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爱狂龙》 楔子 听说,最近东南亚南海一带的海域不太平静,许多商船频频遭劫,连黑道走私的船只也不例外,不是船毁人亡,就是货被掏空,任空船随波漂流。最让人吃惊的是,遇难的船只都没发出任何求救信号,且绝无生还者,以至于至今仍查不出究竟是什么人在做怪。 据一些前往破船勘察的海警指出,犯案者似乎受过训练,手法迅捷凌厉,就像海上的游击队般,短短的五分钟就能摧毁一艘船,杀人劫货。也因为来得太快,船只根本没时间发出求救讯号就被制伏了。 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曾经被埋藏的历史又被挖了出来,有些媒体记者以耸动的标题到处散布着恐慌—— 海盗复活了! 海盗,十九世纪末横行马六甲海峡及群岛之间的海上流氓,在将近一百年后的今天,重新跃上舞台,蠢蠢欲动。 这个说法让许多船商和航运业者都提心吊胆,连纵横海运也对这个消息非常注意。他们这群海盗的后裔早就洗手收山了,却有人冒用他们的名义混淆视听,这种行径,他们又岂能坐视不顾? 更何况,谁人不知纵横海运是东南亚一带的龙头老大,在他们的地盘上撒野,分明就是故意寻衅,刻意找碴! 于是,纵横帮决定揪出这群来去无踪的冒牌海盗,出动了各地分舵的武装战艇,在海上巡逻,不抓到海贼,誓不罢休。 整个东南亚因而陷人一种奇异的紧张状态,不少船家干脆停止了海上活动,走避这场几可预期的风暴,免遭池鱼之殃。 但偏偏在这种时候,集结了全世界优秀中医师的豪华游轮“回春号”抵达了新加坡,正打算绕行东南亚,展开其“中医之航”最后的二十天行程。 索有“妙手天女”之称的年轻中医师方天艾亦在受邀之列,纵横帮的众头目们都纷纷警告她别在这节骨眼上船,可是她却以已答应了主办单位,不能食言为由,照样登上了回春号。 回春号在新加坡只停留一天便又启航了,这艘载满了中医菁英的游轮如期航向湛蓝的大海,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那些“海上抢匪”似乎又销声匿迹了,纵横帮的海上哨站也逐渐松了警戒。 或者“海盗复活”只是记者们招徕读者的手段,面那些遭劫的船只也只是商船间的斗争行为而已,根本就没这回事。 是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现在即将迈入二十一世纪了呀,哪还会有海盗出现! 回春号上的每个人都这么想,早先的担心也化为乌有,将所有的危机抛在脑后,完全没发现,远方的海平面上早已涌起一片乌云,正朝着回春号翻卷而来 第一章 哗啦! 一个玻璃葯罐连同一只针筒被扫向墙角,碎了一地,几颗颜色鲜艳的葯丸点缀其中,被那些碎玻璃映照成更多瑰丽的幻影,仿佛躺在地上也在向动粗的人反讽:少了它,他的身体就永远好不了 “你做什么?不吃葯身体怎么会好?”长得美艳夺人的樱井铃子怒斥中有着深深的着急。 “就算吃下一吨的葯,我这两条腿还不是废物!”猛烈敲打着毫无知觉的双腿“狂龙”倪湛低沉嘶哑的声音中全是绝望,阴森的脸色令前来看诊的私人医生及所有的手下望而却步。 五年前的一场意外,夺走了他的腿、他的自尊、他的一切,如今,他只能屈居在这座小岛上,当个半调于的海盗 “但是,医生说——” “这些庸医全给我轰走!”他一声厉喝,转着轮椅移到窗前,瞪着窗外汹涌凄冽的海景。 “别太任性了!没有葯,你的腿更不可能好。起码这些葯能缓和你的脚和背上的疼痛。”樱井铃子摆摆手遣走那票无辜的手下,走向他,从后抱住他的宽肩,柔声相劝。 “那些小痛算什么?真正的痛在这里”他倏地转过身,一拳击在胸口。“心理的痛永远比身体上的痛来得持久且强烈!” “别这样!倪湛,让我来化解你的痛”樱井铃子不舍地低头吻住他的唇。 “走开!没人化解得了的,这份痛,没有人能替我解脱!”他忿忿地推开她,眉头拧得死紧。 “有的,我相信一定有办法的。看,这是今天的报纸,上头说全世界的名中医师都在这一艘船上;这些菁英里,难道没有一个人治得好你吗?”樱井铃子噙着微笑,安抚着心爱的男人。 “中医?”倪滋看着报纸上有关“中医之航”的报导,轻蔑地哼了一声。 “我听过有许多中医秘方治好疑难杂症,既然西葯不行,那就改用中葯”她兴致勃勃地说着。 “你是要我病急乱投医?看来你也对我的腿没辙了,是吗?”他抬眼盯着跟了他三年的女人,冷冷地笑。 “我只是希望你好起来。只要你能复原,我不借用遍各种方法”她激动地抱住他,想起第一次在瑞士遇见他的情景。坐在轮椅上,他的光华并末因此减少丝毫,相反的,他俊美冷傲的外形与冰寒慑人的眼神,顷刻间就掳获她的芳心。那一刻,她就告诉自己,她不仅要他成为她的事业伙伴,也要他成为她水远的恋人“你是怕不良于行的我不能帮你执行你的南进计划吗?”他阴沉地审视着她。 樱井铃子年纪轻轻就继承了父亲名下的财团,为了将旗下海运事业打入东南亚,她大胆杠上东南亚的海上霸主纵横海运,但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就在她几乎放弃这南进计划时,他和她搭上了线。 他原是纵横帮的前任总舵主,出了车祸后伤了脊椎,双腿动弹不得,因而被迫下台,到瑞士休养,整个纵横帮就交给了同父异母的弟弟倪澈掌理。 倪激是他父亲倪浼在外头生下的野种,他从一开始就瞧不起这个弟弟,但他父母却要求他带领着小他三岁的倪澈,把所懂的一切全都教他,还要他们俩相亲相爱! 相亲相爱?对一个闯入他家庭的私生子? 不,他没那么宽溶!即使倪澈真是倪家的血脉,他也不接受他! 可是,面对父亲的命令,他只有强抑满心的不悦,捺着性于忍下对倪澈的恨意,扮演起哥哥的角色。 倪澈非常聪明,而且天生开朗,他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领袖特质,深受大家的喜爱;相较之下,他的沉敛厉色就显得难以亲近,就算当上总舵主,感觉上仍像是以威摄人,而不像倪澈以德服人。 他当然知道大家喜欢私底下比较他们兄弟,也知道弟兄们对他是敬畏,对倪彻是爱戴;所以,即使他当上了总舵主,倪澈依然是他的最大威胁! 他对倪澈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直觉这个弟弟终有一天会抢走属于他的任何东西 果然,一场车祸让他拱手让出山河,他失去了一切,成了一个只能在瑞士休养的废人! 这种结果能让人甘心吗?尤其是像他这么心高气傲的人,他会就此善罢甘休吗? 当然不! 所以,他表面上在瑞士休养,实际上已展开了报复行动。运用最新科技和网际网路,他很快就找到金主,组成自己的人马,专找纵横帮的碴。 而樱井铃子正是他找到的金主。 他们的目标一致,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两人一拍即合,成了事业伙伴。 “当然不是!这么久了,你还不懂我的心吗?”仰起脸,樱井铃子娇媚的脸上全是爱慕之倩。 “我向来不相信人心!”他直视她半晌,忽地将她拉进怀里,狂野地撕开她的上衣,掠夺似地吻着她的唇和胸上的两朵**。 下肢的疼痛渐渐被欲望取代,他用力一推,两人倒向地板,褪去衣裤,然后他将她的臀托向自己,解放了身体内呐喊的细胞,也证明了他废掉的不是全部。 樱井铃子臣服地依向他,她喜欢他的吻和拥抱,只有在这亲昵的时候,她才能窥知他冰冷外表下的热度有多炙人,也才能感受到他对她还有一点点的需求。 许久,他放开她,以手撑上轮椅,又恢复了原来的深沉,仿佛刚刚的激情从未发生。 “你打算派黑海盗们去吗?”将及肩长发爬梳到脑后,倪湛点上烟,淡淡地问。 “是的。我早已让修罗混进去了,只等我们里应外合,那艘游轮就成了我们的囊中之物。”她慵懒地坐起身,轻笑着。 “是吗?” “这次,你也去,去享受那艘游轮上贵客们的害怕和恐惧”跪在他面前,她意犹末尽地吻着他结实的胸膛,恶作剧地提议着。 “嗯,也好。”他有一阵子没上船了,是挺想念踏浪迎风的那份恣意。 “你知道吗?最近咱们黑海盗可闯出不小的名号呢!许多报章杂志都在讨论我们的来历,还说‘海盗复活了’!”她偎在他怀里,手不停地抚摩着他的身躯。 因为保养得宜,他的下身并不显得瘦软,反而还匀称得教人着迷他的全部,包括脾气都教她神魂颠倒。 “海盗复活了?这词我喜欢!”他笑了,冷峻的脸部线条登时软化许多。 “你那个海盗头目弟弟大概会觉得很讽刺吧!”她纯粹是开玩笑,可是话刚出口,就发现他脸色一变。 “不准提到他!”倪湛冷冽的眼神扫过她的脸,声音毫无温度。 樱井铃子打了个寒颤,每次提到倪澈,他就会像刺猬一样张起防备的网,让人退避三舍。 可是,她常会怀疑,倪湛真的恨倪澈吗? 三年多来,他有的是机会杀掉倪澈,可是他一直没有付诸行动,反而让他活到现在,还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 “对不起。”只有先道歉才能免去他的愠火。 “我们兄弟的事,谁也不能管、不能问!” “我懂。”只有在他面前,她愿意委屈自己,放下身段,愿意扬弃女强人的姿态,当个小女人。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铃子,所以我才找上你。”他食指轻搓着她的脸颊,声音放柔。 “我知道,我们是好搭档。”她从不奢望他爱她,只要他陪在她身边,她别无所求。 “跟个废人在一起,很累吧?”他自嘲地笑了笑。 “不,你不是废人,总会有一个人能治好你的。我相信,一定会有的”她心跳怦然地主动献上热吻,最后的话已消失在他口中。 虽然他阴暗不定,但他的笑却总能引得她不顾性命地向他飞扑! 倪湛冷淡地回应着她,情火早灭,樱井铃子对他如何他心里有数。只是经过一年前在横滨的事件,想到他恨了十多年的弟弟倪澈居然要替他挡下子弹,那奇异的悸动就不停地在他心中作乱,久久平息不了。 而中枪投海的他命大没死,清醒后反而发现对倪澈的恨已转变成某种复杂的情绪,那种情绪,莫名使他拖延了协助樱井财团夺下东南亚海运霸权的计划。 为什么迟疑了呢? 这一年来他经常自问,对倪澈,他已没有恨了吗? 倪澈呢?他又是如何看待他这个哥哥? 而他还回得了纵横帮吗? 其实答案早就非常明显了。一个海盗失去了他的海域,就等于离开水的鱼,只能任其干渴而死;除非他能另外再觅一片海洋,属于他倪湛自己的海,他才能存活。问题是,他的海在哪里?他能单靠着两只手游出樱井铃子帮他围起的浅滩吗? 沉晦的眼神如同窗外骤暗的天色,倪湛凝视着大海,心想这双腿是否还有希望? 谁能治好他的腿? 那艘回春号上,找得出再世华佗吗? ----- 方天艾一身素净地站在游轮的甲板上,清丽的瓜子脸正泛着浅笑,长发随意扎在脑后。海风将几绺黑亮的发丝吹起,在她白皙的粉颊上缱绻拂过,将她立在夕阳中的侧影更添增了几分令人惊艳的柔美韵致。 自从上了这艘游轮,她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来自新加坡医学世家,年方二十三岁就成了中医界最耀眼的一颗新星,她的光芒不仅止于她的美丽,更在于她妙手回春的本领及独到的针灸技巧。挟着“叶神医”女传人的余威,再加上对中、西医的博学多闻,年轻貌美的她早在十八岁就崭露头角。尤其最近这一年来,她又和东南亚海上霸主“纵横海运”扯上了关系,虽然后来没当成“纵横帮”的总舵主夫人,但在许多人眼中,她已成了不能轻易亵渎的女圣手了。 去年,她因治好了东南亚某小国皇太后的恶疾,被该国国王亲赐“妙手天女”的封号,方天艾的名声没来由地在亚洲一带被炒热起来,红得连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其实,以她淡泊恰然的个性,人们的过分注目对她面言反而是种负担。习医是兴趣,救人是责任,她从不认为行医是在作秀,更对“声名”这种无聊的玩意感到可笑。什么“妙手天女”听起来就像敦煌石窟里的壁雕,几千年也登不了仙界! 她关心的是人,是人的病痛。会专心钻研中医,除了早年受到叶虚怀的启蒙,最主要的,是为了医治众西医都束手无策的爷爷方仰新。 方仰新得了一种奇怪又鲜见的病症,六年前开始就经常会全身疼痛,甚至昏厥;方家动用了自家医院中各种最新仪器也查不出病因,在难以对症下葯的情况下,也只能用一些止痛剂来缓和方仰新的病情。 方天艾和方仰新感倩甚笃,见爷爷为病魔所困,她的心也随着煎熬。但她查遍了医书,问过医院中的所有医师,都没有人可以给她一个完整答案。就在她为爷爷伤心难过之际“神医”叶虚怀远从日本来探老友的病。经他诊治把脉之后,他开了几味葯方,方仰新服了之后竟然好了许多,甚且能下床行走,精神也恢复不少。 当时,方天艾就被叶虚怀近乎神奇的医术给迷住了,于是当叶虚怀要返回日本时,她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定跟着他回去学习中医。 性情乖僻的叶虚怀与她相当投缘,撂下一句“三年内将她还回来”的豪语之后,便带她回到日本,将所知所闻倾囊相授。 这三年的洗礼让她从西医的殿堂跨入了中医之门,叶虚怀教她的不只是精湛的医术,更教她许多行医的观念与面对生死的豁达。在他的熏陶下,她懂得“尽人事,听天命”懂得以平常心看待无常事,原本就与世无争、平和悠然的她更因此出落得静谧迷人,少有风浪的心早已化为一池明镜,清心自在,娉婷出尘。 三年后,她如期返国,考上中医执照,边在研究所旁听医学课程边悬壶救人;由于她下针精准、用葯确实,短短两年不到,她已声名远播,连一些西方人士也远道来让她诊治。 这样的“名气”实在是她始料末及的。她并不太清楚当初“妙手天女”的封号怎么会传了出去,那位国王赐与她这名号时她还觉得有点荒唐,可基于礼貌又不得不接受,孰料她才回到新加坡,媒体就开始拿她大作文章了。 为了这件事,家人还训诫她好久,尤其是爷爷,他为闯出名号的作法大为不悦,说方家子孙怎能用这种方式哗众取宠,这简直和那些艺人没什么两样! 回转过身,方天艾的视线从海水拉回海平线上的那轮落日,抿着的唇也露出无奈的微笑。 她也不愿这样啊!可是媒体要报导,她又能如何?总不能去堵住别人的嘴吧!反正有人请她看病她就看,至于“妙手天女”的别号,就随大家去喊,她完全不放在心上。 或许是因为早熟,她对这世间的事早已能从容应对,从小到大就不是个爱计较或是会乱发脾气的千金小姐,善解人意的她在得知自己是从育幼院抱回来的孩子之后,不但没有惊怒,反而要自己珍惜方家毫不吝惜付出的温情与爱护,因为方家给她的,已经够多了 正是为了这原因,也为了再次重病住院的爷爷,去年,她答应了爷爷檀自替她订下和纵横帮的现任总舵主倪澈的婚事;然而一趟日本之行,她赫然发现倪澈竟爱上了师父叶虚怀的孙女叶炯心。她与叶炯心历劫归来后,才醒悟自己根本只是在利用倪澈向爷爷报恩,于是一回到新加坡就向爷爷表态,说她有了心上人,不想嫁给倪澈。怎料爷爷不死心,硬是追问她看上了谁,迫于无奈,她只好拿上官浚出来当挡箭牌 “上官家的大儿子?”方仰新躺在病床上,一听宝贝孙女有了心仪对象,原本还有点萎靡的气色顿时精奕不少。“是。”她答得有点心虚。她和纵横帮内的人见过面,知道上官浚为人沉稳可靠,想必能帮她挨过爷爷的质询。 “那好,上官‘护剑’仪表堂堂,如果你喜欢他,我请倪家去替你说媒。”方仰新只怕自己撑不了多少时日,因而急急要撮合孙女的婚事。 “不!爷爷,这可不行”方天艾惊骇地低嚷,她随口瞎扯,没想到爷爷竟当真了,这样下去如何了得?上官浚可会被她害惨了! “为什么不行?男有情、女有意,喜欢就快结婚,免得拖太久,爷爷就吃不到你的喜酒了。”握着孙女的手,方仰新说到后来,声中已有遗憾。 “爷爷,事情不像你想的这么单纯”方天艾百口莫辩,一径儿着急。 “男婚女嫁还有多复杂?明天我就找倪家和上官家谈谈。”方仰新自顾自地说,霸道的不让方天艾有解释的机会。 所以,就在倪澈和叶炯心结婚前夕,她和上官浚的事也闹得不可开交。 爷爷急躁的个性替她惹出了大麻烦,上官家虽没一口答应婚事,不过听说正在考虑;这乌龙事件还引起了耿家大小姐耿沁的发飙。她这才知晓,自己的随口搪塞可能又要坏了人家一段姻缘。懊恼不已的她在倪澈完婚后,便决定参加“中医之航”的活动,先避避风头再说。 这就是为什么鲜少出门的她会不顾倪澈他们的阻止,执意上这艘游轮参加中医之航的前因后果。 捅出大纰漏,只有傻子才会杵在乱源之地受人炮轰,所以这艘游轮说起来还算她的救命之船哩! 嘴上的笑意加深,方天艾慢慢踱向甲板上的躺椅,坐下来休息片刻。想想她这一年也真是走霉运,先是婚事告吹,再来又在日本被倪澈的哥哥倪湛绑架,回新加坡后仍逃不过爷爷的追问,害她无端成了上官浚和耿沁的第三者所有的事好像都是从与纵横帮有了接触才开始的,早知道纵横帮是个复杂之所,她就不该和这票人相往来。 只是,命运这种东西太难预料了,它根本不会让你知道你这一生会遇见什么人或什么事,总是用即席题考验着人们的应变能力 唉!方天艾忍不住叹了一口长气,首次发现她的“平常心”往往对付不了“无常事。” 师父叶虚怀常说:“世事难料,所以遇事要处变无畏,定心自强。”一定是她的修为不够,才会落成今日这般窘境! 一阵咯咯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方天艾止住思绪。抬头一看,一对日本中医夫妇带着六岁的儿子也在甲板上散步。那小男孩攀住栏杆,稚气地大声问:“妈妈,坐船好好玩哦!可是我们会遇上海盗吗?我看过故事书里有海盗会拿着长长的剑来抢东西哦!”“不会的。现在已经没有海盗了。”母亲笑着摸摸儿子肥嫩的脸颊。 “就是啊!海盗现在只有在童话里才会出现!”年轻的中医口气中也带有些微的笑弄。 方天艾扬起唇角,不禁想起了纵横帮。要是这位母亲得知如今的海盗已转换成另一种面目,不知会有多吃惊。 不过,他们早就不做打船劫货的勾当了,因此这次的航行绝对不会有小男孩幻想中惊险刺激的场面发生。 “好可惜哦!我好想看海盗的说。”小男孩有点失望。 “想要看海盗啊,回家去看你的故事书,或是爸爸买一部卡通给你看就有了。”中医师笑着说。 方天艾浅浅一笑,心想还是别遇上海盗的好。这阵子报上老是提到海面不平静,她可不愿千里迢迢跑上船避难,结果反而遇难。 此刻,太阳有一半已沉人大海,气温降低了些,半明半暗的海上,有种说不出的诡谲在酝酿;方天艾眯起眼,远眺着一个奇异的黑影从海平线上出现。 那是什么? 她心中无端端打了个突,总觉得那个剪影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哇,船呐:妈妈,快看,是一般海盗船!”小男孩眼尖,指着那个黑影兴奋地大叫。 “什么?”中医夫妇睁大眼睛看着远远的帆影,继而笑斥:“哎呀,那只是一般渔船而已。你啊,现在满脑子海盗,看见什么都以为是海盗船。” 他们没再逗留,又回到正开着宴会的大厅去了,方天艾则望着那船影,径自出神。 一个高壮的男人从甲板走来,不小心擦撞到她手臂,她踉跄了一下,那人马上出手扶住她,以流利的英文道:“抱歉,小组。你没事吧?” 她抬起头,看着那张陌生的东方脸孔。他蓄着三分头,一身黑色镶金扣的保全人员制服,显得笔挺威武。 “没事。”她礼貌地微笑,摇摇头。 那人深深看她一眼,不经心地顺着她方才的视线问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远方那艘船有点奇怪。它好像一直跟着回春号”她觉得不太对劲。 “有吗?是你多心了吧!那可能只是艘归航的渔船,别担心。”男人解释着,眼中闪过一丝狡绘。 “可能是吧!”她也觉得自己太紧张了点。 “进大厅吧,船长要所有的人都到大厅集合,有要事公布。”他转达这项消息。 “好,我这就去。”她不疑有他,朝他点头致谢后,走进大厅。 太阳终于沉落,海上更静了。今晚没有月亮,天地黑成一片,几乎找不出苍穹与海水的分野。那般远远观望的神秘船扬起了帆,迎着风,正趁着夜色朝游轮迅速驶来。 高大的男人立在甲板上,脸上露出狡猾的微笑,慢慢举起手里的聚光灯,打出讯号。 第二章 回春号上,大厅正热闹地举行着餐宴,特地聘上船的主厨亲手烹调出的葯膳美食吃得人人赞不绝口,纷纷询问菜色与做法,台上则有风趣的主持人讲解着每一道菜的功效,当真是气氛融洽,兴致正扬。 但在主控室里,大副却发现了一艘来历不明的船只正迎面驶来,遂不停发出讯号以确认对方的身份。 “那是什么船?摸黑而来想干什么?”舵手惊疑不定,与大副对看一眼。 但那艘船并末理会他们发出的讯号,不改其航道,直接朝游轮冲撞而来。 “危险!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大副发现事态不寻常,正想发出求救讯号,三名高大的保全人员忽地抢了进来,他还未警觉到对方的意图,就被敲晕倒地。 “控好舵,这里由你们两个负责,我去迎接狂龙。”大寺修罗戴上耳机,大步走向船尾的甲板。 就在所有乘客沉浸在欢笑中时“黑海盗”们已悄然接近,船上近百名保全人员全被摆平,主控室、电脑操作室,还有机房早已沦陷。大寺修罗带领着几名手下立在船尾,静候海盗船到来。 方天艾用过晚餐,觉得有些疲惫,于是步出哄闹的大厅,打算到甲板上透透气,不料一走出来,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钉在原地,因为回春号后方正神不知鬼不觉地泊着一艘货真价实的“海盗船!” 不是在童话故事中,不是她的幻觉,而是如假包换的现代海盗船! 那船虽不及游轮庞大,但也不小,古铜色的船桅与船身,黑色的布帆载满了风,船首那尊裸女的雕像维妙维肖,而最醒目的则是船桅最上方那面绣着龙形的旗帜, 那条龙有着邪恶的眼神及锋利的锐齿,迎风招展时,狰狞的表情仿佛在说明他们的来意不善。 就在她瞪目结舌间,海盗船上那些全部穿着黑衬衫、黑背心的人竟竞纷纷拿出特制溜索,射向游轮甲板,然后一个个藉着自动收缩的溜索爬上了游轮;而更让方天艾吃惊的是,甲板上那些保全人员,竟高举双手迎接着海盗们的到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保全人员集体造反? 忽地,报纸上“海盗复活了”的标题乍然闪进她脑海,倪澈的警告犹然在耳,她这才彻悟,事态严重了! 而且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很显然的,这些保全人员全是冒牌货! 她得去警告大厅的人然而她才一转身,两名“保全人员”就挡住她的去路,冷笑地问:“要上哪儿去啊?小姐。” 方天艾倒抽一口气,难道整艘游轮都被占领了?这些海盗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惊惧中,她听见轮子着地的声音,一回头,忽然看见一张轮椅被吊上甲板,上头坐着一个戴着银色脸罩的男人,身边则跟着一个美艳的东方女子。 他们是 她惊喘一声,那轮椅让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阴沉险恶,但理应死去一年的男人。 老天!不会吧? 大寺修罗迎上去,恭敬地说:“都搞定了,狂龙。” 方天艾心下更惊“狂龙”不正是倪湛的外号?那男人会是一年来生死不明的倪湛吗? “是吗?很好,剩下的,就由我来压轴。”倪湛冷笑地点上烟,比了个手势。 樱井铃子推着他,往大厅走来。 修罗带头先行,见手下逮住方天艾,眉一扬,讥讽地道:“你就不能乖乖待在里头,硬是要来扫我们的兴?” “你们你们是”她还杵在惊愕之中,轮椅上的男人逐渐逼近,她睁大眼睛,但只来得及看见他耳上的一轮银耳环,就被修罗的手下押进大厅。 “怎么了?修罗。”樱井铃子看见她的背影,奇道。 “没事,一个多心的女人,早一步发现我们。”修罗耸肩一笑。 “那还不杀了她?”樱井铃子冷冷地说。 “不,我要她!”修罗勾起意有所指的笑容,那么玲珑剔透的女人,他才舍不得杀呢。 “你啊,色心又犯了!”樱井铃子瞪他一眼。 “不行吗?”修罗挑挑眉。天晓得他最想要的女人是眼前这位绝色,只可惜他要不到。 樱井铃子的眼中永远只看得见狂龙一个男人而已。 “只要你喜欢,随你!”倪湛淡淡地说。 “谢谢。”修罗对倪湛一直有着不自觉的敬畏,从来不敢在他面前胡来。 “进去吧!我要看看中医们都长成什么德行。”倪湛眼神飘向兀自欢闹不休的大厅。 “是。”修罗向一干手下挥手,大家会意,马上冲进***辉煌的大厅,往高处鸣枪。 “都给我安静!否则杀无赦!”黑海盗们齐声咆哮。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欢乐笑闹声戛然而止,气氛一下子冻结在惊骇与错愕之中,每个人都瞪大双眼,看着这票从天而降的海盗们,久久无法出声。 船长第一个找回理智,他朝身着保全制服的修罗怒喝道:“你们在做什么?怎么可以惊扰贵宾——” 修罗倏地朝船长射了一枪,子弹擦过船长的鬓发,吓白了他的老脸。 “闭嘴,老头,否则下一枪会打进你的心脏!”他冷冷地威吓。 “你你不是我们的人”船长全身颤抖地结巴着。 什么时候这些人什么时候混上船的? “你们那些保全饭桶,早已躺下了。”修罗轻蔑地大笑。 “你们究竟是谁?”这是大厅里一百多名中医师及其家属最想知道的问题。 “我们?还不懂吗?我们就是‘黑海盗’。” “黑海盗?难道你们就是这阵子猖獗海上的抢匪?”船长惊恐地大喊。 “没错!” 所有的人都震惊得忘了呼吸,原来,真有海盗存在”就在将迈进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就在他们以为是莫须有传闻的此刻! “但我们整船都是中医师,没有任何值得你们抢的东西啊!”船长拼命想了解,为何回春号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不巧的是,我们正需要中医师!”修罗说着又鸣一枪,许多女人和小孩都被吓哭了。 “什么?”船长不解。 “你们这些中医师一个个排好队,轮流来看我们老大的腿,找不出病因,或说不出治疗方式的,就给我丢下海!”修罗大声说着。 “不!不要!”有些女人已忍不住惊叫了。 “给我闭嘴!谁再出声,我就先杀谁!还有,把你们身上的行动电话全给我交出来,谁敢私藏通讯,保证死得很惨!”修罗厉声警告。 刹那间,大厅里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只有海水拍打船身的浪涛声微弱地传进来。 方天艾盯着坐在轮椅上,从进大厅就一直没开口的男人,还在揣测他的身份。他身后的女人的确是一直跟在倪湛身边的日本女子,可是他上半脸戴着银质面罩,看不见他的长相,她不敢确定他是否真是倪湛,毕竟他还活着的机率太低了。 由于没有人动,修罗干脆用抓的,一个个抓到倪湛面前,要他们替倪湛把脉。那些惊吓过度的中医,有的说不出话,有的静不下心,竟连续十个都无法明确说出病根所在,只能支吾地说这种病要长期治疗、休养、复健才能恢复。 倪滋听了一些废话,眉头开始聚拢,一张利如刀锋的嘴抿成一直线,手指轻敲着轮椅扶手,冷冷地看着这一堆名不副实的中医师。 什么菁英?根本全是庸才!他在心里暗骂。 樱井铃子不耐烦地怒叫:“怎么你们都是笨蛋?再来一个!” 修罗又推了一个老中医到倪湛面前,低斥:“好好诊断,否则提早送你去投胎!” 那老中医个性较倔,立在倪湛面前连动也没动就大声道:“你这两条腿没救了、废了!像你这种恶徒,就是造太多孽才会得这种报应,就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樱井铃子和修罗都脸色骤变,这老头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 倪湛眼中冷光一闪,忽地出手掐住老中医的脖子,森然道:“你说什么?” “我说与其赖活着,你不如早点去死”老中医脸涨成酱紫色,嘴巴依然强悍。 “我死?我死之前,会杀光你们所有的人!”倪湛脸上充斥着杀气,用力甩开他,飞快掏出怀里的枪,正对着他的眉心—— “倪湛,住手!”方天艾脱口而出。眼见就要血流成河,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不用猜了,她百分之百肯定这个男人正是纵横帮找了一年的前任总舵主倪湛。 所有的目光汇聚向她,樱井铃子听见她喊出倪湛的名字,心中一凛;而修罗在讶异之余也暗叫不妙,他可能得不到这个马上要死在狂龙手下的俏佳人了。 大厅中弥漫着一种风雨前的宁静,没人敢吭声,胆小一点的人更是屏息提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 在这种时候,居然被人认出来,倪湛脸上虽没有表情,不过心底着实震惊。 那女人 他阴驾如鹫的利眸盯住她,霍地认出那张灵秀出尘的脸属于何人。 她是唯一一个骂过他瘸子之后还能活着的女人! “方天艾!”这三个字由他口中喊出来,仿佛就像被死神点到名一样,再也活不久了。 他记得她?方天艾一颗心差点跳到喉咙。 一年前在横滨遭他手下绑架,她其实并没有和他正面交谈过,在那短暂的混乱场面,生死只在一瞬间,她不以为倪湛会对她有印象。 但她错了,他不仅记得她,还叫得出她的名字这下子真是惨到了极点! 大厅里每个人都替方天艾捏把冷汗,也对她竟认得来袭的大魔头大惑不解。 “你们闹够了吧!”方天艾心下微颤,可是既已出头,就不能再躲下去,只有硬着头皮站出来。 “原来是你,被倪澈遗弃的方家大小姐!”樱井铃子也想起来了,她不正是倪澈一年前的未婚妻吗? “带她过来!”倪湛嘴角扬起的笑意令在场的每个人头皮发麻。 方天艾被押到他面前,白皙如雪的脸苍白得更无血色。一年不见,倪湛还是那么阴沉,即使腿伤使他比常人矮一截,但那份凛人的气势却远超过正常男人的好几倍。 “你胆子不小,我没认出你,你倒自己现身。”他打量着她,眼神交织着兴味与险恶。 “你记得我?”她忍了半天,还是问了。 “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你!还记得你一年前在日本说的那些话吗?冲着那些话,我特地从鬼门关回来,找你算帐。”倪湛瞳仁中已有火苗在跳动。 说过的话?方天艾怔了一会儿,才想起一年前为了救倪澈而胡乱说出的重话—— 倪湛是个自卑的可怜虫,他残了,心也跟着废了,这种人没资格当你哥哥,纵横帮也不会要个瘸腿的总舵主 “你还记得那些?”她不得不佩服他的小心眼,这种事也记得这么牢。 “换做是你,你忘得掉吗?”倪湛的声音很轻,可是大厅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深刻地感受到他的恨意。 “别跟她扯这些了,你若恨她,直接杀了她好了。”樱井铃子细眉微蹙,指示修罗下手。 “不”倪湛挥手阻止,忽然笑了。“就这么让她死,太便宜她了。” 那抹出现在他嘴角的阴笑不但没有缓和僵冷的氛围,反而让所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修罗就经常被他这种语气震得发毛。他不懂,为什么体型比他细瘦,身体又有残缺的狂龙会有这么慑人的力量;甭说气势了,他单单用凌厉的眼尾一扫,就会教人不寒而栗。 面对他,一定要有非几的勇气才能忍住逃走的冲动,而这一点,相信现场的每个人都体会到了。 方天艾吸口气稳住自己,瞪着他。“那你想怎样?” “让我想想。”他不怀好意地看她一眼,看得她惴惴不安。 一年前她就领教过他有多危险狡狯兼阴沉毒辣。他能拿亲弟弟的性命开玩笑,还能耍得别人心惊胆战,现在,他又要用什么方法折磨她? “这样好了,把她送给弟兄们当玩具。”樱井铃子恶毒地建议。 “不!送我好了。”修罗忽然插嘴。 樱井铃子白他一眼,有些恼怒。方天艾的美让她倍感威胁,她第一次看见修罗对个女人这么急于到手。 “不,那些惩罚都不够让我心中舒坦。这样吧,你亲手杀了这些中医师,我就饶过他们的家眷。”倪湛冷冷地笑着。 “不”方天艾寒毛几乎全部竖起,她早知道倪湛心狠手辣,但没想到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他竟要她杀这么多人 “这些人的命都看你怎么决定了。你不下手,我就将他们全部杀掉;你来动手,还有人可以活命。如何,明白这中间的差异了吗?”倪湛对自己丢出的难题很满意,他好奇着“悲天悯人”的方天艾会怎么做。 “你你这个恶魔!”方天艾第一次失控地冒火骂人。可能之前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坏蛋,她从不认为世上真有恶人存在,但现在,她终于认清人性本恶的特质——倪湛这个人根本没有心! “没有恶人,哪显得出你们的善良?世上少不了我这种陪衬角色。”他吸口烟,缓缓吐气,享受着她倍受煎熬的情绪。 “你好,你想看好戏,那拿枪来!”方天艾俏脸一沉,转眼间做了决定。 倪湛示意修罗递枪给她,等着看她的行动。 “你真要杀他们吗?方小姐,别做傻事啊!”船长大声疾呼。“是啊,你当真吗?妙手天女,一个医者要有医道,咱们的职责是救人,不是杀人”有些人因莫名地被人操纵生死而生气地抗议。 方天艾握着枪,稳住微颤的手,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在大家还来不及反应时,枪已指住倪湛的太阳穴。 “要杀他们,不如杀你!”她咬着牙说。 几乎是同时,修罗的枪也迅速上膛,抵住她的后心。“别做傻事,小姐。你还没开枪,就会被我杀了。” “死就死,没什么好怕的。”她已豁出去了,生死在这一刻已没有差别。 “那他们呢?你死了,我可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倪湛继续施压,其实颇为赞许她的反应。她很聪明,做了个最正确的抉择,只可惜她对枪不熟,而且也不够狠;换成是他,在拿到枪的同时,早就射穿敌人的脑袋。 方天艾握枪的手在发抖,不过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气愤。修罗顺势夺下她手里的枪,对她敢当面挑衅狂龙的勇气佩服不已。 “你究竟要怎样才甘心?像个孩子输不起,得不到想要的就作乱、使坏,你以为杀了这些人你的脚就能好吗?让你双腿残废的不是你的病症,而是你的罪孽,这是你罔顾同胞手足之情的下场!”方天艾又不顾后果地说重话了。 倪湛的脸色丕变,眸光中杀机顿起,一把扯过她的衣袖,扭紧她的长发,逼她面对他,一字一句地道:“你真懂得如何激怒我方天艾,我这辈子是永远不会饶过你了!” “你又曾经饶过谁了?”她忍住头皮上的扯痛,展现了温柔和蔼个性下伶牙俐齿的一面。 “你”倪湛气得直想掐死她,但就在这时,脊椎与双腿又传来尖锐的刺痛,他浑身一抖,紧箍着她的手松开,暴怒地捶着膝盖,仰天大吼:“这该死的腿!” “怎么了?又痛了吗?”樱井铃子着急地弯身询问,关爱之情尽在脸上。 “把这些庸医全都给我丢下海喂鱼!”他浓眉绞成一团,由脚底直窜上来的巨痛让他失去逗弄这群人的玩兴。此刻他只怨恨上天为何要这么凌迟他?为何不在五年前就让他死在他的跑车里? “你们难道都设法子了?只要有人止得了他的痛,我就放过你们!”樱井铃子环顾着噤若寒蝉的中医们,提出条件。 然而满厅的中医师没人敢上前自荐,大家心里明白,要是治得了便罢,若治不了,哪还有活命的机会!与其当头号炮灰,不如静观其变。 “你们这群庸才,若没人止得了他的疼痛,全部都得死!”樱井铃子大骂。 方天艾只楞了几秒,没有多想,拿起一只玻璃杯摔在地上,二话不说,捡起一块不太尖利的玻璃碎片,走到轮椅前,在倪湛面前蹲下,突然扶直他的左腿,分别将那块碎片刺向他大腿上方及膝盖上的几个穴道。 “喂!”修罗快如闪电地举枪指住她后脑。 “你要做什么?”樱井铃子也惊怒地上前阻拦。 “我要帮他止痛,你们让开!”方天艾正色道,俏丽的脸上尽是认真。 “你懂医术?”樱井铃子半信半疑。 “你们没听说吗?方小姐是新加坡中医第一把交椅,她便是有名的‘妙手天女’!”一个中医适时解释。 “妙手天女?你就是医好那个什么国家什么太后的那个‘妙手天女’?”修罗诧异地瞠大眼“妙手天女”近来声名大噪,俨然成了医界的奇葩,他还以为是个中年妇女,没想到竟是个年轻清丽的小女子! 倪湛强忍住痛,狭长邪气的黑眸中也难掩意外。不过他早听说方天艾和“神医”叶虚怀关系匪浅,她能有一身好医术并不足为奇。 方天艾没理会黑海盗们的惊奇与窃窃私语,推开樱井铃子的手,继续她的治疗,并对倪湛解释:“你下半身不能动,却经常隐隐作痛,在这‘髀关’、‘伏兔’和‘足三里’三穴扎针能减缓你的痛楚。现在我手上没针,只好暂时用这碎片代替。” 说着,不顾他的反应,她直接往那三穴用力刺下。 “你”倪湛陡地感受到刺痛从穴道传向周身,怒眉一蹙,还以为她想乘机整他,但伴随着那份刺痛之后,双脚麻痛感竟减轻许多。 众人立在一旁,第一次看见妙手天女展现绝技,无不露出惊奇的表情。 方天艾持续在他的穴位上用碎片施压,约过了十分钟,倪湛锥心的疼痛慢慢褪去,他盯着她低垂的眉眼,脑中迅速形成一个念头。 或许,她能治得好他! 过了半晌,倪湛的疼痛已尽数消失,向来冰冷的下肢甚于涌上一股温热,感觉舒坦多了。 这让他更加确定他刚刚的主意。 他要定方天艾了! “好了,我帮你止了痛,你可以放过我们了吧?”方天艾站起身,从容宁和地望着倪湛。 倪湛迎向她清澈如水的眼瞳,忽然笑了。 “我可以放过他们,但是你得跟我走!” “什么?”方天艾往后退一步。“你言而无信!”她恚怒地低喊。 “我可没说过什么,不是吗?”倪湛瞥了樱井铃子一眼,意思是说,刚刚提出条件的不是他。 “你们”方天艾简直不能相信世上有这种无赖。 “带走!”他冷笑地下令,毫无商量余地。放过这一大群人,他已算是仁慈了。 修罗和几名手下倏地抓住方天艾的手臂,将她架离大厅。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放手!”她挣扎地怒斥。 “你最好安静地跟我走,‘妙手天女’,否则我可能会后悔刚才的决定。”倪湛弹了下手指,黑海盗们便动作一致地将枪对准大厅里所有的人。 她倒吸口气,咬牙吞忍涨满胸口的怒火,不再吭声。 “听着,放过你们不表示不会再找上你们。今晚的事就当作没发生,你们给我继续之后的行程,不准对外透露半个字,要是让我知道有谁报了案”倪湛嘴角勾起阴险的冷笑,扬了扬手中的乘客名单“我会一个个找到你们,抄你们的家,灭你们的口!” 他的恐吓起了莫大的作用,全场鸦雀无声,听着他如同阎王的宣判与警告。 语毕,倪湛一挥手,黑海盗们在短短五分钟内全部撤离回春号,动作迅捷利落得惊人。 海盗船终于扬帆驶离,回春号上的人就这样束手无策地看着“妙手天女”被带走。毫无半点星光的子夜,阴沉沉的苍穹逐渐将那搜海盗船吞没,方天艾就像被黑夜囚禁了似的,从此下落不明。 第三章 上了海盗船,方天艾马上被关在一间小小的舱房内。此刻,她的镇定面临了最严酷的考验,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感到不安与惶乱。 倪湛临走前向回春号那些人撂下的话太可怕了,她相信没人敢违背他的警告,向外宣称她被绑架的事,这么一来,直到中医之航结束,她是一点逃走的希望都没有了。甚且,她猜测即使那些同行们上了岸,可能也没人有那个胆量挑战倪湛的追杀而向警方报案 唉!果真是走霉运,搭上回春号是为了避难,结果反而落进更大的劫难。 还有比这更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吗? 她很可能就这么被当成失踪人口,回不去了。 静坐在小沙发上,方天艾双手绞着,但面无表情。愈忧心就愈木然是她的习惯,她不像别人焦急时会跳脚狂吼,在这种时候,她是外冷内焚,只有熟人才知道她的心在闷烧着。 师父叶虚怀就常劝她,有心事不要搁在心上,这对身体不好。虽然她平时清和无欲,但还不够豁达,面对一些烦心事件,她隐忍的时候居多,以中医的角度来看,积郁容易伤身。 可是习惯既已养成,要改就难了;况且身为家中长女,她要分担的压力就更重。像现在,她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爷爷的身体,以及父母亲找不到她的焦虑。 夜更深了。她辗转反侧,直到天微光才靠在沙发上睡去。不知过了多久,船身轻震了一下,她又马上醒了。 船停了?揉着发酸的双眼,她在心中自忖。 这时门被打开,大寺修罗高壮的身形出现在门口,朝外头努努嘴“靠岸了,妙手天女,下船吧!” “这是哪里?”她慢慢踱出舱房,意外地发现船外也不明亮,抬头一看,才发现船停泊在一个被海水蚀穿的大型洞穴之中。 “暴风岛。”修罗静静地看着纤巧的她,就着辐射进来的阳光,她的五官比昨夜还要清晰艳丽,他被她的美貌展呆了好几秒。 这女人,竟比樱井铃子还要美上几分! 他轻吹了声口哨,不知道狂龙要准备怎么对付她。 得罪狂龙的人下场都很惨,他不禁要开始同情起她即将面临的遭遇了。 “这就是你们的巢穴?”她转头盯着他。 “哼,是啊,巢穴。”他嘴一抿,对方天艾的好奇益增。以她的个性,标准的外柔内刚,她能忍受得了狂龙的**吗? “海盗也只能躲在这种小地方而已。”方天艾眺望着眼前这岩壁嶙峋奇特的大洞窟,冷冷地道。 “这地方可不小,等你进去看了就知道。”修罗示意她沿着舢板走向一道石梯。 她低头皱眉看着海水,突然遗憾起自己极差的水性。 怕水是她的弱点。往常她从未觉得不学游泳有什么不好,现在她才醒悟,这项弱点极可能成为她的致命伤。 “别想逃,妙手天女,这暴风岛附近有许多海流与漩涡,没有熟人带路,很容易就灭顶。”修罗没忽略她的动作。 “放心,我怕水,逃不了的。”她淡淡地说着,走上石梯。 不吵不闹,明知身陷险窟,她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修罗很难相信世上还有这种女人存在。 石梯通向一个三尺高的圆形通道,看得出是经过设计规划所建。方天艾跟在修罗身后,步行了约五分钟,来到一扇门,他在门边的按键上按下密码,门缓缓拉开,眼前出现一个宽敞明亮的广大空间,她登时傻住了。 这简直就像个超级的作战中心! “欢迎光临黑海盗的指挥总部。”修罗双手环胸,郑重介绍。 原来,暴风岛正是个拥有武力的基地。它离新加坡不远,属于阿南巴斯群岛,基本上是马来西亚的领土,但自从三年前被日本樱井财团秘密收购之后,就摇身一变,成为樱井财团前进东南亚的前哨站。 岛上丛林密布,钟乳石洞贯穿全岛是其特色,临海处形成一个极隐密的峡湾,有如天然屏障,正好可供“黑海盗”们停泊船只。 “黑海盗”对外人而言只是海上的抢匪,实际上却是樱井财团旗下的强大海上武力,由倪湛一手挑选训练,于短短一年内成军,目的就是要故意制造纷乱,夺取南太平洋的有利航线。 此外,这个岛上所有的军力部署,全都是由倪湛一手规划,他超凡的能力与智慧让岛上弟兄们打心里头折服,大家一点也不敢对这位双腿残废的大哥存有任何小觑之心。 狂龙是手下们对倪湛的称呼,他人如其名,冷峻阴鸷、狂傲不群又冷酷如冰,手下犯错他会严惩,绝不容情。在他的管理下,这票来自全世界的黑道游民及佣兵也都甘愿乖乖听命,不敢造次,大家早被他驯服成绝佳的海上游击手,个个身手不凡,对他唯命是从。这也是黑海盗们一出马从无失败纪录的主因,团结的内部结构加上英明的领导者,出师自然势如破竹。 峡湾洞穴中有条地道通往指挥中心,这中心是座盖在山洞中的建筑,非常隐密,外观像普通房宅,乍看之下占地不大,但走进后便会发现内部竞是非常宽敞深远,利用自然采光加上人工照明,整个空间被适度地利用。更令人吃惊的是,里头就像个小型的司令部,电脑主控室有精密的终端机可以与地球上空的卫星连线,能随时接受或窃取重要机密与情报;会议室内有樱井财团提供的最新配备,所有的电脑也都采自动连线,可提供会议所需要的各类资料。 难怪方天艾要大吃一惊,这里已不单是个海盗窟,它几乎可媲美一个科技化的军事基地。 建筑物内还有个室内淡水游泳池、娱乐室和餐厅、酒吧,供成员休闲之用。 更往建筑的内部走去,沿着地形分为两个区域,右边是部队的宿舍,左边则有一道强化玻璃造成的自然采光密闭通道通往一栋独立的中式建筑,那里是狂龙的私有活动空间,名为“盘龙居”以一扇拱形的铜门和基地中心区隔开来。 此刻,方天艾正被带往倪湛的盘龙居。 “这里平时不准任意进入,不过你特别,狂龙要你住进去。”修罗的声音听不出是怜悯还是嫉妒。 一个巨大的疤面男人站在门口等侯着他们,修罗指指他道:“这是石刚,狂龙的贴身侍仆。你跟他去吧!” 他把她交给石刚后便转身离去。 方天艾跟着石刚跨进盘龙居,立时被眼前的中式仿古布置惊大了眼。 好大的手笔,倪湛居然住在这么奢华气派的地方! 她啧啧称奇,心想他哪来的经费及人力建造这些?叛出纵横帮,他只身一人用什么成立他的王国? 石刚带她到一问厢房,递上一件白色长衫,比个手势要她梳洗一下,便走了出去。 他不能说话? 方天艾怔了怔,感觉上,倪湛不像会用个残缺的人才对。像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怎能忍受任何不完美的提醒? 胡乱想着,她拿着长衫走进浴室,看见那面镶着龙雕木边的镜子时,再一次惊叹。 连浴厕布置都如此讲究,倪湛不容瑕疵的个性一览无遗;她可以想象当倪湛被告知双腿残废时,那一定比死还要痛苦。 一个原本高高在上的人,失去了呼风唤雨的舞台,还剩下什么呢? 彻底冲洗过后,她的情绪舒缓许多。一走出浴室,石刚不知何时已等候在房内, 她微微一惊,还未问话,他已招手要她跟他一起出去。 “要去见倪湛吗?”她眉一蹙,沉沉地问。 石刚没有理她,带她走向一扇雕着龙形浮雕的木门,门一开,她就听见樱井铃子激昂的声音。 “为什么要让她住进来?外面的宿舍空房多的是,随便拨一间收容她不就成了?只有我能住在盘龙居,我不准任何女人离你太近” “从现在起,她是我的专属医师、仆人、女奴,她得伺候我食衣住行,离太远不方便。”倪湛淡淡地道。 女奴?方天艾心一凛,对这词汇非常感冒。 “食衣住行有石刚在,你不需要她!”樱井铃子并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烦躁,她只是一味地不愿让方天艾太接近倪湛。 “你是怎么了?从不把任何女人当对手的樱井铃子为何这么在意一个又瘦又干的女人?”倪湛挖苦地瞥她一眼。 “她也配我在意吗?”她死不承认。方天艾何许人也,凭什么让她在意! “也对。她不过是个囚犯,她的生命从现在起,在我的掌握之中。对个低下的人,你何需介意?”倪湛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他看见方天艾就立在门边。 顺着他的目光,樱井铃子转过身,怨毒地道:“千万别太高估她的能力,说不定她的医术是名过其实。” “有可能。”倪湛盯着一身白衫,长发垂腰的方天艾,深沉的黑瞳精光一闪。 她的美非常少见,既非艳丽,也非清纯,而是一种接近灵性的娟秀清丽。她和樱井铃子是完全不同的典型,铃子娆媚狂野,她则含蓄动人,即使脂粉末施、仅着单薄便服,那份优雅的意态亦难以磨减。 “如果她治不好你呢?”樱井铃子瞪着方天艾继续问,下巴拾得好高。 “那我会杀了她!一个庸医不需要留在世上!”狂龙的口气冷到极点。 方天艾暗暗稳住上扬的怒气,倪湛实在太狂妄了,自以为是天神,能判定每个人的生死? “哼!我说方天艾,你最好拿出看家本领,否则暴风岛将会是你的葬身之地,懂吗?”樱井铃子顺着倪湛的话恐吓她。 方天艾沉稳无波的脸上轻轻一笑,点点头:“懂了。” 看她不畏不惧,樱井铃子大步走过去,益发生气地推了她的肩一把,斥道:“你笑什么?” “我笑也犯着你了?”她站稳身子,不愠不火地反问。 “你”她很有胆识嘛!明明已是个阶下囚,还敢反抗她!樱井铃子候地惊觉她的不凡。 “够了。铃子,出去吧,我的脚有点疲,想让她替我按摩一下。”倪湛音量不大,但威严十足。 “想按摩由我帮你就行了,干嘛要她”樱井铃子留着眉心反驳。 “我要测测她的实力。你先出去。”倪湛话虽是说给她听,双眼却直盯着方天艾。 “你哼!小心她暗做手脚,要了你的命。”她恨恨地道。 “她不会的,妙手天女济世救人,这种不道德的事她是不会做的。”倪湛讥讽地眯起眼。 “这我可不敢肯定!我若是你,就不会小觑女人的恶毒。”樱井铃子朝方天艾重重哼一声后,大步离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无明火充斥在整个房间,余烬未褪。 “石刚,你也出去!”倪湛支走侍仆。 石刚走后,房里只剩下他和方天艾。 隔着五、六公尺看着靠躺在大床上冷笑的倪湛,方天艾谨慎地戒备着,心里有数,她的灾难就要开始了。 ----- “过来!”倪湛命令道。 大床的床单是冷冷的黑缎,他优雅地坐靠在床头,一身的黑衣与背景相融,略显削瘦的清逸脸庞凝聚着整个空间的张力。虽然纹风不动,但明显地表示出他正主导着空气中每个分子的力量,只有他能决定气氛是喜是忧,是松是紧。 方天艾慢慢踱向他,盯着他那张揭去面罩后的脸,思绪一下子跳到去年在日本的那一刻。中枪后的倪湛狂笑地投身人大海,她伸手想抓住他,却只来得及看到他嘲弄全世界的孤傲表情。在那一瞬间,她在他眼里发现爱恨交织的迷悯,也看出一个男人放弃一切的万念俱灰 如今,应该死了的人竟然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同样嘲讽的嘴角,同样峻厉慑人的眼神,同样不可一世的骄傲,惟一不同的,是他掠夺的气势正涨得满满。事隔一年,他仿佛重生了似的,挟着万钧霸气重回江湖,那自信十足的姿态,正说明了他东山再起的雄心! 倪湛他为何会打着海盗的旗帜出现在暴风岛?他这次卷土重来有何企图? “你在看什么?”他沉声打断她的凝视。 “我只是好奇,你竟然没死”她也不避讳,实话实说。 “你希望我死?”他冷睨着她,一动也不动。 方天艾正视他的脸孔,这虽是第二次见面,但她却首次有机会仔细端详这个男人。 及肩的黑长发整齐地向后梳成马尾,光洁的轮廓因此更显得刚棱有力。刀锋般的利眉下,是一双随时能将人冻成冰棍的寒眸,过于锐挺的鼻子加上始终抿紧得近似无情的唇形,以及一身永不改变的黑衣打扮,使卧在黑床被之间的他活像是一个张着黑翅从地狱来的魔神,光看一眼就能让人屏息发颤,无法动弹。 他和倪澈不仅个性天差地别,连长相也迥然不同。如果拿倪澈比做白天,那么他就代表黑夜。 黑色,再适合他不过了。 “不,我只是惊讶。你那天受了重伤,坠身入海”如果她没记错,他中弹的部位应该在心脏附近,能活着除非奇迹。 “那又如何?我是铁打的,一发子弹又能奈何得了我吗?”他狂肆地哼一声,对死神犹然奈何不了他而自得。 “别逞强了,铁打的人可不会是这副气虚的模样。”她率直地反驳他。经验告诉她,他的身体正承受着他人所无法了解的痛苦。 倪湛的脸倏地染上冰霜,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能轻易地激怒他? “气虚?”双眉挑得高高的,浑沉的声音中已聚着愠怒。 “你双腿不能活动,气血不能运行,体内新陈代谢相对减弱,再加上枪伤的冲击,我相信你虽然活着,可是身体状况一定非常差。”方天文不知不觉端起了医生的架子,侃侃而谈。 倪湛这回真的变脸了,上次一个弟兄在他面前提到“腿”字,就被他用枪打伤右腿;这娘们好大的胆,竟敢大声大气地谈论他的腿,她敢情是不想活了? 他的眼眸在瞬间冰封,以一种能致人于死的口气阴森地说:“再敢说我的腿,我会杀了你!” 方天艾噤声不语,看着那张冷傲的俊脸,直觉他这句话并非仅止于口头上的威胁而已。 “你的毛病如果按摩就会好,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她平心静气地说,眼光缓缓移向他的心脏。那里被黑色的衬衫挡着,看不见伤口,但他比一年前更形瘦削的脸颊及略显苍白的脸色都说明了他身体上依然有着病痛。 “别用医生的嘴脸对我说话。”他讨厌她面无表情的模样。 “我本来就是医生。”她犀利地反驳。 “不!你现在是我的俘虏、女奴!我要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我要你替我按摩,你就不能拒绝。”他口气变冷,脸色微厉。 “既然如此,你何不干脆找个按摩师,何必费事地将我掳来?”看他反被她惹火,她更肯定自己的猜测。面对他,不惊不惧就是最好的保身之道。 “我就是要你!方天艾,这是你惹怒我的代价。”他用力扣住她的手,将她拉近,存心要她感受到他炙人的怒气。 “能轻易被我那些话激怒,而且记恨到现在,可见你病的不只是腿,你的心也病得不轻。”她低声道,直视他冷晶般的眼眸。 “你”好个丫头!胆子倒不小。从小到大,人人见他都是敬畏三分,尤其是女人,没几个敢正面挑战他的脾气。方天艾的勇气是从哪来的?从一开始就不断惹得他冒火。 “别气了,我既然落进你手中,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倒是若能治好你的腿,这也算报答你们倪家对方家前几年的财务困境伸出援手。”她淡然地说。 “报恩报到我头上来了,你还真有良心。只可惜我早已不是倪家的人了,你这借花献佛可是白搭。”倪湛放开她的手,又靠回背枕,挂着讪笑。 “我真不懂,你为何要背弃纵横帮所有人的敬爱,做出兄弟相残的事来?难道在你心中,手足之情竟比不过一个总舵主宝座?”方天艾百思莫解,倪湛为何对倪澈有那么大的恨意。流着同样的血脉,有什么事非得刀锋相向才能解决? “你当然不懂,你又怎么会懂,连阿澈可能永远也弄不明白我在想什么”他咕哝一声,被心中一件隐藏了许久的秘密刺痛着。 方天艾没忽赂他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有点惊讶他在这短暂的一瞬所流露出的脆弱 倪湛也发觉自己的失神,迅速又武装自己。他叼上一根烟,正准备点火,忽地一只雪白的手迅速摘掉他口中的烟;他楞了楞,看着手的主人,竟忘了要生气。 方天艾抢过他叼在口中的烟,警告道:“要想身体复原,第一步就是戒烟。” 瞪着她理所当然的模样,倪湛心底的怒气陡地飙上脑门。 “你的举动,已足够让我有理由杀了你。”他语调极轻,可是,只有呆子才会看不出他眼中的杀机。 “杀了我,你现在下肢逐渐增强的麻痛就没人帮你治了。”她早就看出他正在忍耐着疼痛。 倪湛楞住了,她怎么会知道他的腿又在隐隐作痛? “你用看的就能诊断病症吗?”他讥讽地道。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总要比别人懂得察言观色。”她沉着应付难缠的他,一步步帮自己脱困。 “是吗?那你能猜出我现在在想什么吗?”他一手支着下颚问。 “你在想是要杀了我干脆,还是留下来折腾比较有趣。但是你比较偏向后者,因为你一来想赌赌看我的医术能不能让你重新站起来,二来也不愿让我死得太容易。”她没被他问倒,而且对答如流,不忘在话中加上暗示与挪揄。 有那么一瞬,倪湛还真的佩服起她来了。 她一点也不像外表那般柔弱,相反的,她聪明、冷静、敏锐,而且反应出奇的快。 “你很狡猾嘛!方天艾,怎么我好像听出你在引导我赌赌看你的能力?”倪湛也非省油的灯,岂会听不懂她话中有话。 “试试我的能力,你不会吃亏的。反正治不好你再杀我也不迟。”她会这样提议并非贪生怕死,而是也想挑战自己的医术。倪湛的病不简单,她若能治好他,必定能从中得到一些启示。 再说,她要再见家人一面,没留下半句话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这个荒岛,她不甘心。 “说的也是,我干嘛急着杀你呢?你还有用处。像现在,就是你表现的时候了。”倪湛直视她良久,决定先留下她的命。她说得没错,一刀杀了她太便宜她了,他要慢慢折磨她,直到她卸下那张冷静的面具,向他求饶为止。 方天艾默不作声,掀开他的被单,找到腿上的穴道帮他按了几下。他的腿可能有人帮他复健,并未萎缩,只是肌肉韧度降低,需要加强血气的循环才行。 倪湛在她刚碰触他的腿时,痛得脸色刷白,他实在想不出她那纤细的手指为何这么有力道。 “有点痛。忍着点,你的血路阻塞,穴道上结了硬块,所以触感比正常人来得强,但稍后就会舒服些了。”她低着头说。 他没应声。她低柔的嗓音很有安定力量,浑身散发着不屈于凡人的气息,黑色如缎的长发披垂到胸前,将她细致无瑕的脸衬得更加白皙如水看着看着,他的腿渐渐不疼了。 “要治你,得需要一些工具和葯草。”她看他一眼,正好撞见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呆了一下。他又在算计什么了? “工具我可以提供,但葯草就省省吧,我最讨厌吃葯。”他眉头一耸,吃了四、五年的西葯,他早就烦死了。 “内外同时治疗,会好得更快。你放心,我的葯方不会太难吃。”听见带点孩子气的语气,方天艾忽然忘了是在对倪湛说话,习惯地露出安抚病人的微笑与温柔;但一回神,猛地想起眼前的人可不是普通病患,笑容又迅速敛去。 倪湛被她一闪而逝的嫣然撼动了一下,心没来由地漏跳一拍。 见鬼!他暗咒一声,讨厌那份奇怪的感觉。 “需要什么跟修罗说,他会帮你准备,你可以出去了。”倪湛不悦地挥手要她离开,继而又补充道:“记得,你现在是我的女奴,只要我叫你,你就得马上出现,懂吗?” 女奴!她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冠上这种称谓。 方天艾捺住性子点了点头,静静地走出他的房间,直到那扇雕龙的门合上,她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暗暗吁一口气。 倪湛脾气阴晴不定,可想而知不会是个配合的病人,要让他的病在短期内有起色可能不太容易。 而他的病一天不好,她就不可能离开这里;要自救惟一的方法就是把他的腿治好,让他无话可说,自动放走她,否则她肯定到死都会被他关在岛上,永难脱身。 唉,她的灾难几时方休啊? 第四章 天刚亮,方天艾就被一阵阵痛呼吵醒。她坐起身倾听,以为又是倪湛在咆哮,但听了一会儿,声音又消失了。她坐了片刻,想再躺下却已无睡意,只好走下床,看着倪湛替她安排的这间“囚笼。” 她其实该感谢倪湛没有将她关入水牢或是不见天日的暗房内,反而让她住进这问雅致的厢房。房里的装潢很独特,从桌椅到床铺全都是仿古的中国式家具,看得出设计者对中式建筑的执着与讲究,连卫浴设备也极尽所能在现代化用具之外加些古色古香的装饰。这里的一切没有纵横帮总舵气派,可是也有它小格局的巧丽。她不禁纳闷,在倪湛心里,是否对纵横帮依然无法忘情? 叹了口气,她踅到桌旁,翻了翻自己昨夜所写的笔记,思绪又陷入人体密密麻麻的经穴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叫嚣声从倪湛房里传出,她还未理解发生什么事,石刚就敲开她的门,简扼地比个手势。 主人又在召唤了! 这几天,倪湛活像要她认清她在这里的身份,只要他想到了,就会传呼她前去服侍,就算倒杯水,他也要她动手。 要不,就是命令她到他房里去帮他按摩穴道,疏经通脉什么的,仿佛是要累死她才甘心。 还好她早已习惯类似的操劳,而且随遇而安的个性使她懂得如何在危机四伏中以柔顺来保护自己。 匆匆随石刚赶到倪湛的卧室,她温驯地面对着趴在床上,全身烧着怒焰的他,轻声问:“怎么了?” 倪湛冷白的脸从披散的黑发间露出,盯着她。 “你来得太慢了!”他沉声责备,撑起上身,困难地想自行翻身,可是再怎么怒力也都是徒劳。这种使不上力的懊恼使他情绪大坏,他颓丧地趴回床上,闭紧眼睛怒号道:“快帮我止这该死的痛!” “是。”方天艾拿出修罗带来给她的针,点上火烤了一下,掀开他的黑衬衫,手按在他光裸的背后,找到后腰脊椎上,接近臀部的“小肠俞”、“膀胱俞”、“中膂俞”及“白环俞”四穴,分别扎下一针,并喃喃地解说:“这四个穴道可促进血液循环,对腹胶器官的病痛也有相当疗效” 倪湛忍住那针穴上忽地引发的痛,咬牙暗誓,如果她治不好他,他会将她碎尸万段,丢下大海喂鱼 不过,随着她在针上点上葯草,倪湛明显的感觉到下肢的轻麻渐减,连疼痛也不翼而飞! 这下子,他不得不承认她是有两把刷子。 接着,她的手隔着他的短裤往下摸到他的下臀部,在臀与大腿相接处的中央用力一按,他忽地痛得支起上身,勃然大怒:“你做什么!” “别动,我知道会痛。这是承扶穴,是坐骨神经延伸出骨盎所经的第一个穴道。你双腿受伤,脚部神经痛,为了防止疼痛而不敢使力,已使臀部肌肉疲劳而产生硬结,在这穴道下针,脚痛会缓和一些。”她轻声细语,但字字清晰;行医几年,她早就学会用这种柔和的口气安抚病人的焦躁与不安。 倪湛半信半疑地接受了她的说法。当针扎下去时,他顿然感到平常紧绷僵硬的下肢温软不少,冷凝的脸也渐渐放松,闭起眼暂时吁口气。 中医这玩意儿还真小觑不得!扎几针比吃止痛葯还有效。 方天艾利用这时间悄悄瞄着他,他的头发被汗水沾湿了,披垂的刘海半掩住刚毅冷俊的面容,紧闭的眼让人看不见他忽而清冷缥缈、忽而冰寒讥诮的利眸。完全放松后的他,脸上泛着一抹教人心疼的憔悴,阴郁的嘴角堆满了心事,她不禁好奇,在他狂妄又澎湃的躯体里,究竟藏有多少怨怒? 回想起第一次知道他,是在他刚接任纵横帮总舵主的那场盛宴中。远远的,她只记得一个极为年轻但瘦削冷俊的男子立在众人之上,冷冷观望着热情庆祝的每一个人。那时她就想,好冷酷的一个人,在他周遭不仅没热闹之气,反而充斥着与大家格格不入的淡漠。 看过他和倪澈的任职大典,就会发现迥然不同的对比。倪澈的结婚兼上任典礼,他和每个弟兄打成一片,带头疯,放心闹,没半点总舵主的架势,却赢得所有人的心。而倪湛他太特立独行了,使得大家对他敬畏远多于心服。 是不是因为这样,失去权位的他才会选择众叛亲离的方式来泄恨? 忙了一阵,方天艾又将他翻过身,然后坐在床沿,纤手轻按住他的手腕内侧把脉。 倪湛这次没有甩开她,反而睁开眼定定望着她。几绍发丝在忙乱中不安分地落下,正好圈住她的双颊,勾勒出一张白皙娟秀的脸庞,那份沉静之美,有如观音化身,降世救苦救难 “你脉象虚,但心火旺,气血都不足,得好好调养才行。扎针只能暂时减缓疼痛,要根除病症还得以针或灸及中葯来搭配”她不停地说着,生怕他不了解自己的症状有多严重。 “够了!我讨厌听人啰嗦,你以为你在讲课吗?”倪湛无礼地打断她,忽然对自己轻易信服她感到生气。 这几日来,他早就被她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惹得一肚子火。 她的从容莫名地触怒了他。原本以为她会有恐惧、惊怕、不安地反应,会像只无头苍蝇或是老鼠般乱窜,急着摆脱他的掌心,孰料她不仅泰然自若,甚至还过得挺惬意的 是他对她太礼遇了,还是她太容易适应环境? 她完全推翻了他对女人的观感,她和那些喜欢大惊小怪,动辄尖叫哭泣、歇斯底里的女人似乎是不同人种,遗世独立的性格一点都不吻合于女性的基本特质。 每天,他不定时传呼她前来伺候,要她喂饭、倒水,只差没要她帮他洗澡净身,她却能逆来顺受,从不显露厌烦与不耐,甚至看不出半点恼怒,仿佛住在这里当个女奴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她不怕、不担心吗?从一个千金小姐沦为海盗的禁脔,她用什么平衡她的心境、维持她的自尊? 她是如何忍下这口气的? “我只是让你明了我所做的每一个诊疗都是有依据的。许多病人都会存有疑虑,经过解释,他们的心会放宽许多。”她将他的手轻放回去,没注意到他的沉吟,脑中此时全被各种治疗他身体的葯方充满。 “我不想知道这些什么穴的,我只要答案你认为我的腿还有希望吗?”他直接问道。 她抬起头看他一眼,倚头微微思量,才回答:“现在我还不能肯定,不过我会开几味葯方让你服用,然后每天辅以穴道扎针与热灸。先以七天为一周期试试,若有起色,那就表示有希望。” “还要试七天?”一听见她不肯定的语句,他的双眉就蹙得死紧。 他受够了太多的“不确定”了! “中葯的疗效较慢,要有耐心”她温和地劝道。 “我就是该死的等不下去!听着,治不好我的腿,你就活不成了!懂吗?”他再次威胁她。 “知道了。这句话你已说了两遍了,不烦啊?”她摇头叹气,垂首收拾那些银针。 “你好像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难道你真的不怕死?”他不相信世上真有不怕死的人,尤其是女人。 “怕又有什么用?生死有命,富贵由天,这辈子能活多久早已注定,若我真的得死在你手里,我也认了。”她豁达地笑了笑,包好针,站了起来。 “我从不让人死得太痛快,你不担心?”他倏地抓住她的手腕追问。 她微楞,怔怔地看着他“现在担心也来不及了,不是吗?况且我对自己的医术还满有自信的,我只希望治好你的腿后,你能放我离开,这样我就感激不尽了。” “你是希望用这个当条件?”他扬起眉。 “可以吗?” “若你敢拿你的医术当筹码,那我也不介意。只是我得先声明,我对‘痊愈’的定义是指我能站起来行走,你有把握做到?”他冷勾起唇角。 “可以。”为了离开暴风岛,她赌了! “好,我等着看你表现。”他放开她的手,仰躺在枕头上。 “可是你得答应我,治疗的这段时间要配合我注意三件事。”她揉着被他捏红的手腕,继续道。 “什么事?”他正要拿烟的手顿了领。 “第一,你得禁烟。”她看着他手正是要拿起床边的烟,于是迅速地将其没收。 “不可能!”烟已成了他的止烦剂,没有烟他怎么过日子? “抽烟百害无一利,伤身又伤气,若你真想再度走动,最好听我的话戒掉。” “说说第二件事吧!”他不予正面回答,转开话题。 “第二,你暂时得禁欲。”她表情认真。 “禁欲?”他楞了半响,忽然大笑。“哈哈哈你这得去警告铃子” “我是说真的!倪湛,治疗的这段时间,你的五脏六腑都得调养,能省点精力就省,想大展雄风等日后你痊愈了再说。”她细眉浅蹙,他以为她在说笑吗? “我都是把做ài当暖身运动,你要我禁欲,不就等于要我放弃唯一的运动?”他半开着玩笑,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段时间,你会有其他忙不完的复健运动。相信我,到时你会感激我的。”她迎向他的注视,脸不红气不喘,对这个话题似是一点也不觉得羞赧。 倪湛忽然好奇,她在男人的床上,是否也是这么冷静? 抱她大概就像在抱一尊雕像吧?冷冰冰,没有热度,圣女般毫无情趣可言。 “第三呢?”前两项他都得考虑考虑,不如再听听第三件事。 “第三——”她还没说出,就被倪湛身边乍响的行动电话声打断。 倪湛接过话筒,听了几秒,脸色骤怒,扬声厉喝:“是什么人放的风声?” “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纵横帮已展开行动了。”话筒那端传来修罗的声音。 “妈的!去给我查一查,我要揪出那个把消息送出去的人!”他阴森地交代。 “是。” “还有,要大家加强暴风岛的戒备,纵横帮绝对有本事找上暴风岛。” “知道了。” 结束通话,倪湛抬眼冷冷地看着方天艾,怒气暗生。 “你该高兴了,那艘回春号上竟然有人泄漏了你被绑的事,现在全纵横帮都已动员找你了。” “是吗?”方天艾的确惊喜,不过当她看见他的脸色,那份喜悦马上被不安取代。 谁敢冒着触怒狂龙的危险做这种事? “我会找出那个通风报信且不要命的人,他有胆子违背我的警告,就得承受后果!”他恶狠地握紧拳头。 “你想做什么?”她心头微惊,急问。 “你猜。”他嘿嘿怪笑,眼芒全是杀气。 “你别乱来,不管我被你擒来的消息是否传开,我一定会治好你才走的,所以,你根本毋需对任何人报复。”她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他的上臂,拼命替回春号上的人开罪。 倪湛拧眉看着她白皙的手搭上自己,心中倏地一阵騒动;但他也只呆了片刻,就反扣住她的手,将她拉近,怒道:“我偏要报复!你别以为倪澈他们来了我就会把你交出去,就算你有本事治好我的腿,到时把我惹毛了,照样杀无赦!” “你”方天艾为之气结,她早该认清他邪恶的本质,要和一个恶魔订契约,无异是桩愚不可及的行为。 “我这人就是这样,谁惹了我,就别想全身而退!”他在她面前不到五公分的距离寒恻恻地说着。 “那么,我根本没有活路了,对吧?”她微愠地瞪着他,对这样太过亲呢的距离有些局促,心跳伴随着体温慢慢升高。 “那得看我的心情而定妙手天女,待你治好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放了你。但是着治不好”他的目光慢慢从她清亮澄明的黑瞪移往那两瓣粉嫩红唇。 方天艾还来不及测出他的意图,他已迅捷地攫住她的唇,以一种狂傲的姿态肆虐着她那从未被人碰触过的地带。 她吓得想往后缩,他却不容她逃走,一手紧扯住她的长发,让她的脸仰起,并在她痛喊的刹那,攻入她的口中。 方天艾曾经想象过各种接吻的感觉,但这种被掠夺式的吻法完全不在她的预设范围内。倪湛的吻霸道又无情,带着明显的警示意味,像主人替奴隶烙上标记般,要她永远磨灭不了她是他所有物的事实。 她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从刚刚谈条件开始,他根本就在耍着她玩,压根儿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只有她傻傻地当真 可恶! 她气愤地想推开他,可是他的双手一点也不像他的腿那么不济,有力的拥抱像个索套,套住她的身躯,双唇牢牢地锁住她的,她根本挣不脱他的强吻。 倪湛最初的确是想让她了解他握有她的生杀大权,这暴君似的狂吻也是为了发泄被她引起的怒火而略施的惩戒;可是一碰到她,他才发现她和他原先猜测的冰冷一点都不一样! 温软湿润、香郁袭人,吻她的感觉意外地不仅不像在吻一座冰雕,反而撩得他心火难耐,迷眩神驰。 习惯了樱井铃子的主动与狂野,她的青嫩生涩竟比任何春葯还要容易勾出欲火。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吻后来竟让他欲罢不能! 忽地,方天艾不知哪来的力量,猛力推开了他,忙不迭地后退好几步,脸色慌乱警戒。 “你你怎么可以”从未被侵犯过,她颤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是倪湛首次看见她失去冷静和自持。眼前的她朱唇胀红,眼神迷离,长发有些凌乱,纤柔的爪子脸蛋因太过惊骇而刷成雪白 这样的她,别有一种慑人心魂的美丽! 他心思一动,忽地扬起得逞的恶笑,冷冷地说:“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方天艾,你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属于我,只要我高兴,我随时能要你帮我暖被,陪我上床!” “污秽!”她努力想稳住自己,但身子仍不听使唤地微颤着。 “接个吻就叫污秽,你还真自命清高哪!”他享受着她全身散发出来的害怕与愤怒,这样的方天艾,比原来淡漠的样子顺眼多了。 “你要是再敢碰我,我会在针里下毒,让你四肢全废!”她的怒火已在爆发边缘。 “哦?这种事你做得出来吗?”他拨开刘海,挑衅一笑。 “当然” “那我更要试试了!”他还是笑,一副不怕她暗地下手的笃定。 “你”这个狂人!他真以为她不敢杀他? “我现在知道怎样才能撕开你那冷静的面具,看你痛苦、害怕,竟比治好我的腿更让我兴奋。或者,今晚我会需要你陪我也说不定。”他双手环在胸前,等着欣赏她的惊叫。 但她没有惊叫,在激动的高峰,她习惯地冰封住自己,只是冷硬地回他一句:“别妄想!” 了不起的自制力!他欣赏着深藏在她眼中的怒焰,心想她到底有多么擅长隐藏自己的心事与情绪? “通常愈是不可能,我愈想试。方天艾,我给你七天期限,七天内你无法让我站起来,我就要你的身体伺候我一辈子!”给她七天并非让她缓冲情绪,而是要她神经更加紧绷。人性就是如此,有了期限,心就无法平静,他爱极了这种磨难人心的游戏。 “七天太短了”这摆明是为难她! “若不行,今晚你就得上我的床!”他坚决地说着,明白地表现出他的意念有多强烈。 方天艾倒吸一口气,瞪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门,正好和进门的樱井铃子擦肩而过。 “怎么了?”樱井铃子敏感地问。 “没什么!”倪湛没有说明,只是点上烟闷笑着。七天!看她要去哪里变出仙丹来治他? 他等着看她如何挨过这稍纵即逝的一星期! ----- 纵横帮的四大巨头又在总舵里开会了,但这次为的不是纵横帮的帮内大事,而是在公海上遭人绑架的方天艾。 三天前,一份来历不明的传真传来方天艾遭劫的消息,纵横帮众大惊之余,马上着手调查是否为乌龙玩笑事件,毕竟参加中医之航的所有人都还在航行途中,并末听说遇难,或是被抢 问题是,上官浩旗下的情报网表示,由卫星所传回来的消息显示回春号曾在十天前与一艘奇特的船有过接触,停留了近一个半小时,才又继续行程。 更奇怪的是,他们向回春号船长打听方天艾时,那位船长竟有些支吾其词,语气极为紧张模糊。 这就更教倪澈他们摸不着头绪了。他们都直觉认为事有蹊跷,但又一时联络不上方天艾,而离中医之航结束还有十几天,几经讨论,纵横帮总舵主倪澈决定派帮内的“护剑”上官浚上回春号一探究竟。 “去看看天艾是否没事。阿浚,这件事有点古怪。”倪澈支着下巴盯着桌上那份传真。 “或者只是个恶作剧?”护印上官浩皱皱眉,俊美冷漠的脸上端着一成不变的酷样。 “谁有那个胆敢找纵横帮开玩笑?”统领耿冲哼道。 的确,除非活得不耐烦了,东南亚一带,没人敢找纵横帮的晦气。 “传真的来处找到了吗?”倪澈问上官浩。 “找到了,是从汶莱一家私人酒馆发出。那位老板表示,是个孩子拿去传真的。”上官浩等于是纵横帮的情报头子,主掌内部的联络与机要事宜,手下的纵横情报网更是纵横帮对外的耳目,能随时掌握全世界的脉动及最新事件。他的能力,早就超越那些cia与fbi的情报探员。 “这么说,这个人特地要隐藏他的身份了?”倪澈的脸色微沉,整件事都透着许多怪异,让人不解。 “可是若真有其事,为何全船没发出求救讯号?而且只有方小姐被绑,其他人都无恙?”耿冲挑明了矛盾之处。 “在这里瞎猜是找不出真相的。阿浚,下午马上搭直升机去追回春号。我要确定天艾的安全。”倪澈认真地指示。方天艾虽然不是纵横帮的人,可是方家和倪家交情匪浅,再加上他毁婚娶了叶炯心,心里多少对方天艾感到抱歉,因此尽管无法证实她是否真的遭绑失踪,他还是难耐焦虑。 “好,我下午就出发。”上官浚点点头。蓄着性格的短发,高大健硕的他是纵横帮里最沉稳的一个。 “叫阿浚去妥当吗?要是让耿沁知道了,你们之间的误会不就更深?”上官浩忽然插嘴。 耿沁是耿冲的姊姊,由于从小就和大家混在一起,感情自然不错。不过上官浚和她之间若有似无的微妙感情一直是大家敢看不敢谈的焦点,因为帮内谁也不敢惹上耿家那位个性豪爽、直来直住的大姊大。 倒是一年前方天艾无心说出她喜欢上官浚,无疑是在耿沁和上官浚之间的暖昧中加入变数,耿沁为此飞到美国三个月,把纵横海运的财务全都丢一旁,存心忙死上官浚。 他们两人有没有结果,大家还在观望当中,但这时方天艾又来搅局,这段姻缘肯定是前途多舛 “这是公事,况且,我和她之间根本没什么。”上官浚淡淡地道。 上官浩与耿冲对看一眼,说实话,他们一直搞不清上官浚在想什么。 “既然没什么,这次的事就全交给你了。事倩有了变化,你负责将天艾平安带回来。”倪澈别有居心地瞥他一眼。 “知道了,那我先去准备。”上官浚退下,宽广高挑的背影如山般可靠。 “阿澈,你在搞什么鬼?明知我老姊介意这种事”耿冲怒眉一耸,马上质问。 “既然他们不急,我就加点催化剂吧!”倪澈鬼灵精怪地笑了笑。 “可别催过了头,打散一对鸳鸯。”上官浩冷冷一笑。 “那表示他们没缘分,只好认了。”倪澈摇摇头,走出议事的机要厅。 耿冲与上官浩也随着离开,但倪澈迈了几步,忽然转头看着上官浩,神情沉郁地问:“阿浩,还是没有我哥的消息吗?” “没有。”上宫浩郑重回答。 “你还不放弃吗?都一年了,阿湛根本不可能活着。”耿冲断然地下定论。搜寻了这么久仍没下落,骸骨一定也早就被鱼吃光了。 “可是我总觉得他好像还活在某个地方”倪澈仰望蓝天,心思飘得好远。 倪湛真的就这样离开了人间吗? 七岁那年,和他相依为命的母亲生病骤逝,之后,他被一群陌生人带进纵横帮,认祖归宗,那时他才知道,原来有名的纵横帮总舵主竟是他亲生父亲! 他小小的心灵因乍入这个复杂的环境而恐慌不安,父亲倪浼威严内敛,很少和孩子亲近,幸好大妈对他不错,并不因他是个私生子而排斥他,反而要他和她惟一的儿子倪湛做好朋友,共同学习,将来好兴旺倪家的人丁。 第一次见到倪湛,他差点转头就逃;不过是个大他三岁的孩子,但看起来就像个小大人一样,老是端着没有表情的臭险,沉潜得吓人。 其实,他一直不太清楚倪湛究竟是以何种心情面对他。在人前,他很照顾他、保护他,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亲弟弟看待;可是在人后,他会收起笑脸,严厉地教导他所有的事,有时还会用一种极冷酷的眼神看他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那种眼神代表着无言的抗议与恨意。但他不懂的是,倪湛为何会这么厌恶他。 随着时光飞逝,他们兄弟日渐长大,倪湛愈来愈会隐藏自己的心事,表面上已完全看不出还存有任何芥蒂,而他也愈来愈敬重这位无所不能的哥哥,对他简直到了祟拜的地步。他希望自己将来能像哥哥一样,文经武略样样精通,终有一日,兄弟俩携手打出属于他们的新世代 讵料,五年前一场意外的车祸不仅粉碎了他的希望,也毁了倪湛。倪湛严重伤了脊椎,双腿废了,不得不让出总舵主的座位,避居瑞士休养。这残酷的事实对一个前景无限、雄心飞扬的男儿而言,无异是判了死刑! 从那时起,他就很少再见到倪湛,兄弟之间忽然变得陌生,连他到瑞士去探病,都不一定见得到他。 也许,这桩意外正好引爆了倪湛压抑多年的怨恨,他的怒火顺着被迫下台的命令有了倾泄的机会,然后,终致发展成兄弟阋墙的局面。 耿冲他们对倪湛不借颠覆纵横帮来对付倪澈的事一直不能谅解,一想到他偷偷摸摸赴各地捣乱纵横帮分舵的行径,大伙就寒了心,因此才会巴不得他就这样死去,省得留下祸害。 然而,倪澈一点都不恨他,因为他感觉得到倪湛对他除了恨之外,似乎还有着别人难以发觉的手足之情;否则以倪湛的个性,要对付一个人时,从来不会留下活路,必定逼对方到死为止。但倪湛对他却一而再、再而三手下留情,不下令他的贴身护卫擎北偷袭他,反而绕了一大圈,露出破绽,引他到日本对决。 这些矛盾,也只有倪澈看得出来 “要是他还活着,事情就不妙了。”耿冲意有所指地说。 “他对你的恨有可能毁掉整个纵横帮。我虽然尊敬他,但他还是永远别再出现的好。”上官浩直言不讳。一山不容二虎,倪湛若活着,只有增加麻烦而已。 倪澈能体谅大家对他哥哥的忌讳,故而沉默不语。只是,为何他心中一直有着倪湛还活着的想法?是因为没看见他尸体的关系,所以他才不认为他已经死了? “他要是还活着,还不是要接受帮规严厉处置,与其这样,不如别回来!”耿冲也不希望再有状况出现,倪澈好不容易接手了总舵主职,如果倪湛又跑回来,那倪澈说不定又要重新上演一次“孔融让梨”的老戏码,到时搞得帮内乱七八糟的,还不是得由他们这些人来收拾残局? 啧!他可没力气再玩一次这种无聊游戏了。 “阿冲说的对,倪湛的事是因为还未传到‘元老团’那些老头们耳里,要是被他们知道了,倪湛就算还活着也等于死了!”上官浩道出整个事件最麻烦的重点。 纵横帮虽然由总舵主和旗下的“统领”、“护剑”、“护印”掌管一切,可是还有一个由退休的头目们所组成的“元老团”拥有与他们不相上下的权利。这个元老团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他们不干涉帮内的一切事务,只负责“风纪”与“挑人选!” 挑人选当然是指挑选新任总舵主的权利;而风纪,则是指监督帮内所有弟兄的行为。 别因为他们“退休”了就小看这些前辈,虽名为退休,但纵横帮新旧交替一直以二十年为一个循环,因此退休而进入元老团的元老们其实并不老迈,反而正逢苍练老辣的睿智年纪,要收服帮内的宵小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因此帮里的人都知道,只要被元老团发现有叛帮或违反帮规的情形,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揪回总舵判罪。 倪湛的事在倪浼和倪澈父子全力的隐瞒下才逃过元老团的耳目。身为元老团的一员,倪浼多少问心有愧,但倪湛毕竟是他的长子,他宁愿倪湛死在外头,也不愿见他遭元老团下令追缉审判。 倪澈更是对倪湛的行径三缄其口,除了耿冲和上官兄弟,他不愿让任何人知道太多一年前的事件。他心中总有个阴影存在——倪湛会叛帮,都是他引起的,所以真要论过与错,他也有罪。 “元老团那些老姜们可不好对付”倪澈喃喃地点点头。 “现在找方天艾最要紧。方家的老爷爷身体愈来愈差,方天艾若真的出事,那就糟了。”上官浩把主题拉回方天艾身上。 “没错,事有轻重缓急,我们等阿浚的消息,再决定下一步行动。”收起缅怀的心情,倪澈又恢复原有的明朗。现在第一要务就是找到方天艾,其余的暂且先抛到脑后去吧! 第五章 被倪湛强吻后,方天艾发誓一定要在七天内治好他,因此不眠不休地熬煮许多葯汁,要倪湛一一服下,再佐以经外奇穴的扎针与热灸,忙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但真正的累还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精神上的挫折感。 倪湛原就不是个配合的病人,现在为了刁难她,更是不愿合作。每每她端上上等珍贵葯材熬煮出来的葯要他喝时,他就挥手砸碗,然后等着看她生气、发怒。 她不否认,性情再好的人遇见像倪湛这样难缠的对手,也会有杀人的冲动。 “请你别糟蹋这些葯材!”一连吸了好几口气,方天艾才能平静地开口。每一种葯材都是她写下交由修罗去采购的,不仅得来麻烦,有几味还是高级又昂贵的中葯葯材,一般人可是吃不起的。 “每天只要喝这些黑水,腿就能好了吗?”他冷哼一声,看着方天艾离他远远的,一副怕他再次侵犯她的防卫样,火气就更大。 “不喝一样不会好,那你为什么不试试?就为了让我难堪,你用这么幼稚的方式来报复我,这不是和你自己的腿过不去吗?”她控制好脾气,捺着性子劝道。 “我就是要为难你,怎样?”他不会让她这么容易就离开暴风岛的。 “报复我和治好腿,哪一样重要?”她定定地看着他。 倪湛被她问住了,无言以对。 “如果你真的看我不顺眼,就该在回春号上把我杀了,何必掳我回来?你的目的一定是为了利用我来治你的腿,不是吗?那你又何必百般阻挠我的诊治?就因为我伤过你那可笑的自尊心,你就非要整倒我不可吗?”她咄咄逼人。 “你说完了吗?”他的眼神化为海上的飓风,几乎将她狂卷撕裂。 “没有!若你再这样赌气下去,那你就别指望脚能站得起来!这葯具有舒导血液的功效,补强你的气血循环,连喝三天之后,再辅以针灸,就能通经脉,坚骨质,我不懂聪明的你为什么不敢试试这惟一能治你的疗法?你是怕我毒死你吗?还是只要我端来的你都不吃?”她愈说愈气,到后来干脆将那破碗捡起,冷凝着面容说:“我的脸真的那么惹你嫌的话,明天开始,我叫石刚送葯来就好。” 语毕,她在他火山尚未喷出岩浆之前就大步离开。 倪湛被数落得火气罩顶,他伸手翻倒身边所有的东西,引起一阵哐啷巨响,他高声大吼:“方天艾!我会杀了你——” 经过这次事件,方天艾真的一连三天不再出现在倪湛面前,不管他如何传唤她,她就是不理不睬,躲在房里配葯,让石刚炖煮熬汁,再由他送去给倪湛。 倪湛最后还是喝了那些葯,但他愈喝心愈不爽。方天艾明明是他的囚奴,为何反而主掌一切?更怪的是连石刚也帮她,每天按时端葯进来,一定要盯着他喝进去才肯离开。 这混帐到底清不清楚谁才是他的主人? “你几时成了方天艾的走狗了?”倪湛一抹唇边的苦葯汁,将碗丢给他。 石刚利落地接住碗,没表情,也没回答。他其实是认清方天艾绝对能治好倪湛才协助她的。 当然,他也看得清楚,倪湛最近的笑容增加不少——虽然多半是嘲弄和冷讽的表情,但他看得出他眼中活络的笑意。那完全不同于以往只是表面虚应的冷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共鸣。 他知道,是方天艾引发他深藏不露的热情。即使冰封的外表没有多大改变,可是他百分之百肯定,倪湛口口声声说讨厌方天艾,然而眼光却从未离开过她。 这意味着什么?只有天知道了。 “去带她过来!她竟敢躲着不见我,净喂我这劳什子鬼葯,她向谁借的胆敢这样忤逆我?”他扬声怒喝。三天没见到她人影,不知为何,他连骨干里的细胞都觉得烦闷。 石刚匆匆找来方天艾,将她送进倪湛房里。 “怎么了?”忙了三天,她根本没空理会他的不悦。 “我的腿麻。”倪湛盯着这张三天来深植在他脑中的红颜,有些惊觉自己对她的过分思念。 该死!她一定对他下了蛊!他恨恨地想。 “腿麻?真的?”方天艾不着急,反而一脸惊喜。她冲到他床边,隔着长裤轻压着他的腿。 “说!你给我喝了什么?难道你在葯里下了毒?”趁她不防,他快手拽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下来,扑倒在他胸前。 “啊你做什么!”她微惊,努力稳住身子,手不经意地挡在他的胸膛上。 被倪湛拥吻过后,她明白他一点也不像她想象的虚软,指腹和掌心传来的肌力明白地告诉她他的力量不曾衰退多少,匀称又结实的胸膛意味着他虽控制不了他的腿,然从不放弃锻炼他的上半身。 “看你这么平静,我不禁要怀疑,你是不是想毒死我,乘机逃逸?”他的脸向她逼近,刀锋般的眼神定在她细致柔美的脸上。 方天艾硬将心中涌上的恐慌压下,倪湛这个人实在太危险了!但她害怕的不是倪湛的暴怒,而是他的侵略,在他体内掠夺的天性远比他的脾气还要让她心惊。 “就算要逃也逃不了,不是吗?我水性差,还没逃成,说不定就掩死了。至于下毒我可不知道狂龙也会担心这种事。怎么,你以为我医不好你,就干脆毒死你?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她直视他的眼瞳,那黑得有如地狱深渊的中心,似乎有着别人无法理解的风暴,而毫无心理准备的人,一个不慎就会被那团风暴卷入。 “听你这么说,你对自己很有信心了?”他挑高眉睫,扬起嘴角,使本来就刚俊不羁的脸更充满阴邪的张力。 “我不是对我的医术有信心,而是对你的腿有信心!”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 倪湛脸色一敛,眯起眼睛,语气冰冷“西医都说我这双腿没希望了,你却指望它们好起来?” “你的腿有麻痛反应,这表示腿的神经尚未坏死;你腿上的肌肉并末因瘫痪而软化萎缩,可见你曾经努力复健过。如果我没猜错,似乎有人时常帮你按摩,舒活你下肢的血气,才能被我的葯汁激起反应——”她说得正起劲,就忽地被拉近他,两人面对面,鼻尖相距不到三公分。 她急急煞住话,倒抽一口气,却将他冰冷的气息全吸进胸腔,不禁感到一阵战栗。 “聪明!想知道我都靠什么复健吗?”他露齿一笑,笑得冷飕飕。 她不敢吭气,只是张大黑白分明的秋眸,防备地盯着他。 “女人!每晚找女人做ài,要她用全身帮我按摩、搓热,让我几乎死光的细胞又活回来,热身完毕,再和她来一段狂猛热烈的床上运动。必要时,我能整夜不睡,与她身体交缠得难分难解这就是我的复健!你觉得如何?”他低沉挑逗地说着,开口的同时等于在向她脸上吹气。 方天艾连耳根子都红了,在她面前说这种话,他分明在作弄她! “这方法太旁门左道了些,不过你若认为有用,那就随你。”她转头想拉开两人太过亲昵的距离,可是才偏开一半,就被他抓回下巴,强迫看着他。 “旁门左道?是了,你是正经女人,不会推荐病人用这种方法,是不是?”有那么一瞬间,倪湛被她微晕的双颊震了一下;这张平静无波的俏脸,一旦染上了嫣红,竟是这般眩人。 “这方法用来调剂还可以,可是我说过,你下盘孱弱,太太耗精力会导致肾虚,说起来还是不太妥当”她说到后来有些结巴,但令她脸红的不是说话的内容,而是他好整以暇的讽笑表情! 哪有人霸道地用这种方式和人谈性事的?面对面、口对口,不知情的人搞不好会以为他们就要接吻 “肾虚?”他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而且还是出自一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之口,听来倍觉可笑。 “听我的劝,如果你日后想要有美满的性生活,最好现在开始保本,别再荒婬纵欲了。”她一口气说完,挣开他的手往后一跃,逃出他的钳制。 “哈哈哈”倪湛忽然支额大笑,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我说的话可是有根据的,替你将来的新娘好好想想吧!”她认真地警告。 她语重心长兼老气横秋的话更惹得他笑不可抑。 哦,果然是个女神医,三句话不离本行! “谢谢你的忠告。但我是个及时行乐的人,有冲动就发泄,管他伤不伤身,反正这身残破的躯壳也不怕再多几项病痛,我忌讳什么?”大笑歇止,他冷冷哼笑一声,对她的论调不以为然。 “你这种观念是最要不得的!不过是双腿受伤就这么悲观,世界上还有人断手断脚照样勇敢地活下去,你有什么好灰心的?况且你的腿又不是无葯可医,我正在想办法打通你下半身的穴道。相信我,我会医好你的,所以请你收起放浪形骸的心态,把全部的意志力用来对抗病魔”方天艾最气那些不战而败的病患,还没开战就先认输,这样又何需来求医? “你的道理还真多哪!你都靠这种精神攻势治好你的病人吗?”他听得心烦,眉头渐渐聚拢。 “这是基本的心理建设。”她义正词严地道。 “只可惜这种心理建设对我没用,我需要实质的治疗。”他的手放肆地搂住她的后腰。 她努力抗拒着,清清喉咙:“实质的治疗?” “是啊!铃子奉命出差,今晚不在,我闷得慌,需要人帮我做点全身按摩才能入睡。”他挑衅地抬头看她,没忽略她脸上闪过的一丝惊慌。 他的企图太明显了! “放放手”她使劲挣开他的手,好不容易从他怀中脱逃出来,手里握起银针,呼吸急促。 “怎么,想用那些小针保护自己?”他冷嘲地瞥瞥那几根小针。 “这些针是要用来帮你扎穴道的。我本来预计利用四天帮你密集治疗,既然你等不及,不如现在就开始。”她为了化解他挟带而来的攻掠气势,只好将治疗提前。 “你打算怎么整我?”他扬扬眉问。听她胸有成竹的口气,他忽然好奇她准备怎么做。 “我哪敢!在你的地盘上撒野,不是存心和自己过不去?”她顺口送上一顶高帽子,但口气并非害怕,而是带着淡淡的挪揄。 “我真想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他审视着她的反应。 方天艾拿出银针和艾草,坐到他床沿,抿了抿唇道:“别花那么多心思研究我的态度,把力气省下来对抗接下来的疼痛吧!” 不容否认的,他被她强自镇定的功力迷惑住了。才短短三分钟,她就从方才的惊惧恢复了原有的冷静,是什么样的历练让她能将情绪控制得这么稳当? “不过是根小针,会有多痛?”他轻哼着,撇开脸。 “每个人的耐痛力不同,或者,你会觉得只像是蚊子叮到那样而已”她说着拉高他的裤管,奇准无比地认穴下针,在他小腿正面的中央“条口”穴直刺入一至二点五寸。 倪湛猛地吸了一口气,觉得痛感从那一小点向整条腿蔓延,骤地低喊一声:“你”方天艾抬起眼睫,忍不住抿嘴一笑,故意问道:“痛吗?” “该死!”他怒斥着,如剑的双眉在眉心交锋,利眸如电。 “还有呢!忍着。”她才说完,又是个利落的下针动作,在“条口”的正下方“下巨虚”穴上扎一针。 倪湛眉头乍拧,这次和上回她用玻璃碎片指压的感觉全然不同,又麻又痛,差点让他提不起气来。 “放轻松,这几个穴道属‘胃经’,除了刺激你胃的机能,还可以促进下肢血液循环,加强双腿的复原。”她安抚地轻拍他搁在膝上的手,这是她平缓病人情绪的习惯动作。 倪湛被她手心传来的热度怔住了,有种奇特的感觉在他心底酝酿着,她在这时候表现出的温柔,如煦日般触动着他 “这只是热身,等一下你得脱下衣裤,我要帮你做背后的针灸。”她没注意到他的凝视,只是忙着在针上点艾草,加温银针。 见她细如凝脂的额上泛着点点汗珠,他竟移不开目光,久久才发觉自己看她看得太入神。为了解开她对他莫名的符咒,他强迫自己堆起心墙,拉沉嗓音,冷冷地问:“脱衣服?你不怕吗?” “怕什么?”她不解地抬起头。 “你经常要男人在你面前脱光衣服吗?”他讥讽地笑了笑。 “不常,因为我很少遇到像你这样的病患。”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哦?那么,你是对我特别了?”他解开黑衬衫钮扣,眼神暖昧。 “你是特别,因为你的情况非常特殊。”她明知他故意挑衅,也不生气。 只是为何瞥见他光滑的胸肌会觉得有点燥热?她暗暗纳罕,自己之前的无波心绪跑哪去了? “是吗?”倪湛脱下上衣,往床下一丢,然后将手臂向后靠在后脑,懒懒地瘫在靠垫上,扬眉一笑:“我脚麻了,无法自己脱裤于,你来!” “我叫石刚来。”她马上道。 “不,我要你脱!”他坚持。 他是故意的!方天艾瞪他一眼,顿了顿,才轻轻拔掉他下腿银针,慢慢地帮他褪下长裤。 其实,她并非真的无动于衷。毕竟是个女人,做这种事又岂是司空见惯?尤其当她的手拉下他裤挡的拉链时,她真的窘得恨不得有地洞让她钻进去。 她奇怪以前帮男人治病时,怎么都没有这种怪异又不对劲的感觉?是她神经线太粗,还是倪湛本身太让人无法忽略? 随着长裤褪尽,他修长的双腿全然暴露。她不禁多看了两眼,那蜜色的肌理匀称富弹性,虽然不是很结实,但以一个不良于行五年的人来说,已算保养得非常好了。 她一直垂着头,以免让他看出她的脸在发烫。将他的长裤折好放在一旁,她急忙走到桌旁找出长针,背着他说:“你自己转过身趴着。” “很抱歉,我就是无法翻身。”倪湛从刚才就没放过她脸上羞赧的神情,心中霎时充满说不出的乐趣。与她接触的这些日子来,这是第二次他觉得占上风。 第一次,是他吻她的时候 方天艾没辙地转过身,隔着五公尺看他,佯装平静地说:“我去叫石刚进来好了,这样比较方便。” “怎么,连帮我翻个身你也不敢?”他挑高一道眉,十足挑战意味。 方天艾杵了一会儿,拼命告诉自己,要治好他,身体的接触是难免的,她得克服这点才行。 想清楚这点后,她终于放弃矜持,走向他,弯下腰,双手搭住他的肩,帮他翻身。 倪湛恶意地扬起嘴角,全身放软,并在她要扳过他时微微用力抗拒,她一个不慎,往他身上跌落。 “啊!”惊慌中,她低喊一声,忙撑住床垫,慌张地想站起来。 倪湛乘机搂住她,一个翻转,将她压在床上,而他正如扑杀猎物的野兽,以全身制得她无法移动。 “倪湛,你”她有点不知所措。天,一个双腿不能动弹的男人还是轻忽不得! “这么容易上当?你真以为我是个废人了吗?”望着她酡红的脸,他几乎克制不住想吻她的冲动。 “你答应我这七天不乱来的”她急急地说,怎么也想不到他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有答应吗?”他耍赖地反问。 “你说七天内要我治好你”她的心跳从没这么不规律过。 “但我可没说这七天内不碰你。”他慢慢俯下身,唇已在她耳边轻啄。 “你你你”惊喘一声,她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我怎样?很坏?女人不都爱坏一点的男人!”她身上泛着接近檀香的奇异香气,如灵蛇钻进他的心扉,撩动了他沉寂了许久的欲望。若未来的四天都要接受这样的“治疗”他绝对会血脉偾张而死。 “认真点,倪湛,我正在帮你治病哪!”她无力地提醒。 “除了腿,我的欲望也需要治疗”他又吻向她的颈子,觉得益发抵挡不了对她莫名的渴望。 “别这样!”她全身轻颤,从来不曾被人侵犯过,如今就栽在他手里两次,她最近还真是多灾多难! “安静!”他忽地低喝,然后毫不犹豫地覆上她的唇。 这种美妙的滋味从第一次吻过她后就在他脑子里生了根,他常会没来由地想起她柔软芬芳的**与口中的甘醇 这是怎么回事?从不恋栈女人的他竟会三番两次想起她! 那些葯果然有问题! 倪湛胡思乱想着,方天艾则在晕眩中一时忘了要推开他。她了解人体,可是不懂男女之情,这样被莽撞地推进情潮中,她几乎承受不了他带给她的刺激。 她忍不住轻吟一声,而后被自己放浪的声音吓醒。 老天爷!她她竟不知羞耻地回应着他? 羞怒中,她霍地举起手中捏紧的针,往他的手用力刺下,他痛呼一声,猛抬头,怒焰迅速在眼瞳中燃起。 好个悍女!她引发了他前所未有的征服欲望。 “你这个带刺的女人,看我饶不饶你!”他气得扯住她的长发。疯狂地含住她的小嘴,以极粗鲁的方式**拨弄她的**,手也不客气地往她胸口探了进去。 “不”她真的害怕了!四肢不停地抵抗,无奈根本挣不开他强而有力的箝制。 “你今晚逃不了了”他在她耳边喃喃说着,五指间所抚摩到的姣好曲线正传回他的大脑,他被那细柔粉嫩的触感深深震撼住,手不自觉地罩住她饱满的玉峰,心旌为之激荡不巳。 方天艾连连喘息,惊骇中仍有着连她自己也不道的燥热。倪湛的行为已严重威胁到她的底限,但她却无法从他怀中逃脱,毫无道理地陷入了他营造的欲海中。 为什么她不抵抗了?他身上如大海般的气息强烈又狂猛,她没在海里游泳过,但在他怀中,她却有着在海洋漂浮的优逸,全身被水密密地包裹着,想要依偎更深,想要沉潜更久 “嫁不成倪澈,当我倪湛的女人也一样,不是吗?”他的唇抵在她的胸口,冷冷相讥。 方天艾迷乱的心被这句挖苦的话一下子打醒,他在说什么?她受辱地以膝盖顶向他,气得浑身发抖。 倪滋下腹乍痛,低咒一声,手自然放松,她便乘机跳下他的床,低斥:“我根本无意嫁给倪澈,更不可能成为你的女人!” 她讨厌他那种只要是姓倪的她都可以接受的荒诞论调。 “回来!”他欲望正紧绷,怎能就此放她走。 “看来你令晚心不定,接下来的治疗等明天再说。”她揪紧领口,退向房门。 “站住!除了我床上,你哪里也不准去!”他怒喝。 “有本事就亲自站起来拦我!”她不甘示弱,立在门边挑衅地瞪他。 “你——”他被她嘲弄的语气惹得火气冲天,她还真以为他奈何不了她? “失去行动力,你也只能被局限在一个小框框之中而已。倪湛,下肢不能动,你这只狂龙充其量只能在原地钻洞,飞不上天!”她轻蔑一笑,故意字字带刺。 倪湛被这句话激得额暴青筋,他一手撑在床上,冲动地**右腿,脑中根本没想到自己瘫痪的事,此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掐死眼前这个叫作方天艾的女人! 然后,奇迹在一瞬间发生了! 他大步走了两步,在方天艾微笑惊喜的表情中,才猛然觉醒自己正站立着 “我就知道我的方法有效!这几日来的葯方和针灸终于起了作用了!”方天艾首度在他面前展露开怀的笑庞。 倪湛则尚未从惊愕中回神。他有多久没用这种高度看世界了? 但奇迹并没有持续太久,当他意识到他的腿受过伤后,整个身子再次瘫软坐倒。 方天艾忙不迭地冲向前,一把接住他,正好抱住他的腰背,两人跌回床上,身体亲密地贴在一起。 “看,你可以站了!是不是?”她撑起头看他,兴奋地喊着。 “站”是的!他曾经能走三步的,但是去年的枪伤又让他的努力变成泡影;如今经过方天艾的巧手,他竟能站立了 “相信我,接下来的几天,我有把握让你再次变回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忘情地许下了承诺。 顶天立地?不,他不着望顶住天,他只要能再直立起来,再一次靠自己的力量站在大地之上! 倪湛激动地拥住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方天艾一怔,僵了一下,才脸红地从他身上爬起来。“你早点休息,我去告诉石刚这好消息。” 他没回答,依然陷在震撼之中。 刚才那一刻,方天艾替他沉暗的世界开了一扇门,他就要可以走出绝望的谷底了,就快了 第六章 上官浚从回春号带回来的消息令大家震惊不已——在他的威逼之下,船长才敢承认方天艾被绑的消息,而且也将那一夜遭劫的经过全盘托出。 “天艾真的被绑了?是谁干的?”倪澈惊瞠不已。他和耿冲、上官浩一早就在机要厅中等消息,一听方天艾下落不明,眉头不禁拧紧。 是什么人有这个胆量,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黑海盗。”上官浚眉间锁着深郁,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可能会更具震撼力。 “就是前阵子騒扰整个麻六甲和东南亚海域的那批海上抢匪?”耿冲一掌拍在桌上,气愤地追问。 “是的,一艘具有武力且由受过军事训练的佣兵所操纵的船舰。”上官浚继续道。 “我以为他们被我们的巡逻队吓跑了。没想到依然在暗处作乱。”上官浩冷哼一声。 “你一定查出是什么人在操纵黑海盗了,对吧?”看着上官浚的表情,倪澈心中已有警戒。 “是谁?”耿冲又问。 “一个叫狂龙的人!”上官浚沉声回答。 倪澈脸色一变,缓缓站起,耿冲和上官浩也陷入愕然。 在他们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叫作狂龙 “船上有人听见方天艾喊他倪湛!”上官浚又补充说明。 “倪湛?”耿冲惊喘一声,那个大魔头真的没死? “是我哥?”倪澈喃喃道,神色由错愕变成惊喜。“他还活着!” “他活着不见得是件好事,阿澈。”上官浚愁容不减。 “但绝对是件乐事!只是这件事最好先别告诉我爸和大妈。”倪澈微笑地说着,忽然又有了小小的顾忌。 他父亲倪浼是“元老团”的一员,这事还是暂且不要走漏,避免麻烦丛生。 “得知倪湛活着有什么好乐的?你以为他变好了吗?他绑走方天艾,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要她替他治病,二是报复我们。阿澈,你别太天真了。”耿冲不得不扫他的兴。 “天晓得他现在是不是又在计划着扯咱们的后腿?单单看他组个黑海盗在我们的海域出没,就知道有互别苗头的意味。阿澈,他依然危险!”上官浩也觉得忧心。 “就算再危险,他终究是我哥哥。阿浩,运用卫星查查海上哪个荒岛有人体热能反应,这一次我不等他上门,我要亲自去找他!”倪澈握紧拳头,坚定地说。 “阿澈,你找他干什么?难道你又想”耿冲拍着前额,猛摇头。 “我要和他好好谈一谈,我们兄弟之间莫名其妙的仇怨总要做个了结!”倪澈毅然地瞪着前方。 他要主动消弭他们之间的心结。 “喂,说好不准再想让位的事!”耿冲预先警告。 “倪湛已失去资格,就算阿澈要让也没用。”上官浩话里有话。他在提醒倪澈,倪湛己成了叛徒,回不了纵横帮了。 “我在回程时顺道做了一些调查。记得去年在横滨有个女人跟在倪湛身边吗?她是樱井财团的总裁,听说她和倪湛关系非浅,这次抢夺回春号的人中也有她,可见倪湛又和她联手在搞什么把戏。目前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樱井财团对东南亚一带航运的野心,但我们仍得小心防范,毕竟他们搭上倪湛就表示企图心非比寻常。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你还是不要太心急才好。”上官浚极力劝阻倪澈做傻事。倪澈现在是纵横帮的总舵主,要是有个万一,岂不让倪湛有机可乘? “不这算是我最后一次任性。阿浚,我要亲自去见我哥一面,确定他无恙,顺便把天艾带回来。你们谁也不必劝我,就当是我们倪家的家务事吧!再说,我得赶在‘元老团’那票老头们得知这件事之前先见到我哥,否则一旦让元老团得知他还活着,他们绝对会清理门户,追拿他回总舵制裁。”倪澈担心地说。元老团收拾起叛徒来从不留情面,他们有他们的眼线与部众,效率惊人,有时连总舵的情报网都没他们灵光。 “可是,你一个人去不正中他的圈套?黑海盗的成员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你直闯他们的巢窟等于去送死。”上官浚两道浓眉已经打结了。 “这样吧,若你真要去,干脆大伙一起去,给他们来个突袭。阿浩,尽快查出黑海盗的藏匿处。”耿冲快人快语。他了解倪澈心意已决,铁定劝不了,与其放任他乱撞,不如全都出动,反正他们纵横帮四头目也好久没一起行动了。 “也好,一起去比较有趣!”上官浩跳下椅子,兴致正浓。 “你们清醒一点,全都出动,谁来看家?”上官浚叹口气,有倪澈在,每个人都不自觉地飞扬跳脱起来。唉! “不是还有耿沁吗?叫她回来,她是除了咱们四个之外,最能压得住弟兄们的人物。”上官浩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现在人在美国,你以为谁叫得动我老姊?”耿冲翻个白眼。说起他那太过率性的老姊,没人拿她有办法。 “或者这差事可以交给阿浚”倪澈笑咪咪地说。 “她不会接我的电话的。”上官浚很有自知之明,耿沁跟他是聊上了。那个和他“称兄道弟”快三十年的女人,第一次跟他闹脾气。 “那就想法子骗她回来呀!”上官浩阴邪地笑了。 “这种把戏我不会。”上官浚瞪了弟弟一眼。 “你不会没关系,我们会就行了。”倪澈和上官浩互换个眼神,贼兮兮地笑了。 上官浚一怔,眼皮陡地一跳。他相信,每次倪澈和他老弟联手,绝对绝对会有人遭殃! 而他不用猜也知道,这次遭殃的人必定是他! ----- 樱井铃子从日本回来,得知倪滋的脚有起色,惊喜的冲进他房里要向他视贺,然而一进门,她就被方天艾和他之间某种暧昧的感觉骇得呆若木鸡! 倪湛赤裸着上身,由方天艾为他扎针,天光从木窗迤逦而入,洒在他们身上,她沉静的侧影美丽非凡,而他的目光则柔和地盯住她,嘴角勾起,脸上有着樱井铃子从未见过的温柔与专注。 樱井铃子的心被刺了一下,笑容瞬间褪尽。倪湛和方天艾虽没交谈,但这无声远胜于有声的静寂,更有着超越一般病人与医师之间的亲密。她不禁妒意大起,醋海生波。 认识倪湛这么多年,他从不曾用那种眼神看过她,从来没有! 但现在,他凝视方天艾的样子让她想哭。跟了他三年,她掏心挖肺地待他,他却从未给过她真心,为什么对一个才相处不过三星期的女人,他能动情? “铃子,你回来了?”倪湛终于发现她的出现,出声招呼,脸上又换上冷淡的表情。 “听说,你的腿好多了。”樱井铃子踱向他们,心脏一阵阵紧缩。他的眸子在转向她的一瞬间,又变成了原有的冷峻,不带一丝一毫的温柔。她赫然明白,三年来他原来都是用这么疏离的跟神在看她,即便她的身心都是他的了,他仍未将她当成亲密伴侣。 “是的,昨日站了几秒,今天已可以站立三分钟了。”他的语气中难掩喜色,可是仍吝于给她一个笑容。 “真的?看来妙手天女果然不同凡响!我才不在几天,你就发威了,真厉害。”樱井铃子暗怒地瞥了方天艾一眼,对她的恨意突然暴增。 “过奖了。”方天艾帮倪湛把穴道上的针全都拔除后,才转身客气回礼。 “你是怎么做到的?”要不是还得利用方天艾治好倪湛,她真想现在就想将她碎尸万段。 “配合中医的经络针灸与葯草。若我估计没错,倪湛的腰间椎盘必定在发生车祸后受伤,其中的纤维环断裂,直接影响他下肢的行动。”方天艾当然不知道樱井铃子起了杀机,她把自己研究的结论据实以告,希望她也能分享倪湛的喜悦。 “你既已找到病因,预计多久能治好?”樱井铃子谨慎地问。 “真正的治疗大概还要十天,不过明天就能开始帮倪湛做复健,这复健工作得长期做下去。”方天艾沉思了片刻,做个概估。 “十天哪”这么久,她忍得下去吗?樱井铃子扪心自问,脸色略沉。 “是的,但我给倪湛的承诺是在七天内治好,所以我打算再利用二天密集地治疗,这样他才不会藉故为难我”说到一半,方天艾忽然想起他激狂的拥吻,双颊不觉地烧红,心跳也开始不规则。 倪湛的影响力太可怕了,她总觉得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她一点也不像原来的自己。面对他的凝视,她经常会觉得无措,帮他扎针,也经常会分心,以往专心无杂念的定力早已减弱,她竟被他搞得思绪紊乱,坐立不安。 他可真是她的天敌啊! “你怕我对你动手?”倪湛挑高一道眉,抿了抿唇。 “只要我在七天内让你能行走,你就不能对我乱来”她急忙提醒他曾说过的话。 “呵呵呵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拼命卖力,辛苦了!”倪湛讥笑一声,心中更坚定他是要定她了!不管什么七不七天,她都得成为他的女人! “别笑得阴阳怪气的,那会让我以为你又心怀不轨了。”她轻蹙眉头,提防地睨他一眼。 “我的心从没有过好心眼。方天艾,这点你得有所觉悟。”倪湛笑意更甚,和她对话的感觉,当真是如沐春风啊! “早在回春号听你叫出我名字的那一刻起,我就觉悟自己是遇上恶魔了。”她机灵地反斥。 “是吗?那你对未来还颇有认知的嘛!”他促狭道。 “我还有未来吗?”她抬眼膘他,眼中全是抱怨。 “当然有!只要——”倪湛猛地顿住了,因为他险些脱口说出:只要你待在我身边! 真是见鬼了!他没来由地心悸了一下,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樱井铃子盯住他,他的欲言又止让她更加不安。他在想什么?想说什么? “只要我听话,乖乖地当你的女奴,是吗?我早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放人,可是我还是认为,若我真的治好你,或许你会有一点点感激之情而让我离开暴风岛我赌你还有一颗良心!倪湛。”方天艾接着他的话说,暗示他要有男人的风范,别太小心眼。 “我的良心给狗吃了!方天艾,千万别赌一盘没有胜算的棋局。”他哼了哼。 “为什么?难道庄家要耍诡计?” “除了通赢,庄家不做亏本生意,记住这一点。” “真可恶!你就是不愿让步,对吧?”方天文低骂道,觉得挺无力的。她已经不太能确定自己能否安然回新加坡了。 “对—个囚犯,毋需让步。”他讥弄一笑。 “对一个即将治愈你双腿的医师,你就不能稍微给点尊敬?” “我从不知道什么叫尊敬。”他狂妄地道。 樱井铃子就这样被冷落在一旁,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地唇枪舌战,脸色一截截刷白。 倪湛知道自己对方天艾的感觉吗? 他知道他对方天艾说的话,已远远超出他平常说话量的好几倍吗? “我真不懂,像你这么猖狂的人,为何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你?”方天艾摇摇头,难以想象这一大票黑海盗们为何服膺于他。 “因为我懂得如何驾驭他们。” “驾驭这两个字太尖锐了,要是倪澈就不会这么说。”方天艾说出了他最忌讳的名字。 樱井铃子冷笑地等着倪湛发怒,但出乎她意料的,倪湛竟末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盯着方天艾,不屑地抬高下巴“倪澈只会用他那张笑脸骗人而已!这是他从小就拿手的伎俩。” “就算是伎俩,他也耍得不错,因为连你都不知不觉喜欢上他那张笑脸。”方天艾定定回望他,大胆地猜测着他的心事。 若非对倪澈又爱又恨,倪湛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倪湛脸色愀变,眼中迅速闪过复杂的思绪。“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你还看不出来我恨不得杀了他?” “真要杀他,就不会让他活到现在了。”方天艾早就看出他的矛盾。 “我让他活到现在,是为了折磨他!等黑海盗的海上作业完成,我就要开始对付他了。”寒恻的话从他的齿缝蹦出。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她百思莫解。 “你没必要知道。”他摆明不愿再谈下去,两人之间突然陷入岑寂。 樱井铃子慢慢握紧拳头,以往只要她一提起倪澈,倪湛就会咆哮怒责,并给她最寒冽的脸色;但是,他竟允许方天艾在他面前公然讨论他和他弟弟之间的情结,竟然没有严词厉斥 要是她这时还看不出他对方天艾的不同,她就是个呆子! “我有事要和倪湛谈,方天艾,你先出去。”她微愠地下令。 “等一下,他还得做点复健,我请石刚一起来,把这复健方法教给你们,这么一来,我不在时你们可以帮他——”方天艾想起自己的工作未完,倪湛的脚得强迫他做些运动才能好得快。 可是她话才说了一半,就遭到倪湛怒声打断。 “什么你不在?没有我允许,你哪里也不能去!而且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服侍!”他霸道地说,完全没顾虑到在场的樱井铃子。 樱井铃子的眼瞳结霜,浑身因愤怒而轻颤。他只要方天艾?这话听来简直要呕死她! 方天艾拉下了脸,再也无法忍受他的独裁。“我不会永远都留下来的,等你的腿稳定下来,我就会想办法离开!” 她说完就走出去,懒得再理会他。 倪湛气得对着她的背影大吼:“你永远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永远别想!听到了吗?” 樱井铃子强抑怒火,走向他,搂住他宽阔的胸膛,以性感的声音低喃道:“你干什么?为什么非她不可?我也可以帮你啊!”“你不懂医术,怎么帮?”倪湛正在气头上,推开她黏上来的手,眉头拧成直线。 他很少这样直接拒绝她的亲近,这无意的举措惹得她醋劲更大。 方天艾!她不会让她好过的! “我可以逼她写下疗法,再请别的医生来,到时,就用不着她在这里碍眼了。”忍住不悦,樱井铃子阴沉地建议。 “你忘了我掳她回来有大半原因是为了折磨她吗?怎能就这样放走她?”他不太喜欢听见铃子说用不着方天艾时他内心的混乱。 “我没忘,但你忘了!倪湛,是你忘了你要如何折磨她以报去年她伤了你自尊的那些话,以及她在你右眉处划下的这道细纹!”她伸手抚着他右眉上方极淡的一道疤,那是方天艾一年前在急乱中以银针划下的伤口。 “我怎么会忘?我这不就在对付她?”他一怔。 “你是在对付她吗?我倒觉得你在依赖她!”她挑明了说,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 “我依赖她?你疯了吗?我是要她替我做牛做马,像个奴婢卑贱地服侍我,所以才坚持一切都由她来做。”他冷笑地解释。 “是吗?那她服侍得也够久了。让你恨的人在你跟前绕来绕去,你一定不好受,干脆由我来替你打发她,严刑逼供出她的医法,再将她交给弟兄们享受,然后在她痛不欲生时一刀杀了她!”她含恨地说出想加诸在方天艾身上的所有报复。 倪湛听见她字字带刺的话,眉峰一敛,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口气暗怒地道:“她是我的囚奴,她的事你别插手!” “怎么,你心疼吗?”她细眉一挑,眼中冒着妒火。 “我讨厌别人干涉我的事。铃子,别多管闲事!”他阴鸷地警告。 “对我来说,这已不是闲事!我就觉得她刺眼,因为你的眼光一直绕着她打转,你根本就对她动了心!”她挣开他的手怒叫,隐忍的火气终于爆发。 “胡扯!”他厉斥,但心中的某个角落却被拨弄了一下。 “我没胡扯,只是你自己还没发觉而已!你该去照照镜子,当你在和她说话时,都是什么眼神!”她继续发飘,冷艳的五官几乎扭曲变形。 努力了三年,她得到了什么?难道她的魅力比不上方天艾? “滚出去!别在这里瞎说!”倪湛怒气横生,樱井铃子的话听来刺耳极了。 “你如果没有动心,就让我来解决她!”她瞪着他,等着他的决定。 “不准动她!听见了吗?谁也不准动她!”他倏地沉下脸,声音凛冷得足以让人背脊发凉。 她张大眼睛,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眼眶立时聚满不争气的泪光。 妙手天女可真有本事,抢走她的男人,还能逼得她掉泪。 “你你若爱上她,我先杀她,再杀你!”她恶狠狠地撂下话,转身冲出盘龙居。 倪湛陡地一拳捶在床上,被樱井铃子那一席话搅得心神矗动。 他怎么可能爱上方天艾?怎么可能? 他是因为恨她、讨厌她,所以才把她绑在身边的!铃子在鬼扯什么?一定是她那颗太过善妒的心蒙蔽了她的眼睛,让她产生错觉! 一定是这样 ----- 樱井铃子独自一人在基地大厅的吧台旁喝着酒,又气又苦地不知该如何排遣内心的痛恨。倪湛太没良心了,没有她的财力支助,他能有今天这样的力量与纵横帮抗衡? 他得到她的钱,又得到她的人,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外头一大堆男人等着她垂青她都不理,只专心爱他一人,他却用这种方式报答她 可恶!可恶的方天艾,都是她!要不是她,倪湛也不会变心,一定是她让他吃了什么,那个女巫一定使了什么诡计,才会得到倪湛的心! 她一个人胡乱臆测着,酒愈喝愈凶,但酒精却没让她的心情好过些,反而让她更加反胃。 “你喝太多了,铃子。”大寺修罗无声无息地来到她身边,拿掉她手中的酒杯。 “别管我,我还要喝!”她干脆用灌的,金色汁液从嘴角流下脖子,渗透胸口。 “喝死了也挽不回你的爱情。”修罗冷讥一声,又将她手上的烈酒抢过来,搁到一边。 “你说什么?”她瞪着变成好几个影像的他,头有点昏。 “你一向聪明,怎么一面对倪湛,就变笨了呢?”他怜爱地抚摩着她的脸颊,这么美的女人倪湛不懂得欣赏,真是暴珍天物啊! “别碰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烦乱地拨开他的手。 “想永远拥有倪湛,最好的方法是什么,你知道吗?”修罗的视线在她红唇上逗留了一会儿,又往下看向她低胸衣服前的秀色。 “是什么?”她眯起眼睛反问。 “就是别让他好起来!”他别有居心地说。 她睁开眼,盯住修罗与平常吊儿郎当大相径庭的阴险表情,重复道:“别让他好起来?” 是酒精的关系吗?她怎么觉得修罗深沉的眼睛看起来竟与倪湛有点类似? “是啊,只有你这个笨蛋才会想尽办法要医好他。”他拍拍她的脸,笑了。 “什么?” “倪湛现在是只受困的蛟龙,他不能上天,不能下水,只能在你的身边当个宠物;若是治好了他,你想,像他那样野心勃勃的男人会永远受制于你吗?”修罗饶富心机地点醒她。跟了倪湛三年,他虽敬畏他,可也受够了他的压制。加上对樱井铃子这只镶金美人鱼的垂涎,想取而代之的念头就时时涌上。 一个不良于行的人,不配领导黑海盗;而话说回来,若让倪湛好了起来,他的希望就更不可能成真了。 偏偏方天艾让倪湛的双腿有了起色。昨天当他看见倪湛站起来的时候,他的每个毛孔都泛出冷汗;坐着的他已经够威凛了,要是让他行动自如,他战胜他的机会就更为渺茫了! 所以,他一定要趁早阻止方天艾继续治疗倪湛,只要说动樱井铃子帮他,这个暴风岛的一切就将落入他的手中。 “你的意思是”樱井铃子惊愕地张大嘴。修罗在说什么?他在劝她别让倪湛好起来吗? “我就不懂你想尽办法医好他对你有什么好处。铃子,就算他永远坐在轮椅上,也能帮助你打下东南亚这片海域,你又何必多事治好他?手下太强,光芒可是会掩盖主将的。”他撩起她一绺秀发,笑吟吟地道。 “可是我不忍心看他就这么一辈子残废”她双手掩面,脑子乱成一团。 “你想,现在他就已经不将你放在眼里了,要是等他好了,他还会要你吗?醒醒吧!女人,从现在起就用一条链子拴住他,让他成为你的狗,千万别让他爬到你头顶撤尿!”他凑近她,在她耳边细声地谏言。 樱井铃子的呼吸愈来愈急,修罗的每句话都打进她的心底。没错,她要留住倪湛,最好的方法就是限制他的行动,让他哪里也去不得,只能依附她而存活。 “那么,只要除掉方天艾,事情就简单多了,是不是?”她喃喃地瞪着前方。 “没错!”修罗大胆地吻了吻她的发鬓,恶意地在她耳旁加强效果。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她贪恋他在她身上制造出的騒热,忘情地贴向他。 “方天艾就交给我吧,至于倪湛在他食物中加入这包东西,保证他双腿再也使不出力。”他将一包葯交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她低头皱眉。 “别问了,这是能帮你挽回倪湛的特效葯。”他不愿说太多,稍微移开身体。 “修罗你该不会不安好心吧?”樱井铃子伸出涂满菠丹的纤指,轻刮着他的脸。 “我只对你不安好心。”他抓住她的手,耍着嘴皮子。 “你喜欢我吗?”她故意问,享受着他对她祟拜的眼光。 “你想呢?”他勾起邪笑,吻了吻她的手心。 手心的湿热搔痒挑动她的每一条神经,体内的欲望忽地变成熊熊大火,她吟哼一声,不由自主地靠向他。 “吻我!”她命令。 “这一吻下去,就可能停不了了。”修罗低头看她,裤档已紧绷。 “那就别停!”她说着,双手攀住他的后颈,送上红唇。 修罗狂吻住她,手一下子就从她迷你裙的下摆模进她的双腿间。 两人之间的激情益发灼热,她有几分钟迷眩在他强而有力的臂膀中,仿佛要被他饥渴的吻抽干全身的空气。 然后,倪湛的脸孔闪进她的脑海,那个冷峻得教人又爱又恨的男人,已在她心底生了根,没有人能取代。她恍然明白,眼前的人不是倪湛,因为他不会用这种渴慕的方式吻她,他的唇是冰冷的,他的眼神、身体,都是冰冷的,从未为她火热过 “够了!”樱井铃子倏地推开修罗,娇喘不已地靠向吧台,久久才说:“我喝多了,想睡了。” “你睡得着吗?何不利用我来发泄你满盈的欲望?”他的身体极需要解放,真不想就这么放走她。 “我”她咬着下唇,没说下去。 “何必为倪湛守身呢?说不定你会发现,我比他更能让你快乐。”他又贴近她,双手摩挲着她的背。 “别诱惑我,修罗。”她闭起眼睛,转过身。 “别抗拒了,铃子,你需要我,就像我需要你一样”他顺势从后抱住她,隔着衣服揉着她傲人的丰胸。 她的腿开始发颤,下腹聚集的热流的确需要发泄,但她不是个妓女,她只要倪湛! “放手!”用力推开他,她反身给他一记耳光。 修罗笑脸没变,可是眼中蒙上薄冰。“既然这么忠诚,就回去找你的心上人吧!我想,他可能还和他的妙手天女在一起学走路呢!” 听见他讥讽的汕笑,樱井铃子瞪他一眼,踉跄地冲回盘龙居。 倪湛别背叛我!千万别背叛我!她在心里痛喊着。 修罗盯着她仓皇的背影,冷冷一笑。 你和你的一切迟早都会成为我的!樱井铃子,等着瞧吧! 第七章 方天艾独自一人来到盘龙居后花园外的一个大石上。这是她最近找到的好地方,不仅有高树遮荫,闻得到花香,而且能听到海潮的声音。 她肯定盘龙居离海非常近,或者只要想办法走出花园,就能到海边。 但是,到了海边又如何? 她一不会游泳,二不会闭气,一落水就死定了,搞不好回到家时已成一缕溺毙的幽魂 叹了好长一口气,她解开长长的辫子,任温热的风吹拂着一头长发,下巴枕在膝上,盘算着该怎么与家人联系。 算算日子,回春号应该已经靠岸了。中医之航一结束,她迟迟末归必定会引起方家大乱,要是爷爷因此病发,她一定会懊恼至死。 但到目前为止,她还是想不出半点法子脱离倪湛的掌控。 七天的期限已过,她如期地让倪湛站了起来;这几天他进步神速,不仅能走几步,更能撑着拐杖自己走出卧室。她在他脸上发现了无言的喜悦,虽然他没有任何感谢字眼,对她也时好时坏,可是她仍忍不住替他高兴。尤其在看见他站立起来的那一刻,她感动得好想哭! 那时,他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让她心悸不已,仿佛一条即将干渴在沙地的鱼又重回大海的怀抱。他拥住她时的轻颤,比任何言词都要震撼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情绪,以往她对病患一直维持着适当的距离,有关心,但适可而止,她知道唯有这样才能豁达面对许许多多的死亡。 然而面对倪湛,她忽然发现自己拿捏不准适当的距离。他是狂霸、冷峻又尖酸,个性阴晴不定,以惯有的严酷面具保护自己,但事实上他的心灵同时被自卑与自负拉扯着,那份沉痛,她竟然都能体会。 他靠轮椅代步的形象常会莫名刺痛她的心,她第一次这么急着要治好一个病患;他要她七天内医好他的威胁虽是主因,可是真正让她钻研葯方和疗法的动力,却是一份强烈的不忍! 不忍看见一代枭雄坐困愁城,不忍看他放弃一切,更不忍见他孤独的眼神。 在她眼中,他是只孤独的狂龙,在命运的拨弄下,被迫失去他的世界。 他身上悲剧英雄的色彩太浓烈了,和倪澈一比,好像老天早已注定他的失败。 摇摇头,方天艾从大石上爬下来,对自己太过关心倪湛有点不知所措。可能是他的侵略模糊了她平时对他人设下的界线,她隐隐感受到,她对他除了不忍,似乎还有着某种她不太敢去想的情绪。 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更非惋惜;若是硬要找出适当的字眼,她愿意接受“心疼”这两个字。 因为不忍,所以心疼。这种说法比较让她安心。 只是,她的心情绝对不能让倪湛知晓,他以折磨她为乐,要是让他知道了她的想法,绝对会惹来一场讥笑。 对他而言,别人的痛苦正是他快乐的泉源,说到底,他根本就是个恶棍。 唉!心疼一个对她心怀不轨的恶棍无异是妇人之仁,她奇怪自己的理智怎么会任凭她对倪湛这种海盗有了好感?这要不得的心态究竟是因何而起? 正沉思间,她听见背后响起一阵熟悉的轮转声,一回头,果然看见倪湛来到她身后。 “倪湛?”他在监视她?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在想逃走的路径吗?”倪湛冷凝着脸,坐在轮椅上慢慢移近她。 “休息一下,不可以吗?”方天艾叹了一口气。她费尽心力治好他的腿,但他对待她的态度并末好转,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没有我允许,谁准你休息的?”倪湛的口气也很差。自从听过樱井铃子那番话后,他的心就没有平静过。两天来他常会暗地端详方天艾,想确定自己对她的感觉到底是什么。虽然他一再告诉自己她不过是他的囚犯,但他还是理不清她在他心中的重量,因为他常会陷入想让她痛苦,又想拥抱她的矛盾情结之中。 像刚才,他找遍了盘龙居都不见她人影时,急得恨不得一掌捏死她;而现在,她俏生生地立在他眼前,长发飘逸,白衫清丽,整个人美得让他屏息 她对他施了什么法?为什么会这样迷惑着他的心? “对一个治好你腿疾的人,你就不能施舍些好语气?”她戏谑地盯着他,笑意在眼中流转。 “才做了点事,就想邀功了?”他眉一挑,眼角的戾气化为一抹奚落。 “我只不过想请你修正一下你的态度。”她淡淡地道。 “我是你的主人,我要怎么待你是我的自由。”他反讥一笑。 “你不是我的主人,你是我的病人。”她更正他的用词。 他被她抬杠的调调惹得微愠,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伸手拽住她的纤腕“我讨厌扮演病人的角色,你也别以为治好我的腿之后就能享受特别待遇。” “哇!我一时忘了你的腿好了,现在你要欺负人更容易了。”她愕然地抬头看着他欺近,嘴上犹不放过他。 “是啊,多亏了你。”他被她惊讶的模样逗得扬起一抹微笑。 方天艾怔怔地看着他千载难逢的笑容,差点窒息在他俊美无俦的眉眼之间。 习惯了他冷峻严厉的表情,她从不知道他的笑脸是这么让人惊心动魄,这么扣人心弦。 两人似乎都感受到一股奇异的电流在彼此体内激荡,他们的视线一度胶着,方天艾被他看得心跳如擂鼓,咚咚地响彻她的耳膜。 她对自己猛然出现的征兆感到害怕,因为在他的凝视下,她恍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对难以捉摸的他感到心疼。 答案呼之欲出,但她不愿、更不敢去揭开谜底。 “你如果常常微笑,我相信女人会像苍蝇一样黏上来。”为了缓和与他之间的诡异气息,她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话。 “你在赞美我吗?”他的手趁她不注意,悄悄掬起她披泄在背后的细柔发丝,低垂着眼险,仔细逡巡她的五官。细眉清朗,明眸如星;姣美的小脸上经常挂着平静的微笑,惟一会使她失去镇定的事,就是吻她! 他喜欢看她慌乱的模样,更忘不了吻她的感觉。这几天,他对她的渴望早已泛滥成灾,他想要她,想用她来填补他心中空虚已久的大洞,可是,她像早已测出他的意图般,老是躲着他,连复健也都由石刚来做,她只负责监督与指导。今天她更大胆,竟然一早就躲到这个花园角落,没到他房里去报到。 该死! 她愈想逃离,他就愈想得到她,他可没多余的耐性陪她玩捉迷藏的游戏。 “啊,原来你听出来了。”他的动作引起她的警戒,她拉紧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别当我是呆子!”他冷哼着,情不自禁地将她圈在胸前。 “倪湛?”她吃了一惊,横起手臂阻挡他的侵略。 “我要吻你。”他直接表态。 “别这样!”她急忙别开脸,耳根烧得通红。 “别动!”他低喝。 “你这样会引起樱井小姐的误会!”她继续挣扎。前夜她就看出樱并铃子的不悦,她可不想成为她的眼中钉。 “我吻你干他人什么事?”她愈是抵抗,他愈不放开她。 “樱井小姐是你的情人啊!”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樱井铃子深爱着倪湛。 “谁说的?”他抬起头反问。 “难道不是?” “她只是我的伙伴,我的金主,以及陪我上床的女人。”他毫无感情地道。 “那还不叫情人?”她怒气乍起,完全搞不懂他的想法。樱井铃子对他没有任何意义吗? “当然不!因为我不爱她!”他表情认真且严肃。 “可是她爱你啊”她忍不住低嚷。 “那又如何?她爱我我就得爱她吗?爱情中可没这种可笑的规则!”他冷冷一笑,一点也不以为然。 “但是”她也知道感情不能强求,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怨不得谁,而且倪湛和樱井铃子之间复杂的关系已不能用单纯的感情来衡量;但是,她就是气不过他那种态度。 “像你爱倪澈,倪澈就爱你了吗?到头来,他不也娶了别的女人,把你一脚踢开。”他随口比喻,言词中有他自己也没发现的酸味。 “这哪能相提并论?我根本不爱倪澈。”听他胡乱举例,她马上蹙眉反驳。 “是吗?”他眼睛一亮,没来由地感到释怀。 “当然。”她没好气地撇开头。 “那传言中的上官浚呢?他才是你的新欢?”抓到她后,他就听说了有关她和上官浚的流言。 “你到底想刺探什么?我喜欢谁与你无关吧?”她不想再接受不必要的质问。 “谁说无关?我总得知道我的女人有没有爱上别人,她的心,是不是还未被其他人占据。”他被她的语气惹火,手一拢,将她的身体拉近。 “啊放手!我才不是你的女人!”她扭动身躯,最气他这种强霸的行为。 “就快是了。”他说着,握住她的下巴,牢牢地印上热吻。 她睁大眼睛,一下子失了方寸。他就这样在青天白日下强吻她? 倪湛才不管什么场合,他只想尽快将她变成他的人,他要让她再也离不开他。 狂肆的占领方天艾,倪湛火烫的双唇毫不留情地掠夺着她的心灵。为了伯自己轻易向他降服,方天艾拼命推挤他的胸膛,情急之下,腿用力一端,正好命中他的膝盖。 “啊!”他痛呼一声,放开她,人往一旁倒下。 “倪湛!”她惊觉自己伤到他的腿,担忧地跨前一步想扶住他,结果因承受不了他的重量,两人双双倒向花丛边的草皮,扬起几片**与草叶。 她喘息着撑起上身,焦急地查看他腿上的伤势,满脸不安地问道:“怎样?痛吗?让我看看” 他伏在地上没动,口中发出低吟,状似痛苦异常。 “对不起,倪湛,我一时不小心才会”她担心又自责,生怕将他好不容易才有转机的腿又踢伤。 “你以为道歉就没事了吗?”他慢慢抬起脸,眉心纠结成团,似在忍着极大的创痛。 “什么?”她不断轻压他的“足三里”穴,不明所以。 “竟敢踢我,你是愈来愈大胆了!”他瞪着她几秒,然后毫无预警地扳住她的肩,一个翻转,将她压在身下,眼中闪过恶作剧的阴笑。“伤了我,你要付的代价更高了。” “你你故意的?”她霍地明白自己上当,气愤不已。 “谁说故意,你踢人挺痛的。不过看在你为我焦灼紧张的份上,我就温柔一点好了。”他轻笑一声,慢慢覆上她的**。 这一回,他不再激烈霸占,而是改以轻柔战略,细密如雪的吻让情窦初绽的方天艾几乎招架不住。 这是倪湛吗?她好诧异,那醉死人的吻法比任何强迫都要可伯!她在他温热的挑逗中,不知不觉地张开了口,允许他触及心灵的最深处,完全忘了要抽身。 他的手划过她迷人的**,隔着衣物,他依然能想象她身上凝脂般的细微光滑。他的欲望渐渐增强,尤其在得到她怯怯的回应时,他沸腾的血液几乎将血管冲爆,全身焚烧。 “我要你”他用力扯开她的前襟,往下探到白玉般的**前,以唇轻吻着那教人心神俱荡的**,意志力已面临崩塌的边缘。再这么下去,他会在草地上就要了她。 我该推开他的方天艾迷迷糊糊地想着,可是她的身子好像已不是自己的,大脑的命令传不到四肢,只剩下仅存的一点理智在空着急。 不可以!不可以当倪湛的唇含住她的胸尖,她以为自己会尖叫,可是耳边传来的声音竟是哝喃的**,那陌生的音调马上把她从欲海中吓醒! 老天爷!她在干什么? 她气急败坏地想坐起,倪湛却又一手将她压回去,再一次封住她的口。 热流从他的唇导入她的体内,那可媲美好几百万伏特的电流电得她全身酥麻。她在意乱情迷之际,早巳失去了抵抗的意念,完全融化在倪湛的抚摩之下。 她不得不承认,心里早已被他悄悄进驻,他的狂放不羁、阴沉难测都深深烙在她不曾为谁开启的心扉间。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时开始对他有了特别的情感,或许在第一次不小心看见他脆弱冷寂的一面时,她就沦陷了。 倪湛在紧要关头急急煞住,不舍地离开她的红唇,哑声道:“我已经等不下去了,今晚过来我房里。” 她双眼迷茫地瞪着他,还未从感官奔腾的天地中回神。 “去你房里?” “是的,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他前额抵住她的额,半长的黑发垂落,如帘幕般圈住他们对视的脸。 “像樱井铃子那样?你想把我变成另一个樱井铃子?”她的意识终于归位,马上尖锐地反问。 “不,你不一样我要你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他意有所指。经过这一吻,他已觉悟到方天艾对他是何种意义。 他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欲望想留住一个女人,她的一颦一笑左右着他的呼吸与视线,他甚至无法忍受没看见她的那种空虚 这种情绪是什么?情欲似乎已不足以解释他对她的热中,折磨与惩罚早已成了可笑的藉口,他心里清楚,什么才是他如此在乎她的主因。 “不!我不要!”她被他斩钉截铁的语气吓坏了,他那笃定的眼神教她不安,他难道要永远囚禁她?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方天艾,我要定你了!”他的坚定不容错辨,更不容反抗。 “为什么?你已经有樱井铃子了,为什么还要为难我?我治好你的腿难道不能让你那见鬼的受损自尊稍微复原吗?”隐藏在她体内闷烧的怒火爆发了!她一直认为他起码还有点良心,在她付出心血让他再次站立起来之后,能化解掉他对她的恨意。可是她错了!他贪得无厌,利用她的医术之后,还想得到她的身体,完全不顾她的想法,只知道一味地夺取,好像不把她掏空他永远不会甘心! 过分!她偏偏还对这样一个土匪动了心! 该死的不忍,该死的心疼!像他这种人,早该一年前就死在横滨港的海水里! 倪湛耸起两道眉,眼前怒焰冲天的女人是那个沉静如天女的方天艾吗? 原来,她也有脾气。 “我可以不要任何人、任何东西,但我就是要你!”他重复一次他的执着。 “什么意思?”她听得心头咚咚乱跳,他这话有其他含义吗? “你不认为像我这样的人非常需要医生随侍在侧吗?你就是最好的人选。”他不想泄漏自己心中对她真正的感情,骄傲的他不容许自己随便向一个女人低头。 方天艾听得有气,原来,他根本只是需要个医生时时替他保养他的腿。 “你需要的不是医生,你需要的只是你的自尊,因为你的自卑正好和你的自尊互相残杀,所以你的心灵才永无宁日。”她恨恨地推开他,跳起身。 “住口!”他被激怒了。 “我不会留下来的,我要想办法回新加坡,有人还在等我。和你比起来,他比你更需要我”一想到爷爷病弱的身体,她就更加焦怒;要是爷爷有个差池,她绝不会原谅倪湛。 “你哪里也不能去!从你踏上暴风岛的那刻,你就属于我了。”他误解她指的人是上官浚,脸色倏地蒙上层风雪,心中像被强酸从头到尾侵蚀过一样。 除了他,他不会让她再有机会接触别的男人! “我才不属于你!我不属于任何人。”她气得头顶几乎冒火。 “你抗议也没用,吻你时你的反应出奇的好,我敢肯定你的身体也需要我”他直勾勾盯着她,恶劣地笑着。 “乱讲!”她心虚地张大眼,口中否认,但心里已无所适从。 “你脸红了。”他还是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你”她惊恐地捂住双颊,他要是知道她对他动了情,她仅存的尊严必定碎成一团。 “你是我的,方天艾,永远都是!”他像在宣判她的未来。 “不是!不是!”她倒抽一口气,转身冲向通往里屋的长廊。 倪湛抿紧唇,独自坐在草皮上,握紧拳头。 他这一生曾经拥许多东西,可是到头来却一样样失去。如今他已一无所有,纵横帮没有他立足之地,暴风岛的一切是樱井铃子的财物,他孑然一身,原以为再也无所惧、无所畏。 可是,方天艾在这时候走进他绝望的心,替他开了一扇希望之门,让他能脱离深不见底的苦海。她那恬淡的笑容与冷静的性情,莫名地羁绊住他、牵扯着他,她让他的心再度有了感觉,懂得喜怒与痛快,重新感受到恨之外的种种情绪 所以,他不会轻易罢手的。方天艾注定是他的人,即便她不愿意,他也会证实这一点。 ----- 入夜后,方天艾拼命躲着倪湛。他在后花园笃定的语气把她吓坏了,他要她,而且绝无妥协的余地,那份强硬与坚持让她光想就浑身打颤。 她不会让他得逞的,他若想拿她来满足他的欲望,除非她死!尽管她的心已被他占领,可是她并不想成为他的女奴,这字眼,太羞辱人了。 可是,盘龙居就这么点大,她再怎么躲也躲不过他的耳目;当她决定早点上床安歇时,石刚就来请她到倪湛房里去了。 “我不去,石刚,死都不去。”她怒叫着。 石刚没有表情,只是走向她,二话不说就扛起她。 “放我下来!你竟助纣为虐,任他欺压女人吗?”她惊愤交杂,不停地挥拳踢腿。 石刚高壮的身躯丝毫不受影响,扛着她就往倪湛房间走去。 “不要!我不要去!放我下来,听到没有?”她恐惧地尖叫着。 门开了,坐在床沿的倪湛听见她的叫声,只是冷冷一笑。“要看你这么失态地乱叫还真不容易。” 她被石刚丢在床上,头一昏,还来不及反唇相讥,倪湛的身体已经压了过来。 “走开!”她喝道。 “没错,石刚,你出去,别打搅我们。”他挑了挑眉笑道。 “不!石刚,你别走,带我出去!”她惊慌地喊住石刚。 石刚没回头,他还分得清该听谁的命令。 房间里很快地只剩下倪湛和方天艾,他斜躺在她身旁,掏起她的秀发轻嗅着,意态闲适,仿佛等着享用什么美食。 她想要坐起,但脖子一凉,倪湛手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薄刀,正抵住她的颈脉。 “别乱动,虽然我不太喜欢用刀伤人”他以眼代手,巡视着即将属于他的美丽娇躯。 “你是这样报答救腿恩人的?”她气得咬牙切齿。 “这样不好吗?带给你美好的一夜”他调笑地将刀子往下移动,来到她的白衫领口。 “我的夜晚不需要你一样美好。”她怒目反斥。 “那是你还未尝过什么才是真正的欢愉。”他一使劲,刀子一截截挑破她的前襟。 “我我不希罕那种欢愉!”她焦急地看着即将裸露的前胸,完全慌了手脚。 “但我希罕!我想知道,和你相融在一起是什么滋味。”他移近她,嘴慢慢往她锁骨吻去。 “不你不可以这样你若用强,我会恨你”是的,他若强要了她,她对他才兴起的好感必定会烟消云散! “那就恨吧!能让一个女人记恨,总好过被她遗忘。”他的刀已将她的前襟全都解开,白衫内的胸衣也已被切断。他的手轻柔地刷过她身上最美的高峰,呼吸为之一窒。 她的肌肤娇嫩得一如婴儿,如丝的触感让人神魂颠倒。 “不要”她身子颤抖着,有恐惧,有不安,更有令她害怕的某种情愫。她怕被他挑起她暗藏的感情,那是她一直不愿去多想的矛盾。她的心早已不听使唤,要是连身体都被掠夺,那她如何还能活下去? “你在发抖,方天艾,你不是不怕我吗?怎么现在却变得软弱了?”他嘲弄地抬起头,目光锁住她的表情。 “我发抖不是因为怕,而是气!我说真的,你要是敢对我乱来,我会恨你一辈子!”她细眉纠得好紧,眼中燃着怒火。 “哦?那如果我并不是强迫你呢?如果,你也非常投入呢?”他恶意地笑着,慢慢压下,以舌尖轻挑她的**。 她倒抽一口气,被他的话和行动惊住了。 他想激起她的欲火? “我才不会”她大声反驳。 “现在说太早了,方天艾。今天在后花园,你的表现和你的说词可不一样。”他轻咬着她的耳垂,调侃地说。 她脸红了!是的,在后花园,她被吻得心魂俱失,但那不表示她就会臣服于他。 “我会让你在我怀里**求饶的,方天艾,到那时候,你再来决定要不要很我。”他说完,手已展开攻势,轻拢起她的细腰,慢慢往下移去。 “不!放开我!”她挣扎地大喊,怕自己会真像他说的那样,到时他一定会用最恶毒的话来羞辱她,一定会的。 “对你,我永远都不打算放手了。”他将刀子收进抽屉。就在这空档,方天艾从床上一跃而起,准备脱逃。他眼明手快地张手一拦,身形迅速地挡在她面前,将她推回大床,冷笑道:“我该谢谢你让我的行动不再迟钝。” 她瞪着他如豹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费心治好他,那无异是将利齿送还给一只野兽一样,自寻死路。 “你就用这种方式谢我?”她恨恨地道。 “呵呵呵那是因为我太重视你了。从来没有女人能激起我征服的意念,你是第一个。”他攫住她的下巴,凑上唇又是一记轻舔。 “请问我该感到荣幸吗?”她强忍住身体上的反应,怒斥着。 倪湛突然啄了一下她的小嘴,闷笑道:“你知道你最让我欣赏的是什么吗?一个弱质女流,却有张伶牙俐口,若非和你相处,我还不知道楚楚动人的你是这么强悍。” “我很抱歉这项特质引起你的好奇。”她伸手擦去他留在她嘴上的吻痕。 他抓住她的手,被她这个动作惹怒。 “你愈是排斥我,我就愈想得到你,今晚你是我的了。”不管天塌了也好,被她恨一辈子也好,他就是不放过她,他要她成为他的一部分,永远跟着他。 “你——”接下来,她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他的唇封住了她,揭去她的衣裳,将她牢牢地压在床上,以她想象不到的温柔挑弄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撩动她的所有感官,在她惊惶无助的时候,一举就进占了她的心,卸除了她顽强的抵抗。 方天艾完全不知所措,原以为他会以强暴的方式折磨她,但他却出乎意外地没有半点粗野的行为。他的吻夹带着浓烈的酒味,薰得她无法思考,每一个细微的**、探索,都极具挑逗意味,尤其他的手有如带着静电般,抚摩到哪里,哪里就会一阵酥麻。 再这样下去,她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他是存心要她尝尝这种情火焚身的滋味!可是脑子清楚,她四肢却动不了,他的吻有魔力,被吻上就动弹不得,只能任他予取予求,只能像棉絮般任他宰割 倪湛其实也受到莫大的刺激,他的每一个细胞都急着要她,浑身欲火,情潮翻腾,恨不能马上就占有她。可是,他却不想用这么急切又恶劣的方式得到她,他要听她低吟,听她在他怀里呐喊,听她呼唤他的名字 他吻着她的**,她被这亲密的接触吓得睁大眼睛,拼命闪躲,但他不让她有退路,再一次吻住她,使尽全力撩拨她的欲火,让她为他炽烈燃烧。 不久,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方天艾被体内飞窜的火吓得缩起身体,这个感官世界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可是她却一下子就投入其中,甚至一点也不想抽身离开。 倪湛抱着她,看她咬牙忍住呼声,心火燎烧地命令:“叫我的名字!天艾,呼唤我的名字!” “我”她就快崩溃了,自制碎成一片片,再也拼不起来。 “喊我!天艾”倪湛的自制力也已达到极限。 “倪湛倪湛”她忘情地唤他的名字。 “啊——”倪湛终是全面占领了她,从此,她的心灵将成为他的殖民地,再也无自由可言! “你是我的了”他释放出所有的能量,在高潮时如此向老天宣誓。 他们交缠的身体和谐地律动着,彼此的汗水与气息已凝在一起;但方天艾的泪却成串地滴落,她觉得羞愧,觉得自我厌恶,气自己竟情不自禁地沉溺在欲望里。倪湛利用她心中的弱点,让她自动投怀送抱,引她走向毁灭,而她居然明知是个深渊也往里跳 明知在地狱等她的绝对不是天使,她还是堕落了。 就因为对倪湛动了心,她被自己的感情出卖 “你哭了?为什么?”倪湛侧躺在她身边,伸手拭去她的泪,心里被重重地撞击着。 “因为我恨我自己!”她闭起眼睛,低哑地喊。 “成为我的女人这么痛苦吗?”他沉声问。 “没错!我觉得自己好污秽!”她睁开眼瞪他。 倪湛脸色一变,满腔柔情霎时化为乌有,尖锐冷例的话脱口而出:“是吗?那你就带着这层洗不掉的污秽跟我下地狱去吧!” “我恨你!”她尖叫着抡拳捶他。 “那正好,我也不指望你会喜欢我,这样往后的日子才不会太枯燥。”他冷笑地抓住她的手腕,嘴角的线条变得严酷。 “我曾以为你还有点良心,才会努力医好你的双腿,想挽救你的自尊可是我错了!你终究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你根本没有灵魂,又哪来的良心?现在你得到我了,那又如何?我的心你一样留不住,如果你以为强取豪夺就能拥有一切,那你身边的人早晚都会弃你而去!”她摇头低喃。 “你说什么?”她非要把他才刚刚萌芽的情怀全都除尽才高兴吗? “我不会再留下来,即使是跳海寻死,也好过成为你的欲奴。”眼泪再一次不听使唤地洒落,她奋力一挣,披穿起白长衫,踉跄冲出他的怀抱。 “没有我允许,你连死都别想!”他厉声威喝。 “是吗?那我就试给你看!”她丢下这句话后,匆匆回到自己的房内,埋首在枕头上啜泣,一夜无眠。 第八章 翌日,在清晨才迷迷糊糊睡去的方天艾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她从床上坐起,迟疑了半晌才上前开门,门外赫然站着樱井铃子,精艳傲气的脸上没有喜怒,不客气地穿越她踱入室内,走到她放着瓶瓶罐罐的葯柜前,低头看着那些葯材。 方天艾困惑地瞪着她,奇道:“有事吗?樱井小姐。” “听说你昨晚在倪湛房里过夜?”如果妒意会腐蚀人心,那她的心一定早就被强酸蚀光了! 倪湛有多久没碰她了?自从方天艾来后,原就不太热情的他变得更加冷酷,她忽然觉得他离她好遥远,她再也模不透他的想法和思绪。 都是方天艾害的! 她勾引倪湛,故意用一副庄严平静的德行来引起倪湛的注意,再进一步想掳获他的心! 哼,她绝不会轻饶这个騒货!一开始她就觉得方天艾太美,肯定是个祸害。早知道就别怂恿倪湛劫回春号,让她有机会与倪湛重逢,早知道就该在回春号上枪杀了她 现在,她治好了倪湛,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再留着她只会让倪湛分心,该是想办法除掉她的时候了。 听她这么问,方天艾身子一僵。在这小岛上,丑事照样传千里? “那么你领教过倪湛的技巧了?很棒吧?”樱井铃子用眼尾瞄她,带刺又挖苦地说。 “若你要谈这个,请你出去。”方天艾现在最不想听见倪湛的名字。 “别激动,我是来救你的。你不想离开吗?”樱井铃于冷艳的脸孔如冰,连语调都不带温度。她希望修罗别太容易让方天艾死掉,最好将她凌迟至死,她才能一消心头之恨。 “什么?”方天艾张大眼睛,对樱井铃子主动提出这个问题有点怀疑。她几时变得这么好心了? “你也知道我和倪湛的关系,我想,你一定不愿卡在我们中间碍眼吧?”樱井铃子绕到她背后,上下打量着她,冷笑道:“以你的长相,的确容易让男人心猿意马,倪湛一定是憋坏了,才会用强得到你。只要你存在一天,他的欲望就不会消失,所以惟一的办法,就是尽快送你离开。” “你要放了我?”方天艾非常惊讶。 一整夜,她都在想如何离开暴风岛,可是肠枯思竭后,依然没有结论。她曾绝望地想一死了之,可是一想到爷爷和爸妈,她又打消了念头。 以她对人体穴脉的了解,要死还不容易?但她得活着回去看看家人,若现在死了,谁来照顾爷爷?方家对她的养育之恩她尚未回报,怎能再替他们添一桩丑闻? 她都已经可以预想到她的死讯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妙手天女被掳失身,羞愤自杀!这么耸动的消息,她百口莫辩,反而累了家人,她又何苦寻短见? 所以,她一定要活着离开! 现在樱井铃子忽然给她一条活路,她怎能不意外?她难道不恨她? “是啊,倪湛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你留下来也没什么作用,不如早点走,省得挑起不必要的麻烦。再说,我们暴风岛是个私人地带,怎能让一个陌生人待太久呢?”樱井铃子表现得相当明理。 “但是”事情未免太顺利了点。 “怎么,难道你舍不得离开?你希望永远留在倪湛身边?”樱井铃子马上尖声地问。 “不!”她断然道。“我想走!” “那你还犹豫什么?” “我是在想,倪湛盯得很紧,你要怎么带我出去?”她不敢小觑倪湛的敏锐。 “今天傍晚修罗要驾船出海办事,下午我会以手下受伤要你医治为名,带你出盘龙居,到时你到船坞洞穴和修罗会合,他会带你出去。”樱井铃子双手环胸,走到她对面坐下来,说明她的计划。 “这样可行吗?”方天艾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没问题,只要你配合我,我保证把你送走。”而且会直接送往地狱!樱井铃子在心里冷笑。“但你必须写下治疗倪湛的葯方。” “好,我会将葯方写下。还有,你们要记得控制他的饮食,他才刚好,得加强调养才行。还有别让他的腿太过劳动,复健要适度,不能太过心急,否则等于是在给双腿压力,会有不良影响”方天艾不放心地又说了一堆之后,突然一怔,对自己太过挂心倪湛而闷气乍生。 她还管他死活做什么?在他夺取了她的身体之后,她应该恨不得他死去才对,为什么还该死地放心不下? “知道了,石刚是个忠仆,他会做得很好的。”樱井铃于看她千叮万嘱的不舍模样就更气,照顾倪湛的事哪还轮得到她来叨絮? “也对,这些石刚应该都知道了。”她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 “是啊!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樱井铃子阴鸷地站起来,斜睨着她。“记住,明天下午我会来找你。你别带任何东西,免得石刚起疑。” “我知道。” 樱井铃子又看她一眼,才大步离去。走出盘龙居,她从口袋拿出修罗给她的那包葯,露出诡谲的微笑,慢慢将五指收拢。 倪湛,我要你永远成为我的宠物,跟在我身边! 等方天艾一死,她就发动攻势,埋伏在纵横集团里的每个暗桩就会同时行动,纵横集团五分之三子公司的股票将会流进樱井财团的口袋,纵横海运的运作也会乱成一团,届时,樱井财团就等着迎接胜利的到来 她的目标,终将实现,努力了三年,她是该尝到甜美的果实了。 樱井铃子步履坚定地走向基地,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明天,世界将会不一样了。 ----- 倪澈接到上官浩的电话后,就驱车来到纵横海运大楼的地底一楼。这里是纵横帮的情报总部,由“护印”上官浩坐镇领导,专门收集全世界的第一手资料,也储存着纵横帮的所有机密档案。 因此,这里的防守远比总舵还要严密,除了四位头目及情报人员,一律禁止进入。 电梯门一打开,一道约五十公分厚重的铜门就耸立在面前。电脑自动扫瞄到来人的脸孔,马上说道:“总舵主,您好,请印上指纹,并检查瞳孔以确认身份。” 倪澈站到电眼前,将手放在扫瞄版上,三秒钟后,门卡地一声开启,电脑合成的声音又道:“确认完毕,总舵主,请进。” 倪澈进了门,在主控室的电脑前找到了上官浩。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问道:“这么紧急找我来,是查出黑海盗的巢穴了吗?” 上官浩又敲了几个键盘,才转过身,朝荧幕努努嘴“黑海盗的巢穴是找到了,但我还要给你看样有趣的东西。” “什么东西?”倪澈弯下身,盯着荧幕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呆住了。 荧幕上显出的是倪湛的个人资料,但这份资料不是他原来存在纵横帮的档案,而是一份“元老团”的机要记载—— 经查证,倪湛原名方龙,乃叛徒方河之子。方河以贩毒走私及残杀同门的罪名被就地正法后,其妻亦留下独子自杀身亡。倪夫人因不孕而暗地收养其独子,对外宣称为己出,命名倪湛,隐瞒事实,并辅佐其担任总舵主,违反混淆血脉之帮规,理应受罚,但念其一片状善心,且又逢倪湛意外瘫痪,故而不做处分,直接将倪湛予以免职,流放瑞士,并命倪夫人随行不得再干预帮内大事。 列入极机密,不公开。 “我哥不是爸妈的孩子?”倪澈坐倒在椅子上,膛目结舌。 这件内幕竟隐藏了二十多年? “很意外吧?现在我比较能了解倪湛为什么很你了。你一出现,他的地位就不保,因为你才是真命天子,而他不过是个流着叛徒血脉的假货而已。”上宫浩支着下巴盯住他。 “那么,他早就知道真相了?”倪澈依然难以置信,倪湛竟不是他的亲哥哥!难怪大妈对他甚至比对倪湛还要亲切,难怪倪湛会心生怨气 “应该是吧!像他那么聪明机灵的人,我想这件事瞒不住他。倒是你父亲还真沉得住气,没有给倪湛不同的脸色。”上官浩又敲着键盘,不禁要佩服倪浼的老成。 “所以,我哥下台的主因并不只因为他受伤,而是因为他的身份!”倪澈豁然明白他们兄弟之间一直存在的鸿沟正是源自于此。 “是的。” “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要是我没回来就好了”倪澈双手掩面,总觉得是他破坏了一切。 “怎能这么说?虽然你不是正室之子,但你毕竟是倪家的孩子,认祖归宗是理所当然的,倪湛自己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我想他会不断挑衅纵横帮,并非因为你,而是因为他父母之死。”上官浩推敲着始末。 “但他把错全推到我身上。”倪澈苦笑。 “那是因为你是纵横帮的首领,他知道只要向你寻衅,就足以牵动整个纵横帮;只要对你下手,我们就会忙成一团。” “但他始终没向我动手。阿浩,他有许多机会杀掉我,然而他却一再放过这些机会。”他语重心长地说。 “他喜欢你,可是又恨你,我想,他一定相当矛盾。”上官浩等于是和倪澈一起长大的,他太明白倪澈天生讨人喜欢的特质。倪湛被迫带领他一起学习,两人相处的机会比谁都多,十多年来不知不觉累积的手足之情,并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抹杀。 “你知道吗?虽然他前两年煽动纵横帮几个分舵的混乱来进行报复,可是据我调查的结果,那些分舵早就有问题,没有他挑出深藏的浓血,我们又怎么知道这些叛徒背着总舵在做些什么!”倪澈双手往桌上一捶,黯然低下头。 “这是你的看法,但其他人就不会这么想了。倪湛造乱已成事实,你能宽谅他,可是‘元老团’不能。我另一件要告诉你的事就是,其实‘元老团’早已盯住倪湛,去年我们在横滨打捞不到他时,消息就已传进那群老头的耳里。听说他们在黑海盗出现之前就知道倪湛的下落,甚至还收买了他身边的人”上官浩把得来的情报告诉倪澈,由他去决定如何做。 “什么?”倪澈浑身一凛,倪湛的身边有人与元老团互通消息? 是了!透露方天艾被绑的消息给他们的人,必定就是那个暗桩。他恍然地想着。 “‘元老团’制裁叛徒有两种方式——嫌疑者缉拿回来定罪,而罪名已定又脱逃者,通常杀无赦。他们的眼线埋伏在倪湛身边,却又不杀他,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上宫浩靠坐在桌上,低头看他。 倪澈抬眼迎向他的注视,脸色变沉,目中精光内蕴。 “他们想利用倪湛,乘机毁了樱井财团!”那些老奸巨猾的元老,必定打着如意算盘才会让倪湛活着。 上官浩赞许地点点头,这就是他服倪澈的原因,他的反应迅捷且非常敏锐,只要举一,他能反百。 “没错,他们一定希望藉此机会一举消灭樱井财团,来个一箭双雕。不过这几天我的手下查到元老团派了不少人出任务,他们大概觉得时机已到,打算展开行动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倪湛现在人在哪里?”倪澈正色问道。 “暴风岛!距离新加坡不到四百公里,位于阿南巴斯群岛和纳士纳群岛之间,已被樱井财团买下。卫星探测显示,岛上有武力设备。人员约一百人。”上官浩详细报告资料。 “阿浩,叫阿浚准备直升机,我要比元老团的人早一步到达暴风岛。”倪澈沉声下令。 “是。”上官浩开始联络一切事宜。 倪澈瞪着电脑荧幕,内心焦急如焚。尽管倪湛不是倪家的人,甚且被视为纵横帮的叛徒,但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杀了他! 在他心目中、早已认定倪湛就是他的哥哥,这已是永远不变的事实。元老团若真要倪湛的命,他会不惜任何代价,与他们周旋到底。 ----- 方天艾随着樱井铃子走出盘龙居,回头又看了那扇大门一眼,心中充斥着一种奇特而复杂的情绪。 她一方面因为可以脱离倪湛而松一口气,另一方面却感到一丝丝连她自己也无法解释的牵挂。 好奇怪,明知道倪湛是个危险又霸道的男人,是个天生以掠夺为乐的海盗,不顾她的抗议将她掳到这里,还把她当女奴使唤,强占她的身子 但是,她就是无法恨他。 甚至,在这不能心软的时刻,她仍放心不下他那双初愈的腿!他的腿还需要调养,要持续复健,但不能过劳,要戒烟戒酒,不能熬夜 她的思维倏地顿住了。 天!你疯了!方天艾,他根本是个不值得关心的家伙!你在想什么啊? 她的理智提出警告了,频频催动着滞留不前的脚步,要她别感情用事,尽快离开。 是的,她是该走了。方天艾硬是扭过身体,举步跟上樱井铃子。 每次遇上倪湛都是个灾难,去年的横滨绑架案,她就栽在他手里过,这次在回春号遇劫,他又是主谋,如果这些还不够让她对他心生警戒,那她就真是个无可救葯的大笨蛋了。 而且,她的自持与平静在遇见倪湛之后就宣告瓦解,虽然表面上尚能维持惯有的沉定,可是她知道,她的内心早就兴起了巨大波澜。 倪湛的狂妄与直接搅乱了她的平常心,他的喜怒哀乐左右了她的心情,她发现自己变得心浮气躁、静不下心,在他那双充满邪气双瞳的紧盯之下,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他的视线好像一张网,被他看一眼就会迷失,就会不由自主地向他飞奔而去 所以,她不能再迷惑了,再待下去,她会化为专门取悦恶魔的祭品,或是夜夜为主人暖床的女奴,她不要变成这样! 她要逃,逃离他身边,逃到安全的地方,从此再也不要看见他! 可是为什么脚步愈来愈急,她的心也愈来愈沉,心里的紊乱也愈明显? 谁来帮她斩断这不该有的情丝啊? 她深深吸一口气,终于来到基地通往船坞的通道大门。 通过这扇门,就不能回头了。方天艾盯住樱井铃子的背影,心里老是烦乱不定。不知是不是她眼花,刚刚一路走来,基地内竟无半个人影。 那些海盗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樱井铃子按下按钮,转头对她说:“进去吧!修罗可能已经在船上等你了。” “请问,他会送我回新加坡吗?”为了保险起见,她仔细看了樱井铃子按下的号码,悄悄记住,然后故意问道。 “当然!”樱井铃子以一抹微笑掩饰精狠的目光。 “真是谢谢你肯帮我。”她点头致谢,但总觉得有点不安。他们就这样放了她,不怕她泄漏暴风岛的事? “别客气,你帮我治好倪湛,我都还没好好谢你呢!”樱井铃子低下头,暗地哼了一声。贱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再也别想活着离开! “别客气,能医好他我也很意外。”听她谈起倪湛就像在谈着自己的丈夫般,方天艾心头更闷了。怎么,难道她陷得比她想象的还深? “快走吧!别让其他人发现。”樱井铃子推她一把,巴不得她早点上路。 方天艾点点头,未带任何行李,只身走进通道内。 门在她后方缓缓关上,她瑟缩地搓着双臂,走向停泊在大洞穴中的海盗船。 天色暗了,在微弱的灯光下,船影更显得硕大,被粼粼海水反射的水光照映得鬼魅幢幢。 奇怪!要开船总要有水手,怎么这里连个船员都没有?方天艾疑惑地止住脚步,直觉到某种危险正在酝酿。 就在她怔仲间,修罗出现在船上的甲板上,他朝她走来,低沉地笑着:“你可来了,妙手天女。” “其他人呢?”她立在原处,紧盯着他。 “其他人?为什么需要其他人?我一个人就能送你,离开了。”他指指大船旁边的一艘快艇。 原来他要用快艇带她走她暗吁一口气,失笑道:“我还以为要开这艘大船。” “那就铁定会惊动狂龙了。你想惊动他吗?”他揶揄地瞅她一眼。 “不!”她急急道。 “是啊!那就用快艇绕从岛的后方离开。”他向前跨一步,两人的距离更近了,鼻间传来她身上某种清淡的中葯香味,再看着她清丽的模样,他的小腹忽地一热。 樱井铃子要他好好“享受”她之后再将她杀死丢进海里,这主意是不坏,不过他可能舍不得一下子就将她杀掉。这女人出尘得让人心生怜惜,尤其她那雪白的肤色,不多尝几次怎能过瘾? 方天艾感受到他过度热切的凝望,心一凛,向后退了一步。“现在可以走了吧?” “好啊!如果你这么心急这边走。”他扬起浓眉,让开通往快艇的路,笑得不怀好意。 “樱井小姐说你会送我回新加坡?”她笔直走向那艘快艇,心头的不安更浓了,因而回头再问一次。 谁知她一回头就被修罗抱个满怀,惊骇之际,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感觉到他强壮的手臂紧搂住她,脸上是充满欲望的狞笑。 “你想干什么?”她生气地大喊。 “你还真是天真!你想,在你知道暴风岛的一切后,铃子还会放过你吗?她要我好好‘送’你下地狱!只是我一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所以你放心,在我尝过你之前,是不会让你死的。”他嘿嘿怪笑地说明。 方天艾连连抽了好几口气,樱井铃子真是歹毒,她分明是不要她再活下去,才故意骗她到这里 呆子!她为何没早点发现呢?樱井铃子一定视她为眼中钉,又怎么会好心地送走她?只因她一时大意,竟让自己陷入困境,现在落进修罗手里,下场可能比死更惨! “你你放开我,难道你不怕倪湛生气?”她边怒斥边挣扎着。 “狂龙?他现在可能正喝下我和铃子为他准备的酒,而那杯酒,保证会让他的腿永远使不出力气呵呵呵他的下辈子,只能指望在地上爬行了!”修罗尖酸地冷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什么?”方天艾震惊得膛目结舌,铃子竟和他联手用这种方式对付倪湛?为什么? “他的一切都由我接收了,当然,也包括你”他贼笑地低头想吻上她的红唇。 她连忙撇开头,嫌恶地闪避他的色涎。 “你怎能背叛倪湛?你们不是同盟吗?铃子不是非常爱他吗?为何还要伤害他?”一想到倪湛痛号地瘫软在地上,她的心就揪得发疼。 “同盟?哼,他嚣张得够久了!一个瘸子也被铃子拿来当宝,妄想统领黑海盗,我可不服他!我身体比他健壮,头脑也不比他差,更何况我还有两条正常的腿,就这样受制于一个残废,你想,我会甘心吗?至于铃子,她是个被爱情冲昏头的笨蛋,看见你整日黏着狂龙就慌了。她根本不知道我给她的葯是剧毒,吃下去后,狂龙从此成为一个废人,再也不能开口、不能行房!她要倪湛一辈子不离开她,我就让她如愿哈哈哈”修罗仰头大笑,为自己的完美计划兴奋不已。 “你好恶毒!铃子是你的老板,你竟敢”她简直不能想象世上还有这种恶人存在,和他比起来,倪湛的坏根本不算什么。 “老板?算了吧!我们这笔佣兵是认钱不认人,我们只效忠金钱,谁出的钱多,我们的忠诚就卖给谁。樱井铃子是有钱,但世界上比她有钱的人多的是,我又何必跟钱过不去?”他轻蔑地说道。 “谁收买了你?是谁指使让倪湛与樱井铃子两败俱伤?”她心思一转,马上追问。 修罗吹了声口哨,这女人太过聪敏,看来是留不得她了。 “这你不需要知道,等我对付完倪湛,取代首领之位,再来好好陪你玩玩。”他握住她的下巴,就要往她小嘴吻去。 “不要!”方天艾低头避开这一吻,乘隙从腰间摸出一枚银针,往修罗手肘的“曲池穴”扎下去。那是她在离开盘龙居前为了自保而带在身上的,没想到竟派得上用场。 “哎呀!”修罗被一阵酸痛震了一下,松开了手,怒喊着:“这是什么?” 方天艾迭步后退,喘着气道:“这是专扎病人的针,我看你病得不轻,心黑气浊,是该治一治了。” “好丫头!看你文文弱弱的,竟还带刺!没关系,我最喜欢摘带刺的花。来吧,让我来拔掉你的刺,好好驯一驯你”他大步冲向她,被她激起一团无明火。 方天艾转头就跑,她得回去救倪湛,他对樱井铃子一点戒心都没有,要是真喝下那杯该死的毒酒,那这一个月来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甚至还可能要了他的命! 不!她不能忍受这些,不能忍受见他再倒下去!她知道他承受了多少痛苦才熬到今天,要是他再也站不起来,他就算不死,他的自尊也绝不允许他再活着。 真要到那个时候,她的心一定会比现在更痛苦。她可以忍受他的侵略、他的非礼与磨难,但要她眼睁睁看他死去,她一定会肝肠尽断 修罗当然不会轻易放走她,樱井铃子或许妖騒妩媚,但眼前的方天艾却更娉丽动人。抱过她柔若无骨的娇躯后,他心旌受到莫大的震荡。他终于了解狂龙为何会弃铃子而就方天艾了,妙手天女的魅力不在于她的外表,而在于她的内涵,像她那样聪明伶俐的女人,必定会引起许多男人征服的欲望。 在通道口抓住她的手臂,他将她扯进怀中,低头疯狂地吻住她的小口,但才碰触到她,他的唇就被她的牙齿咬得出血。 “shit!你找死!”这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顽强!修罗又惊又怒,好心情顿时消失,他不好好修理这位妙手天女,她可能还以为他是只软脚虾呢! 张手拧扯住她的长发,他原想留她当稍后甜点的想法决定要做些修改,或者,先拿她当开胃菜会比较有趣。 “啊你想干什么?”方天艾痛得缩紧脖子。 “干什么?这还用问吗?”他狞笑一声,弯下身将手探向她的胸部。 方天艾惊惧地看着他的魔爪伸向自己,第一次感到深刻的绝望。 她是真的完了! 忽然,修罗的好事被一阵短促的声音打断,他拿起黑海盗们互相联络用的通话机,怒喝:“什么事?” “我们已布置妥当了,可以动手了。”他的手下们报告战果。 “好,我马上过去。”他得意地笑了笑,朝方天艾冷哼“我现在要去对付狂龙,没时间陪你,等一切大功告成,再来找你快活。” “你集结众人叛变?”她大惊失色,修罗的同党可能不少,倪湛绝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你以为大伙真的对他心悦诚服?算了吧!说惧怕还差不多,大伙儿是被他的气势镇住了。他那种人要树敌太容易了,要推翻他的弟兄多的是,只要我稍一煽动,就有一堆人跟着起哄,懂吗?”他不屑地哼笑着。 “你们”她还能说什么?倪湛的独裁的确容易引发众怒,在纵横帮时,就已有这种迹象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他的嘛!怎么,他百般折磨你,你难道不恨他?”修罗眯起眼,扣住她的手腕,讥诮地问。 “我”她一时语塞,无法解释。 “难不成你也像铃子一样,爱上他了?”他恍然地挑起浓眉。 被大刺刺挑明心事,她的脸色登时刷白。 爱上倪湛?是的!那份心动、心疼、不忍都是爱情的前兆!也是她一直不愿去面对的答案。 “被我说中了?妈的!你们这些女人眼睛是不是全瞎了?一个瘸子也看得上眼?”修罗骤怒地低咒,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这不关你的事吧?”她冷冷地瞪着他。 “怎么会无关呢?只要是狂龙的,我都要抢过来,你也逃不了!现在给我滚进去,等我收拾完狂龙,再来享受你!”他强拉她来到船坞的一间站岗小木屋,将她推进去,把门反锁。 “放我出去!”她猛捶大门,既焦急又无力。 “你给我在这里等着,等一下说不定我一高兴就会让你见见狂龙;不过到时他可能已经是个废人了,甚至可能是一条可怜的爬虫哈哈哈!”修罗说完就狂笑地离开,他要的几乎已是唾手可得了。 方天艾在屋里走来走去,被修罗临走前恶毒的比喻吓得心惊肉跳。虽然她口里喃喃自语着别去想倪湛、不要管他,但心里仍不由自主地为他担忧。一旦修罗大权在握,他一定不会让倪湛好过的;她更伯的是那个收买他、而且躲在暗处的不明人物,倪湛要是落进那人手中,只有死路一条! 一想到此,她的心几乎崩裂。 不,他不能死!她在心里大喊。在她不小心爱上他之后,他怎么能死? 她得去救他!可是,她该如何逃出这该死的小屋? 慌乱之中,她瞥见角落搁着一把斧头,于是二话不说,拿起斧头就往门锁劈去。 费了不少时间和力气,门终于被她拆破,她奔向通道口,将记忆中的密码重行输入。待门缓缓开启,她深深吸口气,抚平内心的战栗,鼓起勇气走向盘龙居。 第九章 “人呢?她人呢?”傍晚,倪湛因四处找不到方天艾,怒气勃发地立在厅堂中,一掌拍在那张仿古龙雕椅上,对着无辜的石刚吼叫。 石刚比了手势,意思是樱井铃子带方天艾去帮一名手下看病。 “她是我专属的葯师,谁准她去的?”倪湛看得更气,扬声咆哮。 “我。”樱井铃子正好来到盘龙居,一进门就闻到他的火气。她在心里冷笑,他再也别想见到方天艾了。 “铃子,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倪湛疑心地问。铃子对方天艾没好感,她带走她安的是什么心? “别紧张,修罗有个手下病了,只不过请她去看看。反正她是医生,要她帮点小忙应该没问题。”她点上烟,在太师椅上坐下,悠哉地跷起匀称的腿。 “为什么去这么久还没回来?”应该有一个半小时了吧?看个病要这么久? 樱井铃子一听,心里稍稍平息的妒火又再次燃起。他即使三天没看见她也不会问一声,而方天艾不过才离开个把个钟头,他就急急迫问。这差别待遇教她如何平衡? “或许她和病人聊得挺愉快的,正乐不思蜀呢!”她强抑愠火,冷冷阴笑。 “去带她回来,石刚。”倪湛沉下脸,命令道。黑海盗全是男人,他可不准方天艾和别的男人聊得太过愉快。 “是啊,去把狂龙的妙手天女带回来吧,好让他安心。”樱井铃子话里全是嘲讽。 石刚默默走出盘龙居,樱井铃子瞥了一眼他的背影,想着今晚的一切都是修罗布好的,几个对狂龙忠诚度高的都被派去站岗守卫了,基地里只剩下他的心腹,那票人应该可以暂时绊住被支开的石刚,好让她执行她的计划。 “来吧,我扶你进房去。你的脚刚好,不能站太久。”她站起身,扶住他的手臂。 “我自己走。”他移开她的手,缓缓地走向他的房间。 一步,两步,三步 樱井铃子看着他颠踬的步伐,心中百味杂陈。她看过他为了走三步而付出的努力,他可以不要命地练习,反复地让自己从跌倒中爬起来,那种毅力看得她心痛;自负骄傲的他不容许失败,但练了四年,他也才走了三步而已。 那时,她曾经非常希望亲眼看着他步履昂扬地自由行动,她想看他站立、走路的英姿,恨不得早点认识他,认识双腿仍良好,神采奕奕又不可一世的他。所以她才寻遍名医替他治疗,她不放弃任何希望,只为一睹他原本的面貌。 但是现在,方天艾治好了他,他就快能站起来了,就要恢复成她最企盼看见的原貌,而她却在这时后悔了。 修罗说得对,一旦倪湛的腿痊愈,他就不可能待在她身边。他瘫痪时她就无法拥有他,他好了之后,她更得不到他!他是只狂龙,除非自愿,否则谁也不能强迫他栖息驻留,他迟早都要回到大海,回到他的世界,而她她竟不是那个可以与他共同徜徉的女人! 她不能忍受这种结果,要是倪湛离开她,她的心会死,绝对会枯死! 因此,她不会让他走的,她要永远把他绑在身边。她可以不要纵横海运,不要樱井财团,但她一定要倪湛。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倪湛终于走进了房里。樱井铃子跟了进去,将门带上,随口问道:“来杯酒吧?” “嗯。”倪湛在床沿坐下,已累得满身大汗。不过短短十公尺的距离,他却要花十分钟才走得完,可是这个进展他已经很满意了。回想这一年来,他连动也不能动,只能靠轮椅过日子,那种无力感,比走这几步还要他的命。 方天艾是个天才! 一想到她,他的思维马上被昨夜的情景占满。她的挣扎、愤怒与最后的臣服,都已深烙在他的心,光想到她喊着他的名字,以及为他火热的胴体,他的血液又逐渐沸腾 樱井铃子走到酒柜倒了两杯酒,一杯乘机加入了修罗给她的葯,然后端着来到倪湛身边,将下了葯的那杯递给他。 “在想什么?开心点,你的妙手天女跑不掉的。让我陪你喝点酒庆祝你的康复。”她皮笑肉不笑地扬了扬嘴角,眼中闪着异常热切的光芒。 倪湛拿过酒杯,嘴唇搁在杯沿,盯着她问:“铃子,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今晚看来有点兴奋?” 她一惊,手里的酒差点洒了出来。 “有吗?”倪湛是很敏锐的,她得小心些才行。 “有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他滴酒未沾,只是拿着酒杯把玩。 “因为你的腿就快好了,我等着看你站起来已等了三年,如今希望成真,我当然高兴了。”她在他身旁坐下,轻搓着他的大腿。 “你真的为我高兴?”倪湛侧首看她,眼神深不可测。 “当然,这么一来,你这张轮椅可以丢了!”她笑着贴近他,贪婪地吸取着他身上阳刚的气味。 “的确,我再也不需要轮椅了。”他看向那张冰冷的铁椅,恨透了那个特别的双轮造型。 “让我们来喝杯酒庆祝吧!倪湛,为咱们即将展开的计划干一杯!”她举杯轻碰一下他的,清脆悦耳的玻璃撞击声在房里鼓震。 “的确该干一杯!”倪湛真心地笑了。宽阔的未来正在等着他,是值得他痛快地喝一杯。 樱井铃子被他异乎寻常的笑容电击着,从没想过他邪冷俊美的脸庞一旦笑起来,会是这么迷人! “我们将是永远的伙伴,对不对?”她搂住他的手臂,喝下一口酒,然后张大眼等着他吞下她为他精调的酒汁。 “是的,如果没有变数的话。”他也吸了一口,让芬芳的液体在口里发酵。 见计谋得逞,樱井铃子露出安心的笑容,一口干尽自己手里的酒,高兴地搂住他的脖子,低喃:“我爱你,倪湛,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倪湛嘴角勾起,陡地板过她,封住她的唇,在她还来不及细想他的目的时,将口里的酒汁全数灌进她口里。 “晤”当她回神要挣扎时,酒已滑进喉咙,暖暖地直达她的胃。 “好喝吗?铃子。”倪湛拾起头,眼中全是看穿一切的讥讽。 “你你”她推开他,掩住自己的嘴,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你在酒里下了什么?毒葯?迷葯?”他慢慢站起来,冷冷地看着她。 “哼!还是瞒不过你。”她恼羞成怒,愤而将手里的酒杯丢在地上。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破坏我对你的信任?”他轻声质问,冷凝的脸上有暴风来临前的诡异宁静。 “是你先背叛我的!”她怒叫道。 “我有吗?” “谁要你眼里只有那个姓方的贱人!你才认识她一个月,却对她动了心,而我跟了你三年了,你真心爱过我吗?”她委屈地吼着。 “我们的关系在合作之初就说好了,你出钱,我出脑力,我们一起对付纵横帮,但可没规定我得爱你!即使咱们上过床,也不能强迫我非爱你不可,不是吗?”他毫无感情地说。 “你”她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没错,他们之间一直是她单方面的付出,他从未承诺过什么,但是,她就是不甘心哪!她的付出,难道他都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你被嫉妒冲昏头了。冷静地想想,你的大业是扩展樱井财团,还是留住我?你努力了这么多年,难道要为了爱情放弃一切?”他冷冷地反问。 “我要爱情,也要事业,不行吗?”她瞪着他,傲然地抬高下巴。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太贪心了,而太贪心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他阴鸷一笑“更何况,你在我身上是得不到爱情的。” “那是因为你已经爱上了方天艾,对不对?”她激动地追问。 倪湛眉心微蹙,这问题困扰他不少时间,他一直不愿多想,只是将这份情愫以模棱两可的形状藏在心底。但他愈想去忽视或否认,那个形状就愈清晰,清晰到让他不得不坦承,方天艾在他心中的分量已超乎他的想象。 是的,他爱上她了,在与她针锋相对的期间,在与她朝夕相处的日子,他顽强又骄傲的心已不知不觉被她降服了。 他默认的表情比任何解释都要伤樱井铃子的心,事实摆在眼前,她早就输了,还未开战,她就被方天艾彻底打败这太不公平了! “我没猜错吧,你是真的爱上她了!但别高兴,我是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的!她现在正和修罗在一起,说不定早已被修罗或他的手下们玩尽,而那副残破的身躯也被丢下海喂鱼去了”她阴狠地笑了,报复的快感窜上脑门。她虽败了,但方天艾也得不到倪湛,这辈子都休想! “什么?”倪湛倏地变了脸色。 “想不到吧?酒里的葯是修罗给我的,他说这种葯会让你四肢瘫软,让你再也站不起来,这么一来,你就离不开我了修罗还体贴地说要帮我料理方天艾,他说只要姓方的一死,你就会正眼看我了,只要除掉她,我就会成为你眼里惟一的女人!”她冷笑地说着。 倪湛静静听着,脸色凝沉。 原来是修罗在搅局! 他想干什么?不动声色就煽动了铃子,还带走方天艾——” 一想到修罗可能碰了方天艾,倪湛全身的怒火便从每个细胞中爆发出来。 他会宰了他!他一定会拆了他一身的骨头! “告诉你,你那个心爱的妙手天女也巴不得早点离开你,当我一说要送她回去,她就迫不及待地跟我走了!那个笨蛋,她还真以为我会让她活着离开?随便下个饵,她就轻易地掉进陷阱,走向死路她这一去是再也回不来了!她啊,和修罗亲热过后,说不定还比较喜欢修罗哦”她开怀畅笑,字字带着奚落。除掉方天艾的感觉让她愉快极了,愉快得忘了去深思酒里的葯是否也会伤了她自己。 “她想离开我”倪湛暗地咬牙,方天艾真的想走?她就这么讨厌他,宁愿相信樱井铃子的话冒险,也不愿留在他身边? “可悲哪!你的爱一样没有回应,这叫自作自受!” “闭嘴!”他窒闷地喝道。 “她的身子已被别的男人摸遍玩遍,你心里做何感想?很恨吧!你活该,这是你拒绝我的下场,谁教你不要一个投怀送抱的女人,反而爱上一个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的贱人,你这叫报应——”她说到一半,倏地觉得眼前的东西一直在旋转,心里一惊。 修罗给的到底是什么葯? “住口!她若真的出事,我会毁了这里,也会杀了你!”他表情认真严峻,绝不只是口头威胁。 “哟,还敢夸口?凭你那双腿,你哪里也去不了啊”她忽地下腹绞痛,抖瑟了一下,身子弯倒在地。 “怎么,葯性发作了?”他冷眼看她。 “这这葯有毒?”她骇异道。 “你不知道修罗给了你什么葯?”他一楞,随即厉声质问。这个呆子极可能被修罗利用了! “我我也不知道”她痛得直冒冷汗,脸色益发苍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修罗给她的是毒葯?他要藉她的手毒死倪湛?她惊得双唇不停发颤。 “你不知道?”他慢慢走向她,困难地蹲下身,摸着她的额头。“你的脑袋怎么了,连这种蠢事也做得出来?他很可能要我们两败俱伤,好接收这个暴风岛上的所有装备,这点你都没想到吗?”他不得不厉责,铃子向来不笨,但这次竟会着了修罗的道,真是太糊涂了。 “他?不会吧!他是我从佣兵里挑出的菁英,他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看走眼?背景资料与经验都没有差错的他一直是佣兵界里最被称赞的一员,他怎么会! “人心永远是个谜,铃子,你太小看人类的欲望了。”倪湛深沉地道。 若他没猜错,修罗就要冲进来了。 “什么”樱井铃子痛得嘴唇发紫,她这才明白,修罗真的别有居心。 门外倏地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倪湛从后腰拿出一把枪握在手心,对樱井铃子叮嘱:“别说话,眼睛闭起来,一切由我来解决。” 说完,他卧倒在她身边,佯装昏厥。 石刚可能也遭到毒手了,少了他,他要逃出去的希望就更渺茫了。如今之计,惟有智取。 门被撞开,修罗领着七、八名部众,大刺刺地踏进这间平常不得擅入的房间。 “哈哈哈!看到了吗?狂龙被摆平了!”修罗高兴地向身后的弟兄们大笑。 “真的!狂龙死了!”黑海盗们惊喜地叫闹。 “不,他还没死。我给的毒只会让人四肢麻痹、神智不清,并不会取人性命。但这样就够了,他再也不能喝令我们,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修罗走到樱井铃子身边,蹲下来扳过她的身体,疑惑道:“只是铃子怎么也会倒下?她应该不会傻到陪狂龙一起喝毒酒吧?” “这样也不错,她现在昏迷不醒,把她让给我们玩玩吧!修罗,我们早就对她心痒难耐了。”其中一个部下大胆地建议。 “哼!她是我的,谁也别想碰!有了她等于有了樱井财团,我得好好控制她才行。”修罗反身斥道。樱井铃子若也失了神智,那就不好玩了,他还需要她的帮助,才能合法掌握一切呢! 掏出一包葯,他迅速喂进她口中,乘机抚摩着她娇艳的脸蛋,笑道:“把她扛进我的房间关着,等她帮我签完文件,盖完了章,我自然会将她送给你们。” “好吔!”他的手下高声叫笑。 修罗转向倪湛,踢了踢他的腿,得意地说:“你嚣张好久了,狂龙,现在你再也不能发号施令,只能任我宰割了!” “要不要杀了他?”另一人问道。 “不跟了他三年,我也被他感染了喜欢折磨人的习性。我不要让他死得太痛快,我要他醒来,然后眼睁睁看着他创立的一切被我夺过来这样不是更有趣吗?哈哈”修罗对自己的模仿能力感到佩服。 的确有趣!倪湛扣紧扳机,在心里冷笑。修罗想学他,还早呢! 他猝地翻身,就在修罗得意忘形之际,由下往上,对准他的心脏,无声无息地开了一枪。 “呯!”一个短而快的声音,子弹从枪口射出。 修罗多年的经验让他在千钩一发之际躲开这致命的一击,但枪法奇准的倪湛还是打中了他的左上臂。 “哇!”修罗痛呼一声,向后跌捏到桌子,仰头摔倒。 这突来的变化让修罗的人马慌了手脚,倪湛使尽全力一跃而起,朝其他人连开六枪,七、八个大汉已有六名中弹倒地;倪湛趁此空档坐上轮椅突围而出,冲向后花园。 “给我追!”修罗嘶哑地怒吼。剩下两名手下追了出去,修罗忍住痛,也愤恨地跟过去。 可恶!没想到狂龙这家伙竟能反制樱井铃子,使诈逃出他的陷阱! 他可不能让计划功亏一篑! 后花园又传来一起枪响,他大步冲向前,昏暗的灯影下,只看见一名手下又被撂倒,倪湛的轮椅倒在在一颗巨石之前,却已不见人影。 “狂龙呢?”他拎起惟一活着的手下,喝问。 “我也不知道,这里黑漆漆的”那手下原本就对狂龙心存忌禅,现在看他一眨眼就收拾掉其他人,脚已发软无力。 “蠢货!连一个残废也对付不了!”修罗斥骂道。 “他他不是残废。他是狂龙可怕的狂龙 “住嘴!”弟兄们对倪湛太敬畏了,才会错失这次良机。修罗又恨又气,一拳击上手下的下巴。 “倪湛,你逃不了的,出来吧!就算你打垮了我的手下,你也逃不出这里,因为我的背后还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他们已经包围住暴风岛了,你束手就擒吧!”修罗企图以言语骗他现身,并开始搜索花园的每一处,务必要抓到他才甘心。 四周静无人声,黑夜的暴风岛一向风声飒飒,此刻听来别具肃杀之气,连海潮的拍击也像是许多人哭号的声音。 倪湛躲在矮树丛后,揉着发疼的双腿。刚才疾奔到这里,轮椅接上巨石,他被摔出椅子,跌撞在草堆中,双腿被震得痛不堪言,根本无法移动。 躲在这里迟早要被发现,手枪子弹已用罄,他已做好最后的准备,只要修罗一靠近,他就射刀。 修罗忽然瞥见左前方的草丛在晃动,嘴角浮出冷笑,朝手下招招手,慢慢举起枪,准备要打得倪湛千疮百孔而死 倪湛也感受到杀气了!他瞪着对准他的枪管,面无表情。在这死前的一刻,他竟只想到方天艾明湛无瑕的眼瞳,他希望,在另一个世界里,她不会再讨厌他、躲着他 ----- “砰!砰!”连续两声枪响划破了气氛凝重的夜空。 两人中枪了,一个是修罗,另一个则是他的手下。 修罗身子一震,看着手里始终没射出子弹的枪,缓缓回头,方天艾冷白如雪的脸充满惊骇,她的手里握着枪,正瞪着他发呆。 “是你!方天艾”声音从他齿缝迸出,修罗感到背后不停淌出的血,难以置信她竟逃了出来,还射了他一枪。她这一枪,把他的计划全打碎了! 什么都碎了可恨哪!他不甘心!就差那么一点点而已 该死的方天艾! 他憋住最后一口气,倏地举起手,要方天艾尝尝被子弹贯穿的滋味。 吓呆的方天艾没想到他还能反击,浑身僵直地杵着,不知所措。 “天艾——”倪湛眼看她就要被射杀,急得大喊,手里的刀飞出,从修罗的后颈没入,穿进咽喉。 修罗慢慢倒下,子弹射向天空,就像他临死前愤怒的咆哮。 许久过后,方天艾才找回自己的心神。她看着死不瞑目的修罗,目光再移向倪湛,正好迎向他黑沉如夜的双眸中流露出的激动。 “倪湛”喊着他的名字,她奔向躺在草堆中的他,因过度惊惧而散尽的气又回流人体内。 一进到盘龙居,她就知道自己可能迟了;尤其看见樱井铃子意识半醒半迷地倒在倪湛房里,身边还躺了六个大汉,强烈的不安就攫住了她的心头。 发生了什么事? 倪湛呢?修罗呢? 她怔了好久,突然后花园传来修罗的声音,她心一震,从那些大汉身上拿了一把枪,悄声走到这里,没想到正好看见修罗和他手下的枪正对着倪湛—— 她根本无暇细想,毫不迟疑就朝他们开枪;她只想救倪湛,让他远离死神的威胁,没想到自己却差点成了枪下亡魂。 “你你还好吧?”她颤声地看着倪湛。 “不好!”他盯住她,心里的恐惧还未散去。看她从鬼门关绕一圈回来,竟比他自己涉险还要令他害怕。 “怎么了?”她愕然地摸摸他的额头和腿。 “我以为我已经失去你了!”他伸手捧着她的脸看了片刻,再紧拥住她温暖的身躯,放心地闭上眼睛,吁了一口气。 “倪湛”眼泪朦胧了她的眼睛,见他没事,她的心终于落地,涨满的焦虑顿时化为酸楚的泪水。 他抬起头,轻拭去她的泪,忍不住问道:“你呢?你还好吗?有没有人对你”“没有!我逃出来了。”她猛摇头,摇落两行清泪。 倪湛心一紧,吻去她颊上的水珠,然后,温柔地吻上她轻颤的**。 当修罗出现在盘龙居,他以为她已死在修罗手里,心里想着她遭遇过什么凌虐,他就愤怒得无法平静。 讵料她不但没死,还在最危险的时候跑回来救了他! 回到他身边 他的手搂得更紧了,吻变得狂热,仿佛要将她吞噬进体内,永远与她在一起。 方天艾双手主动圈住他的颈子,闭上眼睛体会他的气息,那湿热的感觉证明他还活着,只有他会如此狂肆地吻她,毫不留情,不将她的身心完全掠夺不会满意。 半晌,他突然推开她,直视她的眼睛问道:“为什么回来?” “什么?”她茫然地看着他。 “你可以乘机逃出暴风岛的、为什么你选择回来?”他静静地等待着他一直想要的答案。 “我”她楞了楞。 是的,在她逃出小屋时,她的确可以开着快艇离开。她不会游泳,但她拥有快艇的驾船执照,要离开根本不成问题。 但是,她却选择回来救倪湛。 为什么? 这还要问吗?因为她爱他! 可是这份感情能让他知道吗?她心里还是有所顾忌。 “我我是不想看你被杀掉那么我辛苦帮你的治疗不就白费了?”她遮掩地说道。 “是吗?”这不是他想听见的回答。 “是的,你是倪澈的哥哥,倪澈是我的朋友,虽然你是个狂妄、冷酷、无情、阴沉又没有良心的坏蛋,但我还是不能见死不救”她微挣开他的手,站了起来。 “这就是你回来的原因?为了救一个坏蛋?”倪湛微愠地瞪着她。她就不能给点好听的形容词?他在她眼里就是这么恶劣的形象? “我是认为你罪不致死,才不想让你就这么死掉。 “哦?那如果我真被修罗杀了,你会为我伤心哭泣吗?”他又问。 “谁会为你哭闹!在你这样欺凌我之后,我已经恨透你了。”她犹然嘴硬,眼睛也故意不看他。 “真可惜,我还以为你刚才的泪是为我掉的呢!”他汕弄地笑了。 “那是”她脸一红,干脆转过身去。“那只是吓哭而已。” 倪湛撑着大石慢慢站起,可是腿上的痛未消,他不由得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 方天艾回头大惊,连忙扶住他,急道:“怎么了?你喝下铃子的葯了?还是被修罗伤了腿?” 看她焦急明明写在脸上,却不承认她在乎他,倪湛呕气地推开她的手“你不是恨我吗?不用你管!” “你——” “我是喝了葯,而且喝了一大杯,葯性可能就要发作了,到时说不定会发狂,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他冷冷地转过身。 “你你别这样,让我帮你看看,务必把毒退出来才行”她怎能就这样走开?既已选择回来,她对他就再也舍不下了。 “不需要!我还有铃子可以照顾我,不需要你了!”他回头朝她大吼。方天艾一震,心酸的再次流出眼泪。 他说不需要她! 是的,他还有个女伴,樱井铃子才是他要的女人。 倪湛只是故意激她,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她的泪水,他的倔强在瞬间被那些能淹没男儿志气的液体融化。 “天艾”他蹒跚地走向她。 “我忘了你还有铃子,还自作多情回来帮你真抱歉,我会走”她说不出话来了,鲜少流泪的她却一再为倪湛哭泣,或者她该离开这个搅乱她平静心湖的男人,才能重新找回平和无欲的自我。 “不!”他握住她的手,将一步步退开的她拉回来,用力抱住她。“别走!我不准你走!” “倪湛?”她不懂他的出尔反尔,一点都不懂。 “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别离开我!”她难道不明白,他只是气她不明说对他的感情,才会故意轰她走。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挣开他的手,眼中怒火灼灼。 “你还不明白吗?一定要逼我说出我对你的感情吗?”他一把将她拉近,与她鼻尖对着鼻尖,怒气在彼此间激荡着。 “你”他对她的感情? “我爱你方天艾,我本该恨你的,但老天却该死的教我爱上你”他将她按进臂弯,字字真情。 “倪湛”他说他爱她?她呆住了。 “我不会放你走的,这句话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了!”他在她微张的唇上印下火热的吻,他要让她明白,只有她才能熄灭他心中对全世界愤恨不平的心火,只有她才能带领他回到他的大海。 方天艾迷糊了,倪湛也爱她吗?那狂暴之间偶尔出现的温柔都是因为爱? 她被他吻得娇喘不休,心里的感情也被全然挑起。人心一旦中了爱情的毒之后,就再也还原不了。之前,她想尽办法要走,但现在,他一句叫她离开就足以让她心碎。 “你呢?说你也爱我,说”他边吻边命令。 “我是的,我爱你,在你那样对待我之后,我竟还爱着你”她向爱神投降了。 倪湛大喜过望,更深地吻住她,两人相叠的身影紧紧密合,几乎不留一丝空隙。 “答应我,你永远不会离开我!”他离开她的唇,让彼此有喘息的机会,但口气依然没有放松。 “我我不知道”她不太敢许下承诺,因为她还必须回新加坡一趟。 “你怎么会不知道?只要你爱我就该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还要考虑?”他惩罚地舔吻着她的耳垂和颈窝,声音沙哑低沉。 “你不明白,我得回新加坡去看一个人”她酥软地靠在他身上说。 “看谁?”他如刺猬一样竖起所有的利针。 “我爷爷。他病了,我得回去” “你一回去,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倪湛知道那个世界绝不会把妙手天女让给他这个带罪的狂徒。 “不会的,我”方天艾脸色一变。她当然知道倪湛不见容于外面的世界,那里已不是他的海域,但她又不能不回去看看。 “要跟着我就别再回去,若你选择回去,我们之间就不会再有交集。你了解吗?”他定定地看着她,等她下决定。 方天艾从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这种抉择,她要回到她的世界继续当妙手天女,还是跟着倪湛一起浪迹天涯? 回到新加坡,她会失去倪湛;但跟了倪湛,她会失去她的家人、她的世界 这样的得失如何衡量比较? 她迷惘了 第十章 就在方天艾陷入苦思时,大厅外传来了一些人声。www、qb五。c0m\\倪湛心下一惊,拉住她的手,悄悄地从长廊移向前。而当倪湛看见了来人是谁后,他呆立当场,脚如生了根,再也无法动弹。 倪澈! 他弟弟带着耿冲、上官浚、上官浩,四人一身劲装,如入无门地闻进了他的盘龙居。 方天艾一看是倪澈他们,惊喜地放开了握着倪湛的手,冲了出去,大喊着:“倪澈!” 倪澈看见她安好无恙,也是既意外又高兴。 “天艾!你还好吗?这里出了什么事?”倪澈兴奋地揽住她,继而打量四周。 “这里——”她才要说明,就被倪湛讥弄的自嘲打断。 “这里才刚演完手下集体叛变的戏码。”倪湛强忍住痛,一步步走了出来,盯着睽违一年的弟弟。 “哥!” “倪湛!” 四个男人齐声惊呼,耿冲他们的声音中有警戒,只有倪澈的脸色是全然的喜悦。 “你…你的腿好了?”倪澈看见他好好地站立着,整个人激动莫名。 一年不见,倪湛没有他预想中的阴沉狂炽,半长的黑发虽然圈着一张依然任性冷峻的脸,但那双眼中的温度已没有一年前的冰冷,相反的,他似乎变得有人性了些。 “这都该感谢妙手天女的回春圣手。”倪湛冷冷一笑。 “天艾,是你治好了我哥?”倪澈感激地紧握住方天艾的手。 “放开她!”倪湛低喝一声,眼里冒着炉火。 倪澈微楞,他没看错吧,倪湛在吃醋?这个以前纵横帮内人人称为冷血无情的倪湛居然会为了女人而眼红? 方天艾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尴尬微怯地笑着说:“倪湛的腿才刚好而已,行动还有点迟缓,起码还需要一年的调养。” “你抓方天艾来,就是为了治你的腿?”上官浚看着倪湛,恍然道。 “我是在回春号上巧遇她的。要不是她逞强出头,我可能还不知她就是鼎鼎大名的妙手天女呢!”倪湛口头上不忘揶揄,但眼光始终没离开方天艾。 “那时我若不出声,你一定会杀人。”方天艾瞪他一眼,她可不会忘记自己爱上的是个什么样的大魔头。 “我后来不是给了你面子,把那群人全放了?”倪湛冷哼。这种恩德,平常人还得不到呢! “是,那我该感激你把我抓来困在这里一个多月吗?”她没好气地道。 “你不感激吗?”他眉一挑,话里有话。 “我…”方天艾了解他的弦外之音,但她还分不清爱上他到底该喜该忧。 倪澈被他们之间的对话惹得莞尔,这两人,怕是早就坠入情网了。 这样也不错啊!或许靠方天艾的力量能让浪子回头。 “哥,你的人既然背叛,我看这里不宜久留,你跟我们走吧!”倪澈劝道。 “走去哪里?纵横帮能饶过一个叛徒吗?”他冷笑一声。 “不回纵横帮,你也可以到瑞士去…”倪澈当然知道东南亚一带已无他容身之处,可是这并不表示他没能力帮兄长安排一个住所。 “不!这里是我的地方,我哪里也不会去。”倪湛说着,撇下他们,走进卧室想看看铃子是否无恙。 但是,本该躺在地上的人竟然全不见了! 铃子还有那六个尸体竟都不冀而飞! 倪湛微楞,心里涌起一抹黑影。 “怎么了…咦,铃子和其他人呢?”方天艾跟了进来,也是一惊。 “你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吧?”倪湛沉吟地问。 “是啊,那时铃子还有点意识,我一心急着救你,没时间看她的伤…”方天艾自责地脱口而出,才发现倪湛正直勾勾地瞧着她。 他当然知道她那时有多焦急,倪湛动容地想。他怎会看不出她当时在他怀里的泪水是为谁而流? “我知道。铃子没受伤,她只是喝了要毒我的那杯酒。”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慰,才转而思索:“可是她已经不省人事,又会走到哪里去?” “我们进来时这里就没半个人了。”倪撤立在门边道。 “没错,整个岛上都没人,我还以为我们搞错地点了。”耿冲也觉得奇怪。 “地点没错,可是情况诡异。你的手下有部分叛变了,但其他人呢?”上官浩双手环胸,打量四周。 “应该会有人在岛的各个哨站把守才对。”倪湛的脸沉了下来。事情有点蹊跷,平常的暴风岛绝对不会轻易让倪澈他们上岸的。 可见监控系统和警报系统都被破坏了,连那些盯哨的人也被杀了。 会是谁? “元老团的人!”倪澈与上官浩对看一眼,惊道。 “元老团…”倪湛如剑的利眉倏地蹙起。 “元老团收买你的手下,这件事你知道吗?”倪澈担心地问。 “是修罗吗?”方天艾做了联想,忍不住低呼。 “修罗?”倪澈眉一拧,看着倪湛。 “就算是他,他也已经死了。”倪湛面无表情地说。修罗提到的靠山就是纵横帮的元老团?那些老家伙可真是无孔不入,不致他于死誓不罢休。 “死了?”这么容易吗?上官浩不太相信。 “是的,在后花园被我用枪打中背部,加上倪湛一刀,要活命绝不可能。”方天艾谨慎地道。 “事情可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倪澈推敲着,总认为事情还没完。只要倪湛不死,元老团的人就不会放手。 倪湛扶着墙,缓步走回正厅,在太师椅坐下来,忽然道:“你们走吧!连方天艾也一起带走。” “什么?”大家都是一怔。 “倪湛…”他要她走?方天艾诧异地走近他,须臾前还口口声声不准她离开的人,现在却要赶走她? “你自由了,方天艾,和阿澈一起回新加坡吧!”倪湛冷冷地看着前方,让人捉摸不透。 “你为什么…”她说不上来那种酸涩,那感觉好像她被抛弃一样。 “带她离开,阿澈,你们也走,暴风岛就要起风暴了。”倪湛一语双关,沉冷的眼神飘向窗外。 倪澈看了脸色苍白的方天艾一眼,执意道:“就算有风暴,我也要留下。” “我讨厌吵闹,你们这算侵入私人地盘,我看了就烦,都给我滚!”倪湛低喝一声。 “倪湛,你真的要我走?”方天艾还是问了。她得回去看爷爷,但她仍想再见他啊!他的意思却好像要她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好像,他将与她永别… “是的,你走吧!回去当你的妙手天女,忘了暴风岛,忘了岛上的一切,也把我这个坏蛋忘掉。”倪湛瞪着她,语气坚定。 方天艾浑身轻颠,心揪得好痛。他把他们之间的感情说得好轻松,如果她能说忘就忘,她就不会爱他爱得那么痛苦了。 “你当真?”她再一次求证。 “滚!不要再让我看见你那张惹人厌的脸!”他倏地发起脾气,大声怒吼。 方天艾向后退一步,倪澈顺势扶住她,低声道:“他要我们走,我们就走吧!” “对…我是该走了…我…”她没说完,低头含泪冲出盘龙居。 倪澈朝耿冲及上官兄弟扬了扬下巴,四人鱼贯地离开,只留下倪湛一人在正厅里。 他闭起眼睛,感受到方天艾的气息渐渐远离,被不舍的情怀扯痛着四肢百骸。 这样也好,就让他单独面对一切吧! 他点上一根烟,静待制裁他的人出现—— 过分宁静的子夜,有着死神出现的前兆。倪湛低着头,听见一个熟悉的脚步声缓缓朝他走近,他慢慢抬头,嘴角泛起冷笑。 “我竟然一直没发现你是元老团的人,石刚。是我变迟钝了,还是你太厉害?” 石刚壮硕的身躯在灯光的投射下更显得庞大,他方正宽阔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惟一不同的,是他开口说话了。 “是你太信任我了。”石刚的声音低哑粗硬,挟杂着浓重的山东腔调,听来既古怪,又不协调。 “原来一年前在日本救你的事是元老团安排的。那时你就奉命查寻我的下落了,是吧?” “是的,我是元老团手下的追缉队队长,专门追拿叛逃的帮内弟兄。你是我最棘手的一个任务。”石刚站在他面前,有问必答。要缉拿的对象是纵横帮的前任总舵主,他的心情也同样复杂。 “一年来,我把你当成我的双腿,对你百般使唤,你还是不动声色,骗过疑心这么重的我,我不禁要佩服你的本事了。”倪湛只能叹息自己的警觉退步了。 “我只是拿出真心对你而已。”石刚不否认,这一年来他对倪湛的关心完全出自真心,他知道只有如此才能瞒得过倪湛。 “厉害!元老团竟有你这号人物,那些老家伙果然非等闲之辈。”他早就知道元老团不会放过他,却没想到他们早已派人在他身边卧底了。 “你也很行,四年来你把他们搞得晕头转向,他们都说你是最令人头疼的人物。” “是吗?” “是的。我要感谢你支走总舵主他们,好让我不会为难。”石刚朝他行个礼。倪湛早猜出是谁在暗地动手脚,也知道他就在附近,才会赶走倪澈他们和方天艾打算和他做个彻底了结。 “你也是听命行事,要是让倪澈为了我和元老团杠上,那我的罪过不是更大了?”他知道倪澈绝对不会眼睁睁看他被杀,所以他才要他走。可是,他怀疑倪澈会这么容易被打发。 “元老们其实一致认为你前几年的挑衅是有正面的意义,你替纵横帮找出毒瘤所在,明为煽动,实为除害,所以才要我以一年为限,留意你的行动。”石刚继续说下去。 “哦?他们是不是黑白不分了?”倪湛表面讥笑,但内心却已有波动。那些老头们真的能认同他做的事? “但你在暴风岛集结海盗,与樱井财团联手对付纵横海运的事却罪证确凿。元老们得知了你在纵横集团内部布下人脉,想乘机搜购股票一事,全都震怒不已,才会收买修罗在暴风岛制造混乱,好拆你的台,断你的路。” “而整个制裁行动由你殿后,若修罗失败,你就会负责收拾残局,对吗?”倪湛将烟一抛,吐出一团烟雾。 “是的。樱井铃子将会有人护送她回日本,暴风岛的其他人都被我放倒,现在,就剩下我和你了。”石刚慢慢拿出一把手枪,面色凝重。“你双腿不便,我这样杀你等于欺弱,但我有命令在身,不得不出手,请原谅。 跟了倪湛一年,要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石刚尤其了解他的邪恶其实只是一种伪装,他只是需要发泄,需要为自己证明些什么… 看他痛苦地与双腿战斗,他更是感慨万千。倪湛的自卑与自负,他的矛盾,他和方天艾之间的爱恨情怀,他每一样都看在眼里,刻在心上。 但是,元老才是他的主人,他们一声令下,他就不得不执行。而他收到的命令正是—— 杀无赦! “杀就杀,别说废话。”倪湛冷静地看着他,十指在下颚交握。 “那就得罪了!”石刚举枪发射,没有迟疑。 但他还未扣下扳机,一发子弹已抢先射出,不过不是打向倪湛,而是射向石刚的手。 石刚一个利落翻身,躲过那一枪。 “好身手,可惜脑袋食古不化。”倪澈和耿冲他们从通道走进来,他手里还旋玩着一把枪。 “总舵主。”石刚恭敬地向他行礼。 “你们不该回来的。”倪湛早就知道倪澈的个性,他决定的事,从不轻易改变,这点…正好和他一模一样。 “不回来就不会知道你在等的是谁;不回来,等于要天艾心碎地回新加坡。”倪澈朝身后努努嘴,方天艾清丽的身影缓缓踱出。 “你留下来只会亲眼看我死去,这样你才高兴?”倪湛强忍住悸动,故作不悦。(全本小说网) 最新全本:、、、、、、、、、、 第十一章 方天艾看着他,突然冲向前,挡在他身前,面对着石刚说:“石刚,你竟然连我也骗了!但我不相信你真的下得了手,如果你要杀他,就连我也杀吧!” 倪湛一楞,手抖了一下。//www.qВ5.com\她在说什么傻话? “这是我和纵横帮之间的事,天艾,你走开!”他喝道。 “我不走,除非你跟我一起走!你霸道得够久了,现在,换你听我的话。”她转头对他怒道,正气凛然。 “方小姐,我不能对你出手,请让开。”石刚苦恼地道。 “不!”方天艾这回是铁了心了。 “再加我一个,你打算怎么办呢?石刚。”倪澈也站到倪湛面前,双手叉腰,清俊的脸上虽布满笑容,但耿冲他们都知道他并非玩笑。 “总舵主…”石刚变脸了,事情比他想象的还棘手。 倪湛的心情激动万分,方天艾爱他,他能理解她的心态;但倪澈…他难道不知道他恨他? “阿澈,别为我费神了,我不会领你的情的。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和元老团翻脸,不值得!”他想逼他离开。 “如果你指的是你不是倪家人这件事,我得告诉你,我不管你姓方还是姓什么,我永远都只认定你是我哥哥,在我心里,你永远叫作倪湛!”倪澈正色道,他终于将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倪湛错愕地瞪着他,久久才发得出声音。 “你…知道了…” “是的,我知道了,但我对这个真相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它改变不了你就是我哥哥的事实。我想,爸妈一定也都这么认为。”倪澈看着他,第一次让手足之情在心底泛滥。 倪湛的心被这番话深深撼动了,他抿紧唇,点点头,嗓音暗哑地说:“你是个好领袖,阿澈,你比我更合适当总舵主。” 这是他第一次承认倪澈的实力,也承认心里对这个弟弟的深厚感情。 “倪湛…”方天艾感动得又想哭了。 “石刚,就放过倪湛吧!总舵主是个极固执的人,他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动手的。”耿冲忍不住嚷嚷。 “是啊,难不成你要连总舵主都杀?”上官浩又加一句。 “我想,杀了他你也不会好过吧?”上官浚也道。 就在石刚无措,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时,整个盘龙居忽地震动了一下,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地震吗?”倪澈骇道。 倪湛脸色一变,低喊:“不,比那更糟!这是暴风岛自爆装置。” “什么?是谁按的?”倪澈惊奇地问。 大家面面相觑,清醒的人都在这里,岛上还有谁能去控制中心引爆炸弹? “这里就要爆炸了,快走!快上船离开!”倪湛厉声命令。 石刚二话不说,上前抱起他就先行,其他人迅速跟在后头,匆匆离开盘龙居,来到船坞。 正当大家准备上快艇时,一个人影忽然从黑暗中跃出,一把扯过方天艾,手里的枪抵住她的太阳穴,阴狠地笑道:“除了倪湛,其他人都不准上船。” “铃子!”倪湛皱眉低喝。他果然没猜错,只有铃子才知道自爆装置如何启动。原来她没事了! “你…”石刚也吃了一惊,他以为她还在昏迷当中… “你们纵横帮坏了我的计划,这笔帐以后再算。但倪湛是我的人,他得和我一起走,谁也不能带走他!”樱井铃子厉声威喝。 她被修罗喂了解葯之后,不久就自动清醒,但因四肢仍有些麻痹,只好继续躺着,不料正好看见石刚鬼鬼祟祟地进来,把她和其他人都扛出盘龙居,不知有何目的。待石刚一走,她便偷偷跟踪他,赫然发现他竟和纵横帮的元老团联络,说他已将岛上所有人都摆平,并破坏了所有的系统,只要再杀了倪湛,任务就告终结。 她那时才惊愕地了解,石刚不但不是哑巴,而且还是个内奸! 这震惊还未消除,她又看见纵横帮那四名头目也来到这里,情势已摆明她毫无胜算,只有放弃暴风岛再另起炉灶,再跟纵横帮对抗。于是她才按下自爆装置,打算把他们全都葬送在这里。 她相信,只要有倪湛在,她就还能卷土重来! 只要有他陪着她… 因此,她绝不会让他们带走倪湛,只有他们两人能离开,其他人都得跟着暴风岛一起陪葬,尤其是这个姓方的女人。 “铃子,放开天艾!”见她以方天艾为人质,倪湛愤而厉喝。 “你跟我走,我就放开她。”她才不会放掉方天艾呢!方天艾可是逼这些男人就范的最佳武器。 “死吧,我不会跟你走的,没有人能命令我做任何事。”倪湛丝毫不受威胁。 “即使用她的命也不行?那我杀她你也无所谓了?”樱井铃子冷笑。 “她活着,我要她的心;她死了,我要她的魂。这辈子我只认定她,生生世世,我只爱她一个人,不管她是生是死,我的心都不会改变。”倪湛深刻而郑重地说着,每一句都足以教在场的人动容。 樱井铃子终于被彻底击垮了,这些话像利箭一样射得她全身淌血;他对方天艾的爱竟然到了这种教她又妒又恨的地步! “这就是你的回答?好…那我就让她魂飞魄散,不留全尸,让你一辈子靠你可笑的爱活下去!”她倏地发狂大叫,边说着,手里的枪已有动作。 倪澈他们早就注意着她的行动,一见变化,马上扑上前,怎知她的枪在转眼间由方天艾的额际转向站在她正对面的倪湛。 她要杀的不是方天艾,而是让她心痛得生不如死的狂龙! “不——”第一个发觉她意图的方天艾惊骇地尖叫,她几乎是与她同步,转身握住枪管,往下一拉… “砰!” “砰砰!” 一连三声枪响,一切又归于寂静。 石刚与上官浚的子弹同时射向樱井铃子,她身中两枪,膛目结舌地后退几步,向后坠落海中,溅起一朵水花,带着她的悲剧爱情和未完的大业梦想,奔赴死亡。 但是,她手里那一枪却打穿了方天艾的右手掌,射人她的右胸… “天艾!”倪湛不顾双脚的疼痛,冲向前抱住倒落的她。他的呼吸停止了,心跳停止了,他的意识、感觉在这一瞬间全都从他身体内抽离。 她为他不顾性命!为了他… 所有人都围拢而上,满脸焦急。 倪湛手心冒着冷汗,但表面仍维持着冷酷面具,他在她耳边轻喃着:“你不能死,天艾,没有我允许,你千万不能死!” “我…我知道,你没事…就好了…”她脸色苍白,急喘着气息,朝他扯出一抹微弱的笑。 “我会找人治好你的。”倪湛吻了吻她,她的唇和他一样冰冷。 “我自己就是医生,我不会有事的,不要紧张…”她抚摩他的脸安慰他。她感觉得出他的身体在颤抖,因为担心她而颤抖着… 她终于明白,她是如此爱他,为了他,她可以抛弃一切,即使是她的生命。 “我送她去医院。”倪澈将方天艾抱进快艇内,正准备上去,就被倪湛拦住。 “由我来开,我带她去。”倪湛木然地对倪澈说。 “但是…”倪撤担心他的腿,面有难色。 “让我们走吧!谁也不要来烦我们!”倪湛笨拙地爬进驾驶座,冷冷地环顾他们一圈。 石刚忽然举枪正对着他的脸,低斥:“你不能走,倪湛,我奉命要杀了你!” “要杀我就动手吧!”倪湛所有的心思都在方天艾身上,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径自发动引擎。 “别逼我…”石刚的内心正在交战。 “你如果要杀他,刚刚又何必开枪救他?”上官浩在他身后说。 方天艾斜靠在快艇内,虚弱地开口道:“你…就放过他吧…你明明是那么的喜欢他…” 方天艾这句话才真的打进了石刚坚如巨石的心。是的,他不能否认,跟了倪湛一年,主仆之倩早已很深蒂固了。 但是这一放手,很可能就无法交差了事,很可能再也找不到他…他能让他走吗? “让他们去吧!石刚。”倪澈一手拍在石刚肩上。这一别,兄弟俩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石刚怔了几秒,枪就是不肯放下,然而,子弹始终没有射出去… 倪湛左手抱着方天艾,又深深看了倪澈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驾着快艇朝黑沉沉的大海疾驰而去,只在海面上留下一道美丽的水痕,从此消匿无踪。 过了不久,倪澈和耿冲等人及石刚都驾着他们开来的快艇离开暴风岛。一声轰然巨响后,暴风岛所有的一切顿时化为乌有,火光奔腾窜烧向天际,远远望去,有如一条红色的狂龙飞驰而上,直没入夜空…(全本小说网) 最新全本:、、、、、、、、、、 尾声:狂龙的深情挚爱 暴风岛的黑海盗已经解体,狂龙也消失了,南海上又恢复了平静,不再有抢劫的事发生。全//本\小//说\网但事情真的结束了吗?石刚因为有失职守而被气得跳脚的元老团降职,禁闭三个月。 倪澈则反而向元老团要人,指名要石刚来当他从缺了一年的贴身护卫“擎北”,还不准他们再去寻找倪湛,强迫他们撤除对倪湛的缉捕,元老团于是正式和总舵主翻脸,纵横帮有一阵于都处在气氛低迷的状态,弟兄们各个眼睛雪亮,都乖乖地尽本分,不敢造次,免得成了元老团的出气筒。 而方家在得知方天艾被倪湛带走之后,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她找到心爱的男人,忧的是这男人偏偏是纵横帮的叛徒!而且还不知将他们心爱的女儿带到哪里去了。这始料未及的结果让他们一家人忧心仲仲了许久。 倒是方家爷爷方仰新在这一气一喜之下,病竟好了大半,不仅能四处走动,还跑到日本去找神医叶虚怀,打听有没有方天艾的消息。 而外界都以为妙手天女在中医之航中离奇失踪,传言说她被可恶的黑海盗头子狂龙掳走,成了他的女人;也有人说她为了救回春号的人而牺牲自己,自愿跟着狂龙;更有人说狂龙甘心为妙手天女放弃一切,才会自毁暴风岛,退隐江湖… 诸多揣测甚嚣尘上,纵横帮的四大头目们听了也不由得觉得好笑;再这样胡掰乱扯下去,可以写成一本了。 其实,上官浩曾经想找寻倪湛的下落,但被倪澈阻止了。他不想去打搅他们,只要知道他们还活着,而且过得幸福快乐,那就够了。 在妙手天女的带领下,他相信狂龙已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大海,一个能真正让他邀游的大海,他再也不会孤独了! 那么,方天艾后来又如何呢? 有人曾在南大西洋的非洲沿岸看见一个美丽的东方女子帮许多难民治病,她的右手心有个伤疤,看起来像是上帝做下的记号。她亲切文雅、医术一流,而且不收分文,许多病患都深深喜欢上这位来自异国的女神医,视她为下凡的天女。 她的身边一直伴随着一位长相如海盗般的长发男人,听说那人身手灵活,冷峻异常,从不主动与人寒暄,惟有对女医师和颜悦色。 他们形影相随,无比恩爱,总是乘船沿海而行,行迹不定,但见过他们的人都不停地传颂着有关他们的义行事迹。 也许,多年之后,随着海洋与暖风,他们的消息将会飘回故乡,到时所有的罪与罚,必将从人们的记忆中沉淀,只剩下妙手天女与狂龙的深情挚爱,在海底化为最温柔的一声叹息。 有关倪澈的爱情及方天艾与倪湛的过节,请看真情@@@ (尾声)(全本小说网)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