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爱人》 第一章 不是已经春天了,为何巴黎的春天还这样冷? 林千寻孤单地站在豪华厅堂的大型落地窗边,看着辽阔的庭院,一望无涯的草坪像翠绿丝绒般,林间的大树冒出了嫩芽,白石雕花喷泉池里的冰终于融成一池幽静的水,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如梦,眼前的景致全都透露着春天的讯息,但她一直没有感觉春天来了,一股来自心底的寒意,教她冷得打哆嗦。 她望着窗上自己的倒影——此刻的她梳着一个典雅的髻,穿著private名师设计的缎面白色洋装,肩上披着雪白色的名贵貂毛,手腕上戴的是leonhatot钻表,指间lanvin的晶石戒指价值不菲,足下搭配的黑绒镶钻高跟鞋是今年chanel限量版的精品。从外表看来,就是个极尽奢华的贵妇。 身为贺夫人,年迈的丈夫贺麟要求她必须隆重地装扮自己,他对她很大方,让她拥有一张“黑卡”可以买尽世间用钱买得到的东西。 而这样一身贵气的自己,却令她不忍卒睹,害怕极了。 她微微蹙眉,轻轻地对落地窗上呵了口气,手指滑过凝结其上的雾气,失意地写下“林千寻”三个字,这个名字记录着她人生二十三年的飞扬青春,她曾经作着诗意的梦,对爱情有着不切实际的憧憬,过往的她总是爱笑,很有幽默感 可是那些早在她因为家变,不得不远嫁到法国的贺家、成了贺夫人时,就灰飞烟灭了。现在她唯一的保护者贺麟也离她而去,她成了一个小寡妇,独守着冷冰冰的豪华宫殿,将一个人度过余生。 “亲爱的继母,怎么没有出去血拼、参加派对,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这里?”低哑如恶狼的嗓音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一股炙热的气息逼压得她无处可逃,也没胆回眸。 她看着窗上贺司令高大英挺的倒影,他是贺麟的独生子,一个英俊却邪恶的魔鬼,他唇上总挂着恶意的笑,深黑如墨的双眼更是毫不掩饰地透露着一抹戏谑神色。他似乎是把挖苦她、轻蔑她,当成一件极有趣的事,明知她的年纪小得足以当他的妹妹,还故意戏称她“继母”又老爱在她最失意的时后来挑衅她,对她冷嘲热讽,偏偏她得跟他同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有什么事吗?”她虚渺的问话像一声低吟,她真不希望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得惴惴不安甚至懦弱,但她总是控制不了自己,从她进贺家门的第一天开始,她见到他就从没感到自在过。 贺司令冷笑。“律师在我书房,有份属于你的文件,必须由你亲笔签署。” “什么样的文件?” “关于我父亲去世前立下的遗嘱,他要将这座房子以及贺氏欧洲总公司百分之十股权让你继承的“好事。””贺司令说得不疾不徐,故意强调“好事”这两字。 千寻很意外。贺麟怎会这么做?他们没有同房过,甚至连行房都没有,他们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 她缓缓回过头,疑惑地望着贺司令发怔。 贺司令毫不避讳地用放肆的目光横扫过她生怯的大眼睛,和那张明媚如诗的小脸,以及那张丰润的红唇,嘲弄地说:“你真是最幸运的一个,我的每任继母都住不了多久就走了,唯独你最幸运,能等到这一天。” “你”她的手微微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他的意思是指她贪图贺家的财产吧!他和所有人一样认定她是为了钱,才会嫁给一个年过七旬的男人。 她和贺麟之间的关系如同朋友、家人般,为什么大家看见的总是表象? 大学一毕业,她就进入贺氏企业在台分部工作,担任贺麟的秘书一职,当时他已处于半退休状态,她认分地为他工作,他也很赏识她,有一年公司办冬季旅游到韩国度假滑雪,贺麟在雪地里跌倒骨折,医生劝他留在当地的医院就医,身为秘书的她自告奋勇,主动留下来照顾他,从那段时间起,他们除了原本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更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去年她家中发生变故,父亲因为生意失败和母亲双双自尽,唯一的房子抵押给债主,她和妹妹顿时流离失所,贺麟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她为了报恩,承诺用自己做为回报,照顾他的余生。于是她嫁给他成了贺夫人,更在贺麟宣布退休后,跟着他一起来到法国,住进贺家。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她离开台湾时甚至连最要好的朋友孟依依都来不及通知,只留了一张字条在书案上。 “别在这里你啊我的,我很忙,没空看你惺惺作态的表演。”贺司令冷如寒霜地命令她。 千寻双眼蒙上层层泪雾,像被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那么痛苦,他的恶劣态度令她无法招架,却没有资格反驳他。 他才是贺家真正的掌权者,早他在三十岁那年,贺麟就渐渐放手让他接掌贺家庞大的产业,如今他的声势如日中天,主掌着贺氏的一切,包括她 “快点上楼。”贺司令斜睇她含泪的小脸一眼,径自上楼走向书房。 千寻动也不动地伫立在原地,心底很苦,她从没想过要贺家的财产,如果可以她真想离开这里,可是她已没有家,无处可去 “夫人,先生请你尽速上楼去。”一个仆人前来对她说。 千寻木然地点头,打算去告诉他,她什么都不要,只要有个栖身之所,她可以出去找工作,不需要他的接济。她缓缓地走向位落在客厅中央的气派楼梯,大型楼梯在二楼玄关处分支为二,像一条分明的界线,一道通往西厢,一道通往东厢。她住在东厢,独自拥有一间房,至于西厢,是贺司令的地盘。 她往西厢走去,这是住进这个家以来,她第一次踏进西厢,也是第一次被允许进到贺司令的私人书房。 她走了进去,一名年轻律师在场,见到她时目光中透露着好奇。贺司令则端坐在胡桃木书桌后,她不想和他的目光有所交流,低着头走到律师旁边空着的古典沙发椅坐下。 “贺夫人,我现在恭读贺老先生的遗嘱。”律师起身,摊开手中的卷宗读道:“我将我名下的股份全过户给千寻,这将是我最后能为她所做的,这么做是希望她将来的生活有所保障,为了让她有固定的栖身之所,我把座落在巴黎的房屋所有权过户给她,希望她仍能住在这屋子,直到她找到可以信赖的男子托付终身为止,土地所有权部分仍属于司令所有,公司其它权益并无变动,但司令得负责照顾千寻,且替她物色好对象,直到她再嫁”律师把需要过户的文件一一放在她面前。 千寻心绞痛着,两行泪垂落而下,被关心的感动,让她想大哭一场。“我什么都不要”她的脸低垂着,双手紧揪成一团,泪猛往下坠。 “只要签个字,这个房子的所有权就是你的,还包括二十间的佣人房。”贺司令远远地注视她,冷血地调侃。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让我有个栖身之所就成了,我可以出去找工作,养活我自己。”她别无所求。 砰!突然桌子被猛拍了一记,声音之大足以教人震撼。贺司令冷戾地低啐道:“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父亲的馊主意,更何况你身为贺家夫人,出去工作岂不成了笑话?你是想羞辱我父亲或者我?” 千寻惊愕地抬起头面对贺司令的怒容,并不是被他的厉声厉色吓着,而是被他所说的话震慑!他提醒了她,她如今的身分并不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女子,她顶着贺夫人的头衔,是名门,是上流社会,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她若为所欲为,很可能让死去的贺麟蒙羞,她只能乖乖地认帐,安分地守在这冷寂的大屋里当她的贵妇,直到她再嫁! 她收回视线,再度垂泪,贺麟考虑得如此周详,细心地为她着想,但她并不想再嫁啊! “夫人,请签下名字。”律师奉上笔来。 千寻看着成堆的文件,茫然地执起笔,签妥一份又一份的文件,隔着眼泪,她的名字扭曲得像符咒,一签完她马上离开,跑回到东厢的房里,锁上门,痛快地大哭。 贺司令盯着她恼人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眼前,他懊丧地收回视线,暗暗自问他真有那么讨厌她吗?何苦老是对她恶言相向? 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打从她嫁进门的那天起,他就从没看她顺眼过,无论是见她陪伴老父在院子里散步,或者亲手做早点,和父亲有说有笑,一同外出赴宴,恩爱逾恒的样子,他是愈看愈心烦。 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她对父亲的关怀是装出来的,绝对是别有居心;毕竟她太年轻,又美得过火,以她足以让所有男性倾倒的姿色,选择下嫁给老父,任何明眼人都可以看穿她为的是什么! 最令他耿耿于怀的是,她的年纪竟比他还小,了不起只有二十出头,比起前几任那些徐娘半老的继母,他不得不叫她第一名了! 可恨的是刚才她还一副心碎模样,楚楚可怜地掉泪,惹得他情绪大乱! 现在可好了,老父不只把她留在家里,也把许多麻烦丢给他,不只要他照顾她,还要他当起“婚姻中介”直到她再嫁为止;他的事业已经够忙了,现在又多了道难题,唉! “贺先生,我会尽速处理好这些过户事宜。”律师检视过签名,收妥文件,起身道别。 贺司令点了头,待律师走后他独自走向酒柜,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心想着他身边可有谁愿意“接手”那个小女人? 他旗下经营贸易公司、银行、医院在普罗旺斯还有座农场,员工之多可谓人才济济,要从中选一个“壮丁”来和她匹配,倒是不难。 他记得有个负责进出口业务的课长人挺老实,名叫壮生,是法国人,就派他来追求她好了,快把她嫁掉不啻是件好事,他也能少烦心些;他放下酒杯,马上拨电话找壮生。 “老板”壮生在公司忙着,突然接到老板的电话有点惊讶。 “你今晚到我家里来,我介绍个不错的女人给你。”贺司令习惯性地命令,丝毫没有让对方有考虑的时间。 “啊老板,可是我我已经结婚了。”壮生战战兢兢地回话。 “结婚了”真糟!“那算了。”他挂了电话,来回踱步,还有谁适合她? 有了!农场总管汉斯为人也值得信赖,那个家伙一身肌肉,活跳跳的,保证她会很幸福。 他马上又打电话到农场。“汉斯,你明天到巴黎来一趟,我派私人飞机过去接你。” 汉斯受宠若惊。“老板找我有什么事?” “介绍个美人给你抱回家。”贺司令相信这是个不错的诱因。 “噢!老板,别开玩笑啊,我有未婚妻了。” 可惜!“那就抱你原来那个好了。”他挂了电话,继续踱步,再想,还有谁是一时之选? 他回到位子上,开启计算机里的员工名档,把他认为合适的人选一个一个点名,以视讯一一联系。花了一下午时间,终于敲定人选,是他所经营的医院里的实习医生,名叫韩育楼,是个华人。 他这就亲自去告诉他那位小继母,今晚和韩育楼见面。关上计算机,他往书房外走去。 东厢这端,千寻正在浴室里洗脸,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心情也糟透了,她并不想再这样下去,她打算替自己找到好心情,也许出门去逛逛、散散心会好点。 她拭净脸,走进大型更衣室里,打开衣柜想换件轻便的衣服再出门,但里头没有一件平凡点的衣服,她喜欢的低腰牛仔裤配t恤和小碎花洋装,早就被摒弃在优渥的贵妇生活之外了! 贺麟在世之时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别穿太年轻的衣着,他喜欢她打扮得成熟,每套衣服还得配上合宜的高贵饰品和鞋子。 她望着偌大的更衣室,上百双的美鞋、数不清的华服,和水晶柜里仔细收纳的饰物,全都是昂贵的名牌精品。 她过的生活像是人人艳羡的公主,实际上她很想找回真正的自我! 她失神地挑了件样式简约的套装换上,脑子里有个念头她何不试着去找回以前的自己? 她可以买些以前很喜欢玩的拼布缝纫材料回来打发时间,也可以去买一些以前爱穿的轻松服饰,做个小小的改变,没有人会发现的。 这样的心念让她有了活力,露出难得的微笑,她选了一只菱格纹皮包背在肩上,下楼出门去了。 贺司令走到楼梯分支的玄关,正好见她脚步轻快地走出大门,来不及叫住她,门就关上了,他大步走到大门口,门一开她已驾车开出庭院。 她要上哪儿去?那飞扬的脚步和她刚才忧郁的模样完全不同,这不奇怪才有鬼! 才刚签下过户书就急着出门他面色一沉,走到车库开了另一辆车,跟着她出去,倒想瞧瞧她在玩什么把戏。 远远的随着她的车驶向市区,进入商店街,她左转弯,停在一家手工材料行前。 他没有跟着转弯,放慢车速在路边停车,双眼盯着她开车门下了车,进了那家店,约莫十分钟后她拎着一只小袋子出来,把小袋子放进车里,步行到隔壁一家装潢俏丽的女装店,在橱窗外看了许久,接着走进女装店内。 他数着时间,愈来愈感烦闷,半个小时过了,他终于耐心用尽,看来她不过是出门逛街,是他想太多了。 他正要打道回府,一个发长及腰的女孩走出女装店外,窈窕动人的身影紧紧揪住他的目光她手上提着一只店家的购物袋,身着白色紧身上衣、低腰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身材曼妙又性感,俏臀圆润的弧度十分养眼,他从不知女孩穿上牛仔裤也可以这么好看。 一名法国佬从对街走来,叫住她,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她转过头来,指着对街,脸上的笑靥像一朵盛开的花。 贺司令不可思议地眯起眼,那个女孩不就是他的小继母!她这样的衣着打扮看来比她真正的年纪又更小了! 方才他还差点被她瞒骗,以为她只是逛街没别的,此刻看来她是在玩变装游戏,勾搭男人。瞧那男人色迷迷地笑了起来,贺司令是满腔怒火,他绝不许她胡来,要是败坏门风,就唯她是问。 他下车,甩上车门,一阵冷风似的走向她,将她扯到一旁,奉送一拳给那名法国佬。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法国佬连连退后,捧着脸哀哀叫。 “你为什么要乱打人?”千寻也被贺司令吓着了,更不知他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怎么会在大街上出现? 贺司令面色青冷,嘲讽地啐道:“我专门惩治奸夫婬妇。” 千寻脸色顿时苍白,挣开他的箝制。“你这个疯子,他从乡下来,只是跟我问路而已!” “意思是找你搭讪了?”他态度冷厉地审问。 “你真是不可理喻的恶棍!”千寻的好心情全都消失无踪。 “我这个恶棍专门对付没有贞节观念的女人。”他一脸憎恶地冷削。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过度的隐忍使她全身都颤抖着。 “你得问问你自己,这么打扮若不是想招蜂引蝶,难不成是准备去修道院闭关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随你怎么说吧!”千寻相信无论她怎么说,他都有理由可以编派她的不是,决定不再跟他辩了,放弃替自己平反的机会。 “这么快就承认了。”他看得出她在忍耐他,更看得出事情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但他就是无法克制自己对她严峻。 千寻好恨他这么嘲讽她,甩开头,她转身走向座车,不再理他;而那名法国佬在贺司令喷火的瞪视下连连摇手说明:“我只是问路真的” “最好是如此。”贺司令剑眉一横,法国佬怕惹事,匆匆地赶紧走了。 疯子!千寻沮丧地在心底骂道。 “慢着!”贺司令叫住她。 千寻无奈地止步,不说一句话,幽幽地回视他。 “你晚间七点必须在家。” “有什么事吗?” “好事。”他眼神冷峻,唇角似笑非笑,拿出纯银烟盒,取了一根烟,当街点燃,衔在口中。 “什么样的好事?”她真是恨透了他这号恶棍表情,难道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有个叫韩育楼的实习医生,你可以跟他交往,我已经约他今天要到家里来,你跟他见个面、吃个饭。”他说得生硬。 她怔了怔,说道:“我还在守丧,不想见任何人。” “是吗?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瞥着她教人气血窜升的衣着,眼底充满蔑视。 “这件衣服是白色的,没有任何花样,连色盲都能分辨。”她说得轻淡,却已代表了她心底对他深深的抗议,他不能因为她天生不会跟人大声抗议、大声反驳,就这么吃定了她啊! 她不等他再开口冷削,进入车内,马上走人。 贺司令并不满意她的说词,不过他倒有新发现,她并不是没神经,而是骨子里有着叛逆性格的小女人,只是她叛逆的模样比平常人来得温和,以至于不容易发现罢了。 但他可不容许她违背他,今晚说什么都要把她推销出去,这是使命,不容置喙。他走向座车,把车开回家中。 晚间十点实习医生韩育楼早早就等在客厅待命,连续三个钟头的正襟危坐,他都快变成木头人了,但若能因此娶到一个多金贵妇,就算僵坐三小时累翻了也值得。 今天他接到大老板的电话,说要介绍千寻夫人给他,他实在是吓呆了,他早有耳闻这位夫人貌美如花,年纪又轻,大家也口耳相传,猜测已故老板会留下大笔遗产给她,所以他相信娶了她,一定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一口气就答应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夫人竟迟到了,想必她一定是个娇生惯养,又大小姐脾气的女人,看来他得好好学习如何取悦贵妇,必须从长计议才行。 相对于韩育楼的忍气吞声,贺司令早就坐不住了。此刻的他已是怒火焚身,发动所有家仆到巴黎市各处去找人。 那小女生不知上哪儿去了,人没回来,甚至没有打一通电话回家,完全把他的话当马耳东风,简直可恶到家! 十点十分,他的手机响了,一名仆人传来口讯。“先生,我在老先生的墓园里找到夫人,她她” “她怎么了?”贺司令急躁地大吼,情绪突然紧绷,他第一个念头是,她做了傻事! “她醉得厉害,睡在老先生的墓园里,我我不知该怎么办?”仆人嗫嚅地说。 天啊!幸好只是醉了、睡了,不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贺司令不动声色,暗自松了口气。 “我马上过去,你留在那儿看着她。”他一声令道,合上手机,取了车钥匙大步走向门口,头也不回地对韩育楼说:“改天再通知你来。” “喔,是、是”韩育楼频点头,见老板走了,这才有机会舒展四肢。 贺司令用最快的速度飞车前往,一路上他心急如焚,他弄不懂她去墓园做什么? 更弄不懂自己为何一颗心就像滚沸的热油,急匆匆的,倒像是很为她担心! 他在关心她吗? 不不会吧! 第二章 车子狂飙了数英哩,吱地一声煞住,停在郊外一座景致优美,私人管理的幽静墓园外,贺司令一跃下车,管理员见了他,马上走出管理室帮他开门。 他不发一语,神情肃穆,大步入内,晚风拂乱了他的发,扬起他身上的风衣,他不为所动,顺着一排昏黄路灯循径走向父亲的石碑,终于看见那小女生了! 她光着脚丫子,衣衫单薄的倒卧在大理石碑旁的水泥地上,长发散成黑幕,他没看见她的脸,只见她的两只鞋散落在地,手边还有一罐倾倒的酒瓶,十足的放浪形骸。 枯坐在她身旁吹冷风的仆人,一见到他就像看到救兵似的面露喜色,蹒跚地起身说:“先生,您终于来了,夫人她” “你回去吧,我会处理。”贺司令一挥手,仆人起身恭敬行礼后告退。 四下只剩两人,阴冷的风儿卷起地上的落叶,贺司令表情冷凝,两眼炯然地瞪着她,并没有上前去扶起她。 这夜凉如水,她怎会一个人跑来这鬼地方里喝闷酒,还喝得醉醺醺? 他以为她是去了迪斯科舞厅疯,随便勾引男人鬼混而乐不思蜀的忘了回家,结果事情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 但这并不会使他对她产生任何敬佩之意,也不会因此改变对她的看法。他无法因此就被说服,将她看成一个对父亲仍有留恋的继母,他不相信以她的年纪会爱上一个老人家,那实在太荒谬了,如同他绝不会爱上一个老婆婆的道理一样,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也不可能,除非他瞎了! 他蹲下身,拨去她脸上的发丝,她白净的脸上流露着一丝痛苦,逸出一句:“好冷” 他想也没想的脱下风衣罩在她身上。“你最好跟我回去,别在这里闹笑话。”这声冷淡的警告和他照料她的举动相矛盾。 “头好痛”千寻意识不清地呓语。 “喝那么多酒,头不痛才怪。”贺司令没好气地说,拾来她的两只鞋,扣住她白皙的脚踝,套回她的脚上。 “快站起来。” 她没有回应。 “听到了吗?” 四下只有风声。 贺司令俯视她,发现她已昏沉地睡去,他双眉一沉,只好伸出臂膀支撑住她的腋下,架起她,她不重,身子软绵绵的像羽毛般轻盈,但她神志不清,只要他稍一不慎放开手,她就会马上跌到地上。 他烦躁地揽住她的腰,将她牢牢定在身侧,往前走没几步,她歪斜的脑袋倒在他的胸前,发上柔媚的香气和她呼吸间醇厚的酒味扑鼻而来,他胸口一阵紧窒,无端地感到恼怒。“听着,我不会抱你,你最好给我醒来。” 他的警告无效,她仍是软趴趴的。他眉一拧,当她是木偶似的,架着她走出墓园,将她放到车里,甩上车门。 他一坐进驾驶座,她已倒在煞车杆上,他费力地把她移开,重新把风衣罩回她身上,把她固定在椅子上,拉来安全带系上,接着发动车子,火速地驶往回家的路上。 这一路上,昏睡的她时而呓语,时而流泪,完全没有清醒,他还得分神把她老是歪斜的脑袋移回原位。 平稳地把车驶进自家院落后,她仍睡着。 “喂,”他不客气地摇醒她。 千寻终于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皮,满眼茫然,像是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醒了就自己下车。”他撂下话,逐行下车;绕到车前,见她还杵在位置上,表情微醺,傻傻的不知在干么,他再无耐性,凶巴巴地开了车门“请”她下车。 “你最好快回房去,别再让任何下人看见你的醉态,听到我说的吗?” 千寻迷蒙地望了他一眼,神游太虚的她根本还没回魂。 贺司令只好再次动手,倾身替她解开安全带,扣住她的手把她扯出车外,她虚软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直往他身上扑。 他面色绷得死紧,胸口也绷得死紧,低吼:“快走开!” 她没听进,还把他的胸膛当靠垫。 “你给我清醒!”他再吼,使劲扣住她的肩推开她。 此刻毫无招架能力的她,因而重重地摔跌在地。 出乎意外的,贺司令并非无动于衷,他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重重拧了一下,他绝无伤害她的意思,心烦意乱地出手要扶起她。 “呜”她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挪了挪身子。 他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收起抱歉的感觉,表情极冷地盯着她。 千寻伸出手抚着额,她觉得自己好象看到贺司令了,是幻影吗?就连幻影也是一副对她不屑的嘴脸? 他的吼声,逼真得教她头痛。她现在是在哪里呢? 她抚触地板上冰冷的白石,记不起自己为何会在地上,她试着站起来,两脚站也站不稳,天地一直旋转 一股强悍的力量拉起她,一路扯着她走,她双脚几乎是腾空,头痛得像是万蚁啃蚀。 门板被踹开的声响使她浑身一震,抬眼看见是贺司令拉着她走,粗鲁的手劲并不是虚幻。 “你干么要拉着我走?”她努力想清醒,想问他个清楚,大脑却罢工似地不听指挥。 贺司令紧抿着唇线,不开口回答,直接将她扯回西厢,把她甩进父亲的房里。 千寻踉跄地扑倒在桌案边,头晕目眩的她觉得四周景物都变得层层迭迭,许久她才分辨出,这是贺麟的房间,贺司令把她甩进这里来要做什么?他以为她住这里? 她心底低回着一份说不出的悲伤,他对她的误解和蔑视教她好难过,难道他们就不能和平共处吗? 许多情绪全纠结成一团,像乱糟糟的丝线,剪不开,理还乱,塞爆她疼痛的脑袋,她突然想哭,也想笑;低声地,她笑了起来 贺司令瞪祝她抽搐的双肩,无法理解她在笑什么,她在外买醉,夜不归营,竟还有脸笑? “你最好闭门思过,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不要让我疲于奔命,下次韩育楼再来,你最给我留在家里等。”他恶魔般地嘶吼。“呵呵”她垂着头仍笑着。 见她毫无悔意,他怒不可遏地走过来拉起她,没想到她脸上泪水奔流,他紧紧地攒着眉,触电似地放开她,觉得自己就怏被她搞疯了。“你到底疯够了没?” “你才疯了!”千寻流着泪,跌来撞去地冲出贺麟的房间。 贺司令见她往外走,把她抓了回来。“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自己的房里去疯子,放开我!”她生气地拍打着他的手。 “你别再乱跑,别再试验我的耐性。”他咬牙切齿,给她最严酷的警告,扣紧她纤细的手臂,动怒地把她甩到床上去。 千寻狼狈地扑向床,不只身子受到强烈的震动,她心中有道闭塞的闸门忽然也被踹开,长久以来对他的怨怒一发不可收拾。 “你以为你所做的你所说的全都是对的吗?你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就可以不顾别人的尊严,随便伤害人吗?”她用尽力气地对他吼道,脑子混沌到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颤抖地支撑起自己,扑上前去猛扯他的衣襟、摇撼他。 “这里不是我的房间,我没跟贺麟同房过!我的房在最后一间,我始终知道自己住哪里我也许醉了,但你也不见得清醒顺便告诉你我还是处女,贺麟根本没碰过我”她胡乱地叫嚷,泪如雨下,头痛欲裂,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嚷完了,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门,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走道恍若不停地在旋转,她的胃难受地抽搐,浑浑噩噩地找到自己的房间,她扑上床,哭着睡去。 贺司令像石像般的伫立在原地,心已被万般的诧异填满! 她是酒后吐真言,或者别有用心?处女?他们没有同房?教他不震惊也难,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竟从不知情! 或者她是在胡言乱语也说不定,而他一定是吃错葯了,他不是该感到强烈怀疑然后大大地讥讽她的吗?居然会对这样的“议题”大感兴趣 “先生,原来您在这儿,兰蒂小姐来了。”一名老仆人在门口通报。 贺司令点了头,走出门外,目光漫不经心地看了走道尾端一眼,不动声色地问仆人:“夫人的房间在哪一间?” “左侧最后一间宽敞的大房间。”老仆人很顺溜地回答。 她真的是自己一间房!他真是难以相信。“你下去吧!”他不再多问,不想任何人触碰到他真正的想法。 “是。”老仆人缓缓离去。 他若有所思地走回西厢,一进他的房间,温柔性感的情人兰蒂马上奔进他的怀里,撒娇地亲吻他。 他一时间竟失去了回应的本能,直挺挺地站着任她吻。 兰蒂感受不到他往常的热情,纳闷地放开他,敏感地嗅闻着他的胸口。“你身上有股味儿” “什么味?”贺司令回神,一把搂住她。 “别的女人的味道啊!”兰蒂是真的问到了。 “被抓包了!”他轻轻地一语带过,不想否认,那一定是被那醉人儿染着的,但他不想解释什么。 “是不是你已经偷吃了?”兰蒂俏皮地问,尖尖的五爪,大胆地触探他的双腿间。 “你真是愈来愈大胆了。”他摇头低叹。 “你不喜欢吗?”兰蒂睁大宝蓝眼睛问,她对他可是相当痴迷,人们都封她为巴黎的社交女王,男人们总把她捧在手心,她却只喜欢他,他是她交往过的男人里最有权力地位,也是最富魅力的;她好希望他们之间会有结果,不要只当她是一道甜点。 贺司令邪笑,握住她的手,扣住她的腰,狂猛地倾身,给她一记狼吻;对他而言,兰蒂不过是一个情人,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只能说看得顺眼,在床上很合得来,如此而已。 “进浴室去。”他轻柔耳语。 “我来侍候你。”兰蒂故作娇羞地说,旋即自己轻解罗衫,乐于把自己性感的身子展现在他眼前,她挑逗地瞅着他,手指灵活地解开他的衣衫,狐媚地说着爱语,强烈地勾引,卖力地取悦他,只为了想得到他的爱。 他一把搂着她,两人一起走进浴室。 翌晨十点,贺家的厨子在餐厅里备好了“早午餐”由于这个家里的“成员”作息不一,于是厨子得随时供应餐点,早起的人吃早餐,晚起的就吃早午餐,但必须在半个小时前先打电话到厨房来告知。 贺司令和兰蒂一起下楼用餐时,发现餐厅的长桌上备有三人份的餐点,两份置于长桌左侧的是他点的,而另一份在长桌右侧的一定是为那个小醉人儿准备的。 真是不巧啊!他们得一起用餐,他眼眉间有抹嘲弄的笑意。 “为什么摆了三份餐具?还有别人会来吗?”兰蒂挽着贺司令的手臂,吃惊地问他。 “也许吧!”他坐到自己的位置。 “早知道我就穿整齐一点再下来。”兰蒂坐到他的右手边,尴尬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说。 贺司令一点也不以为意,按了桌上的钤,仆人马上前来为他们倒咖啡,送来刚出炉的香草面包和刚起锅的培根、火腿,还有中式稀饭、小菜 他自在地享用,心底竟是很想见到“她”出现。 千寻宿醉醒来,只觉得饥肠辘辘,她坚持从头到脚洗掉一身的酒味才下楼,她隐约记得昨晚不知为何和贺司令吵了一架,也记得自己买了酒去了墓园,她请求死去的贺麟允许她找回原来的自己,其馀还发生过什么事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她换上昨天买的白色碎花洋装,并没有把长发疏成髻,而是放任它们飘散在背上,独自下楼,打算在餐后好好安排活动。 下楼后,仆人交来一迭书信,她接在手上,低着头一一看过,有慈善基金会的募款餐会活动通知,有精品名店的时尚派对,有妹妹捎来的家书 她边走进餐厅边拆开家书看,妹妹千夜说她在台湾一切顺利,今年一定可以考上大学她太过专注的看信,没留意餐厅里有人。 “早啊,继母。”这沉如夜魔的讥笑,令她惊诧地抬眼,霎然止步。 坐在主人位上的贺司令身上只有一件黑色长裤,他打着赤膊,一身古胴色肌肤和精实的肌肉线条,深具男性的粗犷味和性感。 他炯然的黑眸仍是带着不怀好意的嘲笑,而她的双腿竟微微地发颤,脸上冒着热气。 “她是你继母?”兰蒂不可置信地问。 千寻并不认识他身边那个穿著黑色低胸蕾丝睡衣的美艳的女郎,想必是他的女友,他们一定是在家里厮混,然后把共享的餐厅也当成起居室了! 他是想让她感到难堪吧! 她是很不自在也很困扰,很想干脆掉头就走,把餐厅让给他们,可是她快饿扁了! “夫人,您的餐点马上就到。”一旁的仆人颔首对她说。 她点了头,故意装作对他们视而不见,走到自己的位置;在经过他们身边时,一股女人身上浓郁的香水和男人的汗水交杂的气味,隐约飘上她的鼻息,毫无预警地,她身上的某处居然变得紧绷,心起了古怪的騒动。 她惊骇,感到可耻,猛然低下头,拒绝去感受那股不寻常的暧昧,可她禁不住地受牵动,脸更热了,赶紧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连头都不敢抬。 “对不起,伯母,我失敬了,我还以为你是司令的妹妹呢!”兰蒂真的不敢相信,她只听说过贺家老爷已去世,并不知他还有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夫人。 千寻依然是不说一句话,紧握着手上的书信,感到无措。 兰蒂见她不语,以为她很傲,俏悄对贺司令使了个眼色,但她的男人可没注意到她的眼色,他盯着那位小继母看,那炽热的眼神令她很意外。 “夫人,这是为您特制的草莓蒟蒻冻和香烤奶酪塔,待会儿还会有您最爱的小蒸饺。”仆人送上一堆美食。 千寻悄然抬起脸,视线弧度只注视她餐盘里的食物,她执起精致的银制汤匙,挖了一匙草莓蒟蒻冻送进口中,甜甜的香气在她口中流转,那软溜滑嫩的口感,竟像一瓣诱人的舌探进她的口中,幽密地在她的舌上滑动,惹得她心神荡漾 她在想什么!她被自己的念头吓到,快快将之咽下。 贺司令咬了一口充满嚼劲的香草面包,双眼直盯着正前方的纤柔身影,他玩味地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吃完草莓冻,放回银匙,直接以手拿了奶酪塔,唇轻吮去塔内的香甜奶酪,舌轻舔沾在唇上的饼屑,同样是小口小口的吃着奶酪塔,优雅的模样中似乎还透露着一份小小的满足。 他饶富兴味地看着,嚼在口中的香草面包的天然香气不断散开,这样淡淡的香、淡淡的甜,惹得他忆起她发间的香氛 处女!她是吗? 这两个字带给他无限迷思,她是否还记得自己昨晚说了什么? 他眸光深邃地瞥着她,她吃完了第一个奶酪塔,没有再伸手拿第二个,竟像猫儿似的吮了吮自己的手指,这有点天真又有点迷人的动作,教他的胸口紧绷到泛疼。 他别开眼,放下手中的香草面包,执起咖啡杯啜饮,让咖啡理性的香气阻止自己异常放肆的心思。 “我吃饱了,给我一杯清茶就好了,不用再上菜了。”千寻以餐巾轻拭唇瓣,交代仆人。 “可是夫人,还有小蒸饺呢!”仆人倾身倒茶,顺便小声地提醒。 “我真的吃不下了,帮我留到中午,我饿了再吃。”千寻维持庄重却不失亲切的态度。 “是。”仆人倒好茶,退到一旁。 贺司令没看她的人,却把她的话全听进了。怎么他以前从没发现她说话的声音细细嫩嫩的,就像撒了糖的松饼,略带甜味还有些孩子气? 他知道她正在喝茶,没一下便起身,他冲动得想抬眼看她,但他克制住了,直到她走出餐厅,他都克制着自己想搜寻她身影的冲动,心却因她走掉而空了。 “你喜欢她对吗?”见他的“小继母”上楼回到房间,兰蒂满腹的妒意再也忍无可忍。 “你在胡说什么?”贺司令神情一凛。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你对她有心。”兰蒂打破醋缸子。 “住嘴!”贺司令厉声制止。 “为什么怕我说?因为她是继母,是你不能喜欢的人,对吗?”兰蒂精明,不难看破这点,但她因妒嫉而忘了自己的身分。 “别太得寸进尺了。” “不,你知道我说了真话。”兰蒂本以为把话摊开来说,说不定还可以加深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却不知已踩到地雷了“滚。”他神情冷硬地推开她。 “什么?”兰蒂愕然。“我不过是猜想你对她有意思,你就要赶我走?你不安抚我,也不对我解释你刚刚为何一直看着她吗?” 安抚?解释?他眼中透着一抹冷光,唇上露出讥笑,他何须浪费时间去理一只胡乱叫嚣的母鸡,让他看不顺眼,她就只落得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滚蛋,他不愁没女人。 “还有,别再踏进这屋子一步。”他毫不赘言,迳自出了餐厅,走向书房。 在关上书房门前,他听见兰蒂泼妇般的喊了一句:“你们不会有结果的!”接着她还绝望地哭了起来。 贺司令唇上的冷笑更添凛冽,进了书房,关上门,独自点了烟大口大口地抽。 也许兰蒂真的说中了他的心事吧!但他宁可不要真话,不去承认,更不接受。 有些情愫只能放在心底,说出口反而成了污蔑! 只要不说破,就没有人可以在他身上加诸礼教的大枷锁;只要永远压抑,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感情曾经为某人起波澜。 但他瞒不了自己,他永远记得林千寻踏入这个家门的第一天,便教他心湖荡漾! 她美丽、细致,温柔如水,笑起来像羞怯的天使,一双迷人的大眼睛无辜地闪啊闪。那时,她生涩地对他说:“你好。” 史无前例的,他的心轻易地就被她挑动了。 白发苍苍的父亲介绍说:“她是我的第六任妻子,是这个家的新成员!” 要命的一句话刺痛他的耳膜,眼前一老一少的画面,更是不协调到令人错愕! 而他自始至终没接受过林千寻这号家人,他用冷蔑、高傲、嘲弄去对待她,只为隐藏自己为她乍动的心。 他可不会被她所困缚!早把她销出去,不就一了百了,什么也不会发生。 他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该怎么做,他心底明了。 贺司令冷眼看着书房的窗外,一辆火红的法拉利呼啸而去,兰蒂那女人走了,而他自己也得去面对该负责的事了! 熄了烟,他走到桌旁拨了通电话。“韩育楼,你下午过来一趟。”联络上韩育楼后,他离开书房,回房去淋浴更衣,打算亲自去告知林千寻,下午说什么也得待在家里,不准再乱跑。 第三章 千寻在温室花园里的游泳池里游泳,她需要大量的冷水来冰镇自己浮躁不安的身躯和心灵,压抑自己体内某种难以说明的渴望 也许她心底深处也渴盼爱,想要有个可以倚偎的宽广怀抱,但她是个寡妇啊!爱情和她注定是无缘。 曾经,她因为想排除内心的空虚感而拚命出门血拼,狂刷狂买,后来才知那都无法真正治疗她空洞的心。 闭上双眼,她想到的竟是贺司令伟岸的男性身躯,可耻啊!她一直忘不了刚才他她是不该乱想,但他充满阳刚味的身子深刻地刺激着她不愿启齿的欲望。 就让沁凉的池水将她整个人包围吧!她要自己的身心都一并冷却。 沐浴后,一身清爽的贺司令下了楼,询问仆人。“夫人呢?” “夫人在温室花园里游泳。”仆人答道。 真有闲情逸致,贺司令低叹。他迈步往豪华厅堂的侧门走出去,开启温室花园的门;这是间别致的温室,整体以透明的玻璃打造,玻璃隔间的设计,让整个温室花园景观可以一览无遗,泳池就位在中央,从泳池看出去,四面都是美丽的花卉。 他穿越温室里头养着的幽兰、钤兰、拖鞋兰找到池里的她。 她正在悠悠荡荡的池水中仰泳,姿态优雅得像条美人鱼,阳光透过玻璃洒了进来,照射在她身上,教她的肌肤看来就像珍珠般细致动人。 他打开虚掩的门,进入泳池。冷不防的,一袭柔软的白洋装从门上飘了下来,落在他怀中,一股女性幽香也飘然而下,他一瞧,是她的衣服。那抓在手心的柔细衣料触感,令他的心猛地一窒,心跳急促。 仰头一望,所有女性的贴身衣物也在门上,他有些恼,把洋装甩回门上,烦躁地朝她一瞪。她已发现了他,也不游泳了,漂浮在池子的最尽头水深两公尺之处,手攀在池沿上,怔怔地望着他。 “原来这道门是多功能的,还可以挂衣服。”他揶揄,走近她。 千寻水底下的身子颤抖着,不知他怎会来?“这里平常都没有人只有我” “说得是,这是你的房子。”他牵动唇角,冷着脸挖苦。 “不我不是这意思”千寻见他愈走愈近,心愈是紧张不安。 “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蹲在池畔,看她红着脸,大眼睛怯怯地闪啊闪,忍不住想和她多“聊”两句。 “我是说这个游泳池通常没有人用。”他的视线教她心慌慌,悄悄地把裸裎的肩头往水里沉。 “我不是人吗?”他见她一副想躲却无处可躲的模样,真想笑;他干么跟她胡扯,正事说完就可走人了,但他管不住自己。 “你有来过吗?”她瞪圆了眼睛。 “当然。”只不过通常是在深夜。 “如果你现在要游,我可以走。”她可以让给他。 “我们不能同时间一起使用这个泳池吗?”他暧昧地说,瞧她面红耳赤的,像要和他共游一池水,对她是多大的难题似的。 “有何不可?”千寻只是装大方,她若不这么说,他一定会以为她要一个人霸占泳池,暗地里她却是心惊莫名,假如他此刻就要下水来,她一定火速上岸,不想让他阳刚的身子再惑动她啊! “可惜,我没有你这种闲情逸致,我只是要来告诉你,下午你得在家,韩育楼会过来。”贺司令不觉得她做得到跟他共泳。 “谁是韩育楼?”千寻早就把这个人名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个实习医生,如果你看他顺眼,他也觉得你对味,你就可以择日出嫁了。”他的口吻像在谈一桩买卖。 她不说话,心底百般苦涩,真正痛苦的根源是,她不能违背这项安排。 难道她就不能平静地过日子吗?她情愿一个人孤独,也许空虚,也许无助,但她渐渐地会习惯 交代完,贺司令起身离去。 千寻望着他傲然的背影,无法说明自己的意愿,原就受挫的心更加烦忧、哀伤了。 她再也没心情游泳,想上岸去去好好地想想。她移向阶梯,还没到达双腿忽然变得不灵活,小脚猛地抽筋,强烈的剧痛令她难受,更糟的是,她在深水中,脚踏不到底,就要往下沉去。 “救”她来不及说下一个字,整个人没入水中。 贺司令听见她的声音,止步回眸,没看见她,四下也没人,他奔回池畔,见她在水池底挣扎,匆忙脱下鞋,卸去衣裤,跳入水中,一把揽住她,一起升到水面。 她吁了好大一口气,所幸她懂得自救,在水中闭气才没吃进水,但令她诧异的是,他竟然毫不迟疑地救了她。 她不是他的心头大患,眼中钉,肉中刺,他为何还要救她? “还好吧?”他问。 “嗯腿好痛。”她脱口而出才觉得自己好象在对他诉苦,更尴尬地察觉到自己的双臂紧圈着他的颈子,上半身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 “现在能自己上去吗?”他单臂扣住她的腰,缓缓游往池畔的阶梯。 “还很痛”她怯怯地圈着他,不愿意说自己不行,那表示她很没用,可是她真的需要帮助。 “握住扶杆,我拉你上去。”他拉着她的手去握扶杆,接着迳行跃上岸,蹲下身,伸手给她。“握住我的手臂。” 千寻瞥着他淌水的发梢,炯炯有神的黑眸,他的唇上没有一丁点嘲笑,神情很诚恳,像是一心要帮她,但她仍想问,他怎会这么好心,怎会在第一时间来抢救她,怎会呢? 而她真的不敢去想象刚才她几乎紧贴在他裸程的身子上,他的体温像火,烫着了她的每根神经。 “快!”见她迟迟不伸手,他沉声催促。 她默默地看着他鼓励的眼神,心湖震荡,涟漪一波接着一波,令她感到心颤。她怯懦地不敢去握他的手,很怕和他再有接触,却是别无选择,怯怯地把湿漉漉的手伸到他强壮的臂上,颤抖地握住,他灼人的温度令她心慌意也乱。 “稳住。”他沉着地说,大掌托住她的腋下,像抱一个小孩似地,将她从水底直接抱起。 千寻单脚伫立在他身前,因他触碰到她最敏感的位置,而无法抑止地发笑。 “笑什么?”他不可思议地瞥着她颊上的笑靥,心好似被紧紧地勒住。 “可不可!以放开我?”她快快收起笑,请求他。 要命!他即刻把手掌从她柔软的腋下抽离,那份软嫩如绵的触感竟留在他的手心,久久无法散去。 他屏息转身,拾起自已扔散在地的衣服置于臂弯,头也不回地走离,边走边撂下话。“坐下来握住脚尖向上扳,抽筋的症状很快就会消除了,还有下午别出门。”他说得很大声,只想表现自己一点也没有受影响,事实上是相反的,她纯真的笑脸,曼妙且性感的身子,全深刻地烙进他的心,唯有转身,离她远远的,才能保有冷静的脑子,紧紧地压抑下自己躁动的情感。 “好。”千寻低应了一声,刚刚他放开她时,她好象看见他红了脸,不不不可能的,一定是拉她的时候使尽力气才会那样。 她单脚跳到一旁的椅子上,照他的话做,果真好了,想要道谢,望向门口,门日空荡荡的,他早已离开了。 一丝暖意悄然淌进她的心中,其实他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坏啊!他并不是见死不救的铁石心肠,再见到他时,她一定要当面谢他。 她不自觉地微笑,让那股暖流在心底流转着。 忽然她忆起初见到他那天,她第一次来到巴黎,踏进贺家门,他定定地看着她,还对她一笑,她被他如炬的目光牵动了心,被看得好害羞,不敢放胆回视他英俊好看的脸,深怕自己若表现得不合宜会遭人非议,她的身分使她无法自在地欣赏他。 她曾是对他有过好感的啊!只是十分短暂,他在得知她的身分后,就不再对她露出笑容,于是那份好感就逐渐淡去,淡到她记不得了。 她该多往好的方面想,像他积极地替她安排婚事是出自一番好意,多认识一些人又有何妨?说不定她闭塞的生活可以获得改善。 但她的原则是不排斥去认识别人,并没有同意要结婚。 就照他说的,下午见见那位叫韩育楼的人吧!也算是给贺司令一个善意的回应。 天气晴朗的下午,韩育楼西装笔挺的来到,为了见贵妇,他不只在自己家里反复练习机智问答,训练自己应对如流,还特地买了一套体面的西装,打算好好表现。 原本他以为他们会待在室内喝个下午茶做为“开场”但下午茶没着落,这位绝色美人竟要他陪着逛花园! 在阳光艳丽照人之下,他大把大把的挥汗,又猛打喷嚏,因为他过敏的体质很怕晒太阳,也怕花粉。瞧佳人穿著合身的雪白色曳地华服,撑着蕾丝洋伞,细嫩的脸上轻凉无汗的,说有多高贵就有多高贵,但他却很狼狈,完全潇洒不起来。 “你是实习医生,什么科的?”千寻漫步在小径上,尽量找话聊,以免对方觉得无聊。 “胃科,哈哈啾!我很快就会升等当主治医师了。”韩育楼以手帕拭汗,揉着严重过敏的鼻子。 “你以前有交过女朋友吗?”千寻看着他苍白的脸问。 “没有,我一直努力读书,就为了当个好医生哈啾!”这个题目他早有准备。 “那你的人生不就很乏味?”比起她好不了多少。 “不会啊,哈哈啾!”他又打了个喷嚏,没想过她会说得这么直接,其实他爱泡夜店,擅长把妹,生活多采多姿得很,可是现在他热到开始眼冒金星了,他急躁地看看四下有没有椅子,很想坐下来休息一下。 “你身体好象不太好?”她觉得他脸色有点泛青。 “哈啾!我身体很好,体检全都合格。”这是吹牛,不用打草稿。 “你看这种植物,你知道它是哪一科、哪一属的吗?”千寻指着前方新开的风信子问。 韩育楼答不上来,这题完全没在他的准备范围内,他现在只想解开领带,把身上密不透风的热浪散出去,否则他会呕吐,热得厥过去 此时人在书房的贺司令,远远地看着那两人,瞧他们一路不停说话,可投机得很,心想她可能对韩育楼很有好感吧! 她若嫁了,他将永远别想再见到她。“唉”他吐出深长的一口气,感到心闷闷地痛着。 忽然,眼前出现了戏剧性的情节,那个韩育楼竟整个人倒了下来,栽进风信子花团里,压垮新开的花;千寻倾身瞧他,下一刻,她惊声呼救。 贺司令发现苗头不对,匆匆下楼,朝她奔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他忽然倒了下去。”千寻被韩育楼吓坏了。 “他还有呼吸,但很微弱,可能是昏倒了,快去叫打电话叫救护车。”贺司令急切地翻转过韩育楼的身体,解开他的领带,同时却分心地感受到原先心口闷痛的感觉竟逐渐散去。 “好。”千寻收起洋伞,提起裙摆,跑进客厅里打电话。 不一会儿,自家医院的救护车来了,人员通知韩育楼的家属后,即刻送走他;贺司令和千寻并肩伫立在花园里,看着车离去。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千寻难过地自责。 “是你美得过火把他吓昏了吧!”贺司令低声说。 千寻纳闷地望向他,看到他唇上的笑痕,她蓦然心悸。“别胡说。” 她的美也让他有窒息感贺司令移开视线。“进屋里吧!”他说。 千寻移动脚步,撑开洋伞,搁在纤细的肩头,缓步随着他走进屋里,走着走着她不禁觉得好奇特,他们竟能平和地走在一起,同样是要进屋里,她默默地瞥向他,他的侧脸如同雕像般俊美,看不出一点趾高气扬,这样的他看来容易相处多了。 贺司令脑里浮现方才在书房看见的画面和人物,只不过漫步在她身旁的人换成了他,无端的浪漫感胀满他的内心,但是当感觉再度升起时,罪恶也同时在窜生,而他不能任由这罪恶的浪漫去延续、蔓生。 “我去公司了,会再帮你找个合适的人选。”他落跑了,在分岔路口处独自走向车库。 千寻止步不再往前走,剩下一个人独行的感觉并不好。她看着他进了车库,把车开了出来,心想他绝不会停下来再和她多说一句话。 但她错了,车子停了下来,他开了车窗,像是要跟她说话,她悄然讶异,小小的欢快着,轻盈地上前一步。 “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他问得很直接。 “你指的是外表,还是内心?”她言不由衷,心怦怦然地看着他。 他沉默了下,说:“你要不要列张单子,写给我比较快?” 她淡笑,摇头。“等你有空再告诉你。”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空。” “那就慢慢来吧!” 他嗤笑一声。 眼看他就要关上窗,她赶紧说:“谢谢你在游泳池救我一命。” 他唇上勾起笑痕,深瞥她一眼。“没什么好谢的,拜了——” “拜拜——”她挥手,心中有种蜜糖的滋味,没想到他竟然会向她道别! 他关上窗,驾车离去。 她目送着他,看着他的车离去,眼底流露着温柔的情意,像在目送一个爱人。 噢!别这样想,千万别触犯到禁忌的底限,不能陷他于不义,更不能让自己沉沦。 她收回视线,不断提醒自己,匆匆走进屋里。 贺司令加快车速,心头燥热,不停跃动,矛盾地喜欢着她说的那句“慢慢来。” 天知道她愈慢嫁掉,他的心就得一直受她的折磨;只要她在家的一天,他就多受一天严苛的考验。 过多的压抑会使人发狂,难保他有朝一日不会失控,但聪明如他,是不会把自己拉进痛苦深渊的。 还是早点把她推销出去,日子会好过些。 他得在短期内,再替她另觅人选。 千寻一进屋,还怕自己闲得发慌呢!这电话就来了。她坐到椅子上接听。 “贺夫人,你有收到慈善募款餐会的邀请函了吗?”是基金会的会长芬妮热心地来电询问。 “今天收到了,时间是在下礼拜周末对吧!”千寻礼貌地回答,这个基金会主要是帮助全世界的弱势族群,有时会以销售餐券的方式募集资金,她时常赞助。 “是啊!先感谢贺夫人了,你这次会亲自到场吗?”芬妮问。 “我会去的。” “太好了,我是想再多办一个义卖项目,请所有的夫人们提供一些亲手制作的手工艺品当义卖品,你要不要也提供一些?任何手工品都行哦!”芬妮告诉她这个点子。 千寻想起拿手的拼布缝制,眼睛都亮了起来,欣然地说:“我没问题,只是手工艺可能募不到多少钱吧!” “哪会,打着夫人们的头衔,一定会有人愿意出高价收藏的。”芬妮说。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动工,得赶在下星期周末给你送去。”千寻承诺。 “真是太感激你了。”芬妮诚挚地道谢。 “快别这么说。”千寻很乐意帮这个忙。 收线后她马上回房里去,把之前买的拼布材料拿出来,开始在漂亮的布料上裁形,把房间当工厂,床当做工作台,没有缝纫机她就以针线一针一针的缝制,打算做一只拼布提篮,再做两只布偶狗狗放在里头,期待会有某位太太带着小孩来,正好看上眼,愿意出个好价钱买下它。 到了募款的周末,千寻带着制好的成品,来到餐会现场。 宾客云集中她找到芬妮,她正忙着把所有太太们亲手做的艺品摆在一张铺有绒布的长桌上,好几个义工朋友在帮她,千寻上前把拼布提篮拿给她。 “哇!好可爱的提篮,贺夫人,真是太谢谢你了。” “别客气。”千寻因为自己能尽一份心感到快乐。 “请就座,餐会马上开始。”芬妮笑容可掬地说。 千寻点了下头,依餐券上的编码找到桌号,这桌几乎全是男士,唯一的空位是她的,她没有坐下,环顾着四周,看有没有认识的人愿意和她换位置 看着看着,她竟看见了贺司令! 真想不到他也受邀出席了,怎么她一点都不知道?她从未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公开场合,而这整个星期她太忙了,也不曾在家里遇过他。 此时,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搅他,因为他正和一个穿著低胸礼服的美人站在窗边聊天,瞧他笑容满面,像是聊得很愉快。 她背过身去,心情变得黯淡,她气自己的反应,她怎能吃干醋!别人又会怎么看呢? 她稳住自己的情绪,迟疑地回到那坐满男宾的桌号位置,坐了下来。 同桌的人开始客气地询问她的名字,她礼貌地回答,心情始终在低潮。 贺司令饮着杯中的酒,遥远地盯着那小女生,多日不见,她看来精神不错,高绾着发髻,穿著小礼服,整个人显得成熟且明媚动人,她总能挑动他的视觉神经,进而影响他的心情。 而她明明看见他了,却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急急和一群男人挤着坐同一桌! 她若不清楚当她身处在满是恶狼的环境时,自己该有所避讳,那他就有提醒的义务了。 他执着酒杯,无声无息地走过去。 “不介意换个位置吧?” 千寻回头,瞥见贺司令俯身在她身后问,黑幽幽的眼教她看了心颤。“你不是在跟人聊天吗?”她轻声问。 贺司令微扯了下唇。“聊完了。” “你的位置在哪里?”她的确也不想坐在这里。 贺司令遥指靠窗的桌子。 千寻看见那个和他聊天的美女就坐那桌,她黯淡的心绪莫名地又恢复活力。 “我过去。” 她立起身正要走,同桌的一个男士正好认识贺司令,站起来打招呼。“久违了贺兄,原来你认识这位小姐啊!”“你好,马修兄,她是我的”话到一半,另外两个字他说不出口,突然就此打住。 一桌的男宾全噤声,而那名叫马修的笑了起来。 千寻双腿动也动不了,脑子有片刻晕眩,清亮的眸子楞楞地看着他。 贺司令回避了她的注视,坐到位置上。 千寻无言地走向他原先的座位,四周人多嘈杂,她却很清楚地听见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节奏她很想知道在他眼底,自己究竟是他的谁? 那个未知的答案,令她剧烈地心悸。 第四章 千寻缓步走向贺司令原本坐的桌号,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这桌的宾客女性居多,她们多半是富有的太太,而且似乎很熟,热络地聊着彼此的家务事。她默默饮着果汁,听着她们说儿子荣升经理,女儿在上个月出嫁了等事。 尤其是坐在她身旁右侧那位曾和贺司令说话的美人更是健谈,从她的言谈间得知,她是某家建设公司的董事长,大家都称她奈夫人。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有个匆促来到的女子坐到她身旁左侧那个空着的位置上,一股浓呛的香水味随之在空气中扩散。 千寻回视她,觉得眼熟。她不就是衣衫不整地和贺司令在家里餐厅吃早午餐的女人吗? 兰蒂也看见了千寻,先是一怔,猛地别开脸去,连礼貌性的问候语都没有。 千寻跟她不熟,见她态度怪怪的,也没有和她交谈的意思。心想这女人和贺司令本是同一桌,那代表他们应该是本来就约好一起到的,但她没弄懂,既然如此,贺司令为何要跟她换座位,他们是情侣怎不坐在一起?不会是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吧? 千寻收回视线,默默无语地喝自己的果汁,不想再去探讨。 兰蒂真的很闷,今天一整天赶了好几场社交宴快累坏了,这个募款餐会她本是不想来了,临时决定要来完全是冲着贺司令,早在他大怒地赶她走之前他们就约好一起参加这个餐会,而她认为离那个不愉快的上午已经好多天了,他应该也气消,不会再对她那么凶了,所以就厚着脸皮来见他。 她可是好多天没看见他,想他想得要命,只要他再跟她重修旧好,她从此绝口不提他暗恋禁忌人物的事,也愿意赔不是,况且藉这个时机和场合,她一定轻易可以达成目的,可是她的如意算盘好象打错了,因为这位年轻的“伯母”竟也来了,还坐在这一桌! 那贺司令人呢?兰蒂举目张望,看见他竟跑到另一桌去了,这是在干什么? 他是不想看见她,还是有意藉这位“伯母”来给她难看?他们该不会是一起来的吧!难道他们不怕流言,公开玩起禁忌游戏吗? 兰蒂很不是滋味,妒火猛燃,暗暗磨着牙,怒意就像毒蛇猛兽被释放出来,很想见人就咬! “小姐,你怎么都不说话,要怎么称呼你呢?”奈夫人汪意到千寻很沉默,主动找话题跟她聊。 “我叫林千寻。”千寻这么介绍自己。 “你和司令好象很熟。”奈夫人注意到贺司令本来好端端的在跟自己说话,但这位小姐一出现,他就一直心不在焉,还朝她走去,跟她换了位置。 千寻迟疑地点了头。 “你跟他看起来很登对,你们是什么关系?”奈夫人完全是出于好奇,没有任何心机。 千寻从没被人这么问过,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她淡雅的脸上出现沉思的神色,想着要如何回答会比较合宜。 “他们是继母和丈夫前妻小孩的关系。”兰蒂像一匹嗅到血腥味的母狼,一口咬住猎物的痛处。 “什么?”奈夫人望向兰蒂。同桌的太太们也朝兰蒂看过来,她们全都笑了起来。 “别开玩笑了。”奈夫人更是爽朗地哈哈大笑。 “对啊,好冷——”有位太太颇不以为然。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向她求证。”兰蒂只想畅快地出一口气,邪媚地瞥向旁边的千寻。 千寻微微蹙眉,这女人的语气充满敌意,贸然替人回答也完全不合礼仪。“贺司令绝不是小孩,他一向是主事的大人。”千寻没有正眼瞧兰蒂,不太想理会她的无礼。 “难道你不承认你是他的继母?”兰蒂很不甘心,再次挑动敏感话题,想藉机引起周遭人的注意,进而用众人的力量来围剿她。 千寻慢吞吞地掉过头去瞥兰蒂,问题并不在于她要不要承认,而是这女人没资格这么问她。她很清楚自己是贺夫人,不需要别人来提醒,倒是这女人像是有意在公众场合让她难堪,究竟目的何在?又想证明什么? “你所问的都跟你无关吧!”千寻幽幽地反问她。 兰蒂一时哑口无言!面对她柔和的眼神,坚持的口吻,兰蒂发现这位“伯母”虽年轻,却有种奇特的威仪,令人畏怯,她马上心生警觉。以贺家的财势,这位贺夫人一定也享有权势,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对象,万一她弄砸了,贺司令怪罪下来,她这辈子就别再想接近他了。 但她真的妒忌到快疯了。“你你们之间若是发生不伦之恋就跟我有关、跟社会新闻有关了!”兰蒂一吐为快,恨恨地说完,倏然起身,生气地走掉,只留下浓郁的香水味飘在空气中。 千寻认真地想着她话中的逻辑,那女人像在吃她的醋,为什么呢? 她自问是否曾在无意中表现出对贺司令有任何“妄想”答案是否定的—她相信自己隐藏得很好,更没有对任何人透露。 那是怎么回事呢?她感到不安,回过头来,那些太太们竟然都噤声地看着她,表情猜忌。 千寻的情绪急速低落,像被用有色眼镜看着那么难受,尴尬的气氛凝结了约两秒钟,她们马上转移视线去各聊各的,像在掩饰对她的猜疑,那位奈夫人也一样。 千寻没有勇气再面对她们,也没有人再主动找她说话,或问她任何问题,接着餐会开始了,义卖会也开始,现场气氛被炒热,她们就更不去注意她了。 但千寻心知,在社交场合里人们表面上避免去探究别人的隐私,私低下却会肆无忌惮地讨论,不留情地批评。 而她正在害怕,当她心底真正的情感被揭发,人们看穿她对贺司令有着波涛汹涌的渴望,难保舆论不会大加挞伐,她也许会被评论成一个妓女,或者被加诸更污秽不堪的字眼。 光只是揣想,她就已陷入幽暗的谷底、深沉的绝望中,身心都受道德枷锁的箝制。 而如今她能做到的是约束自己的心,限制自己连思想都不能有偏差,只要她紧守住感情,不放任沉沦,谁也不能信口雌黄地批判她。 她已是个成熟的女人,该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啊!无论别人怎么认为,至少她该先做到问心无愧。 她淡淡地吐了口气,深深告诫自己。 “贺夫人的拼布手工品,三万一次,三万两次”讲台上,芬妮热烈地叫价。 千寻看向台上,她的作品正被芬妮拿在手上展示,很多太太有意买下,纷纷喊价。她收拾起紊乱的心情,不再想别的,只想专心地看义卖成果,期待能卖个好价钱,好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最后,由一位默夫人以五万元得标。千寻好开心,见成绩不错,她更有信心了,她相信若有台缝纫机,她可以做得更完美。看看时间还早,也许她可以悄悄溜走,到市区有附设电脑的咖啡厅去上网,看看可有网站卖缝纫机,即使是二手的也可以,买下一台她可以装在房里使用想着,她真的起身离开了。 千寻保持住这得来不易的愉悦心情,走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子,她打开包包拿钥匙,开门坐了上去,发动。忽地,客座的车门竟被一个不速之客打开了。 “你要上哪儿去?”贺司令沉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倾身,昏黄的灯映像在他的眼中,像两盏跃动的星光。 千寻下意识地慌张起来,他怎会知道她要走呢?“我要去一个地方,一个人去。”她强调自己要独行,极力地想跟他保持距离。 “一个人吗?”贺司令扬了扬眉,自行坐到车内,关上车门。 “你”不该上车的!她眼睫颤动,紧张地看着他又看着车外,深怕有人撞见他们共乘一车。 “顺道载我一程好了,我没开车来。”贺司令是没开车,这会场离他的公司不远,他是步行过来的,回程也不是一定要搭她的车,只是他一直在注意她的举动,见她忽然往场外走,一时兴起地随她走出来,想不到她是要离开了,他正好有了搭顺风车的借口。 他真正的目的是想知道兰蒂那女人跟她说了些什么,为何面色难看地离去?若是那女人任意对她透露什么,他绝饶不了她! “可是我没有要回家。”千寻进退两难,若是不载他一程,显得她很小器,若是要载他,并不顺路。 “那就看你想去哪里,就放我在那儿下车。”贺司令双手交叉在胸前,坐定了她的车。 “喔。”千寻无奈地只好照他的话做,车开进市区,她努力地把精神集中在找有网路的咖啡厅,努力不去在意他就坐在身畔,她很怕自己的心又会如脱缰的野马,失控地奔驰。 他不懂她为何表现得那么沉默拘谨,犹记得那天她在院子里跟他说话的天真神态,此刻那就像是个幻影,再也不复见。 “兰蒂那女人是否对你说了什么?”他直接问出自己想知道的。 “她没说什么啊!”原来那女人叫兰蒂,看来他有留心到女友来过了,而她无心去破坏他们的感情,于是选择否认。 “不可能,你不要隐瞒。”贺司令精锐的目光直视她突然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和有些急躁的眼神。 “你不会想听的。”千寻明白他可怕的性子,若是他知道了,一定不会和那群太太一样只是大笑,肯定会动怒的。 “我要知道。”他执意。 她不说话。 “快说。”他板着脸命令她说。 她拗不过,只好挑了杀伤力较弱的说:“她只是要我当众承认我是你的继母。” 贺司令面色变得深沈,黑眸是风雨欲来前的冷静。“你怎么回答?” “我说当然是。”千寻撒了一个小谎,只为坚守自己的心,也明确地点破他们彼此的关系,仅此而已。 贺司令眼底风云变色,心头火烧得旺,他不满意的竟不是兰蒂的无礼,而是她的回答,他可从未承认这种关系。 “还有呢?”他森冷地问,依他对那女人的了解,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千寻摇头,不止同再说。 “快说!”他嘶吼。“你别逼我。”他可怕的脾气又要发作了,她真想把他请下车,不然要她下车也行,她不想再看见他残酷的模样,她宁可只记住他曾救她的善行,记住他那天向她道别时和谐的气氛那样的他,是那么的令她心动。 可是此时情势大不同,他在发怒,而她无处可逃,情绪变得慌乱,甚至车子没停红灯就闯越路口,幸好横向道路没有来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别害我。”她咬着唇,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一定要知道。”他毫不退让。 “她只是问你人去了哪里?”她又说谎,只求他停止追问,不让他知道,是不想刺激他。 “谎话!你为什么隐瞒?难道你不知道你说谎的样子有多拙吗?”他动怒地低吼。千寻被骂得很冤,她说也错,不说也错,到底要她怎样?“我是拙,我做什么都拙,都让你看不顺眼,我知道,我很有自知之明。”她十足委屈,车速不自觉地加快。 “对,所以你最好快点嫁人,少惹我心烦。”他冷笑的表情凛冽如霜,低吼声如同骇人猛兽。 “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我是不会嫁的,我是个成年人了,对自己的婚事有绝对的自主权,你没资格逼迫我。”她终于大声地说出自己的意愿。 “你只要一天是贺家人,就该照遗嘱行事。”他果断地要她打消念头。 “你真的很坏,你为什么不离我远一点?”她双眼蒙上泪雾,真的委屈到了极点。 “这句话才是我该说的。”他无时无刻不在希望她能早点离开贺家,只要她离开了,他的心便不再纷乱不休。 “你太得寸进尺了,论辈分,你永远比我小。”她真是勇气可嘉,敢拿辈分来压他。 “住口,你在我眼底什幺都不是。”贺司令横眉竖目外加恼怒,鹰眼锐利地射向她。 她满眼泪,街上的一切模糊到看也看不清,车子歪歪斜斜地在路上横冲直撞,突地,砰一声,她往路树撞去,猛烈的力道把车头撞得损毁,挡风玻璃粉碎,车里的争执声也霎时停止! 她惊吓得魂都飞了,好半晌,她整个人在震荡的情绪中无法平复,缓缓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毫发无伤,是安全气囊即时发挥效力,保护了她,但客座没有安全气囊啊! 她惊喘,转头去看那个恶霸,他闭着双眼,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身上没系安全带,但他好象也没事 “你要不要帮忙打个电话叫道路救援?”她问着,把驾驶座椅往后移动,离开安全气囊。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睁开双眼,她以为他还在气头上不愿理人,只好拿出自己包包里的行动电话,正要打电话,惊见一道鲜血从他的发际淌了下来! 她惊诧万分,仓皇回视挡风玻璃,上头沾有他的血迹,他已受到严重撞击! 心痛的泪盈满她的眼,她咬住唇阻止自己哭出声,颤抖地伸出手指探他的鼻息——幸好,还有呼吸! “是不是很痛?”她倾身,轻声问他,心底的疼痛和不忍已超乎想象。 他一点也没有反应。 “还伤到哪里?”她打颤的手轻触他的肩头、胸膛。 他仍不语,头无意识地偏向一边,她这才知他已昏迷!她的泪扑簌簌而下,难过地抱住他,伤心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贺司令已听不到,也感受不到,他的神志飘向了不知名的黑暗地带,那里没有任何女子可以让他痛苦,让他乱了心。 事隔半个月,贺家的夜里极不平静。 “滚!我什么都不吃” 贺司令房里传出碗盘碎裂的声音,和仆人惴栗不安的安抚。 “先生,你别发脾气,我再去端新的晚餐来”仆人蹲在地上收拾撒得一地狼藉的饭菜。 “你给我滚,我什么都不吃,没有我的命令,谁也别进来!”贺司令高大的身影伫立在桌案边,震怒地咆哮。 “是是”仆人惊惶地点头,吓得半死。 千寻站在门口,泪盈满眶地看着他的怒容,难以想象那双炯然的眼睛,竟是什么也看不到! 在出事后,她马上向自家医院求救,医院出动最精良的外科医生、脑科医生联合会诊,电脑断层报告显示他身上没有其它的伤,唯有脑部受到撞击,血块压迫了视神经,很可能失明,但也有可能血块消除后可以复原。 他在得知自己失明后暴跳如雷,视力严重影响了他的作习,他的脾气变得阴晴不定,时而火爆,时而蛮不讲理,更在没有医师许可下坚持出院。 她可以想象,像他这么自负的男人向来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怎堪失去”双眼睛?这样沉重的打击比失去生命还可怕! 他的心情,不用说她也能体会。日复一日的,她苛责自己,怪自己铸成的大错,如果不是她,他不会变成这样子! 自从那天起,她天天默默守着他,负起照料他的责任,无论是在医院或在家里,没有一刻心不在他身上,她好盼望奇迹出现,他能恢复原来的视力,否则她一辈子都不原谅自己。 仆人拭净了地板,把碎裂的碗盘装在托盘上,垂着头端着托盘走出来。 “去拿新的,让我来。”千寻低声说。 “是,夫人。”仆人哭丧着脸点头,到楼下去拿新的晚餐。 千寻等候着,含泪看着贺司令摸索地走到床沿坐下,他抱着头,状似苦恼,厚实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孤独、懊丧,她看得心酸,真希望代替他受苦,一点也不想见到他这样。 她泪流满脸,为他担心,好害怕他会继续沉沦下去,她好想再见一次他和悦的笑脸 她知道自己愈是对他多一分关心,就表示愈是在意他,但她已无法分析她对他的情意到底是家人、朋友,或是心里暗恋的人或许所有的成分都有,她是理不清,也放不开了 “夫人,晚餐来了。”仆人迅速地弄了一份餐点端来。 千寻擦去脸上的泪,接在手上。“你下去吧!” “夫人,你自己也要保重,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仆人担心地说,屈身退下。 千寻一个人进了他的房间,轻轻地把托盘放在一旁的桌上,走向他的身前,蹲下来,怯怯地对他说:“别生气这样下去不好。” 贺司令抬起脸,拧笑。“有什么不好?我这样下去,你不就可以坐拥我贺家的一切?” 千寻一骇。“你别胡说,我真的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好起来?哈哈哈”他狂放地仰头大笑,蓦然扣住她的双肩站了起来,标悍的把她逼向墙角,恶魔般地低哮:“我成了瞎子,你就可以天天看笑话了,这真是你高竿的预谋,想必我家老头的死因并不单纯!”他的怒吼像不长眼睛的大炮乱呜乱射。 千寻脸色骤变,黑瞳里泪光闪烁,虚弱地问:“要怎样你才不会把我说得那么坏?” “哼!难道不是吗?”他怒吼。她看着他火力四射的眼、不可一世的神情,虽然那充满了窒人的怒意,但她却是无限心疼,她多希望他的双眼是看得到她的,他再怎么骂,她都可以全数承受,所有的怨怒,她都愿意包容。 不由自主地,她伸出手指轻触他的脸,千丝万缕的情绪,只能化成一句句歉意。“这全是我的错,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我仍要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触电般地弹开,倏地放开她,感觉到她在哭,虽然很想再用最冷冽的话痛骂她,但他什么都说不出口,那有违他的良心,他虽瞎了却还有知觉,他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日日夜夜都“出没”在他身边。 他听到过她询问医生他的病况,她细柔的话语里总有着浓浓的担心、关怀,她的存在像一股无法忽视的温柔力量,支撑着他的意志,他更清楚她的心承受着一定程度的折磨,他何苦再把情绪发泄在她身上? 那并不厚道。 他摸索着一旁的矮柜,走离开她,至少避免再去伤她,最好她也能给他一个平静的空间,别再来打搅他。 突然,他茫然摸索的手掌被一双细致的小手握住。 “让我当你的眼睛。”她细声请求,小手微颤。 他僵住,心像被天外落下的陨石强烈撞击般撼动。 他要怎说? yesorno? “拜托你”千寻瞅着他的眼、他线条坚毅的下颚,深怕他会毫不领情地甩开她,她好希望他不要冷漠地拒绝。 贺司令可以想象她泪流满面的样子,那教他感到无限沉重,他是很想无情地推开她,要她滚下地狱去,却狠不下心。“堂堂的贺夫人沦为导盲犬,岂不是尊贵尽失。”他冷硬地,就是说不出好听的话。 她纵然觉得受伤,也无所谓了。“我愿意为你做一切的事。” “这么有服务精神?”他不改态度地损她,要她打退堂鼓,别来招惹他。 “求求你笞应。”她乞求,轻颤的手渗出汗水。 “我二十四小时都需要眼睛。”他刁难。 “那我就二十四小时在你身边待命,我可以搬到你隔壁的空房,请工人来装一个钤,你只要一按钤,就可以随时召唤我。” 他有点怔然,她设想得真周到,难道她就真的那么企盼他的原谅? 他最好不原谅她,就让她良心受尽苛责但他不忍心,他对她的喜爱并没有因为看不见而改变,况且那天会出事他也有错,并不能全怪她。 他心底幽幽一叹,决定顺了她的好意,不过他可不是和颜悦色的,而是甩开她的手,冷着脸说:“我现在饿了。” 千寻脸上漾开一抹笑,她揉着泪眼,心底万分惊喜,他终于愿意接受她的协助了! 她赶忙地挽住他的手臂,轻声细语地说:“我扶你去桌子那边,今天的晚餐有牛肉派饼,精炖小排骨汤,还有炸虾和甜蜗牛我来替你剥壳。” 他还有什么话好说,当然只能被她拉着走了,有人负责剥虾壳、蜗牛壳,这种顶级的享受,一生能有几回啊! 他有点酸涩,有点苦恼,被她细细的胳臂挽着走,心陷在黑暗的狂潮中。 第五章 千寻当晚就搬进了东厢,大批的仆人们忙着帮她把所有的物品、衣服全数运过来,工人来安装一个触键钤,短短的五个钟头就整顿好新的房间。 “谢谢大家,辛苦了,已经十二点多了,你们快下去休息吧!”千寻和气地对下人们说。 “夫人您也早点休息。”仆人们行礼告退,为她关上房门,边走下楼边感叹。 “夫人对先生真是仁至义尽啊,我们得尽量帮助夫人才是。” “先生现在眼睛不方便常生气,我们也要担待点才行。”有个仆人这么提点大家;一伙人频点头,缓步下楼。 房里,千寻可没闲着,她匆匆梳洗完,就到贺司令的房间去探视他,他房里也有一股沐浴后的清香,但他没在房里,也没在浴室里。 她在更衣室发现他,他腰际上围着浴巾,裸露精壮的上半身,正愤怒地翻找衣柜里的衣服。她脸晕红,有点退却,但现在不是她迟疑的时候啊!他需要她的帮忙。 “我来我来你要找什么呢?”她快快走过去,双眼像天上的星星般害羞地闪烁。 贺司令揪着眉说:“睡袍。” 千寻看见掉落在衣柜角落的睡袍,马上取了出来,接着拉起他的手套进衣袖里,再来是另一只手,穿上后她为他拉上衣领,帮他在腰间系上带子。“别着凉了。”她微张着嘴喘息,看着他的裸身,她感到阵阵晕眩。 贺司令直挺挺地站着,也许是眼睛看不见,他对她的触碰特别有感受,她纤细的手指轻滑过他的手心、他的肩头、他的腰际也许她是不经意,对他而言却是火灼般的激动,像一簇燎原星火,足以激发他内心澎湃的情涛。 “几点了?”他强行镇定,扯去腰间的浴巾。 “十二点了。”她马上接手,放到衣篮里。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他走出更衣室。 “我来看有什么我能做的。”她不用命令就过去扶他。 他淡扯了下唇。“不用,我要睡觉了。” “嗯,我已经搬到你隔壁的房间了喔!”她引领他走到床边。 他当然知道,有工人进来他房里安装按键钤,他也听到仆人们忙着搬运物品的声响。“你还挺有效率的。” 千寻扬起长长的眼睫,原本疲倦的双眼变得闪亮,有始以来,她只听过他的讽刺,没听过一句好话!她好快乐,说不出的快乐。“床到了,你上床,我来帮你盖被子。” “你在笑吗?”他感觉到了。 “嗯。”她点头。 他突然抽离被她挽着的手,恼羞成怒地指责。“你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吗?我不需要你帮我盖被子。” 她怔住,她并没有那个意思啊!是他太敏感,自尊心太强了。“你别误会,我笑是因为你夸奖我有效率,没别的意思啊!”她踮高脚尖对着他的耳朵轻轻说,希望他听得清楚点,别对她误解。 他喉头干涸,半天不吭声,以前他可以克制自己对她的感情,如今她的亲近总让他无法设防,她老用她的轻声细语和温柔小手让他的心顿时失守,软化他尖锐的情绪。 千寻见他默然无语,再次温顺的牵起他的手触碰床铺。“请上床吧!” 贺司令坐到床沿。“你可以走了,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 “好,你要找我记得按钤。”她拉他的手去抚触那只装设在床边,连接到她房里的钤声按键。 他没有应声,收回手,根本不觉得有必要。 她看得出他的倔强,不想勉强他。“那晚安了。”她倾身对他说,以为他不会有所回应。 “晚安,早点睡,我不要你太累。”他说着,迳自躺到床上,熟悉地拉起被子覆上自己的身躯,背过身去。 千寻恍若听到天籁般欣喜若狂,他竟说不要她太累,他可知这句话对她有多大的震撼力?那代表他也对她有份小小的关心。 她希望这是个友谊的开始,她真的希望。 她转身离去,虽然脆弱的泪又在眼中打转,唇上却是挂着喜悦的微笑。 日子一天天地过了,贺司令感觉自己的双眼已渐渐地可以感受到光和暗的分别,也许这是复原的前兆,但他没有向医生透露,更没有对千寻提起。 这阵子以来,他的情绪稳定不少,这都归功于千寻那小女人,她总有本事让他生不了气,两人相安无事。 他似乎也习惯了她的“长相左右”她真的很负责地在当他的“眼睛”就连他公司透过网路传来的所有公文,都是她读给他听过后,再依他的裁定打字批示,当然外界无从得知他有了新助手,而他的病况除了主治医生知情,对外也是封锁消息。 除此之外,他的用餐时间千寻也随待在侧,从不缺席,偶尔他想出门去透透气,她还得兼任司机;他时常仔细聆听她的声音,从她的声音表情中去感受她的纤细心思和纯良性情,对她的爱意更多,藏得也更深,他也时常想,若是能再看见这世界,他第一个想看的人就是她。 “司令,今天外头有阳光,我们去院子的草坪上野餐好不好?我们可以席地而坐,或者躺着效日光浴。”千寻在下午时分兴冲冲地跑进他房里来问他。 “有何不可。”他也想出去走走。 “等我一下。”她用了他房里的对讲机联络厨子。“请帮我准备一个野餐竹篮,里头要装野餐用的垫子,和两份现打果汁、两份下午餐” 贺司令听她下“订单”不由自主地想着,她绝美的小脸上一定是带着和煦的笑,他听到她挂上对讲机,感觉她的身影朝他走来。 “我们走吧!厨子说五分钟就能做好了。”果然她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淡笑,让她陪着下楼去,一到楼下,不一会儿厨子就把竹篮拿来了,行礼奉上。“夫人,这是您要的。” “交给我。”千寻还没伸手呢,贺司令比她快地先对厨子说。 厨子看着千寻,不知该不该交给先生?千寻点头示出息,厨子把提篮交到贺司令手上;千寻瞧他稳稳地提着,心情开朗地和他一起走出屋外。 院落中百花齐放,天高气爽,他们走进迷境花园里。“前面有两层小石阶,慢点跨上去。”她提醒他,他照她说的做。 找到树荫下的理想位置后,千寻曲膝去开他手上那只竹篮的盖子,取出偌大的野餐垫,扬了扬,平铺在草地上,再接过竹篮放到垫子角落,全都弄好后,她牵引他走到垫子上坐定。 “开动喽,你要先喝果汁还是先吃点心?” “有什幺可吃的?” 千寻打开竹篮盖子拿了水煮乳酪香肠放在他的鼻子前问:“你猜猜” 他闻一闻肯定地说:“香浓的乳酪香肠。” “答对了,还有这个。”千寻再拿出起司堡让他闻闻看。 “起司堡,有加酸黄瓜。” “你好厉害!”她笑着。 “过奖了,应该说厨子能变出什么菜色,我早就知道了。”他说着,听到她格格的笑声,如同银钤般悦耳动听,艳丽的骄阳下,他隐约可以看得到她的影像,很模糊,像光影的反射。 “真想知道你是什么表情。”他有欠考虑地说,才想打消念头,她已应了声“等我一下。” 千寻把手上的食物放到竹篮上,柔细的双手执起他的大手带往自己脸上,心怦怦然。 “你在笑。”他粗糙的手指一触及她柔嫩的肌肤,有根通往心底深处的绳被扯动了,深埋在里头的秘密像被打开来的彩球,缤纷的彩带、彩纸纷纷飞撒而下。 “嗯。”她悠悠的目光转为迷眩,若不是他看不见,她一定会昏倒在他专注的神情下,他那双剔透的黑眸那么有神、那么有情啊! 贺司令深知自己该收回手,停止这样的“探索”但他无法阻止自己,他的手指轻触过她的唇,她的眉,她动人的轮廓,还有她柔顺的发,她没有梳老气的发髻而是任其飘逸,她颊上的温度特别暖烫,她在害羞,而他该马上停止,再不收回手,可能就要脱轨演出了! 他用了很大的力量把失控的心扯了回来。“你还没说你中意什么样的人?不是说过要列张单子给我吗?”他“强颜欢笑”地问,对于要把她嫁掉感到痛苦。 “你忘了吗?我说过我不会嫁的。”千寻重申自己的想法,不仅他为何要在此时此刻提起这件事。 “除了你说过的自主权,还有什么是你不想嫁的原因?你还很年轻,何不去追求新的人生。”他忍痛,凭良心说。 她的人生“我不知道有什么值得我去追求的,唉”她轻叹,曲膝把下巴抵在膝上。 他听见她的叹息声,难以想象她是如此悲观,以往他太过忽略她的心思了。 “你该多去认识一些条件好的男人,去恋爱,你的人生不该只是陪着一个瞎子,那不是很问吗?” “我可以永远留下来照顾你啊!”千寻义无反顾地说。 “谢啦!”他轻嗤。 “我说真的!你可以摸摸我的表情,是不是很诚实?”她急急地拉起他的手。 不!他不能再碰她,他会失控,但来不及拒绝,或者无法拒绝,他被动地轻抚她的颊,她细致如雪的肌肤教他全身的血液狂野窜动。 倏忽之间原本他所能看见的模糊影像变得较明朗,对光的敏感度更加清楚了,虽不是很清楚,像有层薄雾阻隔,但他确实可以看见阳光洒在她的发梢,她清瘦许多,眼底锁着淡淡轻愁。 他轻拍她的下巴,把她的小脸挪近自己,想更清楚地看见她,她竟主动倾身更接近他问:“我不是胡说的,对吗?” 她迷人的气息好近,甜美的唇离他不远,干扰着他的心,他蒙胧地看着她认真且可爱的眼神,手指滑上她嫩嫩的颊,做了一件该死的事,他吻了她! 千寻心神俱震,无措地闭上双眼,心跳如炽如狂地飞跃,她理应抗拒他逾矩的侵犯,不该被动地任他吻,任这把禁忌之火燃烧,可是抗拒的力量微弱得像一根丝线,火苗一烧即刻断裂,她脑子里装不进道德礼教,她被他的吻深深引诱。 贺司令技巧纯熟地纠缠着她的舌,探索她口中每一处敏感的地带,她的青涩就像世上最甜美的毒葯,让他欲罢不能,他激烈地探触她美丽的身子,让她倚进他的怀中,她在轻颤,他吻得更轻柔,他不想放开她,脑中却有个声音在提醒他——她是处女。 天杀的!他怎还记得她的醉言醉语?她真的是吗? 他又该如何?放过她或者一探究竟? 他抛开理智和所有包袱选择后者,倾身将她压抵在垫子上,热烈地吻她,摩挲她细致的颈项,aa直下到她的胸前,隔着衣服,以唇在她的柔波上巡礼,单膝分开她紧闭的双腿,手探进裙底触揉禁地,在花瓣上点上野火,引发她的欲望,让她为他酿造湿润的蜜液,他探进紧小深处。 “啊”她心慌地轻吟,贪欢的愉悦和罪恶感同时在心底交错。 “喜欢吗?”他沙哑地问,带给她更多快慰和刺激。 她咬着唇,深怕自己发出叫声,她的身体迸裂的欢愉像烟火一样璀璨;他的身子逼近了,覆上她的,她以为他将要她,她无助地承受他沉沉的重量,心好慌。 “要任我继续?”他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问她。 “让我当你的爱人”她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露骨的请求,那是内心激狂的情欲啊!她怎能不害躁地说了,万一他不要,那她不是很馍。 “爱人?”他愈渐清晰的视力教他看清了她眼中的生怯,她的脸红扑扑的,稚嫩的模样让他心折,他不忍做出伤她的事。 她以为他要嘲笑她,怯怯地垂下双眼,好后悔自己那么说。 “你只能当个见习生,爱人还差得远,你还得多学着点。”他情不自禁地亲吻她的粉颊,细细厮磨。 “你你怎么知道?”她扬起睫毛,躲在他身下问。 他一笑,这么问不是更加摆明了自己是生手,他不禁要笑。“不知道我就不算男人了。” “你要我当见习生意思是要教我吗?”她颤声问他。 “小女人,别诱惑我,有人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杀了我。”贺司令起身,低叹自己的理智到底跑哪去了! 千寻狠狠被拉回现实,她明白他不想要她,不想惹是非,他急于撇清和她的过于接近,而她竟忘了自己的身分! 怪只怪她和他相见恨晚吧!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仍是别无选择,她和他不会有结果! 她手指抖颤的抚平自己的衣裙,纵使心湖里馀波荡漾,她也只能用力地遗忘,她坐起身,望着远方发怔,泪影在她眼中转着,无声坠落,她知道唯有一个办法她才能真正对他死心。 “忘了我刚刚说的,你还是帮我选个老公好了,我决定要嫁出去。”她淡淡地说,泪像流星雨滑过她苍白的脸。 贺司令猛然回视她,看见她伤心的表情,他心如刀割,很想抬手拭去她的泪痕,但他没有再“冒犯”她;他很想了解,既然她决定了为何还哭?却也没有开口问。 风吹动了树稍,发出沙沙声,静署在一旁的餐点无人问津,他沉默地坐着,她仍无语地流泪,两颗心同样煎熬,却没人可以挽回、或改变什么。 晚间,千寻照例陪着贺司令,到书房去看电脑里传来的公文和许多报表,她一点也不知他的视力已然恢复,还听从指示回复公文。 贺司令自己也很纳闷,他何不直接对她说明他不再需要她的协助,好让她不必二十四小时粘着他? 当然这是私心作祟,他用一种不怎么正大光明的理由在牵制她,而他不该如此自私! “开员工档来看。”他指示。 她移动鼠标点了员工档开启。“好了。” “你自己选,看有没有中意的,我帮你把人约出来。”他明讲。 她一阵恍惚,胡乱移动鼠标的转轮,速度之快就连照片、人名、资历都没能看清楚。“我在看了。” 好啊,这丫头,敢唬他!这哪叫“看”她只是不断在变换萤幕而已。 “选好了再告诉我。”他也不急着拆穿她,倚进椅背里看她要唬他多久。 “看完了。”她花了十分钟转动鼠标,转得手都快麻木了。 “选谁?”贺司令淡声问。 “没一个中意的。”她回过头,惊见他看着她,眼神好象是知悉她根本没认真在选人似的,不不,一定是她心虚,他不可能看得见她啊! “我陪你回房去好不好?明天要回医院复诊呢,得早点起床。”她说得有些嗫嚅。 他仍是盯着她,看得她心惊。“我认真地问再你一次,你到底嫁不嫁?” 千寻垂下头来。“嗯。”“在我记忆中有个人很不错,你开j6o08的档案看看。”他帮她指定了。 她不敢造次,为难地去找他说的编号,出现的是一张帅哥的照片,金发碧眼,法国人,名叫威尼,是贺氏农场特聘兽医。 “如何?”他问。 “嗯。”她微撅着唇,很想哭。 “嗯什么?” “就他吧!我会努力让自己喜欢他,然后嫁他,这样行吗?”她唇颤抖,眼眶红了。 “很好,我会请他到家里来作客,多让他认识你。”他铁着心说:“现在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我待会儿可以自己回房。” “喔。”她噙着泪起身,边垂泪边走出他的书房。 他盯着她抽搐的肩头,心被她掏空了,却也只能逼着自己去执行这个“神圣”的任务,呃! 他仰着头,要自己停止痛苦的感觉,他可以爱尽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就是不能爱她,他自始至终都明白,即便是对她有再多的情、再多的爱,都不会成局,他跟她都背负着道德枷锁,是两条平行线,不会有交集,更不该有交集。 这是命运之神的安排,也是一个残酷的考验。 第六章 “老板,我来了,你说有什么“好康”的要介绍给我?”威尼来了。在隔天的一早,他大老远从农场来到巴黎,他长得高头大马,帅劲十足,有双清亮的碧眼,待价了乡下,他说起话来旁若无人,简直是个大声公。 他的衣装也和拘谨的都市人大不相同,他率性地穿著格子衫、牛仔裤、球鞋,一只帆布袋行李就斜挂在肩上,一副不拘小节的样子。 “她叫林千寻,介绍给你。”贺司令在客厅里接见他。 千寻呆坐在贺司令身旁的沙发上,她不敢相信他真的曾用“好康”这样的字眼,向威尼推荐她! “你好。”年轻的威尼主动向千寻打招呼,他是一见面就喜欢上她温顺柔美的气质,可说一见锺情。 “嗯。”千寻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你就留在这里一个星期,你们可以多一点相处的时间。”贺司令对威尼说。 “是,老板,你说这算是放我一星期公假,我记得。”威尼咧嘴笑。 千寻听得头有点发昏,觉得这样的相亲仪式驴透了,这一星期还算是公假,真叫她哭笑不得! 贺司令拍了下手掌,仆人马上前来,行礼道:“先生有什么指示?” “帮威尼先生安排住房。”他下令。 仆人遵命,请威尼上楼。“威尼先生这边请。” 威尼笑嘻嘻地站起来,跟着仆人走上楼。 “你怎么还在坐在这里?去尽你的地主之谊,别怠慢了你的客人。”贺司令轻触千寻搁在椅臂上的手,催促她。 “他有脚可以自己走。”她声音很低,很不情愿。 “你忘了自己怎么说了吗?”他提醒她昨天曾说过什么话。 她没忘,可是她没想到勉强自己去亲近一个陌生人,还得逼自己嫁给他,困难度是那么高。之前那个叫韩什么的,她只抱着交友的心态去跟他认识,并没有像现在压力这么大。“待会儿你要去医院复诊,我得跟你一起去。”她替自己找借口。 “用不着,我会派司机随行接送,你只管去完成你的承诺。”他冷淡地说。 千寻再也没借口,低叹一声。唉!还是去吧,在犹豫什么?这是你自己的抉择,别让他笑你一点原则都没有。 她站起来,再也不看他一眼,哀莫大于心死地走上楼去。 贺司令也离开座位走到大型落地窗边,他无法平静地坐视她从自己身边离开,走向另一个男人,他的视力可说已完全恢复,他看得见她所有的表情,和她眼中不时流露的依恋之情。 昨夜他一直无法成眠,他忘不了她离开他书房时泪眼纷飞的模样,他几乎可以探触到她内心的想法——会同意尽快嫁掉,是因为她努力地想把自己从对他的感情泥沼中挣脱出来。 她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啊!她幽深的心思,瞒不了他这个情场老手。 但是老天啊!他真不敢相信她也对他有情,他以为自己一直是单方面的喜爱她,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怎么他迟钝得没看出? 他紧闭着双眼,任一股沉闷的痛觉随着血液在体内乱窜,直到他再也隐忍不住这样的沉痛! “管家。”他睁开双眼召唤人来,他必须离开这屋子,否则他将被这股痛觉吞没。 “先生,什么事?”管家赶来,看主子脸色不对,诚惶诚恐地问。 “让司机备车,我要出去。” “可是先生您眼睛不方便,要不要我先去通知夫人?”管家不放心。 “谁要你多事?”贺司令大发雷霆。 “是、是,我这就去告诉司机,待会儿我再过来,您千万别自行离开,万一您一不小心发生了什么,夫人一定会很着急的。”管家拉里拉杂念了一堆,急急要往门外走。 “慢着!”贺司令喊住她。 管家吓了一跳,先生像有“超能力”竟知她要走!不过她们这些仆人也习以为常了,先生的目光原本就看起来很犀利。 “你怎么知道她会着急?”他望着落地窗外问。 “先生,我们都看得出来夫人很关心你,你也许不知道,在你住院半个月的时间里,夫人都陪在医院,没回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消瘦好多啊!你出院回家后,她坚持亲自照顾你,她”管家下意识的看看楼上,怕说了夫人会怪她多嘴。 “她怎样?”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嗯”管家不知该不该说。 “快说。”贺司令急躁地命令。 “夫人在没搬到西厢来之前,晚上都睡在你房外的走道上。”管家小声地说。 噢!那个小疯子,她为何要那么做? 他不只完全不知情,那段时日他还因情绪糟透了常发脾气,全然没有顾及到她。 他可以想象她瑟缩在门外,一副凄凉可怜的模样,他感到万分内疚,心被揪得死紧 管家见他不语,小心翼翼地问:“先生,我可以去通知司机了吗?” 贺司令点了头,心底满满是那小女生的影子。“如果夫人问起我去哪里,就说我去复诊。”他不要她为他担心。 “是。”管家鞠躬,走出门外去知会司机。 这时千寻正在楼上的小偏厅接待威尼,听他兴致勃勃地说着农场里有多少种类的动物,听他描述如何替一只难产的母羊接生,过程血腥,令她反胃。 她只好借着喝茶,让自己有喘息的空间,她漫不经心的眸光飘出窗外,看见管家送贺司令出门——他当真要一个人去医院复诊!只有司机陪他,她一点也不放心,她觉得那是她该做的事。 “你知道吗?后来,我强灌母羊喝烈酒,它醉倒了,产道松弛,小羊就顺利生下来了”威尼说着自己的丰功伟迹,可惜他没发觉佳人并不感兴趣。 “对不起,我去打个电话。”她得和医生取得联系,要求他不但得到医院门口等候贺司令到达,还得为他做最精密的检查。 “你去啊,我等你。”威尼开朗地说,迳自笑着。 千寻笑不出来,她点点头,由小偏厅下楼走向西厢的阶梯,回到房里她马上打电话到医院。 医生接到她的来电不敢怠慢,承诺不只会仔细替贺司令彻底检查,还会回报让她知情。 她这才稍稍安心。她离开自己的房间,本该回去偏厅,脚步却把她带到隔壁贺司令的房中,她细心地检查他房内可有欠缺什么,他惯用的物品可有放在他伸手就可拿到的地方,还有什么是她没为他做到的? 确定一切都井然有序,她坐到他的床沿,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没有人知道,她用照顾他来表达自己的爱意,可怜她的爱只能是默默地进行,不能大声表白,也不被他所接受,此时她该回到偏厅去,努力地让自己喜欢上那个威尼,而不该坐在这房里苦相思。 可她多不想去接近别人,她的情意都在默默付出中交给了贺司令,她的心再也挪不出空间去挤下任何人;她即使陪着贺司令一整天也不累,但才和威尼聊了一下,她就觉得精神快崩溃了。 她倒在柔软的床上,轻轻地倚在双层的羽绒枕上,枕上有贺司令的气息,她感到熟悉也感到安全,伸手环抱住香暖的枕,她的呼吸变得和缓,眼皮慢慢地垂了下来 昨晚她几乎没睡,现在有点困了,就在这里等医生的回电吧!屋里的电话全都有连线,待会儿医生来电她可以在这里接听,她这么想着,安然睡去。 威尼本是直挺挺地坐在偏厅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了,他沉闷地变换了无数坐姿,最后坐不住,两腿伸直快溜到椅子下去了 两个钟头后,他已撑不住,不管千寻为何还不回来,干脆先睡一觉补眠。很快地,他睡得沉了,还磨牙兼打呼的。 贺司令才进家门,就听见家里出现一阵阵不可思议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雷声仔细一听,是鼾声! 谁在打鼾? 他迳行上楼,鼾声愈渐清晰,一到偏厅更是如雷贯耳,他的员工威尼睡姿豪放不羁地瘫在沙发上,千寻则是不见人影。 怎会如此?他以为出去一下午,回来就可以验收成果,看这情形,并不如他的预期。 他没有叫醒威尼,亘接往千寻房里走去,瞧瞧她在不在,究竟做什么去了,把人放在那里置之不理是什么意思? 开她的房门,人不在,倒是隔壁他的房门开着,他走过去,看见她半躺在他的枕上也睡着了。这真的有点扯,他真的不知她和那个威尼是怎么回事! 倾身瞧她,她睡着的小脸全然放松,完全就像个不识愁滋味的女孩,他应该不带一丁点感情地把她摇醒,命令她去做她该做的事,而不是站在这里肆无忌惮的“欣赏”她的睡相,可他真不忍心叫醒她,他想就这么看着她、守着她 疯了不成!他这是在做什么,若能留她,他还用大费周章地把威尼叫来吗? 他伸手正要触及她的肩,忽地止住,他还没告诉她,他的眼睛已完全好了,若是他这么直接叫醒她,不就代表他看得见她在房里!他踌躇地收回手,思索着要不要让她知道他复原的事? 当然是得说,还有什么好迟疑的,既然要跟她划清界线,就不该再让她有留连的理由,也不该让自己有三心二意的机会,直接让她知情,让她明白他不再需要她,那是让她安心出嫁的最好方法。 他伸手推动她,把她摇醒了。 千寻张开蒙胧的睡眼看见他就在眼前,不好意思地坐正身子。“司令,你回来了好奇怪,医生怎么没有来电话,我要他向我报告你的复诊结果的”她怪自己睡得太沉,而没听见电话声。 “我没有去医院。”贺司令走到离她三步远的沙发上坐下,遥远地看着她。 千寻瞪大了眼睛,疑惑地走向他,蹲在他身前问:“你没去医院,那你去哪里?” “我去香榭大道的露天咖啡座喝咖啡,倒是你在我房里做什么?”他盯着她揶揄地问。 “我在等医生的电话”千寻说到一半,感到好诧异,惊讶地瞅着他活灵灵的黑眸问:“你怎会知道我在你房里?” “我看见了。”他这么说是宣示她已毫无用处,怎知她喜极而泣,还紧握他的手。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看得到了,是下午突然间就能看到了吗?那一定是血块已经散了,谢天谢地”她忘情的把他的手贴在脸颊上,又笑又哭的,害得他无法再装冷漠。 “那你看看,我现在比的是多少?”她突然放开他,拭去脸上的泪,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二,试试他视力恢复的情形。 “二。”他无奈地低笑。 “那这样呢?”她又比三根手指。 他无言地把她的手握住,包里在手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你对我的关心,多过于你自己的婚事吗?” “嗯。”“为什么?”他禁不住地轻抚她脸上的泪痕。 因为她爱着他,她的心全是他可是她怎能这么对他说?她的身分让她无法把这些话说出口。“我是想补偿你。” 他僵住,体内奔腾的热情迅速凝结成霜,唇线变得酷寒,深黑的瞳化成熊熊焚烧的火球,大手移向她的颈背紧箝住她,森冷地瞪着她。 原来她对他只是补偿心态,他竟然错以为她对他有情,噢,他真是错得厉害,并且可笑至极! “你怎么了?”千寻惊见他忿然的眼神,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她竟还问他怎么了!他只想说,去她的补偿,他一点也不需要! 更令人动怒的是,既然她只是在补偿他,为何在他吻她的时候要有反应?为何要让他误解得如此之深?她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是她欠他的。 他揪起她,把她甩向床上,像一头震怒的黑豹般扑到她身上,扯乱她的衣服,、狂猛地爱抚她的寸寸肌肤,愤怒地吻疼她的唇,用最激烈的手段发泄他的怒火。 此刻的她就像只无辜的鸟儿,惊慌地舞动羽翼,却怎么也逃不开魔鬼的威吓,她弄不清他的怒气究竟所为何来,她说补偿他有错吗?他无端的蛮横举动已伤了她的心,如果他要强行索求,她会永远怨恨他 aa他冷冷地觑着她惊吓的双眼,再次放肆地吻她,湿润的舌像猛兽狂扰她的心,纠缠着她的魂,强行掠夺的唇像狂风扫向她颤抖的胸波,吮住她敏感的尖挺,疯狂的征服她;她阻止自己对这样的挑逗有反应,否则她会羞赧地死去,可是她的自制力敌不过强烈的感官,她无法抵挡他猛烈的攻势,她的心不停悸动,身子随着禁忌的野火起舞,她的哀求听来像求欢的呻吟。“别这样” “那天你不是很喜欢吗?不是想当我的爱人吗?”他在她耳畔厮磨,邪恶的低语像撒旦的诱惑。 她怔愕,不信任地瞅着他,他所讽刺的字字句句,就像世上最锋利的刀,一一刺向她脆弱的心,残忍地撕裂她的灵魄,他毁掉的不只是她的自尊,还有她深深的,无法告白的感情;可她没有哭,她怔怔地望着他,像受了过度刺激而麻木,反扑的情绪教她极力遗忘他所说的,她不要有任何感觉,于是她也忘了哭泣 贺司令瞪视她,几乎是被她苍白的小脸和空泛的眼神震住,他的良知要他停止这样的伤害,否则他将无法原谅自己,他跃起身,厉声吼道:“出去,别再闯进我的世界,我不管你去嫁谁,愈早离开愈好。” 千寻像一个失魂的人,缓缓起身,没管身上衣衫凌乱不堪,没管双腿正狂颤,她像一阵无声的烟雾飘出他的房外,她没有看他一眼,没有关上他的房门,一进到自己的房间,她才发觉自己已是身心俱创,狼狈不堪,关上房门,她再也挺受不住,绝望地昏厥在地上 贺司令一点也不知隔壁房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深陷在强烈的自责中无法自拔,他深知他一手毁了两人的关系,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这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可以一了百了,她再也不会跟他有任何瓜葛。 “先生,威尼先生找您。”仆人来到他的房外。 “叫他等一会儿。”他冷淡地回复,用最快的时间将自己从万劫不复的深渊抽离,不让任何人知悉他的情绪。 “是。”仆人去传话了。 贺司令没有久留,戴上一贯的冷峻面具离开,去面对所有人。 一觉醒来的威尼正大口喝着仆人端来的饮料,吃着可口的点心,见到老板到来,他赶紧放下食物和饮料,起身舒展四肢,咧开嘴笑说:“老板,千寻不知上哪儿去了,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哈哈”“她一直都在屋里,难道你不会主动点吗?泡美眉还得人来教?”贺司令后悔自己找来的全是“逊ㄎㄚ。” 威尼又抓头,苦笑地说:“老板,你的美意我真的很感激,可是我这人粗枝大叶,也随兴惯了,我想个性活泼、活力四射的女孩可能比较合适我。坦白说千寻是很典雅美丽迷人,但对我来说,她就像个高贵又华丽的陶瓷娃娃,不小心一碰就会碎了似的,而且她对我好象也看不上眼,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实在不速配。” 贺司令眯起眼,没想到他是这样认为,不过对她的形容还更是贴切。“那你打算怎样?” “我想回农场干活去,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威尼直爽地说,很希望老板放行。 “随你吧!”贺司令没有勉强。 威尼很欣喜,回客房去拎回帆布袋,潇洒地回农场去了。 贺司令在威尼走后也离开家,他独自驾车外出,没有目的地,只想远离有千寻存在的地方,他或许打牌,或许买醉,总之他要远离她。 就在他的车子呼啸而去之际,家里的三个仆人上楼打扫,发现了昏倒在房中的千寻。“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她们见她衣衫凌乱,手忙脚乱地帮她拉好衣服,探了探她的体温。“夫人身子冷冰冰的,又昏倒在这里,会不会是那个叫威尼的乡巴佬对夫人”一名仆人这么说,马上被另两个制止。“别胡说,快把夫人移到床上去。” 千寻听见了仆人们的话,也知道自己被她们搀扶着到床上,她们为她盖上被子;她本以为自己失去知觉,浑身的力量也被恶魔给抽走了,原来她还有意识,她还活着。 仆人们围着她瞧,见她睁开眼,一个主动倒来温开水,一个扶起她,另一个用小汤匙,一匙一匙把水喂给她喝。“夫人,你好多了吗?” 千寻点头,渐渐觉得身子变暖了,但她只想懒懒地躺靠着不动,也不想开口说话。 仆人见她怪怪的,很热心地说:“不然我们去把先生找来,告诉他” 千寻闻言,立即使尽全身的力气阻止。“不!”她手一挥,无意中打翻了仆人手中的水杯,水洒到被子上。 三个仆人噤声地瞥着她,不知夫人怎会这么激动? 千寻低头,怔怔地看着被水渍浸湿的被褥,才知自己是那么失态,但她真的好怕再见到他,好怕自己会无地自容! “他不需要知道我的任何事。”她气若游丝却是一字一句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意思。 仆人们讷讷地点头。 “你们帮我一个忙。”千寻闭上酸涩的双眼。 “夫人请说,我们一定办到。” “去把所有人都找来,我今晚以前要搬回原来的房间。”他不让她进入他的世界,那她只有退回她原来的天地。 “可是,先生的眼睛”她们有疑问。 “他已经好了。”千寻像在说一件虚渺、不相干的事。 “所有的东西都要搬回去吗?” “对。”她掀开被子下床,仆人们要扶她,她拒绝了,自己缓步走进更衣室,换了一套针织衫和长裙,先行离开西厢。 经过偏厅时,她发现威尼已不在位署上。从一名收拾杯盘的仆人口中得知,威尼已经走了。也罢,她对他没意思,也不想误了他。 “我不管你去嫁谁,愈快离开愈好”她也不知怎地,脑海中不断想起贺司令厉声厉气的狂吼,他的残酷教她感到万分凄凉,一步步走在无人的走道上,泪就顺着脸庞滑下,像一颗颗珠玉般坠落。 她会自己找人嫁的,再也不要他操这个心,她会很快地离开他,离开这一切她环抱着自己,觉得好冷。 身子冷,心亦寒。 第七章 “你要带我去哪里玩呢?” “愈远愈好,随你选。” “人家要去日本,我有签证不必等,东京的夜很美呢!” “就去日本。” “你真好,我好爱你!” 千寻盛装打扮由楼上下来,一个人要去赴宴,才走进客厅,很不巧地撞见贺司令和一个陌生女人在玄关处亲密拥吻,那女子很年轻,性感、美艳,有一头蓬松的金发,惹火的身材穿的是薄薄的衣料,任由他搂着,一点也没有害羞的样子。 是他的新欢吧!千寻想。 “走嘛!我这就去帮你收拾行李。”女子孩子气地拉着贺司令要走上楼。 “哈哈”贺司令大笑,揽紧她的小蛮腰。 千寻见他们迎面走来,来不及闪躲,立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贺司令也看见她了,但他没有停留、没有跟她说半句话,当她是隐形人似的,直接搂着那女人上楼去,反倒是那女子大方地对她说了声:“嗨!” 千寻心抽疼了下,没有应声,装作不在乎地往外走去,和他形同陌路。 自从她搬回东厢已两个月了,她几乎未曾在家里遇过他,偶尔从仆人们的口中听到关于他的消息,说他天天都很晚归,有时会有女人到西厢“作客”等等。 她总是提醒自己看淡他的一切,更不去理他的风流韵事,但亲眼看见仍是心闷闷的痛啊! 从他漠然的态度,知悉他也不愿再和她有有任何纠葛,她若还对他存有一丁点爱意,连她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她该完全把他从心底移除,不再任他在她心底兴风作浪! 叮钤叮钤——她皮包里的手机响了,取出一看是何旭东打的,他是她的新男友!她庆幸这电话来得正是时候,让她得以从痛苦的思绪中解脱,她很快地接听了。 “千寻,我在门外了。”他说。 “我马上出去。”她提起精神来回答他,收起手机,匆匆走出家门,从小径经过前院,走向户外的镂花铁门,外头有辆拉风的黑色跑车候着她。 见她来到,车内走下一名西装笔挺、相貌斯文的高大男子,他热情地迎接她,亲吻她的颊。“请上车,我美丽的夜神。” 他就是何旭东,一个好男人,能和他认识完全是个意外。 大约在一个月前,千寻跟基金会的会长芬妮提起,她想购买缝纫机,想做多一点拼布来义卖,芬妮一时想起她熟识一个机械制造商叫何旭东,是华人,六代都旅居巴黎,他的工厂正好有生产缝纫机,她很乐意向她引荐,就帮她找了名片打电话。 “我只买一台,制造商可能不管零售吧!如果你觉得麻烦就不要勉强。”这是她和何旭东在电话里说的第一句话。 “不麻烦,一点也不。”何旭东说得诚恳。 于是两人约了时间在基金会碰面,她光听电话里的声音以为他年纪不小,见了他,才知他只有三十出头,还是个单身汉;他的年轻有为及英俊外貌皆不输贺司令,但他更有修养,温和又有礼,绝没有怪脾气,也不会对人冷嘲热讽,把伤人当快乐之本。 他很热心地带来全部产品的目录,询问她所需要的缝纫机规格,她一一的看过后选中一台,他记了下来,马上就跟她约时间,让代理商把缝纫机送到家里安装,安装的那夭他也亲自到场,下午他就约了她喝午茶。 从他看她的眼神、说话的态度,她知道他想要追求她,而她答应了。她正好急着要找人带她远走高飞不是吗?他是个不错的人选,于是他们的交往就此开始。 而今晚他要她陪他一同参加他的家族聚会,说要带她和他的家人们认识,坦白说她有些紧张。 “你会冷吗?手好冰。”他轻握她的手,用暖洋洋的口吻说:“快上车。” “嗯。”千寻坐进他的车内,悄然地松了口气,也许是补偿作用,她觉得今晚何旭东的出现,及时地平衡了她严重失落的心。 “你的家人会接受你有一个寡妇女友吗?”她问。 何旭东发动车子,温和地对她笑。“他们很开明,你别太多心。” “我怕会吓坏他们。” “他们只会跟我一样,为你的优雅和美丽折服。”开车前,他凑过头来亲吻她,温柔备至地安抚她。 千寻并不习惯他的吻,每次他吻她,她总是傻傻地愣住,无法有任何反应。 “是吗?”她迟疑地说,也许是经历过太多风雨,她变得敏感且多心,更怕受伤空口。 “当然。”他一再地保证。 她只好挤出笑容,好让他安心开车,但她的担心仍是存在。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乡间一座古色古香的城堡旅馆,据她所知,他的家族包下古堡的宴会厅办家族宴。 两人相偕进宴会厅,一大家子的人看见她和何旭东,全都好奇地围绕过来,何旭东马上把她介绍给他的爷爷、奶奶、双亲,还有一大堆的姑姑、叔叔、堂兄弟和表姊妹。 千寻一下子记不住那么多人,她谦和有礼地问候大家,顿时她也成为众人的焦点。 在餐叙进行中,气氛良好,笑声不断,餐后还有牌局,所有的亲朋好友全都围成一桌桌的打中国麻将。 “我要回客房去洗澡了,待会儿再下来插花。”一个姑姑这么说,离开了宴会厅。 堂兄弟们招呼何旭东一起打牌,但他婉拒了,带着千寻走出宴会厅。 千寻以为他是要送她回家。“我该先去向长辈们说声再见。” “我有说要放你回去吗?”他搂着她,笑得神秘。 千寻有点无所适从,他已领着她走出古堡后的花园外,走上一道石阶。 “要去哪里?”她望之却步。 “放心,不会是要把你卖了。”他笑,更搂紧她,轻推动她往上走去。 千寻心情紧绷,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方才她听见那位姑姑说要回客房休息,说不定他们家不只包下古堡的宴会厅,恐怕是连客房也包下了,全家人打算在这里过一夜! 果具,阶梯上是成排的古典客房,他开了其中的一间,一进门,他亲密地吻她,热情地请求。“留下来。” 她一阵恍惚,万分犹豫,她的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不,她强烈地感受到那声音代表的意义,她并不想真正的对他交出自己! 但也有另一个声音在劝她留下来,那个声音告诉她何旭东是个好人,她可以放心的和他共度人生两种声音不断的在她心底交错,她承受不住这混乱的思绪,差点尖叫! “我想回去。”她失神地低喃。 “你是想着他吧!,你那位死去的丈夫所以你没办法放开心来接纳我,对吗?”何旭东轻拢她的发,俯下头柔声说:“我发现你总是对我的吻心不在焉,但没关系,我相信只要耐心等待,有一天你一定会被我的具情感动。” 千寻脸色变得苍白,听着他小心翼翼的告白,她感觉很糟。她从没怀疑过他对她的真心,但她。:是个毫无道德的人!她在利用他的真心,填补自己心底失落的空缺!她更从没想过贺麟,她怀念他,但他不是盘踞在她心底让她放不开的那个人,她爱的一直是她摇头,不敢想起那个人,就连想起他的名字,她都会觉得自己万恶不赦! “来,我送你回去,你是个成熟的女人,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何旭东幽默地笑着说。 千寻看着他和风般的微笑,更加内疚。“我:。可以留下来,但是其它的,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她说得委婉,一丁点也不想伤害他。“反正我回去也只是做做拼布,没别的事。” 何旭东惊喜且意外,他握牢了她的双肩,开心地搂她进怀里,很君子的保证。 “留下来也不会有事。” 千寻看着他阳光般的笑容,痛苦地闭上双眼倚着他,她明明已拥有幸福,心却受困在那不被允许的苦恋中。 她一定是笨蛋,世上除了笨蛋,没有人会放着唾手可得的幸福不要,而让自己受苦。 敞开心门吧!何不试试将那个人彻底从心底移除,就像移开一颗挡路的石头,才能走向康庄大道;他此时正和美眉打得火热呢! 她倾听何旭东的心跳,要自己对他专心一意,她要幸福。 这夭夜里,她并没有回家,何旭东为她安排一间房,他陪她在房里玩扑克牌,陪她闲聊,直到深夜才回自己的房里。 隔天中午,他安然地把她送回家,下车前他们相约晚上见,他深情地看着千寻进门才把车开走。 千寻心情平静地从小径回到屋前,很不期然的贺司令的座车就停在大门前,他和昨晚那女子双双从屋里走出,后头跟着提行李的仆人。 他们是要出去旅行了吧!她记得昨晚不小心听见了他们的“情话。” “嗨,又遇见你了。”那女子嘻笑地对她招手。 千寻好不容易稳住的心又开始黑潮汹涌,她木讷地低着头进屋,没管贺司令也瞪着她瞧。 她快速地上楼,把自己关进房里,阻止自己对他有任何想法。 她倚在门上,强烈的心跳却像要冲出胸口般难受,一滴冰凉的水珠打在她绞扭的双手上,低头一瞧,是泪!她又为他伤心落泪了 她狠狠地拭去眼泪,狠狠地骂自己是天字第一号白痴,但泪就是不听使唤,愈流愈多 贺司令坐在开往机场的车里,他望着窗外,没管身旁那聒噪的女人说了些什么,他的心被千寻的身影盘踞,情绪一片黑暗。 她昨晚出门竟彻夜未归,到刚刚才回来! 那个开黑色跑车的男人可真有魅力,才短短一个多月就把她迷得昏头转向,不只是天天出门约会,现在连家也不回了。 但真正可笑的是他!他十分在意她的动向,多次从楼上见到她坐上那男人的车,看见他们浓情蜜意的拥吻;他像个吃醋的男孩,沈不住气地想出门去揍情敌,顺便把情敌的样子认清楚,见一次海扁一次,痛恨的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们若是情投意合,他是毫无立场去阻挠。 看这情势,千寻会嫁那男人吧! 这个念头每转一次,他的心就跟着绞痛一次。 她要出嫁,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释然,反而是心痛入骨髓;他会搭上身旁这个女子,完全只因想分散自己对她的汪意力,他不能天天看着她跑向别人,他会疯掉! 临时决定出国,也只是想抛开她对他无形的束缚,可他深深明了,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潜存于心的原罪,他对她的爱,危险且强烈,足以焚毁道德、礼教、那些假道学者所说的狗屁东西 然而,他也许才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假道学者吧! 他的爱无法超脱世俗的约束,无法大胆地突破教条的藩篱,他情愿折磨自己,让自己深陷在炼狱中煎熬也不表白他才是个该死的混帐! “你在想什么?怎么都不说话呢?”身旁的女人小鸟依人地问。 “没事,你别靠过来。”他隐忍地说,浑身长刺似的拒绝她的接近。 “为什么呢?”女人以为他只是欲迎还拒“黏tt”地愈往他身上磨。 “别靠近我,你听不懂吗?”他绷得快裂掉的情绪突然爆发,森沉的目光,可怕的吼声,震得那女人全身寒毛竖立,赶紧退到车门的边边,缩成一团,再也不敢吭声。 贺司令没有看她一眼,他当下决定和这女人在机场分道扬镳,他无法忍受她的存在,他可以负担她去日本的费用,但他想一个人独行,也许去义大利,也许去英国,他要自己的心情完全沉淀,他一定要想通,为他自己的心找到出路。 是夜,浪漫的巴黎笼罩在蒙蒙的雨雾中。 “嫁给我。”何旭东选择一家高级的餐厅,订下情人座,送上戒指向千寻求婚。 千寻看着他手上拿着的耀眼钻戒,心变得茫然,这一刻终于等到了,他要娶她了,可是她仍没有准备好! “还是要我跪下来求婚?”何旭东声音低低的,眼神热烈期盼。 “不!”她抬起眼,眼底全是泪。 “噢!你可以感动,但别哭呵!”他说笑逗她。 她哪是感动呢,她是感到对不起他啊!她心虚着。他们都已经约会三个月了,她一直只是人到场,心都在状况外,她从来没爱上他,无论她如何努力,他就是进不了她的心门。 “来,让未婚夫为你戴上戒指。”何旭东握住她冷冷的手,把戒指套进她纤细的手指上。 千寻没有说不,也没有说愿意,她的心仍只有愧疚,她算是“偷”到了一个婚姻,何旭东是她的战利品,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对贺司令说她的胜利,只是她这样做,良心何在啊?她一直把何旭东的善意、他的好都当成垫脚石一般利用,她实在该下地狱去。 “让我再考虑考虑。”千寻欲脱下那枚戒指。 “不用再考虑了,我不想再等。”何旭东双手握住她的小手,不让她卸下戒指。 “可是” 他用世上最温柔的话破解她的拒绝。“再“可是”我的心会碎。” 她干涸的喉再也说不出话来,盈着泪望着他。 “我们下个月就结婚。”何旭东语出惊人。 千寻微启着唇,心不断发颤,像在雾中迷路的人,再也不分不清方向,无助地想问苍天,天却默然无语,没有答案。 车到家门时仍下着雨,何旭东不管千寻婉拒,坚持下车替她撑伞,舍不得她淋雨。 “送我到这里就好了。”千寻进了镂花铁门内,不要他再送。 “为何不请我进去?我只在和代理商送缝纫机来时进过你家一次,你就从未再邀请我进去过,就连来接你,也只准许在铁门外”何旭东提醒她。 千寻被问得发慌,因为里头有她的“秘密”啊!她从来没告诉过他家里有贺司令这号人物存在,她不想贺司令见到他,也不想他见到贺司令。“太晚了,改天吧!” “好,但你得撑着伞,我不要你着凉了。”他把雨伞交到她手心,要她握住。 “谢谢,车开慢点,小心路滑。”她不忍去看他关怀的眼神,承受不了他这么的好,挥了手便走向小径,她听着他跑着上车的脚步声,听着车门关上的声音,车子迟迟没有开走,她知道他看着她,她快步往小径深处走,让他再也看不到她,她终于听到车子开走的声音,她放慢了脚步,收起伞,让冰冷的雨点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她好希望自己清醒,别盲目的去追求一段没有爱的婚姻,那不但会害了自己,更会伤害何旭东! 她一直站在雨中,像个疯子般的仰着脸,让雨不停将她打湿,仍找不到解脱之道,她循着小径走,失魂落魄地,身子冷得快僵化了。 进了屋,里头一片漆黑,看不到半个人影,孤寂像巨浪朝她扑来,让她更是冷得猛打颤,她没有开灯,跌跌撞撞地走到酒柜前,随手抓了一瓶酒打开盖子就喝,强烈的酒精灼过她的咽喉,她难受地抛开酒瓶,浑身淌水的往楼梯口走去。 蓦然间,她踢到一只阻挡在楼梯口的箱子,伸手一触像是行李箱!突然间楼梯上的水晶吊灯亮了,她诧异地抬眼,见到贺司令从西厢的阶梯走了下来。 他出国回来了!那他的女友呢? 她没见到他身后有人,只见到他的神情淡漠如水,而她马上收藏起脆弱,武装起自己,绕过行李箱要上楼。 “他是谁?”贺司令阻拦了她的去路,他又从楼上见到那男人送她回来了。 “人。”她苦涩地抬眼瞥他。 “少废话。”他森沉地警告。 “他叫何旭东,是机械制造商。”她说了,他终究是要知道的。 “怎么认识的?” “路上。” “这么随便就可以搭上人?”他眼底冷笑,嘴里斥责。 “你”她难以置信地瞅着他,他简直是不可理喻透了! “他什么时候娶你?”他明明在意,却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下个月。”说出这三个字她已是痛彻心肺。 “你爱他吗?”他恨自己问这愚蠢的问题。 “这和你无关。”她红着眼睛说。 是和他无关!“先恭喜了。” 他倾身提起行李转身上楼,她迷茫地看着他走向分隔束西厢的阶梯,往西厢上楼,眼前除了绝望和诀别似的伤心,她看不见自己所追寻的未来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追上楼去,他已走上西厢的走道,她急切地奔向他。“别走!” 他诧异地回首,她大胆地圈住他的颈子,踮起脚尖绝望又大胆地吻他。 他被她疯狂的举动震碎了心,痛苦锁在他的眉眼间,他想厮吼,想把她压在墙上,激狂地扯去她的衣服,更贴近她,对她放肆地索求,不顾一切的触碰她,赤裸裸地爱她,深切地触探她心灵的最深处,用最原始的爱人方式得到她但他什么也没做,他逼着自己超脱,逼着自己不受她的影响。 “要了我,要我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她的爱已是卑微又没自尊,但她什么也不管,她知道她再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贺司令心口灼疼,连呼吸都疼,她的爱真的教他很惊诧、很震憾,却也很残忍!他能说什么,他也爱她吗?是的,他爱她,他爱得快发狂,但他不能告诉她,他不想陷她于不义!父亲的灵若有知也不会原谅他,那些狗屁道德更加不会放过他! 他紧握拳,禁止自己抱她,他不是圣人,他只是个凡夫俗子,一个爱着她的男人。真正爱一个人,该是为她着想,该是让她往正确的方向走去,而不是把她拉进死胡同。他爱她太多太深,保护她的念头胜于想要她的欲望,他能为她做的只是祝福她。 “你别太过分了!”他拉开她,见她泪如雨下,美丽的双眼满是伤痕,他心痛难当却只能掉头走人,不留给她一丁点遐想、一丁点希望。他知道她痛苦,他的痛也不亚于她,但他们之间真正要做到的是一个了断,而不是无节制的延续、耽溺。 千寻看着他走进房里,消失在走道上,她的心就像无根的浮萍随风飘荡到不知名的方向了,她沿着墙,蹲下身,紧紧地蜷起自己。 她对他的最后一丝情牵,不只被他的狠心扼杀,也让她看清了自己有多狼狈。 这次她绝不再执迷不悟了。 绝不了! 第八章 婚期逼近了,千寻数着日子,表面上看来平静,却已是个失魂的人;她爱不爱何旭东无所谓,是否中心于自己的心也无所谓,只要能离开贺家,要她做什么都可以。\\www、qВ5、com/ 订制的礼服做好那天,何旭东喜上眉梢地来接她去试礼服,一路上他说着婚礼的细节,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心闭锁在一个暗淡无光的角落,不让任何人接近。 到了礼服店,她被一群接待员簇拥着进试穿室,她看着那件所有女子都梦寐以求的高贵白纱,并没有新嫁娘的喜悦。 “小姐,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请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帮你修改。”接待员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对礼服有意见。 她摇头,接待员马上上前来俐落地服侍她穿上,发出惊叹。“好美,就像公主一样!” 千寻幽幽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感到恍惚,她的躯壳看来像个新娘,但她的心不见了,她看着接待员打开试穿室的门,何旭东笑盈盈地走向她。 “千寻你好美!” 她瞅着他赞美且激赏的目光,更是感到呼吸困难。“你…看到的只是个假象。” “你在说什么?”何旭束愣了一愣。 是啊,她在说什么?“我说的是实话。” “别开玩笑了!”何旭东瞥着她郁郁寡欢的小脸变得像纸那么白,那双美眸变得凄迷,神色很不对劲。“你怎么了?” “我…不该破坏这个假象,但是我不想再瞒你…你是个君子而我是个邪恶的女人!”她再也受不住良心的苛责,当她刚才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她突然发现自己好虚假,像是虚拟游戏中的人物,诱他也进入其中,玩着一场叫作“幸福”的游戏,但游戏终归是会结束的,等他出了这个虚幻境界,他会发现她只是幻影,不值得他爱,她必须告诉他事实,因为她瞒不了他一生一世。 “噢!别这样,你一定是太紧张了。”他拥她进怀。 她歉疚地推开他。“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我…不能嫁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她把手上的钻戒拿下来还给他。 他怀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不敢求你原谅我,因为我真的太坏太坏了…”千寻掩面哭泣,万分悲切。 何旭东恍然地瞥着她,感到无所适从,他清楚她一直都不快乐,他总是积极地为她制造快乐的气氛,只要是能让她开心的事,他都愿意为她办到,但他的努力似乎是白费了!之前他猜想过她是因为忘不了前夫的关系才会如此,但今天他嗅到不单纯的意味。 他耐心地等她情绪平息,沉稳且难过地请求。“我有权知道你不嫁我的理由。” 千寻抬起泪眼瞥着他,下定决心不再瞒他,她得向他坦白所有的一切。 换下婚纱后,他们一起离开礼服公司,进了车里。“要不要找个地方谈?”何旭东仍旧温柔地问。 千寻摇头。“就在这里说。” 他尊重她的决定,而她开口了——“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不能嫁的原因是我心底有别人,他叫贺司令…”她细说从头,把自己如何嫁进贺家及往后的变故、贺麟的遗嘱、还有她爱上贺司令的事全说了。 何旭东耐着性子听完,心难平静。 “我不敢求你原谅我,你甚至可以责骂我,或者揍我,只要能消你的气。”千寻百般自责。 “我有说我生气吗?我只是不甘心,有人先我一步,得到你的心。”何旭东苦笑。 千寻泪又盈满眼眶。“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好?” 何旭东摇头,一脸沮丧。“对你好,是因为我真的很爱你,但…我也有事瞒着你。” 千寻讶异。 “我有缺陷,在三年前的健康检查中,证实了我将永远无法使未来的妻子怀孕!我一直不敢对你说,我才是该请你原谅。”他说得腼腆且羞愧。 “噢!”千寻为他心疼流泪,主动的拥抱安慰他。 何旭东接受她如此真切的拥抱,心却酸酸的,他多希望她真的爱他,而不只是友情的安慰。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那个贺司令一直要你嫁,他会这么放过你吗?”他问。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她提出。 “说吧,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只要是能为她做的,他一定会去做,就算只能当朋友,他对她的情谊不变。 “假装跟我办一场婚礼,所有的费用由我来出,让我顺理成章地离开贺家。” “那家伙会来观礼?” “会。” “我帮。”何旭东脸上的笑好无奈。“我不想他得到你,够自私吧!” 千寻噙着泪摇头,深深对他感到抱歉,也深深地感谢着他。 婚礼如期的举行了,那天阳光普照,是个好日子,新郎新娘看起来很有默契,只是婚礼的规模缩小且低调,地点在乡村的小教堂里,仪式很简单,为求逼真,何旭东还临时找来一大堆公司员工,充当亲友和牧师。 贺司令单独前来“观礼”,他戴着墨镜,坐在离圣坛最远的后排位置,冷凝地瞪着何旭东,但他始终没看千寻一眼,并在还没礼成就走人了。 “那家伙走了…”何旭东在和千寻交换戒指时低声告诉她,虽然他从来没见过贺司令,但当贺司令一进到教堂,那伟岸不群的气势,轻易地就吸引了他的注意,下意识就知道是那个姓贺的家伙。 千寻无语地看着何旭东,要自己别回头看贺司令离去的身影,虽然心很苦,但她做到了。 大功告成后,临时演员们被遣回公司,何旭东和千寻换上轻便的服装,一同出发到机场,可是这绝非去度蜜月,而是千寻决定回台湾。 “真的决定回台湾?”在戴高乐机场,何旭东是唯一的送行者,他心底很感慨。 “嗯。”千寻身上只有护照,没有随身的行李,贺家给她的东西她没有带走,她要一个人回台湾自力更生,重新过日子。 “如果有任何我可以帮你的,只要一通电话。”他说。 “谢谢你,你是一个很贴心的朋友。”她有说不尽的感激,但她怎好再劳烦他,他的好意她心领了。 “安定下来后,要告诉我你的住处,好让我放心。”他最后一次拥抱她。 “会的。”她毫无芥蒂地也拥抱他。 他一直陪她到登机时间才彼此挥别。 她形单影只地搭上飞机,告别了何旭东,告别了巴黎,还有这里的一切一切,飞向久违了的台湾。 半年后——巴黎社交圈的冬季盛事,商会一年一度筹备的耶诞节晚宴中众商云集。 贺司令以贵宾的身分应邀出席,他只身前来没有女伴同行,身着黑色西装使他看来更加冷峻,教人难以亲近。 随着时光的流转,他的性情愈渐深沉,鲜少活跃于社交圈,今晚若不是商界大老出面邀请,他也不会卖这个面子前来。 “小老弟,你终于来了。”商会大老之一的徐光中迎向他,亲自拿了一杯威士忌给他。 “徐董邀请哪能不赏光。”贺司令接过酒杯,小饮一口。近半年来他除了尽情投入工作,不停地更换女友,所有的社交活动几乎全被他推辞,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变得如此闭塞? “听说最近贺氏又在南美设厂,准备进攻电脑市场。”大老打探。 “小投资罢了。”他敷衍地说,不经意地看见人群中有个高挑的男人,那男人看上去斯文,笑起来极富魅力。这个人烧成灰他都认得,他是林千寻的老公,何旭东! 贺司令目光凛然,心狠狠地被敲动,莫非林千寻也来了? 他不再参加社交活动正是不想再遇到她,他希望她生活归于平静,有崭新的人生,别再因他而有波涛,他这么小心经营,还是破功了吗? 锐利地瞧向何旭东,他身边的人并不是千寻!而是一个穿著和服,长相甜美的日本女子,两人亲昵地挽着手,看似关系匪浅!若是没记错,林千寻也才嫁给他半年,他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了? 火焚般的愤怒窜上他的胸腔,他真想海扁这可恶的男人一顿。“不好思意,失陪了。”他对大老说,如同震怒中的雄狮,鬃毛张扬地走向那对“奸夫婬妇。” “何旭东!” 何旭东听见有人以唤他的名,一回头撞见一双正瞪着自己的烈焰黑眸,他瞥着眼前这冷傲的男人,竟是贺司令!虽然没近看过他,但他出众的相貌和高人一等的体格,他一眼便认出了。 “幸会。”何旭东维持基本的礼貌,但贺司令竟然不鸟他。 “林千寻呢?你背着她做着不可告人的事,她恐怕还傻傻的不知道吧!”贺司令话锋尖锐,不留情面地扫了那日本女子一眼。 日本女子听不懂,只是看见这凶神恶煞的眼神,就害怕地往何旭东身后躲。 何旭东心底有谱,明白了贺司令是为何而来了!他该怎么说才能维护千寻,且不让他识破他们根本没结婚? “我们“夫妻”的事,不需要外人来干预。”何旭东冷静地防御。 “如果是警方干预呢?”贺司令威吓。 “你不要多事。”何旭东警告。 “多事?你辜负林千寻和别的女人公然出双入对,就干我的事。”贺司令懒得说理,做了一件早就想做的事,他一拳挥过去。 何旭东被打得连连倒退,撞翻了酒席,全场一阵哗然,尖叫四起。日本女友急忙扶起他,他立起身,咬咬牙,没想到这个贺司令来真的,而且拳头还挺硬的,不过他也不是没打过架,今天就替千寻揍他几拳! 他上前结结实实地还了贺司令一拳。两个大男人一来一往,打得不可开交,狼狈不堪,从场内打到场外,那位日本女孩更是连连惊叫,直以日语喊救命,这场晚宴突然热闹滚滚,所有人看得瞠目结舌,都不知他们为何开打? “你这不可理喻的家伙,如果你知道她为了成全你的“高道德”做了什么事,你会一辈子良心不安!”何旭东扯着贺司令的衣襟,他全豁出去了,尽管他领带歪斜,西装被扯破,鼻下还挂着两条血痕,他都不管了,今天他不但要挨他,还要他知道一切。 “她做了什么?”贺司令也已挂彩,揪着何旭东的衣襟,逼视他,这姓何的家伙挺好斗的,不容小觑。 “我们结婚是假的,她只为了演给你看,好离开你!”何旭东吼。 “那她人呢?”他吼得更凶。 “她在台湾。” “你这家伙!”两人瞪着彼此,紧紧揪着彼此,像是恨不得要勒死对方似的。 “我这家伙如何你管不着!但如果我是你,才不会像你这么笨,放任一个爱你如此之深的女孩一个人去流浪!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像你那么别扭,管她是什么身分,我都会接受她的爱,只要是真心的爱都不该被设限!”何旭东还没说够。“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个好女孩,要不是她爱你,我可不会轻易放手!” 贺司令真不知他的一席话该叫做醍醐灌顶,抑或是当头棒喝,总之他是被猛烈的力量重击到心底深处,这家伙所说的每句话,都教他震撼外加惊心动魄,他无话可说! 何旭东见“敌方”竟然有点恍神,于是一鼓作气地一把推开他,作为收场。 两人互望两秒,狠恶恶地瞪着对方。“她在台湾的哪里?”贺司令问。 何旭东真不知该不该告诉他,他不确定这家伙是不是爱着千寻?凭直觉应该是爱吧!否则也不用见了他像见了情敌,恨不得杀了他似的。还是行个好告诉这家伙吧!若是有心,至少该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台北乡下,有海芋的地方就找得到她。” 海芋?那是什么鬼东西?贺司令拧着居,作梦都没想到她竟跑回台湾去了,无论如何他要找到她,既然没嫁,她仍是贺家人,而且是…他的人,父亲要她嫁,可没说不能嫁他! 何旭东这家伙说得完全正确,只要是真心的爱,何须在意彼此的身分,分明是作茧自缚。 他即刻离去,没管围观的人山人海,没管自己唇角正淌血,他要把她找回来。 台湾四季分明,春天尤其美,山野乡间的空气好,一望无际的白色花海中,千寻和众多的女工一样头戴斗笠,身穿防水衣在海芋田中采海芋。 这种白花长梗的海芋花,近年来受到人们的喜爱,举凡是恋爱求偶、生日派对、婚丧喜庆都少不了这雅致的花朵,它在花草市场中一跃成了最ㄏㄤ的角色,喜爱插花的人更是爱煞它了。 半年前千寻在初回台湾时身无分文,暂时和妹妹一同挤在大学宿舍,外出找工作时,她无意中在乡间发现这片美丽的海芋田,马上爱上这些花朵和清新的空气,见许多女工忙着采收,一问之下知道缺工人,她试着去应征。 欧巴桑工头见她长得秀气,手脚细嫩葱白,有点怀疑地问:“这种活看似轻松,其实很吃力,你做得来吗?” “可以的。”她相信自己可以。 欧巴桑工头看她有自信,答应让她试试。 这一试,她做了半年,以她待过进出口公司的资历,她可以去应征更高薪的工作,可在她单纯的想法里,她不需要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只希望日子归于平淡,乐于当一个采花工人。 她天夭从台北搭公车到乡间来工作,久了就认识了欧巴桑工头的女儿小春,她也在田里帮忙,两人特别投缘,常一起聊天,十分的麻吉。 “你要不要干脆搬来乡下住?我家后院有间空着的房间耶,我和老妈商量免费让你住,这样你就不用天天通车,也不用跟你妹挤宿舍啦!”小春好心地提议,没管千寻同不同意免费住下,就去和当工头的老妈说,欧巴桑工头觉得千寻乖巧,爽快地笞应了。 千寻非常感激,也拗不过她们的好意,就搬到乡间住下了。 她的生活过得简朴,可说是过着一箪食、一瓢饮与世无争的日子,偶尔她会想起贺司令,想起巴黎,想起过去的种种…但那全都像昨日的一场梦,有痛觉,却不是真实。 “千寻,我妈要我问你,今天晚上要不要到我家吃饭?”小春手捧着刚采下的海芋朝千寻走过来。 “怎好意思常去呢!”千寻也采了好多,两人一起走向点收处,把花交给点收人员处理装箱。 “哎唷!我们家小孩那么多,我妈说不差你一个啦!来嘛来嘛!”小春放下花就拉着千寻猛游说。 “好啦!千寻,我们家小春没见你来都吃不下饭,有你来,她才能呷饭配话,有人“开讲。””欧巴桑工头听到小春拗着千寻,笑呵呵地走过来说。 千寻知道她们是同情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明白她们都是纯朴善良的人,但她怎好一直去当饭桶?“我去街头买阳春面就成了。” “不行啊!天天吃阳春面怎会有营养,来我家吃饭嘛,我阿嬷今天炖鸡汤,还要煮红烧肉呢!”小春就是巴不得千寻去。 千寻怕一直拒绝会伤了友谊,轻叹了口气说:“好吧!就今晚,明天不行哦!” “好啦!”小春哈哈地笑起来,开心得很。 黄昏收工后,两人脱去身上的防水衣,一起开心的走在乡间小路,一路哼歌回到小春家的三合院。 “洗完澡就要来哦!”小春把玩着斗笠提醒她。 “好。”千寻笑着说,两人在前院分手,她一人绕道走向后院的房间,在房前拿下斗笠挂在门外的钉子上,奇怪的是,早上她出门时明明有把门关好,怎么此时门是虚掩着?打开来一看,吓了一跳,里头有个人笑咪咪的站在那儿,她是巴黎贺家大宅的管家! “夫人。”管家对她行礼。 千寻怔住,这声夫人像具有一股奇异的磁力,硬生生地把她从现实中拉进了时空隧道! “你…怎么来的?”她真的很意外。 “夫人,我来台湾探亲,顺道来探望你。”管家眼神很慈祥,笑容可掬。 千寻一时间真的是傻住了,她感到纳闷,这名管家是有中国血统,但她怎会知道她在这里?也许是朴实的日子过久了,相处的都是单纯的人,她一时反应不过来,竟不知满怀的疑问该从何问起。“你有亲人在台湾?” “是啊,我有个老妹子住台北,她最近关节痛,所以我才回来看她…”管家边说还赶紧打开一杯果汁,插上吸管端上前来,很期盼地说:“夫人,这是我特地买水果替你现打的综合果汁,大老远从台北提到这乡下来的,果汁不耐久放会发酸,快喝喝看合不合你口味。” 千寻不想喝,她并不渴,可是管家的眼神充满关心,她真难以说不。她接过来喝下了。 “好喝吗?”管家问她。 千寻一阵眩目,无法回答,手指末稍丧失力气,杯子从她手中掉落,眼前的管家突然变成好多好多个,而且她好想睡… “快,别让夫人跌倒了。”管家见千寻眼睛快合上了,站不稳,机警地一声令下,两名男仆从床底钻出来,两名从衣柜冲上前来,安稳的扶住她,一名身强力壮的男仆扛起她,三名做掩护,匆匆从后院奔向外头的道路,一辆厢型车等在那儿接应,他们迅速把人送进后车厢中。 管家殿后,她还处理了一些事后才离开,赶到车上和所有人会合,坐上司机座旁的位署,谨慎地回头审视她的夫人,正平稳地被安置在后车厢的软垫上,立即下令。“快往机场,先生的私人飞机将在一个小时后起飞。” 车子飞速奔离乡下,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小春洗完澡兴冲冲地到食堂报到,家里的阿嬷、阿爸、老妈,还有一群小弟小妹都就座了,就是没见到千寻人影。 “我去叫千寻。”小春嚷着,跑到后院的房里去,一打开她并不在,只惊见一大迭约十公分高的千元大钞摆在桌上。 “千寻…”她喊,没人回答,她靠近桌子,大钞旁有张字条,拿起一看,上头写着——谢谢你们代我照顾千寻,她回巴黎了,请不必找她。 没有署名,不知那个“我”究竟是谁? 小春万分诧异,但她深切地感觉千寻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她早就知道千寻不属于这里。 第一眼见到千寻时就觉得她不平凡,像个公主,虽然她说她来自台北,但自己总觉得不像,她有贵族般的气质,没想到竟是来自巴黎! 难道是某个伯爵的千金?像电影演的那种落难贵族千金?不对不对,巴黎在法国,法国早就没有贵族平民这种阶级之分了。 她真想知道真实的状况到底是怎样呵!她是真的好喜欢千寻这个朋友啊! 小春脑子里转着各种绮丽浪漫的想法,可惜她将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最新全本:、、、、、、、、、、 第九章 为什么床变得像云一样柔软? 这舒适感教人好想继续沉沉地睡去,可是不能再睡了,小春等着她吃饭… 不对,她该去田里采海芋,迟到了可不好…不对不对,她刚才正和管家说话,管家说她来台湾探亲… 千寻在纷乱的意识中挣扎,在睡意即将消失的前一刻,她脑海里浮现着许多影像,不知哪一个才是真实。全本小说网勉强自己睁开眼睛,她看到的不是小春家陈设简单的房间,而是巴黎贺家瑰丽的住房! 怎会这样?是梦吧! 她坐起身来,嗅到风信子的花香,窗是开着的,花香随风而来,她身上也好香,那是她以前惯用的玫瑰花瓣浴的味道,她何时沐浴的?为何她一点也记不得。低头一看她身上的粗布衣不见了,变成了她以前常穿的丝质睡衣,她天天采海芋而粗糙龟裂的十指,全被仔细地缠上裹葯的纱布… 她怎会变成这样,她不是应该在台湾吗?她跟小春约好了吃晚餐,怎么会在这里?是谁跟她开了这玩笑? 她急忙要下床,晕眩中险些跌了一跤,有人及时的扶住她,她怔怔地看着那双扶住她的男性手臂,古铜色的肌肤,强劲有力的肌肉线条,手指修长…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教她惊慌!不可思议地抬眼,看见贺司令就在眼前,他瞥着她,深黑的双眼掠过一丝痛苦。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在作梦吗? “我不择手段的把你带回来。”贺司令没有瞒她。 千寻一听震惊得连连后退。 “你…”她忽地想起管家给她喝的果汁,当时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管家会突然出现,原来是他的计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以为你是谁,你无权主宰别人的一切!”她震惊且失望地对他喊。 他没想到她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你假结婚被政府知道,他们正在通缉你。”他唬她。 她讶然,惊慌失措地跌坐在床上,抱着昏沉的头说:“那怎么办?” 她竟当真了!他盯着她苦恼的模样感到失笑。“只要你留在这里就没事了。” “真的吗?” “假的,笨蛋。”他走过去,在她身前单膝着地。 千寻瞅着他似笑非笑的眸,反复思索,终于理出一丝头绪,既然他知道她是假结婚,以他的认知,他一定认为她还是贺家的人,他仍可以蛮横地操弄她的人生!骇异地瞅着他,不知他在玩什么把戏,若他要戏耍她,她会恨他一辈子的。 “别作弄我…”她苦苦低喃。 “我知道你没嫁人,所以你得回到我身边。” “你说什么?”她发颤地问。 “没看见我跪着赔罪吗?嫁给我。” 她双眼瞪得像铜钤一样大,不敢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更不敢相信这世上怎会有像他这么自负的人,他胆大妄为地把她掳回巴黎不够,还对她说风凉话!他到底要伤她几次才够?她承认自己常忆起他,但在现实中,她早已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啊! 她双眼蒙上水雾,以为已愈合的伤痕再度地撕裂了,那日被他拒绝的心痛、难堪,像海啸一样朝她扑来… 她倏地起身,摇摇欲坠地跑向门口,只想远离他,再也不想见到他;他的动作更怏、更狠,一箭步上前,臂膀一扫,精准地掳住她。“你要去哪里?” “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你走开、走开…”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动。 他看着她长发因激动而散乱,小脸上泪雨纷纷,任由她激烈地挣扎,就是没放开她,等她力气尽失,他稳稳地将她柔弱的身子掳近自己,紧密地定在怀里,低切地说:“你逃不开我的,这辈子都休想。” “你不要我,你说过不要我的,我记得很清楚,你别戏弄我…”她全身发颤,对他没有一丝信任。 “我要,没有一刻不想要你…”他粗嘎地低语,俯下头深深地吻她,不给她思考的空间,转身将她压抵在大床上,狂烈却温柔地触探她的身子,直接用行动告诉她,他真正的心意。 “不要…”她慌乱地喘息,不停心悸,双手紧紧扣住他侵犯在她胸波上的大手,羞愤地阻止他继续。 “给我一次机会,让你知道我爱你。”他渴盼地说。 她难以置信地瞅着他,他充满请求的目光像一道电流通过她的心墙,她惴惴不安地摇头,泪像小河流了满腮,他怎么可能会爱她?这是不可能的!“你只是想羞辱我而已。”她可以猜想他真正的目的。 “我在你心底是这么恶劣的人吗?”他眉头紧紧深锁。 “你不只恶劣而已,你是大坏蛋。”她啜泣。“你快走开啦…” 他黑眸暗淡,倾身放开她,但他没走,他仰躺在她身畔,神情木然。 她侧过身,无助地蜷起自己,不知往后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沉寂的室内两人各据一方,看似再也没有交集。贺司令听着她的低泣声,很想开口安抚,但他什么也说不出口,他知道在她没有对他改观前,说什么都起不了作用,但至少她人回来了,他仍存着希望。 “要怎样才可以让你接受我?”他问。 她不语。 “我可以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他起身坐在床沿,苦守着她等候,以为要等很久,她竟很快地回答他——“我要回台湾。”她没有转身面对他。 “我说过了休想,你的护照我会帮你保管上他很恼,这女人竟这么顽固,他都已经低声下气认错了。 “你真的好过分。”她好恨,爬起身跪坐在床上,生气地对他吼叫:“你要人家接受你,可是你根本没把人看在眼底!你以为我是小猫、小狗,可以让你任意的命令吗?我告诉你,我是一个有自主能力的人,我不接受你对我的所有不平等待遇。” 他盯着她胀红的脸颊,那双灵秀的美眸像星星闪动,难得看她这么火辣,他不禁想笑。“说得好,再继续说。”他很想听清楚她对他的所有怨言。 “我不想再住在这里听你对我冷嘲热讽,不想看你的风流韵事,从现在起你不准再碰我,否则…”她咬着唇,难以说下去,因为他突然倾身逼近她。 “怎样?”他沉声问。 “我会恨你。”她鼓足很大的勇气才敢看着他的眼睛。 “你不是早就恨透我了吗?”他不在立息地耸肩。 她微怔,他冷不防地掳住她的唇,烙上野蛮的”吻。 “不要再吻我!”她双手抵在他的肩头,惊慌后退,不让他再靠近,但她的棉薄之力如何抵抗他? “我就要吻你。”他箝住她的双手,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揪到腿上,又是一阵狂吻,吻得她全身震颤,又气又羞的喘息,连骂他都气若游丝。“无赖!” 他不再吻她,深邃地瞥着她,轻柔地抚着她晕红的颊,声音低哑地说:“你…还爱这个无赖吗?” “我…说过我爱吗?”她低下头去。 “你说过。”他勾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双眼,不让她回避。 “那都事过境迁了。”她别开脸去,他向来都只会对她恶目相向,此刻他的眼神却好深情,令她看了害怕,怕自己会昏头地恋上这样的目光,一头栽进去。 “你再说一遍。” 她悄然抬眼瞥他,看见他眼中镌刻般的痛楚,他为何突然在意起她—她真的不懂,即使她仍爱着他又如何? “如果你不再爱我,我也依然爱你。”他低叹,轻轻松开她的下巴。 依然?这两个字听来像是他对她的爱以前就存在似的,她溜下他的胸怀,走到窗边,她需要大量的新鲜空气,让脑袋清醒,让心不再烘热,好仔细想想,他怎会一再地这么说? “你怎会知道我没有结婚?”她望着户外的花园问他。 “遇到何旭东那小子带着女朋友,我以为他背叛你,狠狠地跟他干了一架。” “啊!”她惊诧,真是对不起何旭东啊!是她给他带来麻烦,但是最奇怪的是贺司令了。“你为何要管他有没有背叛我?” “如果你的宝贝被抢走了,而那个抢走的人又没有善加对待这宝贝,你会不生气吗?”他走向她。 她听着他的话,心又烘热了,她知道他站定在她身后,就是没勇气回头去问,为何他会把她这个人跟宝贝划上等号?“你在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我爱你,这三个字你总该听得懂,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他双臂环绕上她的纤腰,在她耳畔说:“你是以为我这句话很廉价吗?我只对你这么说。” 她身子轻颤,这一刻她不懂也难,他是认真地这么说的,她止不住心悸。“对我说这个做什么?” 他快被她的顽固弄疯了,轻扣她的肩头将她转过来面对他,想问她到底是故意跟他唱反调,还是真的不懂。“你这女人…” 她翩然转身,一脸羞红,双眼无辜。 看着她这模样,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想压上她的唇,吻她个够,掳住她的唇,他紧紧地缠绕住她,深深地探索她的香甜,她可知她这模样多诱人,他没有爱一个女人像爱她这么深,也未曾思念过任何女人像思念她这么苦! 为了找她,他亲自到台湾找遍所有种海芋的地方,甚至派台湾当地的员工深入探访找人,发现她就在台北郊区的山上,住在一个工头家里,他周密地计划着如何将她带回,倘若是他贸然出面,她一定不肯跟他回来,细想之下派出管家,成功地卸下她的心防,带她回巴黎。 他是用了些手段,出发点却是绝对善意,他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寄居在别人的家里,更不能任由她去当个小女工不管,她是贺家城堡里的公主,该是养在深闺,被细细地呵护。 没有她的日子,他陷入人生最可怕的黑暗期,她出嫁的那天,他内心的伤痛无人能解…但那些终将过去。“如果可以,从现在到未来,让我用爱来弥补过去的种种不是,算我…请求你。”他灼热的唇轻刷着她的。 她为他悸动,在这一刻她似乎可以清楚的触摸到他的心思,他看似诚恳且真心,可是她真的可以相信吗?或者这只是他即将给她更大的嘲讽的前兆? “你一直很讨厌我,你明明说过不要我…”她理智地防卫,忘不了他伤得她好惨。 他的手指深入她的发梢,捧住她的小脸,苦不堪言的把脸埋进她的发稍。“我不讨厌你,一点也不…” 她的耳畔好热,他的口吻沉重,没有一丝轻佻,她被这前所未有的告白紧揪住心神,喜悦随着她心跳奔腾,一时间她竟无法承受这么多的欢悦,她好想哭。 “原谅我是个伪君子,心底要你,却不能对你坦白…”他抬起脸面对她。 她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脸庞,他轻柔地、仔细地拭去她的泪,真情流露。 “请你忘了我说的那句话,那绝对是骗你的,只为让你死心去嫁人。” “为什么要让我去嫁给一个不爱的人,现在又要我回来?”她仰望他灼热的目光,涩然地问。 “以前怕留着你,会陷你于不义;知道你是一个人,说什么我也不会放下你不管。”他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她。 “可是…现在,你是打算要陷我于不义了吗?我们…不能在一起啊!”她凄苦地低叹。 “其实,根本没有人规定我们不能在一起,只是该死的!我竟被那些古板的传统观念束缚,我相信你也跟我一样…”他深吸口气,释然地说:“直到遇见何旭东那小子,他的一句话点醒了我。” “旭东他说了什么?”千寻想知道。 “真诚的爱何必管对方是什么身分…”想起那小子,他是感谢的。“我们可以一起克服所有的问题,但前提是你还要我吗?”他眼中充满热诚和期盼。 她深深被打动,眼中的泪扑簌簌地落下,顺着脸颊成了两行蜿蜒的小河,她这辈子只爱过他一人啊! “我…要你,我爱你,一直都爱着你。”她冰封的心瞬间化成一池温水,她怯怯地伸手,微颤地拥抱住他。 “噢!”他低声欢呼,欣喜若狂,更紧密地将她拥住,两颗强烈的心超脱一切连成相同的脉动。 “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她把自己深埋在他的怀里问。 “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可是我不能承认,那叫…相见恨晚吧!”他淡笑。 她抬起脸,不可思议地瞥着他,原来他们之间早有相同的感觉,也许那就是注定这辈子密不可分的缘分开端吧! 他低下头来了,她迎上前去,两人迫切地找到彼此的唇,用最亲密的肢体语言抚慰对方的心灵,庆幸再相聚,误会冰释,并拥有人间最珍贵的爱情。 “我突然不见了,我的朋友小春会很担心的!”千寻担心着,她很了解小春的性子。 “放心吧!我要管家留下字条和一笔钱,她们不只会放心,还得到应得的报偿。”贺司令温柔对她说。 “为什么要么做?”千寻全然没想到。 “我很感谢她们照顾我的宝贝。”他笑着说。 千寻也笑了,动容地抱着他,他如此的细心厚道,让她好窝心,从来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觉得温暖,因拥有他的坚实情怀而真切的感到安定。 蓦然,他将她拦腰抱起,走向门口。 她心跳炽狂地圈紧他。“要去哪里?” “回房去。”他说得性感浪漫。 她还不懂他的意思,门一开她才发现这里其实是西厢,他的房间就在隔壁。 “你什么时候又把我的房间搬过来了?”她好讶异。 “把你“接”回来之前,我不想你住得离我太远。”他性格一笑。“但从现在起,你得跟我共享一个房间,待会儿我要仆人们把你的东西全搬过来,晚上我会亲自请牧师来一趟。” “啊!这么快…”她轻呼一声。 “当然,我要你马上就嫁我,而我…绝不会允许你自己拥有一间房。”他笑着,进了自己的房里,将他的新娘放在他为她准备的大床上,倾身热烈地对她细诉:“我要你…当我的爱人,一辈子的爱人。” 他多情的吻压上她,用揉碎般的力量,将她攥在怀里;她心底漾着柔柔的笑意,害羞却深情的回应他的每一个吻,她的衣襟被他解开了,aa他的大手探了进来,她的柔波因他的爱抚而轻颤,他的唇移往小蓓蕾,舌尖缠绕着,另一手不安分地在她丝滑的腿上游移,找到幽秘处,她身子已虚软,唇瓣微启轻吟。 “啊…” 他深吮花蕾,款款进入花谷深处,在她体内掀起惊涛骇浪,他卸去彼此的衣衫。 她脸红地瞅着他精壮的身子覆到她的身上,无助地被分开双腿,心底不安地以为会很痛、很难受,但他进入的力量是温柔的,像深怕碰伤她那么小心翼翼,直到没入深处,他没有让她感到一丁点惊慌。 “我…其实我…”她知道他的经验老到,但她要不要告诉他,她还是完璧之身? 他低声地笑着,亲吻她的耳垂,温柔地低语:“你还是个小处女,但现在可不是了,我会好好调教你的,见习生!” 她羞红了脸。 他笑着吻她,珍视着她,更为她心荡神驰。在他耐心的引导下,她得到莫大的欢愉,两副**化成炽烈的火球,一同达到美妙的**。 安详的夜,就在贺家的礼堂,牧师前来为两人福证,福证前贺司令和千寻诚心跪下,在圣坛前为已故的贺麟祷告祈福。 家里的仆人们本是排排站在一旁观礼,女管家见年轻的先生和夫人如此相爱,她可是比任何人更了解,也很有参与感,毕竟是她不负重任的去台湾一趟,才成就了这桩好事。她也诚心希望老爷在天之灵能体会年轻人的心声,成全这双璧人。她欣喜且悄然地走到新人身后,跪地一起加入祷告的行列。 仆人们见管家这么做,一个接着一个的加入,她们早就很认同夫人对先生的情感,在先生双眼失明时她不离不弃地守着他、照料他,她们都有目共睹,倘若这不叫真情,那世上还有什么可以歌赞咏叹的?她们都是这桩爱情的见证者啊! 贺司令和千寻祷告祈福完后,才发现身后的一群仆人,两人心底感动,相视而笑。 “谢谢大家。”千寻感动地对大伙说。 仆人们起身,欢乐且恭敬地行礼。“祝福先生和夫人。” 牧师开始福证,过程充满喜乐和温馨,两人终于结成夫妻,让真情凌驾在普世的价值观之上,迈向属于他们的人生。 时间稍晚,贺司令和千寻正浓情蜜意地在风信子花园里漫步,互诉情衷,一名仆人跑来向他们报告。 “夫人,外面有一对夫妇抱着一个小婴儿来找你呢!那位太太好美哦,那位先生看起来好象是世界级的造型大师暴龙耶!那位美丽的太太说她是你的好友哦!” 贺司令扬起眉问千寻:“是谁?” 千寻有些意外,龙大师她当然晓得,但那位“美女”是谁?“我想去看看。” “一起去吧,”贺司令陪着千寻走向通往大门口的小径。 千寻从门房外乍亮的灯光看去,真的看见了龙大师,她可是他的粉丝,不可能会忘记他的。从台湾到巴黎,她一直都是他的彩妆产品忠实的爱用者,她瞧见他手上抱着一个大约七个月大的可爱男婴,而他身畔的女子,穿著合宜淡雅的春装,蓄着又直又亮的飘逸长发,远远看去其不知是谁? 她脚步匆忙,紧牵着贺司令的手,想出门去看个究竟,一走出门口,那个美丽的女人见了她面露喜色,主动且开心地拥抱她,激动地说——“我的好千寻,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若不是搬来巴黎,还加入芬妮的慈善基金会,发现你的拼布作品在义卖,赶紧向她要了你的地址,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再见到你了!” 千寻听这美妙的声音竟是孟依依,她在台湾最要好的朋友!千寻好惊讶也无限欢快,她家遭逢变故,匆促嫁人贺家时连通知依依都来不及,只留下一张字条写着“我们一定会再相见”,没想到依依竟然找到她了! 可是说也奇怪,依依从来不会打扮啊,只会把自己的外表搞得比菲佣还糟的啊!千寻急急地推开她,把她从头到脚仔细看过一遍,不禁握着她的手欢呼。“依依,你怎么会进步这么多?你这身造型和脸上的妆给一千分都不够,是谁有这么大的魔力改变了你?” “不就他喽!”依依灿烂地笑着,指着抱婴儿的龙大师。 千寻看着笑容满面的龙大师,又看看满是“女人味”的依依,惊讶得不得了。“你们…” “我们结婚啦!”依依挽住龙大师,顺便逗逗那个可爱的男娃娃,介绍给好友。“这是我儿子小暴龙。” “他好可爱哦!给阿姨抱抱。”千寻兴冲冲地朝小暴龙伸手,只见小暴龙看着她,扁了扁嘴,突然哇地哭了出来。 “他很害羞,一会儿就好了。”龙大师温雅的说,马上给儿子“秀秀。” 千寻听到龙大师轻柔安抚娃娃的嗓音,不禁暗暗对依依竖起大拇指。 “他是个好老公、好爸爸,呵呵…”依依笑着,瞅一眼贺司令,提醒千寻。“还不快介绍你老公给我们认识认识。” “他就是了,他叫贺司令。”千寻微笑,也把依依和龙大师介绍给贺司今。 “她是我的好友名dj孟依依,这位是世界级的造型大师雷炫龙,没想到他们竟会结婚,真是绝配!” “幸会,幸会。”贺司令分别和依依、龙大师握手,欣然地对老婆说:“快请他们进屋里来,好好接受我们的招待。” 千寻是开心到忘了要请人家入内了。“两位快请进,欢迎光临我们的家。”她马上就挽着依依的手往小径走,两个大男人加上一只小暴龙走在后头。 “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千寻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依依。 “我也是,反正我们同住在这个城市,以后我会常来看你。”依依也这么说。 “我也要去你家看你。” “那当然,哈哈…人间有的三大盛事,被我们遇到了一桩啊!” “哪三大盛事?” “久旱逢甘霖,久病遇良医,还有他乡遇故知啊!” “说得好,当dj就是不同,你这张嘴啊,永远都那么会掰。”千寻挽紧依依,心里真的好开心,一行人开心的进屋,两个好友久别重逢,满腹的话恐怕是要聊上三个月都聊不完呢! 最新全本:、、、、、、、、、、 终曲:觅得的佳人归 天空蓝蓝的,花园里飘散着春天的花朵馨香,身边有人倚偎,感觉是暖暖的。\\www、qb5、com千寻安稳地倚在贺司令怀里,两人一同躺在野餐席上做日光浴,这般的幸福,不禁令她发出感叹。 “为什么叹气?”贺司令瞥着怀里的爱人儿。 “人生的际遇真的好奇妙,一个月前,我绝对想象不到能这样躺在你怀里。”千寻轻喃,手指轻抚他坚毅的轮廓。 “我不要你想那么多,我们有长远的未来,何苦去想从前。”贺司令轻吻她。 “倒是当下你得想想,做完日光浴还想去哪里?想不想吃点什么?” 千寻露出幸福的微笑,扬着长长的睫毛瞅着他说:“有你在去哪里都好,吃什么也都觉得是美味呵!” 贺司令撑起额,俯下头,瞥着她可人的表情,他真喜欢这样一直看着她。“你老公我有那么神奇吗?” “嗯,你让我感觉幸运、幸福!”她真切且崇拜地说。 “你说得我轻飘飘的,我会太骄傲。”他打趣。 “你可以一直骄傲下去啊!”她忍不住想笑。 “说得好,我是这么打算。”他也笑,俯下唇在她的小脸上落下无数细密的吻。 她回吻他,小手探进他衣服下摆搂住他精实的腰杆;他被她这一碰,熊熊烈火开始燃烧。 “受不了了,老婆…”他嘶吼。 “那就爱我吧!”她娇吟。 “现在?”要在这蓝天白云下? “嗯。”她双眼羞涩地眨动。 他怎堪这**的引诱。“有何不可。”他款款情深地吻她,她紧贴着他,修长的双腿将他缠绕… 隐密的花丛中,热情在蔓延,炽旺的爱火,光芒更胜晴空。 她是他寻遍千山万水觅得的佳人;他是她人生最美的礼赞,一生一世,情意缠绵,爱在彼此间交流,清风皓日,天地为证。 (完)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