哼!我可不这么认为。”她悻悻然的说。 乔艳眉不想继续留下来任由别人羞辱,就算是平民老百姓也是有尊严的。 “两位格格如果没事,恕民女告退。” “怎么?这么快就要夹著尾巴逃了?”德珍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故意用话误导她“你可知道如意格格是谁?她可是恭亲王的未婚妻” “珍姐,你”如意诧异的瞅著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德珍不让如意有澄清的机会,接著说下去。 “你不要以为是王爷带你回来,就有希望当上恭亲王福晋,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一个民女充其量只够格当一名暖床的侍妾,连侧福晋都没资格沾上边,所以,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乔艳眉的火气被整个撩了起来。什么格格嘛!自以为高人一等,惹火了本小姐,管你是谁,先赏你一顿排头吃。“就算王爷真要我当他的福晋,本小姐还不屑当咧!” 德珍从鼻端发出轻哼“说得倒好听,谁晓得是真是假?要知道京城里有多少格格想嫁给恭亲王,你就是等到下辈子也轮不到你。” 乔艳眉也不是省油的灯,开始反击!“我看也包括你自己吧!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替如意格格抱不平,原来是有私心。” “你你竟敢这样说本格格?”德珍气得脸色发青。 她狂傲的喷笑一声“难道不是吗?” 如意真怕两人一言不和打起来“好了,你们别吵了” “呵呵这会儿你可露出狐狸尾巴了!”德珍怒极反笑,掩住小嘴直笑“刚刚还一副逆来顺受的可怜样,想来是用来哄骗王爷的,我看这傲慢无礼的态度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乔艳眉握紧拳头,不想被对方的气势压下去。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王爷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了,倒是珍格格才有可能是最精于伪装的狐狸。”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你说我是什么?!”仿佛脸上的假面具被人一把撕开,德珍两眼发红,又气又恼的扑上前作势要揍人“我撕烂你这贱女人的嘴” 出了宫门,轿舆在众多王府侍卫的护送下安然返回恭亲王府。 经过上回吉祥遭到乱党袭击的事件,皇帝特别加派几名武功高强的大内高手进驻恭亲王府,不让有心人士有机可趁。 回到王府,吉祥便听说如意和德珍来访的事,人还没走到大厅,就听见女子争吵叫骂的声音。 如意焦灼的拉住德珍“珍姐,不要这样” 德珍的态度早已不见温婉,蛮悍的叫嚷“你不要管,今天我非好好教训这妄想飞上枝头作凤凰的女人” 乔艳眉高傲的昂起小脸“你想打我还未必能占到便宜。” “你这贱货!”德珍一巴掌刮了过去。 从来没挨过巴掌,乔艳眉先是一震,然后“啪!”的一声,马上还以颜色?c德珍大吼“你敢打我仍。” “要是现在有鞭子在我手上,我还会抽你一顿。”她捂著热辣辣的脸颊,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我掐死你”如意杵在两人中间,不知所措“别打了!珍姐,快住手” “这是怎么回事?!”吉祥凛著俊容怒喝。 乔艳眉紧起逞强的小脸怒瞪他,只见她的发髻歪了,妆也糊了,衣衫也被扯皱了,同样的,德珍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吉祥哥哥,对不起,是我没能阻止她们”如意垮著肩头说。 德珍又是羞惭又是尴尬,如果现在这里有个地洞,她一定马上钻进去。 “王、王爷”一切都完了,她的福晋梦碎了。 吉祥面色冷峻的下令“来人!送两位格格回府。” “喳!” 第九章 斜瞟一眼板著脸孔不吭一声的吉祥,乔艳眉自知理亏的道歉。 “我知道打人不对,不过是她先动手的,我只是自卫。”她严正地声明。 原本想骂她两句的吉祥,见她一身狼狈,雪白的左颊又红又肿的,知道这对心高气傲的她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刹那间,他不禁心软了。 他将手臂伸向她“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乔艳眉这会儿倒是乖乖的走向他“我现在终于知道挨巴掌有多痛了,我以后再也不敢随便打人了。” “你现在明白还不算太晚。”吉祥轻柔的勾起她的下颚,细细端详她的脸庞,确定无碍后才放心。“待会儿擦个药就没事了。” “要不是那个珍格格说话太难听,我也不会被她激怒。”她倏地指著他的鼻子“说来说去都怪你,要不是因为她喜欢你,又怎么会故意找我麻烦?” 吉祥被她指控得莫名其妙“你说珍格格喜欢我?怎么可能呢?我跟她也没说过几句话,甚至谈不上认识。” “好,那如意格格呢?你无法否认了,对不对?” 他一头雾水“如意又怎么了?” “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你不要想骗我了,你既然早就订了亲,干嘛还口口声声说要娶我?”乔艳眉说著说著都哽咽了,小手不忘捶他几下。 “你先把话说清楚,谁说如意是我的未婚妻?” 想他是世袭的恭亲王,又是皇帝的亲侄儿,皇太后最钟爱的孙子,尊贵的身份让人生畏,连他阿玛、额娘都不曾责备过他,惟独面对乔艳眉时,才会让自己卑屈到任她打骂的地步。 莫非是王府里的仆人乱嚼舌根才让她产生误解? 乔艳眉以为他死不承认,愤慨的叫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了,如意就像我妹妹,而且,她的未婚夫是宝亲王,算起来还是我的堂哥,我怎么可能会娶她呢?” “嘎?”她呆了呆,所有的委屈一瞬间全化为乌有。“可是,珍格格她说” 吉祥大皱其眉“又是她?”以后他得多注意这位德王府的格格了。 “难道是她骗我?” “我承认我喜欢如意,但那只是兄妹之情,况且,她现在也已经找到真正喜欢的人,她是说什么也不会嫁给我了。” 乔艳眉愣了半晌,才吸收了他的话,连剩下的一丝妒意也都没有了。 “哦!那、那也不会再冒出其他什么格格来了?”她呐呐的问。 他将她拉入怀中,将她困住“不会了。” “可是,皇上会答应咱们的婚事吗?还有你额娘,她会喜欢我吗?”乔艳眉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从来没有这么自卑过,眼底蒙著一层阴影,这种感觉让她好慌乱。 吉祥的下颚抵著她的头顶,轻轻一笑“你知道我今天进宫见皇上说了些什么吗?” “不知道。”她摇摇螓首。 他望进她充满疑惑的美眸中“我请求皇上把你许配给我做福晋。” 乔艳眉听了不禁泪潸潸“你、你真的这么说?那皇上答应了吗?” “嗯”吉祥沉吟片刻“我会努力再说服皇上同意。” 她垂下长长的眼睫,哀伤的说:“我知道希望很渺茫,不过,只要你有这份心就好。有时候我不禁要想,如果你不是王爷,而是无名,那该有多好!我是不是很傻?” “别这样,一定会有办法的。”吉祥柔声的说。 他明天就上慈宁宫,请皇太后作主,或许他们的婚事还有一线曙光。 “老福晋要见我?”乔艳眉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现在?” 前来通知的婢女说:“没错,请姑娘跟奴婢上佛香阁一趟。” 她吞咽一下口水,站稳脚步,紧头挺胸,再怎么说,她也是出身于大户人家,不能像小家碧玉般畏畏缩缩的。 “好,你带路吧!”老福晋选在王爷进宫的时候见她,似乎别有目的,乔艳眉想到这里,心头更是惴惴不安。 来到老福晋居住的幽静住所佛香阁,经过通报,乔艳眉小心的踩著花盆底鞋,睇了一眼座上的人,仪态优雅的甩帕,行了个满人的礼节。 “民女给老福晋请安。” “你就是王爷带回来的那位乔姑娘?” 她仍旧维持行礼的姿势“正是民女。” 老福晋温和的说:“起喀吧!紧起头来让我瞧一瞧。” “是。”乔艳眉克制著不让自己的双脚发抖,缓缓的起身,迎上来自前方的视线,这时才发觉老福晋的年纪其实不大,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美妇,身上穿著黑缎平金绣百蝶纹坎肩,两手搭在身前,小指套著银制的长指套,浑身贵气十足。 老福晋轻柔一笑“果然是个美人胚子,莫怪王爷会如此著迷。” 乔艳眉心头一颤“多谢老福晋夸奖。” “这些天住得还习惯吗?” “多谢老福晋的关心,民女很好。” “那就好,王爷失去记忆的那段日子,幸亏有你照顾他,才没让他流落街头,为了表示我的感激之意,我已经命人准备了一份厚礼,派人送你回石家庄,算是对你的答谢。”老福晋笑容可掬的说。 她的心蓦地一沉“老福晋,民女不想要什么答谢。” 老福晋还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哦?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得出口,我绝对会尽力办到。” “我” “你也知道王爷失踪的那段日子,我这个做额娘的心里有多难过,他是老王爷惟一的骨肉,至今尚未成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教我怎么对得起老王爷?幸好他能平安归来,所以,我打算在最近帮他挑个门当户对的物件,让他尽快娶个福晋,我也可以早点抱到孙子” 老福晋的话让乔艳眉像挨了一记闷棍。 “我也知道王爷是真心喜欢你,才会把你带回京,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个做额娘的也不方便插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不过,要做恭亲王的福晋得有个高贵的出身才行,如果你想没名没分的留在王府里,就要谨守本分,未来的福晋才是恭亲王府的女主人,你千万不要忘了这一点,知道吗?” 老福晋的口气始终清清淡淡,像一杯温和的白开水,可是却隐含著无比的压迫感,强迫乔艳眉认清事实。 “老福晋的意思,民女明白了。”乔艳眉眨了眨眼睫,不让泪水掉下来。 她轻笑的颔首“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那我就不再多说了。” 乔艳眉冷静的行了个礼“民女告退。” “老福晋,您看她会怎么做?”待她踏出佛香阁,在老福晋身边伺候的老婢女悄声的问。 “根据我布下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这位元姑娘喜怒分明,脾气悍直,绝不会容忍自己和其他女人共事一夫。”老福晋含笑的把玩著腕上的玛瑙手环“她早晚都会离开的。” “万一王爷不放手呢?” 老福晋但笑不语。 “其实,老福晋并不排斥有个汉人媳妇儿,对不对?”伺候主子二十多年了,她早已摸清主子的心态。 “王爷从小到大,除了如意那丫头之外,你见过他对哪个姑娘示好过?身边竟然连个侍妾都没有,有一阵子我还真担心他有什么不正常的癖好,现在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可是,皇上那边” 她精明的笑眼瞟向乔艳眉方才离去的方向“那就要看这对年轻人的表现,我再考虑要不要帮忙。” “我受够了!”乔艳眉踢掉脚上的花盆底鞋,气愤的扒光身上的衣服,换上原本的汉人服饰。 她想嫁给他,不是因为他是个王爷,可是,她为什么得承受这么多屈辱? 从小到大,只有她给别人脸色看,现在报应来了,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却成了身份低下卑贱的民女,到处遭人白眼,她不晓得自己还能忍受多久? 她若是留下来,总有一天他会娶个福晋进门,人家才是名正言顺的元配夫人,而她连个待妾都不是,乔艳眉无力的瘫在地上,自嘲的暗忖,当年亲娘抢了爹对大娘所有的关爱,如今轮到她尝这苦果了。 下一秒,她胡乱的抹去颊上的泪,将旗装折叠好,置放在锦榻上,露出高傲狂霸的架式,这才是原来的她。 她原本就不属于这里,与其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她宁可不要。 “乔艳眉,你这么做是对的!”她朝铜镜中的自己说。 整理好情绪,乔艳眉堂而皇之的走出茑萝院。 “姑娘,你要上哪儿去?”婢女见状,焦急的问。 乔艳眉故作洒脱的嫣然一笑“告诉你们家王爷,不要来找我了,我和他从此各不相千。” “不行呀!姑娘,你不能走” 她美目一眯“走开!谁敢挡本小姐的路?” “姑娘,王爷就快回来了” “就是因为他快回来了,我才要走。”乔艳眉一把推开婢女,一副“挡我者死”的凶狠架式。“你就告诉他是我自己要走,和别人无关。” 她终于跨出富丽堂皇的王府大门,外头亮晃晃的阳光几乎让她张不开眼,而她也趁势眨去了在眸底滚动的泪光。 *** 吉祥在慈宁宫外等候了一个多时辰,还是不得其门而入,这是过去从未发生过的状况。皇太后明明知道他的来意,却故意不传他晋见,让他不得不先打道回府。 他才踏进王府,就得到乔艳眉离去的消息。 “她走了?”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小陆子尖叱“你是怎么看的,怎么让她走了呢?” 婢女害怕的说:“乔姑娘硬是要走,奴婢想拦也拦不住。” “真是太不知好歹了,枉费王爷为了她煞费一番苦心,她自己倒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小陆子为主子打抱不平。 吉祥冷静下来,沉思片刻“下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离开王府。 “嗯”“还不快说!”小陆子怒喝。 婢女惊跳一下,瑟缩的说:“回、回王爷的话,下午老福晋曾派人来请姑娘到佛香阁一趟。” “额娘和艳眉见过面了?”问题果然出在这里。 小陆子偏头斜瞪主子“王爷” “我要去见额娘。”吉祥犹如来势汹汹的飓风,一路刮向佛香阁。 老福晋老早就在等待他的到来,气定神闲的安坐在椅子上,露出和煦慈祥的笑容。 “你回来了!” 吉祥无法对扶养自己长大成人的寡母发脾气。“孩儿给额娘请安。” “来这儿坐下。”老福晋朝爱子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侧“额娘正好有事要和你商量。” 他按捺住焦灼的心情“额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 “还不是有关你的终身大事?原本额娘是属意如意来当你的福晋,现在她有了宝亲王,咱们也只好放弃,不过,放眼整个北京城,多得是名门贵族的格格、千金让你挑选” “额娘,孩儿已经找到福晋的人选了。”吉祥冷不防的打断她的话。 老福晋挑起精致的细眉,面露喜色“找到了?是哪个王府的格格,还是哪位大人的千金?” “都不是,是孩儿前几天带回来的那位姑娘。”吉祥说。 “是她?”老福晋脸色一沉“那位姑娘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毕竟是个汉人,又是个商人之女,配不上你。” 吉祥俊脸一凛“额娘下午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我只是告诉她,再过不久你将会娶个福晋进门,她若想没名没分的留下来伺候你,额娘当然不会反对了,只要不会打扰到你和未来福晋的夫妻生活就好。”她老奸巨猾垂眼一笑,等著看爱子的反应。 “额娘,您这是在逼她走啊!”他隐忍著怒气说。 “她走了吗?,”老福晋哼了一声“这样不是很好吗?” 吉祥大喝“额娘!” “怎么?为了区区一个民女,你就可以对额娘这么大吼大叫的吗?”看来这小子当真动了心。 他闻言一惊,收敛怒气“对不起,额娘,孩儿不是有意的。” 老福晋发出一声低哼“你从来不曾对额娘这么无礼遇,看来那女人是个祸根,走了也好,省得为了她,坏了咱们母子的感情。” “额娘,这事跟艳眉无关。”他急切的辩护“名门贵族的格格、千金又如何?她们都不是孩儿要的,艳眉虽然是个汉人,性情也刁蛮了些,可是她个性直率,不要心机”说到最后,音量越来越大。 老福晋凝睇爱子阴晴不定的神色“总而言之,你是非她不娶了?” “不错。”吉祥和额娘四目相对,谁也不退缩。 老福晋低头一哂“你以为皇太后和皇上会答应吗?” “无论要花多少时间,孩儿都会求他们答应。”吉祥握紧的拳头喀喀作响,咬著牙,仿佛用自己的性命来立誓。“孩儿要去把她找回来,恕孩儿告退。” 吉祥才旋过身去,高大的身躯陡地剧烈的摇晃,紧跟著两手扶住头颅“怎么了?”老福晋眼看情况不对,慌忙的起身。 “唔”才一眨眼的工夫,他的额头便泛出薄薄的冷汗,口中吐出细微的呻吟“我的头又痛了” 老福晋霎时急红了眼,抱住瞬间全身瘫软的爱子。 “来人呀!快去请御医” “乔姑娘,你要不要到花园里走走?那儿有咱们格格亲手栽植的花卉,就连御花园都比不上,你别老是闷在房里,间久了会生病的。”小太监建议道。 乔艳眉有气无力的笑了笑“谢谢你,小喜子,我不想去。” 那天她离开了恭亲王府,却在半路上遇到如意和她的未婚夫在逛大街,拗不过如意的盛情邀请,她只好暂时住在镇国将军府。 虽然才离开吉祥短短三天,却好像隔了一辈子那么久,原来思念是这么难受的事,让她必须用最大的自制力来阻止自己回恭亲王府。 “咱们格格去恭亲王府打听消息,也许会有好消息也说不定。”小喜子知道乔艳眉的心事,连忙安慰她。 她苦涩一笑“你别安慰我了,我已经看开了,明天我就回石家庄去,过我原来的生活。” 小喜子一针见血的问:“你真的忘得了恭亲王吗?” “忘不了也得忘!”乔艳眉火爆的拍案娇吼,差点把小喜子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我要把他忘得一干二净,然后找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嫁了!” 他翻了翻白眼!压根不相信。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咱们格格和宝亲王闹别扭的时候,也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但实际上又舍不得!还不到半天就自动送上门去了,你们女人就是口是心非啊!”小喜子后知后觉的掩住大嘴。 乔艳眉眼神不善的斜睨他“你说什么?” “呵呵!失言、失言。”他干笑的道歉。 “不好了!不好了!”如意人未到,惊惶的叫声已经一路传到了琼琚阁“艳眉,不好了,吉祥哥哥出事了”听到这句话,乔艳眉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下意识的往门口冲,把如意撞了个四脚朝天。“哎呀!我的屁股” 小喜子连忙伸手去扶“格格,你不要紧吧?” 不等如意站稳,乔艳眉已经刷白了脸,抓住她的手腕大嚷“你说王爷出事了?他到底怎么了?” “吉祥哥哥他他”如意一口气还没喘过来。 乔艳眉的忧虑在脸上表露无遗“他怎么了?你快说呀!” “我刚刚上恭亲王府,才知道吉祥哥哥在三天前,也就是你离开那天,他就从宫里回来,知道你走了,还因此和老福晋发生不小的争执,结果结果突然头痛晕倒了,御医说可能是情绪太过激动导致旧疾复发,已经昏迷了三天!”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如意一口气把话说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乔艳眉茫然失措的往外走“都是我害的!我要去看他,我要回去” 恭亲王府的荡雪楼内一片哀凄。 老福晋老泪纵横的揪紧手巾,凝睇御医问诊的表情。 “恭亲王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他的病情究竟如何了?”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身穿明黄缎绣吉服袍,尊贵得不言可喻,此时却是面露忧色。 御医恭谨的上前回话“启禀皇上,恭亲王脉象稳定,一切正常。” “既然一切正常,为何还不见他清醒?”皇帝怒声驳斥。 见龙颜大怒,御医赶紧跪地伏首,说话抖不成音“奴才无能、奴才该死。” 皇帝脸色铁青,狠狠一瞪“再给朕好好的诊断,非找出昏迷的原因不可,否则朕要砍了你的脑袋!” “喳!”御医汗如雨下,小心的再为吉祥把脉。 看着爱子昏迷不醒,老福晋心如刀割,哭得嗓子都哑了,颤巍巍的朝皇帝下跪“皇上,臣妾只有吉祥这么一个儿子,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啊不然臣妾也活不下去了” “吉祥是朕最喜爱的侄儿,朕当然会救他了。”皇帝同样忧心如焚,示意身边的太监总管搀起老福晋。“不管要多珍贵的药材,只要能救吉祥的命,朕一定想办法弄到手。” 老福晋泣不成声“谢皇上恩典。” 御医胆战心惊的来到皇帝跟前“咚!”一声跪下“奴才无能,诊断不出恭亲王究竟得了什么病,求皇上开恩。” “什么?!”皇帝勃然大怒“你不是自称华陀再世,怎么还会诊断不出恭亲王的病?那朕还留你何用?来人呀!把他拖出去砍了” “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御医吓得魂不附体。 老福晋捏著手巾堵住口,不让自己哭出声音“臣妾也请皇上饶了御医,或许这真是吉祥的命” “朕不相信!”皇帝红著眼眶吼道。 御医提心吊胆的开口“皇上,恭亲王的病情诡异,无法用一般常理来判断,不过,奴才倒有个办法。” 皇帝精神大振“什么办法?快说!” “那就是‘冲喜’。”他说。 “冲喜?!”老福晋忘了哭泣,怔愕的腴向御医。 他点头如捣蒜“没错,这是汉人自古留传下来的习俗,若是家中有人得了怪病,或是久病不愈,便在家中办个喜事,把秽气冲掉,病人也就能很快的康复。” “朕不相信这一套。”皇帝对这类怪力乱神的事向来不予采信。 老福晋垂眸沉思“皇上,既然连御医都找不出病因,不如就试试这个办法,总比在这儿束手无策的好。” “这”“求皇上替臣妾作主。”她哑声说。 皇帝叹了口气“就算朕同意,总也要有个物件。” 就在众人为冲喜的新娘人选伤脑筋之际,门口奔进了一道娇弱的身影,无视于众人,眼中只有卧病在床的恭亲王。 “王爷”乔艳眉一古脑冲向床榻,恸哭失声的扑在吉祥身上。“你不能死啊!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你要是死了,我会内疚一辈子” 皇帝愣在原地,狐疑的看着哭得淅沥哗啦的女子。 “她是” 老福晋立刻为他解惑“回皇上,她就是救了吉祥的那位姑娘。” 皇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吉祥口口声声说要娶做福音的民女。”容貌的确是娇艳出色,难怪向来不近女色的侄儿也会为之著迷。 “你快给我醒过来,听到了没有?”乔艳眉泪眼婆娑的朝不省人事的吉祥大声咆哮,就算死人都会被吓醒。 御医险些让她吓死,忙不叠的阻止“姑娘,你这样会打扰到病人休息。” “他都已经休息这么多天了,不把他叫起来,难道还要他继续昏睡下去吗?”她理直气壮的大吼“还有,你是谁?”他征了怔“呃!老夫是宫里的御医。” “御医?!”乔艳眉美目一瞪,凶悍的将他揪了过来“那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点医好他,你要是救不了他,我会到处宣传你的烂医术,让你身败名裂,一文不名。” 御医完全败倒在她恶霸的气焰下,唯唯诺诺的说“是、是。” 她霸气的娇叱“是什么是?还不快救他!” “呃”老福晋巧妙的用手巾掩住唇边的笑意,对她鸭霸的态度感到很有意思,也许爱子就是被她这呛辣的脾气给吸引住了。 “乔姑娘,你不是走了吗?” 乔艳眉这才注意到其他人的存在,她咬了咬微白的下唇“老福晋,我知道我不该回来,可是,请您答应让我留下来,只要王爷能好起来,我不在乎当个侍妾,就算要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我也认了,我真的不想离开他。” 老福晋幽幽一叹“如今王爷得了不明的病症,万一从此昏睡不醒,或是有个三长两短” “不会的,不管他是生是死,我都会跟著他,这辈子我是赖定他了,就算用十头牛也不能把我拉走。”她斩钉截铁的说。 “你能这么肯定就好了。”老福晋瞪向一旁的皇帝,一丝诡笑闪过眼底“皇上,冲喜的新娘已经找到了。” 皇帝一脸愕然,倏地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对方只是个民女,身份不配。 “皇上,人命关天,救吉祥的命要紧,臣妾求皇上尽快下旨,若是迟了恐怕”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 “唉!朕明白了,事到如今也只有试试看。”皇帝还是妥协了。 老福晋低泣的拜倒“多谢皇上。” 第十章 数日之后,乐师们吹奏著嘹亮喜气的婚庆乐曲声,恭亲王府在一片红彩高挂的景象中,增添了缤纷华贵的气氛。 因为是冲喜的关系,婚礼在仓促间完成,也没有大肆铺张宴客,穿著凤冠霞帔的新娘就被婢女们簇拥著进了新房。 莫名其妙当上恭亲王福晋的乔艳眉还搞不清楚状况,瞅著桌案上的大红喜烛,屋内布置得极为华丽舒适,喜娘、婢女全退了出去,只剩下她和沉睡的新郎。 乔艳眉自行揭开红头巾,摘下沉重的凤冠,伤感的抚著吉祥的俊脸“王爷,今晚就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希望这冲喜真的救得了你,不然我就真的得守寡了,我知道你一定会舍不得的,那你就快点好起来。” 忙了一整天,浓重的睡意袭上来,她又困又累的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连嫁裳都没力气脱,就蜷缩在新婚夫婿的身畔打起盹来了。 烛光摇曳,鬼魅般的黑影闪进了新房。 黑影一下子就晃到床前,在新郎口中塞进了某样东西,旋即又消失于无形。 不到一炷香的光景,恭亲王奇异似的掀开了眼皮,先是困惑的眨了眨,接著斜瞟一眼睡姿诱人的新婚娇妻,所有的知觉全都回来了。他再也克制不住的翻身覆上她娇柔的身子、封住她的小口,在柔媚撩人的呻吟声中,原始的欲念主宰了两人,洞房花烛夜这才要开始黑影飞檐走壁的来到娇小的身影前。 “事情办好了?”清灵悦耳的女声问道。 男声温煦的回答她“办好了。” “那你剩下的那几颗药能不能给我?” “给你做什么?” “好玩嘛!” “不行!” “为什么?你就可以给吉祥哥哥,就不愿意给我,小气鬼!” “若非想不出其他办法,我也不会用这种方法让他醒来,这种药吃多了有伤身体,如果没控制好,也有可能弄巧成拙,我不要你出事。” “好嘛、好嘛!那你答应过等咱们成了亲,马上带我去游山玩水。” “我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咱们回家吧!” “问得怎么样了?” “老福晋果然神机妙算,御医已经招了,的确是王爷事先买通他,要他提出冲喜的办法。” 老福晋喷笑出声。“我就知道是这孩子搞的鬼。” “原来老福晋早就猜到了?” “当御医一提出冲喜的建议,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这孩子为了娶自己喜欢的女人,可是煞费苦心,就连皇上都给惊动了,让我都不得不配合他的计划。” “王爷真是聪明过人,连这么怪异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这样也好,我这个新媳妇儿虽然出身平民,却具有身为当家主母的潜力,只要再稍加训练琢磨,将来府里的大小事情就可以放心的交给她了,我也可以落得轻松。” “那么,老福晋只要等著抱孙子就好了。” “说得对!” 老福晋满意的眯起睿智的眼,呵呵笑着。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