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情网》 第一章 飞机开始下降,几分钟前空中小姐才刚一一检查、确认所有乘客是否都系上安全带。由于下降关系,机身有些不稳、震荡。 齐雨茉紧闭苍白的双唇,长途飞行加上她此行的目的,让她的头脑发胀、意识混沌。 她是回来参加晴薇——她的堂姐——的丧礼的。 天啊!至今她仍无法消化这个消息。和她最亲也是世上惟一的亲人,竟然去世了! 她和晴薇已经有一年没见了,自从晴薇结婚后,她便接下公司的挖角至美国任职。虽然不常见面,但她们经常利用e-mail互通信息,一个月前她还收到晴薇的mail,没想到却在昨天收到她的死讯。 她立刻订下最近的一班飞机赶回去,但雨茉知道她再也见不到最亲爱的堂姐了——因为她两天前就死了。 为什么?她还如此年轻啊! 脑中浮现离开前,晴薇披上婚纱,一脸幸福、甜美的模样。那天的她真的很美,就像在晴空下绽放的蔷薇。 雨茉抓紧扶手,靠紧椅背,等待机轮着地的一刻。当飞机稳稳落在地面时,她吐出气,却减轻不了压在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 整个丧礼隆重而庄严,柯霆钧——晴薇的丈夫——所委托的葬仪公司,用大量的鲜花将整个追悼会布置得柔美、沉静。 躺在鲜花围绕的木棺之中的晴薇,柔弱细致的脸庞安详、宁静,仿佛她只是睡着了般。 雨茉身着黑色洋装,披肩的黑发用黑色缎带系住,剪裁利落的洋装使她显得更高挑纤细。完美的瓜子脸上镶嵌着明亮、澄澈的琥珀色眼珠,细致、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弧形饱满的红唇。 只是此刻那双美丽的星眸盛满哀伤、悲痛,眼下的阴影与浮肿显示她的疲惫与悲伤。 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纵使参加丧礼的许多人她根本不认识,但还是接受他们的致哀与安慰。 那道刺人而灼热的视线再度射向她,不用抬头看,雨茉也知道那道视线的主人是谁。这已不是他第一次打量她了,自她一步入会场后,那道炙烈如火的视线便如影随形地盯着她。 他的身材颀长、健壮,丰厚的黑色短发往后梳拢,露出他宽阔的前额。皮肤黝黑,双眸深邃而锐利,全身散发出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但雨茉并不认识他。他究竟是谁?会是晴薇的朋友吗?不,可能是柯霆钧的朋友。晴薇是那样柔弱害羞,不可能认识这么强势、霸道的人。 追悼仪式结束,晴薇的棺木被封住,并由灵车移至墓园。 在细雨飘摇中,晴薇被葬在她的父母亲旁边。齐奥义——她的伯父——在晴薇结婚之前便去世了,那对她和晴薇而言都是一大打击。因为自小失去母亲的晴薇,和父亲感情非常亲密。 而对伯父的收养之恩,雨茉则一直感恩在心。尤其伯父待她一如亲生女儿,在痛失双亲后,伯父和晴薇便是她世上最亲的亲人。而如今她再度孑然一身,强烈的孤独感如绵密的雨同笼罩着她。 忽然,一把黑色的雨伞阻隔了落在她身上的雨丝。雨茉僵硬地抬头,瞥见柯霆钧布满阴郁的脸庞。他依然英俊得不可思议,高耸的鼻梁,浓浓的双眉,宽阔而完美的双唇永远带着一丝微笑。 雨茉再次低下头试图摆脱回忆,但一年多前的那一幕始终在她脑海盘桓不去 那个仲夏的夜晚,燠热难耐,很奇怪为何入夜了仍没有一丝凉爽。他低垂着头,一脸的痛苦、为难。 “对不起,雨茉,但我无法控制我的情感我不能再自欺欺人.我爱上了晴薇。我想在我们之间还算不上爱情,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比我更适合你的人。对不起” 她真的没想到,在介绍柯霆钧给晴薇认识时,他们会一见钟情。她原本只想将丧父后的晴薇拉出郁闷的大宅中,所以拉她一道参加公司的聚会,他们就是在那个聚会中相识的。 三个月后,晴薇和霆钧便结婚了。直到婚礼前,晴薇仍对她满怀歉意。 “雨茉,真的对不起,你是我最亲的妹妹,可是我却但是我真的无法不爱上他,他是如此谦和、温柔。我知道你再过不久就要到美国去,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吗?我只剩下你,我不想我们分隔两地” 雨茉不晓得晴薇知不知道自己的请求有多残忍,她猜她不。晴薇只是单纯地想让每个人都环绕在幸福的她身边。但雨茉实在无法忍受,知道他们相爱是一回事,每天亲眼看着他们恩爱是一回事。 她不知道柯霆钧是如何判定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爱情,但她却无法认同。虽然他们之间够不上轰轰烈烈、天荒地老,可他追求她是事实。但他却在一夜之间否定所有的感情。她感到硬生生的背叛。 虽然,她成全了他们,但并不代表她能平和地接受一切。 于是,第一次她不顾堂姐的请求,毅然决然地离开海岛到美国就职。 要是她当时不那么坚持就好了。她也不会连晴薇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也或许晴薇也不会就这么走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阻止自己的自责。理性的她知道,就算她真的待在她身边,也无力挽回一切。病魔吞噬了晴薇柔弱的身体,带走了她的灵魂,没有人可以阻止死神的降临。 丧礼终于结束,雨茉任柯霆钧扶着她,缓缓地离开墓园。 回到齐家大宅,许多参加丧礼的人仍未离去。由于大部分的人都是柯霆钧的朋友及公司员工,雨茉并不认识,所以便悄悄地溜到二楼的阅读室,以避开人群。 在宁静、宽敞的阅读室中,雨茉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和飘落的雨丝。望着左侧几乎占去大片墙面的装饰柜,十几帧大大小小的相框整齐有致地摆放在上头。其中一帧较大的照片上正是巧笑倩兮的晴薇。 那是她二十岁生日时所拍摄的。雨茉还记得那天的生日会非常盛大,伯父特别请了有名的外烩公司包办所有餐点,还有一个四人乐队持续地演奏轻柔的音乐。晴薇邀请了所有的同学参加,那天的她就像个众星拱月的公主。 雨茉既羡慕又嫉妒,她羡慕晴薇美丽、高贵又赢得人心,却也嫉妒她有个如此疼爱她、对她呵护有加的父亲。虽然伯父也很疼她,但早熟、敏感的她知道那是不同的。不管伯父再如何疼爱她,她始终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温柔婉约的晴薇一直有种我见犹怜的古典美人气质。她虽出生名门富裕之家,却没有一丝骄纵贵气,但眉字中自然流露的尊贵气质是雨茉不论如何努力模仿也仿效不来的。 她轻叹口气,在心灵深处她不得不承认,虽然晴薇是她最亲、最爱的亲人,但在她面前自己或多或少会感到自卑。幸好她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对于她和晴薇的差距,她很早就看得开。 而在伯父的爱护、教导下,她也学会了欣赏自己。令她自傲的是,自从她上大学后便负担起自己所有的学费,虽然以伯父的能力绝对可以让她完成学业,但雨茉坚持要靠自己的力量,惟有如此她才能保住她仅有的自尊。 除了偶尔的自卑感作祟外,只相差两岁的她们,感情可说是比亲姐妹还亲。她们总爱躲在阅读室的大桃木桌下,天马行空地幻想着各种美丽情节,编织着未来的美梦。她们甚至约定以后结婚后还要住在一起,一起生小孩、陪小孩玩耍。 但如今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忽然一阵模糊、低沉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沉思。雨茉静心细听,发觉声音是门外传来的,她打开一点细缝,发现声音的主人正是那个在丧礼上盯着她看的男人。 她迅速地掩上门,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但她下意识地不想让他发现她的存在。隔着门,声音有些断续,但雨茉知道他正在讲行动电话。 “没错,丧礼刚结束,我还得办完事才回去嗯,见到了,不,她还不认识我,但我一眼就认出她了。该死,这份遗嘱会害死她的,我已尽力劝阻,但她至死仍相信那个混蛋” 之后的声音因为愈来愈大的雨声而模糊难辨,雨茉放弃了她的“倾听”悄悄地回到窗前。心脏还因方才的对话而快速地跳动着。 他话中的“她”指的是谁?什么样的遗嘱会害死人?他又是何方神圣?一连串无解的问题取代了之前对晴薇的哀伤和思念,占据她所有的思绪。 两个钟头后,在宣布遗嘱的场合下,关于那个神秘男子的身份解开了。 翟至杰——一个律师,晴薇委托他拟了一份遗嘱。看着他严肃而公式化地自我介绍,雨茉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怪异感觉,他是一个有绝佳控制力的人,她猜想道。 一股强壮而原始的力量被禁锢在那身得宜、合身的三件式西装内。他的眼神犀利、明亮,似乎能看透人的心。而当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时,雨茉不自觉地屏住气息。 “你就是齐雨茉小姐吧?”他低沉的声音因没有门板的阻隔显得更浑厚、诱人。 “是的。” 他点头,从公事包中拿出一叠文件。此时,柯霆钧尖声叫道:“你说晴薇立了一份遗嘱?她什么时候立的?我怎么不知道?” “齐晴薇小姐立此份遗嘱时,精神意识非常清楚,我可以证明这份遗嘱的法律效力,如果你怀疑的话。” “但她从没说过她立了遗嘱,她为什么要立遗嘱?又怎么会找上你?”柯霆钧没注意到他自己正在咆哮。 翟至杰还来不及回答,一个亲切、美丽的女仆端着饮料出现,打断了遗嘱的公布。就在女仆分送完饮料准备离去时,翟至杰叫住了她。 “等一下,你是罗莉晶小姐吗?” 女仆诧异地点头。 “请你留下,齐晴薇小姐有东西要给你。” “我?” “没错。” 罗莉晶不敢置信地立在原地。翟至杰不理会仍一脸气愤的柯霆钧,开始公布遗嘱。 晴薇将遗产分为两份,齐家大部分的产业管理权交给柯霆钧,但雨茉拥有一半的股份及几笔土地,包括齐家大宅。而她留给罗莉晶的则是两幅晴薇生前的画作。 当翟至杰念完最后一个字并证实这份遗嘱的法律效用后,所有的人都寂静无声。雨茉则是吃惊地坐在原处。 她不讶异自己在遗嘱的名单之列,却没料到晴薇会给她这么多。她几乎拥有大部分的遗产。晴薇为何会如此安排? “喔!天啊!小姐真是太仁慈了。”莉晶双眼泛着泪光,激动地说“她还记得我喜欢那两幅风景画,这么善良的她竟然” 翟至杰冷淡地看着一切。所有人的反应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包括柯霆钧在得知自己所得不如他所想象的多之后,眼中曾闪过的愤怒及不敢相信。罗莉晶的伤心及齐雨茉的惊愕。 没有人试图安慰罗莉晶的悲伤,她擦擦眼泪后,强颜欢笑地说:“我猜大家一定都累了,要不要吃些东西休息一下?” 但没有人回答。 柯霆钧无言地抢过遗嘱,迅速地看了一遍后,便一脸阴郁地转身离去。 “等一下,有些文件你得签署,否则就视为放弃继承遗嘱。”翟至杰冷淡地提醒他。 柯霆钧僵硬地回过身,一言不发地从上衣口袋拿出一支黑色金属笔,在文件上签名。“这样就行了吧?我先告辞了。” 就在他跨出门口前,像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对雨茉道:“雨茉,对不起,这些天把我累坏了,等我休息过后,我们再好好聊聊。” “没关系,你早点休息。” 他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后便离去。罗莉晶在签下名字后也离开了。阅读室内只剩雨茉和翟至杰。雨哗啦啦地下着,成了室内惟一的声音。 “齐小姐!”翟至杰首先打破沉默“这是你应该签署的文件。”他将一叠文件交给她。 雨茉发愣地望着手中的文件,叹气道:“晴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回答她的是一室寂静和窗外的雨声。 突然,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但你有一个月的时间考虑。如果你放弃继承,那么柯先生将会继承所有财产。”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但仍醇厚得令人迷醉。 雨茉抬头望着眼前高大的身影,一丝迷惑闪过心头。刚才她可以感受到他散发出的敌意,很细微,但她就是发觉到了——对象不是她,而是柯霆钧。 为什么?他为何要对柯霆钧有敌意? “晴薇为何会委托你当她的律师?”她问了之前柯霆钧的问题,因为这些问题也同样盘踞她的心思。 翟至杰挑起一道浓眉,雨茉心跳加速地看着这个首次显露他个人情绪的小动作,她似乎在他的眼角看见了戏谑。但它消失得太快,让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是何律师的介绍,他原本是齐家的律师,但他退休了,于是将我介绍给齐家。” “晴薇是何时立的遗嘱?” 他再度看她一眼。“不久前。” “那是多久之前?”她再次问道。暗自吃惊于自己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这不像是她的个性,但她就是问了。 他停顿了一下,才说:“正确的时间是一个月前。齐小姐原本没有立遗嘱的打算,我劝她很久了,她一直认为没有必要,有一天她突然来找我,然后就立下这份遗嘱。” 一个月前?晴薇似乎预见了自己的死亡而立下遗嘱。一抹悲伤再度浮上心头。她一定是意识到自己的病重,才立遗嘱的。可是她却从没在mail上透露这一切。要是知道她病得如此严重,她一定会早一点回来的。 忽然,先前她偷听到的那段话浮上心头。他所说的那个人会是指她吗?那个害死人的遗嘱会是她将继承的这一个吗?她偷偷打量着站在橡木桌前的男子,才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她赶紧移开视线,才发觉自己根本没必要。她压抑住在他注视下所蹿起的骚动,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文件。 她大略翻过后,便在翟至杰的指示处签下名字。签好后,她立刻退后,靠在椅背上,虽然他只是站在桌侧,与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但雨茉依然能感受到他辐射出的热力,温暖、炙人。鼻端则飘浮着属于他的男性麝香。 “有关你承继的财产还有些手续待办,我会尽快处理好,至于税金方面,我会委托会计师处理。”他将文件收好,修长的手指有力而男性化,雨茉为自己竟会注意一个几乎陌生男子的手感到脸红。 “你会马上回美国吗?” 她庆幸他的问题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他应该不会猜到她的心思才对,为此她感到稍微放心。 “我请了一个月的假,所以暂时不会这么快回去。” 况且,以她目前的心情,她并不想回到美国的公寓,只有一个人她无法面对失去晴薇的伤痛。至少在这儿,有她成长的回忆,她想在这儿调整她的心情,想清未来孤独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翟至杰沉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掏出一个黑色名片夹。“这是我的名片,你若有事可与我联络。” 雨茉在接过名片时,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他的,一股电流窜入体内引起一阵颤抖。她眨眨眼想摆脱那股莫名的燥热,她迅速地瞥了他一眼,希望他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他的脸仍像之前一样,没有泄漏任何情绪。雨茉猜想那股电流一定是她的想象,也许是因为她太累了,她自我安慰地想。 “那么你会暂住在这儿喽?”他问。 雨茉诧异地望着他。不是因为这个问题,而是他的语气。仿佛她不应该这么做似的。但他的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或许他有只是她看不出来。 “就某方面而言,这儿也算是我的家,除了这儿我没有地方可去。”她说的是实话。 他了解似的点头,绷紧的嘴角似乎极力克制着某种冲动。然后他拿起沉重的黑色公事包。雨茉这才注意到他已迅速地收拾好一切,准备离去了。 “呃,你要不要留下来一道晚餐?”雨茉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对一个陌生人提出邀请,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基本礼仪罢了。 他挑高一道浓眉,眼中闪着不容错辨的惊愕。 “我想不了,谢谢你的好意。” “不客气。”雨茉一方面暗自庆幸他的拒绝,一方面又感到些许失落。 她起身送他至大门口,离去前翟至杰转身,那双闪烁着神秘与力量的眸子打量着她,从她的脚、连身洋装、光洁的颈部,一直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颊。雨茉觉得自己好像被剥个精光似的任他欣赏着。 他的目光犹如一团炽热的火球,燃烧着她全身。 “我不想吓着你,但还是得警告你。小心你的四周,能够的话,尽快回美国去吧。” 上了车,翟至杰烦躁地将广播关掉,换成轻柔的乐曲。他望着已经有些昏暗的山路,不禁想起那张一再困扰着他的细致脸庞。 早在齐晴薇立遗嘱时,他便知道齐雨荣的存在了,但他没料到她会是一个美丽纤细、有着迷人红唇的女人。 她和齐晴薇不同。齐晴薇温柔、典雅,就像教养良好的淑女。但雨茉却有一股热情深藏在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眸里。而他几乎忍不住想去挖掘。 她有一张完美的瓜子脸,配上晶灿的棕眼,挺直的鼻梁和一张性感、诱人的嘴唇。 该死!当初齐晴薇决定遗嘱内容时,他便提醒她这份遗嘱的危险性。它绝对能要了继承人的命!但齐晴薇却认为他的担忧过于杞人忧天而一意孤行。 原本这就不关他的事,可是在见到齐雨茉之后,他知道自己不能看着她陷于危险之中而袖手旁观。 他知道他吓到她了。他也不想,可是他无法坐视她身处险境而毫无心理准备。但他也不该这么直接。想起她当时苍白的面容,他的心一紧。 混蛋!一向处事冷静、有条理的他竟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他应该先取得她的信任再警告她的。她不被他吓到,那才有鬼。此刻的她想必以为自己碰到一个奇怪的律师了吧? 都怪那股奇异的吸引力。他俩之间有一股绝对的吸引力,她一定也发觉了。从他见到她的那一刻起,这股莫名的吸引力就困扰着他。他不自觉地想更靠近,好闻清她身上的馨香,那是一种混着清晨茉莉和甜美柑橘的清新香味。 而那股香味非但没有满足他的好奇,反而加深体内骚动的欲望。 她真的不该留下来的。 翟至杰想起她说她无处可去时的落寞,那一瞬间,他冲动地想拥她入怀。他费了极大的力量才克制住那股冲动。他多希望能抹去她眼中的孤寂。 望着眼前弯曲的道路,翟至杰清楚地感觉到他们之间不会就这么结束。就在他们四目交接的刹那,他们已经闯入了彼此的生命。 第二章 在经过一夜的休息后,雨茉觉得自己的精神恢复了许多,虽然她并没有睡多少。失去晴薇的悲伤所带来的麻痹感,以及翟至杰给她的神秘与压迫感,都让她难以成眠。直至上床前,她仍想着翟至杰临走前所丢下的警告。 而那股疑惑还揉合了她对他兴起的莫名情欲,蹿入她的梦中,纠缠着她、诱惑着她。她脸色潮红地忆起那个充满煽情、谜团的梦,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对一个初见面的陌生人兴起幻想。 她从来不曾如此,即使是对以前交往过的男子也不曾有过。她并非对性事懵懂无知,也不是毫无经验的小女孩。但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放荡、狂野,而这一切都怪那个神秘又迷人的律师。 他看她的那种方式让她感到炙热无比。 雨茉甩甩头,挥去那双勾人的眼睛,专心地品尝她的早餐。罗莉晶将荷包蛋盛起端至她面前。雨茉低声道谢。 “哦,你不用客气,晴薇经常和我提到你,她说你是她最好的姐妹。” “是吗?”雨茉抬眼竭力忍住酸涩的眼眶“对我来说她也是。”随即她忍不住抽出面纸“哦,天啊!我对不起我” 罗莉晶体贴地赶至她身边,拍抚着她的背心,温柔、感伤地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和你一样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雨兼擦干眼角,露出一抹悲伤的微笑。罗莉晶回到流理台前倒了一杯茶递至她手中。 “喝吧!这是我特制的花茶,具有安定心神的效果。晴薇很喜欢喝我调配的花茶,她总说它们有神奇的效果。” 雨茉浅呷了一口,发觉并不难喝,温热的茶汁溢满花草香,的确让她的情绪平静不少。 她又喝了一口,才抬头道:“谢谢!真的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罗莉晶露出开心的笑“我想你会住下来吧?那么美国那边的工作结束了吗?” 她摇头,将茶杯搁在桌上。“不,我只请了一个月的假。我会待到假期结束,趁这时候想清楚未来是要回来定居,还是在美国继续工作。” “但我以为你会留下来,毕竟晴薇把这栋宅子留给了你。”罗莉晶停顿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说,你是这栋宅子的主人,如果你不在,我是不是就没工作了?” 雨茉笑着回答:“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失业的。你和晴薇好像处得不错。” “那是当然。自她结婚后没多久,我就来了。可能年纪相差不多,我们蛮聊得来的。而且她深居简出,也很少有社交生活,我可能是她惟一聊天的对象。” 雨茉听着罗莉晶的描述,难以想象她所说的晴薇。她所认识的晴薇虽不是活泼外向的交际花,但也不至于把自己深锁在宅中,除非她不快乐,就像伯父刚去世的那段时间。 “你可不可以多告诉我一些有关晴薇的事?”雨茉苦涩地笑了一下“我发现自从我离开后,她似乎改变蛮多的,她过得快乐吗?” “呃,当然快乐啊!我的意思是,就我看来她活得很惬意,只是这半年来她的病情愈来愈严重,身体也愈来愈虚弱,不再能像以前那样经常画画,这让她很难过。” 罗莉晶的话让雨茉心中一阵难过,原来晴薇已病了那么久,却从未对她提及,她一定是以为自己尚未原谅她,所以才隐瞒自己的病情。 “雨茉?雨茉!” 罗莉晶的叫唤拉回她的意识。“抱歉,我” “没关系。”她露出一个了解的微笑“你看起来还是很累的样子,不如再去休息一下,午餐时我再叫你。” “呃,也好。谢谢你了。” “不客气。” 就在罗莉晶起身收拾桌面时,雨茉开口问:“对了,霆姐夫呢?” “哦,少爷一早就到公司去了。你找他吗?可以打电话到公司去。” “不用了,没什么事。他一向都这么忙吗?” “没有,我想少爷恐怕是想借工作来麻痹自己,他和晴薇的感情非常好,自从她生病后,常陪在她身边。后来这一两个月更是每天中午回来吃饭,我想他大概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吧。” 雨茉沉默地转身离开。听到柯霆钧和晴薇这么恩爱,她心中感到宽慰。她试图寻找一丝心痛,但有的仍只是欣慰。或许就在不知不觉间,她早已原谅他们的背叛,毕竟晴薇还是她最亲、最爱的人。 只是她为何不早点告诉她呢?让晴薇抱着遗憾死去,这使她感到罪恶深重。 就在她快回到卧房时,突然,两个年轻的女孩的声音由她的房内传来,她猜想可能是前来打扫的女仆。原本想转身离去,但女孩的惊呼声让她停下了脚步。 “你是说真的吗?少奶奶有外遇?不可能吧?”年轻女孩诧异的语调让另一个女孩感到不满。 “是真的,你不觉得少奶奶死前的一个月经常外出吗?”她提出佐证。 “这倒是,我还以为是她的病有了好转。不过这也不能证明少奶奶有外遇啊。” 女孩对自己的话被怀疑感到气愤。“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少奶奶每次出门都去同一个地方见同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 女孩洋洋得意道:“是阿忠哥告诉我的。” “哦——你和阿忠哥谈恋爱。” “你管我。” “就不知道是谁当初说绝不会和那个瘦猴忠有关系,现在呢?嘻嘻”女孩一阵嬉笑怒骂,而杵在门外的雨茉则是无法置信。 “好了啦!不跟你闹了。不过你想不想知道少奶奶外遇的对象是谁?” “是谁啊?”女孩好奇地问。 “告诉你,就是你最新的仰慕者——翟大律师。” “什么?你骗人!” “千真万确!可怜的少爷还被蒙在鼓里,唉!他一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可能,我的翟律师是个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和少奶奶搞外遇?” “昨天才见一面就把你的三魂七魄都迷走啦?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你还是放弃对他的幻想吧。喂!都弄好了吗?” 雨茉知道她们大概已经整理完毕,随时可能会出来。她轻巧地躲进另一个房间。没多久,女孩的声音由门外传来。模模糊糊可听见女孩似乎正在安慰另一个女孩。 等到女孩们的声音远去,确定外面寂静无声后,雨茉才回到自己的卧室。她愣愣地坐在柔软的床上,消化这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晴薇和翟至杰?不!不可能。以她对晴薇的了解,她不可能爱上他,但这个消息仍教她惊诧不已。 翟至杰临走前的警告窜入脑海。 小心你的四周,能够的话,尽快回美国去吧。 他为何这么警告她?为何要她尽快回美国?难道是害怕她知道他和晴薇的外遇?他在那通电话里所指的人究竟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让雨茉的额际再度泛疼。她叹气地往后仰躺。昨天和翟至杰会面的点滴在脑中流过一遍。突然,她的身体一僵。 她记起他对柯霆钧莫名的敌意,这是否说明了他真的和晴薇有暧昧不明的关系?否则他为何要敌视柯霆钧? 一团谜雾像个雪球般越滚越大,她对翟至杰的奇异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就在胡思乱想间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罗莉晶来叫醒她,她才发现自己有多累。 “再怎么累也不能不盖被子就睡着,已经十一月底了,这样很容易感冒的。”罗莉晶好心地劝告。 “我知道,下次会注意。只是昨夜失眠所以才会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这样啊?要不要晚上我泡壶花茶给你试试?以前晴薇夜里失眠时都会喝上一壶,保证你安然入睡。 雨茉点头道谢。简单地用过餐后,她决定到花园走走。因为从前齐奥义非常喜欢园艺,所以在庭园中盖了一座温室。里面种植了许多花草,其中最多的就是各式品种的蔷薇。 温室里头相当温暖宜人,午后的阳光正暖暖地洒入玻璃屋内。雨茉怀念地望着温室中整齐、绿意盎然的花草,猜想晴薇一定请了专人照顾这座温室。 她在一张长形的木椅坐下,享受这难得的静谧。往事像潮水般冲刷过她的脑海。 突然一个女仆出现,她手拿着无线电话,气喘吁吁地递给她。雨茉狐疑地接过,想不出谁会打电话给她。 “喂?”她望着女仆离去的背影,一边猜想对方是谁。 “你好,我是翟至杰。” 雨茉感到心头一热,喉头发干,周遭的气温瞬间上升了好几度。 “呃,你好。我是齐雨茉。”她希望自己的声音别出卖她“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有一瞬间雨茉反应不过来,他是在和她说俏皮话吗?她惊愕地眨眼。还不待她回答,话筒的另一端即传来他低沉、独特的笑声。雨茉感到一阵战栗滑过背脊,她多渴望此刻能看见他的笑容。 “的确是有事找你。你能过来一趟吗?我需要你的身份证明,但我这一两天恐怕走不开。” “嗯,我想可以。”雨茉舔舔嘴唇道。 她和他约好一小时后在他的办公室见面后,便结束通话。望着手中的电话,有一刹那,她不确定这是否是个好主意。和翟至杰再度单独见面?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那具有一万伏特的迷人双眼的注视。 也许她能请人将文件送去给他就好,而不必和他见面。但这个胆小的念头,随即被抹去。 她迅速回到卧室换衣服。她不会这么懦弱地逃走,再说和一个英俊得不可思议的律师见面并没有那么可怕。或许,再次见面,她就能确定她对他的感觉全都是出于昨天大过疲惫的幻想罢了。 她自我安慰地想道。嗯!一定是。 翟至杰的办公室位于t市东区的一座商业大楼内。由于雨茉请齐家司机阿忠载她前来,所以毫不费神便找到位置。阿忠在为她开车门时,还亲切地告诉她办公室的楼层。看来晴薇生前常出入此处是确有其事。 她踏入门内,讶异它并没有她想象的大。接待处的墙上写着“翟至杰律师事务所”而一位身着褐色套装的中年妇人在看到她时便起身笑着问她:“你就是齐雨茉小姐吧?我是翟律师的秘书,我姓张。” “你好。”她点头道。 “里面请,翟律师正在讲电话,不过他交代你一到就请你进去。”张秘书亲切地领她走进办公室。 雨茉随意地看了一下,发现事务所内除了一间会议室、一间阅览室和茶水间外就只剩翟至杰的办公室。 张秘书轻轻地敲门后不待回应便开了门,并在她踏人办公室后问她:“齐小姐想喝咖啡还是茶?” “给我一杯开水就行了,谢谢。” 张秘书点头后便关门离去。雨茉则谨慎地回头瞥一眼正在讲电话的翟至杰。他身着白色衬衫、亮红色斜纹领带、黑色西装裤,看来高大、英挺。黑色西装外套已脱下,正挂在他左手边的衣帽架上。 翟至杰用眼神示意她入座,左手仍持着话筒和对方说话。 雨茉强迫自己将视线由他身上抽离,她口干舌燥地发现他的肌肉有力地在合身的衬衫下起伏,而他双眼的魔力并没有消失,当他望着她时,她可以感受到昨天那股奇异的骚动与紧张。 她环顾四周,整个办公室看来很有中国古典气息。巨大的桃花心木桌占了办公室的一角,一套坚实的中国式桃花心木座椅落在办公桌的左边,上头铺盖厚厚的红色椅垫。茶几上摆放一盆盛开的兰花盆栽。墙上则有一幅山水字画。 雨茉才刚在柔软的椅垫坐下,张秘书便笑容可掬地端着水进来放至她面前。她端起水匆匆地喝了一口,润润喉,才又抬头看向翟至杰。发现他已结束通话,正向她走来。 “看来你并没有迷路。”他瞥一眼手表道“我还怕你找不到地方。” “是齐家司机载我来的,他对这里很熟悉。”雨茉不禁想起早上听到的那个有关他和晴薇有外遇的流言。 他知道这个流言吗?他真的如流言所说和晴薇有暧昧关系吗?雨茉审视着他冷静、睿智的脸庞,暗自希望那个流言不是真的。 “原来如此。”他落座于她的右边。 他们开始谈论有关遗产继承手续的细节。雨茉由他的声音中听出,昨天在齐家见面时的冷漠及敌意不见了。她不禁揣测这是否是因为柯霆钩不在的关系。 当谈论告一段落,雨茉端起水喝了一口。翟至杰则默默地打量着她。 她今天穿着一袭白色套装,一头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看起来端庄而冷静。但翟至杰却只看见她大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脆弱和紧张,他懒懒地让视线滑过她白皙、细致的脸庞,在v字领下起伏的胸脯,交叠的双手和修长惹人遐思的长腿。 昨天那股骚动再度困扰着他,而她独特的茉莉花香则不羁地挑逗、加深那股骚动。 “你似乎决定要留下来了,是吧?” “我说过,我有一个月的假,在假期结束前,我想是的。” 他皱眉道:“你似乎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劝告。” 她挺起肩膀。“不,那得看是什么人提出什么样的劝告。” 翟至杰讶异地扬起一道眉。她如此直接的反击不但没有使他感到愤怒,反而露出一丝有趣的表情。 “你在暗示你对我的不信任,这实在很伤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雨茉眯起眼,她发誓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揶揄。 “翟律师,我不知道你的警告从何而来,更不明白你为何对我提出警告。我想如果你能说得更详细些,我也许会考虑。” 他的嘴角弯起。“很符合逻辑。”他停顿一下“你或许还没什么概念,但你刚继承了一大笔遗产——而且是足以诱人犯罪的一大笔。”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是在暗示我继承的遗产会让我置身危险当中吗?” 她的脑中闪过昨天偷听到的那通电话内容,现在她可以确定那通电话里提到的人指的就是她。 他坚定地望着她而不答。她的背脊掠过一阵轻颤,但仍扯扯嘴角道:“就算我继承的遗产足以引人犯罪,但谁会真的这么做?” 翟至杰沉默了一会儿,才平缓道:“你知不知道齐晴薇的真正死因?” 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的脑筋一下子转不过来。“她生病了,最终逃不过病魔的折磨死了。”她呆呆地回答。 “是吗?生什么病?” 雨茉的脑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但姐夫告诉我她是病死的。莉晶也说她病了一段时间了。” “你离开的这一年中都没和她联络吗?” “我们常通e-mail,偶尔通过电话联系。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翟至杰不理会她的问题,继续问:“她可曾对你透露她的病情?” 她叹口气,知道除非按照他的步骤走,否则他不会告诉她答案。 “没有,要是我知道她病了,我不会拖到现在才回来。” 他背靠着椅背,双手置于把手上,一脸沉思地望着她。直到雨茉忍不住想开口时,他才缓缓地道;“你不感到怀疑吗?” “怀疑什么?”雨茉觉得自己快发狂了,他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齐晴薇的死,太过仓促,不合情理。” 雨茉一脸质疑地看着他。 “她去世前一个月才做过健康检查,检查结果良好,并无异状。而一周前我才和她通过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个病重的人。” 雨茉的眼睛睁大,一股寒意由脚底升起。“你的意思是” “她死得未免太过突然了,而且死因令人质疑,若她真的病重,一定会想见你最后一面,毕竟你是她惟一的至亲,但你却没收到通知。除非她根本不认为自己会死,再不然就是柯霆钧故意不通知你。” 她的双眸在苍白的脸庞上圆睁,脑中一阵昏眩。他话中暗示的意思,吓坏了她。她惊骇地站起来,不自觉地大叫:“这太离谱了,你知道你在暗示什么吗?” 他仍坐在原处,仅拿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冷静地望着濒临歇斯底里的她。 “我不过在分析我所知道的事实。” “不!你在怀疑有人残酷地谋杀我的堂姐,而那个凶手可能是挚爱她的丈夫。” “我正是那个意思。” 雨茉像是极力忍耐地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然后张开,双眼晶亮地望着他。“这不可能,他们是如此相爱。更何况霆钩自己就很有钱,他有一家赚钱的公司,根本不需要晴薇的遗产。” 翟至杰挑高眉毛。“你对他蛮了解的嘛。” “他是我的堂姐夫。”雨茉压抑地回答,不想说出她之所以这么清楚柯霆钧的财务状况的真正原因。 “但你知不知道,这半年来他的那家公司业绩每况愈下,而且亏损累累。若不是他借着管理‘齐氏’挪用公款填补,恐怕那家公司早倒了。” 雨茉不相信地摇头,但翟至杰澄清而坚定的目光让她的信心动摇。她颓然地垂下肩膀,呆滞的脑袋仍无法消化翟至杰所指控的一切。 翟至杰低咒一声,他太过直接了,但他别无他法。他很清楚,当她签下遗嘱继承的同时,就等于签下死亡契约,他不知道这纸死亡契约何时兑现,但他非常肯定他们不会等太久的。 而她就像一只无辜且毫无戒心的小白兔,等着任人宰割,一想到她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就令他的心揪痛。 他站起,立在她面前,本能地想给予安慰。他蹙眉地察觉自己异于平常的心绪,知道他已逐步踏入一个情感漩涡,但他却丝毫不想止步。 他明了以他目前的情况,实在不宜让一段感情介入,但他无法不受她吸引。他渴望将那纤细的身躯搂入怀中,渴望亲吻那饱满、润泽的红唇,渴望见到她的星眸中盛满对他的欲望 该死!他竟做起白日梦来,而她才刚被他的话吓得半死,要是她知道他方才在想什么,大概会落荒而逃吧!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我希望你能多加小心。”他收回手插入裤袋中。 “这不过是你个人的揣测而已,它未必是事实。”然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更何况,对我而言,你才是个不折不扣的陌生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是晴薇的律师,为她设立并执行遗嘱,这个身份还不够让你信任?” “你和晴薇认识多久?她为什么这么相信你?她知道你对柯霆钧的怀疑和敌意吗?” 翟至杰沉默地望着她,好半晌他才平缓地开口:“你在怀疑我什么?不妨直说。” 雨茉深吸口气。“我听到流言,说你和晴薇有暧昧关系,也许这才是你这么希望我回美国的原因。” 他笑了,那抹笑容让他看起来更迷人,但雨茉却隐隐感到一股怒火在胸中燃烧。她气他看来为何一点也不像被截中要害,反而像听到世纪大笑话般开怀。 她更气自己,他不过笑一笑,她就觉得全身虚软。这实在太没道理了。 “你笑什么?” “你真的相信晴薇会和我外遇吗?你不是说晴薇最爱的是柯霆钧,又怎么会和我有染?” 雨茉不但哑口无言,还感到脸上一阵灼热。 “更何况,晴薇一点都无法吸引我。真正吸引我的人是你。 雨茉吃惊地抬头,当她一对上那神秘、乌黑的眼瞳,她在瞬间迷失了。而当他的指尖像滑过花瓣般触着她时,她突然失去思考能力,只能不自觉地在那深潭中越陷越深。 她的唇瓣微张,感到口干舌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她从没有这种目眩神迷的感觉,她强迫自己别开目光,却又不自禁地被他宽阔、性感的嘴唇吸引,然后再也移不开视线。 翟至杰低叹一声。“我不知该不该这么做,但你让我别无选择。”他低下头,用嘴轻触她的唇“你不该用那种目光盯着我!”他低声说道“那足以引燃森林大火。” 接着,他的唇完全贴着她的,夺走她的呼吸,引起她一阵颤抖。 雨茉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双膝发软,而他则及时搂住她,才不至于让她瘫软在地。她毫不犹豫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像溺水的人紧攀着浮木般,紧紧地依靠着他强壮的身躯。 他不知道自己怎能忍受那么久才吻她。她的滋味比他想象的还甜美,红润的双唇在他的嘴里融化。他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子,急切地探寻她对情欲的每一种反应。 他粗喘地结束这个吻,凭着仅余的意志力拉开她,但在望见她迷蒙的表情时,冲动得差点想再度吻她。 她的嘴变得红艳、湿润,仿佛成熟待尝的果实,她的星眸半闭,瞳眸中闪烁着令他窒息的欲火。他闭着眼低头抵着她光洁的前额,努力调匀紊乱的呼吸。 “别再用那种眼光望我,否则你我都走不出这里。” 他的话如冷水浇醒她的理智。她是怎么了?竟然大胆地和一个才认识两天的人接吻?她一定是昏了头才会 她舔舔肿胀的红唇,匆匆地与他拉开距离。“对不起,我平常不是这么” “嘘我不会为这个美好的吻感到抱歉,你也不必。我们都很清楚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我们之间有股致命的吸引力!”他沙哑道“你逃避不了。” 雨茉别开头躲避他灼热的目光,她当然能感受到他说的那股吸引力,但她一直以为那只是她单方面的感受。 “现在你还怀疑我和齐晴薇的关系吗?” 雨茉看着他再度展现魅力十足的笑容,愣愣地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挑眉问道。 “我很有自知之明,我并不比晴薇漂亮,我哪点吸引你?” 至此,翟至杰才明白雨茉心底深处的自卑感让她如此盲目,完全看不见她自然散发的迷人气质。他再度箍紧她的腰,抬起手以拇指轻刷那被他润泽的红唇。 “我的小茉莉花,你太低估自己了。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只想拥你入怀。千万别再怀疑自己的魅力。” 说完,他再次覆上嘴唇,用行动证明他所言不虚。 雨茉觉得自己融化了,从里到外,就像遇到阳光的奶油般,无声无息地融化在他的臂弯中。 当他抽开身,结束这个火热的吻时,两人都粗重地喘息。现在雨茉对他的话,一点也不敢怀疑了。 而她更清楚,她若不赶紧离开,她可能会求他再次吻她,而那之后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我该走了。” “等等!”翟至杰挡住她的去路,望进雨茉大而灵动的双眸“答应我,别对柯霆钧掉以轻心,有事立刻与我联络。” 雨茉望着他诚挚的眼眸,了解他是真的为她担心,她点头答应,转身逃开这个令她脸红心跳的男人。 第三章 寂静的夜笼罩着齐家大宅,雨茉捧着一本由美国带来的小说,蜷缩在舒适的沙发上。墙上的古钟正响起报时的钟声。 十一点了。但柯霆钧尚未返家,雨茉抬头望着古钟犹豫着该不该继续等他。 自昨天下午由翟至杰的办公室回来后,她反复思量了好久,才决定今晚找柯霆钧聊一聊,探查真相。 老实说,她实在很难相信晴薇会如翟至杰所言,是被柯霆钧害死的。但他言之凿凿的模样却让雨茉的心动摇了,再说他也没必要说谎陷害柯霆钧。 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她决定试着寻找真相。 大门打开的声响唤回她的思绪,她放下双脚等着柯霆钧走进客厅。 “咦?雨茉?”柯霆钧拖着疲倦的脚步,诧异地发现坐在沙发上的雨茉“你还没睡啊?” “嗯!睡不着,所以下来看看书。”雨茉搬出之前想的借口“你忙到这么晚啊?” “是啊!呃跟一个客户谈生意,聊到忘了时间。” “你一个人要管理两家公司,也够你累的。公司的情况好吗?” 柯霆钧似乎对她提出的问题感到意外,但他随即露出一抹苦笑。“还不是那样,之前为了照顾晴薇堆积了一些案子,现在只能拼命地赶回来,只是今年的业绩恐怕不如预期的好。” 雨茉微笑点头。“这是一定的,不过别把自己累坏了,莉晶姐很担心你,我们都怕你是借着工作来逃避失去晴薇的痛苦。” 柯霆钧眼中闪过一抹忧伤,他淡淡地说:“只怕再多工作都无法让我忘记晴薇。” 雨茉沉默地看着他,实在无法想象他会杀害晴薇,他看起来是如此哀戚,让雨茉心头掠过一抹罪恶感。但她还是问出盘旋心头已久的问题。 “姐姐夫,晴薇是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之前都没听她跟我说?” 柯霆钧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医生说是狭心症,以前她老说胸口疼,可是我们都没在意,但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等我们发现时已经太晚了。” 柯霆钧低垂着头,僵硬的肩膀似乎微微地耸动。他吸吸鼻子,清清喉咙才又继续说:“我本想通知你,但晴薇怕你不原谅我们,所以不让我告诉你。本来,我以为她的病会好起来,我们至少还有一年半载的时间,但没想到她竟会走得那么仓促” 雨茉看着伤心难过的他,心中也唏嘘不已。“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其实我早就释怀了,爱情本来就没有道理,你们相爱并不是你们的错,只能怪命运弄人。” 柯霆钧抬头感激地看她。“谢谢你,晴薇要是知道你原谅了她一定很高兴。” 看他情真意切的模样,雨茉突然为自己居然怀疑他杀害堂姐而感到愧疚,她决定结束这愚蠢的“调查”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她起身准备回房。 “对了,雨茉,”柯霆钧唤住她“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 “什么事?” “公司之前打算卖掉一笔土地,需要晴薇签名,她也知道这件事,但由于她的病情加重,我一时竟将这件事忘了。现在你继承了这笔土地,可不可以请你签?” 雨茉这才想起晴薇虽然将管理权留给柯霆钧,但她仍拥有齐氏企业大部分的股份和土地。翟至杰的警告再度浮上心头。 “是什么样的土地?” “呃是一笔荒废的建筑地,市价不高,但公司目前急需资金扩充业务,所以我打算卖掉它,好扩展公司的规模。” “哦,那我明天到公司去,好吗?” 柯霆钧点头。“谢谢!那我不妨碍你休息了。晚安。”身份及来意后,接待小姐立刻殷勤地将她领至柯霆钧的办公室。 但由于柯霆钧不在,所以他的秘书便请她在办公室稍候。 雨茉随意地打量装潢气派的办公室,不自觉地想起翟至杰的事务所,相较之下,这间办公室显得太过奢华。 “对不起,我刚拨了总经理的手机,可是不通。你要再等一会儿吗?”柯霆钧的秘书说。 “没关系,我等他好了。” “那你要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给我一杯白开水就好。” 秘书点头离去,不一会儿就端着茶杯进来。当她就要转身告退时,雨茉叫住她。 “请问你,柯总经理有没有事先告诉你我要来的事?” “没有,他中午不到就离开了,也没交代到哪儿去。” “那你知不知道有关公司最近要卖土地的事?我是为这件事而来的。” “知道,我有份资料可以给你,你稍等一下。 “谢谢你,呃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我叫谢雅铃,你叫我雅铃就行了。 雨茉再次含笑道谢。她趁着空档,随意地看着桌上的摆设,不小心看见一份公司业务报表正摊在桌面上。 雨茉好奇地翻阅,发现公司的营运状况还不错,资金也很充足,而且根据报表显示短期内并无扩充规模的必要。但为何柯霆钧要以扩充公司规模为由,来卖掉土地? 雅铃微笑地走进办公室,雨茉不着痕迹地离开办公桌,接过她手中的资料。 “谢谢!”雨茉再次道谢“对了,柯总经理会不会是到‘正泰’去了? “‘正泰’?” “嗯,他自己的另一家公司啊? “我不知道,我来公司半年了,不曾听他提起过。 一阵狐疑滑过心头,但秘书随即说:“对了,那家公司好像是我们的厂商,我替总经理处理了几笔款项付给‘正泰’,但不知道支付的内容是什么。” 雨茉愣住了,心头隐隐觉得不对劲,她向秘书道谢后,决定不等柯霆钧了。她若有所思地离开“齐氏”大楼。 思绪纷乱的她不想立刻回齐家,于是她漫步至附近的饭店,在咖啡厅中沉淀思绪。 为什么?柯霆钧为何要卖掉土地,就她“不小心”看到的公司报表来看“齐氏”并不需要卖土地来增加资金,那他为何需要这笔钱? 也许急需这笔钱的不是“齐氏”而是“正泰” 这半年来他的那家公司业绩每况愈下,而且亏损累累。若不是他借着管理“齐氏”挪用公款填补,恐怕那家公司早倒了。 翟至杰的话又跳出来,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难道晴薇的死真的不单纯? “你一个人出来喝咖啡吗?” 突来的声音惊动了沉于思潮的雨茉,她吓一跳,抬头看向惊吓她的罪魁祸首。 “是你?!” 翟至杰满眼含笑地回视。“我的出现那么让人意外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谈公务。”他朝着右前方的桌子颔首。那儿正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娇媚地向他们勾起一抹微笑。 “你呢?” “没什么,出来散散心。”她端起早已凉了的咖啡,象征式地啜了一口。 “哦?我以为你正努力地查寻真相。”他轻松自在地坐入她对面的座位。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相信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展开调查?” 翟至杰挑起好看的眉。“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查到什么了吗?” 雨茉叹口气,他说的没错,她的潜意识相信他,否则她也不会去查明真相,甚至开始怀疑柯霆钧。 “你不是还在洽谈公务吗?就这么跑来,你的女客户不会生气吗?”雨茉瞄了瞄右前方正优雅地喝着饮料的女人。 翟至杰一脸兴味地望着她,微笑道:“谢谢你的关心,我的客户不会跑掉,她还需要我的眼务。” “你的服务一定很棒,才能让你的客户对你如此忠诚。” 他轻笑出声。“我一向以提供客户满意的服务为荣。” 雨茉知道他们的对话越来越暧昧,而且她实在没道理去在意他的客户是男是女,但她却管不住自己的舌头。“而且不论男女。”她肯定道。 “没错。”翟至杰莞尔道,终于明白这小女人的心思“对不起,你在吃醋吗?” 雨茉的脸霎时变得潮红。“你想太多了,翟先生,我只是怕你弃你的客户不顾,会影响你的商誉罢了。”她提出问题好解除这尴尬的一刻“你为她处理什么问题?离婚?还是另一个遗嘱纠纷?” “商业机密。”翟至杰淘气地眨眼“你究竟要不要告诉我,你查到什么了?’” “你就这么肯定我的能力?” 他朗声大笑。“经验教会我不要低估女性,尤其是智慧与美丽兼具的女性。” 雨茉的双颊再次不争气地涨红,今天的翟至杰似乎变得轻松、幽默,而他的调情更让她脸红心跳。 她低下头,调整呼吸,并犹豫着该告诉他多少,最后谨慎地说:“姐夫最近要卖一块土地,但我继承了它。他需要我签名同意,因为公司急需一笔钱来扩充规模。” “嗯哼,然后呢?”他收起先前的轻松,专注地倾听雨茉的话。 她舔舔下唇,继续道:“但是,我在无意间发现,公司根本不需要这笔钱。” “你知道他要卖的是哪一笔土地吗?” 她点头,将之前谢秘书给她的土地资料递给他。 翟至杰快速地看过一遍,然后拿出手机拨号。“子冀,是我,替我查一笔土地交易。”然后低声将基本资料告诉对方。 雨茉等他挂线后,开口问道:“资料上不是写得很清楚吗?为何还要再查一次?” “以防万一!”他耸肩道“柯霆钧要卖这笔土地一定有他的用意,而且我不相信这笔土地价格这么低。”他话锋一转,语气含笑地提出邀请“在调查结果出来前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我们先去吃个饭,不知你赏不赏光?” 雨茉有趣地看他一眼。“你似乎把你的客户抛在脑后了?” 翟至杰佯装震惊地瞪大眼睛,回头瞥一眼还在原处等他的女人。“都怪你,你让其他女人相形失色,我该离你远一点,不然我可能连我妈是谁都忘了。” “那你的意思是不想和我吃饭喽?” “你等我一下。”翟至杰立刻起身走向他的客户。 雨茉开心地笑出声,她好久不曾这么开心了,也不曾像今天这样轻松自在地和一个男人调笑。 记忆中她交往过的男子——包括柯霆钧,皆视她为端庄、稳重的女子,在和她说话时也都谨言慎行,而她也习惯了男性在她面前表现得就像循规蹈矩的学生。 但翟至杰显然不同,他还是像她初见时那般聪明、冷静而神秘,拥有绝佳自制力。但他也可以变得幽默、风趣,谈笑风生。 雨茉感到不可思议,她认识他不过三天,但感觉却像认识多年那般深入。他说他们之间有股强烈而且无法逃避的吸引力,她可以理解自己为何深受他吸引,却不知道自己何处吸引他。 雨茉很有自知之明,她并不特别美丽,身材也不算特别好,但翟至杰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世上最珍贵的女人。而他吻她的方式,让她感到备受宠爱而且欲火焚身。 他向她走来,而那位等候已久的女子,已消失不见。雨茉睇着他优雅的动作和英俊的五官,心跳不禁加速。她的思绪仍徘徊在昨天的那个吻,她的唇瓣渴望再次体验到他的碰触。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享受晚餐了!” 翟至杰道“但你让我突然想改变主意。”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只想带你回家,彻底地吻你。”他望着她艳红的嘴唇,喑哑地说道。 最后,他们真如他所预言,到他的公寓吃晚餐。由于他们所选的那家餐厅不但客满还大排长龙,所以他们决定外带食物回他的住所享用。 雨茉自在地打量宽敞的客厅,发现整个装潢很有居家风味,而且朴实无华。木质地板、舒适的浅色沙发,还有印度风格的毛织地毯,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单身男人的住家。 翟至杰将外带的食物装进瓷盘中,他将两盘看起来美味可口的意大利面,端到餐桌上。当他再次从厨房走出来时,手中拿着一瓶红酒和两个玻璃杯。 “可以开动了,希望你不介意用筷子吃意大利面,我找不到我的叉子。” 雨茉笑着摇头。“嗯,这倒是不错的体验。不过就一个单身男人而言,你的公寓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除了不齐全的餐具外。” 他耸耸肩。“我的室内设计师一直想说服我,采用那种冰冷、单调的装潢,可是和那比起来,我比较喜欢让我的公寓看起来像个家。” 他将斟满的酒杯递给她。“至于我的餐具,我是真的有一组从未开封的刀叉,是我朋友送的,只是我不知道放到哪儿去了。” 他们边吃边聊,翟至杰是个很容易让人敞开心胸谈话的对象,他有一股力量让人很容易信任他,并对他畅所欲言。 当雨茉喝完第二杯红酒,她忍不住开口问:“你的家看起来就像随时欢迎一个女主人进驻,出了什么差错让你到现在仍未找到她?” 他再次耸肩,而雨茉已经熟悉他这个习惯动作。“因为从没有人像你一样吸引我,让我失去理智。” 雨茉呻吟一声,酒精和美食松弛了她的神经,她夸张地翻翻白眼。“别又来了,我承认你非常吸引人,但我不认为自己有那个魁力可以迷倒众生。”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感受,但你真的迷倒我了。为什么你不相信,难道我昨天的表现不够明显吗?” 一想到昨天的吻,雨茉原本被酒精染红的脸变得烫热,她庆幸她可以拿酒精当借口,但心知肚明她的脸红大部分是因为他大胆的言语。 看来他昨天的“保证”显然不够。“难道从没有人告诉你,你是多么迷人吗?” 她清清喉咙。“我有过谈恋爱的经验,如果你指的是这个的话。” “但他们不曾告诉你,你是一个令人着迷的女人。”他下结论道。 “他们不像你这般能言善道。” “不,他们若不是眼盲看不见,就是个吝于表达的家伙。” 雨茉轻笑出声。“你都是这么俘虏女人的吗?这一定让你无往不利。” “嗯哼,我的确有许多女伴,也有过几段不错的恋情,如果你指的是这个的话,但我从不玩弄女人,每一段关系都是你情我愿的,只是我似乎无法留住她们。” “那是因为你太会放电了,你的女朋友知道抓不住你,只好放你走了。” “是吗?那你呢?你的罗密欧为何没将你绑入礼堂?” 雨茉原本充满笑意的眼神一黯,她扯扯嘴角苦笑道:“因为我不够刺激。几乎每个和我交往过的男人都一致认为,我是个好妻子的人选,而不是一个好情人。可惜他们都还不想踏入婚姻这个坟墓。”她学他耸肩,故作轻松“所以我还是继续当我的悲伤茱丽叶。 但翟至杰并没有如她预期地轻笑出声,反而一睑认真地问:“最后一段恋情是多久之前?” “你为何这么问?” “因为你看起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想必伤你很深。”这是一个肯定句。 雨茉诧异他竟能看透她,而她有股冲动想对他倾诉所有的心事。她深吸口气,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那是一年前的事了,他长得很帅、很温柔,我一直以为他不可能会看上我,但他却主动追求我。我很快就陷入爱河,交往几个月后他向我求婚,于是我将他介绍给我惟一的家人,没想到他却和她一见钟情,然后他们仟悔地求我成全他们。于是我便飞到美国,离开这个伤心地。” 好半晌,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不知过了多久,翟至杰才打破沉默。 “于是你就好心地成全他,让未婚夫成了姐夫。那个混蛋背叛了你,摧毁了你的自信,而你竟然原谅他?”他的声音中有着极力克制的愤怒。 “晴薇是我惟一的亲人,我不能让她痛苦。”她苦涩道。 “所以你选择让自己痛苦。”他说道“告诉我,你还爱着他吗?” 她望进他漆黑、迷人的双眼,摇摇头。“我曾为他的背叛感到痛苦和愤恨,但是时间抚平了一切。对他我不再有任何情感,只有同情,失去晴薇对他打击很大。” 翟至杰露出不屑的表情。“我怀疑。” “我知道你对他的怀疑,但也许那只是你的想象力在作祟。”她看见他一副想要辩驳的模样,又说:“没错,他对我说谎隐瞒卖土地的理由,但不表示他就是杀人凶手。而且晴薇是病死的,而不是被害死的。” “你怎么知道?”他挑眉问。 “他告诉我的!”看着他翻白眼,雨茉知道他定然不信“晴薇患了狭心症,莉晶也说她生病至少半年之久了,她是猝死的,所以才来不及通知我。” “有证据吗?你看过她的病历吗?” “如果她的死因不单纯,那为何医生开立死亡证明时没有注明?我想她的死亡证明你应该看过,有任何问题吗?” “有,问题可大了。死因的确是狭心症病发而猝死,但是我可以证明她在一个月前还健康得很。”他的眼神坚定不移“我有她的健诊报告书,上头显示她没有任何疾病——包括狭心症。 雨茉迷惑了。“你确定吗?” “一个月前她突然跑来向我表明要立遗嘱的意愿,因为那阵子她老觉得胸口闷痛,精神也变得很差,于是我建议她去医院检查。检查报告说她身体健康、一切正常。于是她也就安心地回去了,我曾提醒她这份遗嘱会让你深陷险境,但她不以为然。然后过不久她就去世了。 一定有人在说谎,但雨茉不知道是谁。所有的事情像团难解的谜,还覆着层层浓雾,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柯霆钧?” 沉默了良久,雨茉直觉地问出盘绕在心中的疑团,翟至杰仅拿那双澄澈、凌厉的眼神望她,不发一语。 “你为何如此肯定他就是凶手?” 翟至杰没能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刺耳的电话铃声在他开口前响起—— 第四章 翟至杰利落地起身到客厅接起电话,低沉的交谈声持续不到几分钟便结束。他一脸严肃地步入餐厅。 “调查结果出炉了,那笔土地买卖果然不如表面单纯。”他说道“你知道要卖的那块地是什么用途吗?” “姐夫说那是一块荒废的建筑地。” “胡扯,那是一家育幼院,是齐奥义一手支持兴建的。” 雨茉震惊地望着他。“可是,我从来没听伯父说过,他还开了一家育幼院。” “挂名的不是他,是一个修女,但土地的确是属于齐奥义的没错。另外,这块土地的市价也比柯霆钧告诉你的要高。 “至少多少?” “至少差了一亿。” 雨茉没想到柯霆钧竟会骗她,他究竟为何要骗她低价卖掉这块土地?慌乱的她着实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她该当面揭穿他,质问他为何这么做吗?他会不会又撒另一个谎来骗她? “先不要慌!”翟至杰安抚她道“现在跑去和他对质,只会打草惊蛇。” “你要我答应他卖掉土地? 翟至杰摇头。“想个理由拒绝他,并且开始了解‘齐氏’的内部情况,我担心他已开始准备掏空‘齐氏’的资产。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困惑地低喃,无法置信柯霆钧会欺骗她。 他揽她入怀,轻柔地吻她的额际。“不要担心,我会在你身边帮你。” 雨茉情不自禁地将脸埋入他宽阔的胸膛,由他的身上汲取力量。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原本慌乱的心逐渐平缓。 翟至杰不断地轻吻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像只轻飘飘的蝴蝶在她脸上轻舞。 雨茉困难地拉开距离,咬着唇抑止呻吟。 “不,不行。”她知道自己的拒绝听起来有多虚弱,但她仍坚持地推开他。 “为什么?”他轻声问道“我们的感觉如此美好。” “我知道,但是我才认识你不过三天。我晓得这听起来像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但我不是对你耍心机。我”她望他的脸,想看穿他的心思“你打算和我进行到什么程度?是一个承诺还是另一段关系而已?” 翟至杰没料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但仍抬头直视她的眼睛。“我承认一开始是想要一段关系,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我要你。但是你让情况变得更复杂。” 雨茉只是看着他,不置一词。她不知道自己的背脊此时正僵硬着。 “我仍然要你,一次比一次强烈,我不知道我们最后会走到什么结局。这是第一次我无法掌握事情的走向,甚至是我的感情。你让我感到着迷,而且不可自拔。” 他依旧搂着她,舍不得放开。“你愿意和我一起寻找答案吗? 雨茉舔舔下后,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知道他很诚实,可是她不晓得自己该不该冒险。她不是喜爱冒险的人,但第一次她想大胆地投入陌生的情感,抛却理智,照着感觉走。 “那何不让我们试试看呢?” 他的唇再次落下,封住她的唇也封住她的思考能力。 当她走进餐厅,望见坐在桌前的柯霆构时,雨茉立即知道他是在等她。昨夜自翟至杰的住处回来后,她便一直待在卧室里,即使听见柯霆钧回来,也当做不知道。 她需要时间整理紊乱的思绪,不单单是柯霆钧欺瞒她的事,更令她烦心的是她对翟至杰疯狂而日益强烈的情感。 它不同于以往她曾经历的任何一段感情,它更炽烈而且无法掌控。雨茉很清楚自己越来越难拒绝他所点燃的那股激情,他们之间的化学作用是如此明显而令人难以招架。 但是她的心呢?她该如翟至杰所说的随遇而安,还是趁早砍断两人的情丝? 直到她朦朦胧胧地睡去时,她还是没有答案。 她深深吸气,挺起肩膀坐进柯霆钧对面的位置。柯霆钧亲切地和她打招呼,雨茉则是微笑以对。 “对不起,昨天和客户出去吃饭,耽搁了时间。让你白跑了一趟。” “没关系,我也乘机到处逛逛。t市有些地方变了不少,感觉更进步了。” “嗯,你一年没回来了,改天我带你四处看看。” “不用了,我还认得路,只是需要一辆车代步。” 柯霆钧表示可以请司机阿忠载她,但雨茉婉拒了。柯霆钧于是将齐奥义生前的轿车给她使用。 “对了,关于那笔土地交易,等一下你不妨和我一起去公司签字吧。” 雨茉停顿了一下。“姐夫,我昨天看了一下资料,这块土地并不是荒废建筑地,而是一家育幼院。” “你你怎么知道?”柯霆钧惊讶地回头看她。 “这是伯父生前创办的,虽然不是挂他的名字,但却是他决定把土地授权给育幼院使用。我不能同意卖掉它,伯父也不会同意的。” 柯霆钧没料到雨茉竟会知道这么多,甚至拒绝签字卖地,这着实让他呆住了。 “姐夫,公司是不是经营上有问题,所以需要卖掉土地以求资金?我想到公司了解一下,也许我帮得上忙。” “呃不用了,公司没什么问题,不用你费心了。” 雨茉柔婉一笑。“姐夫,你不用跟我见外,我知道你一个人要顾两家公司,的确累人,既然我也继承了‘齐氏’,理当尽一分心力。我想到公司了解状况,评估一下,也许回来为‘齐氏’打拼也说不定。” “什么?你不打算回美国了吗?” “怎么,姐夫你不欢迎啊?”雨茉笑笑地说。 “没没有,只是太令人意外了,我以为你想回美国工作,毕竟你在那份工作上花了不少心血。你要回来帮我,我当然非常欢迎啊!”“那我今天就和你到公司去看看吧。整天待在家里,我都快生锈了。” 雨茉怡然自得地吃着早餐,故意忽略坐立难安的柯霆钧正勉强地吞着炒蛋。她不禁在心中暗自庆祝自己的胜利。 柯霆钧在一间粉刷着淡红色的小套房内踱着步,烦躁的情绪显而易见。这间小套房位于东路的一条小巷中,离“齐氏”大楼不算远,他承租此处已有一年了。 像是在等着某人似的,他不断地望着门口,原本整齐的领带已歪斜地挂在胸前。 终于,一个打扮平庸的妙龄女子走进套房,她一见到颓然坐在床尾的柯霆钧,立刻巧笑倩兮地靠近,直到整个人都粘在他身上才软软地开口:“干吗一副苦瓜脸?是不是让你等太久,生气了?” 柯霆钧烦乱地椎开她。“别闹了,事情不好了。” “什么事让你这么大惊小怪的?是不是那笔土地交易不顺利?之前不是和对方都谈妥了吗?” “不是对方的问题,问题出在齐雨茉身上。” “齐雨茉?这小妮子会有什么问题?” “她今天早上不但拒绝签字卖土地,还硬跟我到公司想了解公司的营运状况。我拗不过她,只好带她去。”柯霆钧不耐地抓掉领带,英俊的脸因烦乱而显 得扭曲。 “那还不简单!随便给她一些东西看看,把她打发打发就成了,有什么好烦的?”女子不解道。 “你忘啦!之前她在‘正泰’时,公司的大小事务几乎由她一手包办,她一离开到美国去后,公司整个业务就下滑。要不是为了避人耳目,‘正泰’早就销声匿迹了,不会像现在这样还留着空壳子。”柯霆钧再次站起踱步。 “她不像晴薇那么好打发,晴薇对公司的事一窍不通,可是她不同,要不是有两把刷子,你想‘奇异’会挖她过去独拿一个部门吗?” “那怎么办?若她一直在公司东探西看,那我们的计划不就” “该死!”柯霆钧突然气愤地诅咒“都怪齐晴薇没事立什么遗嘱,她之前都没对你透露蛛丝马迹吗?” “没有,我也觉得很震惊,她到最后一个月变得很奇怪,好像不再信任我了,好几次外出都不让我知道,我还以为是药效的关系,让她变得不爱说话,所以就没留心。她怎么会找上翟至杰?” 说到翟至杰,柯霆钧就一肚子火,但仍忍不住对他忌惮三分。当他出现在齐晴薇的丧礼时,他差点吓坏了。 翟至杰则是一副猫追老鼠的邪笑神情,让他背脊直发麻。 “你想他会不会对以前的那件事怀疑什么,想来找你”“没那回事,你别想太多,自己吓自己。他说他是透过之前齐家委任的何律师介绍才认识晴薇的,更何况就算他真是冲着我来,也没有任何证据,不然他不会还按兵不动。”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柯霆钧沉思良久,才又重新露出笑容。 “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雨茉叹口气,合上厚重的文件。她该知道柯霆钧不可能会轻易地让她了解“齐氏”实际的状况。 幸好在约略翻过他给她的那些“无关紧要”的报表后,趁着他不在办公室,她向谢秘书要了一些真正有用的资料。 照她目前所看的资料来看“齐氏” 尚未被掏空,除了柯霆钧“暗渡陈仓”给“正泰”的那几笔钱之外。 也许是他还来不及有所动作,也许他根本没料到晴薇会把大部分遗产留给她,所以 雨茉摇头苦笑,她真的对翟至杰的话坚信不移了。她暗自告诉自己,在尚未查到明显证据前,不能妄自定罪。 她一再提醒自己,就某程度而言,翟至杰才是个陌生人。可是自己为何会打潜意识相信他呢?她连他是谁都还搞不清楚 想到昨天问他的问题,却没得到答案,雨茉的心沉了。他究竟是谁?为何对柯霆钧那么痛恨?他们是旧识吗? 一阵敲门声打断她的沉思。 “雨茉。”柯霆钧没等她回应,径自走入她的临时办公室。 “姐夫,有事吗?” 柯霆钧展开一抹温柔、帅气的笑容。“没什么,只是怕你累坏了,听谢秘书说你中午没出去吃饭?” “我想尽快把文件看完,而且我有请人帮我带了食物回来。” “都怪我!”他露出自责的目光“我应该把应酬推掉来陪你的,你刚从美国回来,又遭逢变故,我只顾着自己忘了好好照顾你,晴薇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骂我。” 柯霆钧释放的温情,任凭雨茉再怎么粗线条也难以忽略。只是她不懂,他突然的转变所为何来? 她笑了笑,说:“没关系,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对了,今晚有个宴会,不如你陪我出席吧?你也可以放松自己,好好玩玩。 “宴会?” “没错,这是‘靳宇集团’所举办的庆祝晚会,听说这场晚会冠盖云集,有不少政商名流会出席,我原本不想去的,可是公司的几个重要客户都会到场,所以”他露出一个苦笑“怎么样,陪我一起去吧?” 雨茉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好吧。” 一踏人知名饭店的豪华宴会厅,热闹、高贵的气息迎面袭来。整个会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柯霆钧没有说错,几乎所有政商名流都来了。 其中几个雨茉还曾在媒体杂志上见过,看来这“靳宇集团”来头不小,影响力颇巨。 后来在柯霆钧的解说下,雨茉才知道这原本只在新加坡、香港发展的“靳宇集团”一年半前才将生意触角伸至海岛,且在短短一年半间就并购了本地最富盛名的连锁饭店,开发了许多度假胜地。 今晚的宴会地点就是旗下的连锁饭店之一。而其跨足的事业还包括石油开采、建筑业、半导体乃至最近新兴的电脑网路,不但资产雄厚,其获利能力更令所有企业瞠目其后。 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靳宇集团” 的总裁——靳曦。光是他拥有的王国就足以吸引几拖拉库的女人,更别提他出色的外貌、迷人的风采了。 雨茉漫不经心地啜着香槟,一边听着柯霆钧兴奋地说着有关“靳宇集团”的雄厚资产及势力。她缓缓地扫视会场,最后视线回到柯霆钧身上,今晚的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出于无奈才参加这场盛宴的。 他拉着她周旋在许多商界名人问,偶尔在别人社交性的安慰下,才露出忧郁、哀痛的神色。 雨茉再次压抑那股偏见所产生的怀疑,她告诉自己至少得等到证据出现才能定罪。 突然,一道灼热的视线向她直射而来,一股熟悉的感觉蹿起。不必抬头,雨茉也能认出这道目光的主人。 她缓缓地迎向他的眼神,直到四目相对,雨茉才发现自己有多期待两人再次相见。 翟至杰一身墨黑的礼服,将他挺拔的身材勾勒得更为出色。他一出现会场,便吸引许多人的目光,其中有不少名媛淑女赞叹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只盼他青睐一笑。 雨茉呼吸一窒地望着他翩翩向她走来。瞬间她忘了身在何处,眼中所见尽是他高大的身影。他定定地立在她身前,目光紧锁着她的,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我了吧?”他露出一抹令人心跳加速的微笑。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脑中一片空白的她,只能问出蹿出脑海的第一个问题。 他轻笑。“这应该是我要问的吧?” “我陪姐夫来的。” 翟至杰望了望正和某企业老板谈话的柯霆钧,然后移回视线。“他向我要邀请函时,没说你是他女伴,难怪我找不到你。” “找我?你找我做什么?”她的脑袋仍感到昏沉,一瞬间转不过来。 他再度轻笑。“当然是请你做我的女伴,陪我出席这个宴会啊!”他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她感到一阵暖流自腹部蹿起。她清清喉咙,撇开视线,希望能理清乱成一团的思绪。当他截下一名服务生,取来两杯香槟,并将其中一杯递给她时,她才发现自己手上的那杯早已空了。 她优雅地接过并浅呷一口冰凉的香槟,试图让脑袋清明一点,然后才再度抬首面对他。“你说姐夫的邀请函是向你要来的?” “没错。” “可是”没道理啊!他明明“我以为你不喜欢他。” 他喝了口酒。“他的确是不讨人喜欢,但是他主动开口求我帮忙,做个顺水人情没什么不好。” “你们是旧识?” “应该算吧!他没告诉你吗?” 雨茉轻摇螓首。 “你可以问问他,答案会很有趣。” 雨茉知道他不想回答,所以回避这个问题。纵然她感到满腹好奇,仍明白他不会再多说一个字。她转向其他问题。 “那你和‘靳宇集团’又是什么关系?为何可以轻易地为他弄到邀请函?” 翟至杰深逮的黑眸闪过一丝赞赏。“我是‘靳字集团’的首席律师,凭这点关系要弄到几张邀请函还不算难。” 她挑高一道黛眉。“我以为你只处理离婚案件和遗嘱纠纷。” 他朗声而笑。“不!齐晴薇是我受理的第一个遗嘱案件。我通常处理更无聊的商业法律纠纷。” 为什么?雨茉不禁蹙眉望他。 但雨茉来不及问任何问题,他随即取走她的杯子,不容置喙地说:“陪我跳支舞,好吗?” 下一刻,雨茉发现自己已在他宽大的怀中,他温暖、迷人的气息已霸道地包围住她。她轻飘飘地随着他起舞,契合的舞步让她感觉两人仿佛是共舞多年的舞伴。 他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拂过她的耳际,惹得她的身体一阵轻颤。她叹气,为何自己对他会如此毫无招架能力?他随便一个眼神、一个呼吸就能挑起她最强烈的反应。 她对他的情感似乎已超出控制,他们之间不只是单纯的吸引力,而是牵扯着另一种更深沉、更炙热的感情。 别傻了,他对你只不过是肉体上的兴趣,他没兴致与你发展更深入的关系。想起他的诚实,雨茉便压抑自己别对他抱持太多幻想。但那仍无法阻止她体内那股翻腾不休的欲望。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她偏着头,打量着他直挺的鼻梁和漆黑如墨的双瞳。“我在想你。” 雨茉的直接让翟至杰感到一阵虚软,突来的欲望穿刺他的全身。 “你很大胆,和你柔弱的外表完全不像。你可知道这么直接的言辞对男人来说是强烈的催情剂?” 雨茉的双颊排红,她也被自己的坦白吓到了,大胆和直接不是她的个性、作风,但每每在面对他时,她总是语出惊人,仿佛她不再是原本的自己了。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来不及了,你已经勾起我的遐思了。”说完,他便拉着她的手,走出舞池,直直地向宴会厅的偏门走去。 跨过一条长廊,他推开一扇玻璃门。 “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透透气。在这里我们没办法好好谈话。” 第五章 一走出玻璃门,他们踏入一座室内花园,整齐有致的花圃和灌木丛让人眼睛一亮。没想到在时髦、精致的饭店内藏有这么宽敞、自然的花园。 雨茉还可以听见由宴会厅传来的悠扬乐音,让这静谧的花园增添一丝浪漫。 “这儿好美,我好像置身另一个时空。我们方才走的那扇门该不会是哆啦a梦的任意门吧?” 翟至杰轻声低笑。“靳岚会很高兴听到你的赞美。” 雨茉扬起眉毛询问地望着他。 “她是靳曦的妹妹,一个建筑设计师。‘靳宇集团’的建筑物都是她亲手设计监造的。” “看来你不只是‘靳宇集团’的专任律师,还是他们的朋友。” 他露齿一笑。“我和靳曦是同窗,我在美国进修时认识他。你的洞察力很强。” “谢谢。”她点头回以一笑。 “那么你看得出我心底的渴望吗?”他向她跨近一步,伸手抚触她柔细的颈骨。 一对上他灼热的目光,她瞬间陷入那仿佛带有魔咒的深潭。掩映在昏暗灯光下的双眸,因燃烧的火焰而显得熠熠生辉。 雨茉的呼吸哽在喉间,心跳急遽加速,她不自觉地舔舔下唇。“我不会读心术,又怎能看穿你的心思?” “骗人。”他低语“你明明知道”他俯身靠近她的红唇,轻柔的鼻息拂在她唇瓣上“我是如此渴望着你。” 他的嘴终于罩住她的唇,一记呻吟逸出他的喉咙。雨茉的感官在刹那间复苏,她几乎是立即地反应他的热情。 他的唇坚实而柔软,先是轻哄、劝诱地辗着她的唇,而后便随着她一点一滴的迷失,逐渐变得温柔而深情。 他不断地需索她的每一个反应,也慷慨地付出、给予。雨茉觉得自己仿佛随着他的亲吻而翩翩起舞,他让她感觉自己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而他是如此小心翼翼地呵哄着。 他望着她,眸子深邃、漆黑,胸膛因粗喘而起伏。“感受到了吗?” “非常神奇”她的声音沙哑,迷蒙的双眼仍紧盯着他厚实的唇“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好像我们走入了彼此的灵魂。” “很棒的比喻,但还不够。”他搂紧她,让她感受到他此刻的悸动“我的感觉比那个更强烈。” 他的吻再度落下,但一切已经改变。他的唇越来越灼热,她可以察觉到他厚实的胸膛紧抵着她柔软的胸脯。如擂鼓般的心跳彼此呼应、竟逐着。她不再感到慵懒或梦幻。 她所感觉的是更强烈的性感,刺痛、犀利而且灼热。她的双膝一阵虚软,双臂绕着他的颈背,紧紧地攀附着他的强壮。 她模糊地讶异这股欲望并没有吓坏了她,她对他的渴望是如此自然而天经地义。 他的唇滑过颊骨,覆上她脆弱的耳朵,炙热的气息灌入耳内,带起另一波快感。 忽然,一阵刺耳的铃声划破了这静谧而神奇的一刻—— “该死!”翟至杰匆忙地从口袋掏出手机,气急败坏地接起它“喂?” 电话彼端传来模糊的说话声,雨茉望着他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而谨慎,直觉地知道发生了严重的事情,才会让他有这种表情。 “你确定他是被绑走的?” 对方似乎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因为他的眼睛一黯,随即回复道:“立刻通知严磊,他一定会气死。我就在饭店,等一下就到。” 他按下结束键,一脸阴郁地望向她。 “发生了一件事,我得赶过去。”他的语气中有浓烈的无奈和气愤“但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我们之间还没完。” 他低头轻啄她的嘴唇。“随时打电话给我,我知道你开始进入‘齐氏’调查,自己小心一点,好吗?” 雨茉答不出话,只能点头。他再次亲吻她。 他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回头,露出一抹笑容。“你等一下再进去,你现在这模样出去,明眼人都知道你刚刚被人彻底地吻过了。” 雨茉双颊涨红地愣在原地,望着他消失在玻璃门后。 数分钟后,雨茉再度踏入宴会厅。会场内仍和之前一样热闹,喧哗鼎沸。雨茉环目四顾却再也找不到翟至杰的踪影。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必须那么紧急地赶去处理?她从听到的只字片语去猜测,似乎有某人被绑走了,会是谁? 看着依旧歌舞升平的会场,丝毫没有因这意外受到影响,她猜想也许出事的是和“靳宇集团”无关紧要的人,但雨茉还是觉得不太对劲。算了,多想无益,若她该知道,翟至杰会告诉她的。 柯霆钧在点心台边找到她,他一脸担心地望着她。 “你还好吧?我刚刚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出事了。” 雨茉端着点心,笑道:“没事,只是觉得人太多,出去透透气。” 柯霆钧点点头。“我刚才看见你和翟至杰跳舞?他你们似乎交谈得很愉快?” 雨茉抬首环视舞池,装做心不在焉的样子。“对啊!他很有礼貌地来和我打招呼,还请我跳舞。他说你们是旧识?” “呃”柯霆钧怔住了“没错,他还说些什么?” 她耸耸肩。“没什么,只是聊聊天。”雨茉没有忽略柯霆钧刻意不去解释他和翟至杰的交谊这件事,让她更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我们可以回去了吗?我感到有些累了。”她决定暂时放过他,佯装若无其事地说。 “喔,好啊!只是到现在还没见到宴会主人,就这么走了有些失礼。你等一下,我去和‘靳宇’的副总裁打声招呼就走。” 她看着柯霆钧消失在人群间,脑中则飞电般地闪过许多问题。 柯霆钧和翟至杰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柯霆钧对翟至杰的忌惮,翟至杰对柯霆钧的敌意,就像猫捉老鼠般,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究竟卷人了什么样的漩涡? 两天了。 雨茉心烦意乱地合上文件,闭上眼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他为什么没有主动找她?他明明知道她的电话,也晓得她进人“齐氏”调查,但这两天来他始终不曾打过电话给她。 那你可以主动找他啊!她犹豫地盯着桌上的电话。拿起话筒,却始终没有拨完那个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再次放下电话,她气自己的懦弱,为什么她不能潇洒一点? 抛开搁在面前的文件,雨茉根本懒得再看一眼,柯霆钧仍试图用这些无关紧要的无聊报表打发她。她知道她虽拥有比柯霆钧还多的股份,但晴薇将管理权留给了他,若她要插手管理“齐氏”势必要召开股东会议才行。 但若真这么做,恐怕会打草惊蛇,而且也破坏了目前维持的平和状态。 叹口气,她起身到茶水间倒水,无意间瞥见搁在茶几上的食盒。那是她婉拒和柯霆钧一同午餐后,他为她买的。这又是另一个让她头疼的问题。 柯霆钧若有似无地对她放送春意,虽然他总笑称是以姐夫的身份照顾、关心她,但雨茉总觉得他的善意中透着其他的用意和情感。她装做不知情地躲避他不寻常的体贴,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她多想罢了。 但到了下班时间,柯霆钧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微笑着等着她一同回家。雨茉无法拒绝,只好随他走出办公室。 当柯霆钧将车驶入车流后,雨茉开口说出她的决定。 “姐夫,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你说,是不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柯霆钧热络地笑着说。 “的确是需要你的帮忙!”雨茉微笑颔首“我想辞掉美国的工作,回来定居。你能不能收留我到‘齐氏’上班?” 柯霆钧闻言,突然急踩煞车,幸好因为塞车,车速不快,才没有酿成车祸。 “为什么?”他不自觉地拔高音调“你在美国的工作不是好好的吗?就我所知你在这家公司还是个高阶主管,为什么想换工作?” “晴薇的死让我发现自己变成孤单一人,也更想家了。美国虽好,但总不是自己的家,没有归属感。所以我想回来定居。你是不是不欢迎我?” “不是,我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不欢迎呢?只是有些突然,觉得意外罢了。你想回来那当然好,‘齐氏’本来就是你的,你肯回来帮忙,我以后就轻松了。”柯霆钧恢复镇定,双眼紧盯着路况,嘴角扯着仁硬的笑容。 “那就好,我明天就递辞呈给公司,幸好之前为了放长假已将工作交接得差不多,我想幸运的话也许可以不用回美国处理这些事情。” 相较于柯霆钧紧张的情绪,雨茉显得轻松、自在。 “那你想进哪个部门?担任什么职位?” “嗯,我想先进财务部吧!我对数字比较在行,而且在财务部可以迅速地了解公司状况。财务部的张副理下个月不是要请产假吗?我就先接她的位子吧,姐夫,你觉得如何?” “财务部?呃,很好哇!有你管账,我想一定没问题。” 雨茉露出大大的笑容,开心地瞧着柯霆钧再也笑不出来的侧脸。“那就请你多多指教喽!姐夫。” 第二天,她便将辞职信e-mail给她的顶头上司,一整个早上她几乎都在讲越洋电话,婉拒上司的慰留。最后她的上司放弃了,批准她的辞呈。 至于她的工作,也如她所料,因为先前为了放长假已交接得差不多了,若无意外的话,她可以不必再跑一趟美国。 午餐时,她将这个决定告诉罗莉晶。罗莉晶虽感到震惊,但还是为她回来定居感到高兴。 “太棒了,我还在想要是你回美国后,我就得一个人守着这座宅子了。现在,我不用怕孤单了。” 雨茉微笑地望着她开心的笑脸,一道疑惑浮上心头。“莉晶姐,有个问题我想问你,但不知道会不会冒犯了你。” “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啊。” “你那么年轻,为什么会想到人家家里当管家?一般像你这年纪,都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办公室吹冷气,而不是为人炊饭、整理家务。” “只能怪我命不好!”她露出苦笑“说出来不怕你笑,我只有初中毕业。因为家境不好,我很早就出来工作了。为了养活自己和家人,再苦的工作我也做过。比起在工厂做女工,到别人家帮佣,薪水待遇好太多了。” “那你有没想过结婚、生子呢?” “再说吧,自己都养不活了,还想养孩子啊?” “就因为自己都养不活,所以才找人来养啊!”雨茉打趣地说。 又和罗莉晶轻松地聊了几句后,雨茉才回房小憩。午睡后,她神清气爽地在宅子里闲晃。在经过画室时,雨茉特别走进去看了一下。 画室中搁置了两个画架,上头还放着画,以白布覆盖。一些未完的作品和空白画布随意靠在墙边。中央的大桌上,整齐地摆着成套的画具和书籍。 她好奇地拿下画架上的白布,发现画中的景象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凝望了许久后,雨茉才明白晴薇画的是两人小时候的记忆。 黄褐的草原中,隐约有两个小女孩一前一后地追逐着,落日的余晖将所有的景物染成金黄色。记忆中,那空气和风似乎也是金黄色的,那么温暖而快乐。雨茉感到眼角一阵潮湿。 另一幅画同样是两人的记忆。高悬的弦月,映照在两个赤足的女孩身上,将她们身上的白色单衣照得纯白无暇。她们牵着手凝望着花园中的苹果树,脸上则闪烁着秘密的微笑。 雨茉也不自觉地扬起微笑。那是她们两人的秘密,没想到晴薇会将这画下来。她忆起那个神秘、奇妙的夜晚,两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将情窦初开的爱恋写在纸上,埋入土里,只为了实现一个爱情魔咒。 虽然她们并没有如愿地让心仪的男孩爱上她们,但那晚在心中交融的情谊,却让她终生难忘。 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抛下我?我们还有好多承诺未曾实现,你怎么舍得走?雨茉在心中呐喊。对晴薇的思念让她再次泪流满面。 她伤心地离开画室,漫无目的地游走。直到凉风扑进她的衬衫,惹起她一阵轻颤,才发现自己竟已走到了画中的那棵苹果树下。 十二月的风已变得冷冽,雨茉交抱手臂,以抵挡那股寒意。她为什么会到这儿来?虽然纳闷,但她却不想回头。 望着苹果树,雨茉兴起一股冲动。她开始蹲下身,动手挖掘。环目四顾,她发现一把小铲子躺在不远处的野生蔷薇丛下。拿着小铲子,雨茉一点一点地挖着冷硬的土,约莫十几分钟后,铲子碰到了一个硬物。 雨茉兴奋地将盒子挖出。她丢开铲子,不顾泥土脏污,小心地抱着盒子走入温室。 冷冽的寒风被抵挡在外,一股迷人的花香伴随着温暖扑鼻而来。她坐在木椅上,双手微颤地打开木盒。两张微旧的粉红纸条和两束青丝躺在其中。 雨茉泛着泪光地拿起纸条,纸条上的咒语让她会心一笑。但除了这些之外,木盒中多了一本硬皮笔记。她好奇地拿出来,那似乎是一本日记。 雨茉随意地翻开,晴薇熟悉的笔迹满满地跃然纸上。她心跳加速地阅读,透过日记,她再次和晴薇有了联系。晴薇似乎将这本日记当做是她,对它倾吐了所有的歉意,并祈求她的原谅。 她心疼地看着,再次后悔自己为何不早点回来,告诉她,她早已原谅了她。 午后时光在她读日记时悄悄溜走,当雨茉合上日记时,日已西斜,低温缓缓地笼罩温室,一股寒意伴随着愤慨穿刺她的身心。 翟至杰说得没错,晴薇的死因大有蹊跷。晴薇自己也感觉到了,身体不寻常地变差,柯霆钧过分保护的态度,都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将之记录下来,藏在只有雨茉知道的地方,是否在示意她怀疑有人要谋害她? 而这本日记的最后一天,刚好是晴薇去世前一个礼拜,和翟至杰最后与她联络的时间吻合,是否代表晴薇在遇害前一周被囚禁,所以她无法和任何人联络,也不能记载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天已全部暗下,寂静围罩着孤零零的她,止不住的颤抖让她无法动弹。她静静地坐在原处,直到颤抖平息,才拖着疲惫、蹒跚的脚步回房。 深夜,她躺在温暖的被窝中,眼睛却圆睁着无法入眠。一阵脚步声停在她房门前。清脆的敲门声响起,过了几分钟,雨茉才下床开门。 酒醉的柯霆钧狼狈地靠在门边。 “雨雨茉。”他的声音粗哑,冒着胡髭的脸扬起一抹微笑,看来忧郁而潦倒。 “姐夫,你喝醉了。”雨茉皱着眉说道。柯霆钧半夜三更,醉酒地出现在她房门前,这不寻常的举动让她心中的警铃大作。 “没错,我喝醉了。”不顾雨茉一副防备的模样,柯霆钧大咧咧地走进房内,语调中有难掩的痛苦“只有醉倒,我才能摆脱失去晴薇的痛苦。” 望着满脸哀伤的他,雨茉的心反而一片澄明。若是今天以前,她会信以为真,替他感到难过而同情;但在看过晴薇的日记后,她看他的目光中多了冷静的审察,如此才能寻找他真正的企图。 “雨茉,你说我该怎么办?”他踏着歪斜的脚步靠近她。一个踉跄,他跌在她身上。突来的重量让措手不及的雨茉跌在地上。 柯霆钧压在她身上,非但没有半点惊慌,反而顺势紧搂着她,像是早有预谋。 “姐夫!你压到我了,先起来再说。” “不要叫我姐夫,叫我霆钧,你以前都是这么唤我的。”他在她耳边低语。 雨茉身体一僵,她终于明白他的意图了。 “我很抱歉对你的伤害,我知道你到现在还不能释怀,但我想我们或许可以——” “姐夫!”雨茉截断他的话“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对你和堂姐我早已谅解,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不要让情况变得复杂,我不想我们之间变得尴尬。” “你骗人,我知道你还不能忘怀,你还在气我当初的背叛。雨茉,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来过。你变得越来越美了,美到令我无法自制”柯霆钧急切地低语。 雨茉强忍着胃中翻涌的恶心,她翻翻白眼,使力地推开他。无奈男女之间天生的不平等力量,让她徒劳无功。柯霆钧压下头,想一亲芳泽,推不开他的雨茉只好不断地甩头,闪避他的嘴。 她更用力地挣扎,不知道是她突来的推挤发生作用,还是柯霆钧体内的酒精发生效用,雨茉终于推开他,由他的身体下逃出。 躺在地上的柯霆钧还想伸手抓她,但被她灵巧地躲过,她绕过他冲出房门,毫不迟疑地向罗莉晶求救。 罗莉晶随她回到房间,柯霆钧仍趴在原地,似乎醉得不省人事。 “天啊!他怎么会喝这么多?”罗莉晶惊呼。“他太思念晴薇了,想借酒麻痹自己。”雨茉解释道,她不想说出柯霆钧方才逾矩的话和举动。 “唉!真是可怜,我们把他抬回房间吧,明天起床有他受的了。”罗莉晶摇头叹道。 当一切弄妥后,罗莉晶体贴地对她说:“你去睡吧,我来照顾他,希望他不会吐在床上,那很难清理的。” 她叨念着,雨茉无言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落上锁,她疲惫、虚软地倒在床上。柯霆钧企图想和她燕好的念头令她感到反胃,他怎么会粗鄙地以为她仍旧爱他,以为她会接受他的求欢? 晴薇,你和我是否都看错了他?你真的是被害死的吗?凶手真的就是柯霆钧吗?一连串无解的问题让她再度失眠。 她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直到天际泛白,她的眼皮终于载不住疲惫而睡去。但梦里的黑影、血腥、愤恨和恐惧,却让她无法睡得安稳。 当她第二度被噩梦惊醒后,她放弃了睡眠。 望着搁在床头的斑驳木盒,她下定了决心。 睛薇,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真相,让你死能瞑目。 第六章 清脆的脚步声在地下室停车场回荡,雨茉提着驼色的皮包,走向她的车。这部车是齐奥义生前最爱的轿车,虽然已有十年车龄,但保养得不错,雨茉开起来也很顺手。 她突然间有股冲动,想见翟至杰。他们已经近一个礼拜没有见面,连一通电话都没有。雨茉开始怀疑,之前两人之间的一切是否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她发动车子。看着手提包,也许她可以打个电话给他。今天是周末,他应该会有空,可是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无法鼓起勇气,摇摇头,她踏下油门,强迫自己别再去想。她努力将思绪移回现实,现在的她急需一个温暖的泡泡浴,然后睡一个好觉。 这几天为了交接财务部副理的工作,她几乎天天忙到八九点才回家。为了尽快进入轨道,掌握“齐氏”她必须付出最大的心力。 而另一方面,她也开始暗中调查晴薇的真正死因。由于她并不知道晴薇死前就医的医院和病史,又怕直接询问柯霆钧会引起他的怀疑,她只能另寻他法。而这也使得调查进度缓慢又困难许多。 车子平顺地驶离市区,车潮也逐渐稀疏。当她转入通往齐家大宅的小路时,一股不安缓缓升起。雨茉担忧地瞥一眼后视镜,她似乎被跟踪了。 后面的那辆黑色轿车不知何时开始一直紧跟着她,她告诉自己是她太累,情绪太过紧绷,所以才会这么紧张兮兮的。 但随着山路弯弯曲曲,雨茉的心也跟着扭紧。这条山路鲜少有人烟,在这附近除了齐家大宅外,就只有十几户别墅,也许后面的轿车是其中的一户人家也说不定。 就在她快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她的压力造成的幻想时,她的车子猛地被撞了一下。她吓得紧抓着方向盘,张大眼睛看着后视镜中那辆幽黑的轿车。 她想看清那辆黑色轿车内的主人,但阴暗的天色加上那辆车反射的车灯,让她难以辨识。 她极力稳住车身,但紧迫在后的黑色轿车,再次撞上她。这次力道比上次更猛,雨茉吓得惊呼出声,她的胸腔撞上方向盘,车子也偏离了车道,她连忙将车子扭回正确的车道。 现在雨茉百分之百确定,这不是她的幻想。有人在攻击她,而且欲置她于死地。她一下油门加速,企图拉开两部车的距离。 但黑色轿车也跟着加速,并再次追撞。雨茉奋力地操控方向盘,全身紧绷。她不但得应付恐怖的冲撞,还得分神注意弯曲的路况。 就在一个危险的u型弯前,黑色轿车更猛烈地顶撞,这次的力道让雨茉的车失去控制,斜斜地滑出车道,横向地越过分隔线,冲向树丛。 “砰”的一声,雨茉的车撞进水沟中,她像布娃娃般被摔在方向盘上,整个车身往前倾斜。刺耳的喇叭声响起,雨茉脑袋空白地瘫在原处。 她昏眩地注意到攻击她的车声在持续的喇叭声中,逐渐远去。猜想对方大概以为自己得逞,才扬长而去。雨茉为自己不必再受到攻击而松了口气。她昏沉沉地真想就这么睡去,但恼人的喇叭声持续鸣叫,让她不得安宁。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终于找回力气抬起头,使劲地直起身子,这才终止那令人惊心的喇叭声。她费力地靠在椅背上,却发现自己不断地往前滑。 她必须撑直手背,才不至于再往方向盘滑去。她眨眨干涩的双眼,试图看清眼前的一切。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雨,雨水让眼前的一切变得扭曲,触目所及的就是杂乱的树丛,阴暗的四周只有她的车灯投射在密布的树丛中。由倾斜的车身判断,她猜大概是滑进路边的水沟了。 雨茉惊魂未甫地瞪着前方。过了许久,山区的寒意和雨水的湿冷侵透她的身躯,让她泛起寒颤,这才意识到她不能一直这么待着,她必须采取什么行动才行。 她得请人来拖出车子,而在这条偏僻的山路,要等人来救她恐怕得要极大的好运才有可能。她还得报警,因为有人要谋害她,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然后,她还得 一连串事项涌进她的脑袋,她却不想采取任何行动。此刻的她只想靠在一个宽阔、温暖的胸怀,平息那翻腾汹涌的恐惧。她想听到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安抚她刚才所受的惊骇。 她想念翟至杰。 她需要他。 雨茉抬起颤抖的手从手提包中拿出电话,拨下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号码。当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他从容冷静的声音时,雨茉险些哽咽出声。 “喂?你是谁?”他的声音在她持续沉默下变得冰冷。 雨茉用力地清清喉咙,尽力让声音不要发抖。“是我,我是” “雨茉!”他惊讶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回家的路上,我我出车祸了。” 翟至杰忧心忡忡地问明地点,然后挂上电话。 雨茉颤抖地闭上眼睛,安心地叹气。耳中不断回响他方才有力的保证:“待在那儿别动,我等一下就到。等一下就到” 不到二十分钟,翟至杰的银色轿车紧急煞车停在雨茉的车旁。他迅速地下车打开她的车门,雨水立刻濡湿他的头发,但他似乎没有注意到。 当雨茉迷蒙地望进他惊慌、关心的双眼时,一股安定感让之前翻搅的胃安稳下来。 “嗨!”她试图挤出一抹微笑,但好像不怎么成功,因为他的眼睛变得更阴郁。 回答她的是一句低咒,他冲动地亲吻她的额头,然后是一连串低喃:“没事了,没事了” 恍惚间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她立即攀附他有力的肩膀,不自觉地逸出一声叹息。雨水打在她脸上,可是她却不觉得冷,他的胸膛像是一炉火,温暧地贴着她,烘熨着她。 他轻柔地将她抱至他银色轿车的前座。她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无言地看着他再次回到她的车,拿出她的手提包。看着那辆斜插在水沟里的车,和差距不远的山涧,雨茉不由自主地发抖。 只差一两尺她就要跌入山涧,若不是那道水沟,此时她很有可能翻覆在阴湿的山沟里,粉身碎骨。 翟至杰回到车内,把手提包丢至后座,然后才转过来粗鲁地揽她入怀。雨茉叹气将脸埋得更深,两颗急遽跳动的心紧贴在一起。 “该死!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雨茉轻笑出声,虽然他的口气恶劣,但她却能察觉出他的恐惧和在乎。 “今天出门时忘了看黄历。”她自我解嘲道。 他拉开她,看着她颤抖的笑靥,试图平息心中的俱骇,想挤出笑来安慰她。但在发现她额际干涸的血迹时,方才抚平的眉毛再次拧紧。 “可恶,我们先回去,你需要好好照料一下。” 她再次靠回椅背,看着他发动车子,驶往他的住处。安静的车内隐约听得见车子低沉的引擎声,雨茉安心地闭上眼,模模糊糊地睡去。 约莫三四十分钟后,翟至杰将车停入车库中,轻手轻脚地抱起沉睡的雨茉。 雨茉睁开惺松的双眼,低喃道:“我可以自己下来走。” “不用,你闭上眼睛,我会打理一切。” 她扬起一抹微笑,听从地闭上眼,重新靠回他的肩膀。感觉他有力的肌肉在身下起伏。她模糊地想到,她从没有被人这样抱过,像极需呵护的小宝宝,让人捧在手心宠着、哄着。 雨茉感觉到他把她放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然后便离开,她正要张开眼睛抗议时,他又回到她的身边来。 “把这个喝下去!’他将杯子塞给她“我正在放洗澡水,你需要泡一下澡。” 雨茉低头望着手中玻璃杯的琥珀色液体。“这是什么?” 翟至杰没有回答,雨茉浅尝一口。是白兰地,她抬头挑眉看他。 “喝掉。”他不容置喙地说。 她遵从照办。等她终于喝掉最后一滴酒,她再次被他抱起。 “我们去哪?”出乎她的意外,原本紧绷的情绪突然消失,此刻她只觉得晕晕然。 “去泡澡。”他简洁地回答。 走进热气氤氲的浴室,乳白的浴缸中已放好八分满的水。翟至杰将她放在浴缸边,关上水龙头后,在水中加人沐浴精。香气立刻飘散开来,令人心旷神恰。 他蹲下来面对她,抬手解开她的扣子。一抹红晕染上雨茉的双颊。 “我自己来就好了。” 他抬眸望着她。“不,我想帮你。”他坚定的手迅速地解开所有扣子,脱下她的衬衫“你放心,我只想服侍你入浴罢了。你只要放松地享受热水浴就行了。” 雨茉放弃争辩,就算她想,也没这个力气。她脸红地看着他为自己褪下所有衣裳。 “我还是” “嘘,你好美”他笔直地望进她的眼眸,雨茉在他眼中看到深深的着迷,引发她的女性骄傲“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任何事情。” 她滑入馨香、温热的洗澡水中,热水吞没她的身子,热气随即侵入皮肤温暖她每一根筋骨。至此她才惊觉自己浑身酸痛。 翟至杰松开发夹,放下她的头发。他轻柔地帮她洗头发,雨茉不自禁地闭上眼,他正柔缓地按摩她的头皮。她的喉咙逸出一声呻吟。 他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当他到达现场看见差点跌入山谷的车时,脑中的血液像是突然被抽干一般,让他麻痹得无法思考。 直到见到她安全地对他微笑时,他的心脏仿佛才开始重新跳动。 他很想追问她事情的发生经过,但看着虚弱、无力的她,他硬是把那股冲动压抑下来。并竭尽所有力量,让她得到妥善的呵护与照顾。 她的头一沾上枕头便沉沉睡去。翟至杰仍继续用大毛巾擦干她的身体,并拿出吹风机将她的头发吹干,直到确定她全身干爽后才罢手。 凝望着她的睡颜,他细细品味她的五官。她是一个如此特殊的女子,既脆弱又坚强,让他总是忍不住想将她纳入保护的羽翼下。 她的慧黠和聪颖让她显现一股内敛、成熟的美丽。她像是一个埋藏在地底深处的宝藏,需要一再地挖掘才能窥见她的全貌。 他们之间拥有的那股化学吸引力仍强烈存在。但他同时也发现,每当他多接触、了解她一点,心底萌生的那股感情便多增添一分。他要的不再只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叹口气,他转身离开,遗留一室的寂暗。 雨茉在漆黑的夜里醒来,四周一片宁静,她躺在柔软的床上,睡前的回忆一点一滴溜过脑海——险些丧命的惊骇、翟至杰的援手及他温柔地为她拭澡——一抹夹杂着甜蜜的感受暧暖地流过心房。 她走出卧室,寻向客厅发出的光源。他正仁立在沙发后面,凝视落地窗外的夜景,一手插在口袋,另一手则持着手机,似乎正凝神倾听对方的一言一语。 “你确定吗?这的确太不寻常,查到对方是如何逃过我们的防线绑走他的吗?”又是一阵沉默。 “我知道了,我会去查查最近有什么案子会让他惹上这种麻烦!”他揉揉眉头,忍不住低咒出声“该死!究竟是谁干的?” 对方显然也想知道答案,他没说再见就挂线,叹息在幽暗的夜里显得更躁郁。 雨茉走进客厅,他随即转过身来。一见是她,那原本僵硬、愠怒的语气变得柔和。“你怎么起来了,你该多睡一会儿。” “我睡得很好,”她露出一抹微笑“谢谢你。” 他跨出黑暗,立在她面前,执起她的手亲吻。“我的荣幸。” 柔软、温热的双唇印在她的手心,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沿着手臂泛开来,雨茉吞咽口水,试图忽略那来之汹汹的热情。“我忘了请人帮我去拖吊我的车,看来得等天亮后再说了。” “你不用担心,我都处理好了,只不过情况挺严重的,你可能暂时得另找代步工具了。” 雨茉不知道有多久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可以放心地依靠一个人,让人照顾,自从父母去世后,她便再也不曾感受过了。一直以来,她都靠自己解决所有大小事,面对所有问题。 “再这样下去我会被你给宠坏的。”雨茉摇头道。她心中明白,这只是暂时的,她不能让自己习惯、沉沦,否则一旦梦醒,她会摔得粉碎。 “这样就能宠坏你吗?你太容易满足了。”他又亲一下她的手心后才放掉。 突然地,他拉她入怀,将脸埋进她馨香的发中。“可恶,你今晚把我吓坏了。” “我以为被吓坏的那个人是我。”她莞尔道。 “你差点就没命了。”他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只是个意外,我想对方也许不是冲着我而来,也有可能是他弄错了”雨茉知道这番说辞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但她不知该从何说起,说有人想谋杀她?这会不会太荒谬了? 翟至杰瞪着一脸心虚的她,用目光逼迫她说实话。雨茉叹气,将事情的本末和盘托出。翟至杰愈听愈是心惊,他搂着她的手臂也越来越紧。 “我们都很清楚这不是什么该死的意外!”他拉开她,望进她的眼中,忍不住咆哮道“这根本是一场谋杀。这次是你运气好逃过一劫,但下次你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雨茉无言以对。他喃喃地诅咒着柯霆钧,他知道就算不是他亲手行凶,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我知道你还对我的话抱存怀疑,目前也还没有证据显示柯霆钧的嫌疑。但不管晴薇是遭杀害还是真的因病而死,如今,你的存在确实阻碍到某人的利益,而他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她深吸一口气“前几天我发现晴薇留给我的日记,她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病因不单纯,所以她便立刻去找你立下遗嘱。她原本想通知我,可是她一直无法和我联络。柯霆钧在最后一个礼拜以她病弱为由阻断了她对外的所有联系,于是她只好留下这本日记,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不论她是真的生病还是被人设计杀害,我都决定要查明真相。” 翟至杰又诅咒一声:“难怪她最后一个礼拜都没和我联络,而我每次打电话给她都被挡掉。”他叹口气,又道“现在你既然知道我所言非假,更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我想你最好回美国去。” “不!我不能回去,我的调查才刚开始有点进展,我不会放弃的。” “可恶!我会继续调查下去,但你不能再回齐家,那等于是羊入虎口。” “你要帮我调查?” “没错!”只要避免她再受害,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也去。 “为什么?” “你很清楚为什么,你以为我能眼睁睁地看你置身险境而不顾吗?” 雨茉偏头打量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听到他在乎自己真的让她感到飘飘欲仙,但之前的疑虑忽然浮上心头。 “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她说道“你和柯霆钧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对他怀有敌意,却又愿意帮他拿邀请函?” 翟至杰抿唇一笑。“你的观察力真强,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法眼。”他领着她坐入沙发,然后步至酒柜倒了两杯白兰地。 “柯霆钧都没告诉你吗?” 雨茉接过酒杯摇摇头。 “哼!我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说。你说他曾和你订过婚,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雨茉沉吟半晌,知道翟至杰不是想卖她关子,他是想弄清一切再告诉她实情。 “我曾在‘正泰’任职主管,他是我的老板。” “难怪你知道他曾有家赚钱的公司。你是在一年前离开‘正泰’的吗?” “没错。” 翟至杰又是一笑。“看来柯霆钧的公司会赚钱,都是你的功劳。你一离开后,那家的业务就不如从前,现在只剩一个空壳子了。” 雨茉诧异地睁眼,并不是她怀疑他的话,只是他是如何得知的?又为何对柯霆钧了如指掌? “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忘了我是‘靳宇集团’的律师,再说这并不算商业机密,只要稍加留意任何人都可以知道。” “那这和我的问题又有何关联?” “柯霆钧在和你交往期间难道都没向你提起过?”他挑高眉毛问“他曾结过婚!” 第七章 “结结婚?!”雨茉震惊地张大嘴巴。 “而且还不止一次。”翟至杰肯定地点头道。 “怎怎么可能?他从没说过。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 “为了遗产。”翟至杰讥刺地扯扯嘴角“包括齐晴薇在内,他一共结过四次婚,每任妻子不是意外身亡就是病重而死,而且都留给他一大笔遗产,那家‘正泰’就是他继承而来的遗产。” “你怎么知道?” 他垂下目光,嘴角含着一抹悲伤。“我姐姐就是他第三任亡妻,‘正泰’是她一手开办的事业。” 雨茉惊讶得无以复加,她怎么也没想到翟至杰竟然曾是柯霆钧的小舅子,而柯霆钧竟一直瞒骗她和暗薇他曾结过婚的事实。 “我在美国完成学业后便留在那儿工作,四年前姐姐因缘际会认识小她十岁的柯霆钧,她很快就与他坠入爱河,不久就闪电结婚。我一直不曾见过他,直到过了一年,传来我姐姐因病身故的消息,我回来处理她的后事,才第一次见到他。” 雨茉专心地听着,翟至杰如坠入回忆般茫然地望着前方。 “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是姐姐一手把我带大的,为了赚钱供我读书,她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当她说她要结婚时,我很为她高兴。但我没想到她竟然会被柯霆钧这人渣给谋害了。 “刚开始我并没有怀疑他,直到他将所有遗产据为己有,没多久又和其他女人出双入对,才让我对姐姐的死起疑心。我姐姐虽然有心脏的毛病,但一直控制得很好,没道理会突然病发身亡。” “经我暗中查访,才发现她的药都被柯霆钧掉包了。可是我没有证据能证明他犯的罪,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他逍遥法外。” 翟至杰说完后,雨茉好半晌都答不出话来。她默默地消化这些令她震惊的事实,为柯霆钧的冷血感到齿冷,也为翟至杰感到心疼。 她伸手覆上他强硬的身躯,无言地安慰着他。 “所以这些年来,你都盯着他,想找出他犯罪的证据?” 他摇摇头。“直到我听到他再婚时,我才决定要揪出他的马脚。我寻求管道和齐晴薇接触,并设法提醒她好做预防,但没想到还是没用。对不起。” 雨茉弯嘴一笑。“与你无关,该做的你都做了,若不是你要晴薇立下遗嘱,恐怕他早已得逞。” 翟至杰叹息地搂住她,俊脸深深埋入她的颈窝。“雨茉,你必须离开。柯霆钧随时会对你不利,我无法忍受你置身危险之中。” “不,我不能走。我已调查到一半,只要能拿到晴薇这一年来的病历,或许真相就能大白,而且就算我走,柯霆钧没有得到遗产一样不会甘心,他不会就这么放过我的。” 翟至杰怒瞪着她,下巴的肌肉隐隐抽搐。他心知肚明,她该死的对极了,他第一千零一次在心中诅咒着。 “现在我们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等他露出马脚才可能抓住他的犯罪证据。你难道不想将他绳之以法吗?”雨茉又说。 他该死的想极了!但他不能让她当饵,一想到她会面对的危险,就足以令他浑身发软。他不想失去她。和她比起来,将柯霆钧绳之以法这件事已显得微不足道。 “雨茉,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有可能害死你”她温柔一笑。“我会小心一点的,再说有你保护我,我想我不会有危险的。” 她对他的信任让他感到呼吸一窒。 他呻吟地吻住她的嘴唇,雨茉几乎是立即地欣喜投降。她抬起双臂搂住他的颈项,柔顺地贴上他坚硬的身躯。 翟至杰迅速地抱起她,往卧室走去。他来到床边,将她缓缓地放下。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颈侧,低喃道:“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雨茉全身颤抖,为他诱人的呼吸,也为他温柔的尊重。 “不你如果现在喊停,我就拿刀砍你。” 翟至杰随即爆出一阵轻笑。“好可怕的威胁我的小茉莉花变成女战士了。” 说完,他随即俯身覆住她的唇。热情席卷而来,夜,还长得很 当激情退去,雨茉枕着他的心跳。一种满足的疲累让她懒得移动,却舍不得入睡。 翟至杰也有同样的感受,他揽着她,虽然方才经历了疯狂而美妙的性爱,此刻的他却感到精力充沛。他的手依然离不开她的身体,轻柔地在她的肩头画圈或不时地轻捏她。 “你能告诉我吗?” “什么?” 雨茉无厘头的问题让他反应不过来。 “你有心事,我感觉得到。你能告诉我吗?” 翟至杰没想到一向善于隐藏情绪的他,竟无法瞒过雨茉的眼。他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是不是和那天宴会发生的绑架有关?”雨茉一针见血地问。 他的身体一僵,但仍没有回答。 “被绑架的该不会是‘靳宇集团’的总裁——靳曦吧?” “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至今仍被隐瞒,并没有对外公布。连靳曦的父母都还不知道,她怎么会晓得?一股怀疑涌上心头。 “我猜的。”雨茉轻松一笑“那天出事时我和你在一起,记得吗?你的反应再加上靳曦始终不曾出现在宴会上,凭着这些蛛丝马迹,我大胆臆测出来的。看来我猜对了。” 翟至杰充满赞赏的目光凝睇着她。“你很敏锐,看来我什么秘密都瞒不过你。”他又吻了她一下。 “没错,靳曦是被绑架了。但至今歹徒仍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和‘靳宇集团’联络。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被绑走、目的为何。” “听起来的确很不寻常,也很棘手。难怪你会这么烦恼。”她知道他和靳曦不单是职属关系,也有很深厚的友谊。 “我们已经动员寻找他的下落。只是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仍一无所获。他就像从世间蒸发、消失了一般。” 看他如此烦恼,她也感到难过。她直起身,温柔地吻他。“别担心,我相信你们会找到他的。” 翟至杰感激地搂紧她。“让我担心的不只这件事,还有你。”他说“你不能留在这儿不要回去吗?” 雨茉轻声叹息。“我不想要你担心,但我还是要回去。”看着他眼底的脆弱,让她一阵心疼“但我可以留到过完周末。”她倾身吻住他的唇“你想怎么过?一整天都赖在床上如何?” 翟至杰知道她是不会放弃的,而她如此在乎他的感受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柔情。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女巫,是存心来把我榨干的吧。”他在她颈边呵气,逗得她扭身大笑。 “怎么这样就把你榨干了吗?”她椰榆道。 “你在玩火。”小心玩火自焚。” 另一场激情再度展开。 一整个周末,他们几乎关在翟至杰的公寓中,有时缓慢地做ài、探索彼此的身体,有时吐露彼此对事物的看法、或分享曾发生过的糗事。直到肚子大唱空城计时,才外出吃饭。 雨茉发现两人竟然是同一所中学毕业,算起来他们还是学长学妹的关系。他们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从前校园的点点滴滴,哪个老师是出名的爱当人、哪个角落是学生向爱慕者告白的地点种种往事都教他们回味无穷。 两人的距离又跨进了一大步。 周日的夜晚,他们无声地做ài,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们感觉更加亲密。 在那神奇的一刻,雨茉突然明白,他就是她生命中的永恒。她爱上他了。 这项认知非但没有吓坏她,反而让她感到甜蜜而温馨。仿佛在心中的某一角,早已预知到此刻般。 她突然拥紧他,嘴角挂着满足、甜美的笑容。 “怎么了?”翟至杰问。 她仍闭着眼,摇摇头。耳边传来他有力的心跳声。 过了半晌,她突然抬起头。“我肚子饿了。” 翟至杰抬眼看看时钟。凌晨两点四十分。“呃我出去买” “不要,我想去永和吃豆浆。” 他吃惊地望着她,没多久便笑着应允。两人穿着轻便的家居服,套上外套,便出发至永和吃豆浆。 寒冬的凌晨,仍有不少人跑出来喝豆浆。两人一边喝着热热的豆浆、吃着可口的小笼包,一边轻松地聊着在美国最想念的食物。才发现两人在异乡时最想吃的竟同样都是——臭豆腐。 当他们吃完不知该说是消夜还是早餐的餐点后,雨茉慵懒地坐在车内,侧脸凝睇着他英俊的五官和高大的身躯。一股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 她何其有幸能和这般出色的男人交往?她不知道他究竟看上她哪一点,但她知道自己已经献上最真的一颗心。 他又是如何看待他们的关系呢?对他来说这会不会只是另一段韵事?不安悄悄笼罩她的心房,她强迫自己别去深究,却无法不想。 “可恶,你在勾引我。”翟至杰突然开口说。 “我有吗?”雨茉一脸无辜,她只不过直勾勾地望着他,这也算勾引? “有。你让我想立刻跟你做ài。” “啥?在这儿?”雨茉看看四周,虽然车子不多,但也还是大马路上。 他牵起她的手亲吻。“不,我们马上回去。”他加速往前冲,但仍不放开她的手。 他们根本记不起来剩余的路是如何撑过来的,只记得两人彼此眼中的欲望和急切。他们几乎无法等到回家,一进入电梯两人便紧紧纠缠在一起。 当他们终于踏出电梯时,两人皆衣衫不整、气喘吁吁。翟至杰甚至差点握不住钥匙开门。 他们的自制力只够把门关上。 当他拉好棉被盖住两人,就快沉沉睡去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她的软言细语:“我爱你”翟至杰带着一抹微笑入睡。他不知道这是真实还是梦境,可是同样美好得令他想高声欢呼。但他还是疲惫地睡着,没有回应任何话语。 雨茉在清晨时分踏入齐家大门,她瞄瞄手表,七点十分。厨房已传来煎蛋的香味,罗莉晶在她走进玄关时,跑出来担忧地望着她。 “雨茉!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们都好担心你,你一通电话都没打回来,我差点要去报警了。” 雨茉扯扯嘴角,挤出一抹安慰的微笑。“我去找以前的朋友,聊得太高兴,忘了打电话。” “天啊!你害我白了好几根头发,下次记得打个电话回来,我真的担心你。现在外面治安很差,你一个单身女子要小心一点。”罗莉品突然住口“唉!看你一脸疲惫,先上去洗洗脸,我帮你准备早餐。” 雨茉顺从地照办了。她回到卧室,迅速地冲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上了个淡妆,掩饰一夜没睡的苍白脸色。约莫三十分钟后,她神清气爽地下楼。 走进餐厅,柯霆钧已坐在餐桌旁,吃着刚上桌的早餐。 “雨茉,你这两天到哪里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我还在为你担心呢。” 雨茉冷静地打量着柯霆钧,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若不是晴薇的日记,还有翟至杰告诉她的事实,她恐怕还蒙在鼓里,相信他的关心和言辞。 “没什么,只是去找老朋友聚聚。”她强压下那股深沉的愤怒,平淡道。 “下次记得打个电话报平安,别让我担心。”柯霆钧眉宇之间流露着浓浓的关心,让雨茉差点想大叫着撕下他的假面具。 “我看你好像累了,今天就不要去公司了。”柯霆钧体贴道。 “不用了,我的精神很好,应付得来。况且我才刚进公司就请假,别人会以为我仗着关系行使特权。” “那好吧。”柯霆钧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 罗莉晶正好走入,将雨茉的早餐端上桌。 “对了,莉晶姐,能不能麻烦你请阿忠暖车,等一下请他送我到公司去?” “咦?你不是自己开车吗?”罗莉晶惊讶道。 雨茉瞥一眼柯霆钧的表情,只见他的脸闪过一丝不安,才道:“我的车子抛锚了,进厂维修,所以这两天都要麻烦他了。” 罗莉晶了然地点头,便转身去找司机阿忠。 “发生什么事?车子好好的怎么会抛锚呢?”柯霆钧问。 雨茉拿起叉子,耸肩道:“发生了一点小车祸,不过没什么大碍。” “我看也不用麻烦阿忠了,我载你一起去公司吧。” “不用了。我最近常要加班,你也要交际应酬,我让阿忠载就好了。” 柯霆钧拧紧眉头,隔了半晌,才又说:“雨茉,你最近对我好生疏、客气。是不是因为那晚我酒醉失态,把你吓着了?” 雨茉低头不语,一径地吃着早餐。 “雨茉,我知道我以前伤害了你,但你一直是我欣赏的女孩,若不是出现了晴薇,我真的想娶你为妻——” “够了!”雨茉忍不住地喝止他的话,才发现自己的口气太冲,连忙深呼吸和缓即将爆发的情绪“姐夫,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无意再提。” “可是我对你是真心的。我——” “姐夫!请你自重,你对我来说始终是晴薇的丈夫,即使她去世了,我仍无法对你有任何男女之情。为了避免日后的尴尬,我希望你以后别再提起。” 雨茉起身离开,留下一脸震惊的柯霆钧。他不相信雨茉竟然会拒绝他,一向对自己的魁力颇有自信的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愤恨地咒骂着,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才能出奇制胜,达到目的。 第八章 雨茉坐在豪华轿车的后座,心烦意乱地拨着头发。柯霆钧方才的示爱,让她感到恶心。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 看着他便想到无辜受害的晴薇,而她却必须和他虚与委蛇,佯装一切都没发生过,这让她的胃像被人紧掐着一般难受。 交握的手臂环在胸前,她忆起翟至杰的怀抱。几个小时前,她还眷恋着他温暖、干爽的气息,她不知道自己如何能离开他的拥抱,少了他,所有事物看起来都黯然失色。 她已泥足深陷了啊! 可是他呢? 想起最后一次温存,她情不自禁、冲口而出的那句“我爱你”心微微下沉。他会怎么看待她付出的真情?他们之间对他来说,会不会只是另一段韵事?她的告白会不会冷却他的热情,让他却步? 虽然他们共度了一个美妙的周末,但许多不确定和猜疑,在没有他的陪伴下一一浮现,而他对两人之间的感情只字未提,也让她感到不安。 是否一陷入了爱,女人就变得盲目而贪心呢? 以往的冷静、自信已不复见,站在爱情面前,她只是一个平凡、胆小而渴求的弱女子。 他们刚建立起的关系是如此新生而脆弱,等柯霆钧的事情告一段落,两人是否就不再有交集了呢? 抚着额角,叹口气,她将问题推至心灵深处。目前最重要的不是他们的儿女私情,而是找出柯霆钧的犯罪证据。 她冒险回来,主要是牵制柯霆钧,让他无法顺利地挖空“齐氏”企业。还有就是尽力找出晴薇生病的事实。 她查访过齐家以前的家庭医师,发现自晴薇结婚后便没有向他求医的记录。而晴薇从前并没有心脏方面的疾病,除了身子底稍差之外,晴薇可说是健康的。 那柯霆钧为何坚称晴薇患有心脏病?为晴薇看诊的医生又是谁?雨茉在心中仔细地推敲所有问题,一个决定在心中隐隐形成。 不人虎穴,焉得虎子?看来她得主动出击了。 柯霆钧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文件摔在地上,烦躁地坐在套房内的双人沙发上。他怒瞪着地上那份皱巴巴的文件,一股怒火越蹿越高。 女子在此时优雅地步入套房,瞥一眼怒气冲冲的他,缓缓地走近,将地上的文件拾起。 “发生什么事?那么急着把我叫来?”女子道“这是什么?” 柯霆钧瞄她一眼,愤愤不平地说:“她想革去我的职位,该死的,她竟然联合其他股东决定把我开除。” “谁?”女子原本平静无波的表情霎时起了变化“你是说齐雨茉吗?” “除了她还会有谁?”柯霆钧面露憎恶,原本英俊、尔雅的脸庞此时邪恶得令人胆战心寒。 “她为什么这么做?再说齐晴薇不是将公司的经营权交给你了吗?她怎么可以革你的职?” “因为她的股份比我多,更何况只要有够多的股东支持她,就能叫我走路。” “那你是不是已经” “还没那么快,她还在计划中,是谢秘书说她这两天都在联络其他股东,我觉得不对劲,暗中调查了一下,才知道她在搞这种把戏。”柯霆钧用力捶了一下椅背“可恶!” 女子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你猜她会不会开始怀疑你了?否则她没道理这么做啊!”柯霆钧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可能吗?我应该掩饰得很好才对,她干吗怀疑我?” 女子睇他一眼。“是吗?你迫不及待地想把她弄上床,这还叫‘掩饰得很好’?” 柯霆钧的脸迅速涨红。“我只是想她也许还眷恋着从前的情分,要不是齐晴薇把大部分遗产留给她,我才懒得碰她。” 女子一脸不信地瞧着他。 柯霆钧恼羞成怒地咆哮:“我看露出马脚的不是我,是你!都怪你!没事干吗撞她,要做也不会利落些,害她起了疑心。” “哼!还怪我,我做的时候怎么没听你吭声?现在出了事才说我不对,有本事你为什么不做?” 柯霆钧被堵得答不出话,索性撇开头不看她。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她站在他身后,凝睇着他的背“她对你的男性魅力根本无动于衷,你该不会还妄想用美男计这一招吧?” 柯霆钧回头怒瞪着她。“不用你管,大不了把她杀了,一干二净!” “杀了?怎么杀?遗产还在她手中,杀了她就什么都拿不到了。” “临死前逼她签财产让渡书不就得了。”柯霆钧狞笑道。 “可是这么快下手,会不会让人起疑心?” “这倒是,没那时间和功夫对她下药了,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死于意外。” 两人冷静地商量着细节,仿佛不过在计划到哪儿度假般轻松。不一会儿,粗略的计划已经成形。两人为即将到手的财富感到兴奋不已,贪婪早已蒙蔽他们的双眼和良心,让他们视而不见自己的残酷而执着于无止尽的贪念。 宽敞而坚固的办公桌上,此时被成堆的文件堆得满满的,而坐在桌前的翟至杰再次伸手梳那早已微乱的头发。 他放下文件,转转僵硬的颈背,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然后又瞥向桌上被文件覆盖的电话,犹疑了两秒,他随即抄起电话拨号。 不一会儿,话筒的另一端响起女子柔软的回应声。 “是我。”他简洁道,对方愣了一下,立即响起银铃般的笑声。 “如果我没弄错,你就是不到一个小时前刚和我通完电话的翟大律师。如果你是关心我的饮食问题的话,晚餐早已解决,而现在吃消夜似乎太早了。”雨茉莞尔道。 翟至杰在脑海中浮现她此时会有的淘气表情,嘴角不禁扬起。“我不是担心你吃饭了没,我只是想你。” 雨茉的心漏跳了一拍,这两天来两人除了上班时间不能碰面外,几乎一有空闲时间就腻在一块儿,连中午吃饭时间也不放过。 他们在一起欢笑、谈天。雨茉每次和他在一起,都觉得自己更加深爱他,但是两人都没有提到爱情或是未来。雨茉将这层不安推到心灵的深处,放纵自己沉溺在美好的热恋中。 他们忙着了解对方,分享彼此的过往和梦想。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让他们感觉更靠近。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宝贵,雨茉在两人分开时总觉得自己像掉了魂地活着。 她每晚都在他的公寓待到深夜再回齐家大宅,但今晚两人都因公事而必须加班,仅能凭着热线以解相思之苦。 虽然翟至杰始终不曾对她说爱,但雨茉也越来越能在他的言词之间发现他的感情,而此时听见他大咧咧地承认他的思念,教她兴奋莫名。因为她珍惜他每一个在乎的表示。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想看见你的笑容,想念你的怀抱。我想你”翟至杰温柔地吐出一连串的爱语。 若是从前,他打死也不信自己竟会说出如此肉麻的情话来,但在面对雨茉时,所有的情感和话语是如此真诚而自然,不必刻意堆凿,就自然涌现。 雨茉靠着话筒,脸上浮起一抹幸福的微笑,想象着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她看看桌上几近完成的报表,嘴角闪过一丝淘气的笑意。 “你晚餐吃什么?” “现在换谁在关心我的饮食问题?”他调侃地回应道。 “你到底拿什么当晚餐?” “冷掉的三明治加黑咖啡。” “和我差不多。”她微笑道“想不想来碗热腾腾的馄饨汤意面?” 二十分钟后,雨茉提着热腾腾的食物出现在翟至杰的办公室。两人开心地吃着面,聊着今天所发生的点滴。 当他们喝完最后一口汤,并清理完毕后,翟至杰满足地拥着她低声道谢。 雨茉瞥一眼他凌乱的办公桌,开口问道:“看来你今天还没结束。在忙些什么?” “没错!”他同样望着已被文件淹没的办公桌,揉探发紧的颈项“有关‘靳宇集团’的几个合作案,在一些法律细节上出了小麻烦。” “还是没有靳曦的消息吗?” 翟至杰蹙眉地摇头。“他好像就从地球上消失了般不见踪影。” “看来绑走他的人一定不简单。” 光是要逃过当时犹如天罗地网的饭店的守卫就不容易了,竟还能避过“靳宇集团”地毯式的搜寻,雨茉不禁猜想究竟是谁有这等能耐和胆子,敢捋“靳宇集团”的虎须。 翟至杰不发一言,只是将眉拧得更深。雨茉看他一脸阴郁的模样,思索着该不该把她的计划说出来。 “不谈这些了,你呢?这两天在忙些什么?工作还应付得来吗?” “嗯,还不错,工作都上了轨道了,没什么问题。” 翟至杰看她低垂的眼,感觉有些不对劲。“那柯霆钧呢?他最近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吗?” “没有,自从上次被我拒绝后,他似乎认清了我对他真的没有意思,所以都没再骚扰我了。” “是吗?”他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勾起她的下颌望进她的眼底“那你究竟隐瞒我什么事?” “我没有哇!” 翟至杰扬起眉不信地睨着地,雨茉心虚地撇开眼。过了半晌才嗫嚅地道出她的计划。 翟至杰在听完计划后,先是不可思议地瞪眼,随后立即爆出咆哮:“你这是在逼狗跳墙,万一他一急起来,不顾那些财产,只想要你的命怎么办?” “我想不会,他一定会确定那些财产到手后才要我的命。” 翟至杰不耐地抓抓头发,他再次提出异议:“你说你要装病,好查出他们当初请谁为晴薇诊断治疗,万一他们这次不想故伎重施而找来正牌医生,你一样查不出真相,又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我会在星期五召开股东会议前病倒,届时他又可以重握‘齐氏’的大权,而不会对我有所怀疑。我会要求他延请之前为晴薇治疗的医师,他一定不会拒绝这大好机会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翟至杰始终觉得不妥。 “你放心,我会小心谨慎的,再说只要不碰他给的药,我不会有事的。”雨茉抬起手臂搂着他,保证道。 “如果你真的不放心,那我每天给你一通电话报平安,总可以了吧?” 至此,翟至杰已不知该如何反对,他知道雨茉心意已决,虽然她外表看似柔弱,但只要一下定决心就很难动摇。无奈之下,他只好勉强答应。 “答应我只要一察觉不对劲就抽身,那无赖不值得你牺牲性命。” “好。我保证识要苗头不对我就跑。” “每天至少给我一通电话,如果哪天没收到你的消息,我马上冲到齐家找你。听到了没?”翟至杰像个严父,仔细叮嘱着。 雨茉乖乖地点头,甚至夸张地举手发誓道:“每天一通电话,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虽然雨茉一再保证她会小心,但翟至杰仍无法真的放心。他紧搂着她,多希望能抹去她小脑袋瓜那危险的计划,把她安全地挂在身边,但她不会放弃的。她只会想出更多危险的计划来吓短他的寿命。 虽然如此,但翟至杰却不感到任何束缚和痛苦。他知道他再也无法放开她了。每多和她相处一分钟,他便多爱她一分。 她看起来仍像初见般那般脆弱,但翟至杰明白,在她娇小的身躯下,埋藏着撼人的勇敢和坚毅。她对晴薇的情感和忠诚,让她势必找出事实的真相及柯霆钧的犯罪证据。 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她的决定——包括他,但那并不代表她不在乎他,他知道她原本打算瞒着他进行一切,幸好她没有固执地隐瞒到底。 既然无法动摇她的决定,他只能尽一切力量守护她——用他仅能使用的方式。 冷冽的风穿过半掩的窗,吹入室内,虽然带来一丝寒意,却也将户外清新的空气送进紧闭的卧房内。 雨茉躺在舒适、柔软的床上,尽责地扮演病人的角色。自从昨天她戏剧性地在柯霆钧面前晕倒后,她立刻被送回齐家大宅,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 而他们也如她所愿地找来先前为晴薇治疗的医生,来为她诊治——甚至不必她开口要求。看来他们当真以为他们可以故伎重施、历史重演。 刘必觉,号称是心脏科权威,他趾高气昂地步入雨茉的卧室,才左摸摸、右看看,就断定雨茉和晴薇患了相同的病——狭心症。雨茉在心中猛翻白眼,她连血压都没量过,就患了如此重症,白痴都知道他肯定是冒牌医生。 但雨茉仍是不动声色地让他继续掰下去。 “心脏病通常是会遗传的,你和晴薇是堂姐妹,所以机率也比一般人大。不过,你放心,只要按时服药,别太劳累、多休息,病情是可以被控制住的。”刘必觉一身白袍,戴着金框眼镜,一副专业架式地说着。 雨茉忍着笑,略皱眉头问:“那我需不需要开刀?” “呃这个,我想要看你的体力是否负荷得了,而且开刀的危险性很高,我并不建议你动手术。”刘必觉扶扶眼镜,再次摆出医生的优越态度,严肃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可能完全痊愈喽?” “呃这个嘛”刘必觉求救地看向柯霆钧。 柯霆钧赶紧上前道:“雨茉,这个我待会儿和医生讨论就行了,你累了吧?先休息一下吧!” “可是,这是我的身体,我有权知道我的病情。”雨茉冷静地坚持道“再说,心脏病这么严重的病,怎么可能在家休息就好得了?我想我还是到大医院去彻底检查好了。” 此言一出,柯霆钧和刘必党立刻露出惊慌的表情“不行!”两人异口同声道。 话一出口,两人都露出尴尬的神情。 “为什么不行?”雨茉必须极力控制颜面神经,才能不爆笑出声。她希望自己看来是一脸无辜而不是一脸有趣的样子。 “呃刘医生是心脏科的权威,他的诊断一向非常准确,再说,到大医院去,冷冰冰的毫无人性,我想雨茉你应该不会喜欢的,不是吗?” 这真是一个烂到极点的借口,而柯霆钧竟奢望他能凭着这薄弱的说词说服地?雨茉在心中揣想着,当初他也是以此瞒骗晴薇的吗? 不,晴薇之所以受骗,是因为她全心全意爱着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薄情郎,对于他所说的一字一句深信不移,直到真相逼在眼前教她不得不认清时,为时已晚。 柯霆钧看她不发一词地直盯着他看,还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连忙又道:“再说刘医生是晴薇之前的主治医生,对于这病他了如指掌,晴薇都相信他了,你就不用怀疑,放心让刘医生为你医治吧。” 刘必觉在一旁点头如捣蒜般,鼻梁上的眼镜因大力晃动而往下滑,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过了犹如一世纪般,雨茉才缓缓地点头。柯霆钧及刘必觉明显地松了口气,他们随即宣称她需要多加休息,然后仿佛怕她随时会反悔似的留下她,匆匆离开她的卧室。 当门关上后,雨茉再也忍不住地爆笑出声,但她不敢太大声,怕被听到会引起人家怀疑。毕竟有哪个人在得知自己患了重病后,还如此高兴的? 稍晚,她偷偷拨了手机给翟至杰,向他报告方才的情况。虽然雨茉的语调轻松、愉快,但翟至杰仍忧心忡忡,他记下刘必觉的名宇,立刻调查此人的身份背景。 同时,他也再次警告雨茉凡事多加小心,千万不可大意。雨茉知道他真的为她担心害怕,除了一再保证外,还故作轻松地和他说笑。 两人都舍不得挂电话,但罗莉晶正好端着热粥走进来,雨茉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就切断电话,迅速地将手机藏在枕下。 罗莉晶在得知她的病情后,关切地为她熬煮热粥,还命令她不许再去上班,要在家好好休养。 雨茉试着反驳:“我想我的病应该还没那么严重,公司有好多事,我想等处理告一段落后再休息。” “不行,你生了这么严重的病,还想着到处乱跑,只要有我在,你哪儿都别想去。从现在开始,你待在家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柯少爷会处理的。” 雨茉看着罗莉晶固执的模样,她明白罗莉晶是为她好,她突然想告诉她,自己没有病,幸好,罗莉晶没让她有开口的机会,端起热粥就开始喂她。 不管雨茉怎么抗议要自己吃,她就是不肯松手,坚持喂完她一整碗粥后才满意地离去。 雨茉感到有一丝愧疚,但为了查出真相,她只能忍着继续欺骗罗莉晶。 而不知是经过一天的折腾的关系,还是那碗热粥发挥了安定神经的作用,雨茉不久便沉沉睡去,而且一觉到天亮。 现在,躺在床上,雨茉默默思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做。看来,为了让柯霆构松懈心防,她必须认命地躺在家中,任由他在公司胡搞了。 没有多久,罗莉晶捧着一个托盘走进卧室。 “早啊!你这么早就起床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 雨茉看一眼床头的闹钟,已经十点多了,她拉开被子,滑下床。却引来罗莉晶的一阵抗议。 “莉晶姐!我很好,再躺在床上,我的骨头就快要生锈了。” “可是医生吩咐你要多加休息才行。”罗莉晶咕哝道。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如果不是你阻挡,我还想到公司上班呢!”她在茶几前坐下。 罗莉晶随即将托盘放在茶几上。托盘上有一盘刚煎好的火腿蛋、奶油吐司及一杯不知名的花茶。 雨茉看着罗莉晶为她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花茶,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有疗效的花茶,是我自制的。晴薇很喜欢,它不但可以安抚神经,还能减缓晴薇发病时的疼痛。”罗莉晶微笑道。 雨茉浅尝了一口,味道虽然有些怪异,但还不难喝。雨茉笑着道谢。她感激地吃着早餐,轻松地和罗莉晶闲话家常。当她在罗莉晶的坚持下吃下所有的食物后,随即表明她可以下楼用餐,不必麻烦她将餐点拿到楼上来。 但罗莉晶仍然坚持要照顾她,仿佛她真的病弱得连下楼用餐的力气都没有似的。 “我真的很好,莉晶姐。我可以自己下楼吃饭,你不用为我这么大费周折。”像是为了证明她的话,雨茉立即站起身“你看,我真的没事——” 还没说完,她一阵昏眩,旋即踉跄了一下,幸好她还站在椅子前,只是跌坐在椅子上,没有跌倒在地。 “你看!还说没事,你连站都站不稳了,还嘴硬。”罗莉晶不容置喙地拖着她躺回床上“乖乖躺着,什么事也别想,知道了吗?” 雨茉纳闷着自己的身体为何会突然变得虚弱。也许真的在床上躺太久,她的骨头都酥了。她自我安慰地想道。 但是重新躺回床铺的她,不知不觉又睡着了。当她醒来时,日已西斜。雨茉惊讶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她并不感到特别累或不对劲,猜想可能自己之前工作累积了太多压力,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休息,所以才会睡得那么沉。 简单地梳洗后,她下楼倒水喝,却遭到罗莉晶的叱责;而她不顾罗莉晶反对,在楼下吃晚餐,也让她叨念了好一阵子。终于,她受不了罗莉晶的紧迫盯人,和仿佛害怕她会随时昏倒的紧张兮兮的态度,只好逃回自己的卧室。 她利用空档和翟至杰联系,得知刘必觉根本不是什么心脏病权威,而且连医学院都没读过,不过是一年前在某家药厂担任业务工作,才有些医药知识,但要替人看病可差得远了。 “雨茉,这样就够了。我等一下马上过去接你,你多待在那儿一秒,我一刻也不能安心。” “不行,光是知道刘必觉连个蒙古大夫都不是还不能当做证据,我想柯霆钧一定有留下一些东西或文件,我想把它们找出来。”雨茉坚持道。 翟至杰在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传来某种物品断裂的声音,当他再度开口时,声音显得紧绷异常。 “我再给你一天,后天不管有没有拿到那所谓的证据,我都会去那里把你扛走,你听清楚了没?” 雨茉非常明白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够,但为了安抚他,她只得答应。她决定等会儿就去探探柯霆钧的卧室,看看有没有收获。 第九章 收了线,她将手机仔细藏好。罗莉晶捧着药准时地出现在她卧室,先前几次,她都趁罗莉晶不注意时将药吐掉,但这次罗莉品似乎想看着她吃完药才肯离去。 枉她如何推托都赖不掉,只好偷偷将药含在口中。当罗莉晶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去,雨茉迅速地将口中半溶解的药全数吐出,但仍止不住药的苦味在口中蔓延。 她多漱了几次口,才将那苦味冲淡。她趴在门板上,确定外面寂静无声后,才偷偷溜向柯霆钧的房间。 原本他和晴薇的主卧室是在上一层楼,但听说自从晴薇生病后,他为了让晴薇专心养病,便体贴地搬到二楼的客房,刚好就和雨茉的卧室同一层楼。 她听着仆人在楼下正遵照罗莉晶的指示打扫的声音,庆幸她不用多爬一层楼,增加她被人看见的危险性。 她匆匆地溜到柯霆钧的门边,一边试探门锁,一边观察有没有人上楼来。她顺利地转动门把,暗自高兴他的房门并没有落锁,雨茉露出一丝微笑,迅速地闪入房内。 她停在门边静候眼睛适应房内的黑暗,透过窗外的灯光,依稀可辨房内的摆设。为了不引起注意,她只敢打开床头灯,虽然那点灯光对她的搜寻没啥帮助,但总是聊胜于无。 她蹑手蹑脚地翻着每一个可见的抽屉,但都没有任何可疑的文件或物品。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就在她快要放弃时,无意间在床垫下摸到一个不寻常的东西。 她用力一拉,一本黑色硬皮的笔记簿躺在她的大腿上,她好奇地翻开。娟秀的字迹整齐、有序,但由于光线太过昏暗,使她看不清内容究竟为何。 她急忙地冲到床头,就着昏黄的灯光,她费力地阅读其中的内容。刚开始还不太懂文字记载的内容,但在看过一两页后,她随即僵在当场。 文字平铺直叙,用字遣词亦不深奥,但其内容却是冷血的谋害详细过程。就她所看的,很可能就是柯霆钧谋害翟至杰亲姐的过程内容。 她颤抖地合上笔记簿,不敢相信有人竟能冷血至这种地步。不但冷静地安排整个杀害计划,还变态地将其记录下来,仿佛在炫耀自己完美的犯罪手法。 雨茉忍着一阵昏眩,她知道自己找到他们想要的,现在她可以离开了。等她回到卧室,她就立刻请翟至杰带她远离柯霆钧这个可怕的恶魔。 但就在她准备离开时,门外竟传来脚步声,雨茉矗立在门边两秒,听见柯霆钧低沉的说话声。她立即奔向落地窗,利落地闪入狭小的阳台。但她明白这儿并不是好的藏身之地,只要柯霆钧一打开灯,她便无所遁形。 她往前一望,阳台外种植着成排的橡树和苹果树,高度正好与阳台齐高。但要透过枝杆,爬下两层楼的高度,雨茉实在很难信任那细弱的枝桠能撑起她的体重。就算能,她也没那个身手和胆量。 左右张望之际,惊喜地发现只隔三个房间阳台,就是她的房间。虽然阳台和阳台之间有一段距离,但以她的身材要跨过这道空隙并不困难。 这大概是惟一让她逃离此地的路。 作下决定,她将笔记簿塞进衣襟内,壮起胆子,爬上阳台边缘,并试着伸脚跨向另一个阳台。就在她的左脚踏上另一个阳台的边缘时,柯霆钧刚好进入卧室,打开电灯。 突来的光亮,让她心一惊,险些脚滑。她深呼吸稳住身子,等了两秒才费力地移动身子,进人另一个阳台。幸好阳台间的空隙并不如预料中的宽,只是两层楼的高度,让她的肌肉不由自主地僵硬,动作也笨拙许多。 而此时柯霆钧的卧室传来激烈的吵架声。原本应该继续跨过另一个阳台的她,不由得被这吵架声吸引,而停下来想听得更仔细些。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和柯霆钧吵架的人似乎是个女的,但会是谁呢? 由于隔着一个阳台,而在室内的两人,似是为避免引人注意,都刻意压低声音。但从两人的语气听来,的确是在争执。 雨茉听着断断续续的对话,努力在脑中搜寻和柯霆钧吵架的人会是谁。 “你要我说几次你才明白,我要的是财产而不是她,我要你慢点下手,是因为她手中还握着‘齐氏’。”柯霆钧气急败坏地说。 “你少骗我了,你不是说只要在她死前签下财产让渡书就成了?你若不是对她还存有一丝情意或幻想,你会不舍得杀她?”女声尖锐的声音,让雨茉有种熟悉的感觉,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天啊!我对天发誓,我对她真的没有任何感觉。小铃,我们合作那么久了,你会不了解我吗?你还不信任我吗?我哪一次背叛过你了?我们不是一向都合作无间的吗?” 柯霆钧的话似乎打动了女子,两人之间传来一阵沉默,隐约只闻衣服的蓰声和女子娇喘低呼。雨茉的脸霎时染上一抹红潮。 “相信我吧!我对你是真心的只要等我们拿到这笔财产,我发誓我们就收手,到国外享受下半辈子,好不好?” 雨茉听不见女子的回答,她只觉得一股寒冷从脚底蹿起,耳中只听见嗡嗡声。她静立了几秒,对自己下达命令离开现场。当她移动双脚,再次攀上阳台时,她只是机械化地跨出脚步往前进。 但就在她即将跨上她卧室的阳台时,胸腔突然蹿起一记疼痛,她停下动作,小心地调整呼吸,想确定那股疼痛只是一闪而逝,但随着胸部越缩越紧,她的力气也逐渐流失。 她等了一分钟,疼痛非但没有减缓,反而越发剧烈。她知道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她努力集中注意力,想看清阳台的距离,免得踩空,但眼前却一片模糊。一股直觉让她撑起仅存的意志,抽出怀中的笔记簿,往阳台外高大的树丛抛去。 直到望着那本笔记消失在浓密的树叶间.她才重新集中意志,驱策自己移动身躯往自己的阳台跌去。 当她终于平安地跌进她的阳台时,胸腔的那股疼痛再度企图夺去她的意识,她竭力抗拒被黑暗吞噬。 至杰,救我 脑海里最后浮现一张令人安心的英俊脸庞,她在挣扎中滑入无止尽的黑暗中。 凌晨一点十三分 翟至杰心烦意乱地瞪着电脑跳动的游标,一股浓稠的不安在他的体内流动,他很清楚那股不安从何而来。自从雨茉决定以身为饵,找出柯霆钧犯罪的证据开始,不安的情绪就如影随形地紧跟着他,压迫他的意志。 好几次他都冲动地想冲到齐家,强硬地带走她,远离那些危险和麻烦。但想抓住柯霆钧将他绳之以法的念头和雨茉坚定的态度,让他懦弱地相信,或许一切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危险。 于是,他让自己在不安中挣扎、煎熬着,心中则不断祈祷一切平安顺利。 但就在他第n次开错档案,忘了存档就关档时,他放弃以工作解除压力的念头,动手拨电话。 线路很快就接通,话筒彼端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是我,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有,齐小姐一直待在房内,她的饮食都由罗莉晶送至房内,柯霆钧近午夜才回来,一切并无异状。”男子回报道。 翟至杰停顿了一下,才说:“继续保持警戒,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回报。” 不待对方回应,他立即收线。虽然方才的回报显示雨茉可能暂无危险,但翟至杰仍无法放心。 他想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而不是在这儿透过电话、透过别人来确保她的安全。 该死!他第一千零一次诅咒着自己的无力感。 他必须忍耐,只要再三十几个小时,他就可以见到她。届时不管她是否找到那该死的证据,他都要拖着她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再忍耐一下。他在脑海中不断地告诉自己。 当雨茉幽幽醒转,发现自己置身温暖、舒适的床铺时,一点也不感到讶异。她眨眨眼,试着伸展手脚,但一股异常的虚软却令她只能缓缓地抬起手拨开覆在脸上的发丝。 她抬眼看看窗外的天色,仍是一片黑暗。难道她只昏睡一下子?昏眩的脑袋让她对时间产生了错乱感,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勉强撑起身子,不论现在是何时,她必须快点通知翟至杰,她找到柯霆钧最有力的犯罪证据了,她要尽快离开这儿,通知警察将他绳之以法。 可是,她却连站也站不起来。她奇怪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她何时变得如此虚弱?还有晕厥前莫名其妙的胸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费力地思索,非常肯定自己并无疾病,而自她装病以来,更小心翼翼不曾服下任何药物。但她的昏眩和胸痛却又如此真实,难道她真的生病了? 不!不可能。她推翻了这个猜测,重新推敲。 这其中有某个关键,雨茉感到不对劲,却想不透是哪里出错。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罗莉晶端着食物和药,一脸担忧地进入卧室。 “你终于醒了!”她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忧心忡仲地坐在床缘,摸摸她的额角“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莉晶姐,我好多了。” “你真是把我吓死了!若不是我临睡前过来看看你,发现你发病昏倒在阳台,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雨茉望着她忧虑的脸,心中闪过一丝愧疚。“我昏睡多久了?” “将近一天一夜,现在都快晚上八点了。这当中刘医生有来看过你,他开了一些药,你先吃点东西,赶快把药服了吧。” 昏睡了一天?那就代表她已将近二十四个小时没和翟至杰联络了,她得快点联系他才行。 罗莉晶端着热粥想喂她,却被雨茉压下。 “莉晶姐,没时间了,你听我说,我根本没病,我是装的。” “你在胡扯什么?你明明就病得昏倒了,怎会说自己没病?” “唉!我现在一时也说不清楚,你能不能帮我联络翟律师,你告诉他我找到证据了,请他快点来接我。” “雨茉,你是不是病傻了?你找翟律师做什么?我看,还是请柯少爷来看看好了。”罗莉晶说完就要起身去找柯霆钧。 雨茉连忙制止:“不行,就是他要害我的,千万不能找他。” “害你?雨茉,你究竟在说什么?柯少爷怎么会害你呢?” “哼,他不但会害我,还害死了晴薇。” “什么? “他为了齐家的财产,害死了晴薇,现在又准备害死我。” 雨茉看着罗莉晶瞪大的双眼,以为她是被事实吓住了,心生害怕,连忙安慰她:“不过你不用担心,他应该不会对你不利,只是我们必须快点通知警察,逮捕他,我已经握有他犯罪的证据了。” “证据?” “莉晶姐,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联络翟律师,他会帮我们的。” “哦!好,没问题。可是你的身体还这么虚,还是先喝了这碗粥吧。” 罗莉晶似乎相信她的话,雨茉稍感放心地接过热粥,就在她吃了几口后,却见她一脸笑意地盯着自己看。“莉晶姐,你快点去通知翟律师和警察,别让柯霆钧起了疑心逃跑了。” 罗莉晶慢条斯理地起身,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你放心,我会的,你先乖乖地睡觉吧。” 睡觉?她有没有听错?莉晶姐干吗叫她睡觉?雨茉疑惑地看着罗莉晶,她才想开口问,却突然发现,眼前的罗莉晶竟幻成许多重叠的影像。 她甩甩头,想看清楚些,但脑海的意识却开始模糊不清。 “睡吧!我的乖女孩,我会去打电话,可是不是给你的翟律师,而是柯霆钧。你知道太多了,恐怕我们不能留你太久了。” 罗莉晶的声音幽幽远远地飘进她的耳朵,突然间,她恍然大悟。昨夜在阳台听到的那个熟悉女声,就是这个声音。 那个和柯霆钧狼狈为奸、暧昧不清的女人就是——罗莉晶。 雨茉顿悟地睁大眼睛,但一切已来不及了。 她再次被黑暗吞没,软软地倒回床上。耳中则不断回响着罗莉晶陌生、刺耳的笑声。 “你确定是她拿走的吗?” 一个气急败坏的男声隐隐约约传入雨茉沉重的脑袋,熟悉的音调像锣鼓似的用力地敲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多想忽略那个刺耳的声音,继续沉入无边的黑暗。隐约中她似乎想借着昏睡逃避什么可怕的事似的,只希望一切能尽快过去,不要让她面对那可怕的事实。但接下来响起的女性声音,彻底破坏她的愿望。 “当然,她亲口告诉我的。她说她拿到了证据,而我藏在你卧室中的那本笔记又不翼而飞,一定是她找到了那本笔记,把它藏起来了。” 一股痛苦穿过雨茉的心,此时此刻的她真的醒了,虽然没有张开眼睛,但她认得出这一男一女的声音,也想起再次昏厥前领悟到的事实。 罗莉晶就是柯霆钧的搭档,他们联手害死晴薇,犯下了一连串谋财害命的罪行。而她竟还一直傻傻地相信她。 想到晴薇至死都被这个女人蒙在鼓里,不但和她亲如姐妹,还将自己最爱的两幅画送给她,而罗莉晶仍然冷血无情地害死她,这让雨茉感到一股痛心的寒冷,但随之而来的愤怒立刻取而代之。 她无法原谅罗莉晶的所作所为,她一定要让她为此付出代价。雨茉在心中默默发誓。 但此刻她必须冷静下来,不能贸然行动,首先得探知一切情势,再研判如何应对。 她的身体还相当虚弱,但从柯霆钧和罗莉晶的对话听来,她昏睡的时间应该不长。或许是因为她并没有吃完那碗粥的关系,药效比较短,所以才能那么快再次醒来。 就在雨茉思索对策之际,柯霆钧怒气冲天的吼叫再度传来。 “我早就警告过你别写那个鬼日记,把自己的罪行记录下来,这无疑是给自己留下一个把柄。你看现在出事了吧?” 罗莉晶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她知道以柯霆钧的智慧是不会懂得她所坚持的艺术的。在她的眼中,那本笔记所记录的不单只是他们犯罪的过程,而是她的心血结晶。 每一个计划、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完美无缺、恰到好处。她在其中扮演不同的角色,像猫捉老鼠般锁定每一个猎物,然后将她们玩弄于股掌间。她是她们的死神,生命的主宰。 她可决定她们的死期,而她们至死仍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这让她感到一股至高无上的权力。这远远超过财富所带来的满足感。 罗莉晶当然知道柯霆钧根本不懂,他永远也不可能懂。在他眼中,只有女人和财富,他一直以为自己用情控制了她,却不明了她和他只是互取所需而已。 他们合作已有相当长的时间了,但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再需要他了。她厌腻这种合作关系了。 “该死!现在没时间慢慢和齐雨茉磨了,等她醒来立刻逼她签让渡书。你听到了没有?” 罗莉晶怪异的沉默,惹得柯霆钧心底一阵发毛。她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但他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知道了,我们先下去吃点东西吧。我已经遣走所有仆人,今晚你要怎么整治她都没人管你。” “可是,她一个人在房间会不会” “放心吧,她才吃下我加了料的稀饭,不会那么快醒来的。” 罗莉晶娇笑地搂着柯霆钧的手,往门外走去。眼中闪烁着某种神秘的光彩,但一心想着遗产的柯霆钧并未注意到。 两人各怀鬼胎地步出雨茉的房间。 雨茉等到关门声响起,才缓缓地睁开眼。不真实的麻痹感让她有好一刻忘了自己置身何处,但柯霆钧方才的话让她想起自己的危险处境。 看来他已失去耐心,决定尽快弄到财产,然后置她于死地。 雨茉打个哆嗦,立刻试着爬起来。但她虚弱的程度比她想的还严重。现在她终于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变得虚弱无力、胸口抽疼,一定和罗莉晶给她的食物有关。她在饮食中放了某种药物,让她浑身虚软,甚至像真的生了病一样。 她咬着牙,努力撑起身子,从枕下摸出手机。为了怕引起别人注意,她只在和翟至杰联络时才开机。她按下开机键,然后拨号,接通的铃声响起。她着急地数着铃声,终于在第四声时,对方接起电话。 但她的手机却在此时被夺走。雨茉惊骇地望着柯霆钧怒不可遏地将手机摔在地上,银色的机身应声破碎。 “你这婊子,这么急着打电话给谁啊?” 雨茉苍白着脸,紧闭着唇不答。 “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啧!啧!想不到你一副贞节烈女的模样,却在暗中姘上翟至杰,难怪你对我不假辞色。” 柯霆钧原本温文懦雅的俊脸,此时已不复见平时的尔雅俊美,狰狞的模样令人退避三舍。 雨茉仍是不语,只是撇开视线,懒得看他。 “不过没关系,我对你也没多大兴趣,只是你继承的那笔巨大遗产,让我看了心底很不爽。那原本是属于我的,晴薇那白痴不知道哪条神经出了毛病,竟把大半的遗产留给你。现在,麻烦你把它物归原主。” 柯霆钧将一纸让渡书放到她面前,还装腔作势地像个绅士般将笔递给她。 雨茉冷冷地瞪着腿上的那张纸,然后愤恨地说:“物归原主?你好大言不惭!这些财产根本不属于你,它们都是晴薇的。我好恨,当初为何要介绍你们俩认识?让晴薇认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哼!你还说呢!当初幸好及时发现晴薇才是身价亿万的富家女,否则我要真娶了你那一切就玩完了!” 柯霆钧的话让雨茉震惊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你以为我为何大费周折地将你挖角到‘正泰’?那是因为我以为你是齐奥义的女儿,所以才在你身上下功夫,幸好后来发现这个错误并更正过来。”柯霆钧得意洋洋地说道。 “好了,现在一切你都知道了,赶快签了这份让渡书,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一命。” 雨茉压根儿不相信他的话,要是她真签了的话,只怕会死得更快。她要拖延时间,刚才她确定在手机被夺前已联络上翟至杰,他应该猜测到她已出事,他会赶来救她的。 在那之前,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你以为这一纸薄薄的让渡书就能取得齐家所有财产吗?太天真了吧!” “可恶!这不劳你操心,你只要该死地签了它就好。” “你想你逃得掉吗?就算我签了它,但要处理这么大笔遗产也要花些时间,而我的猝死也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你放心,只要把你弄成意外死亡就不会牵连到我身上,就算别人起疑,没有证据他们能奈我何?” “哼!谁说没有证据,知道你们罪行的不止我一个,还有翟至杰。你杀了我,他一样不会放过你的。” 柯霆钧震惊地愣在当场,一股恐惧涌上心头,但他立刻恼羞成怒地举起手,狠狠地甩了雨茉两个巴掌。他的力道之大,让原本就虚弱的雨茉像破碎的布娃娃般瘫在床上。 “你这该死的婊子,我真想一刀杀了你。” 柯霆钧恶狠狠地瞪着她,雨茉则止不住地全身颤抖。她望着他紧握的拳头,知道他就要伤害她了。雨茉紧闭双眼,等待即将而来的痛楚 第十章 但过了几秒,等待的痛楚并未降临,雨茉睁开眼,却看见柯霆钧捧着肚子,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哀嚎。 就在雨茉还弄不清状况时,罗莉晶从容、优雅地走进来,身上穿着美丽的套装,脸上闪烁着前所未见的自信、精明和无情。 她停步在柯霆钧跟前,淡漠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他,嘴角有一丝残忍的笑意。 “怎么样?我调配的毒药,滋味如何?” 柯霆钧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你你为什么” 罗莉晶耸肩道:“我不想再和你合作了,齐雨茉说得对,就算她签了让渡书,你还是带不走所有财产。我决定见好就收,而我们之前拿到的那些钱两个人分似乎有点不够,所以,只好牺牲你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小铃,我们一向是最佳拍档,你不能没有我啊!”“不能没有你?”她一声冷笑“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你只不过是我的棋子,我一直让你以为你才是我们之间做主的那个,其实一切都掌握在我手中。现在,我不需要你了。你以为你还逃得掉吗?单凭翟至杰盯了你这么多年,你差不多一脚踏在牢里了,你想我可能让你连累我吗?” “你!你这可恶的婊子!” “谢谢你的恭维。再见了。”她笑着挥手。 “等一下,小铃,别走。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柯霆钧惊恐地想抓住她的脚,作最后一丝挣扎,但肚内的疼痛让他力气尽失。一阵更剧烈的疼痛将他带往死神的怀抱。 罗莉晶充耳不闻、漠然地转过身,面向雨茉。雨茉克制那股往后退的本能,她挺起身子,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 “现在,只剩下你这个小麻烦了。”罗莉晶道“你拿了我一样东西,麻烦你交出来。” 雨茉很清楚她指的是什么,也知道她正是那本笔记的作者,想起她冷血无情地策划一切并执行它,就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晴薇都这么相信你,你为何要罗织那些谎言来骗我们?” “没错,我编造了一切,我的身世、我可怜而亲切的形象。看着你们一个个都被我的故事感动,被我的演技蒙骗过去,我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我就像你们的另一个上帝,只要我动一动手指头,你们就得魂归西天,你说这种权力是不是很迷人啊?” “你变态!” “哼!废话少说。我知道是你拿了那本笔记。那是我的心血结晶,你最好乖乖交出来,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可恶!”罗莉晶一把拽起雨茉的头发,神情突然变得狰狞“快点交出来,否则我就毒死你!” “不要!”雨茉举起双拳反抗着,无奈她的身体仍然相当虚弱,只是稍微挣扎就让她感到软弱不堪。 罗莉晶气得将她摔在床上,拿出口袋里的小瓶,往她的嘴里灌。雨茉抓着罗莉晶的手,拼命地挣扎,几次药汁差点沾上她的唇,但都被她躲掉。泼洒出来的药汁,沾湿雨茉的前襟。 突然,雨茉感到压力一松,罗莉晶的脖子上多了一只胳臂,她被人用力拉离雨茉的身上。 雨茉定睛一看,发现解救她的人竟是司机阿忠。 “齐小姐,快跑!” 阿忠的提醒让雨茉突然惊醒过来,她连忙起身,夺门而出。 只听被钳制住的罗莉晶,不断发出沮丧、气愤的吼声。她用力地在阿忠的钳制下试着挣脱。 “你这混蛋!放开我。”罗莉晶尖叫道。 阿忠不理她的叫吼,只是更用力地收紧力道。罗莉晶情急之下,想也不想地便往他的手臂咬下去顺势将手中的药瓶往他的脸砸去—— 雨茉跌跌撞撞地下搂,但发软的双腿老是不听使唤地让她一再地瘫软、滑倒。 忽然她的房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罗莉晶神情疯狂、衣衫不整地出现在楼梯口。雨茉挣扎着想站起,但两只脚却抖得犹如风中之叶。 “那个混蛋坏了我的好事,不过,现在都解决了。既然你无缘尝尝我的毒药,只好委屈你试别的方法归西喽!”罗莉晶疯狂的声音显得尖锐、刺耳“你觉得是被勒死好,还是跌断脖子比较好呢?” 雨茉不断地后退,却无法躲过罗莉晶迅速伸来的双手。她的脖子被紧紧勒住,紧缩的喉咙只能发出干咳,她试图推开紧捏着她脖子的双手,徒劳无功地想减轻脖子上的压力。 雨茉被压制在楼梯转角的地板上,一道昏眩的黑暗笼罩在雨茉的眼前,她使劲地拼命挣扎,双手狂乱地捶打紧箍着她的手臂。 但她的力气因缺氧而逐渐减弱,就在她快失去最后一丝力气时,她无意识地抬起双脚用力一蹬,那道束缚着她的力道伴随着一声尖叫突然消失。 雨茉不断地大口吸气,急速涌入肺部的空气带来一股刺痛,她无力地躺在原地,新鲜的氧气让她的脑子不再昏眩,眼前的黑暗也逐渐退去 不知过了多久,雨茉才有气力慢慢地撑起上半身,四处搜寻罗莉晶的身影。 却发现她犹如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以极不自然的姿势扭曲地瘫在楼梯底下。雨兼惊恐万分地瞪着一动也不动的罗莉晶,她无法移开视线,也不能移动半分,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冰冻般,就这么傻傻地望着眼前这可怕的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雨茉突然被揽入一个宽阔、坚强而温暖的怀抱。 “雨茉?你没事吧?你醒醒,回答我啊!”翟至杰焦急、关切地呼唤着她,不断在心中责怪自己迟了一步赶到。 “雨茉!”他心急如焚地一再叫着她的名字,她现在这种恍惚的状态让他感到忧心不已,仿佛她的神志已被夺离躯体般,只余下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时间像被截断般静止不动,雨茉终于缓缓地移动眼球,对准焦距,略带痴呆地望着翟至杰焦虑的脸庞。隐约感觉到身旁有人移动的声响,还不时有低声交谈的声音,但那些都比不上搂着她的那双手臂感觉来得真实。 “至杰?”她努力地眨眨干涩的双眼,想看得更清楚些,以确信这不是个幻象,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在那场生死挣扎中崩溃了,以至于陷入疯狂的幻想中。 他的手臂收紧了。“没错,是我。谢天谢地!你没事吧?” 他像是获得救赎般闭起眼,感谢上苍。 雨茉被压靠向他坚实的胸膛,聆听他激动的心跳声。她愣愣地摇头,然后才困难地说:“没有,我没事。”虽然喉咙传来灼热的刺痛,让她的声音沙哑,但她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 他急急地拉开她,像是要亲自确认般,双眼忙碌地搜寻每一寸肌肤。他双手颤抖地抚上她颈部红紫的淤痕,眼中升起痛苦的烟雾。 “我真的没事!”她温柔地安慰道“她没有真的伤害到我。” 虽然雨茉这么说,但翟至杰仍不能原谅自己。是他让她置身险境,只要一个差池他就会永远失去她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道。 他望见她温柔的双眼,知道她是不想让他感到难过,所以转移话题。 “你今天一整天都没给我电话,我就知道不对劲了。但我那时正好不在t市,我们获知靳曦的下落,于是过去找他。”他解释道“你那通电话被切断时,我就明白你有危险了,我们连忙赶来,好怕一切都会来不及了。” “你们?” 这时雨茉才发觉到,他们并不孤独,有几个人不时在他们四周穿梭。 翟至杰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疑惑,他轻松、利落地抱起她,往楼下走去。在经过罗莉晶的躯体时,连看都没看就绕过去。 但雨茉却忍不住再看一眼。罗莉晶的双眼圆睁,嘴巴张大,脸上惊愕的表情似是不相信自己竟会遭此厄运般。她怎样也不会料到自己会有此下场吧。 翟至杰低沉地命令:“别看。” 雨茉将脸埋入他厚实的胸怀,不自禁地颤抖。“是我杀死了她,是我将她推下去的。” “不,是她自作自受,是她先想杀你,你不过是自卫。不许你自责。”他的声音中有紧绷的自制“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只差一点,那个倒卧在那儿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你。” 翟至杰的提醒让她又蹿起另一阵战栗。是的,只差一点她当时和死亡多么接近 雨茉被安置在大厅舒适的双人沙发上,翟至杰像呵护至宝般紧靠在她身旁。 这时一个人端着杯子走近他们。“喝下这个,对她的情绪会有帮助。” 雨茉茫然地接过玻璃杯,看着杯里琥珀色的液体,猜测那若不是白兰地就是威士忌,此刻的她的确需要一些酒精来缓和她所受的惊吓。 她喝了几口,让酒精像火热的液体温暖她的血液。然后才抬起头来,看着给她这杯酒的男人。 他的五官算是相当好看,但教人一眼就喜欢他的是,眼角不时流露出的亲切笑意,还有状似漫不经心的轻松站姿。待在他身边仿佛感受不到任何忧虑的事物般。 “谢谢你。” “不客气,为美女效劳是我的荣幸。”他淘气地眨着眼道。 “谢了,狄谦。”翟至杰看着雨茉疑惑的眼神,才又说:“他是狄谦,‘靳宇集团’的报马仔。” “嘿!什么报马仔,是首席侦探。”狄谦闻言抗议道“你别听这个烂律师道听途说,我可是一流、顶尖的情报高手。很高兴认识你,雨茉小姐。” 说完,他夸张地举起雨茉的右手,就准备印上一吻。却被翟至杰眼明手快地拨掉。 “少对我的女人献殷勤。” “哟!舍不得啦!我不过展示我的绅士风度,干吗那么小气?你该不会是怕雨茉发现你没我有魅力,被我拐走了吧?” 翟至杰瞪了他一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让你跟来不是让你来要嘴皮子的。” “唉!有严磊在,你还担心事情摆不平吗?”狄谦眼看讨不了什么便宜,便吊儿郎当地往另一张长型沙发躺去,双手交叠在脑后当枕头。 就在此时,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牵着一名女子,步入大厅。 让雨茉感到诧异的是,那人虽然穿着皱巴巴的蓝色衬衫,脸上满布胡碴,但他浑身却散发着尊贵的气息,倨傲的神情,仿佛在视察自己的领地般。 而尾随在他身后的女子,则是一脸淡漠。清丽、白皙的脸蛋有一股绝望、冷然的气息。而最教雨茉吃惊的是那女子腕上的手铐,让人不解她为何会被戴上手铐,又是谁会如此狠心铐着这看来毫无威胁的娇弱女子。 不过,由男子手中那条系着手铐的链子看来,他就是那个铐住她的人。 “严磊,事情都解决了吗?”男子一进门,随即威严地问道。 “都解决了。”回答他的是另一名身材魁梧得吓人的男子。他跟在他们身后走进大厅。“楼上有一个男人中毒身亡,另一个眼睛被泼了药,昏迷不醒。至于倒在楼梯底下的那个女人,确定跌断颈子死了。” “派人来处理了吗?”男子又问道。 “我们的人已到了,在来的路上就已通报当地警局了,可是到现在仍不见踪影。”这时换狄谦懒懒地回答。 发问的男子扬起一道眉望向翟至杰。 “我留下来处理善后,你们先回去吧。”翟至杰对上男子的目光道。 他点点头。“狄谦、严磊你们留下来帮忙吧。” “可是——”严磊不放心地想反驳。 “放心,我搭直升机回去,不会有事。更何况我们最具威胁性的敌人正被我铐着,我安全得很。”男子睨着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女子,嘲讽地说着。 说完他踏着从容的步伐离去,手中不忘拉扯系着女子手铐的链子,女子一个踉跄,狼狈地跌进男子的怀中。她反射性地想挣脱、远离他的碰触,却硬是被男子困住。 只见那男子在她耳边轻声说话,女子脸色一白,随即放弃挣扎,软软地靠着他,任由男子接着她的腰离开现场。 雨茉可以明显地感觉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两人弥漫着不寻常的暧昧氛围。虽然那名女子被铐着,但雨茉不认为那男子会真的伤害她。她知道这很不合逻辑,但雨茉就是如此直觉。 有时无形的枷锁比有形的枷锁,力量来得更惊人。 “唉!看来即将又有一位愚蠢的傻蛋诞生了。”狄谦幸灾乐祸地说道,他同时不怀好意地瞥向翟至杰“傻蛋一号,你认为呢?” 翟至杰仅是冷冷地扫他一眼,懒得理他。 这时,警车的蜂鸣器尖锐地划过冷冽、寂静的山区空气,由远而近。 “终于到了,他们的效率真是‘高’啊!”狄谦满是嘲讽地看着手表道。 从他报警至今,至少过了一小时以上。 壮硕的男子淡淡地瞥他一眼。“我以为你早已熟悉他们办事的‘效率’,应该不会让你吃惊才是。” 雨茉这才仔细打量这个高壮得有些吓人的男子。他至少有一百九十公分吧!雨茉暗忖。除了他惊人的身材外,他不苟言笑的脸也教人不敢直视。 他长得并不英俊,所有的线条像是凿刻出来的,冷硬而不近人情。有力的肌肉蕴藏着骇人的力量,让人不敢小觑。 像是察觉雨茉观察的目光,他的视线在与她接触后,有礼地点点头,但仍不发一语。像是懒得自我介绍,又像是赧于向人提及自己。 雨茉有些吃惊,因为她竟觉得他可能是不好意思和别人接触,这样的揣测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而狄谦在发现雨茉眼底的惊诧后,随即说:“雨茉,你别介意,这大个子一向对女人有恐惧症,你别看他体积这么庞大,他很容易害羞的。他叫严磊,专门负责‘靳宇集团’的安全措施。” 严磊不悦地瞪他一眼。“谁要你多嘴,鸡婆。” “唉,你拙于言词,我好意帮你,不感激我就算了,怎么骂人?”” 严磊像是洞悉他的动机般,毫无表情地看他一眼,随即望向翟至杰。“你打算怎么处理?” 狄谦眼见抬不起杠来,有点索然无味地撇撇嘴,咕哝道:“真没趣,要是子冀在就好了,他铁定会有激烈的反应。” 翟至杰好笑地看狄谦一眼,他一点都不同情这家伙,他就是惟恐天下不乱,最大的本事就是掀起世界战争。了解他的人都明白最好的应对之道,就是对他置之不理。 偏偏靳曦的特别助理——杨子冀,总是被他的撩拨气得大呼小叫。幸好子冀不在,否则他们的耳根铁定无法清净。 他对上严磊的目光,随即敛起轻松的神色。“就交给警方处理吧。虽然他们两人都死了,但他们所犯的罪仍得昭告世人。” 严磊点点头。“他们可能会烦她一阵子,我尽可能让他们将程序简化,好让她早点休息。” 翟至杰明白他所指的“她”就是雨茉,他感激地睇他一眼,点头同意。 雨茉满眼有趣地望着眼前这三个与众不同、气质各异的出色男人。他们是如此优秀、如此不同却又彼此了解,他们之间联系的情感虽没有言明,但却强烈得教人难以忽视。 “雨茉,等会儿你要和警方做笔录,你的身体没问题吗?”翟至杰关心地问。 雨茉被他们这群奇特的人吸引得忘了自己才刚从一场谋害中死里逃生。她这才恍然大悟,严磊刚才话中的人指的就是自己。 “我没关系。我想早点将它结束!”她摇头“对了,为什么阿忠会突然出现帮我?” “他是我安排的,之前他常载晴薇去找我,于是我在你回来之后便雇用他帮我监视柯霆钧的一举一动,也请他帮我照顾你。”他说“只是他并没有受过训练,警觉性不够高,今天才会被罗莉晶支开。我知道你有危险,便叫他赶紧回来保护你。” “他为了让我逃走,遭到罗莉晶的毒手了。”雨茉自责地难过道。 翟至杰紧抿着嘴,安慰地搂紧她。“别担心,我会处理。” 警察终于进入齐家,在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后,立刻调派大批人马支援,并封锁现场。 雨茉如严磊所料,不断被询问事件的细节,她不厌其烦地道出她所知的一切,并将她找到的那本笔记下落告诉警方。 警察在浓密的树丛中找到那本卡在枝桠间的黑色笔记。 翟至杰也不可避免地做了笔录,终于在三个小时后,警方确定暂无问题后,才同意翟至杰一干人离去。 雨茉这两天被罗莉晶下了迷药,虽然雨茉只是觉得累并无其他大碍,但在翟至杰的坚持下,她还是到医院检查了一番。 医生说她可能服了某种置人于昏迷的草药,这种药的毒性经过代谢后并不会对人体造成危害。 翟至杰不放心原想让她在医院住几天,观察一下。但雨茉却希望能回翟至杰的公寓,而不是待在冷冰冰的病房里。 而阿忠也早已被送至医院急救,翟至杰告诉雨茉他会派人照顾他。 在回翟至杰住处的路途中,雨茉终于疲惫地睡去。 此时天已大亮,明朗的阳光映照在雨茉白皙、疲累的脸上,翟至杰心疼地搂着她,亲吻她的太阳穴。 雨茉像是感觉到他的情意般,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甜蜜地将脸偎向他的怀抱。 终曲 凉爽的夜风,夹着微咸的海水味,轻轻地吹进宽敞的室内。 雨茉穿着粉红色丝质睡衣,外罩一件同款晨楼。她此刻正舒适地蜷缩在一张雕琢精致的古董椅上,迎着夜风,聆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阵阵海浪声。 {}里岛果然是个度假天堂,温暖的气候,如诗如画的原始美景,热情友善的居民,让人仿佛置身世外桃源。 为了让她忘却险些丧命的恐怖经历,翟至杰在警方宣告命案结案后第二天便带她到{}里岛度假。 而透过“靳宇集团”的力量,雨茉并没有受到太多质询,对于罗莉晶的死,警方以意外事件结案。至于罗莉晶和柯霆钧之前所犯的案件,也因雨茉找到的那本黑色笔记而真相大白。 原来罗莉晶本名叫于丽铃,是一间酒店小姐,而柯霆钧是她的客人。柯霆钧的第一任妻子因发现两人的婚外情,而心脏病发身亡,意外地留下一大笔保险费。自此后,两人便决定以此模式谋取不法之财。 雨茉将晨楼拉紧,叹息地将所有不愉快的回忆抛在脑后,但这并不是令她失眠的原因。她的烦恼来自于另一股情感纠葛。 自案发之后,翟至杰便将她安顿在他的公寓,像是怕她受到伤害似的呵护着她,但雨茉却一天比一天感到烦躁。 她知道自己开始变成一个贪得无魇的女人,她不但需要翟至杰的关怀,更需要他的爱和承诺。可是他还没准备好付出这些,而这也是问题所在。 她不想逼他,她想慢慢等待,但随着日子过去,她却越来越感到不安。尤其是当靳岚出现时,她当场成了一个可笑的妒妇。 想到那个令人难堪的下午,雨茉忍不住将脸埋入双膝之中。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醋劲这么大。她如往常一般拎着刚出炉的糕点,想和翟至杰共度一个悠闲的午后,没想到竟撞见一个妙龄女郎倚偎在他的怀中。 雨茉想也不想地便将那盒蛋糕砸上翟至杰充满错愕的脸上,虽然误会马上被解释清楚,但雨茉永远也忘不了当时她糗得多想立刻消失在地球表面上。 而翟至杰则像是抓到她的把柄似的,不断拿此事揶揄她。每次当他以某种得意的表情望着她,她多希望能再砸他一次蛋糕。 突然一只手覆上她的脑后,雨茉自双膝中抬起头来,和翟至杰四目相遇。有好一会儿他们彼此凝视对方。 雨茉知道他很担心她,从他的眼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多希望她能别这么别扭,她希望能立刻挤出一个微笑,化解此时凝滞的气氛。 “嗨!小茉莉,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吹吹风而已。” 翟至杰敢拿他的性命打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有某件事正困扰着她,但她却不想和他分享。这让他有种挫败感,他多希望她能敞开心胸和他分享生命中的每一件事,而不是像以往一样独自承担。 “该死!雨茉!”他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我们都很清楚有问题正困扰着你,你难道不愿意告诉我,让我一起分担吗?” “至杰。”她低唤他的名字。 或许她该再忍耐一阵子,更无所求些,等他准备好面对两人的关系,愿意给她承诺时,他自然会告诉她。 可是她的潜意识却不这么想,而等她意识到她说什么时,那些话已经出口了。 “我不知道我们这样还能继续多久。” 翟至杰感到他的血液在瞬间被抽干了。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得有些不寻常。 “我知道你从没想过维持一段长久的关系,但我不晓得你对一段感情的忍耐期限是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两年。”雨茉知道自己开始语无伦次了,但她就是无法停下来“我对这方面没有太多经验,我不知道怎样才算好聚好散。” “所以呢?”他小心翼翼地问。 “所以我不知道何时该结束,我不想对你死缠烂打,让你感到厌烦。” 雨茉咬着嘴唇,双眸潮湿地望着他,眼底的绝望让翟至杰感到呼吸困难。 “那么你呢?你对我们的关系感到厌烦了吗?” “我?当然没有。” 他觉得胸口的压力稍微轻了一些。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对我们的关系感到厌烦?我说错了什么或做错了什么吗?” 她摇摇头,濡湿的睫毛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大又亮。“可是,你说过你不擅长维持长久的关系。” 翟至杰根本不记得自己何时说过这种话,也许他是在无意间表露了这样的信息,毕竟长久以来他的确不曾想和谁安定下来。 但他很清楚,雨茉不一样。可是她显然并不知道。他大概知道她的烦恼所在了。一抹微笑在心中扩大,但他仍维持平静的表情,甚至眉头轻蹙。 “没错,我的确不擅长维系长久的关系!”雨茉的脸垮了,泪水在眼眶积聚“我不知道怎么和另一个人朝夕相处,我已经习惯一个人过活太久了,而无法容纳别人。” 雨茉垂下目光,告诉自己别去看他,提醒自己是她先挑起这个问题的,她就必须勇敢面对她早已心知肚明的事实。 “我曾说过我对你深深着迷,第一次我对未来失去掌握,我不知道我们之间会变成如何。记得吗?” 她当然记得,只是这份迷恋会持续多久?她想问,却发现自己喉咙哽咽得无法出声。她点点头。 “我想我找到答案了。” 雨茉似乎没有发觉她正屏息以待,一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她怔怔地望着他,等待着。 “你愿意嫁给我吗?”他低沉地说。 雨茉的双眼睁大,勉强吞咽了一下。“你说什么?” 他的嘴角拉开一个特大号的笑容。“我说——嫁给我。” “为什么?”她困惑道。 他的眼睛闪过一抹淘气的光彩。“我怕我若是不娶你,我大概得天天用蛋糕洗脸了。” 雨茉用力捶了他一下,脸红地想起身离开。他快她一步地拉住她,将她拥入怀中。带着热情、温柔以及不容怀疑的爱意吻她。他用他的唇、舌无言地告诉她,他心中满溢的情意。 雨茉觉得头重脚轻,她模糊地感觉自己被裹在一层层温热的糖蜜之中。当她睁开眼时发现翟至杰的眼中闪烁着醉人的浓情蜜意。 “我爱你。”他温柔地说。 雨茉觉得自己的眼眶再度湿热。她闭着眼将前额抵住他的额头。“你确定?” “我需要拿什么当抵押作保证吗?” “哦!至杰,我知道你井不想要被羁绊,我不希望到最后你觉得我们之间只是一场错误。” “嘘!”他吻去她的泪,再次轻啄她的嘴唇,沮丧道:“看来我从前的坏习惯成了我的污点。我该怎么让你知道我是真的爱上你了,而且不可自拔。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她紧盯着他的眼,捕捉每一道感情。 “当我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爱上你了。你想我为何这么神经兮兮地怕你被柯霆钧伤害?又为何处心积虑地对你放电?我知道我从前的记录差得可以,但那并不代表我不能和你维系一段长久的关系。” 雨茉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白痴地傻笑,但她忍不住浮上嘴角的微笑。她的心像安在气球上,越飘越高。 “该死!你难道没有话要说吗?”她的沉默让他原本确定的心情开始紧绷起来。 “说什么?” 翟至杰的眼迅速蒙上一层灰暗。“齐雨茉!不许你和我装傻,我——” 雨茉笑着吻住他的唇,堵住他的抗议。当她终于抽身向上凝视他时,双眼明亮、晶灿得一如星辰。 翟至杰则愉悦地咕哝着:“别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去。” “我爱你。”她说。 他的脸上再度露出笑容。“还有呢?” “还有什么?”她无辜地问。 “你会嫁给我吗?”他的眼睛又罩上那层灰,语调则像是极欲杀人般晦涩。 雨茉凝望着他好久、好久,直到程至杰以为他就快停止心跳时,她才严肃而庄重地说:“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 他紧紧地搂着她,再度吻她。 “我们得停止这种互相折磨,再多来几次,我就要心脏无力了。”他气喘吁吁地下着注解。 “我同意。”她也气息不稳地赞成“只要你忘了蛋糕的事。” 翟至杰的眼间过一丝淘气。“为什么?我觉得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 “你就这么喜欢用蛋糕洗脸?” “只要能再看见你吃醋的表情就值得。” 雨茉气得转身不理他,但被他几个大步就追到了,他像原始人般将她扛上床。热情之火迅速而狂野地延烧起来,他们臣服在彼此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