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龙之爱》 第一章 时节入秋了!一阵阵凉风徐徐地吹动树梢,沙沙的声音像是大自然褪去夏日焦热后愉快的低吟。 流川静羽才刚走进流川老家,也是影子保镖集团“暗之流”的总部时,就听见她的三哥流川浩野大呼小叫的饶舌声由远而近—— “静羽!快来!有一件你一定相当感兴趣的任务非你莫属了。” 真奇怪!不是说结过婚的男人都会稳重些吗?怎么流川家的老三却愈活愈回去了?不仅跳脱无忌的个性不见修正,反而更加严重,尤其在比他小七岁的娇妻面前,他似乎很乐于降低自己的智商来配合他即将于明年出世的小宝宝。唉!该不会是男人的“恋胎盘情结”在作祟吧?静羽无力地摇摇头。 “又是什么‘大事’了?老三!”她闲适的从容正好和浩野形成强烈对比。 “听说有贵客到日本拜访,首相透过父亲要你去帮一下忙哩!”浩野兴奋地呐喊着。 “你这话根本没说到重点!第一,贵客是谁?第二,要我帮什么忙?”她对这种没头没脑的对话蹙了下眉头。 “详细内容父亲要当面告诉你,进去吧!”他朝父亲流川英介的书房努努嘴。 会是什么任务?她瞪了卖关子的人一眼,走进书房。 流川英介坐在大书桌后方,瞧着他最小的女儿来到他面前,微笑地站了起来,走到沙发旁坐下。 “父亲,有什么任务吗?”她在他的示意下坐在他的对面。 “你听过布斯坦王国吗?静羽。” 他点上一根烟,盯着眼前身着中性服装的娇丽身影暗暗叹了一口气。静羽老是喜欢模糊自己的性别,从小,她就坚持削薄剪短头发,将一身窈窕的曲线隐藏于男性化的衣着下。或许是哥哥们给她的影响吧!她常说这样打扮她才能在阳盛阴衰的“暗之流”中自在些。流川英介从不曾规范她的想法,只是当他看见许多与她同龄的女孩无忧无虑地享受花样年华时,多少会对其实比任何女孩都要清丽动人的她感到抱歉。 没办法,这是身为“暗之流”的女儿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嗯!一个拥有最年轻的国王、最珍贵的水晶,以及最专精的草葯医疗法王国。”她双眉微扬,对这个小国她并不陌生。 “我没记错的话,你还研究过这个国家的语文。” “是的。” 绰号“琉璃”的她最擅长的除了百变身份的易容术之外,便是熟悉各国语言。她在语言方面的专长几乎无人能及,从日文、中文、英语、法语、德语、俄语、西班牙语,甚至到东南亚各国的母语,她都有涉猎。 布斯坦王国的国语是“宗语”她在三年前曾因接触一本布斯坦的医书而努力研究它的语文,因此一般的说写都难不倒她。 “很好,现在日本来了两位布斯坦的贵客,首相希望你能出面接待。”流川英介赞许地点点头。他对她在这方面的能力非常欣赏。 “布斯坦的人除了母语宗语之外,藏语和尼泊尔语也能沟通,据我所知,他们连英文也普遍使用。为何首相一定要我出面?”她觉得其中大有文章。 流川英介又笑了。静羽的机敏一点也不输给她的哥哥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次来日本的是布斯坦的国王和未来王后。” “哇噢!”她有些意外。“吉尔辛吉汪曲国王储同未婚妻莅临日本?为什么?”是啊!这个深居万壑之中的明星国王是为了什么来到日本? “他们这次的行程是非官方的拜访,日本只是第一站,据说是要参观日本的各项专长以及采购婚礼用品。” “婚礼?布斯坦国王要完婚了?”这消息连一向对时事精韬的静羽也不知情。 “是的。这个消息到目前为止还在保密阶段,汪曲国王要在结婚前带着妻子见见世面,将世界各国值得借鉴的事物带回布斯坦。” “听说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没想到他对妻子的要求也相当严格。”她嘴角噙着一抹看不出的嘲弄。 吉尔辛吉汪曲在她的档案资料中是个带点传奇性的人物。现年二十八岁,正统的不亚提人,黑发棕眼,毕业于英国牛津大学,擅长射箭。二十一岁继承王位,二十七岁正式加冕登基成为国王,是当今世上最年轻的君主。 流川英介挑了挑眉,当然听出她话中的揶揄。静羽虽然看似婉约沉静,实则一张利口不饶人,在大场合她很懂得应对进退,但有些小地方她又会不经意地流露出犀利、刚强的一面,是家里最惹不得的孩子。 “因为这次是非官方拜访,所以首相并不希望惊动太多人,以免又让那些刁钻的媒体知道,惹出风波。”他直接切入主题。 “首相是要我保护布斯坦未来的王后?”她推测。 “是的。王后是个足不出国的女人,英文的应对不够圆滑,希望有人能帮她翻译并介绍日本的一切。” “嗯!”“但这次首相会动到你的脑筋,是因为此次汪曲国王的莅临似乎还有着一层不简单的内幕。” “什么内幕?” “你知道横跨欧亚的东堂集团一向对宝石有非常浓厚的兴趣,他们对于布斯坦王国生产的水晶矿脉一直有着强烈的欲望,此次汪曲国王的到来,无疑是一个良机,他们绝对会利用这难得的机会与汪曲国王接触。首相要你在保护王后之余,也能替国王打发闲杂人等,好让他们对这三天的日本之行留下良好的印象。” “东堂集团的现任总裁应该是东堂毅吧?他要和汪曲国王谈什么呢?”她听过这个以走私黑市宝石起家的跨国集团,外界对他们与黑道有挂勾的形象颇有微词。 “不知道。不过,为避免麻烦,你还是帮忙多多‘照顾’这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吧!” “只有三天?”她询问地抬起头。 “是的。他们住在希尔顿饭店的总统套房。你只要负责他们三天的安全,之后,就没有你的事了。”流川英介回答。 “那就好!毕竟伴君如伴虎,我可不知道这个汪曲国王和他的妻子会不会是两只难缠的猛兽!”她扬起唇角,清灵睿智的眼瞳中闪着一丝玩笑。 “静羽,别胡说!”他笑骂她。 静羽耸耸肩,拉了拉背心的下摆,站起来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有!你得穿着女性化一点,免得吓到王后。”他叮咛道。对她目前的白衬衫外罩灰色背心和同色系西装裤深锁眉头。那根本是男人的衣服! “拜托,连衣股也有规定!难道要我穿和服?那到时候怎么对付‘闲杂人等’?你也知道穿日本和服连走路都麻烦!”她抗议地嚷嚷。 “没那么严重!只要你穿得软性些。别忘了,你的任务是照顾女眷。” “他们总不会因为我穿着长裤就以为我是个男人吧?”她知道父亲完全是借题发挥。 “奇怪,怎么我才提一点意见你就翻脸?”流川英介面露无辜。 “别要求我太多!不然,我真的会扮成男装去,父亲!”她转身前用眼尾丢了一记警告。 “好吧!好吧!随便你。不过,你现在这种泼辣样得给我收好,别在布斯坦国王面前大声大气,失了‘暗之流’的风度。” “是!”她没好气地走出书房,口里还嘟嚷着父亲对她的要求。 才来到长廊,好奇宝宝浩野又黏了上来。 “嘿!如何?父亲大人交给你的任务不错吧?” “你觉得这个任务好吗?”静羽反问。 “是啊!好歹陪的是一国之尊,贵族吔!” “那你去!”她瞪了他一眼。 “我又不会说布斯坦语,我去能干什么?”他双手一摊,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反正是陪王后,你对付女人的那一套不是与语言无关的‘国际手语’吗?用你的‘下半身’就搞定了!”她嗤了一声。 “小声点,你想引起我老婆的不满哪!我又没惹你,讲话那么冲干什么?”他最怕静羽那张嘴,发起飙来可不得了。 “不想惹我就给我闪边!本姑娘要去准备准备了。”她用手肘撞开他。 “真希望老天爷派个人来把你娶走,免得我们家这些可怜的男人老是被你欺负得不成人形。” “别瞎说!让你们不成人形的是你们亲爱的老婆,不是我。” “你会得到报应的!我有预感,就快了。”浩野食指直指她的脸。 “谢谢,我等不及了,宗哈萨吉那!”她冷笑一声,顺口溜了一句布斯坦语,转身走向回廊。 “等等!你那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治野叫住她。 静羽回过身,难得地露出娇媚的笑容,缓缓地开口“布斯坦语——白痴!” “静——羽!”他气得哇哇叫。 她大笑地跑进她的斋房,没有告诉他那句布斯坦语其实是“珍重再见”的意思。至于为何会冒出这一句,她也不明白。 ----- 一早,静羽在首相的安排下来到希尔顿饭店的总统套房外待命。她俏丽的短发随意地服贴在额际,黑珍珠色削肩上衣和黑绸窄管长裤,脚下一双短筒皮靴,淡淡上了点妆,算是她最女性化的打扮了。 布斯坦国王今天的行程是到首相府邸开会,王后则要参观市区,她必须随行在王后身边,寸步不离。说实话,这种接待工作是她最不喜欢的任务,她宁愿待在徐林堂堂口研究时事,也总比当个临时保姆要来得自在。 幸好只有三天!不然,她会受不了乏味而抓狂。 门打开了,一个身着布斯坦传统服饰的中年女人走出来。 布斯坦王国的人多半是具有西藏血统的不亚提人,也有不少尼泊尔裔的布斯坦人,他们的外貌细眉风眼,和中国人没有多大差别,只是肤色较呈褐色,像是太阳的子民般高挑壮硕。 布斯坦的传统服饰是宽袍,有点近似日本和服,但色彩极为浓艳夺目,中系腰带,男袍及膝,女袍及踝。女人的服饰大多用绢丝绸缎制成,轻柔飘逸,并佩有肩饰,或者以珍珠宝石镶成的项链和腰带,行走间光彩耀眼,非常美丽。 眼前这个女人一定是王后身旁的女侍。她的衣质高贵却不华丽,身上的配件也简单,没有王族应有的雍容。 “你是派来接待王后的人吗?”那女侍一看见静羽就用布斯坦语发问。 “是的。我是流川静羽,往后三天要随侍在王后身边。”静羽流利地回答。 “啊,你的布斯坦语说得真好。”那女侍讶异地看着她。 “谢谢。”得体的笑容,温文的态度,风度啊!她在心中自嘲着。 “请进,王后已经在等着了。” 静羽随着女待进门,首先进入眼帘的是米白色系的起居室,两旁则是两间不同的房间,各有卫浴和小客厅。一大片落地窗外洒进耀眼的阳光,使房里看起来鲜明舒适。 背对着落地窗的法式沙发上坐着一位橘红丝绸和宝蓝腰饰的娇小倩影,一看见静羽进来,摇曳地起身,朝她微笑。 好年轻的王后!静羽在心中低呼。她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狭长的风眼,微高的颧骨,薄唇,黑发长及腰,一颗小巧的蓝宝石镶在额间,是个典型的布斯坦人。 “你好,我是流川静羽,是你这三天的保镖兼翻译。”静羽先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伊美塔克。没想到日本会有人能将我国的母语说得这么流利。”她睁大眼睛。 “哪里,普通程度而已。”静羽谦虚地微笑。 “我国的母语并不好学。你是在哪里学会的?” “自修。” “哇!太厉害了!” “这是我的兴趣。”是的,要不是有兴趣,她哪能熟悉世界上的各国语言? “请坐,国王要等一下才会过来。”伊美塔克怯怯地看了那扇通往另一问套房的门一眼。 静羽没有忽略她眼中散发的尊敬和惶恐。伊美塔克对国王似乎很尊祟,甚至有点害伯。 “你们国家非常进步,有很多东西在布斯坦根本看不到。”伊美塔克打开话匣。 “还好。虽然进步,但有许多成果是付出相当代价才得来的,其中的得与失无法衡量。”文明带来的两面影响,是需要高等的智慧才能平衡利弊。 “这方面我要学的还很多。”伊美塔克赧然地笑笑。 “你还年轻,可以慢慢来。” “你看起来也很年轻。为什么会派你来陪我?” “因为首相说你需要个翻译和保镖。” “你的身手很好吗?” “还可以。” “看不出来吔!你是那么秀气典雅,难道你也会舞刀弄枪?”她颇感惊讶。 “略懂皮毛而已。” “真希望能见识你的功夫。”伊美塔克非常好奇。 “最好不要!因为发生状况时,你就危险了。”静羽淡淡地笑着。伊美塔克比她想像的还要纯真。 “像你们这种人是不是都有些特长?”她又问。 “是的。我的专长是易容术。” “易容术?那是什么玩意?” “装成任何人的模样。”静羽简单地说。 “意思是说,你可以扮成你想成为的任何人?”伊美塔克跟中散发出不寻常的光芒。 “是的。” “很有意思。如果可以,你也能扮成我吗?”她兴味地看着静羽。 “只要身高上差异不大,是的,我甚至可以扮成你。”静羽承认。 “很可怕的‘专长’!你时常扮成别人吗?” “不常,除了任务需要。” “我能冒昧地请问,你现在的模样是真面目吗?”她问了个可笑的问题。 “当然!”静羽哑然失笑地低下头。 一阵敲门声打搅了她们的对话,静羽自然地上前去开门,一个饭店侍者抱了一大束玫瑰花站在门口。 “什么事?”她问。 “东堂集团的人送来了花要给王后陛下。”侍者回答。 “东堂集团?给我就好了。”静羽接过花,检查了半晌,没发现异状,才将花送进去给伊美塔克。 “啊!好漂亮!他们又送花来了。”她似乎很高兴。 “又?”静羽留心地扬起一道眉。 “是啊!昨天一下飞机,有人就送来一大束美丽的花,现在又是。”伊美塔克捧着花开心地嗅着。 一个被花打动的女孩!静羽怀疑东堂集团在打着什么鬼主意。流川英介的话一一回到她脑中。东堂集团对布斯坦到底有何企图? 女侍将花插在花瓶里,伊美塔克还眷恋地站在花旁把玩着。 “你知道吗?在布斯坦,男人是不能随便送花给女人的,除非是爱上她或是要娶她,不然,就会被认定是一种非礼。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送过我花呢!” “哦?汪曲国王即将娶你为后,难道会吝于送你—束花?”静羽觉得奇怪。 “我是大喇嘛挑选出来的,一个月前才知道要嫁给国王,根本没有心理准备。陛下也忙,他不会费心在这种小事上的。”她的眼神黯淡下来。 “是吗?”可怜!为什么世上的国王都是这么被安排婚姻的?国家大事第一,个人情感殿后。 “这次名为采购结婚用品,事实上陛下是要我多吸取其他国家的长处,以便辅佐他改善布斯坦的内政。但是我实在有些害怕,你知道吗?这个婚姻给我好大的压力。”伊美塔克没有心机地表达内心的不安。 “习惯就好。”静羽只能这么安慰她。 “离开日本后,我们还要到英国去参观陛下曾就读的母校,还有美国、法国唉!光想我就累了。” “王后!”女侍担心地看了一下国王寝室的门。要是被国王听见王后的抱怨,那还得了! “啊!我说太多了,你别介意。”伊美塔克也警觉自己太多话了。 静羽点点头,无法置喙。这是布斯坦国王的家务事,与她无关。 那扇门终于打开了,一个颀长英挺的身影走进起居室,一股无形的气势霎时充斥了整个房间。 好一个器宇非凡的男人!静羽定定地看着这个闻名世界的布斯坦国王。 剑眉、俊目,分明的轮廓,卓然的气质,湛黑的长发系在脑后,身着及膝宽袍,翻白的长袖是布斯坦王族尊贵的象征,藏青服饰上绣着一条金龙,腰肩绑以金织带,插疆一把短刀,修长双腿下是硬质长布靴。清冷、刚毅,眼神锐利,顾盼间,一种自然天成的皇族贵气展露无遗,他的王者风范比俊美潇洒的外表还要展慑人心。 这就是世上最年轻的君主,吉尔辛吉汪曲,布斯坦登基不久的国王。 “陛下。”伊美塔克和她的女侍惶惶地在他面前躬身行礼,他优雅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扶起。 “这位是?”他看着静羽,低沉浑厚的嗓音很是悦人。 “她是日本首相派来陪我的翻译,流川静羽小姐。”伊美塔克介绍她。 “您好。”静羽生疏而客气地向前躬身行礼。这是布斯坦的基本礼仪,她纵然再不愿意,也得照做。 “你好,这三天要麻烦你了。”吉尔辛吉温厚的大手将她扶起,看出她漂亮细致的脸庞有些勉强的意味。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工作! “哪里,保护你们的平安是我的职责。”她貌似恭敬,没有逾矩。 “但你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工作?”他审视着她的脸。 “这是任务,陛下,跟喜好无关。”静羽抬起清灵黑亮的眼,扫了一下他的表情。这个男人敏锐得让人害怕。 吉尔辛吉笑了。这个女人很强硬哪!虽然外貌端丽文雅,但她每一个细胞都藏着剽悍的火苗,随时会爆发。很好,他欣赏这种有个性的女人。 “今天上午我们要拜会天皇,下午我有个会议,伊美塔克就要麻烦你了。”他定眼看她。希望这个和王后差不多高的娇小女子值得信赖。 “请放心。”她承诺地点点头。 “你的布斯坦语说得无懈可击。” “谢谢。” “你曾经到过布斯坦吗?”他晶亮的黑眸直盯着她瞧。 “没有。我是看到一本有关布斯坦草葯医疗的书,一时兴起就去研究布斯坦的语言和文字。” “厉害!我国的‘宗语”并不好学,你却能说得这么好,可见是个语言方面的天才。” “您过奖了!”静羽有个感觉,他并不是真的在称赞她。他在怀疑她为何对布斯坦会有兴趣。 “一船人对布斯坦并没有太大印象。”他侧身坐在沙发上,手肘优闲地靠在扶手,背后的阳光投射在他身上,镶成一圈金光,丰采耀人。 “但它特有的珍贵葯草和无尽的水晶矿脉却是引人注目的焦点。当然,还有它年轻俊伟的明星国王。”她脱口而出。 只见他扬起一道眉,如鹫的利眼盯着她。 “我可以当你的话是恭维吗?” 静羽自知失态,咬咬唇低下头说:“抱歉,陛下,请原谅我这凡俗女子口无遮拦。” “好个凡俗女子!”他睇了她一眼,表情探不可测。 一名身着军服的布斯坦年轻男人走进房间,恭敬地在吉尔辛吉面前鞠躬道:“车子已经备好了,陛下。” “那我们走吧!拿旺,今天下午你陪着伊美塔克和这位静羽小姐。” “是。”拿旺中规中矩地行礼。 当吉尔辛吉率先走出总统套房时,静羽清楚地看见伊美塔克炽热的眼神和拿旺交缠了好几秒钟,然后才在女侍的服侍下跟着走出去。 这是静羽楞住了。 不是错觉!刚刚她还看出了伊美塔克和拿旺之间进出的火花!未来的一国之后和国王的贴身侍卫竟会产生恋情? 老天!希望不会发生任何事!希望在他们离开日本之前,不要出任何差错!静羽心中惶惶地祈祷着。 第二章 午后,在总统套房的起居室中,气氛抑郁又带点跳动分子,矛盾中掺杂难以察觉的紧绷,一阵窒人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先开口了。 “请你务必帮忙!”伊美塔克哀求的脸像个等待光明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一线曙光似的,激动而燥热。 静羽暗叫不妙。该来的还是挡不住!为什么她会遇见这种事?为什么这两个情愫渐生的男女不等到离开日本才有所行动? 当吉尔辛吉汪曲单独前往首相府邱参加一个小型会议之后,伊美塔克和拿旺就将静羽留在房间里,似乎有重要的事要说,却又踌躇了良久。 一旁的拿旺眉头紧蹙,低头不敢吭气。 “你们——”她该怎么数落他们?一对情投意合的男女,不负上帝原始的设计而相爱了,只可惜爱错了对象,怎么办? “流川小姐,我和拿旺从小就认识,两人青梅竹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今年年初,大喇嘛的占卜一出来,竟然选中我们巴罗家的女儿为国王之妻,父亲于是将我送进王宫,偏偏拿旺就在国王的身侧当差,我们久未谋面,一旦重逢,感情溃堤似的一发不能收拾”伊美塔克抽抽噎噎的叙述着事情的大概。 典型的爱情悲剧!静羽叹了一口气。她猜得出来,情窦初开的少女遇见了年少时倾慕的对象,然后坠入情网,不能自拔。 “陛下知道吗?”她皱紧眉头。 “应该不知道。”伊美塔克嗫嚅地说。 “应该?”静羽蹙着两道秀眉,开始头痛了。以吉尔辛吉那种敏锐的人,他会不知道自己未来的王后有了“外遇?” “陛下这阵子忙着登基的事,不常抽空到‘俪宫’,有事传唤,都是拿旺在跑腿。” 这么说,这件事他也要负点责任了。静羽点点头。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她干脆直接问重点。 伊美塔克和拿旺互望了一眼,然后看着静羽慢慢地说:“知道这次出国采购物品之行后,我和拿旺就决定在日本私奔。” “私奔?”静羽差点被口水给噎着。 “是的。”一直没开口的拿旺第一次说话。 “奔去哪里?你们这样一走了之,布斯坦人会放过你们吗?未来的王后和国王的侍卫?你们教陛下的脸往哪里摆?他现在还在日本作客,明天中午还有一场天皇的官宴,你们教他如何去面对所有的人?”她不得不把事情的严重性说明白。这两个小情人,真的天真得以为逃走就没事了?留下来的烂摊子谁来帮他们收拾? “我想过了,我有个舅舅住在中国西藏,我们打算去投靠他,等一、二十年事情被淡忘了之后,我们再回国。至于明天的事,就要拜托你了。”拿旺直盯着静羽瞧。 “是的,伊美塔克思我提到你精通易容术”他才刚启口,静羽马上打断他。 “不行!你们的伎俩行不通的。”她当然知道他们打什么如意算盘!想请她伪装成伊美塔克陪同吉尔辛吉参加明天的官宴,门都没有! 这趟浑水她死也不蹚进去! “流川小姐”伊美塔克又哭了。 “只要一天,让陛下撑过明天,后天他知道真相后,就会回国了。”拿旺焦灼地说。 “我说不行!你们把事实告诉陛下,让他裁决你们的事。这件事我一个外人帮不了忙,也管不了。”静羽毅然回绝。 “在布斯坦,像我们这样,只有处以绞刑。”伊美塔克泪眼婆娑。 “绞刑?什么时代了,你们还留着这种野蛮的法律?”静羽惊道。 “你不懂!我我已经不是处女之身了。”伊美塔克脸红地低下头。 毁了!这下完了!一个非处女的王后!这种贞洁观念虽然令她不屑,但是她知道在保守传统的布斯坦仍严格地要求女人的清白,伊美塔克触犯了禁忌,不逃的话,根本是死路一条。 “流川小姐,请你一定要帮忙。只要你假扮成伊美塔克一天,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离开日本。”拿旺紧紧握住伊美塔克的手,神色惶惶。 “那你呢?拿旺,你是陛下的贴身护卫,你不见了他会起疑心的。” “陛下正好派我今天晚上去香港出差。一天内他不会发现的。”拿旺真的都计划好了。 静羽烦躁地来回踱步。骗了吉尔辛吉一天,之后呢?她要逃到哪里去才不会也引来杀身之祸? “如果我帮你们骗了陛下,他绝不会饶过我的。”她并不怕吉尔辛吉,她是怕后患无穷的麻烦。 “你是日本人,陛下不会为难你的。更何况他也不会愿意丑闻公开。”拿旺很有把握似的。 是吗?吉尔辛吉会就此善罢甘休吗? “我不懂!以国王陛下这样的人才,你为何会爱上别人?如果你好好走上安排的路,你将会是布斯坦的王后啊!”静羽双手环胸看着伊美塔克,甚为不解。这么好的条件,为何她宁愿放弃? “因为我不爱他,他也不爱我!我尊敬他、怕他,却不爱他。我知道陛下对我只是尽义务而已,他并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而且布斯坦的子民需要他来带领走上更进步的路。他要求王后必须和他一起共创未来,但是我无法符合他的标准,我只是个平凡的总督之女,他的理想距离我太遥远了,我和他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层级的人。尽管跟着陛下将来会是多么风光,但是,深宫内院,我只能是他后宫中一个等待临幸的女人。我不要那种得不到爱的寂寞。和拿旺一起走,我们相爱相知,都是彼此的唯一,这才是我要的感觉。”伊美塔克靠在拿旺身上,满足地说。 静羽有些动容了。 女人为了爱情可以抛弃一切,这句话对她来说一直是很模糊的。二十五年来,她的世界中有亲情、友情,但没有爱情。她认为她不需要!但现在,看着这两个为爱宁愿舍弃一切的人,她的心中浮起了一丝丝羡慕,她终于见识到爱情产生的动力是多么惊人。 “你的女侍知道这件事吗?”她瞄了一眼一直站在房间门口的女人。 “安提早就知道了。她是从我家跟着我进王宫的,她知道我要和拿旺走,也答应明天要协助你演一出戏。”伊美塔克似乎觉得事情有了转机,兴奋地说。 该死的同情心!静羽诅咒自己的心软。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她不得不答应,不然,她就等着看两具尸体吧! “谢谢你,流川小姐。本来我们还为这个计划担心不已,没想到会遇见你。”伊美塔克感激地拉住静羽的手。 “是啊!早知道我就不接这个任务。”她兀自喃喃。 “你的大恩大德,我们铭感五内。”拿旺也露出羞涩的笑容。 “不用谢了。”静羽无力地摆摆手,走向她的随身手提箱,将其打开,里头全是她的易容工具。 “这是什么?”伊美塔克好奇地探头。 “救你们的东西。”她拿出一台笔记型电脑,将电线插进手提箱内一台面膜制造机中。 “来,拍一张照片。”她拿起拍立得相机顺手替伊美塔克拍照,并递给她一台随身听。“对着它说些话。” 伊美塔克乖乖地照做,静羽则趁这个时间将相片输入电脑,启动程式。十分钟后,面膜制造机开始运作,又过了五分钟,她打开机盖,取出一张合成的面皮。 “哇!真不可思议!这张脸皮就像从我脸上剥下来似的。”伊美塔克惊叹这匪夷所思的先进科技。 “别浪费时间,多说些话,包括你称呼陛下的声音,还有你叫安提的音调” 静羽非常专业地要求伊美塔克留下所有相关的资料,并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连眼尾一颗若隐若现的小痣都不放过。 当她一投入这个游戏中,行动便变得小心翼翼,就如往常她一旦易容成某某人之后,她会完全融入所要扮演的角色,性格、声调和眼神,她都能临摹得惟妙惟肖,几乎到了出神人化的地步。 这就是为什么浩野不喜欢看她易容出任务的原因。他常说静羽每次易容成他人,都会让他胆寒地以为她在这世上已经消失了似的,很不真实。 她进入卧室拿了一套伊美塔克的服装,开始整装化妆,再戴上假发、饰品。半晌,当她缓缓从房里走出来时,伊美塔克和拿旺瞠目结舌地根本说不出话来。 一个几可乱真的“伊美塔克!” 她的易容术的确让他们叹为观止! 静羽转头轻唤“安提!” 那声音、容貌,教杵在一旁发呆的安提直揪着胸口,不能呼吸。 “是,王后。”安提微微发抖地回答。 “我是伊美塔克巴罗。拿旺,你怎么握着别人的手?”静羽故意嗔道。 拿旺吓得放开了真正的伊美塔克的手,结结巴巴地说:“不呃,是!王后!” “陛下快回来了吧?你该带着你的行李上路了。”娇怯温美的眼神,静羽的犀利不见了,此刻,她完全是伊美塔克的模样,一个从山中来的清纯少女。 “流川小姐”伊美塔克眼眶又聚满了泪水。 “别哭了!换上我的衣服,把头发剪掉,和拿旺一起走吧!”静羽恢复自己的声音,拍拍伊美塔克的手。 “我如果陛下发现你不见了” “放心,我会告诉他,流川静羽惹怒了我,我请‘她’回去了。”静羽笑着笑。 “流川小姐!”拿旺也感激地跪在地上答礼。 “你干什么?快起来!时间不早了,等一下我们上王后的座车。今天下午的行程是参观东京铁塔,到那里之后,你们找机会离开,我和安提则准时回饭店等陛下。”她急忙扶起拿旺。 “那日本首相派的保护车队呢?”拿旺知道日本政府派了六个人分两组轮流保护布斯坦国王和王后的安全。 “这些交给我处理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一定得平安地离开。记得,在机场别用贵宾专用的通关口,免得引起警方的注意。”她叮咛他们。 “我知道。”拿旺重重地握了一下静羽的手,所有的感谢尽在不言中。 之后,他们上了座车,到东京铁塔参观。中途,拿旺和变装之后的伊美塔克悄悄离去。静羽和安提则在参观完毕时,回到希尔顿饭店的总统套房内等待。 如果要让事情进行顺利些,她就必须先向“暗之流”交代她的行踪。静羽拨了电话给“火狐”浩野。 “这是琉璃。”她希望浩野没陪他亲爱的老婆季彤出去散步。 “我是火狐。有状况吗,静羽?”是浩野接的电话,正好! “我这次的任务取消了。你替我告诉父亲一声,要他通知首相。” “为什么?布斯坦未来的王后很难缠吗?”他倒很幸灾乐祸。 “不是。我接了另一个人的委托了。”她避重就轻。 “什么人的委托?什么事?” “别问了!只要一天,二十四小时内别和我联络。” “好吧!记得小心些。” 挂上电话,她竟怔忡地发起呆来。 没想到她会碰到这种事。说真的,要在冷静、聪明的吉尔辛吉面前扮演伊美塔克,实在是一个高难度的挑战。 她有点担心会穿帮,但同时又有着难以言喻的振奋。一天!只要一天,就当她是发神经吧! 等一切结束,她就拍拍屁股走人。救了一对恋人,也考验自己的能力,应该不算是造孽。只希望吉尔辛吉不会是个难缠的人物,那么,这一个小插曲将会更值得回味! ----- 明知道许多事不能尽如人意,而且常常存着变数,但是静羽仍然没有想到她即将要演出的剧本会走样成这副德行! 这是出任务以来,她第一次乱了方寸。是的,第一次!她掌握不住事情的动向,就好像被编剧摆了一道的连续剧演员,只能茫然地演完这一集,不知道下一集是生是死。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空白的脑袋开始从头回想一次。 悄悄送走了伊美塔克和拿旺之后,她假扮伊美塔克的模样等着男主角的登场。吉尔辛吉在晚饭时分才回到饭店。当他出现在总统套房门口时,静羽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伊美塔克”式的怯生生笑容。 “很抱歉,会议拖延了点时间。你饿了吗?”他亲切地问道。 “还好。”她身形微欠,正要行礼,就被他一手拉起。 “没有外人在场,你不用多礼了,伊美塔克。”他走进他的卧室让侍从替他换装。 褪去了布斯坦传统服饰,西装笔挺的吉尔辛吉马上变成一个时髦的现代绅士。银灰色系的套装,长发整齐地在颈后束成马尾,合宜的剪裁更衬托出他修长结实的体格和线条,配上特有的皇族血统和适度的冷漠,他一点也不输给那些当红的偶像巨星和超级名模。 “你也该换衣服了。今晚首相宴请我们,就在这个饭店的顶楼,让安提帮你换上西式礼服。”他气定神闲地走过她身边,没有特意看她。 原来如此!她发现吉尔辛吉很少正眼看伊美塔克,他只要知道她“存在”就够了,纵然言语温和,却从不多看一眼!或许他和伊美塔克之间真的没有任何感情,他们之所以要结婚,完全凭着大喇嘛的一句话而已。 一个落后又自闭的民族!静羽在心中轻啐。 “是!”她柔顺地随着安提进入伊美塔克的卧室,确定门已关好,才问安提:“你们王后带了什么礼服来?”她希望不要是坦胸露背或露手的。她和伊美塔克最大的差别就是肤色。布斯坦的女人肤色偏褐,而她则太白了。面皮可以遮掩她原先的肤色,但身体的肌肤可就麻烦了。 “这一件!”安提拿出一件长袖的宝红色长礼服,该遮的地方都遮了,即使胸前较暴露,亦有同色系的薄纱掩饰。 很好!够保守!她点点头,让安提帮她换上。 红艳的颜色一向是她最讨厌的,但此时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 当她走到房间,坐在起居室低头翻阅杂志的吉尔辛吉甚至没有抬头。这种淡漠的关系也难怪伊美塔克会转移目标。吉尔辛吉根本就是个冷血的丈夫! “好了吗?”他从眼角余光瞥见她的身影,楞了一秒钟,有些诧异伊美塔克的身材似乎纤细了些。 “是的。” 伊美塔克告诉静羽,她和吉尔辛吉的对话都是简单句子,譬如:“是”、“好的”、“谢谢”、“不客气”等等单调贫乏的低智商用词。所以,她毋需太过担心。 “咦?那个派来保护你和充当翻译的女人呢?”他忽然想到似的,环顾四周找寻流川静羽的影子。 “我觉得不需要多个人在身边翻译,正巧她也临时有些事,于是我就请她回去了。”静羽站在沙发旁边解释。 “是吗?”他口气中有不易察觉的失望。那是个很特别的女人,让他印象深刻。“拿旺呢?” “我听他说要先去整理明天去香港的东西。”安提马上接话。 “哦!”他站起来,把杂志丢在桌上,忽然又说:“明天中午天皇的辞行宴一结束,我们要马上飞往英国。所以明天没有多少的时间换衣服,记得叫安提帮你把行李先整理好。” 英国?回他的母校牛津大学去演讲吗?静羽觉得不太妙,她要找个机会脱身,并且不着痕迹地回到“暗之流。” 看见她低头沉思,吉尔辛吉奇怪地问:“怎么了?有问题吗?” “不!没什么。”她连忙抬头,谨慎地看了他一眼。 他精睿的目光扫视她的脸孔一下,随即走向门口。 “这次的行程早就拟好了,会比较累,请你忍耐。” “是。”她刚才太过沉溺于自己的心事中,表现得有些失常,幸好没被发现。 就这样,他们相安无事地上饭店顶楼吃饭,和首相聊得非常愉快。静羽和首相颇为熟稔,连他都没有发觉异样,那么她这趟任务又成功了一半。 但好心情可没有持续多久。饭局结束后,回到总统套房,静羽看着吉尔辛吉走进他的卧室,便支退安提,迅速回房间撕下面皮,恢复原来的模样。这种人工合成的特制面具虽然有毛细孔般的透气孔,但长久戴着还是会不舒服。她开始思考明天中午要如何在上飞机前脱身。 就在她准备就寝时,一阵敲门声把她的细胞吵得竖起来。 是谁?安提吗?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轻问:“哪位?” “是我!吉尔辛吉。” 老天!这个时候他不睡觉要干什么? “有事吗?”她得想想办法。 “伊美塔克,我有些事想跟你谈谈。请开门。” “这么晚了”她实在想不出拒绝的藉口。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没有关系。” 惨了!旧的面皮已毁损,新的来不及做,这下子肯定要被拆穿了。 故意留了一盏昏黄得近乎晦暗的灯,她一打开门便背对着他坐在床沿。 吉尔辛吉走进来,白衬衫敞到胸口,双手插进口袋,直靠在门边盯着她的背影说:“我们的婚事决定得很匆忙,我知道你不能立即适应,但是我希望我们能一起突破这层障碍。” 我跟你之间最好不要突破任何障碍,障碍愈多愈好!静羽在心里默念。 “布斯坦要走的路还很长,先皇的锁国政策虽然保护了布斯坦的淳朴,但也相对地封闭了布斯坦的进步。在资讯科技的冲击下,我一直想让布斯坦的文化和文明能互相包容地将我们的王国推上另一个高峰,但在此之前,还有许多事有待我们去努力完成。这一次带你出国门,就是要你和我多看、多学。我希望我们能用同一个视野去看世界,用同一种心境去体验未来。” 他的话语重心长,轻轻撼动静羽的心。吉尔辛吉是个明君,他虽然年轻,但他的思想和见地都超人一等,只可惜,伊美塔克不懂得欣赏他。 “我了解您的用意,陛下。” 她一直背对着他,终于引起他的怀疑。伊美塔克从不会背对着他说话,那是一种不敬。而且今晚他一直有种感觉,伊美塔克变得不太一样,虽然她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但他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缓缓走到她身边,伸手要按住她的肩,却被她闪开了。 “陛下”静羽有点着急。如果事情提前曝光,会发生什么事? “你从不会背对着我说话。你怎么了?伊美塔克。” 他倏地又伸手抓住她。 静羽几乎是反射动作地双手一拉,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硬是将高大的吉尔辛吉摔落在地毯上。 完蛋了!静羽再冷静也不能说明这一切。哪有王后会这么对待国王! 她正懊恼间,完全没料到吉尔辛吉竟一跃而起,直接向她扑来,淬不及防地将她压在床上,左手扭开床头灯,整个卧室霍然一亮,她姣美白晰的脸孔也无从遮掩。 当她从适应光线的瞳孔收缩中恢复过来,吉尔辛吉冷凝的脸已贴近她的鼻尖了。 “是你!”他太意外了。 “是的,陛下。”玩完了,她干脆承认。 “你怎么会扮成伊美塔克?她人呢?”他撑起上半身,审视着她。 “这说来话就长了。我建议您先到起居室坐一下,等我换好衣服再作解释。”她此刻衣衫不整,还被他压在床上,这绝不是叙述事情始末的合宜动作和气氛。 “给你一分钟!”他沉怒地说完便起身走出去。 一分钟后,她准时来到起居室,面对着盛怒的吉尔辛吉,一时不知如何启口。 “我想,拿旺根本没有去香港吧!”他一针见血。 静羽有些愕然。吉尔辛吉比伊美塔克想像的要聪颖得多,他显然早就知道她和拿旺两人暗通款曲。 “是的,伊美塔克和拿旺私奔了。”她又恢复一袭素色高领衫和黑长裤,十足的中性打扮。 “而你竟帮他们逃走?还假扮成我未来的妻子来骗我?”他深邃的眼半眯,危险而致命。 “是的。”她叹了口气。 “为什么?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他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怒焰。 “我只知道我如果不帮他们,他们就会变成两具死尸,而且是被绞死的。”她不客气地说。 “你帮他们触犯了布斯坦的戒律,这比让他们痛快地死去还要残忍!” “什么意思?”她忽地张大眼睛。 “在布斯坦,对于王后的不忠不只单单处罚王后本人,连带的王后的家人也会遭到拘禁,终生不得翻身。而且就算他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派人去把他们抓回来。” “我的天!你不会这么做的:他们一个是你的爱将,一个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不会真的要他们死的!”静羽愤怒地站起来,双手握拳。 “我憎恨欺骗、厌恶不忠,更不屑于你这种外人来干涉我国的事!”他一步步逼近她。 “我不懂!你既然早就知道拿旺和伊美塔克之间有了感情,为何不制止他们?”她不自觉被他的气势逼退一步。 “这是一种试炼!试炼她有没有资格做我的妻子!我给她机会、时间,更给她考验,然而她还是敌不过感情的操控,甚至请你这个日本人来帮忙。你想,我会饶过他们吗?这根本是另一种形式的背叛!”他把她逼到角落,右手支在她脸旁的墙上,左手搭在腰间,棱角分明的脸如同冰晶般冷硬。 “你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伊美塔克尊重你,但是她根本不爱你!留一个不爱你的妻子在身边有什么用?她不会和你同心协力去创造布斯坦的未来” “住口!” “与其把自己的气耗在这种拉不下脸的愤怒中,不如再找一个和你有共同理想的女人来协助你”她话来不及说完,就被他突然欺近的脸吓得紧闭嘴唇。吉尔辛吉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让人惴惴不安。 “你一向都这样冷静分析事情的吗?” “通常”她向后靠,整个背已经和墙壁密合。平常没有人能这么靠近她还安然无恙,但眼前这个男人是日本政府的贵客,她不能动手,只能任自己屈居这种活像要被吻的情景。 “很好!你这种个性倒很合适。” “合适什么?”她有危机直觉。 他笑而不答。流川静羽灵秀又机警的眼中闪着女子少有的明朗与豁达,加上她的易容术和不凡身手,这些优异的条件促使他灵机一动,心下顿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你几岁了?” 莫名其妙地提出这个问句,把她弄得一头雾水。 “二十五。” “很年轻嘛!”他嗤笑一声。她表现于外的行为可比实际年龄成熟。 “是吗?”静羽心想,他什么时候才打算放开她?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长得相当细致漂亮?” 这是什么鬼问题? “有!我母亲。”她嘴角抽动一下。 “你现在这张脸是真的流川静羽,还是你易容后的面孔2”吉尔辛吉讽刺地问。 “我从不介意以真面目示人,陛下。”两簇火苗在她眼中跳动。 “我想也是,除非是为了蒙骗别人” “只有出任务时我才会这么做。”静羽马上反驳。 “哦?帮助伊美塔克私奔也是你的任务?”他挑起一道傻眉。 “是的。‘暗之流’的人可以接受他人的委托办案,而我已经接受了伊美塔克和拿旺的委托了。”她抬高下颔。 “是吗?他们委托你什么事?” “假扮成王后拖延你的追缉,并陪你去赴明天天皇的宴会,以免让你贻笑大方。我的任务只有二十四小时,现在,还剩十二小时。你也可以拒绝我陪你出席,陛下,反正明天中午之后我的任务就结束了。到时,你离开日本,我回‘暗之流’。” 他因她轻松的语调而怒火中烧。她想一走了之?在她把这件事情搞得这么复杂之后? “你以为事情这么简单就了结了吗?”他伸出左手,撩起她的前额的一绺发丝。 她被他略嫌亲昵的动作吓了一跳。 “陛下,我从没有让任何男人这么接触过我!”她警告他。 “那好,表示我是第一个。”他轻笑。 “请你放尊重些,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她的拳头已经蠢蠢欲动。 “我想,你该学会为你的莽撞付出代价了。”他倏地扶住她的后颈,直接堵住她鲜沛柔润的双唇。 静羽的思绪中断,有好几秒的空白,这这是怎么回事?吉尔辛吉檀木味清香的气息直冲进她的脑门,摧毁她原有的反应和理智,她忘了要动作,只是呆立着任他索取她的初吻。 吉尔辛吉原本调戏式的一吻,在和她的唇一接触后便无法收拾。她身上有着百合花的香气,清淡迷人,迥异于布斯坦女人浑身的浓烈香气;她反而像是一种蛊惑,让他心魂俱醉。 他忍不住将她拥进杯中,唇舌热情地挑逗着她,深深地将她沁人的味道收纳进胸腔,再三品味。 静羽忽然醒了,意识到他与她贴合的身体,惊怒地抓住他放在她腰后的手,一个擒拿手法就要卸下他的手臂。 但更教她诧异的是吉尔辛吉俐落的身手!他轻易地闪过她的攻击,回身又要揽她的细腰,她敏捷地躲开,两人互相追打,你来我往,都不敢使劲,怕伤了对方。静羽一个不慎被他勾绊住小腿,踉跄地跌落,吉尔辛吉眼明手快地搂住她,双双倒在地毯上,撞翻了茶几上的台灯,弄出一连迭声响。 门外的侍卫和安提闻声冲进房里的时候,静羽的娇躯正好压在吉尔辛吉身上,两人的模样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陛下——”侍卫只瞥见国王和一名女人相拥卧倒地上,以为是和王后正在打情骂俏,一时尴尬不已。 “王后”安提简直捏了一把冷汗。该不会是事迹败露了吧? 吉尔辛吉一把将静羽的脸按进自己怀里,沉声道:“我们没事,下去吧!” “是!”侍卫乖乖地退出去,不敢吭气。 安提则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才将门带上。 静羽挣开他的大手,又羞又怒地想爬起来,无奈犹被他紧紧箝住身体,动弹不得。 “陛下!”她轻斥。 “别嚷嚷。”他笑看她酡红的粉颊,发现她难得的娇媚竟是如此动人。“除非你要让所有人知道你不是伊美塔克!”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是她的错觉,她分明看见吉尔辛吉眼中酝酿的狡诈。 他终于不舍地放开她,而她几乎是马上跳开,忙不迭地与他保持两公尺距离。 “你猜!”他站起身拍拍衣服,眼神高深莫测。 什么也别猜,只要离开这个男人就好!吉尔辛吉果然是个难缠的人物,她够聪明的话,最好尽早撇清,快快走人!静羽暗付。 “我不想猜。今晚我就要结束我的任务,明天的辞行宴你自己搞定吧!”她转身要进卧室收拾她的手提箱,走没两步又被他叫住。 “你捅的楼子得自己补!流川静羽。” “什么意思?” “你哪里也别想去!从现在起,你就是伊美塔克,你必须一直待在我身边假扮王后,直到我把真的伊美塔克找回来。” “你别开玩笑了!”她干笑一声。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他脸上刻着毫不妥协的线条。 “不行!我不接受!”她不想再待在他身边,一刻也不想。 “你以为你有说不的权利吗?人是你放走的,你是共犯,难道你要我闹到‘暗之流’去?况且,你想让事情曝光,让身为布斯坦国王的我下令收押伊美塔克和拿旺的所有族人吗?” “你”这是威胁!她流川静羽向来不受威胁!可是,伊美塔克和拿旺的命怎么办?现在又扯上他们的家人老天! “放心,只要找到伊美塔克,你就自由了。” “万一找不到呢!我这个假的伊美塔克迟早要穿帮,你还是无法向你的子民交代。” “以后的事你不用操心,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陪我到欧洲去。布斯坦国王和未来的王后要造访英、法等国是早就拟好的行程,少了个王后,总是会让人起疑。布斯坦丢不起这个脸!” “但是” 她不该卷进这个可笑的事件的!怎么会这样?看看她把自己弄成什么进退两难的地步! “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还有一场戏要演呢!”他嘲弄地露齿一笑,留下她一个人怫然当场,从容地走进他的卧室。 整个事情全乱了!而她拟好的剧本也被吉尔辛吉搞得乱七八糟。 她要乖乖就范吗?天晓得这一乔装下去会不会没完没了! 此刻,她真的相信那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 这一夜,她恐怕要彻夜难眠了。 第三章 “真是不可思议!” 当静羽带上人工面皮,化好妆,再度成为伊美塔克时,吉尔辛吉被她高超的易容术震得惊叹不已。 昨天他不知道身边的人儿是个冒牌的伊美塔克,今天知道真相后,才惊觉流川静羽举手投足间根本毫无破绽,她连伊美塔克的嗓音和语调都模仿得十分逼真,简直就是伊美塔克的翻版!要不是昨夜无意间拆穿她的把戏,今天他真的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她出席天皇的辞行宴,然后任她悄然离开。 “谢谢,这是我拿手的绝活,总要像样一点。”她螓首微抬,自嘲地耸耸肩。 这是流川静羽的动作,不是伊美塔克的。伊美塔克始终是低头领首,顺从恭敬,不会有这么大的动作和强烈的个性。吉尔辛吉发现,以往他不常看伊美塔克,而现在他的眼神常会不自觉地随着流川静羽转。 “你不用太拘泥伊美塔克的举止,你就是你,流川静羽!”他不希望她变成另=个伊美塔克。 “我知道。但我会收敛些,毕竟太过招摇总会引人侧目。” “只要不是公开场合,你可以卸下这张面皮。” “谢谢你的宽宏大量。”她嘴里这么说,心中却另有打算。她不会真的跟他离开日本的,她会找机会消失,到时,他不得不取消所有行程回布斯坦王国去。 “你得跟着我一段时间,我希望你能自在些。” “我没有说过我不会离开。” “但你走不了的!”他胸有成竹。 “你肯定?我要走,没有人拦得下。”她也不甘示弱。 “你不会愿意让我难堪的,在你纵容布斯坦未来的王后逃亡之后。” “说真的,这是你的家务事,陛下。” “没错,可是你已经插手了。” “我很抱歉。”她实在为自己该死的同情心后悔万分。早知道吉尔辛吉会如此难以对付,她就不应目着触怒他的危险协助伊美塔克和拿旺私奔。瞧他现在一副要她“赎罪”的打算! “说抱歉太迟了。不过,要弥补还来得及。” “希望你留下我只是单纯的为了颜面和权宜之计,而不是故意要处罚我伙同你未来的王后挑战你的尊严。” “当然!好歹只要有你伪装成王后,我就能将伊美塔克失踪的事暂时压下来,直到我回到布斯坦王国。” “我总觉得这是下下策。” “别想要溜,静羽。”他敏感地看了她一眼。 “我现在是伊美塔克。”她对他的端详感到畏惧。从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如此教她害怕。 “只有我们两人时,我喜欢称呼你的名字。” “随你高兴,陛下。”她维持一贯的冷静,不想与他争辩。 “看你眼睛微红,可能昨夜没睡好吧?这一杯是安提泡给你喝的清茶,先喝了吧!”他好心地端起一杯茶水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手一仰而尽。她的确需要一些提振精神的茶水,昨夜她几乎没合眼,今天还得培养精神以便到机场时有力气逃离。 “钦普!”他唤来另一名侍卫,帮他披上黑绸镶金丝的肩巾,这是布斯坦正式场合不可或缺的礼仪。 吉尔辛吉又换上布斯坦传统服装,那饶富韵味的民族风情非常适合他的傲然气度。静羽被他俊美的身形锁住目光,就像在欣赏一幅精细的图画,隽永而耐人寻味。 他捕捉到她的眼光,淡然一笑,朝她伸出手,做邀请状。 “走吧!” “陛下?”静羽犹豫了半晌,才慢慢将手搭在他修长白净的手上。“我没看过你牵伊美塔克的手。”她觉得奇怪。 “我得殷勤些,我可没有勇气再让一个王后跑掉。”他话里有弦外之音。 “以你堂堂一国之王,要再找一个王后应该不是难事。” “但就如你所说,要找个志同道合的才是正确的。而这并不容易。” 他们相偕下楼,安提和钦普紧随在后。 “陛下长得英俊儒雅、器宇轩昂,应该深受布斯坦女子的爱慕才对。”静羽坐进黑色劳斯莱斯轿车,还不忘调侃他。 “很高兴你对我的长相颇为满意。”他挨着她身旁坐下。 浩荡的车队驶向日本天皇的皇居。 “我这个外国女子的看法应该无法左右陛下的魅力。在布斯坦,成为王后想当然耳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她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窗外。 “你的口气中有着不屑。难道你对王后这个位置一点也不感兴趣?”他似乎在刺探些什么。 “我不懂你的意思,陛下。”她回头迎向他的眸光。 “如果是你,你认为你有能力帮我治理好布斯坦吗?”他目光灼灼,用意莫测。 “我?我只是个胸无点墨的平凡女子,从不敢奢望到贵国去卖弄浅薄的见识。”她犀利的回答。 “你太谦虚了!首相在与我聊天时,不只一次提到‘暗之流’在朝野的祟高地位。风、林、火、山四个堂口的首脑更是个个身怀绝技,才智兼备。其中,徐林堂堂口的琉璃还是个清灵婉约、聪明睿智的美丽女子。”在还没见到她本人前,吉尔辛吉对那将成为伊美塔克保镖的这名女子就好奇不已。 “那是别人夸大了。”她不喜欢被评头论足。 “是吗?我倒觉得名副其实。”她喜欢她的倔强。 “谢谢,很庆幸没让陛下失望。” 两人之间尖锐的对话在车子抵达二重桥时暂且休兵。 日本的皇居是十五世纪时的江户城,一九八八年天皇正式移居此城,即成为日本的中心地。平时不对外开放,只有每年正月二日新年及天皇诞辰才会开放参观。 他们一行座车来到皇居之时,已有人在正门接待,接下来的寒喧、交谈、排场都是形式化的基本礼仪,静羽没 有忘记自己是布斯坦王后的身份,得体地应对,自然优雅的翩翩风度给足了吉尔辛吉面子。天皇和日本的大臣还不住地称赞他得到了一名娴淑的好妻子呢! 当所有的繁文缛节都结束了,吉尔辛吉和静羽上了座车,直趋成田机场,准备搭机飞往英国。 静羽一上车就觉得浑身不太对劲,所有的气力全使不上来,而且眼皮异常沉重,她以往就算熬夜三天整理资料也不会累成这个样子。 真糟糕!她连神智都开始模糊,怎么实行逃离的计划呢? “你还好吧?”吉尔辛吉关心地问。 “我”她晃晃脑袋,试着保持清醒。“我怎么会如此疲倦?奇怪!”她喃喃地说。 “撑着点,等一下上飞机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他轻拥住她。 “上飞机?不!我不能上飞机”她的大脑快休克了。 “为什么?别忘了,你得留在我身边直到我找回伊美塔克。”他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不!让我下车!我的助手在等我”她想推开他,想逃,无奈身体一点也不听使唤。 “你永远逃不了了,静羽。”他靠在她耳边轻笑。 “你”眼前的吉尔辛吉变成了两个、四个、十个 “我会照顾你的。” “我会照顾我自己!”她逞强地正襟危坐。 “是吗?”他又笑了。 在头昏脑胀之际,她忽然想起离开希尔顿饭店总统套房前,吉尔辛吉递给她的那杯茶水!难道 “等等!你在那杯茶里动了手脚?”她努力集中精神。 “你说呢?” “该死!我忘了贵国以奇异草葯闻名于世,在上千种植物中,据说有种叫失魂草的迷葯” 是啊!她怎么能忘记布斯坦人的用葯专长呢? “你很聪明。失魂草的葯力通常在服用后四到五小时才会发作。”他轻抚着她戴着面皮的脸。 “快帮我解!”她快抗拒不了袭上来的睡意了。 “别紧张!等你睡个好觉之后,你就会痊愈了。” “吉吉尔辛吉”她抓住他的衣襟,直呼他的名字,却在发出抗议声之前失去意识,倒进他的怀里。 吉尔辛吉抱着她柔软的身体,失声笑道:“不错嘛!挺了将近十分钟,你是我见过失魂草葯性发作之后,撑得最久的人了。我亲爱的‘伊美塔克’!” 简单而隆重的饯行典礼,在布斯坦的国王专用飞机前举行。挥别了三天的日本巡礼,吉尔辛吉带着许多心得上机。其中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那个不省人事的冒牌王后——流川静羽吧! 吉尔辛吉看着飞机飞离跑道,一颗悬着的心才安然落地。 流川静羽终究跟着他离开日本了!因为阴错阳差的机缘,他才会和这个特殊的女子牵扯在一起。从第一眼看见她,他就有留下她的冲动,虽然此时她就躺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然而,他还是得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好藉口将她永远留在他身边。 是的!他要她一辈子跟着他! ----- 静羽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世纪那么久,因为当她醒来时,四周的景物全是陌生的。素净碎花壁纸和蕾丝窗帘,纯中国风味的仿古木制家具,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形状优美典雅,墙上的壁画、艺术品都是佛像和极乐世界的图腾她猛然坐起,发现自己在一张宽大的铜床上,盖着白色丝被,身穿低胸蕾丝睡衣,而她的脸已经卸下了伊美塔克的面皮,恢复原来的容貌。看来,有人“整理”过她了。 整理?老天啊!她倏地睁大眼,思绪全部回笼。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依稀记得在往机场的途中,吉尔辛吉对她下的迷葯葯力发作,使她昏厥。 该死的!她跳下床,探向那扇落地窗,阴霾的天气,氤氲的薄雾,外头的景致让她有身在仙境的错觉。 湖?绿色草地?花园迷宫?一切宛如梦幻,绚烂如锦,却也不太真实。 她杵在落地窗前,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她在作梦!这都是梦 “你醒了?” 吉尔辛吉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惊醒她寤寐的猜疑。她忽地转身,看见白衬衫、牛仔裤轻松打扮的吉尔辛吉,又楞了半响才纤眉聚拢,大声质问:“这是什么地方?” “布斯坦国王在英国的住所。”他慵懒地斜靠在缇花织锦沙发旁,笑看着她。 “英国?我的天!你真的把我带到英国?”她失去冷静,忿然大叫。 “我说过,你得跟着我。” “你你用迷葯把我迷昏”老天!她竟栽在他手里! “为了防止你逃走,只有委屈你了。”他不动声色地瞅着薄纱睡衣下曲线毕露的她,心荡神驰,心跳险些脱离节拍。 “你太过分了!这跟拘禁我有什么两样?” “我不得不这么做。在日本时你根本就想逃之夭夭。” “那是因为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她烦躁地挥挥手。 他脸色一正。“为什么?你就那么讨厌我?” “我”静羽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排斥他。他总是让她紧张。 “还是你怕我?”他直勾勾地盯着她。 避开他亮得过火的眼神,她摇摇头“我为什么要怕你?我只是觉得继续扮演布斯坦王后去欺骗英国人太荒唐了。” “你不用再扮伊美塔克了。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长相。” “但你的侍从” “钦普他们不会多话,安提则早已和你串通好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是怕,只是觉得万一被媒体拍照上报传回布斯坦,你的计划还不是没用。” “布斯坦的人就算知道了,也是等我回去的时候。那里封闭又被峻岭阻隔,讯息不会那么快就传回去。”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留下我有着隐藏的目的?你也害怕伊美塔克与拿旺私奔的事被揭穿吗?”她狐疑地看着他。 吉尔辛吉沉默了一会儿才承认道:“是的。布斯坦除了国王之外,还有一个拥有强大势力的首相启拉堪。他是个守旧派,对我即将开放布斯坦的事深表不满,我和他为了废除长达五十年的锁国政策而时起冲突。但是我以一国之君的地位将他的反对声浪强制地压下,要他试着去接受布斯坦走向开放之路。启拉堪和伊美塔克的父亲修卡巴罗交情非常好,这次大喇嘛的占卜显示伊美塔克即将成为王后的事,使我和启拉堪的对立有了些许的改善。我为了维持布斯坦的内部和谐,才会明知伊美塔克爱上拿旺后,还把她留在宫中。现在他们两人私奔逃到国外,消息如果传回布斯坦,势必引起惊哗和恐慌,我怕启拉堪会有所行动。这是我为什么要请你继续扮成伊美塔克掩人耳目的原因。” 他的理由很充足。 “原来伊美塔克成为王后还有这层功用。”她恍然明白。 “是的。” 静羽了解其中的缘由后,又问:“启拉堪既是个威胁,为何你不想办法削弱他的力量?” “他是元老重臣,我不能轻易动他。而且,他并没有罪。” “可是就算我这些日子扮成伊美塔克,你回国后要怎么办?”她有些担心。 “看情况。或许我会另立新后吧!”他迅速瞥了她一眼。 “那么,在另立新后之前,我必须一直扮成伊美塔克吗?”她迎向他的目光。 “也不尽然。或许我可以聘请你当我的贴身保镖。” “你已经有保镖了。”她蹙眉道。 “但都不够专业。” “我不会跟着你回到布斯坦的,别想用任务套住我。我同意继续扮演伊美塔克,但英国之行结束后,我就要回日本。” “你没有护照怎么回去?别忘了,你是以伊美塔克的身份来的。”他提醒她。 “或许你不知道,‘暗之流’的人在世界各地是畅行无阻的,我们的情报网随时能帮我制造一本护照。” “是吗?即使我告诉你我怀疑东堂集团的人准备狙击我,你也不打算留在我身边?” “东堂集团?为什么?”她吃了一惊。 “当然有内幕!因为我正打算把布斯坦水晶的采矿权开放三分之一给美国的奥斯纳集团。” “你不选择东堂集团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黑道色彩太浓重?”她直觉地问。 “不是。而是我怀疑东堂集团以采矿为名目,真正的目的却是布斯坦著名的地狱草。” “比海洛因麻醉力强数十倍的地狱草?”她凝神道。 “是的。”吉尔辛吉的眼神又不自觉缠上静羽秀丽的脸庞。她的见识广博和聪慧过人,是布斯坦任何女子都比不上的。 她让他心动! “那和狙杀你有什么关系?”她的心思全放在这个与东堂集团有关的事件上,没注意他分了神的心。 “或许没有我,他们和布斯坦内的某个人物就能合作愉快吧!”他不在意地笑笑。 “是谁?” “我还没有查出来。”他耸耸肩。 “这件事攸关性命,你竟然还漠不关心?”她对他无所谓的模样微愠。 “你是在担心我吗?”他扬起一朵迷人的微笑。 “我”是啊!她那么着急干什么?“我只是习惯性地追根究底。这是职业病!”她讷讷地说,企图掩饰刚刚的失态。 “哦?职业病?”他笑得很暧昧。 静羽不敢逼视他的脸,转头藉着环观四周来缓和他们之间奇特的气氛。 “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你已经睡了二十四个小时了。”他打破僵局。 “我睡了二十四”她无意识地抓住衣领,才赫然想起自己身上只有一件透明得几乎不能蔽体的睡衣,霎时满脸羞红,转身拉起被单包住自己。 “呃”她竟然这副德行和他说了半天话!当真要羞死人了!“请你先出去,我换件衣服” 他被她的举动惹得大笑“你身上的睡衣是我帮你换的,现在再遮掩也没有用了。” “什么?你帮我换的?不是安提?”天啊!她在他面前全无尊严可言了。 “安提水土不服,一到英国就倒下了。” “你怎么可以”他竟然帮她换衣服?她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现在的身份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为什么不行?”他走向她。 “别过来!”她可不想重蹈那天被偷去初吻的覆辙。 “我现在是假的伊美塔克,你别错乱了对象,陛下。” “叫我吉尔辛吉。”他又跨前一步。 “你”她已无退路,被他高大的身躯逼得坐倒在床上。 “你和我遇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美丽、聪明、博学,让人情难自禁。”他挨着她坐下,上身向前倾。 “公私要分明是一国之君的基本涵养。”她又往后移一截。 “我是分得很清楚。” “尊重女性也是一国之君的基本风度。” “面对你,我的风度就被风吹跑了。”他还有心情说笑。 “吉尔辛吉!”她感受到他的企图。他对她有着强烈的渴望。 “我不会强迫你,但是根据上次的经验,我想,或许你并不讨厌我的吻。” 吉尔辛吉不给她回话的机会,整个人向前抵住她的上身,温润的唇封住她的抗议,强有力的手紧箍着她的手腕,轻吮着她的唇舌,占有似地攻城掠地,修长的大手抚过她白嫩剔透的滑玉凝脂,释放她隐藏在心底的火苗,用全身的肢体迷惑她、探索她 静羽不明白自己为何软绵绵地使不出力气将他摔开?为何他常常能扰得她纷乱无助,任他拥抱温存?她应该踢开他、阻止他,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会这么喜欢他的味道呢? 他身上特有的馨香像是清流般沁入她的心脾,冷冷地在她的口齿间回荡低唱,挑起她未曾对任何人开启的心扉,只能束手无策地让逐渐失控的电流窜遍全身,回应他,接受他! “静羽——”他哑声低唤她的名字,被她唇间逸出的**惹得血脉偾张,不能自持。 他加深他们之间的吻,舌尖更放肆地探进她的口中,他要引燃她心田的火海,要她为他恣情狂烧。 “吉尔辛吉!”她脑中闪过警讯,他“布斯坦国王”的头衔像一根针刺醒她的沉醉。她修地推开他,颤抖地将脸埋进枕头里懊悔。 她是怎么了?竟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的!她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了,还这么容易被挑动?太可怕了!吉尔辛吉能轻易地蛊惑她的心,像只蛇般钻进她最不设防的心灵。 或许这是爱神开的玩笑,找一个与她身份悬殊的人来挑战她的意志力。不!她不能栽进这张网里,她一定得和他保持距离才行。 “静羽?”他租重的喘息声泄漏他的濒临崩溃。他要她!是的,他要定她了。 “我想我们最好保持距离,免得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还是不敢抬头。 “我向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他慢慢平息了对她的欲望,再度泰然自若。 “你要什么与我无关!把你在英国的行程表给我,我会当个称职的伊美塔克,不过,请你别再来打搅我。”她终于抬起头,脸色惨白而忧郁。 “如果你不喜欢我吻你,我会控制自己。”他不忍心见她那种表情。 “是的,我不喜欢你这样!请你记住,你是布斯坦的国王,而我只是一个日本小国民,我们之间最好不要有任何牵扯不清,这样对我们比较好。懂吗?”她的冷静和自制力又觉醒了。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他的眼神又变得深邃。 “那好,除了必要的场合,请你不要随意进入这个房间。 “这是我的房间。”他站在床边俯看着她,随兴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把他年轻的特质表现得相当抢眼。 “那我换个房间!”她冷冷地道。 “静羽。” “现在请把我的衣服还我!” “你的衣服都留在日本了。伊美塔克的行李中有一些洋装。”他手指一只皮箱。 “我不穿洋装的!”她皱着双眉。 “你别无选择,除非你想穿着身上那件性感睡衣。”他淡然一笑。 “你!” 静羽气自己每次和他言语交锋都会流露太多自我。原以为她早已是个从容闲静的人了,没想到一遇到吉尔辛吉就全变了样。 他果真是她的天敌! “你得将就些。布斯坦的女人是穿及踝的长袍,你可以趁此机会先适应一下。” “适应?”不是她太敏感,她总觉得他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是啊!免得我们四处参观时,你被长袍绊倒。”他不经意地将他刚才的话带过。 她瞪了他一眼,默默地拿起一件衣裳进浴室换上,再出来时,一件纯白丝质洋装裹住她依纤合度的娇躯,配上独特的薄短发,她觉得她这辈子从没有这么女性化过。 “美极了。”他眼瞳中有着激赏。 “谢谢。”她故意忽略他的眼神,淡淡地说。 “走吧!吃过饭后,让我带你参观这幢滨湖大屋。” 吉尔辛吉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像一对情人似地走出房间,往一楼的餐厅走去。 第四章 吉尔辛吉和静羽一行人在英国伦敦滞留约一星期,只有前三天拜会了英国首相和参加公开场合的酒会,其余的时间,他们大多待在吉尔辛吉这幢美丽的华宅——月光堡中。 月光堡是吉尔辛吉当年到英国留学时所住的房子,属于布斯坦王室的产业,也算布斯坦国王在英国的一处行馆。这个建于十九世纪初期的小型城堡周围有一座美丽的小湖,湖边约有两百坪的草皮林木,景致秀丽,四季皆美。 空闲时静羽常常会一个人到湖边散步,长久处在“暗之流”资料搜集库的徐林堂研究各国时事,她很少有机会倘徉在大自然中松弛身心,所以当她看见了这座小湖时,就不自觉被它烟岚如画的美景深深吸引。 在向“暗之流”交代行踪之后,她就积极准备回日本的一切事宜。从浩野的电脑网路得知了“暗之流”在英国的驻点,她很快地和自己人取得联系,拿到了一本护照和些许的零用金。只要在英国的行程一结束,她就离开。 她和吉尔辛吉除了第一天的亲密接触外,往后几天一直保持淡漠而客气的态度,两人似乎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曾有过的火花。静羽刻意维持婉约从容的外表,单纯地把伊美塔克的角色延伸到生活上,恭敬而生疏地执行她的“任务。” 这种表面上的相安无事,却让敏感的安提担心不已。她不只一次对静羽提起她的看法。 “陛下很喜欢你,我们这些下人都看得出来。”她在帮静羽换衣服时说。 虽然静羽是冒牌王后,可是对安提来说,她是伊美塔克的救命恩人,她愿意像服待王后一样地服侍她,来表达对她的感激。 “别乱说!安提。”静羽冷下脸来。 “流川小姐,我好歹也陪了我家小姐入宫一个多月,陛下对我家小姐的态度和对你实在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她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陛下根本就不爱我家小姐!他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她,在订婚宴上,他那让人猜不透心思的脸庞没有喜怒,对自己未来妻子的长相也没有兴趣,只是拼命地和大臣们讨论建设和开路的问题。但是自从你出现后,他的眼睛跟着你转,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也会有一堆奇怪的表情。相信我,我还发现每当他看着你时,眼睛都着火了。” “安提,那是你胡思乱想!”她何尝不知道吉尔辛吉常常偷偷打量她,但她就是不想让两人之间的感觉变得太复杂。灰姑娘的故事永远都是童话,她从不会作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不,我看得可清楚了!我才四十岁,还没到头昏眼花的地步。” “是吗?”静羽这才了解,安提也是个爱叨念的管家婆。 “当然,陛下从没有主动接近过我家小姐,但你看看,他会牵你的手,与你并肩走在一起,甚至还会抱你进房间、帮你换衣服” “够了!安提!”她有些脸红地制止安提再说下去。天啊!安提连这些也知道!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陛下喜欢上你了,对不对?” “那又如何?我们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安提,你说,一个国王和一个以做保镖为职业的女人,会有结果吗?太可笑了!”静羽轻蔑地笑了笑。 “原来你是因为害怕才会顶撞陛下。”安提了然地点点头。 “害怕?顶撞?你在说什么?”她两手一摊,转过身去。 “要不是害怕丢了心,你干嘛要避开陛下,或是假装恭谨顺从、冷淡疏远,把气氛弄得这么僵?” 丢了心?是吗?她在害怕吗?是害怕吉尔辛吉迷惑她,还是怕自己把持不住,而终究落个心碎的下场? “我是个很实际的人,也从不去做注定失败的事,这是我的原则。我没有故意要把气氛弄僵,而我认为和陛下保持主雇的关系,才能让我在英国之行结束后,走得没有牵挂。” “什么?你不跟我们回布斯坦?”安提吃惊地道。 “当然。” “为什么?我以为你会跟陛下一起回布斯坦。” “我没有必要再跟去。任务到明天就结束,我后天就要回日本了。”静羽说得斩钉截铁。 “可是”安提有种预感,他们的王不会轻易放走这个女孩的。 “虽然我莫名其妙地被卷入这场荒谬的游戏,但我很高兴能认识你和伊美塔克。”静羽笑着拥住安提的肩,亲密地拍了拍。 那次和安提的对话,让静羽知道布斯坦国王身边的人是如何看待她和吉尔辛吉,他们都以为他们的国王看上她了! 怎么可能?她无力地自嘲一番。她并不是那种会被一国之君一眼看上,然后共度春宵,再金屋藏娇的美艳女人;她太冷又太烈,似温驯却有利爪,这种多面化的中性女人应该是每个男人都敬而远之才对。吉尔辛吉会对她有兴趣,可能是一时兴起的好奇,就像看到一只长相奇特的猫,忍不住逗弄一番,没有其他动机。她要是为了他这种“随兴”的心态而失陷了心,那才叫傻瓜! 拾起一颗石子丢往湖心,激起一圈圈涟漪,圆形的波纹在湖面化开,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荡漾 一阵的窸窣脚步声惊醒她的冥想,她几乎是马上转身,手伸向藏在腰后的刀轻喝:“谁?” “别紧张,是我。”吉尔辛吉出现在她身后。 “陛下!”她放松戒备。 “你似乎随时都保持高度警觉。”他戏谑地扬起嘴角,踱到她身旁。 “这是习惯。”她将视线落在湖面,淡淡地回答。 “很少女人有这样的习惯,你的生活太紧张了。”她姣好的侧面被水光映得晶亮,迷乱他的心。 “这是我的工作,而我也能享受其中的乐趣。” “是吗?如果能平安无虑地过日子,你也会选择这种活在惊险中的工作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没有选择的余地。”她从小就接受父亲的训练,平凡的日子是什么滋味,她没概念。不过,她并不觉得需要改变。 “如果我提供你一个选择呢?”他斜靠在树干上看她。 “什么选择?”她转过脸面对他。” “后天跟我回布斯坦。” 静羽眼睛睁得奇大,久久,才从惊愕转为失笑,然后大笑。 他在说什么啊!她就像听到笑话般笑得支额捧腹。 “你笑什么?”他正经八百的脸没有表情。 “我我似乎听见一件好笑的事。”她难得笑得这么夸张。 “我的提议这么好笑?”他耸起剑眉,目光如鹫。 “不,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她慢慢收敛笑容。 “为什么你会以为我在说笑?难道你以为我不是认真的?” “那么我请问你,你要我服你回布斯坦做什么?”她一双寒眸盯着他。 “帮我治理布斯坦。”他迎向她的眼光。 “老天!原来你缺一个大臣。”她笑了。 “不,我缺个志同道合又才能出众的伙伴。”吉尔辛吉不疾不徐地说。 “你所谓的伙伴是不是得住进后官,随传随到,当你需要就陪着你说笑解闷,当你厌烦就一脚踢开?”她的声音森冷。 “你说的是后宫的嫔妃。” “或是情妇?”她讥诮地补充。 “你以为我要你当我的情妇?”他忽然笑了。 “难道不是?国王陛下!” “当然不是!我要你当我的同志。” “同志?我不明白。”她皱着眉头。 吉尔辛吉走近她,离她不过半尺,低头梭巡她的脸。 “以你的聪慧,你怎么会不明白?你知道我欣赏你、要你,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引起我这种感觉。” “那是一种错觉!”静羽想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是吗?你为什么肯定我对你是种错觉?”他凑近她的脸。 “因为你从小到大都是遇见顺从柔弱的女性,从没有见过像我这样独立又没半点女人味的女人,你好奇,一时兴起,所以才会迷失心智。”她整个人向后微仰,不想与他太接近。 “你未免太小看我,也太不了解你自己的魅力了。”他右手已揽住她的腰。 “陛下!”她倏地出手攻击他的脸,试图挣脱他的手臂。 吉尔辛吉的反应也快,一手立即握住她的拳头,左肩微倾,轻巧地闪到她身后,伸出双臂从后面整个将她搂住,垂头在她耳旁轻喃:“我的防身术还及格吧?静羽。” 她脸红地想转身,左脚往后踢想让他放手,却被他一手挡开,更趁势扶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对他。 “我想,你对我的逃避该停止了。”他直视她的眼睛。 “陛下”她喘了一口气。 “该死!叫我吉尔辛吉!”他低喝。 “我们之间有很大的差异。” “那不能阻止我想得到你的心。”他坚定地说。 “你想得到我只是你的自尊在作祟,因为你从没有被忤逆过。” “错了!我想得到你是因为我爱上你。”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爱她?静羽这下真的傻住了。这游戏有些过火了。 “你不相信?”他又逼近她。 “这这未免太荒唐了”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更糟糕的是,她的心为何会跳得这么疾速?她的脸又止不住地染上一片酡红。 “我要你跟我回布斯坦,是因为我要你成为我的王后,布斯坦王国的王后。” 他的话像个重击,静羽只觉得一阵晕眩,软软地坐倒在草地上。 “静羽!”他单脚曲膝地跪在她面前,手扶着她的肩。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她的神智才从虚境回到脑壳之中。荒谬! “你别开玩笑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正常的心跳速度。 “我是认真的。”他正色道。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她大叫。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不是布斯坦人啊!而且我压根儿也不相信你会爱上我。”她摇摇头。 “布斯坦从没有规定王后一定要是本国人。至于我爱你这件事,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 他是当真的?老天!谁来唤醒她的梦境?太离谱了! “我”她哑口无言。 “愿意跟我走吗?”他双手捧着她的脸。 “你疯了!我们的身份一点也不配。” “你那么在意既定的世俗看法?”他讽刺地笑笑。 “我不知道但可以预期的是,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她没被他的告白冲昏头。吉尔辛吉太小看世俗眼光的压力了。 “只要你点头,我就有办法解决任何困难。”他的霸气和深情展露无遗。 “吉尔辛吉”她被震慑住了。 “我相信你逃避我只是想掩饰你的感情。我们两个都陷进去了!”他一语道破她的心墙。 “你”“你爱我吗?”他直截了当地问。 静羽微怔。 “你爱我吗?”他又问一次。 “我不知道。” 如果当他接近她,她就心律不整;如果每次他吻她时,她会心神俱醉;如果他的眼神和笑容能直捣她紧闭的心海,让她的心潮汹涌泛滥;如果他在她身上挑起的这一切反应就是爱的话那么她的确是爱他。 “你的心比你还要清楚答应。”他低头吻住她的**,决定用行动来征服她顽固的脑袋。 静羽这一次乘巧而温驯地任他挑开她的口,激情的热吻撩动她所有的感官。她微颤地回应他的付出,生涩地回吻他丰厚性感的唇,怯怯地伸手抚摩他黑亮的长发,第一次敞开心灵去接受他的一切。 他狂喜地将她压在草地上,抬头看着她熠熠生辉的黑瞳,沙哑地喃喃:“别再躲我!因为老天早就注定你是我的人了!”他肯定地说完,又俯首吻她的眼睑,她的鼻,她的后颈,当游移的唇再度与她相叠,两人之间燃起熊熊烈火,烧焚了他们的理智,在浓重喘息的激流中,再无一丝的伪装与逃避。 就在他们狂吻得难分难解时,一种阴冷的杀机忽地攫住静羽的末梢神经,她几乎是反射动作地推开了吉尔辛吉,在枪响的同时滚离原来的位置。 “砰!砰!砰!”连续三声枪响划破黄昏的烟岚,静羽奋不顾身地扑向他,大喊:“吉尔辛吉!”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枪响,吉尔辛吉反身扯住她的手,用身体护住她,一颗子弹毫不留情地打穿他的左肩,血马上染红了上衣。 “啊!你受伤了!你为什么要保护我?你这个呆子!”静羽冲动地大叫,急忙跃起身,帮他止血。 “这点伤算什么!”他面不改色地微笑。 “你”静羽双手微颤,责难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是国王,一国之尊,竟然帮她挡子弹,他简直太大胆了!万一他有什么闪失,她要如何面对布斯坦的子民? 吉尔辛吉握住她发抖的手,柔声安抚地说:“别担心,我很好。” 月光堡的警卫闻声而来,个个神色焦急,钦普率先冲到吉尔辛吉面前,惊惶地曲身。“陛下!您受伤了。” “我没事。去看看是什么人。”吉尔辛吉指示道。 “遵命!”钦普指挥大家分头找寻刺客的踪迹。 “我去看看。”静羽正要跨步离开,就被吉尔辛吉握住了手。 “太危险了!你别去。”他不放心。 “这个人能突破月光堡的守卫来狙击你,一定非等闲之辈。让他溜了才危险!” “静羽,我”他突然皱起眉头,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 “你怎么了?你我先扶你进去。”她连忙扶住他,蹒跚的走向屋内。 “我在想,会不会是东堂集团的人下的手?”吉尔辛吉结实的臂膀挂在她的肩上。 静羽点点头“有可能!等一下我去查查看。” “不!你对伦敦熟吗?别出去乱闯!” 她噤声不语。熟不熟都无所谓,她只要和“暗之流”的伦敦工作站联络,照样能查出端倪。不过,她不会让他知道。 “我打算取消其他国家的行程,后天就回布斯坦。你愿意陪着我吗?”他虚弱地询问她。“国内的百姓不知道伊美塔克和拿旺私奔的消息,王后总得和国王一起回去。我需要你扮成伊美塔克来缓和僵局,并思量对策。” “再说吧!” 她不愿承诺这件事。对她来说,跟吉尔辛吉回布斯坦可能会惹出更大的麻烦,这份强烈的预感让她只想赶紧撇清关系,恢复真正的流川静羽。 她怕再继续跟在吉尔辛吉身边,总有一天她会失去自己的心。她真的害怕! ----- 说真的,静羽没想到会在英国遇见熟人,而且还是个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高砚?” 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像个呆子似地杵在原地。 她趁着吉尔辛吉睡着了之后,偷偷溜出月光堡,正打算到“暗之流”在伦敦的工作站时,赫然在路上被一辆跑车拦下。 高砚潇洒地从车里走出来,还是一副吊儿啷噹,弄花全世界人的眼睛也不在乎的一身红艳。男人吔!穿得像花蝴蝶一般的彩绘衬衫和萤光色西装,当真是招摇得不像话! “文武馆”的高砚和他哥哥高墨在十五岁时随着父亲高腾来到日本,由于高腾和流川英介是至交好友,两家的孩子自然走得极近,久而久之,兄弟俩与“暗之流”的四兄妹交情匪浅。大学毕业后,他们一家人又撤回台湾,从此就少了联络。不过,高家的“文武馆”在黑白两道上亦有着响亮的名号,高砚和高墨现在也是铲除世界毒瘤的游骑兵,他们和“暗之流”偶尔会合作处理一些较棘手的问题和任务,共同解决了不少重大案件。所以,严格说起来,他们算是同行。 “瞧你像被吓掉魂似的。”他俊挺带点邪气的脸正露出勾魂摄魄的笑容。中分的直发齐耳,高挑健硕的体格,浑身带点新新人类的颓废和时髦。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很少如此震惊。 “又没有人规定我高砚不能来伦敦!”他大笑。 “可是我前阵子还听峻一说,你人在亚马逊河流域。” 高砚和高墨与流川家的老二流川峻一年龄相仿,虽然一见面就打打闹闹,但交情可是根深蒂固,愈闹愈好。 “世界变小了。我前天可以在美国,今天就到英国,这很正常啊!”“正常?只要看到你就知道会有不正常的事发生了。谁不知道你高砚出现的地方准没好事!”静羽瞟了他花不溜丢的服装一眼。恐怖的五颜六色,他硬是穿得理直气壮。 “唉!好歹我们也有两、三年没见了,怎么你一看见我还老爱摆张臭脸?其实你差点成了我嫂嫂吔!总得对我温柔些吧。”流川家和高家曾经想把高墨和静羽凑合成一对,无奈两个当事人完全不来电,这件事后来一直被引为两家的笑话。 “都怪你不长进!这些年来衣着的品味还是这么糟。幸好我明智地拒绝两家家长发神经的想法,不然,早晚被你这个性格诡异的‘小叔’给气死!”她翻了一记白眼。对高家兄弟,她的用词通常不会客气。 “哟,还是这样嚣张?或者当年你其实比较喜欢我,却苦于说不出口?”他死皮赖脸地贴上前,困住她的颈项。 “够了!别闹了!我要真的看上你,怕不短命十年。”她忍不住发噱,拍掉他不安分的手。 “啊!我的心又碎了。”他夸张地捧心作势。 “行了!你的心是铜墙铁壁,打不烂、踢不坏,这是全世界的女人都知道的事。”她大笑。 高砚也笑出声,亲昵地拥住她“真的好久不见了!说真的,还乱想你的。” “是啊!老实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她笑问。他乡遇故知,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吔。 “那你又为何在这里?”他反问。 “这”该如何启口?故事既荒唐又零乱,连她也理不出头绪。 “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他像大哥哥似地拥着她上车。“走!先去吃点东西,咱们边吃边聊。” 一上车,她不禁叹了一口气。 高砚斜看她一眼“你的国王陛下还好吗?” 她诧异地回头“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就是跟着你们来到英国的。”他俐落地开着车。 “什么?你跟着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听得一头雾水。 “我现在名义上在替东堂毅做事。” “你?” “是的。我应聘为东堂毅解决一个人。” “谁?”她敏锐的心思一转,马上领悟。“老天!不会吧!” “你一向聪明。”他赞美她。 “我不相信!你就是昨天狙击我们的人?你要为东堂毅解决谁?吉尔辛吉?”她惊愕地张大眼睛。 高砚对着她笑笑,安抚地说:“别紧张。我明为职业杀手,暗地里乃协助美国联邦调查局追查一件麻葯案,因而被安排到东堂毅身边。” “麻葯案?跟东堂集团有关?” “应该说,跟布斯坦有关。最近美国有不少吸毒者死于一种奇特的强烈毒品,吸食两回就会毙命。联邦调查局经过三个月的追踪,发现供应商是东堂集团,而原料来源则怀疑是从布斯坦流出。” “那一定是地狱草!”她恍然道。 “你知道?” “是的。我研读过布斯坦的一本医书,该国盛产各种奇花异草,是草葯医疗法的天然材料。其中地狱草因水土吻合的关系,在布斯坦境内盛产,平常布斯坦的人民都只把它当做重伤麻醉来使用,从不将其列为口食性葯物。” “哇!‘暗之流’的时事英雌果然名不虚传,连这种冷僻的事你也知道。看来我的地位快被你抢走了。”他佩服不已。 高砚是生化方面的专家,他和对中国葯理有研究的哥哥高墨都对医葯毒品很在行。 “吉尔辛吉告诉我,东堂集团的人对地狱草很有兴趣。可是他们尚未获得进出布斯坦买卖的权利,怎么可能会有地狱草流出国去?”她低头细想。 “这就是联邦调查局要我接近东堂毅的原因。那个家伙似乎早就和布斯坦中的某个人物有往来,以走私的手法获得地狱草,再加工制成麻葯和毒品销售。新任布斯坦国王吉尔辛吉很重视这个问题,他的追根究柢引起东堂毅的不满,所以才会请我‘修理’一下这个碍眼的年轻国王。” “而你真的要杀了他?”她急急地问。 “没有,但我得演得逼真,好博得东堂毅的信任。” “你的确演得逼真,你伤了他!”她有点生气。 “说真的,我一直不知道跟在他身边的王后早就换人了。昨天当我瞄准好目标时,竟然看见你,还真把我吓了一大跳呢!”静羽的易容术果然厉害。他跟踪吉尔辛吉这些时日,都没有发现破绽。 “我这其中有些原因,让我不得不扮成布斯坦王后”她支吾着不知如何解释。 “我看见你们两人拥吻。你爱他?”高砚直接地问。 静羽的脸又红了。她的血压很少升得那么高过。 “我我我不知道。”她又语塞了。 “老天!这是我认识你以来,第一次看见你脸红。别否认了!你是真的爱上他了。”高砚像发现新大陆般大叫。 “就算我真的爱上他,我也不会告诉他。”她捂住嘴巴,抑郁地说。 “为什么?就因为他的身份?” “嗯,我们之间差太多了。”她转头看向窗外。 “别想太多!是你的绝对跑不掉。”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短发。 “等等!你说你昨天知道是我还向我开枪?”她又想到重点了,马上揪住他的衣袖。 “喂喂喂!我在开车吔!我的枪法很准啦,吓吓你们而已,顺便演戏给身旁东堂集团的跟班看。”他方向盘差点打滑。 “吓吓我们?吓我们怎么会伤了吉尔辛吉?”她不放手,用力扯着。 “是他故意扑向子弹的弹道的。”他哇啦啦地大喊。 什么?她楞了一下。 “怎么可能?”她胡涂了。 “我说吉尔辛吉是个厉害的角色,从我射出第一发子弹,他就回头盯住我的藏身处。等我又开了三枪时,他故意用他的手臂去挡子弹,让自己受伤。” “荒唐!他干嘛没事做这种傻事?”她一点也不相信。吉尔辛吉哪会笨得自己去挨子弹? “他可能在玩着什么把戏吧!或者,他受了伤,可以轻易软化某个冷血女人的心,让她同情。”高砚笑得贼贼的。 “你是说”她有些明白了。吉尔辛吉在耍伎俩! “我什么也没说。”他耸肩。 这会是吉尔辛吉的苦肉计?她觉得不可思议。他该不会打算用这招骗她去布斯坦吧? “在想什么?”高砚问。 “没什么。” “吉尔辛吉国王大概非常钟爱你。” “你别胡猜!”她轻斥道。 “我才没乱猜,不然他不会派人远远地跟踪你。”高砚又看了一眼后照镜。 “我被跟踪?”她倏地回头,马上发现隔着两辆车后有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该死的!他派人跟踪我干什么?” “保护你!怕你有个闪失,也怕你被我这个奇怪的男人吃了。”高砚了然地微笑。 “恐怕是盯梢吧!他怕我走掉。”她冷哼一声。 “我会很惨,他说不定以为我是你的男人。”高砚苦笑道。 静羽沉下脸来“就让他误会好了。反正我明天就回日本,跟他再无瓜葛。” “我听说东堂毅准备和布斯坦的人接头,要在最近解决掉吉尔辛吉,他们会以观光客身分进入布斯坦,想干什么我还没查出来。不过,吉尔辛吉现在的境况是满危险的。你如果放心他,你就回日本去吧!” 高砚的话又在她的心中投下石头,惊扰了她。她放不下心,只要牵扯到吉尔辛吉,她就无法视若无睹。唉!伤脑筋! “别为难了。我奉命要找时机对他下手,你还是待在他身边保护着他吧!”他早就看出她的心了。静羽真的陷入情网中了! “就算要留下,也要刁难他。谁教他竟敢愚弄我!”她抿紧唇,决定报仇。 “啧啧!听说布斯坦的国王是雷龙转世,我看他这回遇到‘降龙罗汉’投胎的女人,会被制得死死的。可怜!”高砚不伦不类的比喻又把静羽逗笑了。 “少胡扯了!开快点,我快饿死了!”她要放自己一个晚上的假。 “哥哥我请你去伦敦有名的pub玩玩,如何?” “太棒了!” 她第一次在执行任务时完全放松心情,快乐地玩到子夜,才在高砚的护送下回到月光堡。 第五章 吉尔辛吉的房里还亮着灯,表示他尚未就寝。静羽一进门就直接走向她的卧室,不想与他碰面,却在刚要握上门把时听见吉尔辛吉低沉的声音。 “玩得愉快吗?‘伊美塔克’。” 她慢慢地回头,冷冷地笑“我现在是流川静羽。我的活动应该不在陛下的管辖范围之内。” 吉尔辛吉的眸子泛着一丝冷光,坚毅的五宫蒙上一层霜气。 “你私自外出,还和一名陌生男子玩到半夜,布斯坦的王后不应该这么不知分寸!”他生气了。 自从他派去跟踪静羽的手下回电告知他,她和一名男子状似亲昵地上车离去,他就坐立难安地等着她回来。他不是怕她被欺负,而是怀疑那名男子的身份。他是谁?和静羽熟识?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不是布斯坦的王后,请你搞清楚这一点。我假扮伊美塔克是因为我对协助她逃走感到抱歉,但这并不表示我得替她赎罪。我是流川静羽!请你记住,不要混淆了角色!”她将事情说清楚,冒着火焰的眼瞳益发清亮。 “我没有混淆角色!我认定你就是我的王后!” “我不是!”“我说过,我要你成为我的王后。这件事谁也不能改变。”他赤裸的上身披着睡袍,左肩上绑着绷带的枪伤隐约露出。 “那是不可能的事!”再继续谈这个话题她会发狂!她要说几次他才会明白,她根本不要去当什么布斯坦的鬼王后!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三个字。”他踱到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 “但我的字典里有!”她转身打算进房间,要结束这场谈话。 吉尔辛吉动作很快地拦住她,握住她的手,眉头深锁“那个男人是谁?” “我没必要告诉你。”她倔强地扬起头。 “他是东堂集团的人!你为何会和他走得这么近?”他的脸逼向她。 静羽诧异地张大眼睛。吉尔辛吉的消息很灵通嘛! “他是个朋友,在英国不期而遇,和朋友一同吃个饭也犯法吗?” “你认识东堂集团的人?”他挑起—道眉。 “不!我只认识他。” “他是你的什么朋友?” “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怎么?”她存挑跳衅。 “你”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愤怒得说不出话来。她是故意的,她在抗议他的盘查。 “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你没有资格对我审问我的交友状况!”她迎向他利刃般的眼光,淡淡一笑。 “你这个妖女——”他倏地吻上她的唇,单单想到这两片**有可能才被另一个男人接触过,他就受不了。 她该受惩罚! “你放开我!”她气极地用力挣脱,忙乱中击中他的伤口,血渍渗出绷带,马上染红了睡袍。 “啊!你流血了!”她惊慌地低呼,连忙扶住他的手臂。 “让它流,反正我的血多得是。”他甩开她的手。 “我去叫安提”她才跨出半步就被他拉回来。 “不需要!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是!这是小伤,所以你不在乎故意弄伤自己来博取我同情,对不对?”她气自己对他的挂心,才一个伤口就让她心乱如麻。 “你都知道了?”他也不隐瞒。 “别以为我会心软,我是冷血心肠,见惯了血流成河,你这点小伤在我限里根本不够看。” “啊”他闻哼一声,身形微晃地倒下。 “你怎么了?很痛吗?”她急忙扶住他,忘了自己才说完的逞强话,焦虑全写在脸上。 “我” “别说话!我扶你回房去。”她撑起他的身子走进他的房间。 将他安顿在床上,她急忙找出葯箱,帮他换葯。明知他是刻意弄伤自己,让他疼痛发炎就是最好的报应,偏偏她硬不起心肠,不争气地又帮他处理伤口。 “好了。”系好他肩上的绷带,她僵着脸收拾沾血的纱布。 “和我回布斯坦。”吉尔辛吉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如果我说不呢?”她抬起眼。 “那我会想尽办法将你弄回去。”他的手徐徐地抚着她耳后的细发。 “你现在受伤,要挟不了我。 “是吗?要不要试试?”他甫说完便双手用力将她拉倒在床上,光裸的上身伏低压在她身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你干什么?”她惊叫。怎么回事?他刚刚明明病奄奄的,哪来那么大的力量? “让你见识一个受伤男人的剩余体力,够不够威胁你!”他的脸向她靠近。 “你又骗我!”她气得想反抗,无奈双手被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说!那个男人有没有吻你?”他的嘴已在她的唇边吹气。 “这不关你的事吧!”她转过头去。 “我不要让别的男人碰你!你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他的口气占有而强霸。 “那是你一相情愿!”她反唇相稽。 “是吗?”他不由分说地攫住她的唇,狂热地侵占她的口舌,像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似地拥紧她。 “吉尔辛吉”她不能喘息,体内有一团火球瞬间蔓延,心防在他激越的攻势中节节败退。 “说你爱我。”他命令道,嘴仍不停地在她雪白的颈项游移。 “我”她的城池快被攻破了。所有的伪装和理智都在他的唇下崩溃。 “说你爱我,静羽!”他的手探进她的衣服,轻抚她的娇躯,用手品尝她凝滑如水的肌肤。 他的吻是一道符咒,轻易收买她的心魂。 “我爱你。是的!我爱你!”她不再坚持原则,愿意在这短暂的时光中远离现实,坠入童话梦境中。 “和我一起回布斯坦。”他毫不放松。 “好。”她喃喃地回应他。 “静羽!”他快乐地呓语着,纯熟地褪去她的衣物,怜爱万分地吻遍她身上的禁地,倾泄所有感官对她的渴望,只想让她成为他的一部分。 静羽迷失了。男欢女爱的魔力强烈得让她把持不住奔腾的快感,那种不曾有过的魅感像妖精的法术将她困住,她只知道自己不想放开他,她要永远依偎在他的怀里,感觉他的心跳,他的气息,他的一切一切。 吉尔辛吉浓重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回荡,肩上的绷带不小心划过她的胸前,一阵租糙的感觉惊扰她的沉迷,她突然之间清醒过来。 “不!”她用力推开他,看见自己裸露的身子,羞红着脸拉起被单遮掩。 “静羽?”他粗嗄的声音充满疑惑。 “不能这样!这样我会恨我自己!”她双手捂住脸。 “为什么?成为我的女人会让你这么痛苦?”他温柔地圈住她。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许多问题存在,那些问题迟早会浮出台面。”她将脸埋进他怀里。 “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会解决。只要你愿意跟着我。 “我”她爱他,但不想成为他的王后。她要他只爱她一个人。可是身为国王,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与其要和一堆女人分享他,她宁愿离开他!而且,一个日本女人要正大光明地待在布斯坦国王身边,一定是困难重重。 “没关系,等回布斯坦再作决定。”他轻吻她的粉颊,吸取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她想起高砚提出的警告,决定先告诉吉尔辛吉。 “今天我遇见的人是我哥哥的好友,他叫高砚,是美国联邦调查局派到东堂毅身边卧底的人。他说布斯坦有个一直和东堂集团往来的人要对你不利,如果你回布斯坦,得加倍小心。 “这点我早就有所警觉了。那你呢?你要陪着我吗?”他搓揉着她的秀发。 “是的,我总得陪你回去露个脸,让伊美塔克回国后再死去,这样就不会引起民众的怀疑了。”她倚着他的胸膛,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多缠绕柔情。 “嗯,让伊美塔克正大光明地消失,我才能留住你。”他笑道。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想,你若留住我,可能会招惹一堆麻烦。”她警告他。 “为了你,我不怕麻烦。” 她第一次细心地感受到他的深情,主动地吻住他丰润的唇。 他热切地回吻她,才熄灭的火又瞬间上升。 她轻轻推开他,笑说:“早点休息,天亮后还要搭机呢?” “你留下来!”他揽住正要下床的她。 “这”“我不会侵犯你的。让我拥着你睡。”他不等她回答,就像抱个娃娃似地拥住她倒卧床上,两人依偎地同榻而眠,难得地过了温存和平的一夜。 ----- 当飞机在布斯坦的上空盘旋时,静羽才深刻了解外人对布斯坦的描述是多么贴切。 一个美丽的世外桃源!名副其实的香格里拉。 没有高楼大厦的布斯坦根本像是地图上的一片翠绿,没有文明的进驻,这个国家几乎与大自然形成一体。远处的喜马拉雅山群形成屏障,将整个布斯坦包藏其中,四周云雾缥缈,有如仙境。 “真美!我怎么会不知道世上竟有这样的天堂?”静羽低叹道。 “很高兴你给它的称呼是天堂。”吉尔辛吉在他的私人飞机上专注地看着静羽的惊喜。 她又扮成伊美塔克的模样了。国王和王后一起出门,总不能只有国王落单回国吧?她的假扮可以避免让国人怀疑。 简陋的机场有些“阳春”但该有的都不缺。当国王的座机平安降落在停机坪上,一列恭候国王归来的禁宫侍卫和首相大臣早就严阵以待。 身着传统服装的吉尔辛吉、静羽和钦普、安提及侍卫们一一下了飞机,列队的众人皆必恭必敬地行礼致意。 一位满脸精悍的中年人缓步走向吉尔辛吉,在他面前跪下朗声道:“欢迎归国,陛下。” “平身,启拉堪。”吉尔辛吉伸手扶起他。 这个人就是与吉尔辛吉唱反调的首相——启拉堪?静羽暗付。果真是个深沉又霸气的男人!两道浓厚的粗眉下有双多疑的眼睛,这种人通常较为守旧刚愎,不接受反对意见。 “伊美塔克,我们要进宫了。” 吉尔辛吉的呼唤将她的思绪打断。是的,她现在的身份是伊美塔克,未来的王后,不是流川静羽。她可不能在众人面前露出马脚。 “是!”她温顺地欠身,跟在国王身后。 “王后是否要先回家探望一下修卡总督?”启拉堪问。 静羽心中一惊,正待开口—— “不必了,先回宫休息再说。”吉尔辛吉替她回答。 “是。”启拉堪不再多说,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走向跑道旁停着的加长型劳斯莱斯轿车。 上了车,静羽吁了一口气“山中小国的气派也不差哪!这里竟然也有这种高级车!” “这是礼节。不然,国家元首要坐什么?马车吗?”吉尔辛吉反讥。 “布斯坦以水晶矿产发了不少财,国王有权享受一下。” “王后也一样啊!”“别再消遣我,你答应过我回到布斯坦不提起这件事的。”她怕吉尔辛吉对她的态度会使计划穿帮。 “抱歉,我忘了。”他敷衍地笑着。 车子向王宫驶去。三十分钟后,静羽远远地就看见了依山坡而建的一幢华美砖石碉堡。那是用砖、石、圆木堆砌而成的典型布斯坦建筑,带点中国式房舍的雄壮大楼围成数个天井,每个天井的中央有个塔楼。上头的木雕和壁画繁复精致,色彩相当鲜丽。 “好美的王宫,有很浓厚的宗教气息。”她叹道。 “布斯坦基本上还是个宗教至上的国家,大喇嘛有很大的影响力。”吉尔辛吉解释。 “哦?他的影响力大到足以决定国王的妻子?”她转头看着他。 吉尔辛吉迎着她的目光,点点头“是的,每一任国王的王后都是用占卜算出来的。” “凭借什么来决定?他的一句话可以凑合一对互不相爱的夫妻?”她问得尖锐。 “到目前为止,国王和占卜出来的王后都相处融洽。”他直盯着她。 “那或许是种假象。一个弱女子能跟国王要求什么?她能在一堆嫔妃中脱颖而出成为名正言顺的王后,就该识时务,乖一点。”她讥诮地表达她的不屑。 “我母亲和我父王的感情非常好。” “哦?好到再娶一堆妾来填补男性的自尊?” 他微愠地用力握紧她的手,冷冷地说:“这就是你对一国之君的看法?一个风流又好女色的男人?所以你才一直排斥我?” 她沉默了半晌,淡淡一笑“伊美塔克说她不想当国王后宫众女人之中的一个,她要当爱她的男人的唯一。这是她选择拿旺的原因。至于我,我对你有什么看法并不重要。待伊美塔克一死,我的戏分就结束了,到时,我还是得回日本去。从什么地方来,就回什么地方去。我从不会上错舞台,演错角色。” 吉尔辛吉清俊的脸上写满阴郁。她还是想回日本?不!他不会让她回去的,她这一辈子休想从他身边逃开。 “总有例外的时候。你这不就在扮演着错乱的角色?” 是的!她这一次真的是疯了,才会搅进这个舞台。 “这次是个意外。所以我得赶紧结束这场闹剧。”眉睫低敛,她心中有如一团乱麻,急待理清,她得远远离开吉尔辛吉才能让头脑回复清晰。 吉尔辛吉没说话了。他伸手拥住她的细肩,不顾她的抗拒,紧紧将她揽进怀里。 “陛下”她急道。亏他还是个国王,竟在车上做这种不合宜的举动。幸好开车的人是钦普,识趣地没有多说。 “别跟我说话!”如果可以,他真想在车上用唇将她的利嘴堵住,免得听她的“道理”听得心烦。 车子驶进王宫正门后,沿着平坦的大道通向大殿。大殿前两列梁柱上的雕龙维妙维肖、气势磅礴;暗红色大理纹石铺设的地板光鉴照人、一尘不染;殿内拱形的天花板全是宗教图腾的壁画和浮雕,四面墙挂着四大幅织锦的壁饰,镶在圆顶和廊柱里的水晶灯将整个大殿映得色彩瑰丽,美不胜收。 这一定是布斯坦王宫的主殿。正中后方红毯上有一张镶满宝石的盘龙座椅,手工精细,璀璨夺目,不用猜也知道那就是国王的宝座。 静羽被炫感了!这真是一个令人屏息的美丽宫殿。 吉尔辛吉带领着她穿过主殿,从殿后的长廊走向第一个天井花园。这个宽广的天井植满奇特的花草,清香扑鼻,彩蝶在其中朗朗起舞,清风摇曳,不似人间。 静羽觉得自己快受不了了。这种地方是每个城市中人梦寐以求的胜地,它强烈地吸引着她,要她驻足。 “美丽吗?”吉尔辛吉没有忽略她眼中的震慑和软化。这是他留住她的第一步。 “我不知道你的王宫这么美!”她吐了一口气,不吝称赞。 它也会是你的!他在心中回答。 “王宫中有碉堡围成的四个天井,每个天井有不同的造景和植物,有空你可以慢慢看。现在我们得去玄武殿拜访大喇嘛了,他已准备好要为我们洗尘。”他又拉着她的手往王宫深处走去。 “但等等!他如果知道了我不是真的伊美塔克”她压低声音急道。 “没关系。这件事我得先和他商量。” “他可靠吗?” “是的。” 王宫后方一檀方型的灰色建筑就是布斯坦的宗教中心——普那卡寺,是玄武殿的第一层碉堡。 一名身穿橘色袈裟的年迈老人,已经在寺外恭迎国王和未来王后的到来。 “萨丘阿宗!”吉尔辛吉来到寺前就对大喇嘛行礼致意。 “陛下,旅途平安。”萨丘阿宗头戴喇嘛帽,长长的白胡垂到胸口,慈眉善目,精敛的服神扫了一下静羽,牵动嘴角,却没说什么地转身引领他们步向寺内。 吉尔辛吉扬手要侍卫们在寺外等侯,也带着静羽跟随着走进去。 当他们三人进入了焚若檀香的院内,萨丘阿宗忽然转头对着静羽说:“辛苦你了,长途假扮伊美塔克着实不易。” 静羽楞在当场。这个老喇嘛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份?是吉尔辛吉事先知会他了吗? 吉尔辛吉显然也大吃一惊。 “萨丘阿宗,你都知道了?” “这是天意。”萨丘阿宗微微一笑。 “你早就知道伊美塔克会选择拿旺?”他又问。 “她命定是个饵,一旦功成就身退了。”老喇嘛语带玄机。 “什么意思?”吉尔辛吉不明白。 “先别管这个了!伊美塔克和拿旺私奔,您得先决定要如何向子民们说明这件事。尤其是启拉堪。 “我”吉尔辛吉犹豫了。 “您不会忍心将事实说明,那台让修卡巴罗一家人全都入狱,也有损您的颜面。而且,您也不想派人去追回伊美塔克和拿旺。”萨丘阿宗一语挑他的考量。 “是的。修卡将他的‘巴罗宗’治理得很好,我不想折损这名大将。至于启拉堪,他要是知道这件事,说什么也会将伊美塔克他们逮捕回来处以绞刑,他一向注重严刑峻法,思想较为强硬。所以,我决定清流川小姐演一出戏。”他提出解决方法。 “什么戏?”萨丘阿宗问。 “让伊美塔克在所有的人民面前死去,让大家认为伊美塔克病故或是意外身亡。” “嗯,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我想,陛下可以利用下星期的秋季祭典,让这位小姐喝点失魂草,让她昏迷,再对外宣布死讯。如此一来,大家有目共睹,不会怀疑;而陛下也能尽快再立新后。”萨丘阿宗点点头分析。 “那新后的人选”吉尔辛吉正要开口。 “陛下!”静羽制止他。 “还是要靠占卜决定。但是其他的妃子,陛下可以自行处理。”萨丘阿宗的意思很明白。睿智的老喇嘛大概也看出吉尔辛吉对静羽的态度不一样。 静羽暗暗吸了一口气,说不上来胸口的窒闷是怎么回事。吉尔辛吉另立新后一点都不关她的事,她犯不着烦闷啊! “是吗?历任国王的王后都必须用这种方法决定吗?”吉尔辛吉看了静羽一眼。 “是的,从不例外。” 一阵沉默卡在三人之间,大家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萨丘阿宗拿出一根黝黑的木棒,在吉尔辛吉的身上轻轻点了几下。 “洗尘完毕,陛下可以回宫休息了。” “谢谢。” 静羽和吉尔辛吉从普那卡寺回返王宫,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他们才刚踏进王宫的长廊,一个粉彩的身影就飞扑进吉尔辛吉的怀里,娇嗔地大喊:“陛下!您终于回来了!” “汀兰!”他有些意外,微笑地扶住来者的肩膀。 一个可爱俏丽的布斯坦美女!静羽呆立在旁边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 “我好想您吔!我每天都在等您回来,因为我一星期前满十八岁了,可以进宫服侍您了。”汀兰露出洁白的牙齿,嘴角有两个梨窝,非常甜美。 “你父亲不会答应的。”吉尔辛吉似乎很疼爱她。 “才不呢!父亲前阵子答应我,只要我真的想进宫,他不会拦我。” “是吗?启拉堪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进宫?” “是真的!”她大叫。 “好了,再说吧!你还没向伊美塔克问安呢!”他看着一旁毫无表情的静羽。 汀兰神色冷淡地屈膝跪下,不太情愿地说:“王后日安!” 静羽伸手要扶起汀兰却被她轻轻甩开,她有些诧异地多看了汀兰一眼。这女孩对她敌意很深哩!如果没猜错,她是在嫉妒她。不,她是在嫉妒“伊美塔克!” “我陪您去天井看看花。陛下,这些天园丁又种植了好多稀奇古怪的花草吔!”汀兰亲热地拉着吉尔辛吉的手就要往外走去。 “汀兰,我累了。”他收回自己的手,回手用力握住静羽。“我得陪伊美塔克回俪宫休息了。” 汀兰脸色微变,口无遮拦地问:“你们的感情几时变得这么好了?您不是从不碰她的吗?” “别胡说!我们本来就是这样。你太放肆了!”吉尔辛吉沉下脸来。 汀兰似乎没被凶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泪水在瞪大的眼眶中不停打转。 “汀兰,不得无理!”启拉堪雄厚的声音在长廊的另一端响起。 “父亲!”汀兰仓皇地回头。 启拉堪来到他们面前,行礼赔罪道:“小女不懂事,冒犯了陛下和王后,请恕罪。” “没关系。我累了,我们回寝宫去了。”吉尔辛吉不悦地走向左方的长廊。 静羽愿在他身后。在与启拉堪擦身而过时,她瞥见他眼中的怀疑和阴霾,暗暗警觉。 启拉堪的确不是好惹的人物!再加上一个被嫉妒冲昏头的少女,她在布斯坦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好过了。 第六章 布斯坦王宫由层层叠叠的碉堡所组成,十六个碉堡合成的四个天井分据东、西、南、北方,依“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命名。 王宫的正门就设在东方青龙殿的第一殿,算是正殿,代表尊贵。国王的作息几乎都在青龙殿中。 后宫和跟女眷有关的事务则多半在朱雀殿。未正式完婚的王后就住在此殿的俪宫,直到成为正式王后才能搬到青龙殿的龙宫与国王同住。 西方的白虎殿则是王宫内的警备总部,司掌各兵械和武力,除了执勤的侍卫之外,王宫内的禁卫军都驻扎在此。 北方的玄武殿则是由宫中的祭司主掌。那里是宗教中心,所以普那卡寺就建在其中,由大喇嘛带领坐镇占卜节气和流年,并为全国人民祈福。 这样一个繁复的位置图,饶是聪颖如静羽也花了四、五天才弄清楚。布斯坦王官是根据五行八卦的方位来建造,讲究风水地理,—砖一木皆非等闲。 她住进俪宫已经五天了。安提一直服侍着她,所以她在宫里可以以真面貌示人,不必整天带着人工面皮。 这五天来吉尔辛吉每天一定到俪宫看她,这种反常的举动让静羽捏了好几把冷汗。陛下什么时候开始宠幸伊美塔克了?以前他连看也不看她一眼的。静羽曾要他与她保持距离,但是吉尔辛吉一点也不避讳什么。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没有道理的。况且,有哪一个人敢说国王善变?”他说。 瞧他一副没事样,就不知道他的“垂青”替她引来多少麻烦。 首先,启拉堪的女儿汀兰总是找机会要闻进俪宫找她质问,要不是安提以王后身体不适为由挡下汀兰,说不定她会毫不顾忌地冲进来呢! 安提跟她提过,伊美塔克被选为后时,汀兰就发过一次飙,她曾擅闯入宫要伊美塔克别动吉尔辛吉的歪脑筋。她说吉尔辛吉是她的人,谁都不准动他! 简直是个被宠坏的娇娇女! “她呀!总认为她才有资格成为王后,自持有她父亲当靠山和陛下的疼爱,就乖张得很,真是个没家教的丫头!”安提对她的印象很差。 静羽也不想与汀兰正面冲突。不管吉尔辛吉喜不喜欢汀兰,她都不想知道。她现在只等待卸下伊美塔克的身份,好自由行动地去调查东堂集团对布斯坦的野心。她一直怀疑启拉堪就是与东堂毅接头的人,他阴沉如鹰,像在追捕猎物的利眸让人心惊。她得多多注意他! 再者,伊美塔克的父亲修卡巴罗在这段时间也进宫探望过她一次。温和敦厚的修卡巴罗年约六十,是个长相平凡的布斯坦总督。他因伊美塔克回国而来见见女儿,叙叙国外的点滴。 静羽逼真的演技和易容术再次派上用场,只是面对的是“自己”的父亲,她的镇定和反应受到极端的考验。那次惊险的对话一扯到伊美塔克的家中情况,便让静羽提心吊胆得几乎要接不下去。幸好安提帮她掩饰不少纰漏,吉尔辛吉则适时传令修卡巴罗进青龙殿,才化解一场“灾难。” 啧!替身不是好当的!这种要命的游戏她不想玩得太久。 夕阳沉入山群,又是一天过去了。她正坐在书桌前研读布斯坦的建国史,熟悉的脚步声来到她身后,没有出声,手已占有地搂住她。 “陛下!”她就知道是吉尔辛吉。除了他,没有人会不时地出现在她身边,又怕她跑掉似地拥着她。 “你在看什么?”他低头拿起她在阅读的书。 “研读贵国的历史。” “真是厉害!布斯坦文的历史您也看得下去。”他真服了她。 “历史有很多因果,我想从中窥得一些前车之鉴,以便探讨你目前的敌人到底是谁。”她拿回书本。 “那你发现了什么没有?”他斜坐在桌面,面对着她。 “没有。老实说,布斯坦从十六世纪建国以来一直争乱不停。十九世纪的长期内讧更使得布斯坦战火绵延。你的祖先是在二十世纪初期才真正结束纷乱成为首任世袭君王。你是第四任国王,这段和平已经传了四代了。是谁想推翻你取而代之呢?启拉堪吗?” “启拉堪虽然握有一些实权,但是以他固执的守旧脾气,不像是叛乱者。”吉尔辛吉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不是他,那还会有谁?”她疑惑不已。 “我正在查。” “你的人办事效率不彰,让我出宫去查,我要顺便确定东堂集团的人是不是混进布斯坦了。”她在宫里憋太久了,得出去透透气才行。 “不可以!太危险了,我不准你去!”他皱着眉拒绝她的要求。 “我本来就是挑战危险的人!”她根本不需要被呵护,她的职责是保护别人。吉尔辛吉总是忘了她是“暗之流”的一员。 “在遇见我之后就不是了。”他不让步。 “我这样待在王宫里什么也不能做!”她蹙眉微怒。 “那就什么也别做。” “吉尔辛吉——” 他轻拍她的脸颊。“你不会再无助了!再三天你的戏就要上场了。” “祭典吗?总算到了伊美塔克要退场的戏了。”她喜出望外,终于可以卸下这烦人的角色了。 “是的。三天后大喇嘛萨丘阿宗要在王宫前的广场举行祈福法会,我们两人要在广场露脸,你在祭典前先喝一杯安提调的草葯,那种葯会让你神色因顿,满脸病容,拖个半小时你就会失去知觉。在众人面前倒下,较能取得启拉堪和修卡的信任,然后安提会和其他的宫女送你回宫。回宫后在御医替你诊治之前,安提会再给你一点地狱草精,让你成假死状态,到时,御医会宣布你的死讯。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一天。” “我不想吃那些草葯,我可以假装昏迷。”她对那些奇特的草葯颇为感冒。 “那不够逼真。” “可是如果有突发状况,我会毫无招架之力。”她考虑得很仔细。 “我派人保护你,放心。御医一宣布伊美塔克的死讯,我会把你弄醒,再找一个身形和伊美塔克相似的人让你将她易容,躲在俪官,直到完成后事。” “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样做不妥?”她的直觉通常很准。 “该不会是上次我用失魂草将你迷昏带到英国的事,你还心有余悸吧?”他笑着说。 “我不知道。不过,那是我第一次着了别人的道,感觉是不太好。”她冷哼一声。 想起那次吉尔辛吉为了带她离开日本所耍的手段,她就恨自己太不小心。他是个厉害的家伙,而她轻估了他对她的野心。高砚说过,吉尔辛吉的反应惊人而快速,要狙击这种人并不容易。 “别气了,我对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你留在我身边。”他揽住她,唇已贴上她的额际。 她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对他,她是相当矛盾的。 她从不知道自己对爱的独占性是如此强烈,那是不愿分享,只要唯一的忠诚。但是,她能够要求一国之君到老只爱她一人吗?根本不太可能!各国元首除了爱情,因政策、时局和国家安危而将结婚当做手段的事多如牛毛,全世界宫廷的爱情悲剧不都是最佳例证?她不会天真地以为她和吉尔辛吉的爱情会破例写下新的版本。尤其,她对布斯坦的人民来说还是个外国人! “我说过,你要将我留在你身边是要付出代价的。”她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说。” “什么代价?你说说看。” “你要我成为你的王后是项冒险。你得祛除两个障碍,一个是萨丘阿宗的宗教压力,另一个则是你的子民的反弹。” “这是我预料得到的事。我正在想如何劝服他们。”他凝思地望着她。 “在你劝服他们之前,先听完我的要求,如果你做不到,就不用问别人了。” “什么要求?” “我只要成为我丈夫唯一的一个女人。换句话说,你如果要我,就只能娶我一个人。这点你办得到吗?”她扬起脸直视他的眼眸。 吉尔辛吉沉默了。虽然王后只有一人,但为了确保王储的人丁兴旺,势必还要纳妾来替国王延续后代,这是布斯坦王宫长久以来的规矩。 看见他无言以对,静羽心中闪过一丝酸涩。早该猜到她无法改变布斯坦的传统,但没想到事实还是轻易伤了她的自尊。 “为难吧?爱情看起来简单,实则复杂。”她离开他的怀抱,觉得有些冷。 “是女人的心将它变得复杂的。”他悒悒地说。 “又将错归结女人!这才是男人逃避现实的手法——用女人对爱情的无辜来掩饰所有的不合理。阴险!”她冷笑。 “静羽,别和我斗嘴。”他心绪也乱了。 “我有吗?我只不过说出事实而已。若你听不下去,请回宫吧!陛下。”她下逐客令。 “国王一妻三妾是布斯坦王宫的老规矩,这是为了延续后代的弥补方法。但是这又如何呢?我只爱你一个人还不够吗?”他认为她在刁难他。 她笑了。男人啊!自开天辟地以来从没有了解过女人,大概是上帝造男人时少给了他一根筋吧! “你认为我的要求太无理了?还是你对喜爱的人还得考虑她的生殖能力?”她的心慢慢结冰。 “我是布斯坦的国王” “够了!这就是最大的症结,不是吗?如果你是个平凡的男人,事情就好办多了。”老天为何要让她遇见他,又爱上他? “静羽” “离我远远的。我是个对爱情有洁癖的女人,不是你这个尊贵的国王碰得起的!”她转身背对他,发誓不再动心。 “你不能因为爱我而对这一点稍有妥协吗?”他算是低声下气了。 “我不再爱任何人了。”她一口顶回去。 “静羽” “晚安,陛下。”她头也不回地往寝室走去,身后只听见吉尔辛吉走出房间用力关上门的声音。 静羽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发现她的心早就随着吉尔辛吉而去。她不能再待下去了,三天之后她又将成为流川静羽,在协助高砚处理完东堂集团的事之后,她会永远地在布斯坦消失,不再在这个“雷龙之国”出现。 ----- 布斯坦的节日庆典多半源自宗教及农业生活,其中,最令人感兴趣的是春季祈求丰收和秋季驱鬼祈福两大祭祀。 这天正是布斯坦秋季驱鬼祈福的盛大祭典。一大早,静羽就看见许多人忙碌地准备敬神用的各种牲礼和水果,待所有的准备事宜都大致完成,安提就来到俪宫请她准备出门。 “小姐,可以走了。”安提在静羽的要求下唤她小姐,不能叫王后。 静羽揽镜仔细地再巡一次脸上的假面具和身上的紫红色宽袍,确定没有露出破绽,才回头对安提说:“陛下也出门了吗?” “是的。陛下得先到普那卡寺去净身迎神。” “嗯,葯你都准备好了?”她走向床沿。 “是的。”安提递上一杯芳香如清茶的谈绿色液体。 “这种葯汁的效力强吗?”她皱着眉睫。 “还好。它在布斯坦的草葯中算弱的了。” “等一下我昏迷被送回这里时,你还会喂我喝地狱草吗?”她对这些奇特诡谲的植物没多大好感。 “这是陛下的吩咐。重量的失魂草再加些地狱草可以造成假死的休克,这样才能瞒过其他人,让御医宣布王后的死亡。” “安提,布斯坦的人都像你这样了解这里的植物特牲吗?”她觉得安提懂得太多,有点奇怪。 “不!布斯坦的人民对葯草的常识只在少数几种家用的植物,法律有限制人民不能去研究这些奇特的花草。我是在巴罗家服侍伊美塔克小姐时,家中有个书房,里头全是这方面的书籍,听小姐说,那是巴罗家从十九世纪留到现在的传家之宝。小姐有时趁总督不在时会偷几本书让我大开眼界,我因为对其中的内容有兴趣,就大概做了笔记。我想,懂多一点或许可以保护进宫的小姐。”安提没有隐瞒。 “这么说,修卡巴罗对这一方面也很有研究喽?”静羽心思一转,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的。巴罗家的人几乎都对葯草有基本的认识。” 静羽沉吟了半晌,又问:“那王宫中又有谁对葯草熟悉的?启拉堪吗?” “我不太清楚。不过,布斯坦的历代国王在学习‘帝王学’的时候,都被要求要熟悉国内各种草葯的功用,所以在王宫中应该就属陛下对草葯最熟。首相大人是否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静羽看着杯中淡绿色液体发起呆来。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一个阴谋在蠢动,而且是冲着她来的?不!应该是说冲着伊美塔克而来。 她对眼前的情况没有太大的把握,真希望能联络上高砚,透过他,或许对整个大局较能掌握。 安提看她不说话,忍不住提醒她“小姐,你得快点了。你必须在国王驾临之前就座。” “哦!好的。”她点点头,一口喝光润舌的葯汁。 王宫前广场早已聚满了布斯坦的人民及一些透过严格管道而获准前来的观光客。布斯坦每年只开放给一千名观光客入境,手续尤其繁琐,想进来的人得完全按照规定申请才能通关。 静羽在安提和六个宫女的随同下出现在后座时,引起小小的騒动。这是来来的王后“伊美塔克”与国王吉尔辛吉订婚后第一次面对群众,大家争相目睹这位幸运的总督之女是何长相,以至于谈论声不绝于耳。 “他们对我很好奇。”静羽小声地转头对安提说。 “当然,你是未来的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有机会能看清你的长相。”安提低头细语。 真是无上的荣光啊!静羽在心里自嘲。她是沾了伊美塔克的光才能有今天这种十足的风头好出!等一会儿她昏倒了,就不知道会引来多大的惊慌。 广场上已有许多戴着面具的舞者准备就绪,等着国王的莅临好大显身手。布斯坦的面具舞是其民族舞蹈中最绚丽出色的,它集神话传奇与宗教信仰于一身,具有转世、驱魔、转生答象征意义。 静羽听安提说过,面具舞的造型都非常突出,因为是以人扮演神,不能在脸上直接上妆,所以只能借重雕刻精美的面具来传颂百年来的民族精髓。 吉尔辛吉终于在大家的期盼中出现。 他身着宝蓝色长袍,长袍上身织着一条飞龙,强调他是龙王转世的传说。黑亮的长发直披在后,额际系着一圈银丝带,在日光的照耀下仿若天神驾临,映得他明朗俊逸的五官更加出色。 静羽不能移开她的视线。在吉尔辛吉走到广场正中央时,四周响起如雷的欢呼声,那是一种崇拜与爱戴的呼声,这表示吉尔辛吉在他的子民心中占有崇高的地位。此刻,她终于知道自己深深爱上的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也更了解到他们之间的鸿沟有多么深巨。 她还能奢望成为他唯一的王后吗?那的确是过分的要求了。不同的种族、不同的身份,或者她注定与他只能在凡尘擦肩而过,无缘携手。 她心灰而沧凉的眼眸正好落进吉尔辛吉的眼底。隔着五公尺的距离,他的目光一直没有忽略她散发出来的拒绝与冷漠。他高举双手唱着祭典仪式的开启宣言,声音宏亮,直入云霄。之后,大喇嘛接掌了仪式,在祝福的偈句开唱之后,面具舞者便缓缓地舞动起来,祈福祭典于焉展开。 吉尔辛吉走到他的座位挨着静羽坐下,不说什么地紧紧握住她放在扶手上的手。 他忽然间有种怕她消失的恐惧。 “陛下”她想缩回手,又伯引起身后侍者的侧目。 “别动!”口气微怒。 “这样不合宜吧?”她直视前方,声音冷硬。 “我想做的事,谁敢说不合宜!” “现在正在祭典中” “我得让我的百姓们知道他们的国王和王后伉俪情深。” “那是一种假象。” “但你对我来说却是最真实的。” 正想反驳,她不经意看见离她座位不远处的伊美塔克的父亲修卡巴罗,正对她露出诡异的微笑,那个笑容触动了她心底一抹不安。一个想法忽地闪进她的脑中。 修卡巴罗和草葯 她转头想向吉尔辛吉提出警告,岂料此时她的身体开始感到一阵阵不适。葯效发作了! 感到她微微颤抖的手,吉尔辛吉敏锐地看了她一眼“开始了?” 她无力地点点头。心中有些疑问得快点跟他说,她急急地开口“有件事我要问你”“什么事?” “启拉堪对布斯坦的葯草有研究吗?”她全身发汗,意识有点模糊了。 “应该没有。他严格执行非王室人不得研究葯草的律命,对这方面从未逾矩。怎么了?”他看着她。 怎么了?怎么了她的脑子已经乱了。不行!她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他,她 她努力维持清醒要站起来,却摇摇晃晃地跌入吉尔辛吉的怀里。 “静伊美塔克!”他差点喊错名字,明知她是葯效发作的关系,竟也担心得大乱。 周围的群众渐渐发现他们的王后不对劲了。诧异的声浪像骨牌效应似地向外传开,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看着在高台上倒下的“伊美塔克”舞蹈差点中断。 “要要要小心修”她话没说完便失去知觉。 “伊美塔克!”吉尔辛吉大喊一声,转头传呼“安提,快将王后送回俪宫,请御医来诊治。” 所有的宫女急忙上前扶住王后,将她带回俪宫。吉尔辛吉因为还得主持仪式不能走开,只能向安提使使眼色,要她照顾静羽。 静羽在昏迷中回到俪宫,安提按照计划命令一个宫女去请御医前来诊治,自己则将调好的另一种葯汁拿出来,正要喂静羽喝下—— “别动!”一个沙哑的低喝声阻止她的动作。 安提惊骇地转身,看见了六个蒙着脸的黑衣男人竟出现在男人不得随意进出的俪官! “你们要干什么?”她斥道,这才看见其他的宫女早被撂倒了。 “我们要带走王后。你别碍事!” “放肆!这里是俪官,你们是谁?竟敢乱闯!”她护在静羽身前。 “那又如何?就算青龙殿我们照样直闯不误!” “大胆!来人啊!”安提拔尖地叫喊,想招来侍卫。 “别叫了!今天是祈福祭典,王宫内不设访,你叫破嗓子也没有用。”那人冷冷一笑。 安提知道他们所言不假,心下惊悚,只希望有人能碰巧进来。 “哼!你一个人拦不住我们的,我们只想请王后到我家作客,你记得转告陛下一声,要王后活命,他就等我们的讯息吧!” 带头的男人说完,便走向前用枪柄猛放安提的太阳穴,她闷哼一声,颓然倒下。 那群人轻易地将静羽扛起,又悄然地离去,仿佛不曾来过。 第七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吉尔辛吉咆哮着,并一拳捶在桌上,愤怒得额际爆起青筋,无助地任恐惧啃蚀内心。 有人闯进王宫将静羽带走了!她目前行踪不明! 老天!一想到昏迷的她现在可能落进某个男人手里,他就肝胆尽寒。 这比当初得知伊美塔克与拿旺私奔,还要教他惊怒千百倍。 “我我也不清楚。那六个人突然闻进宫中,将王后带走”安提自责地垂首讷讷,难过不已。 “他们没说什么?”他努力控制砸东西的冲动,双手环胸地来回踱步。 “他们只说要王后活命就别轻举妄动,要您静待他们的讯息。” 他终于忍不住又一拳重击墙壁。 黑衣人的目标是王后伊美塔克,绑架静羽的人如果发现她只是一名伪装王后的人,一定会杀了她的。 该死的! 他双手捂住脸庞,痛苦地回想静羽的一颦一笑,她的睿智、才情、美丽,以及摆荡在爱与不爱他之间的矛盾,都让他心疼不已。 他爱她!他不能失去她! 去他的妻妾传统!他懊恼自己为何不在她要求一夫一妻制的婚姻时给她承诺?为何要让她又冰冷地封住她的心,不愿让他进驻? 天晓得他这一生中只要她一个人而已!静羽! “陛下”安提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大喇嘛萨丘阿宗和首相启拉堪在这时进入青龙殿,面对焦烦的陛下,他们也束手无策。 “我想,布斯坦的子民没有人胆敢做这种事。”启拉堪皱着眉头说。 “但来人说的是布斯坦语。”安提说。 “到底他们劫持王后的目的是什么呢?”萨丘阿宗走到殿前的大门眺望群岚。 “我想,他的目标是我。”吉尔辛吉一控制情绪,心田即刻清明。他把这阵子周遭发生的不寻常事件串连起来,渐渐发现这件事的箭头全是指向他。 “您?为什么?”启拉堪不明白。 吉尔辛吉挥手要安提先行离去,才说:“最近有人和外界的东堂集团往来,私自出口地狱草,制成毒品。我盯这条线盯很久了,打算切断他们的走私管道,那些人可能认为我是个大障碍吧!”他看着启拉堪震惊的脸庞,知道主谋人绝不是他。 “是谁?是谁破坏了我们布斯坦数百年来的禁令?”启拉堪朗声大骂。 “说真的,我曾经怀疑过你,启拉堪。” “什么?陛下,您别开玩笑!”启拉堪吓了一跳。 “后来我发现以你这么重视传统的人,又不愿布斯坦开放对外,怎么可能会是引狼入室的主谋者呢?况且,你也没有理由要篡夺王位。” “陛下!”启拉堪屈膝跪下。“我之所以在开放布斯坦这个观点上与陛下据理力争,完全是为了不想让布斯坦被外来的人潮污染,这是出于对布斯坦的热爱啊!”“我明白了。启拉堪,你快起来。”吉尔辛吉伸手扶起他。“这也是为何我会叫萨丘阿宗和你进殿的原因。我早就将你排除在我的盯梢之外了。” “那么,陛下,您对这件事有眉目了吗?”萨丘阿宗转过身看他。 “我还是怀疑是东堂集团动的手。启拉堪,你派人去查查最近入境的外国人名单,我要知道东堂毅的人是不是混进布斯坦了。” “遵命!”启拉堪走出青龙殿。 萨丘阿宗突然露出微笑说:“如果这次被掳的是真的伊美塔克,我想您的心境可能差很多,陛下。”他意有所指。 “就算今天是伊美塔克本人被掳,我同样会想尽办法将她安全地救回来。”吉尔辛吉避重就轻。 “还是一样滑溜!”萨丘阿宗笑道。 “别刻意损我,萨丘阿宗。你早就知道静羽在我心中的分量。”他不否认了。 “是吗?她的分量大到可以使您不惜对抗布斯坦的传统?”果然是个智者。众生的心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你还是一样精明,老狐狸!”吉尔辛吉苦笑道。他曾跟随萨丘阿宗出家三年,这三年间,所有的知识与常识都是萨丘阿宗教他的。因此,亦师亦友的萨丘阿宗总是能早一步猜出他的想法,让他作桎不得。 “为了罩得住我们英明的陛下,我可也卯足了劲儿在伺候您啊!”“好个‘妖道’!”吉尔辛吉边笑边斥骂着。 “话说回来,陛下如果要立静羽小姐为后,最大的症结不在天法、国法,而是在您和她的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信赖能不能共同对抗一切的阻碍了。” 吉尔辛吉楞住了。听起来,萨丘阿宗并不反对他娶一个外国女子为后,那表示他的第一道障碍根本不存在。 “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任何意思,陛下。一切自在人心,端看您如何去做了。”说完,萨丘阿宗像没事人似地走开。 如果我是小滑头,你就是个老滑头!吉尔辛吉在心里笑骂着。 被大家一搅和,他对静羽失踪这件事不再费神。他知道,目前只有以静制动,等着蛇头自己从洞中钻出来。 一轮明月悄悄地上了山头。 吉尔辛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此时如果佳人在旁,该会是个多么惬意的景况。 小心而悄然的步伐声鬼祟地移往他的身后,吉尔辛吉头也没回地喝道:“汀兰!出来!” 启拉堪的独生爱女从大梁柱后走出来,微笑地来到他面前“今天发生这种事,我想您会需要人陪伴。” “你不该私自来到青龙殿!”他口气中有责难。 “以前我常来,都没有人说什么。”她不满地噘着嘴。 “以前你还小,大家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现在你满十八岁,是个大人了,不能无视宫中的律令。” “你变了!陛下。自从您和伊美塔克出国回来,您对我的态度全变了。”她受伤地睁大双眸。 “我没有变,只是认清了一些事情。” “认清什么事?认清您对伊美塔克还是有感情的?骗人!您在她进宫后连正眼也没瞧过她一眼!” “奇怪,你和伊美塔克从小就认识,两人也只差一岁,为何现在你对她如此厌恶?”吉尔辛吉盯着她那张面如桃李的俏脸。 “谁教她抢了我的东西!”她大喊。 “她没抢走你任何东西!汀兰。” “有!她抢走了您!抢走了王后的位置!我原本以为您根本不爱她,我还有机会,可是从英国回来之后,您对她百般呵护,两人之间老是眉目传情,我才觉得奇怪,她是耍了什么手段让您改变心意?还是她学会了什么狐媚的戏法迷住了您?” 吉尔辛吉没想到从小一直跟在身边的小妹妹会说出这种话。转眼间,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已经变成善妒的女人了。 “她没有耍什么手段!我还要感谢她让我认清了何谓真爱。” “那我呢?您难道根本没打算娶我?”她不相信自己作了十多年的美梦会就此成空。 “你是首相之女,我想,你父亲对你另有安排。” “我不要任何安排!我只要嫁给您!就算只是个妾也无所谓。” “我不会娶你的,汀兰,你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个妹妹。而且,我这一生打算只娶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名字叫作流川静羽,他想。他双眉聚拢,又开始担心了。 汀兰似乎受到不小的打击,漂亮的五官挤成一团。 “我讨厌陛下!我讨厌她!我希望她这次被掳最好不要再回来!我希望她去死——” “啪!”一记清脆的巴掌打断了汀兰的歇斯底里。 她呆住了。 吉尔辛吉两眼冒火地睨着她,冷冷地说:“谁准你在这里放肆的?小心你的用词!如果‘伊美塔克’有个三长两短,你将从此被禁止进宫,听清楚了吗?” 她被他眼中的阴寒吓坏了。吉尔辛吉从没有打过她,更没有用这么冷硬的语气对她说话,她不敢哭出声音,傻傻地杵在原地,任泪水潸潸滑落。 “滚!” 一个字,如利刃般刺进汀兰的心,她逃难似地逃离青龙殿,不敢再逗留。 吉尔辛吉双手握拳,心中一直被汀兰的话扰得心力交瘁。如果静羽有个万一 他不敢想下去了!他早该听她的话,别让她喝捞什子葯草汁,算算时间,现在她几乎还在昏迷当中,根本毫无御敌的能力。怎么办? 他身上还留着她倒进他怀里时的余香,闭起眼睛,她柔软的身躯仿如在他身边。 慢着!他想起了一件事。静羽在倒下的那一刻似乎有话没有说完! 她要说什么? 她要他小心修修?修是什么东西? 她发现了什么吗? 他正在沉吟间,钦普走了进来,递上一封信。 “陛下,这封信被前门的侍卫发现放在广场的正中央,上头写着您的名字。” 吉尔辛吉研究那封信的外表,没发现异状,才伸手拿过来打开,上头写着—— 吉尔辛吉汪曲: 若想让王后毫发无损,请在子夜准十二时单独至国立图书馆前。记住,别带任何侍卫,否别你将再也见不到伊美塔克! 短短两行用英文写的字,说明了他们尚未发现静羽的真实身份,也可以看出他们的目的正是他本人。 “陛下,是不是有静羽小姐的消息了?”钦普担心地望着他。 “没事,只是一封普通的信函。我交代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他转移了话题。 “我去查过当初曾参与走私葯草进出的人,他们给我的答案虽然不完整,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最不可能的人。” “谁?” “修卡巴罗!” 这个答应有点出乎吉尔辛吉的意料。 “是他?可是这样就有问题了。他会绑架自己的女儿来威胁我吗?”他思索着其中的谜团。 “或许他已经知道了王后是假扮的。” 钦普的话让吉尔辛吉大吃一惊。难道静羽要他注意的就是修卡巴罗?去看看就知道了!他将手中的信纸捏成一团,下了决定。 “钦普,你先下去休息吧!”他面无表情地挥挥手。 “不!现在状况不明,我还是陪在陛下身边好了。”钦普尽职地固守岗位。 “你在这里也帮不了多少忙。”他无奈地说。 “至少陛下如果想单独行动的话,我可以支援。” 吉尔辛吉笑了。钦普从他十岁开始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就像他的影子似的,终日守护着他的安全。所以,有些事总是瞒不了他。 “我终于了解父王之所以将你派到我身边的原因了。”钦普不多话、身手佳,以及忠心耿耿的个性,正好适合托付重责大任。 “我只是做我分内的事。”钦普早就觉得那封信不寻常。 “好吧!敌人在诱我上钩了。咱们去瞧瞧,看到底是不是修卡这个家伙在作怪。”他屈服了,就带着钦普去吧! “是!”钦普俐落、干脆的说,什么也不多问。 吉尔辛吉换上黑色劲装,拿出隐藏式打火机手枪,转身对着钦普说:“走吧!送我到国立图书馆之前,先绕到龙腾岗的行馆,我要送给东堂集团的老板和布斯坦的叛徒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他嘴角噙着一抹阴狠。 行动开始了! 吉尔辛吉冷冷一笑。这种游戏他十五岁时就玩过了。他不介意再陷这些无聊的家伙过过招,谁教他们胆敢绑架他最爱的女人。 不管是谁,他们最好开始祈祷他们的命够大,否则,他要他们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 她的意识完全清醒了,但是身体却动弹不得。 该死的迷葯!静羽在心中咒骂。她发誓这是她这一生中最后一次碰布斯坦那些奇怪的葯草。 她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安提给她服用这种葯性“不强”的迷葯就让她全身发软,使不上劲,要是换上强一点的,她不就“挂”了? 她连眼皮也睁不开,不过身体所有的感官和知觉都在,她甚至可以知道面皮仍安好地黏在脸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显然不是俪宫,因为她躺在僵硬的水泥地板上。周围弥漫着一股湿霉味,很像是久久没人居住的老房子。 是谁把她“丢”在这种地方的?难道她被御医宣布死亡后,就像个垃圾被埋起来了?吉尔辛吉呢?他也不管她了? 她还来不及弄清楚所有疑问,一阵脚步声就由远而近,紧接着一个低沉而熟悉的男声传入她的耳朵里。 “人呢?” 高砚?有没有搞错?他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他真的混进布斯坦王国,那么表示东堂集团的人一定也入侵了。 “这就是人质?”高砚问,瞄了地上的静羽一眼,嘴角一抿,似乎在思量事情。 高砚应该知道她的身份才对!静羽暗付。但他会怎么做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我埋伏在王宫的手下带回来的王后伊美塔克。她是修卡的女儿。”一个沙哑的声音冒出。 “国王会来救她吗?我听说布斯坦国王和未来王后相敬如‘冰’哩!”高砚揶揄地说着。 “修卡也发觉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不过,这次吉尔辛吉回国之后,他进宫见过自己女儿,竟然看出吉尔辛吉看她的眼神不再冰冷,甚至还变得热切。” 高现眼睛半眯,表情深不可测。“是这样啊!”“是的。这也是修卡临时改变主意,要利用自己的女儿来钓吉尔辛吉上钩的原因。” 果然是修卡巴罗的阴谋!静羽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吭声,仔细听着高砚和另一个人的对话。 “现在怎么办?接下来呢?”高砚点上一根烟,懒懒地斜靠在矮柜上。 “现在就等我爸爸和修卡从他家过来这里。修卡已经找人拿了一封信给吉尔辛吉了,两个钟头后,我们就能在这里搞定他。”那人冷笑一声,言词中有着得逞的趾高气扬。 “希望你没低估了吉尔辛吉的能耐,东堂少爷!”高砚不屑地说。 “他的有什么能耐?他的王后在我们手里,要杀要剐都随我们,他还以为他是个国王,我们就不敢动他!?”东堂毅的独子东堂鹰悠哉地说。 “要是吉尔辛吉知道这件事的主谋是王后的父亲,我想,他或许会放弃来救出这名身负‘叛乱’罪名的妻子吧!”高砚说。 “他不会知道的。他会在知道之前就向老天报到了。” “是吗?” “高砚,你是我父亲聘来的杀手,怎么老是说些丧气话?”东堂鹰皱眉不快。 “我做事从不低估对手的实力,这是我能活到今天的原因。我是好意提醒你,别以为有了王牌就能占上风,在杀人这方面的经验,你还嫌太稚嫩。”高砚也不客气地数落东堂鹰。 “你”“与其对我吹胡子瞪眼,还是快点将王后移到预定地点吧!” “你等着瞧!等事情一结束,我就要你滚蛋!”东堂鹰破口大骂。 “凭你也留不住我。”高砚哼了一声,走到静羽身旁一把将她抱起,嘴里还小声地喃喃:“呀呀呀!这还是我头一道抱你哪!” 色鬼!静羽在心里笑骂。 “别在那里侵吞吞的,快走!”东堂鹰催促着他。 “好啦!好啦!我怎么知道这个王后看起来娇小,实际上还满重的。” 如果可以,静羽真想用手肘撞这个痞子的肚子。他竟敢嫌她重! 过了半晌,他们来到一处通风良好的地方,静羽可以感受到山风的凉意,想来是到了室外。 “我父亲来了。”东堂鹰指着远方的车灯。 一辆车缓缓地驶到他们面前。一个满头花白的男人步下车,身后跟着八名壮汉,冷冷地瞅着高砚和他手上的女子。 “伊美塔克还没醒?到底她是吃了什么葯?”东堂毅皱着白眉。 “我的手下进宫时就发现她已经昏迷了。奇怪的是,她身边的女侍还要喂她喝其他的葯汁。”东堂鹰向父亲报告。 “不过,她昏迷了也好办事。修卡还担心他的女儿知道了这次的行动会大闹呢!”东堂毅说。 “修卡巴罗没来吗”东堂鹰问道。 “来了!他在部署人力,准备在这里就将吉尔辛吉干掉!” 静羽一听,心中开始紧张,眼皮自然颤动。此时,她感觉到身上残余的葯力已经消失。 “哟,王后陛下醒了!”高砚也不隐瞒,直接点明。 她倏地睁眼,瞪着他大叫:“放开我!”手肘正好撞进他的心窝。 “喂,我好心抱着你,你还撞我!臭娘们!”高砚故意气得哇哇叫,顺势放开双手。 静羽假装跌坐地上,乘机扫了一眼四周,他们一群人正在一幢宗庙似的古老建筑前,地点偏僻。 “你们是谁?到底要干什么?”她刻意柔弱地惊喊,并勉强站起身。 “哦,你醒了!正好,这件事你得问问你父亲了。”东堂毅冷笑。 “我父亲?他要干什么?”她张大漂亮的双眼。 “他要宰了你的夫婿,吉尔辛吉!”东堂鹰的贼眼一直打量她。 “为什么?”是的,为了什么?修卡巴罗图的是什么? “当然是除掉国王,取而代之啊!”东堂毅大笑。 “巴罗家又没有任何王族的血脉,就算吉尔辛吉死了,也轮不到我父亲啊!”“你错了!”一个男人从建筑物旁边的草丛中走出来。那是伊美塔克的父亲,修卡巴罗。 “父父亲!”静羽一时差点喊不出来。 “我们巴罗家在一百多年前原本是最有权利登上王位的家族,无奈被当时的山达汪曲欺骗,中了他的计谋而全军覆没。哼!汪曲一世顺理成章地当了国王,从此将王位改成世袭。多年来我一直努力计划要将王位夺回来,因为布斯坦本来就是我们巴罗家的!”修卡狰狞的脸一反原先的温吞和善,他在吉尔辛吉面前的平和都是装出来的。 他才是一个道地的野心分子!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将我嫁给他?”她试着问。 “当萨丘阿宗告知我巴罗家的女儿将成为王后时,我原本以为让巴罗家的子孙成为将来的王也不错,但是吉尔辛吉竟然挡了我的财路。他要切断东堂集团和我之间的合作关系,逼得我不得不先下手为强除掉他!再者,我也发现了我的好女儿似乎和国王之间的关系不太好”他一双利眼不断地瞟着她。 静羽有些心慌。他看出了什么吗? “既然你知道我和国王的关系不好,还要用我来当饵?”她握紧拳头。 “哦!吉尔辛吉一定会来的。”修卡忽然哈哈大笑。 “你肯定?” “我当然肯定!因为你根本不是伊美塔克2你只不过是个冒牌货,而且还是个迷得吉尔辛吉团团转的替代品。” 他话甫说完,全部的人都大惊失色,尤其是静羽。 她只想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 “你一定在想,你那么棒的易容术怎么可能会穿帮?告诉你也无妨。我那个傻女儿从中国寄了一封信给我,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我了。既然我女儿背叛国王在先,那我这个死罪难逃的父亲何不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顺势除掉大患?” 原来!他们竟忘了真正的伊美塔克还活着! 静羽终于明白大喇嘛萨丘阿宗“伊美塔克命定是个饵!”这句话的意义了。 她在整个事件中,真的是扮演着关键的角色。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没时间慌乱了,静羽摘下脸上戴得太久的假皮面具,除去假的长发,倾刻间恢复原来的丽容。 “天啊!王后竟是冒牌的!”东堂鹰目不转睛地盯着露出原貌的她,满脸惊艳。 “我说嘛!你的确是凭着姣好姿色,才能得到吉尔辛吉的宠幸。我女儿没有这个福分,倒让你拣了个现成的便宜!”修卡口头上也尖锐。 “说真的,我和伊美塔克还算是朋友,我真替她难过有你这么一个恶毒又心机深沉的父亲!”憋太久了,不练练利嘴不过瘾! “你凭什么这么说?”修卡不悦地皱眉。 “我想,她会跟着拿旺私奔,多少是为了逃避你吧!一个将女儿当做棋子的父亲,要是换成我,我宁愿当他死了。” “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等到吉尔辛吉来救你,我会让你和他的尸骨炸成碎片,让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分彼此!哈哈哈!” 果真是狠进骨子里了!瞧他那份狂傲,她也猜得出他真的是布下天罗地网在等待猎物了。 “别高兴得太早,人算总是不如天算。”她暗中细想,以她和高砚两个人有没有能力保护得了吉尔辛吉?他们能冲出重围吗?她不能等吉尔辛吉来送死,她得先逃走。 “你是日本人?”东堂鹰对她的兴趣特别浓厚。 “是啊!”她妩媚一笑。 在场除了东堂毅父子,东堂集团还有八个人。这八个人凭高砚应该制伏得了。但如果能利用这位大少爷做后盾,全身而退的机率就高多了。 “真厉害!你扮成布斯坦人一点破绽也没有。”他称赞她。 “谢谢。”她卖弄一下风情,打算施用美人计。 一旁的高砚似笑非笑地翻了翻白眼,不作声。 “我也是日本人,或者你会愿意跟着我” “鹰,别胡来!她是用来钓吉匀辛吉的饵!”东堂毅责备自己好色的儿子。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少碰为妙! “我们的目标是国王,她可以留给我。” 混蛋!静羽骂在心里,笑在脸上。他要碰她,十辈子都休想! “可能不能如你所愿了,东堂少爷,我的部下们在图书馆的四周埋了炸葯,现在,把她带进去,绑在图书馆里的柱子上。”修卡命令部下将静羽带进图书馆。 “为什么一定要她死?”东堂鹰有些舍不得。 “你给我安静!别再多说!”东堂毅斥道。 静羽在两名拿着枪的布斯坦人走向她时,瞬间移动位子,来到东堂鹰的背后,反手折着他的手臂,右手用一柄薄刃抵住他的颈动脉。“别动!” 大家没想到会有这种变化,都愣在原地。 “放开他!”东堂毅担心地大喊。 “都别过来!否则这个大少爷可能活不到明天!”她押着他,慢慢后退。 “你逃不了的。这里的地形你不熟,怎么走?”修卡不动声色,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或者,我得借用这位帅哥的身体挡挡各位的子弹。”她笑着。 “千万别开枪!高砚,你傻在那里干什么?快想办法!”东堂毅只怕别人伤了他唯一的儿子,忽地转头看见高薪请来的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一旁,不禁有气。 “这个小姐太凶,我不敢惹她。”高砚无力地耸耸肩,双手一摊。 “你”东堂毅又急又气,只能干瞪眼。 “你喜欢他就送给你吧!给我开枪!”修卡根本不顾东堂鹰的死活。 “不可以!”东堂毅怒叫。他虽然不择手段地赚钱,却不迷恋这个偏远小国的权势。况且,布斯坦的恩怨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可不想冒险。 “你的儿子不成材,这种儿子留着也没用!”修卡面露凶光。 “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修卡巴罗,你敢动我儿子,我会让你成为布斯坦有史以来最穷的国王。” 东堂毅不是虚张声势。修卡巴罗还要仰赖东堂集团的管道,才能将地狱草转换成金钱。 气氛僵持了数分钟之久,每个人都在想自己的心事。 但时间没有停留,月到中天,十二点的钟声在此刻响起了。 第八章 十二点了! 修卡巴罗和静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看挂在图书馆正门顶的时钟,两人心境迥异。 吉尔辛吉一向准时,他一定快要到了。修卡心里焦急,只想早点将这个女人绑进图书馆内,诱吉尔辛吉进去救人时,再点燃炸葯,将他炸个粉碎。但眼前却有个大难题——东堂毅那个笨蛋儿子竟然成为对方手中的人质,当真要气死他了。 静羽却是一心盼着吉尔辛吉不要出现。这里危机四伏,他来了简直和送死没有两样。 就在大家忐忑不安的时候,主角登场了。 吉尔辛吉开了一辆车远远地驶来,潇洒不羁的身影大方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身黑衣,长发系在脑后,神情冷俊非常,仿佛不将这个陷阱看在眼中。 他迅速着了一眼擒住东堂鹰的静羽,确定她安然无恙后才转而面对修卡。 “修卡巴罗,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他盯着有些震慑住的修卡,如冰晶的黑眸在夜晚中闪烁着。 “意意外吧?”修卡一直不明白,小他一半年纪的吉尔辛吉哪来这么大的气势?难道他真是雷龙转世的真命天子? “算是吧!以前你将自己伪装得很好嘛!我没有想到伊美塔克会有一个野心勃勃的父亲。”吉尔辛吉双手叉腰,修长的双腿站得直又挺。 “是你的祖先忘了告诉后代要提防姓巴罗的人。” “或许我们并不想将一百多年前的恩怨留到今天。争乱对布斯坦并没有好处。”吉尔辛吉说出他的想法。 “我的祖先可忘不了曾经受过的耻辱!他要我们誓言抢回王座。” “所以你才想撂倒我?用这种出人意表的方式?” “要当个让对手措手不及的人,才能给与痛击!” “而你让我措手不及的方法,就是和东堂集团挂勾走私我国的地狱草?” “唯有庞大的财源才能让我收买更多的佣兵。” “哦?是吗?”吉尔辛吉的眼神变冷。 “一公斤的地狱草可抵得过十公斤的海洛因。只有你这个呆子才会舍弃这种致富方法!”修卡狂笑道。 “我以为布斯坦的子民们对名利看得很淡,而且也够富裕的了。” “那是你的愚见!谁不知道一国之君还有什么好奢求的?我换做是你,我也与世无争。”修卡就是看不得别人当上国王。 “但你绝不会是个好国王的!修卡,你不配!”吉尔辛吉冷冷地损他一句。 “等收拾你后,我花大笔钱请来的外国佣兵就能帮我夺得王位。” “那你试试看!我想,没有了金钱的支持,你的梦也作不久了!”吉尔辛吉冷笑道,随手从身后拿出一颗小球,再用打火机点上火抛向空中,一瞬间,那颗火球在夜空中爆出金色的火花,照耀整个图书馆所在的山谷。 “你做什么?求救吗?”修卡嗤笑一声。等他的救兵到达,他早就化成灰了。 像在回应他的召唤,离他们所在处不远的斜坡,一片火焰的红光染追天际,似乎在燃烧着某一种作物。 “那是?”修卡有着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布斯坦只有一个地方生长大片的地狱草。”吉尔辛吉从容说道。 “龙腾岗!你放火烧了它?”修卡大声叫嚣,不能置信吉尔辛吉就这么把他的财源给毁了。 “没有了地狱草,我想,东堂集团的人对你也不会有太大的兴趣了吧!是不是,东堂先生?”燃烧的空气酝酿了气流,带动了风的流向。吉尔辛吉冷俊的脸散发着一种致命的杀机。 没有了地狱草,这出戏根本唱不下去了。 东堂毅第一次和吉尔辛吉直接照面,他开始后悔没事先搞清楚他的个性。吉尔辛吉是个难缠的对手,他甚至比修卡还要厉害百倍。 修卡瞪着逐渐消失的火花,发狠地大声骂道:“我会报复的!我要让你痛不欲生!” “你没有机会了。” “走着瞧!”修卡一招手,一直躲在草丛里的伏兵便不顾一切地开枪扫射。 东堂毅和东堂鹰在八名保镖的保护下纷纷躲避,吉尔辛吉和静羽、高砚都趴在地上躲避攻击。混乱中,修卡冲过来抓住静羽的手,在她抬头要反击时,他弹了一点奇特的粉末在她的脸上。静羽大惊,不过几秒种,她的脸上开始麻瘁难当,忍不住伸手要揉。 “别揉!静羽,一揉毒就会渗入眼睛里!”吉尔辛吉焦急地大喊。 高砚和他距离她还有段距离,无法出手搭救。 修卡一把拎起无力抵抗的静羽,在枪弹的掩护下溜进了图书馆。吉尔辛吉见状正要随后跟进,却被高砚拦住。 “他在里面埋设了炸葯,就等着你进去。”高砚边说手也没停,两发子弹都命中草丛里的佣兵。 “你是谁?”吉尔辛吉疑惑地问。 “我是在英国陪静羽去狂欢的男人。” 吉尔辛吉闻言眉头蹙成一团。他直觉地不喜欢这个男子,冷冷地架开他的手“你只能陪她狂欢,我却要她跟我过一辈子。”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进图书馆。 这个男人很会吃味哦!高砚笑着看他矫健的背影,又耸耸肩。 外头的枪战持续,但图书馆内却显得宁静阴寒。 静羽被修卡下了葯,痛苦难当,脸上有如蚂蚁乱钻地像要吃掉她的皮肤,眼睛也痛得无法睁开,只能任修卡挟持着她。 修卡扯住她往最里层的书柜走去,打开了一间古书珍藏室,将她绑在里头。 “你给我待在这里!哼,等你的情人找到你,你已经成为一具焦黑的尸体了。或者,很幸运地你没死,那么,我发誓你会没脸再活下去,因为你脸上的毒粉已经在腐蚀你那张漂亮的脸蛋了。哈哈哈!” 他的话让静羽的心凉了半截。她拼命地用衣袖擦拭脸,想把那层灼热擦掉。 “没用的!我要让吉尔辛吉看着他所爱的人变成丑八怪。” “你这个人渣!”她大叫。 “大声骂吧!等你骂完,我已经安全地走了。最好你把吉尔辛吉叫过来,这样,我一颗炸弹就能解决你们两个,更好!”修卡大笑着锁上珍藏室的门,得意地离去,留下静羽在黑暗中独自面对“毁容”的恐惧。 不久,吉尔辛吉焦虑的呼唤声来到珍藏室门外,他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 “静羽!你在哪里?静羽!” 她不敢回答,深怕躲在暗处的修卡会乘机炸了这间珍藏室,把吉尔辛吉炸得粉身碎骨。 “静羽!快出来!静羽!” 他推了推珍藏室的门,发现上了锁,开始摇晃门把。 “静羽!你在里面吗?静羽!” “别别开门!修卡就躲在附近,小心他的暗算。”她终于开口了。 “你在里头!”他吁了一口气。“我马上救你出来!”他用力敲着门锁。 “小心!修卡埋了许多炸弹!”她叮咛道。 吉尔辛吉奋力敲坏了门锁,打开门,冲进去将她紧紧抱住。 “别看!也别碰我的脸!”她转过头去。 “我看看!”他小心地捧起她的脸,心疼地看着红肿溃烂的双颊。 “很糟,是吗?会变丑?”她担心地问。 “不用怕,我这里有颗解毒果,是布斯坦葯草中的圣品。”他拿出一颗棕黑色果实,将其挤破,用透明的黏液涂抹在她脸颊上。 冰凉的感觉像是整张脸泡进水中,她不再感到灼热。 “这是什么?感觉好多了。” “这是国王随身携带的必备良葯——雪丹,历代国王都拥有一颗,有了它,你的脸保证恢复原状。”他将她额前掉落的一绺发丝梳到耳后,动作轻柔。 “只有一颗?那被我用掉之后,你不就没了?万一修卡又对你施毒怎么办?” “别担心。”我比他更会使毒!吉尔辛吉在心里冷笑。 布斯坦的国王是全国对各类葯草研究得最透彻的人,所有不对外公开的医书和草葯介绍,都只存放在国王专属的书房,一般人根本不曾看过。 “先别管这个。我们先出去。”他解开她手上的绳索,扶起她正要步出门口,一阵惊爆声响彻整个房间,左手边的书柜几乎倒塌。 “快!修卡在玩我们!”他拉住她的手往右方直奔而去。 她的眼睛渐渐能张开,虽然痛得泪水直流,但她不能拖累了他。吉尔辛吉似乎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只见他左拐右弯,已经绕到接近大门的走道。 “你先走!左边靠大门旁有个暗门,从那里可以避开正门外面的人。你到外头可以找到钦普,我要他在那里待命。” “那你呢?”她不放心。 “我一定要消灭修卡,他是个恐怖分子。” “太危险了!他在这里布置一切,就是要等你来送死,他的目标是你啊!”“我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得除掉他。他是布斯坦的毒瘤,非杀不可!” “那我也留下来。” “不行!你脸上的伤还没有恢复,而且你现在视线不佳,只会拖累我。” “我帮你注意后方。”她不会上当,他是故意说难听的话。 “静羽,修卡不是等闲之辈,他这次是有备而来,你在这儿太危险了。” “我不管!你别想甩开我!”她坚持留下。就因为知道修卡的阴险,她才不能任吉尔辛吉一个人对付他。 “你”她是他见过最固执的女人。 “让我帮你。” “好吧!但你要小心。”他只有妥协。 她脸上的葯效已经发挥作用了,不再搔痒灼热,眼睛也恢复视力,可以帮上一点忙。 修卡可能在图书馆内放置许多炸葯,而他正躲在某个角落监视他们,只要他们移动,他马上启动遥控,将炸弹引爆,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他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所以才能躲在暗处整我们。”静羽喘息地看着四周。 吉尔辛吉和她背靠着背,三百六十度探查敌踪。 “这里我也很熟。我想,他一定在一个地方。”他说。 “什么地方?” “二楼的中央空调室。这是间老旧的图书馆,所有的空调都设在一个小房间里,上头有一扇大窗户,从那里可以看见图书馆的每个地方。”他指了指楼上的一方玻璃。 他小时候常常到这里寻找资料,对这里印象颇深。 静羽抬头瞄了一眼,点点头“那你摸上去找他,我继续在这里故弄玄虚,使他分心。”她得分散修卡的注意力。 “不行!太危险了!”他不能让她冒险。 “怎么你今天只会说这些话吗?”她撇撇嘴角。“我说过,我是个专门挑战危险的人。” 他一愣,随即笑了开来。她的自信也是她魅力的一部分。 静羽不等他回答,向他比个胜利的手势,径自跑向另一方。 他也没入黑影中,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漆黑中,只有靠着斜照入窗的月光才能辩识方位。吉尔辛吉一上二楼,就看见了修卡的背影,他手上有一排遥控器,正沉迷在追捕猎物的快感中。 吉尔辛吉轻轻地旋开门把,无声无息地闪进房里。修卡意识到空气之中的震幅,立即转身,吉尔辛吉手上的打火机手枪已经抵住他的脑门。 “恐惧死亡的滋味如何?修卡。”吉尔辛吉的冷眼透着杀机。 “那正是我要问你的话。”修卡还嘴硬。 “当初伊美塔克与拿旺私奔时,我还担心消息传出去会让你全家惹来祸害,没想到你却早有野心。” “哼!我的确该谢谢你这么为我巴罗家费心,还请了个臭婊子来假扮我女儿。不过,你也没有损失啊!好歹你得到了个红粉知已。” “是的,对我来说,伊美塔克的离去正好让我遇见我心爱的女人。这一点,我感谢她。但我并不会因为这样而饶了巴罗家,因为现在杀了你也不算是个损失。我不会将你留给法事庭去审判,我要亲手料理你。”吉尔辛吉将子弹上了膛,露出令人悚栗的表情。 修卡的呼吸急促了,冷汗不断地冒出来,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上来。他瞄着前额不起眼的伪装手枪,没胆用自己的生命去试试它的子弹。 “带着你的罪去死吧!” 吉尔辛吉正要扣下扳机,修卡倏地尖声咆哮道:“要死,大家一起死!”说着按下所有的炸弹遥控钮。 “住手——”吉尔辛吉想到静羽正在楼下,一颗心忽地紧抽。 刹那间,一处处的爆炸声从楼下传来,吉尔辛吉大惊,一枪命中狂笑不已的修卡,血从眉心处喷出,他两眼凸睁,在惊愕中缓缓倒下。 “静羽——” 吉尔辛吉担心静羽的安危,马上冲下一楼的火海之中,在烟雾烈火漫烧中,找寻那个纤细的身影。 ----- 当爆炸声一连串响起,静羽正好在图书馆一楼正中央。 倍卡埋没的炸弹在同时间启动,让她无处藏身,在盲目奔跑时,背部被炸碎的书柜碎片击中,痛得她几乎昏厥过去。 这大概是她出任务以来最激烈与惨痛的一次!她斜靠在一根断梁之后,无力地想着。 “这时候父母和哥哥们不知道在做什么?”她忽然想起家里的成员。 是不是临死时总合特别眷恋亲人?她不知道。不过,背后热热的血汨汨地流出,像是有人要抽光她的精力似的,她只觉得好累。 她会不会就葬身在这个“雷龙之国”再也回不去日本?是她的魂魄被雷龙看中,要她留下来陪着吉尔辛吉守候他的国家? 片片段段的冥想忽明忽灭地在她脑中进出,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了。就在此时,吉尔辛吉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好像是天神的召唤。 “静羽!”吉尔辛吉冲到她面前,手和脸均有被烧灼的痕迹。 她张开眼,一时之间忘了身在何处。 “你怎么样?哪里受了伤?”他焦急地要扶起她,手才伸到她背后,就听见她的哀号声。 “怎么了老天!”看到手上的一滩血,吉尔辛吉不禁倒抽一口气。 她的背部被炸伤了! 他的心几乎要被扯裂般,痛得只想拥住她。 “静羽!” 巨痛让她的神智恢复过来,看着爆炸后熊熊燃烧的大火,她的反应全都回到脑中。 “吉吉尔辛吉,你快走!”她气若游丝的声音中仍有着无法动摇的力量。 “我带你走!”他的眼睛被烟熏得流泪,想要抱起她。 “咳,带着我咳,你根本出不去!你先走!不然会被呛死的咳咳咳!”她说得断断续续。 “我们不出去!我知道有条密道可以通往山谷低洼处。走!”他一手抱起她,将她扛在肩上,往图书馆的后门走去。 布斯坦的国立图书馆是依山坡而建的古老建筑,当初是宗庙的所在,后来王宫建好,祭祀的大喇嘛迁到玄武殿,这里空了下来,吉尔辛吉的曾祖父便将这里改成图书馆,收藏着布斯坦的史籍。 由于当初是依宗庙的形式而建,后门留有许多山径让出家的喇嘛能上山清修,后来虽然变成了图书馆,但山径并未封死。 吉尔辛吉就是熟悉这里的环境,才能带着静羽逃出火场。 静羽在迷糊中愈来愈觉得清凉,知道他们已经出了图书馆,来到了山谷的顶端。 “我们安全了!但你伤势严重,我带你到一处山涧旁帮你上葯,要撑着点。”他轻拢着她的腰,往山里走去。 布斯坦的国王年少时要出家三年,这期间也需打禅,吉尔辛吉曾随着师父到过这个山坡后的山泉净地修炼身心,对此处并不陌生。 过了将近半小时,静羽听见了哗哗的水声,猜想应该是一道瀑布。 吉尔辛吉将她放在一个洞穴里的石造平台上,脱下身上残破的衣服,汲水帮她擦拭。 “这里是?”她的声音被烟呛得沙哑。 “这里是布斯坦的灵地。我以前曾来过,旁边这条山洞汇聚的瀑布是‘雷鸣瀑布’,传说雷龙是从这个瀑布下的水潭升天的。”他边说边替她脱掉身上沾满血渍的衣服。 “真的?布斯坦的传说怎么特别多?”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当黏住伤口的衣服被扯开时,痛彻心扉的撕裂感让她残存的意识也随之消失殆尽。 吉尔辛吉不停地帮她处理伤口。她全身有多处淤血,加上轻微的灼伤,几乎是遍体鳞伤。 他忍着心中的不舍,将她全身清理干净,然后到山泉附近采撷草葯帮她敷上,再将自己清洗一番,生起一堆火,两人就在洞穴里沉沉睡去。 静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好暖和、好舒服,整个人软绵绵地被包围着,像是被呵护得无微不至的小公主,正等着王子的早安吻 她醒了!而且是被吻醒的! 一睁开眼,吉尔辛吉挺直的鼻梁就在眼前,而他的唇正细细地吻着她的。 “早。”他笑了。 “你”她有些茫然。 “你昏睡了两天,伤口都快复元了。”他知道她还没完全清醒,笑着解释给她听。 伤口?爆炸!火! 她想起来了! 正想坐起来,背后如针扎的刺痛又让她倒下。 吉尔辛吉连忙扶住她“别急!我帮你敷的葯草虽然很有用,但你的伤口可能还要四、五天才能结痂。” “你呢?你有没有受伤?”她心思顿时清明,仔细看着眉上一道疤痕的他。 “我没事。你比较严重,要多休息。”他温柔地抚着她的脸。 “对了,我的脸”记起修卡在她脸上弹的毒粉,静羽下意识捂住脸颊。 “你的脸没事。我说过,雪丹很有疗效。”他拿下她的手,凑上嘴在她的脸上印下唇印。 她微愣,没有避开。 静羽抬眼看着四周,他们所在的地方绿草如茵,林木茂密,一方石穴和石床虽然简陋,却是个美丽的小天地。洞穴旁的瀑布水气充足,从上游飞奔而下,澎湃壮阔,气势昂扬。 “好棒的地方!真像是龙升天的圣地。”她叹道。 “是啊!这个地方很少人知道,当初我刚来这里时,一连住了一个月都不想回去。”他随意地坐在她身旁。 “你怎么会发现这里的?”她很好奇。 “我在十三岁左右出家过三年,这期间跟着师父走遍整个国家,他要我多听、多看,用心去感受这个美丽的祖国。” “也算是修炼?” “是的,这是成为帝王的第一步。我父皇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我很早就被要求学习各种知识,以便接掌王位。那段时间,我师父教给我许多人生的道理。” “你师父是谁?” “现在的大喇嘛,萨丘阿宗。” “原来是他!”她想起他的精敛与睿智,的确是个得道高僧。 “他是我和我父皇的师父,教育了两代布斯坦国王。” “难怪我总觉得你和他之间的感觉特别亲切。” “是啊!虽然他很严厉,但我总是喜欢闹他,常常没事躲起来让他着急” “糟了!”听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他们消失的这两天,王宫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了。“你没回王宫,大家会以为你出事了!” “没关系,才两天而已。”他一点也不急。 “不行!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赶紧回去。你是布斯坦的国王,下落不明会让钦普他们急坏的。”她担心地说。 “别紧张,等火全灭了,钦普会找到我的。” “等他找来?别折腾他了!你先回王宫,我可以一个人在这里等你。”她搞不懂为何他不回去。 “这里的水质和葯草能让你的伤早点复元,这是我带你来这里的原因。至于我迟迟不回王宫,是因为这里要出去,除了跳水潭游一个小时之外,只有从图书馆才有路可走。可是图书馆的断坦残壁将出去的通道全堵死了,我们过不去的。” “那不就得等他们主动来找我们?如果他们以为我们死了呢?” “那更好!我们两人就在这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不会有人来打搅。”他开玩笑地说着。 她却有些心动了。在这里,她不用顾忌他的身份,不用维持自己的尊严,想哭、想笑,都不受凡俗的牵绊。跟着自己所爱的人在这种地方过一生,应该是件幸福的事。 见她出神不语,他又说:“就当这几天是休假吧!你放心,萨丘阿宗会找到我的。不管我在哪里,他都会把我找出来。” 她点点头,放宽了心。 “我要去游泳,待会儿再帮你清洗。” 她这才发现他身上只着一件割短的裤子,而她身上更糟,根本是几条碎布缠着背部的伤,其他几乎衣不蔽体。 羞死人了!幸好没其他人,否则教她以后怎么见人! 如此又过了五天,静羽在吉尔辛吉的悉心照料下慢慢康复。他使用的葯草和摘来的酸涩果子都像是仙丹妙葯地治愈了她的伤,那些比西葯还要神奇的植物,让她不得不刮目相看。 “真是神奇!是长在布斯坦的植物都特别有疗效,还是这些奇珍异草只生长在这里?”她已经能起身走动,便四处找寻并研究着这些葯草。 “据说是布斯坦的土质和水气很适合珍贵葯材的生长。不过,真正的原因可能是我国极力禁止人民使用化学农葯吧!”他来到她身后揽住她的肩。 布斯坦的农业虽然原始,但这也是他们能与自然共存的主要因素。 “我想,你们多年来的锁国政策并非没有优点。”她感叹道。 “是的,这也是启拉堪一直反对我对外开放的原因。” “适度的开放可以刺激许多事务,也能提升人民的智识,这是闭门造车无法突破的。虽然开放与闭锁之间可能要做许多协调和努力,但是总不能因为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树林吧?” 吉尔辛吉定定地看着她,突然紧紧抱住她,狂喜地大喊:“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爱你吗?你的观念和我不谋而合,你根本是老天为我订作的女人!” “我想,我了解你的感觉。”她扬起头笑了。她也欣赏他、爱他,那种惶惶相惜的爱情,深植内心。 “别再离开我了!等他们来接我们出去,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他埋进她颈间,轻声喃喃。 静羽没有回答。一旦离开这个小天地,回到现实世界,将来的事谁都不太有把握。 他的唇悄悄地袭上了她的耳后、她的眉头,最后来到她的唇。多日来的肌肤相亲,他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在她受伤时碰她,所以即使她衣衫不整,即使她全身都是诱惑,他还是强压抑住内心的欲望。 但现在,一旦接触他想望好久的娇躯,那股狂烈的火焰似乎更容易燃烧,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静羽”吉尔辛吉轻轻拆掉她身上的布带,整个细柔雪白的胴体便展现在他眼前。 他端详她细致的脸庞,修卡的毒粉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她美丽依然,清亮如水的眸子和性感优美的唇仍强烈地吸引他。他一把将她抱起,转身回到洞中,两人倒在冷硬的平台上,四片**密切交融,难分难解。 “嫁给我!”他捧住她的脸蛋,细啄柔嫩的娇容。 “我”静羽犹豫了。她爱他,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舍弃“暗之流”的一切。 “嫁给我!别再考虑了!”他的唇深深吻住了她。 不想了!她抛开左右为难的痛苦,决定暂时将烦人的问题丢在一旁。反手抱住他结实精瘦的腰身,她现在只想把自己交给他,爱他。 受到她热情反应的影响,他全身像着了火似的饥渴地吻遍她美好的身子,霸道的唇在她的胸口烙上他的印记,仿佛在宣誓他恒久不变的爱。 大地为证,蓝天为凭,她永远都是吉尔辛吉的人。 第九章 “陛下!终于找到您了。” 钦普的声音像一记闷棍,敲醒了静羽这七天来的美梦。 天堂的日子结束了。 他们被萨丘阿宗的指引下出动的军团和侍卫找到,马上就被护送回到布斯坦王宫。一回到王宫,宫中的人便将她和吉尔辛吉隔离开,安排住进朱雀殿的外宾客房。 她不再是“伊美塔克”当然不准再住进俪宫。 吉尔辛吉有许多事待处理,发生这些大事,他又失踪了这么多天,是该忙一阵子了。但静羽心中却兴起一丝淡淡的愁绪。她有预感,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待在客房里什么事也不能做,她虽名为外宾,却不能私自行动,门外总有侍卫把守着,哪里也去不得,更别说见到吉尔辛吉了。倒是她从宫女的对谈中得知一些消息。修卡巴罗的叛变和挟持国王,罪无可赦,死有余辜,其家族成员都被流放国外,终此一生不能再回布斯坦。 东堂集团的东堂毅及其手下都被遣送回日本,并列为永久禁入布斯坦的黑名单。地狱草事件算是告一段落。 但是,高砚呢?他现在在哪里?高砚是美国联邦调查局派到东堂毅身边卧底的,现在事情水落石出,他可能回去交差了吧。 深宫内院,没有朋友亲人,她开始觉得寂寞了。在这里,除了吉尔辛吉,她得不到一丁点友谊。在经过这次的绑架事件,她和国王之间暖昧的恋情也曝光,布斯坦的人民如何看待她,她不清楚,不过,宫里的人都认为她只是“国王的情妇”而且,对图书馆被焚毁一事,她也得负一半的责任。 很可笑的推论,却伤了她的心。 想融入这个国家并不容易,亏她还妄想成为王后,简直是异想天开。 将脸埋进双手,入秋的山风吹进房中,让她起了一阵哆嗦。 “小姐。” 安提不知何时来到她的门外喊她,她高兴又诧异地打开了门。 “安提!你怎么来了?”话才说完,她就看见安提身后的汀兰。 汀兰尊贵地扬起下巴,大刺刺地走进房里,冷眼扫着四周,然后盯着静羽说:“是我让她带我来的,日本人。” 这女人是来挑衅的!静羽无言地看了安提一眼,正好迎上她焦虑的眼光。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准备应战。 “你和陛下的事,我都知道了。” “哦?”“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原来是你假扮伊美塔克来迷惑陛下,还厚脸皮地住进俪宫,真不知道你是打哪来的贱人,以为凭美色就能为所欲为吗?”一开口就是难听的话,汀兰虽美,但人品远不及伊美塔克。 “你搞错了吧!汀兰小姐。我扮成伊美塔克是陛下的请求,并非我自愿,住进俪宫也是陛下的安排,你显然弄错质问的对象了。”不整整这个小丫头,她不知道厉害。 “谁不知道陛下是被你迷住了!他还在国会中要求娶你为妻,笑死我了,你这种女人怎么配当我国的王后呢?” 吉尔辛吉真的在争取他和她的未来吗?静羽愕然地张大眼睛。 “别高兴得太早,因为你根本当不上王后了。” 世界上最丑陋的脸就是用恶毒的话骂人的女人的脸!静羽得到这个结论。 “不然请问什么人才配呢?你吗?一个乳臭未干,得不到男人欢心,只会找人乱吠乱叫的小女孩?”她的脸一定也变丑了,因为她觉得骂得好爽。 她的话让汀兰气急攻心,大声斥道:“你说什么?你真大胆,竟敢用这种话对未来的王后说话!” “未来的王后?”她有点讶异。 “吃惊吧?经过元老和大喇嘛的决议,陛下得先和我完婚才能娶你为妾。虽然你布斯坦话说得很好,但是终究是外国人,把你纳为陛下的妾已经算是元老们最大的让步了。” 妾和情妇有什么两样?她的心沉进谷底。 “那真是太感激了。能陪在陛下身边成为最得宠的妾,总强过空有王后头衔、却日夜守着空闺的正室,你说是吗?” 静羽的话虽然很毒,但内心却很虚,是她的倔强和尊严支撑着她对付这个在她眼前嚣张跋扈的小女人。 “你你给我记住:等我成为王后,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汀兰说完拂袖而去。 安提担心地望着静羽,踌躇不语。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安提。”静羽面向大窗,心思飘得很远。 “是真的。那天你们回到宫中之后,你和陛下的事就全部摊开了。陛下在国会议事堂公然说明要娶你为妻,启拉堪认为陛下的定性不够才会被你迷惑,于是请来了皇太后来规劝此事。这件事闹得好大。后来大喇嘛出面调解,才想出折衷的办法,就是先娶王族之女汀兰为王后,才能将你纳为妾。” 静羽沉默不语。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为什么她还希望会有奇迹出现? “小姐,布斯坦民风保守,从没有过这种事。而陛下又是第一个出国留学的国王,他开放的作风不是布斯坦的子民所能理解,再加上王族方面的阻力,陛下其实也很为难。”安提帮着吉尔辛吉解释。 “你呢?安提,你对我有什么看法?”静羽转过身,脸上有如带着面具,分不出喜怒。 “我认为你有资格成为陛下的终生伴侣,因为你们两人是如此相配。我看得出来,陛下非常爱你,对你的杰出才华和广博知识也很欣赏。我想,你是他理想中的王后人选,但是” 任何话只要出现了“但是”两字,就表示之前的话都可以推翻。 “但是单凭陛下的力量,是无法反抗王族和宗教的传统观念。我相信陛下根本不想娶汀兰小姐,但为了将你留在他身边,他应该会愿意妥协。请你体谅陛下的苦衷,答应屈就当个妾” “安提,你以为我真的那么想当王后吗?”静羽苦笑道。“我只想当个我所爱的男人唯一的女人。是唯一的,也是一对一的,我根本不想卷入这个王后之争,我爱吉尔辛吉,只是他永远无法成为我的丈夫。因为他是布斯坦每个人民的领袖,他不能成为我的唯一,他是属于众人的。”她酸涩地闭起眼睛。 “小姐” “童话故事毕竟不曾存在,它永远只是童话。” “小姐,那你”安提知道她想走了。 “我得回到自己的舞台。” 她话刚说完,吉尔辛吉的怒吼声就贯进她的耳里—— “你还要回哪里去?” 一身宝蓝的传统布斯坦服装,今天的吉尔辛吉给她的感觉异常遥远。 “陛下。”她礼貌地曲膝,客气而生疏地和他打招呼。“安提,你先出去。”他遣返安提。 “是。”安提不放心地看了他们一眼,才低头退出门外。 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窒人的静默徒乱愁绪,吉尔辛吉大步踱到她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你真的想离开?不愿意留下来和我一起奋斗。” “奋斗什么?你要对付的是外界的文明,不是你的子民。我不想当个坏女人。或者,将来布斯坦的历史会留下一则日本女人施手段蛊惑国王的闹剧。” “我会让他们明白,真爱是超乎传统和国界的。” “有多少人会懂呢?”她痛苦地摇头。“你的子民们只想跟着你过太平安乐的日子,他们求的是实质上的温饱,不是精神上的虚无。而爱情对他们来说,正是最虚无的东西。我们的爱干他们什么事呢?” 他无言了。她说的都是事实!他此时才深深了解身为一国之君的孤寂。表面上光风地被所有的人民簇拥着,实际上却得孤独地面对自己的爱恨情仇、喜怒哀乐。 “难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也有错吗?我并没有放弃啊!只要能留住你,我可以娶汀兰,可以让任何女人当王后,只要你不介意以妾的名义跟着我” “我已经不介意了!但我宁愿守在我的世界里等你,也不要留下来。没有婚姻、没有名义都无所谓,我只想成为你的女人,我不需要任何头衔,只要你的爱。”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 “静羽”他心疼地拥住她,抱歉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让我回日本,只要你想看我,随时可以来找我。”她依偎在他胸前。 “我舍不得!我要每天都看得见你!” “别孩子气了。”她轻吻他的唇角。 “天!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办?要我仿效温莎公爵吗?一定要抛弃了山河才能得到美人吗?”他垂首将她按进怀里。 “我并不是美人,所以你也别为了我而抛弃王位。布斯坦需要你,你是这里的神,这里的守护者,是龙的化身!” “那是神话!”他苦笑。 “但这个神话创造了布斯坦。” 是的,布斯坦的人民信仰这则古老神话几百年了。 “如果神话有灵,它会保佑我突破难关,正大光明地将你留在我身旁。”他低头吻她,久久不愿放开。 “你该回青龙殿了。”国王留在朱雀殿的客房过夜,有失体统。 “你跟我一起回去。”他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外走去。 “不行!陛下,不能这样!”她挣扎着要脱手。 “我既然不能说服母后和其他人接受你,总有权力让我心爱的女人成为第一个在青龙殿的龙宫与我共度良宵的人吧!”他这些日子被压抑的怒气,终于爆发成抗拒传统礼数的狂狷。 “进进青龙殿陪你?那是王后的职责啊!”她低喊,一路被他拉着快步走向他的寝宫。 “在我心中,只有你才是真正的布斯坦王后!” 紧跟在后的钦普和安提都不敢吭气。一来,他们了解吉尔辛吉的脾气;二来,他们也都喜欢静羽。私底下,他们也希望这对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这是静羽第一次进入吉尔辛吉的寝宫。十足的阳刚气息,雕花木制的大床上连帏幕都是龙形的织锦,四周壁上镶着菱形窗和佛像的壁画,摆饰简单、整洁,只有进房前那扇双龙拱珠的大门强调了他君王的身份和地位。 钦普和安提在护送他们到大门之后就退下,不再打搅他们。静羽心情复杂地跟着吉尔辛吉进入房内,站在大床前发呆。 “这是你和我的床!”他执起她的手,引她走向挂着罗帐的木床。 “没想到布斯坦国王的寝宫是这个样子。”她微微一笑。 “什么样?太破旧?不够华丽?”他斜靠在床头瞅着她。 “不!像教宗的房间。” 他听出她的讥讽,故作生气地抓住她的手推倒她“教宗不能佳人在抱,更不能大胆地去爱。” “所以,平凡人还是有平凡人的好处。” “这么说,我的缺点就是‘太不平凡’喽!” 狂傲的家伙!偏偏她就是爱他啊!静羽笑了。 在细语依依的对话中,他们不谈国事、不谈未来,两人均把握这温存时刻,在唇与唇的相接中缠绵诽侧,在彼此的心跳悸动中共赴云雨 这一夜,静羽梦见了自己乘着一条金色的龙,飞进仙乡。 ----- 静羽离开吉尔辛吉的寝宫时,天色未亮,她再细看一遍熟睡中吉尔辛吉俊逸卓然的五官,离别的黯然终于泛滥成灾。 虽说决定了要离开此地,但胸中淤塞的酸楚还是螯痛了心。她的泪,在走出了王宫正门后才扑簌簌落下。 安提帮她安排了离境的事宜,她坐上了专车,悄悄踏上归途。 一切都结束了! 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认识了吉尔辛吉,卷入布斯坦的王族纷争,坠入了无可救葯的情网,也失陷了一颗芳心。 再回到“暗之流”她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原来的琉璃,还能不能心无旁骛地掌理徐林堂,只有一件事是她可以确信的,她将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年轻的布斯坦国王! 车子驶向机场,在这个送往迎来的地方,她的来去仿佛只是一场梦而已。 机场大厅内的旅客不多,布斯坦并未真正开放观光,所以能够自由出入境的人很少。安提一直跟着她,没有开口。 “你回去吧!帮我照顾陛下。”静羽泰然一笑。 安提倒显得有些不舍,点了点头。 “我自己在这里等第一班飞机,你先回王宫,不用陪我了。”她又说。 “小姐”安提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和这一份伤感。 “我没事。我只是回到我来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话虽如此,但只有她知道,她的世界全变了。 “你要保重!既然你不留下来,我想陛下一定不会愿意娶汀兰小姐,那表示你和陛下还是有希望” “那都已经与我无关了。”静羽闭上眼睛。 “真的吗?” 熟悉的声音在静羽的身后响起,她愕然地转身,始料未及地瞪着笑得慵懒的那张脸孔。 高砚高挑的身形潇洒地耸立在她眼前。 “高砚?你还在这里?我以为你回去了!”她讶异极了,发现与高砚近来三次的逾逅都非常凑巧。 “你的行踪不明,我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吗?”高砚笑着走近地。 “可是你不是得回去复命?” “我总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吧?况且,你哥哥们还把他们的宝贝妹妹拜托我多关照,我怎能有负使命呢?” “我哥哥?” “是啊!你自从在日本与浩野通过电话后就失去消息,你家的人可都吓坏了。虽然后来英国的工作站传回你的下落,但‘暗之流’的人总是放不下心。” 她大概知道了。原来她遇见高砚的这几次都不是意外,他是她哥哥们派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人。 “你该不会是冲着我才接下东堂集团的工作吧?”她嘴角扬起,以往那种犀利的表情又回来了。 “一半一半啦!不只是为了你,我对布斯坦也有很大的兴趣,尤其是他们的草葯医疗。”高砚耸耸肩,老实地说。 “我的反应真的有点迟钝了,你在我周围出现我竟没有发现原因。” “不能怪你,恋爱本来就会使人的智商降低。”他顺口损了她一句。 以前的她一定会马上还击,不留余地,但今天离愁太浓,她没有情绪,只淡淡一笑“是啊!这种愚蠢的事能避免就避免。” 高砚发现她的不同了,收起玩笑的心态,正经地拍拍她的肩“别太沮丧,这样一点也不像你。” 这句话莫名地撩动了她的泪腺,差点逼出了她的眼泪。 爱情酿的酒,是苦的! 一直没说话的安提终于握住静羽的手,轻轻颔首“保重了,静羽小姐。” “你也是。” 目送安提乘车离开机场,她与王宫的牵系到此是真的切断了。 高砚一手拢住她的肩膀,安慰地说:“既然要走,就得走得了无牵挂,否则你的后半辈子会很累。” “我知道。” 她已将心情打包,尘封在心底深处。 “你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我在国立图书馆前一直搜寻到天亮,都没有你和吉尔辛吉的踪影。” 第十章 静羽回到日本已经三个月了,但她的心却好像没有跟着人一起回来,流川家的人总觉她变得不太一样了。\www、qb5。c0m// 老二峻一和老婆芷倩曾不只一次看见她坐在长廊上望着天空发呆了;老大哥见月和黛希夫妇刚从美国回来,一进门就瞧出她的不对劲;老三浩野和季彤则是最早发现她失常的目击者。 “她现在不再对我的挑衅有反应,温和得吓人。”浩野搔搔头,百思莫解。他可能天生犯贱,静羽对他太好,他反而不习惯。 “呃!以前她老是笑说我爱发呆,但现在她出神的时候比我还多。”黛希皱紧眉头,漂亮的琥珀色眼瞳滴滴溜溜地转来转去。 “看来高砚掰的故事有几分可信度。”见月斜靠在沙发背上,斟酌着从高砚嘴里说出来的消息。 浩野一掌拍在桌上。“那个混小子!我还以为他一派胡言哩!静羽怎么可能和布斯坦国王坠入情网?她一向最不相信这种灰姑娘式的爱情。” “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啊!尤其是爱情,任何时刻、任何地点都能上演。”季彤反驳着老公的话。她和浩野不就是在飞机上巧遇的? “或许这趟任务真的出了点状况。”峻一有些担心。因为高现在送静羽回来时虽然疯言疯言扯了一堆,但在离去前高砚私底下提过,要他多多注意静羽。高砚说,愈是好强的人愈会隐藏自己的痛苦,所以伤口愈合的时间会更长。 真是奇迹!高砚那个人难得这么正经八百地说句像祥的话,这会儿会冒出那几句,可见事态不寻常。 偏偏静羽只字不提,她表面上还是闲适温婉,犀利的齿口也没有消失,只是,那股剽悍气概不见了! “她谈了一场辛苦的恋爱。”芷倩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芷倩。”黛希好奇地问。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芷倩微微一笑。 “是吗?怎么看出来的?”黛希有时候就是少根筋! “叹气啊,发呆啊,吃不下,少言少笑,虽然苦,但眼中有甜蜜…这还看不出来吗?”芷倩说得经验老到。 “哦?”黛希似懂非懂。 “嘘!主角来了,大家自然点。”见月瞄见静羽从长廊走来,马上提醒大家。 客厅里的人都从讨论的围拢改成闲聊的坐姿,一副家常聚会的样子。 “咦?你们都在啊?”静羽一走进客厅,没有忽视大伙儿心虚的表情。“在谈我?”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大家这才发现,她清灵睿智的眼神迷茫得像两泓深潭,锁着轻愁。整个人的中性特质全不见了,换上的是如醇酒般的醺然,即使身上的长裤套装非常男性,但她眼尾嘴角全是女人才有的妩媚。 “是啊!在谈你到底是怎么了。对于布斯坦之行你都不多说,让人猜不透。早知道如此,当初父亲就不该让你接下首相的委托。”见月干脆直说。 “是不是布斯坦的国王仗恃着自己的身份非礼你?别怕!哥哥我替你去出口气!”浩野大声大气地站起来。 “天啊!原来你们猜得这么精采啊?不错啊!可以去电视台当编剧了。”静羽抿嘴而笑。 “我们是担心你的心境。有什么事需要说出来让我们分担的,不要客气。”芷倩体贴地看着她。 “谢谢。但我真的很好,没事。”静羽好感动。 “有事就别逞强,我们是一家人。”峻一难得表现出手足之情,轻拍她的背。 “真是,我一点点感情上的小挫折也要劳动大家费心,可见得你们真的太闲了。”她偷偷拭去眼角的泪。 “你是我们家的宝贝。”见月也走到她身旁,拥住她。 “什么时候这么宝贝我了?平常动不动就要我嫁掉,省得当你们的电灯泡,怎么,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静羽又是哭又是笑的,心情乱得一场胡涂。 她的话像个预警,一阵急促的警铃倏地响彻大厦,客厅里的人都微微吃惊。 门口发生了什么事吗?大白天的会有什么入侵者? “有什么事?”见月接起桌上和前门连线的电话,质问守卫大门口的状况。 “大少爷,有一个男人硬是要进屋找他的新娘,他…”守卫似乎有些慌乱。 “你们应该受过驱离不良分子的训练!”见月皱起眉头,这种小事守卫不该大惊小怪。 “但是…但是…他说他是布斯坦的国王,他要找静羽小姐…” “布斯坦国王?” 见月话一出口,就看见整屋子的人全瞪大眼睛,尤其是静羽。 一定有人在开玩笑!吉尔辛吉怎么可能跑来找她?静羽生气地大步走向大门,要去看看是什么人在流川府邸前撒野。 其他的人也都走向大门。好奇多于惊慌。 穿过长约一百公尺的樱花道和林荫,静羽指示守卫开门,然而当门一打开,她就谅愕地钉在地上,不能置信眼前的一切。 她身边的兄嫂们也都呆掉了。 这…这真是太夸张了! 肤色黝黑的劲装大汉持枪分为两列,守在一辆黑色劳斯轿车旁,车前站着一个俊朗,英挺的男人,身着合身西服,一头长发系在脑后,手里捧着一大把鲜花,正微笑地看着傻在大门口的静羽。 “他是谁啊!”黛希惊呼一声。 这正是流川家每个人的疑问。 那男人缓缓走向静羽,当着她哥哥、嫂嫂们的面前拥住她,将唇印在她错愕得说不出话来的小嘴上。 大家的下巴几乎掉到地上。 静羽以为自己在作梦,一个虚幻又真实的梦。(全本小说网) 最新全本:、、、、、、、、、、 第十一章 她正在吉尔辛吉的宽广臂弯中,他刚强的气息、霸气的吻,还有那深邃如黑水晶的眼眸,真的近在咫尺! 老天!她眨眨眼睛,怕一晃眼这些假象全都消失,又留给她更深的痛苦。www。qΒ五。com/ “静羽!”吉尔辛吉轻声唤她。 “吉…吉尔辛吉?”她终于有反应了。 “嗯!”他怜爱地看着她,心情同样翻腾不已。他想死她了! “真的是你?”她喃喃,小手摸着他脸部的轮廓。 “是的!我来接你了!” “接我?”怎么可能?这时候他应该在布斯坦王宫准备婚礼才对啊! “是的,我再也不要放开你了。”他紧紧抱住她,又热切地攫住她的唇,用一记长吻诉说这些日子来无尽的思念。 静羽反手抱住他,不顾身后那些掉了下巴的“观众”,与吉尔辛吉当众表演了一幕久别重逢的激情热吻戏。 两人在再度见面的刹那,才体会出难分难舍的爱恋随着时空的距离反而更为炽烈。 “咳!我想,静羽,你最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哥见月不得不扫兴地打破情人间的浓情蜜意。 静羽和吉尔辛吉候地分开,红着脸说:“这位是布斯坦的国王。” “我是吉尔辛吉·汪曲,你们好。”吉尔辛吉扫了一眼流川家俊美出色的成员们。 “你就是布斯坦的国王?”浩野还是不太能接受。难道这个男人真的追静羽追到家里来了? “是的。”吉尔辛吉握住静羽的手。 “听说你要结婚了,还来找静羽做什么?”见月虽然被眼前这位相貌堂堂的不凡男子所折服,但他和静羽之间似乎还牵扯着一段无疾而终的情缘,他得先盘问清楚。 “我是要结婚了!我来日本就是为了接我的新娘。”吉尔辛吉笑着注视静羽。 “汀兰呢?你不是要和她…”静羽胡涂了。 “我已经取得大家的同意了。我向我的子民们说明我需要一个爱我、能辅助我的女人当我的王后。汀兰不适合。” “但是…” “第一个答应的是我的母后。”他笑了。 “皇太后?”她更吃惊了。“她为什么…” “她现在在车里,要不要见见她?”他朝车子点了点头。 “呃…”她这身不合宜的打扮,不太妥当吧! “别害羞!丑媳妇总要见婆婆的。况且,我相信你对她并不陌生。”吉尔辛吉笑得很奇怪。 “什么?”静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车门被打开,一个雍容慈祥的布斯坦老妇人慢慢下了车,静羽只觉得她好面熟。 “不记得我了吗?英勇的小姐。”老妇人温和的声音一下子将静羽的记忆拉回布斯坦机场。 皇太后赫然就是在机场被抢的那位老妇人! “您…”一天之中被惊吓两次,并不是普通心脏负荷得了的。 “我说过我们有缘,一定会再见面的。”皇太后笑着说。 “那天…” “那天我是跟着你的车到机场的。我很好奇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会让我儿子爱得如此深刻,所以跟着你出了王宫,故意在机场找你谈谈。” 原来她那天是在试她!静羽总算明白了。 “让您费心了。很抱歉。”她看了吉尔辛吉一眼,有些羞涩。 “不,我很高兴能好好地认识了你。见过你之后,我才知道吉尔辛吉的眼光不错,他会爱你是很正常的事。” “太后…” “跟我们回布斯坦吧!吉尔辛吉现在准备的婚礼,全是针对你,这三个月来他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有飞奔到日本来找你,你知道吗?他根本魂不守舍!” 是吗?他也和她一样吗?静羽抬头迎向吉尔辛吉柔情万千的眼瞳,眼角又泛出了泪光。 “嫁给我吧!你是我王后唯一的人选。”他再度将她揽进怀里,觉得失而复得是人间幸福的极致。 “我…”她喜极而泣,不知该如何答复。 “你收了我们王族订亲的紫水晶戒指,不能拒绝了。”皇太后笑着说。 那只让她爱上不释手的水晶戒指?静羽恍然想起。 “我看,先请陛下和皇太后到屋内再谈吧!我父亲正在赶回家的途中。”见月请大家进屋。在门口谈话可真是怠慢了贵客。而且布斯坦这种吓人的排场,早已惊动了左右邻舍,已开始有好奇的人在探头张望了。 流川家的成员们引领贵宾走进流川屋敷,心里的想法都一样—— 开玩笑!流川家的么女要到布斯坦去当王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得好好研究研究…(全本小说网) 最新全本:、、、、、、、、、、 终篇:先办完了事再说 布斯坦年轻的国王再次掀起轩然大波!上一次是他的加冕典礼;这一次,则是他的婚礼。www.qb5、com\\据说他娶了一位日本籍的平民女性为王后,这则浪漫的爱情神话远比当初他即位时的新闻更有卖点! 已经有不少媒体透过管道提议要将他们的故事拍成电影,或者出书。还有的人想将他们的照片印成海报,遍销全球。疯狂吧! 这一股热劲委实让吉尔辛吉和静羽吃不消。虽然婚礼早就结束了,但还是有许多人停留在布斯坦想一睹他们的风采。或者,在这个现实的世界中,他们将童话变成真实的故事还是让众人欣羡不已。 “早知道会这么受欢迎,我当初应该去拍电影的。”吉尔辛吉无力地靠在床边。 “当你真的拍了电影,你很快就不红了。”静羽笑着递给他一杯水。 “为什么?” “神秘感啊!大众就喜欢这个调调。一个年轻英俊的国王和一个年轻英俊的演员,哪一个吸引人?”她倚在他身旁。 “是吗?那再加上年轻貌美的女主角呢?”他笑着将她拥进怀里。 “那会是票房毒葯!”她大笑。 “最好毒死他们那些媒体记者,才不会再来烦我们。”他将脸埋进她的胸前,手开始不安分。 “陛下,你今天上午还得出去巡查水道工程。”她喘着气提醒他。 “水道工程没有‘遗传工程’来得重要!”他啃啮着她的肌肤。“我得努力研究‘生命体起缘’的奥秘…” 接下来没有声音了,他的全副精神都放在“研究”上。或者,水道工程的工程师可以体谅他的好学不倦,让他先办完了事再说。 布斯坦美丽的旭日再度在喜马拉雅山升起,金色的阳光慢慢染遍整座山谷,山风中夹着特有的花草香,徐徐地吹向天际,在云影交错间,布斯坦王国上方仿佛出现一条飞天雷龙,盘桓在青色山脉之中,守护着这片人间最后的净土。 (完)(全本小说网)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