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情深》 第一章 “不去--” 倪祖儿二话不说,一口就回绝了。 “祖儿,他病了。” “病死了最好!”“祖儿,他想见你。” “都二十年不见了,还有什么好见的。” “祖儿,他是你爸爸。” “爸爸--哼!我倪祖儿从小就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谁稀罕有个爸爸?”倪祖儿盛气凌人。 “祖儿,你可不可以先把脚放下?” 倪祖儿一脚踩在小桌上,一只手插着腰,十足的小太妹状。嘴里不停地嚼着口香糖。 倪祖儿看着眼前的女人。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母亲倪梦涵。 “我知道下一句又要说什么了,什么女孩子家要端庄一点啦!温柔一点啦!可是找就是做不来嘛!你看,我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好的!”倪祖儿撒赖着。 “祖儿!你就不能--” “我说妈咪呀!咱们家有一个淑女就够了!” “人家说有其母必有其女的!” “总有例外的嘛!我不就是喽! 倪祖儿这才把脚放了下来,可是接着却叼起了一根香烟。 她并不喜欢抽烟,只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故作潇洒地吞云吐雾一番。此刻她正为了母亲要她去见所谓的“爸爸”而生着气。 倪祖儿见妈妈又要出声,立刻先声夺人-- “我知道,我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一大堆坏习惯,对吧?所以呀,我要是去见他,准把他给吓得病情加重!” 倪梦涵哭丧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她虽然年过四十了,可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仪态万千的举止,雍容华贵的气度,温柔婉约,高贵典雅,玉面朱唇,风华绝代,标准的贵夫人状。 哪里知道,竟然生下了这么一个女儿-- 倪祖儿穿了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热裤,上身则只有一件好似“小可爱”的东西,露出了一截白嫩的小腹。 这还不打紧,她那时髦前卫的发型,除了染成微红色之外,顺便还加上几处最新流行的金色“挑染”才是最教人触目惊心的。 “老妈呀,别这么失望的表情嘛!我这叫做‘个性美’,也就是‘酷’嘛!” 倪祖儿一点也不以为意,她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好!她非常欣赏自己的装扮,现在就是流行“只要是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这才“炫”嘛! “别再逼我拍‘那种’照片了!我已经拍了十九年。够了!我再也不假正经了!真是要命,每次拍‘那种’照片,装模作样,既恶心又虚伪,像个小木偶似的,真叫人受不了。” 倪祖儿哗啦哗啦地说着。 倪梦涵也哗啦哗啦地哭着。 又来了!倪祖儿暗叫不妙。 倪祖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妈妈掉眼泪。这倪梦涵也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淑女,她可不会嚎陶大哭,闹得鸡犬不宁的。 她先是无语的沉默了下来,接着是低声饮泣,然后一颗颗如珍珠般的眼泪滑落了下来,连哭泣的样子都是如此高雅动人。 这一招“眼泪攻势”对男人最是有效,准哄得男人服服贴贴的。 可碰上同是女人的倪祖儿,虽然认为流泪是弱者的行为,却也拿母亲没办法。她很讨厌哭,更讨厌爱哭的女生。倪梦涵哭得虽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可看在她倪祖儿眼里,一样是婆婆妈妈地难以忍受。 不过这一回,倪祖儿也“心狠”了起来。 要她再照一次“那种“相片寄给人看,她还勉强可以接受。可是要劳驾她本人亲自去让他瞧瞧,她可是绝不答应。任凭母亲泪水直流,她也不会妥协。 那个人是她的“爸爸”又怎样,是他抛弃她们的;她从小就当自己没爹! “别哭行不行,我这就去换衣服,可以了吧?” 一想到又要穿那种好似“人偶”般的衣服,倪祖儿就一阵反胃。什么“芭比娃娃”之类的东西,她是见一个踩一个。 一点“个性美”也没有,一点自我主张也没有! 这一头才染了没有多久的红发又得洗掉了,倪祖儿好合不得。不如这样!倪祖儿心生一计,戴顶帽子如何? 打扮成欧洲公主的模样! 可是倪梦涵依然泪眼汪汪的。 “我的好妈咪啊!我保证,这回我一定笑,可以了吧!” 每年拍照时,倪祖儿总是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他想见你一面,不只是照片。” “妈!”倪祖儿不高兴地叫着。“别太得寸进尺了。”能让他看看照片算是很不错了!‘’ “祖儿,大祥他真的病了!” “他叫大祥,就表示他会大吉大样没事的!”倪祖儿掰着歪理。 “祖儿,你怎么可以直接叫你爸爸的名字!” 倪梦涵终于不哭了,不过她连责备人也是轻声细语的。 “妈!真搞不懂你。被人家抛弃了还护着他--” “祖儿!大祥他是有苦衷的。” “是啊!你们俩是相见恨晚,那时他已使君有妇,却又和你暗结珠胎。他无法给你名分,只好给你一笔钱。然后约定每年寄张女儿的相片给他看,好让他能心安--”倪祖儿书虽念得不够多,说起话来可是伶牙俐齿,辩才无碍的。 “祖儿!你都知道啊!事实是如此。” “好一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男人!这种男人凭什么做我爸爸!我才不去见他--” “祖儿!你还没有爱过,你不懂。” “爱!我才不要爱呢!现在的男人都太没‘肩膀’了,没一个可靠的!” “祖儿,大样是身不由己” “倪梦涵女士,请你清醒一点可以吗?现在是二十世纪了,你又不是古代的王宝钏,何况人家才守了十八年而已。你都苦了二十年了,早该改嫁了!你实在太跟不上时代了--” “祖儿!你胡说些什么!” 倪梦涵一张俏脸煞白。她的清白胜于她的生命! “好!我不说。反正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之间有代沟,我们是活在不同时代、不同世界里的人!” 倪祖儿把衣服扔在地上,她也不换了。 她已经打定主意,绝不去见那个叫楚大祥的男人! 她这一辈子都姓倪。姓楚的,他和她没一点瓜葛! 高中毕业之后,倪祖儿就大呼万岁,从此脱离了死气沉沉的教科书和中规中矩的学生制服。她当然没去考大学;虽然她十分聪明,可是对你书一点也没兴趣。 倪祖儿“暂时”还没有工作。她要先尽情地享受青春! 等她玩够了再作打算!反正现在有妈妈养她,而倪梦涵的经济来源又是楚大祥。花他的钱,倪祖儿认为再理所当然不过了。这叫做“利益输送”或者算是一种“报酬”也行。 要不然,那些“相片”岂不是白照了! 就当是工钱吧!而且索价绝对不能太低。 母亲二十载荒芜的青春岁月、她倪祖儿自童年却去的天伦之乐,这一切,又岂是用金钱能衡量的? 倪祖儿戴上了耳机,这一回她再也不投降了。 男人!都是些自私自利的家伙!当年拂袖而去,现在却又回心转意,他以为他是谁?对她们母女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这种男人,活该下十八层地狱去! 生病!也不过才生病而已。最好是得了不治之症,无药可医,然后跪在她们母女俩面前叩头认错! 如果得不到女儿和爱妻的原谅,他死也不瞑目 多么动人的画面! 倪祖儿喜欢自己勾勒出来的结局,她满意极了。 倪祖儿耳朵听着西洋热门音乐,虽然唱些什么她也一无所知。总之是令她活力充沛,热情洋溢。她的嘴巴也没有闲着,吹着一个一个的泡泡。 吹泡泡糖,是倪祖儿的看家本领,拿手好戏。 她可以吹出直径十五公分的泡泡,绝不骗人! 这一招,她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连男生都比不过她。 说起了这“男生”倪祖儿还真是颇为无奈。 成天追着倪祖儿东跑西转的,一个个不是其貌不扬,就是肤浅无知,没一个像样的。倪祖儿其实不是不喜欢男生,她嘴里不承认而已。 她只是没有遇上能让她为之倾心的男子汉。 年纪大一点的最好,看起来成熟稳重些。 大多少呢?倪祖儿年方二十,也不能差太多啊嗯,十岁好了。三十岁的男人配她正合适。不过想归想,倪祖儿并不心急。因为她有自知之明,以她的“条件”不怕嫁不出去。 虽然倪祖儿的个性和妈妈相差甚远,可容貌却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说倪祖儿是个红颜美人,她绝对是当之无愧。 说她是“红颜祸水”也并不为过! 因为确实有不少的男生,为了倪祖儿争风吃醋,甚而大打出手。起初她多少会有点洋洋得意,沾沾自喜。日子久了次数一多,也只觉得这些男生真是太没用了,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竟然为了一点小事争得面红耳赤,器量如此狭小。她反而更看不上眼。 倪祖儿过了好久之后,才把耳机摘下来。 她想瞄一下,妈妈是否已经“恢复正常”了。 但见倪梦涵独自站在庭院中,愁眉不展地吟诗诵词着--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倪祖儿再也听不下去了“古人”真是肉麻兮兮的! 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爬起来了,好像在看爱情文艺片! 倪梦涵蓦然地转过身来,看见了女儿。 她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微微地叹气,目光飘向远方。 “妈!你可以去拍琼瑶的连续剧了。” 倪祖儿实在忍不住了。 “祖儿,你不去见大祥,我怕你将来会后悔。” “后悔!对他这种人我是不会后悔的!” 倪祖儿斩钉截铁地说。他就算是死了她也不要为他掉一滴泪! “祖儿,你不该恨他的,他是个好人。” “好人?” 倪祖儿一肚子火。他也配称“好人”! “有些事你不知道--” 倪梦涵欲言又止的。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对于“私生女”这个身份,倪祖儿早已经习惯了。 “我” “妈!你不用再替他找借口了!我是不会去见他的。没事的话我要出去喽!” 倪祖儿话一说完就转身离去。 “祖儿,你去哪?”倪梦涵追问着。 倪祖儿没有回答,从十来岁开始,倪祖儿就不再向她交代去处了。如今倪祖儿都二十岁了,更不会一举一动据实以报。 失败!倪梦涵太失败了。 她教女无方,如何去面对楚大祥? 她还有何颜面去与人一争长短?她连一个女儿都管教不好!倪梦涵悲从中来,不禁再度哽咽了起来。 可这一厢的倪祖儿可开心得很呢! 她呼朋唤友的,一群人在马路上疯狂大飙车。 别看倪祖儿身材娇小,她可是骑着重型机车。 “冲啊--” 楚大祥握着手中的相片,爱不释手的。 相片中的女孩,正是他的女儿“祖儿” 楚大祥把相片递到了林立中面前。他一见到林立中时,就喜欢上这个年轻人。他的言语不多,但做事脚踏实地,为人有礼,但绝不阿谀奉承,是个难得的忠诚之士。 看到林立中过往的资历,更是让楚大祥眼睛一亮。 “白氏企业”白令刚和儿子白奕凡在染料界独领风骚数年。而林立中却放弃了在白氏企业高职高薪,何故? 虽说楚大祥的公司,也是赫赫有名的,但“楚氏”仍比“白氏”略逊一筹。 “你肯屈就,我很高兴。” 林立中应征“楚氏公司”即刻就被录用了。 而他的表现也确实没令楚大祥失望。 连升三级自不在话下,今天又蒙楚大祥召见。 可是林立中作梦也没想到,这一次他又接下了一个特别的“任务”同他的工作并无直接关系:去找寻一个女孩。 一个名叫“倪祖儿”的女孩。 “她应该姓楚才对!”楚大祥语重心长地说。 楚大祥没有多作解释,林立中也没有追问。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愿被人触及的地方。就好比秦雨红在他心中一样。他将她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某一个角落,让时间来帮助他逐渐淡忘她。他相信他会的。 他不希望因为他而干扰到秦雨红和白奕凡幸福的生活。他衷心地祝福他们,所以选择了“消失”到另一个环境去疗伤,去开创属于他林立中自己的未来。 一向行事忠心耿耿的他,即使换了一个东家也不例外。这是他做人的原则,上司照顾下属,下属忠于上司。 有朝一日,林立中当上了老板,他也会十分关照属下。 何况这个“任务”并不艰巨。 只不过是去把相片中的女孩,带到楚大祥跟前。 “她是我的私生女--” 是的,其实林立中心里早已料到七、八分了。 林立中看着相片。好个清秀佳人!很年轻,只有二十岁左右。可是年轻不是应该璀璨亮丽、神采飞扬的吗? 为何相片中的女孩秀眉微蹙,神色间有一抹哀愁? 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在“为赋新词强说愁”吗?或者是心中有什么难解的结,要不然为何心事重重呢? 这么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美丽女孩,会有什么烦心之事? 身世吗?或许吧! 总之,林立中感到很好奇就是了,他的目光被深深吸引住,久久不能自相片上移开。 “她很美,对吧?” 楚大祥喃喃地说着,他沉湎于往日情怀。 “比她妈妈年轻时还美!” 见女如见母,想必母女俩都是倾城之姿。 “我想见她!最近我的老毛病又犯了,血压直往上升,我怕时日不多了!”楚大样突然沉默了下来。 “董事长!您别多虑。”林立中诚恳地安慰他。他才五十多岁。 “医生已经告诉我了,要小心随时会有脑中风的可能!” 楚大样站起身子,似乎有些吃力。 他离开了办公桌,走向落地窗旁。 梦涵!他在心中轻唤着这个名字。 二十年了,一别至今已二十载了。楚大样的胸口一阵疼痛,他咳嗽了起来。他的手掏着口袋,似乎想拿出什么东西来。 “要不要我送您去医院--” 林立中不希望楚大祥有事,看来他似乎真是病得不轻。 “不要紧的,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楚大祥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条手帕,看起来年代久远,应该是条十分陈旧的手帕,但为何楚大样仍舍不得丢弃它? 楚大祥将手帕放在鼻唇之间,似乎在唤着什么。 林立中和楚大祥有几步远,可林立中看得见。 手帕上似有血迹-- “楚先生--” 林立中误以为楚大祥咳血了。他走上前去-- 再看仔细时,才发现那并非是血迹,而是唇印。褪了色的红唇印,布满在手帕上,密密麻麻的一个又一个。 “我说了!我没事。” 楚大祥看出了林立中眼中流露了并非好奇,而是真正的关切。他很欣慰,他没有看错人。林立中是个正直有为的年轻人,他很欣赏。 世风日下,要找一个对老板忠心耿耿的得力助手实非易事。 不是羽翼丰时,就忘恩负义而去,更有甚者,养虎为患,日后回过头来反咬自己一口。在商场上打滚多年的楚大祥,这种事看得多了! 见到林立中,好似走错时空一般,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人!他的尽职,绝非是装模作样,惺惺作态。 楚大祥自认并非是个十足的正人君子。他暗中调查过林立中,因为他百思不解,为何林立中会离开“白氏”他在“白氏”的地位,只在少总白奕凡之下而已! 根据征信社回报,林立中的离开似乎和一个女人有关。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楚大祥心有戚戚焉。 再听闻林立中代还欠债,和成全主子之事,楚大祥不禁错愕。好傻的年轻人!不过傻得可爱,傻得令人钦佩,傻得令人激赏!楚大祥对林立中更加另眼相看了。是故他选择林立中来担任这一项“任务”或许他能促成些什么也不一定。就看天意了! “立中,这件事是个秘密。我会给你一个出公差的名目,我不想有别人从中阻挠!你懂吗?” 林立中懂。 这个“别人”所指的必定是楚大祥的元配夫人了。 大企业家有个三妻四妾,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不过那是别的男人,林立中知道楚大祥不是这种人。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他是那种一次只会爱一个人的人,可是爱一回伤一回。 林立中承担下了这个意义重大的任务。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当然是一个原因;此外相片中的女孩,眉宇之间化不开的忧愁,也深深地揪住了他的心。 “你一定也发现到了,她不快乐。” 楚大祥将满是褪色唇印的旧手帕,收回口袋中。 “看到她不开心的表情,我就自觉罪孽深重。是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只能给她物质上的享受,而精神上她却是一贫如洗。二十年来,她一直没能认祖归宗。” 楚大祥又咳嗽了起来。 看情形,林立中必须快些行动才成。 “我会把楚小姐带到您跟前来的!” “希望如此。不过别勉强她,我知道她一定很恨我!”楚大祥心知肚明,要不然倪祖儿不会打扮成公主般的模样拍照,却是一脸的不开心。亲生女儿如此憎恨自己,却也是他罪有应得,楚大祥越想越是心痛。 “楚先生,我这就出发!” 林立中决定速战速决,立刻采取行动。 看到林立中坚定果决的背影渐行渐远,楚大祥的咳嗽也好转了些,希望林立中会是一颗定心丸,带回来好的讯息! 当然,如果能够再添上美事一桩,那是更好不过了。 人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而楚大祥对林立中的欣赏,远远超过“满意”的程度。 林立中和祖儿,楚大祥思索了起来。 他斜躺在座椅上,幻想着如果美梦能成真他的手不自觉地又伸向口袋,掏出了手帕来。 以吻为记,唇印为誓。 谁是红唇印的主人,不难想像,正是倪梦涵。 桌上的电话响了,打断了楚大祥的沉思。 “是我。” 简短的两个字,却深深地震撼了楚大祥的心。 “祖儿不想见你,她--” “我明白。她恨我!” 倪梦涵原本不想打这通电话饿,可是她真的劝不动倪祖儿。即使她是她妈妈,哭也没用,发呆也没用。 这一回倪祖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她不会改变决定的。 “我派人去‘请’她来见我了,是个年轻人。” 楚大样约略描述了林立中的模样。 可是倪梦涵不抱太大希望,女儿的脾气自己最清楚,可是楚上祥却不知道。他一直以为祖儿同她一般 这都怪倪梦涵自己,总以为祖儿再大一点就会懂事的。怎知道,祖儿不但没有大彻大悟,反而变本加厉。 那一张张公主般的淑女照,全都是造假的。 倪梦涵不想让楚大祥知道,她把女儿带成了这样。她不想的。她更不想祖儿被人嘲笑,嘲笑她有一个“这样”的妈妈! “你的病不要紧吧?” “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好多了。” “你的嘴巴还是那么甜!” “你的唇印还是那么香!”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时光飞逝,好多年都过去了。 原本说好只有通讯联络,寄寄祖儿的生活照。但楚大祥忍不住打破了约定,他真的怕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倪梦涵母女了。如今得到倪梦涵的回音,其实结果早在预料之中。 “祖儿她--” 倪梦涵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揭露祖儿的“真面目”来。 “歹竹怎么可能出好笋!” 空气中仿佛回响着这句话。 就是这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倪梦涵。所以倪梦涵要倪祖儿成为一个端庄文雅、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子,她不要别人批评祖儿和她一样“出身”不良!可是她失败了,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林立中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倪梦涵似乎没有认真在听,她仍在思考着这两难的困境。 “梦涵,你还在吧!” 楚大祥又急促地咳嗽了起来。 “大祥,你先去歇会儿,以后再说吧!” 电话那头挂上了。 以后,还有以后吗? “梦涵!梦涵!” 楚大祥对着话筒喊了起来,一遍又一遍的。 挂了电话的倪梦涵。呆坐在床头。 她气自己的不争气,还有她的不“诚实” 明明倪祖儿是个活脱脱的小太妹,却偏要她扮成高雅的小淑女、小公主。分明是自欺欺人-- 可是若不这样,那她又该如何? 倪梦涵噙着泪,恨自己的无能。 至今她仍忘不了那一对犀利的眼睛,深深地刺痛着她。 “妓女就是妓女,还分什么高级低级的!” 没错,倪梦涵曾经在风尘中打滚过! 可她不是那种有钱就买得到的女人。倪梦涵受过专业的训练,从外表上看,她是个高雅大方的迷人女子。 倪祖儿绝对料想不到,她母亲一度曾是“不正经”的女人。倪梦涵感到惶恐不安,楚大祥派人来“请”倪祖儿去见他,这么一来,那些陈年旧事不就昭然若揭了吗? 倪梦涵越想越急,不禁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碰”的一声巨响。 倪祖儿回来了!倪梦涵霍地站起身来。 “祖儿,我有事和你说!” “如果又是‘那件事’,那就不必说了!” “祖儿,你爸他--” “他不是我爸爸,他只是个抛妻弃女的男人!” “他--” “他啊他的,我说了他的事我不想听!” 又是“碰”的一声,倪祖儿回房去了。 留下不知如何是好的倪梦涵,她要如何收拾这残局呢?其实倪梦涵心中最惧怕的,是让祖儿知道了她以前的出身。 “祖儿,你妈妈好漂亮哦,好像仙女一样!” 祖儿的同学,总是如此的赞叹着。 “对啊!结果生下我这个怪胎。这个遗传基因没有在我身上发生效用,我妈是高贵淑女,我是不良少女。” 祖儿说得弯腰大笑,她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可是她不知道“真相”! 倪梦涵没有勇气告诉倪祖儿,她其实是百分之百得到了遗传。她们母女都不是“良家妇女” 倪梦涵徘徊在祖儿房门外。 她下不了决心把一切和盘托出。她怕祖儿怪她,祖儿的“与众不同”全是她倪梦涵的基因不良所导致的! “妈咪呀!你烦不烦啊!要我说几次你才会死心!”倪祖儿像是泄愤似的把房内音响开得极大声,快把屋顶都给掀翻了。 倪梦涵又“懦弱”了一次,无语地走回房内。 房内的倪祖儿,成“大”字形仰躺在床上。 没有女孩家的房中,该有的典雅整洁。只有一个“乱”字可以形容了!不过对于自己的小窝,她可是不以为忤。 倪梦涵想动手收拾,倪祖儿还嫌她麻烦。 她喜欢“乱中有序”的模样。这个“乱”是铁铮铮的事实,一望即知。至于“序”嘛!天地良心,只有倪祖儿自己找得到头绪了。 今儿个倪祖儿心情不好。 其实她不爱抽烟的,她爱嚼泡泡糖。 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她们那一群以她为首的“九尾狐”中,有人叛变了,想要“从良”去。倪祖儿想起来就有气,想当淑女,当初又为什么要出来“混”? 听听!她们说的话能听吗? “狐主!” 倪祖儿一向以“狐主”自居,大伙儿也就这么叫她。 “我的年龄不小了,我妈说我该为自己打算一下了!” 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人前人后还妈妈长妈妈短的! “我想找个正经的工作做--” “我想去补习,再重考大学--” “我想嫁人了--” 结果你一言我一语的,原本只有一、二个想弃暗投明,这下子除了倪祖儿之外,全都“不安分”了起来。 “闭嘴--” 倪祖儿大吼一声,去!去!去!全都“从良”去!” 噜噜唆唆、七嘴八舌的。难怪世人都说女人麻烦! 二十岁!难道等到二十岁的女人就不能再“混”了吗?想当初她们这九人还指天对地的发了誓,要一生一世做好姊妹的。 女人!不讲义气的动物。 想到这些倪祖儿就老大不高兴,这下子她这个“狐主”也当不成了。 “九尾狐”散了!没关系.再招兵买马重新来过! 倪祖儿似乎忘了一点。 别的女孩没有“本钱”像她一样混日子下去。倪祖儿衣食不缺,又生得美貌绝伦,可是别的女孩就怕时光不再。 十几岁时,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可是总不能这样一直下去!以前就当是年幼无知,可是二十岁 是该思考未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倪祖儿还不够成熟懂事,不太能替别人着想。所以仍自顾自地在房里生气。 已经够呕的了,妈妈还拿楚大祥来烦她。 要是有人敢再提起这事儿,叫她去见楚大祥,她就要她就要用脚踩死他!对,就这么办!即使是倪梦涵也一样,正在气头上的倪祖儿是六亲不认的。 所以别再来烦她了!她要重新再收编姊妹兵! 第二章 台湾的夏天,热气腾腾的。 可是倪祖儿却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背来,背脊凉飕飕的。太可恶了,倪祖儿还得看这班女生的脸色不成! 原本想重振“九尾狐”威风的倪祖儿,正欲招兵买马之际,却发现有一种“时不我予”的感觉。 现今的小太妹出道得早,一群十五六岁的小女生就自立门户,组成帮派了。还有十三四岁,甚至更小的十一二岁都比比皆是。而且个个心比天高,单凭年纪是压不倒她们的。没有一点“本领”怎能让人俯首称臣呢? 小大妹可不是男人,拜倒在倪祖儿的石榴裙下。 单凭姿色过人是不成的,更何况女人是善妒的! 别小看这些小女生,一为男人争风吃醋起来,可是毫不客气的! “想做我们的大姊头,就让我们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一个名叫珠珠的小太妹,睥睨地说着。 珠珠身上的衣服,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乍看之下,还以为珠珠遭人 不!不是的。那是她自己一手剪出来的杰作!坑坑洞洞的,简直是惨不忍睹! 当然是为了赶时髦喽! 光是膝盖弄破两个洞,怎么能吓得住人呢! 十六岁的珠珠,丝毫不把二十岁的倪祖儿放在眼里。 “那好!我同你们赛车--” 倪祖儿对自己的骑术是很有信心的,她显然是胜券在握了。 却见珠珠挑起了眉,仿佛倪祖儿说了什么世纪大笑话。 “拜?!赛车是男生的玩意儿!” 赛车不成,那比吹泡泡糖如何! 这可是倪祖儿的独门绝活儿,打遍天下无敌手。 一群小太妹更是纵声大笑,神情中均充满了鄙夷不屑。 “别驴了好不好!吹泡泡糖?那是小孩子玩的把戏!” “好!那你说吧!要比什么?” 要比打架也成,倪祖儿连在男生面前都敢耍狠了。 “比男人!” “什么?” 倪祖儿一时没有搞清楚,珠珠所指的是何事? “比你倪大小姐有过几个男人!” 珠珠重复了一次,倪祖儿这才明白过来。 她只觉得双颊发烫,奇怪,阳光好像愈来愈炙烈天哪,这种事根本就难以启齿,更何况她压根儿就没有“经验”怎么能比嘛! 别看倪祖儿的打扮十分开放、前卫。对于“性”这种事,她的观念可是相当保守的。 也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从未遇见过真能令她倾心,而愿无怨无悔付出的好男人。 她可不是妓女,没有感情却发生关系,实在令她不敢想像!可现在她却不能从实招来,当众宣布她一个男人也未曾有过。 不!这么一来这群黄毛丫头更会瞧不起她了,还当什么”九尾狐主”!只伯要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了! 倪祖儿渐渐恢复镇定,但仍感到阵阵心寒。她害怕了吗?这回是输定了。 真没想到,自己还算落伍了,现今的小女生,竟是如此“表里如一”的开放! 看珠珠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显然是对自己的辉煌“战果”自信满满。这下子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让倪祖儿反过来叫人家一声“大姊”吧?倪祖儿怎么肯让一群小女生骑到头上来! “怎样?你有过几个啊!”珠珠已经开始在扳手指头了,倪祖儿冷汗直流着。 五个好了!倪祖儿想撒谎。 可又怕五个太少了,珠珠的手指头起码有十个。 “五--十个。” 倪祖儿说完,喘了好大的一口气。 十个够多了吧!至少同珠珠打成了平手。除非珠珠把脚趾头也算了进去,否则倪祖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五十,你少吹牛了--” 不是啦!是十不是五十啦! 都怪倪祖儿方才一时的迟疑,把五改成了十。连着听起来,却成了五十,她想再修正也来不及了! “我也不过跟过一打的男人而已,你会有五十个!” 珠珠不信,倪祖儿一定是唬她的。 一打不就是十二个了吗?倪祖儿怎能再改口呢? 不成!面子要紧,硬撑到底! “对!就是五十,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倪祖儿挺起了胸膛。事到如今,骑虎难下,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硬着头皮也得拼了,否则她就得窝窝囊囊地喊人一声大姐,再不然就回家安安分分地做乖乖女,再也不出大门一步。这等于是两条绝路嘛! 一群小太妹交头接耳了起来,对着倪祖儿指指点点。 “哇塞!五十个也!又不是“卖”的,这么多!” “搞不好她真的是--” “说不定哦!看她一脸狐狸精相!” 一字一句,倪祖儿可都听得一清二楚。 气死她了,竟把她说成了狐媚风骚的女人! “如何?我够资格当你们老大了吧! 倪祖儿压着怒气,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她得先坐稳宝座才行!五十个男人是稳操胜算了。 “我才不信,除非你验明正身!” 珠珠不服输,定要倪祖儿提出证明来。 怎么证明?倪祖儿是“完壁之身”别说是“五十”了,就连一个也没有着落啊! “叫她描述一下经过情形好了!” “对对对,尤其是精彩部分” “他一次要多久--” 倪祖儿从未如此难堪过。 谁说女人麻烦来着,岂止麻烦,根本就是难缠,岂止难缠,根本就是心理变态!倪祖儿心里嘀咕着。 这下该怎么办呢? 倪祖儿答不出来,她不禁苦笑地想着,这简直像是学生时代面对那些不知所云的考题一般,根本无从作答! “个中滋味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是也。” 倪祖儿的这句搪塞之词,还是无法得到认同。 “叫她当街去勾引一个男人给我们看--” 珠珠一听,立刻附议。 “怎么样?如果你能马下施展一下本领,我们就服了你!”珠珠想用激将法,她看准了倪祖儿只是虚张声势。 “而且男人由我们来选,兔得你造假!”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的,倪祖儿的心七上八下的。 珠珠和一群小太妹,张大着双眼。 她们的目光搜寻着每一个过往的男人。开车的、骑车的、走路的,街上所有的男性同胞们无一幸免。 看了老半天,还是没有挑中。 她们存心刁难倪祖儿,一定要找到一个看来最“正经”的男人不可。最好是那种穿戴整整齐齐,大热天依旧是西装笔挺、鞋子擦得光可鉴人的男人。 放眼望去,如此端正的男人,还真是遍寻不着。 若是选中那些脑满肠肥、色胆包天,或是贼眉贼眼、如饥似渴的男人,那这场测试的难度不就太低了吗?不行,可下能便宜了倪祖儿! “珠姊,你看--” 珠珠的目光飘了过去嗯,果然是正经八百,准是个“现代柳下惠”! “就是他了!你的猎物--” 珠珠的手指向一个从豪华轿车内走下来的男人,等倪祖儿上前去露一手。 天啊!倪祖儿心想,这下可完蛋了。 怎么会有这种中规中矩、目不斜视的男人,打哪冒出来的? 看起来就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同他搭讪,保证他对你“晓以大义”别再为“金钱”出卖“自尊”更何况还要“证明”她的“能力”倪祖儿一点把握也没有。 “快上去啊!你不是很‘行’的吗?” 珠珠等一伙人窃笑了起来。 不能让她们看扁了!否则她就得将“大姐”的宝座拱手让人了。倪祖儿非去不可,可是双脚仿佛有干斤重般的,举步维艰。 换个人成不成,倪祖儿再看了那男人一眼。 真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在这种大热天里,还能包得这么密不透气,穿得这么正正齐齐的! 当然,倪祖儿自己是凉快得多了,身上衣服所用的布料是少之又少,能省则省。 “怕了吧!我就知道她是‘膨风’的。” 倪祖儿不想让别人看笑话,那就得--走-- 一、二、三、起步走-- 倪祖儿艰难地向前跨出了一步,她的拳头不自觉地紧握了起来,一颗心更是扑通扑通地猛跳着。 万一男人拒绝了她怎么办?她可下不了台啊! 但他若是应允了她,露出色迷迷的笑容那她更是完蛋! 这场闹剧,到底该怎么收拾? 倪祖儿得妩媚一点才行,举止投足之间该添些风韵才成,否则男人铁定不易上钩。 倪祖儿离男人越来越近了,看请了男人的面容 多么令她绝望的一张脸! 男人不但穿着打扮端端正正,甚至连五官也像是雕刻出来似的,一丝不苟、规规矩矩地分布在他那方形的脸上。 虽不算是十分俊帅的美男子,却绝对是正派人物的长相。倪祖儿心中暗暗叫苦。老天保佑她,可干万要“遇人不淑”!只希望这个男人能是个“衣冠禽兽”是个披着羊皮的大野狼 但若真是如此,那她又该怎么应付?电影“控诉”的情节浮现在她眼前,她吓得几乎却步了。 不行!后面那群小丫头正在虎视眈眈,等着看好戏呢! 硬着头皮,见机行事吧! 倪祖儿终于走到男人的眼前。 男人看见了倪祖儿,先是一楞,然后是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他在看什么?倪祖儿赶忙卖弄起身段,展现她的身材。那男人仿佛浑然未觉,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她的脸。 倪祖儿没有忘记,她生得花容月貌。 但凡正常的男人,面对美丽的女孩,都会觉得难以抗拒。 “先生,满意吗?” 倪祖儿知道,身后有许多双眼睛在紧盯着她看,因此不得不勉强地开了口。 男人的眉头皱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拜?!别对我说教,倪祖儿不爱这一套。 男人没有回答,一迳沉思着。 唉,顾不了那么多了! 倪祖儿只好主动的把手伸进男人的臂弯里,好叫那一群小太妹们心服口服才成。可光是这样还不行 “进了宾馆才算数--” 珠珠的话言犹在耳,倪祖儿暗骂了几声。 “你要带我去哪儿?” 男人终于开口了,嗯,还好,倪祖儿以为他这么古板的人,已经被她给吓得丧失说话能力了。男人的语调沉稳,不疾不缓的。 “宾宾馆啊!”咦,怎么语音有点颤抖 但她仍然挽着那男人的手。把心一横,说什么也不能放开! 街的那一头就有家“爱之河”宾馆,她至少必须把男人带进去才算数。同时她还得和他在里头消磨一段时间,否则珠珠她们不会甘拜下风的。 男人任由倪祖儿拉着走。 倪祖儿好不得意,胜利地扬起头来朝珠珠她们眨了眨眼。她一时也忘了担心下一步的危机,乐观地梦想着自己保住了尊严和“狐主”的地位。这个看来一本正经的男人也不过是个“假道学”罢了,她倪祖儿一出马就制得他服服贴贴的! 珠珠一脸的不可置信。 其他的小喽你且彩且谎你饷囱?囊桓瞿腥嗽趺椿崾锹虼嚎停罂从铱础5峡聪驴础10峥词?吹模你几檬歉龆宰杞峙?刹患俅巧?娜瞬哦浴t踔?媚悄咦娑?环汛祷抑你褪值角芾矗?媸橇钏?谴笫***桓龈龆际羌刃蛊?稚**br /> 早知道这个看似正经八百的男人,这么轻易就被迷住了,不如留着自己来追!珠珠心中懊恼极了,她的“男友”们全都是獐头鼠目之辈,竟让倪祖儿称心如意了去! 珠珠才不肯承认倪祖儿的魅力高人一等,她们是在寻她开心。拜她当大姊,哄哄她罢了,可不算数的! 于是在倪祖儿同男人走入宾馆后,对她们而言,事情就算落幕了。 一群人原本就是在看戏,谁同倪祖儿当真来着!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她们全都不是“君子”啊! 入宾馆的倪祖儿,心想这回可以成立一个“十三大妹”了,比以前的“九尾狐”声势还浩大。 不过,倪祖儿并未被胜利冲昏了头。 一踏入房间里,她立刻放开了男人的手,全身戒备了起来。哼!你这人面兽心的家伙,竟敢痴心妄想吃天鹅肉!要是敢动我一下,我倪祖儿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坐那边--” 倪祖儿的口气恢复了原状,不再假献?勤。 男人似乎已有心里准备,乖乖的坐到房间一角。 二十分钟好了,二十分钟够久了吧? 倪祖儿没有多大的把握。 “喂!四方的!你们男人呃,你“一次”通常要多久?” 四方就是四四方方的“简称” “我姓林--” “我才不想知道你姓什么啦!” 倪祖儿老实不客气,不耐地把手一挥。 “到底多久嘛!二十分钟够不够?” “你不是阻街女郎吗?这种事你何必问我?” “喂,你弄清楚,你真当我是‘那种’女人啊!告诉你,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哦!不像有些故作清高的假正经,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 倪祖儿猛站了起来,双手愤怒地叉在腰际,劈头训了他一顿。 好凶悍的女孩子呀!林立中看呆了。 这一幕活脱脱是个古代侠女怒斥采花大盗嘛! 她是倪祖儿吗? 轮廓分明是她,如果洗去那头怪异的发色,一张素净的脸庞,该是倪祖儿没错。只是她为何做如此打扮? 她是在糟蹋自己吗? 林立中不由得想起了秦雨红,她也曾为了拒婚而施出一招形象尽失的“丑女计”可惜没有成功。 似曾相识的招术,林立中迷惑了。 她要他跟她一起上宾馆,换作别的女人他一定不肯。但她若是倪祖儿就不一样“她”正是他南下的“任务” “不准用那种眼神盯着我!” 倪祖儿低吼了起来,她不想太大声。说不定珠珠她们正躲在门外窃听呢!这招瞒天过海若被识破,她倪祖儿行走“江湖”多时的名声就岌岌可危了。 殊不知她们早已作鸟兽散了。 这个造型大胆、作风豪迈的年轻女孩儿,会是相片中那文静端庄、神情忧郁的绝代佳人?林立中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是不是倪祖儿?一样清丽的容貌,截然不同的气质! “听好!我倪祖儿虽然是个小太妹,可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今天要不是同人较劲比个输赢,我这辈子还没踏进过这种鬼地方!”她要林立中听清楚她说的每一个字。 倪祖儿!她果真是倪祖儿。 林立中早已看出倪祖儿“勾引”他是“别有用心”的,所以他没有“拒绝”她。她的举止太惹人注目了。 她当然不是阻街女郎! 林立中不是没见过捞女,可她没有半点风尘味。 她有的只是一脸强烈的吸引力和野性美,好似一匹脱了缰的野马。 “我叫林立中--” “我说了,你是谁我不感兴趣。你也别对我感兴趣。看不出来,虽然你长得人模人样的,可骨子里却是个大色狼!” 大色狼!真是太冤枉他了,林立中当然不是! 他想作一些解释,可倪祖儿压根儿没打算让他说话。 “到底要多久嘛!好啦!算你三十分钟好了。” 林立中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他必须执行任务。 “倪小姐--” “唉,别那么俗气行不行,我可听不惯这种文诌诌的称呼哦!这样吧,本姑娘特准你可以叫我一声祖儿姊,要不然尊称我为‘狐王’也成!” “狐王?”林立中脸上仿佛打了七、八个大问号。 “对!九尾狐帮的帮主。” 倪祖儿没有告诉他其实“九尾狐”已解散了。这种不光彩的事,何必说得那么详细! “你真的是小太妹?” “没错,也就是所谓的‘不良少女’,不过我已经二十岁了,说是少女呢,好像不太合格,你别老盯着我看成不成--” 倪祖儿发现林立中目不转睛地直望着她。 虽然她早已习惯旁人对她的美貌行注目礼,可这回不知怎地,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祖儿”这个姊字还真难喊出口。 “唉,吞吞吐吐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呀?我说得一清二楚!房间钱我会自己付,三十分钟一到你就可以走了。让你同我这个大美人同处一室,没有收你半文钱,真是太便宜你了。”倪祖儿故作轻松地说。 她是装出来的吗? 装作是个小太妹吓吓他们,好让楚大祥死了心不再认她。 她是否早已看出了他的来意,早知道林立中的身份? 不可能的,林立中的行动相当保密。 “令尊想见你一面--”他必须找出答案来。 倪祖儿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令尊”?“令尊”不就是她那位狠心抛妻弃女的爸爸吗? “你说什么--你过来一点,把话说清楚呀!” “我是说楚大祥先生想见你--”林立中向前走了去。 原来这个男人是楚大祥的爪牙! “你有胆再说一次--” 倪祖儿想起了她发下的重誓,谁要是再提起这件事,她就要“一脚踩死他”不论他是何方神圣! “楚大祥先生想--” 林立中很“听话”的又说了一次。 倪祖儿毫不留情地对准了林立中--的鞋子,狠狠地踩了一脚。算了!踩死人犯法的,更何况真要把人“踩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踩痛他就行了。 那双黑得发亮的皮鞋,可怜兮兮地被倪祖儿的红鞋给踩得动弹不得。 哼,痛死你,她的鞋仍“强吻”着他的鞋。 可林立中没喊痛,他是个不会喊痛的人。 倪祖儿如此行径,他心中更是疑惑,她究竟是怎么了? “你这个大色狼,想不到还是个骗子!说!你到底是谁?不从实招来别怪本姑娘手下不留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立中曾不只一次的遭秦雨红“攻击”过。看来这一回他也别想幸免于难了。怎么这两位迷人的女孩都如此泼辣呢? “我是林立中。” “你说了有八十遍了,我问的不是这个!我要你说清楚,你同楚大祥是什么关系?你收了他多少钱?好啊,收了他的钱来跟踪我,还想占我便宜对不对?你们俩谁也别想得逞,听清楚了吗?别--想!” 倪祖儿再补上一脚,两脚都踩在林立中的鞋上。 可她气过头了,忘了这么做是会重心不稳的。 由于她双脚皆未着地,一时无法平衡,眼看就要仰脸摔个四脚朝天! 林立中立即伸出手想要扶住倪祖儿,不料两人却一起倒向床铺。 倪祖儿无暇顾及背后是否会受伤,她担心的是前面。 为了抓住倪祖儿,林立中也跟着倒了下来。 手脚灵活的倪祖儿,立即伸出手掌一挡! 好险!差点就被他正中红心地亲了下去! “你这个大色狼,还不快点起来!” 林立中的唇吻上了倪祖儿的手心。他立刻站起身来。他绝不是故意的、真的。 “倪小姐,对不起,我道歉。” 看他一脸惊慌,似乎颇有诚意。好吧,暂且放他一马。 倪祖儿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心。嗯,很好,她的初吻还在。 “我是楚先生公司中的一员,奉命来请祖儿小姐回去见他一面。令尊近日身体欠安。深恐不久人世,对你十分挂念。” “天哪,用白话文好吗?噜哩噜嗦的。就是说要我跟你去见他嘛!” “哈!你神智不清啦?要我去见他?‘别、作、梦、了’!” “你--” “怎么,难不成你能把我架着去台北?”倪祖儿连珠炮似的咄咄逼人。 真是天壤之别,相片中的倪祖儿是如此的楚楚可怜,柔顺可人。 眼前的“小霸王”横眉竖眼地,像是要把他大卸八块! 相片仍在口袋中,林立中真想拿出比对一下。 “回去告诉他,没有他我日子一样过得很好,以前是,以后也是!谁要同他‘父女相认’了,这么多年来,他有没有关心过我、关心过我妈妈?我们根本不稀罕他,叫他省省吧!我不会承认是他女儿的!还有你,这种私事你也插手,管闲事也管得太多了吧!”倪祖儿忿忿地说。 她一身“清凉”的装扮,又扯着大嗓门滔滔不绝的说着,哪里还有半分淑女的模样? 林立中实在忍不住,把相片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倪祖儿一把抢了过来。 倪祖儿一看是自己装模作样假扮淑女的“玉照”几乎笑得喘不过气来。不会吧!他信以为真了吗? “你以为我是--” 倪祖儿指了指相片,她这下子可全明白了。 天哪!老妈这一招还真奏效了。 “林大少爷,请你看清楚:我倪祖儿不是什么名门淑女,更不是什么大家国秀,我可是个十足的坏女孩哟!” 林立中不知道究竟何者才是倪祖儿的真实面目。 相片中的愁眉不展,又是为哪桩? “我不开心是因为我根本不想照这种相片,全是我妈妈的主意。她怕楚大祥知道我只是个小太妹--”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林立中想,这是倪祖儿的推托之词,只为了不想见楚大祥而作戏给他看的! “你不信--” 林立中无法置信,她真是个“太妹” “好吧!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就带你去我新成立的帮派‘十三太妹’!”正好同她们“炫”一下。 如今一声“大姊头”可是跑不掉的了。 “再借你的手臂用一下,我们得很‘恩爱’的走出去,不过你可别吃我豆腐,我不只会踩人哦!”可当倪祖儿与林立中走出“爱之河”宾馆时,她一张原本准备摆出微笑、接受欢呼的脸,登时尴尬地僵住了-- 人呢?全散了!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说好了在外头等她的-- 竟然被摆了一道!够难堪的了。倪祖儿这才明白她被人戏弄了。 “可恶!意敢耍我!” 林立中理所当然的成了出气筒-- “都是你!你不出现就好了!害我像个傻瓜一样让人看尽了笑话。现在我一生的清白全毁了,她们不知会把我说得多难听!说你是我第五十一个男人--” “五十一!”林立中张大了双眼瞪着倪祖儿。 “没有!一个也没有,全是我编出来唬那些人的--” “我相信!你果然是在‘骗人’!” 林立中宽心了些,她果然是在“作戏” “嗯,你能这么想最好。我最恨被人冤枉了。” 说完倪祖儿转身要走。她想回去洗个澡,去去一身的楣气。 “喂!你别一直跟着我成不成,很烦人也!” 倪祖儿停住了脚步,她的摩托车就在前方。 “倪小姐,令尊的健康状况真的愈来愈差--” “你还不懂吗?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倪祖儿开始发动车子。是一辆马力十足的摩托车。 “你再不走,小心我撞死你--” “你不会的!” “别太肯定,我倪祖儿可不是善男信女哦!”不会的。林立中相信她不会的。 就像那日他相信秦雨红不会撞他一样。 但是,秦雨红真的撞上他了。 不过那是个意外,秦雨红错“踩”了煞车。 不会的!她们都是擅于“伪装”的女人。 迎面而来的摩托车,林立中一点也不感到害怕。他有时候在想,如果那一天,他被秦雨红一撞不起,后来的发展又会如何呢?她会因内疚而对他心生爱意吗? 算了吧!林立中。 秦雨红爱的是白奕凡所假扮的戚小扬,自始至终都是,即使“戚小扬”成了白奕凡,她也原谅了他。 他们是有情人已成眷属了。 在他们的故事中,他只是个配角而已 “快闪啊--” 林立中只听到这句话,接着他就不省人事了。 “你干万别死啊!我可不想坐牢啊!”“是他要自杀的!是他自己要让我撞的!” “我根本就不认得他是谁!” “我是冤枉的--” 昏迷中的林立中,这些话全都没听见。 这一次倪祖儿是真的害怕了,她不想把她的青春断送在牢狱之中。可是任凭她说破了嘴,警察仍然不相信她。 “有人亲眼目睹你和他进出宾馆--” 天哪!这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你用摩托车撞他也是事实吧?” 倪祖儿怎会知道?林立中竟然真的不怕死。 他就真挺挺地站在那儿让她撞,一点没打算要闪躲。起初她以为他只是逞逞英雄,到最后关头一定会躲开的。 怎知道,他竟然一动也不动,而且仿佛陷入沉思之中。 倪祖儿大喊闪开时已不不及了,她急忙掉转车头。可是车身还是扫到了林立中,他当场倒地不起。 可这一撞车也不至于闹出人命吧? 瞧林立中人高马大的,应该不会如此不堪一击才对。她自我安慰地想着。 “不过是扫到摩托车尾端而已嘛--” 倪祖儿重申着,避重就轻想安全过关。 “医生说他后脑勺有旧伤,如今又伤到了同一部位!” “那你该去抓上次的凶手才对呀!” 倪祖儿立刻向警察陈情,她并非是“元凶” “小姐!你最好保佑他没事,否则” 倪祖儿一听到这句没有说完的恐吓,心底凉了一大截。 生平不爱掉泪的她,见妈妈来到警察局时,再也忍不住泪水,抱着倪梦涵哭泣了起来。 “祖儿,没事的!有妈妈在。” 外表再柔弱的女人,儿女有难时也会挺身而出的。 “这个讨厌的林立中,我被他害死了--” “林立中?”倪梦涵对这个姓名有印象。 “这位太太,你该好好管教一下你女儿才是。又是混太妹,又是陪男人上宾馆,又是飙车撞人的!”警察头也不抬地边写笔录边数落着这对母女。 面对这段指控,倪梦涵直觉错的全都是她,不是祖儿! 第三章 “林立中,你这个大笨蛋,还不快给我醒过来!” “我拜?你,求求你行行好,快点醒过来!我倪祖儿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假如你自己想死,可以去跳楼、去切腹呀!何必来撞我的车呢!” 倪祖儿在病房外焦急地来回踱步,嘴里嘀咕个不停。 如果林立中再不醒过来,她将会以“现行犯”的身份被逮捕,那么今晚就得住拘留所过夜了! “老天爷呀!这世界还有没有公理啊--” 倪祖儿愈想愈恐惧,索性开始哭闹了起来,她宁死也不愿被抓进监牢里去关。 “他自己不想活,干我什么事!马路是让人行车的,你们凭什么抓我--”倪祖儿犹作困兽之斗。 “倪小姐,你的罪名还有卖春--” “这是什么话!我已经是二十岁的成年人了,爱同谁下宾馆还需要你来过问吗?何况我又没拿他的钱,房间钱是我付的--” “那你是买春喽!” “你你这是哪门子的警察,啊!光会满口胡言,诬赖善良老百姓,你有没有执照?” “这是我的证件。还有,我是警察不是律师,律师才要执照。”警察存心为难倪祖儿,谁叫她穿着如此“不正经” 要不是怕再被加上一条侮辱警察新罪名,倪祖儿铁定破口大骂起来。可现在自己处下风,可不能意气用事-- “吴仁德!”是证件上的名字。 好!她牢牢地记下这个姓名了。无仁又无德。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今日暂且忍下这口气,要知道她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林--立--中--” 有人在叫着他的姓名。不是秦雨红。 雨红只有在叫“戚小扬”时,才会扯着大嗓门。 是个女声,听来比雨红年轻了许多。 她是谁? 头痛,林立中感到剧烈的头痛,他渐渐地有了意识。 无巧不巧的,他的后脑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撞击。他想起来了,旧事重演,他又被摩托车撞了,而且过程如出一辙!车主呢,正是现在“嘶吼”着的女人。 倪祖儿。 是他自己不好,他一时分神了。 他竟在那种紧要关头,想起了秦雨红。 活该自己被撞,他又放任那股浓浓的思念涌上心头,他该受的。 不是说好淡忘雨红的吗?怎又让她从心底的角落爬了上来。是爱吧!爱意仍未稍减。可是一厢情愿的爱意,只会增加别人的负担,何苦来哉呢?林立中。他问着自己。 他慢慢地张开眼睛,四周一片白茫茫的。 医院,他知道这里是医院。 “醒了,他醒了,他活过来了--” 倪祖儿破涕为笑,抱着妈妈开心地又跳又叫。 “没事了!没事了就好。” 倪梦涵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全系在女儿身上。 “如何,吴sir,我可以洗脱罪嫌了吧?” “当然不可以,我还没问他口供呢!” “那就快去问啊!他胆敢捏造不实,我就” “就怎么样!杀人灭口是吗?” 吴仁德就是看倪祖儿不顺眼。他只当她是个仗着家里有钱,刁钻蛮横霸道的小太妹,全无半点教养和规矩! 哪里像她身旁另一名女性-- 雍容华贵,优雅迷人,风华绝代,楚楚动人-如此一个高雅的贵妇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妖里妖气的女儿!吴仁德不自觉地多看了倪梦涵几眼。 “祖儿,有妈妈陪着你,不会有事的。 “我亲爱的妈咪呀!你也不能做什么呀,最多施施美人计吧!” 倪祖儿又开始淘气了起来。 “祖儿!来,把眼泪擦干净。” 倪梦涵拿出手绢来。 不料倪祖儿只用手抹一抹脸,就算擦“干” 净了。多费事!擦完了手绢还得洗。把手随便在裤子上抹两下就可以了。 “这个林立中要是敢‘出卖’我,我一定不放过他--” “祖儿,他是--” “他是专吃小红帽的大野狼!” “大野狼?” “还是个大色狼、大骗子、大间谍--” 倪祖儿如数家珍的,一个接着一个。 “总而言之,他是一个最最可恶的超级大坏蛋,把我给害惨了!” 倪祖儿气得咬牙切齿,倒像她才是大野狼,而林立中是小红帽,非一口把他生吞下去不可! “他是大祥--” “妈!你知道--你们串通起来骗我!” 倪祖儿猛跳了起来,又急又气的。 “不是的,祖儿,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你爸爸决定了之后才告诉我的。”倪梦涵解释着。 可倪祖儿现在哪听得进去,她怒火中烧。 “原来他这样来设计我!这帮人全不是好东西,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吴仁德问完了林立中的口供,一看见倪祖儿“发飙”不由得又数落了她一句。瞧她,连母亲都不懂得尊重。 “夫人,您无恙吧?” 这一声“夫人”吴仁德叫得极为自然,可倪祖儿听来却觉得极为肉麻! 倪梦涵轻点了头,态度十分端庄高贵。 吴仁德不禁又看傻了眼。 已过了不惑之年的吴仁德,至今仍打着光棍。美丽的女人他不是没见过,但是像倪梦涵这种宛如画中女子般温婉娴静、纤细素雅的古典美人,真是不可多得。 这辈子,他从未见过。 倪祖儿瞧出了一点端倪。 看来老妈还是帮得上一点忙的,只是这算不算是一种“贿赂”哎呀不管那么多了,现在首要任务是溜之大吉,也就别太计较手段了。 倪祖儿再待下去,她可真要“抓住”了。 “吴警官,我女儿她--” “没事了。当事人说是一场误会--” 吴仁德的口气缓和了许多。不过心里却犹如十来岁的怀春少男,兀自小鹿乱撞的。 倪梦涵轻轻拍了拍胸口,她的举止总是如此的高雅。 哪像-- “万岁--ya--” 倪祖几做出胜利的标志,人跳得老高,然后帅气十足地转身要走。 “站住--” “又怎么了呀,阿sir?” “你撞伤了人,就算是一场误会,于情于理你也该去探望人家。更何况你们还‘交情非浅’!” 吴仁德话中有话,有意讥刺倪祖儿。 “我和他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做过--” 倪祖儿赶忙大声辩驳,想维护自己的清白名声。 “是吗?” 吴仁德的语调摆明了他压根就不相信,进出宾馆会“什么事都没有做”! “真的没有嘛!纯聊天而已。” 骗鬼!吴仁德冷哼着。 当他是三岁小孩,要不是看在-- 吴仁德又看了倪梦涵一次。真是该死!方才他在倪梦涵来时,头也没抬的就指责她不会教女儿,不知有没有伤害到她脆弱的心灵。子不教父之过,爸爸才是罪魁祸首。 更何况温柔端庄如她,哪管得了这一匹烈性难驯的野马! 吴仁德即刻就“原谅”了倪梦涵。她是无辜的! 错全在那个至今仍未现身的“爸爸”他满意地把责任归咎给他的“情敌” 虽然倪祖儿不是属于体贴细心型的女孩子,但她倒也是嘴硬心软、天性善良。刚才的担心惊慌也不全是只为了自己能“脱罪”她还真的是有几分挂心这个素昧平生的男人。 谁知当她一推开病房的门-- “要痛就喊出来没关系--我不会笑你的。” 护士柔声地对林立中轻语,眼神中充满了关心。他的后脑肿起了个大包包。 原来是这么享受啊?有佳人作伴,难怪他耍赖在床上不肯起身了。倪祖儿看了觉得很碍眼,她真想“开除”这一名护士。 护十只要会打打针啦!量量体温什么的就好了,没事如此地温柔?勤做啥?倪祖儿盯牢着护士,她第一眼就不喜欢她。 “你是--” “我!我就是撞他的人--” 倪祖儿充满敌意地回了护士小姐一句,方才对林立中的歉意被一股莫名的醋意给打消了。 林立中的眼中闪烁着光采,她来看他了! “喂!二木的,你是不是失恋了所以想自杀?” 所谓“二木的”就是“姓林的”意思。这个新新人类名堂还真多。 “这位小姐!你可不可以音量放小一点?” “我就是天生的大嗓门,怎么样,学不来你那种肉麻兮兮的轻声细语!”倪祖儿开战了。 “这里是医院--” “医院又怎么样,我怕病人听不见我的问候呀!当然得大声一点喽!”她强词夺理地抢白道。 “林先生他--” “算了!小青。” 小青!叫得这么亲热。 果然是大色狼,在病床上还“追”得到女生。 倪祖儿的眼中尽是不屑,眼神来回地扫射他们两人。燕小青一阵窘,这个倪小姐太不分青红皂白了。 “原来是郎有情妹有意啊!我进来的不是时候--” “倪小姐!请不要妄下断语,我和林先生是旧识。” 燕小青先前在“枫丹医院”服务过,现在她调到“小桥医院”来。以前林立中是“枫丹医院”的“常客” 燕小青认得林立中,他曾是她负责的病人。 更何况“枫丹医院”是“白氏企业”的关系组织,当时林立中任职白氏高位,认识他并不足为奇。 林立中轰轰烈烈、牺牲小我的爱情故事,燕小青也听闻了些。 她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痴情的男子。 “倪小姐,一切如同我所说的--” “你不用对我解释那么多,我和他又非亲非故!” 倪祖儿的态度愈来愈无礼。她转向林立中-- “你下次要是想自杀,麻烦你去撞别人的车好吗?我的车可是不长眼睛的,要不是本姑娘技术好,连忙掉转堵塞车头,你岂止脑袋上一个包,准叫你全身上下包得密不透风,像个木乃伊一样!”倪祖儿夸张地比手划脚,吓唬着林立中。 “是我不好,我道歉。” “这还差不多--” “好啦!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本姑娘也不是会记仇的人,既然你都道歉了,咱们的帐就此一笔勾销吧!”倪祖儿假意地微笑道。嘿嘿,当然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方才被阿sir羞辱了一顿,又为了担心他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现在林立中既然看起来健康得很,倪祖儿早忘了愧疚,心中已开始盘算着若是逮到机会,她一定要叫他吃点苦头! 一想到这儿,倪祖儿的精神又来了。为了不让他起疑心,对她有所防备,她甚至慷慨地从她那又紧又短又窄又小的牛仔短裤口袋中,掏出了她的招牌泡泡糖,递了一片给林立中。 “这就当是礼物好了,预祝你早日安康! --然后就可以沦入她的魔掌之中。 倪祖儿吹起了泡泡,在这一方面她的确非常“天才”好大的一个泡泡,接着是“啵!”的一声。 “吃啊!不用客气。” “林先生现在不能进食--” 倪祖儿一听到燕小青的声音,一股无名火又冒了上来。 “护土小姐,欺负我国文程度不好吗?‘进食’就是指把东西吃进肚子里去,泡泡糖只能嚼不能吞的--” 强词夺理的倪祖儿,一时让燕小青哑口无言。 “我不会吹泡泡--” 什么?是不是听错了? “一个大男人连泡泡糖也不会吹!” 林立中苦笑着,他是真的不会。 “一定是你的舌头位置不对!没关系,你就拜我为师好了。”嘻!嘻!然后倪祖儿这个师父就可以开始“虐待”他了。这可不是“天助我也”吗! 燕小青觉得倪祖儿太过聒噪,而病人正需要静养,再被这精力充沛小妮子闹下去,只怕要病情加重了。可是却见林立中以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倪祖儿。 看来该走的人,反而是她才对。 “小护士啊!”倪祖儿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燕小青。“你可别走啊!你得看好他才行。我要回去了,留在这儿也没意思,反正我又不会伺候人。” 说完转身看着林立中。“二木的,你可要乖乖待在这儿哟!赶快把伤养好喔!”然后好让我倪祖儿加倍的磨祖儿恶作剧地笑着。 然后一阵风似的,消失在病房。 这几句话倒说得十分亲切,令林立中有些受宠若惊。 “她很美,不是吗?” 一个女人肯赞另一个女人美,那她的美绝对是无庸置疑了。 “她是很美,如果--” “如果别打扮得太花枝招展就更美了,是吗?” 现在的倪祖儿,美得很危险。不似相片中的可人儿,有一股不可侵犯的端庄气质。 “林先生,你早些休息吧!” “叫我立中就可以!” 燕小青笑了笑,希望他的伤势早日复元。 躺在病床上林立中,希望自己的脑海中是一片空白,什么事也不去想。因为他怕又会想起白奕凡和秦雨红。 有两个人影,钻入了林立中的思绪之中。 不过并非一男一女,两个都是女孩子。而且她们其实是同一个人才对。柔柔的秀发,淡淡的轻愁,如梦似幻的眼神,挺直秀丽的鼻梁,小巧雅致的樱唇,我见犹怜的神情那不正是相片中小公主般的倪祖儿! 可另一个画面却是-- 怪异的爆炸头,流行的追随者,前卫时尚的造型,粗枝大叶的作风。加一张得理不饶人的嘴,满脑子的精灵古怪。 哪一个才是她的庐山真面目? 林立中迷惑了。 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女孩,一个撞得他不省人事的女孩。 秦雨红呢?为何不见她徘徊于脑海之中? 不会的!林立中告诉自己。 他不会这么快又坠入情网,去爱上另一个女人。太快了。 也不过才几个月前的事。爱情不是海枯石烂,天长地久的吗?可偏偏这两个“影像”就是如此强烈,硬生生地占据了他整个心房。 不行!他是有“任务”在身的。 已经有了前一次的教训,他绝对不可以再公私不分! 楚大祥先生只是派他来“请”倪祖儿回去见面,并不是要他来爱上她的。林立中赶紧打消不正确的想法。 入睡之前,倪祖儿的两个身影,一直纠缠着他不放。 而一觉醒来的倪祖儿,已经准备好要去“教训”一下那些不肯“归顺”还耍得她团团转的小太妹们了。看来一场恶斗是免不了的了。 倪祖儿已整装待发。 她今儿个身上全是皮衣皮裤,一副女打仔的模样。 若是这干人都摆不平,要怎么“重振声威”呢! 倪祖儿踢开大门,准备出门去“收拾”人了-- “你去哪--” 哇!大清早也!就有人捧了一大束红玫瑰杵在倪家大门口,真是居心叵测!这是在等谁呢?铁定不是倪祖儿,因为这个人和倪祖儿可是水火不容的。那么除了倪小姐,就只有倪夫人喽!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也!真倒楣,连早上出门也会撞见你。我去哪儿是我的事,倒是你在我家门口‘站岗’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 “我正是这么想!那么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各走乘务员的,井水不犯河水!” “不行--” “拜?,你这个警察管的未免太多了吧!” 来者正是吴仁德。瞧他把全身上下都打点过了!手中的红玫瑰就是要送给“梦中情人”倪梦涵的。 “倪梦涵女士外找--” 倪祖儿扯开喉咙喊着,倪梦涵再不出来,她就走不成。 昨日吴仁德趁倪祖儿进病房看林立中时,即刻同倪梦涵攀谈了起来。当他得知,并无“爸爸”这一号人物时,可把他给乐坏了。他的希望来了,他的机会来了! “祖儿从小就没有爸爸--” “太好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时兴奋过度的吴仁德,已经语无伦次了。 他开心得整夜都睡不着觉。 为美人去烦解忧,他可是赴汤滔火在所不辞的。 阅人无数的吴仁德,一眼就看出来,倪梦涵为倪祖儿伤透了脑筋。放心吧!一切包在他的身上。 他有信心制伏倪祖儿这个令人头痛的野丫头! 说不定,说不定 以后倪祖儿还得喊他一声“爸爸”呢?这个念头实在太美妙了!所以喽,吴仁德自告奋勇的,要替倪梦涵解决这一大难题。 “早!吴警官,你来了。” “早!倪夫人,我来了。” 无聊!倪祖儿从来就不向人问早的。 “你们有话就慢慢说,我可要走喽--” 再不开溜更待何时。 “想走,没那么容易!” 受过训练的吴仁德,身手可是不凡。 吴仁德一把抓住了倪祖儿的骼臂,而且紧抓着不放。 “痛死我了!快放手。” “祖儿--” “妈!你看他啦--” “夫人,这花送你--” “吴警官,你快放手啊!”人比花来得重要。 “夫人,‘慈母多败儿’,古有明训。” 倪梦涵犹如暮鼓晨钟般,为了倪祖儿好,她必须狠下心来。她已经手足无措了,如果吴仁德真能管得住祖儿 “妈!你别‘见色忘女’啊!”“瞧你这张嘴巴,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喂,你这人也太夸张了吧,竟然用这种招术来追女朋友!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你只过是个头脑不太灵光的笨警察哇,病死我了,妈--” 吴仁德又再加上把劲,他可不是被唬大的! “警察打人啊--” 看来这档闲事他是管定了。 一旁的倪梦涵看得心疼不已,她的意志动摇了。 “夫人!不可有妇人之仁,她已经被宠坏了!” 吴仁德即刻补上了这句,倪梦涵左右为难。 “先放下祖儿再说--” 吴仁德这才不甘不愿地放下手来。他的擒拿术可是一流的! 出师未捷的倪祖儿,反倒已先着人一道了。 “从十天开始,只要你一出门,我就跟着你--” “警察不用上班的吗?” “我已经请了假--” “天哪,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这是‘爱屋及乌’!” 恶心!倪祖儿暗骂着。 “倪梦涵女士,你好狠的心!” “祖儿,妈是为你好--” “找一个人整天粘着我,跟着我到处乱转,这根本是妨害自由,还说是为我好!”“祖儿,妈不想你有事。” “我本来就没事,全是别人来招惹我的--” “祖儿,听话好吗?做一个好女孩。” “妈!你别老古董行不行,现在流行坏女孩,何况我觉得这样子好得很!” “不可以的!祖儿,别这样任性” “我就是喜欢这样嘛!我讨厌被束缚着。” “祖儿!女人生来就是如此。” “你就是这么认命,才会害苦了自己,便宜了别人!我可不,我要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吴仁德根本搭不上线。 “别说那么多了,她已经‘病入膏肓’了!再不及时拉她一把,她就会自毁前程的--”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管闲事--” “交给我吧!夫人。有我在,她别想再涉足任何不良场所,更别想再做什么坏事--”吴仁德下了保证。 倪梦涵心抽痛着。她真的别无地法了!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祖儿一直这样下去。 “祖儿,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嫌弃女人有‘过去’的,如果你肯从头来过,一定可以找到真心爱你的男人!” “我的好妈妈呀!你说到哪里去了!你当真以为我同男人不三不四的!没有,真的没有嘛! “你还狡辩,我全去查清楚了。你以前是‘九尾狐’的狐主,现在人家都”退出江湖’了,就剩下你仍然执迷不悟,妄想再另组帮派。还同人比赛谁有过的男人最多--” “你调查我!” “我是警察,我有责任保障好人,清除坏分子。” 卑鄙! “你有过五十个男人对不对?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我是唬唬她们的!那一群小太妹。” “你还当街去勾引男人上宾馆--” “唉,那是一种‘游戏”而已啦!” “总之,你的记录不良就对了。” 吴仁德下了这个结论,不容许倪祖儿再否认。 百口莫辩的倪祖儿,看起来也怪可怜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哪儿!你想去殴打证人--” “拜?!什么证人!根本就是一群胡言乱语、不知好歹的臭婆娘--” “如果她们只是造谣,你又何必动怒?” 就这样,倪祖儿走到哪儿,吴仁德就跟到哪儿。 别说去揍人了,连想和男生去比比赛车,也赛不成。吴仁德虽是身着便服,却逢人便声明他的警察身份。仿佛伯光凭着他那张“扑克脸”还显得不够威严,无法喝倪祖儿的那些狐群狗党。 这么一来,谁还敢招惹倪祖儿!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无端端的多了个“保镖”倪祖儿哪儿也去下成。 又闷又烦的,甩部甩不掉。一天是这样,两天也是这样。 拖拉机嘛打不过他,跑又跑不过人家,真把她给气得七窍生烟!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分明是出游的好日子!可是-- 倪祖儿无精打采的,吴仁德却是精神奕奕,一点也不敢懈怠。为了博得美人青睐,他可丝毫不放松。日子一久,倪祖儿就会放弃抗争而安分下来了。 他打着如意算盘。 哪儿都去不成,都快给闷出病来了。该怎么办呢? 倪祖儿左思右想的。突然间-- “林立中”三个字冒了出来! 有了,倪祖儿心生一计。 “我说吴叔叔啊!我想去看看林哥哥的伤好了没有--” 不得了,又是“叔叔”又是“哥哥”倪祖儿的一张小嘴好比涂了蜜糖似的,甜得十分可疑。可吴仁德不能再挑剔什么,毕竟这还真是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到了医院之后,再来表演一招“金蝉脱壳”! 倪祖儿平时虽是粗心大意的小迷糊,但在这种紧要关头,倒也聪明机灵,鬼主意多多。 “嗨!林哥哥,你的伤口还疼不疼啊--” 倪祖儿一见到林立中,立刻“关切”地“飞奔”了过去。 林立中受宠若惊的,这个倪祖几真是令人难以捉摸,一会儿一个样。 “护士姐姐!林哥哥需要清静,这病房内人太多了,会吵到他的!有我照顾他就行了,你们去休息吧!” 她特别强调了“你们”二字。 倪祖儿向林立中眨眨眼,意思是他如果不帮她,她绝不会轻饶他,一定要找个机会报复他!总是会有机会的,一定的,她是女如来佛。 他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祖儿陪我就行了--” “是的!林哥哥。” 还好!算他“懂事”要不然啊!嘿!嘿! 于是“你们”即燕小青和吴仁德,只得退出病房外。在病房内当然是病人最大,病人都下逐客令了,不走怎成。 不过吴仁德仍守在门外,他知道倪祖儿没那上快“转性” 房内只剩二人了,倪祖儿就不再演戏了。 “二木的!我方才叫了你两声哥哥,你得赔我才成!”哥哥长哥哥短的,可把倪祖儿给憋得透不过气来了。 “怎么赔--” “叫我两次祖儿姊啊--” 林立中盯着她看,这个谜样的女孩。 “快叫啊!不然要生利息喽。” “祖儿姊!祖儿姊!”林立中笑着说。 “乖!这还差不多--” 便宜讨回来之后,倪祖儿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一向有“惊人之举”的她,这回不知又想出什么花招。 “你说你是来‘抓’我去见楚大祥的?” “是‘请’!”林立中纠正她。 “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嘛!对不对?” “没错。” “好!我跟你走--” --有没有听错!她真的改变心意了? 才怪!倪祖儿根本没兴趣去见她那从未谋面的“爸爸” 她决定了,她要“离家出走”连老妈都“出卖”她了,她可不能成为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她要一走了之。 对!就这么办。去见楚大祥只是骗局,好从吴仁德的严密监视下脱身,中途再伺机开溜。 到台北去闯天下,要不然去中部也成。 就是不要再留在台南,有吴仁德这么碍眼的人在,真是绑手绑脚的。何况“太妹”们也都不服她。 “你的伤什么时候好嘛!” “这我不知道--” “快点好起来,我们才可以上路呀!” “你真的要和我去见令尊?” “我要是骗你,我就是赖皮鬼!” 赖皮克就赖皮鬼,倪祖儿赖皮出了名。 “你很急--” “当然喽!越快越好。” “好!我马上就出院!”林立中一口允诺。 燕小青闻讯时,连忙阻止。 “不成的!要等伤口拆了线。你的头上受的伤已不只一回了。林先生你要清醒一些才好,不能总是为了女人--” 女人?倪祖儿望林立中。 什么女人!是什么女人,曾让林立中不顾自身安危,忘却了自己所受的伤? 第四章 “喂,你行吗?”倪祖儿一脸的怀疑。 让伤势仍未痊愈的林立中开车,实在叫人放心不下。他自己不想活是一回事,叫倪祖儿赔上自己大好的青春年华,那她可是一万个不愿意。 在林立中的“坚持”之下,他出了院。 燕小青忧心忡忡。她非常担心林立中的安危。 “阿sir!劳驾您回家告诉我妈妈一声,说我同--” “同男人私奔--” “吴sir!你乱讲话,我也可以告你的。” 倪祖儿终于可以“甩”掉吴仁德了。大笑三声-- “吴警官,麻烦您同倪太太说一声,我带倪小姐去见她爸爸--”林立中的态度总是客客气气的。 爸爸-- 吴仁德如遭雷殛一般,倪祖儿意然还有个“爸爸”!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吴仁德顿时全身无力,愁容满面。 未战先败,他的如意算盘被打散了。 “立中,你要保重。” 燕小青叮咛着,一双明眸中尽是温柔的关怀。 林立中含笑点头。 倪祖儿撇着嘴角“立中”叫得好不亲热。 “二木的,你到底要不要走--” 倪祖儿催促林立中,怕计尽又生出意外的变数。 “走吧!” 当然要走,带回倪祖儿本来就是他南下的目的。 倪祖儿对着吴仁德做了个鬼脸,外加一个超级大泡泡。 吴仁德仍未从‘噩耗”中恢复过来。辛苦编织的美梦被残酷地粉碎了! 倪祖儿浏览着窗外的景色。告别了家乡,踏向未知的人生。 “二木的,你载我到车站就行了。我让你载,实在是很恐怖?,说不定一会儿去撞到电线杆,要不就是翻个大筋斗!” 倪祖儿不想赌命,她对林立中没有信心。 “车站?” 林立中这才明白,他被倪祖儿“利用”了。 “倪小姐--” “说了别再别别扭扭地叫我小姐了啦!好吧,便宜你了,叫我祖儿就行了。‘小姐’两字呢也就省略好了,反正你本来就比我老。” “祖儿--” “什么事啦!吞吞吐吐婆婆妈妈的!” 倪祖儿正想着她要到哪里去“打天下”放心,她不会流落街头的,她只不过是离家出走,又不是和倪梦涵脱离母女关系,所以她仍然带着信用卡,一卡在身通行无阻。 “祖儿!别太任性。” “哼!怎么连你也来教训我!我以为你肯帮着我呢!原来你也只不过是楚大祥的哈巴狗,对他百依百顺,唯命是从的,他叫你往东你就往东,他叫你往西你就往西,他叫你去捡骨头你就去捡--” 林立中把车子停了下来。 “你这么说,不仅侮辱了我,也侮辱了你自己!” 倪祖儿拉不下脸来为她一时的口无遮拦道歉,于是好强地继续嘴硬。 “我就是自取其辱怎样,你管得着吗?” “我看得出来,其实你的心地很善良。” “对!因为从小就父母离异,人格发展不健全,所以才产生偏差的行为。这些话我听过千百遍了,林老师。” 陈腔烂调!以前学校的老师就是这么说倪祖儿的。 “我没资格当你的老师,不过虚长了你十岁,把我的一些感触告诉你而已。”林立中诚恳地说。 “你今年三十--”这点倒和倪祖儿设定的“白马王子”不谋而合。 林立中点了点头。 这个点头的动作,让倪祖儿瞧见了他的后脑,包着白纱布的部位渗出了一丝丝的血迹。 “你流血了?!” “没关系,把你‘请’回去比较重要” “傻瓜!我是骗你的啦!我根本没打算跟你回去!” “只是见个面,不会担误你什么的。” “你好噜嗦哦!我可要下车了--” 这儿离火车站还有一小段距离,不过对她而言不成问题。倪祖儿可是个运动健将,能跑能跳的。 “快把车门打开,再不然我要打破玻璃了啦!” 车门锁住了,倪祖儿无法扳开。 “祖儿!凡事要多为别人想想,三思而后行。” “他到底给了你多少线,让你这么‘尽忠职守’,外带当个义务的‘林老师”拐人兼说教,你全包办了!” 倪祖儿已准备要敲窗了。不过-- 被人抢先了一步。有人从车窗外敲着玻璃。 “救命啊!绑架啊--” 这真是大好的机会,倪祖儿看见有人来,不明究理地胡乱嚷嚷了起来。 林立中不得不摇下车窗,免得遭人误解。 来者是三个浓眉大眼的彪形大汉,看起来像是道上的兄弟。 不过没有关系,和倪祖儿的习性很合。 大水冲垮了龙王庙,原来都是自家人嘛-- “兄弟,你们是哪个道上啊?小妹是‘九尾狐帮’的!”倪祖儿开始攀交情。 “下--车--” 一个看来最年长的人,一脸阴沉地说了两个字,却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这是绑架,你方才不就已知道了吗?” 另一个不怀好意地笑道。眼睛朝着祖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二哥,别同她噜嗦了!她敢再多废话一句,就打得她满地找牙!” 这位毫不怜香惜玉的老三是三人当中长得最“壮”的一个,身材直逼“阿诺”倪祖儿这时再也不敢出声。看来“九尾狐帮”也实在太没名气了。 “你们缺钱用找我,别为难她。” 林立中下了车来。他为倪祖儿挺身而出。 英雄救美人?算了!倪祖地也不敢奢望。林立中头上的白纱布都被鲜血染红了,他根本是自身难保。 倪祖儿思索着,她要如何“以一敌三”呢? 倪祖儿也紧张地下了车,虽然她根本无计可施。 就怕这些绑匪,不但劫财还要劫“色”! “这妞长得还不赖,不如把她留下来玩一玩,然后再捉去卖,也许可以捞得更多--”老二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直盯着倪祖儿在紧身皮衣下凹凸表致的身材! “别开玩笑了!这位大哥。我这副德性,卖不到什么好价钱! 倪祖儿面色铁青地做着无力的反驳。 “你再废话,我就打烂你的嘴!” 老三动手作势要打,倪祖儿连忙闪开。 老三见倪祖儿想溜,不客气的一拳就打了出去。 “住手--” 林立中挡住了拳头,他还是得拼了小命护着倪祖儿才行。 林立中的手臂没有“老三”的粗,但他咬牙硬挺着。 “祖儿!你站到我背后去--” 倪祖儿的脚步迟疑着。 一来她不了解林立中为何不顾安危在帮她,毕竟他们非亲非故,他又有伤在身。二来她不觉得林立中的背后有多“安全” 瞧林立中的后脑纱布,几乎已是一片血红了。 “小子!想逞强做英雄,也不去照照镜子!唉,这也难怪啦!后脑袋瓜子看不见嘛!血都流成这样了,你还不知道吗?” 老二“好心”的提醒林立中。 林立中当然知道,可他顾不了那么多。 “你走开!和你打架我胜之不武。你连站稳都有问题!” 老三把拳头放下来。他不和伤兵打斗。 看来匪徒中意的是倪祖儿,不是林立中。但是林立中绝不是缩头乌龟,胆小之辈。别说是倪祖儿了,就算只是一名素不相识的陌生女子,他的道德良知也不允许他袖手旁观。何况把倪祖儿于安带至台北是他的职责所在。 更重要的是,他对她有股超乎寻常的关心,他放心不下她。 虽然她至今仍对他不甚友善,没把他当“朋友”看,可是自己却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他一向有种“以卵击石”的傻劲.对这群绑匪是这样,面对未知的命运亦复如此。”的傻劲.对这群绑匪是这样,面对未知的命运亦复如此。 “这小子真带种!你再不躲开,我可就不客气了--” “老三,别多事!我们只是要钱而已--” “钱!我有,我有的是钱,你们看,我有‘金’卡--” 倪祖儿立即抢下话头,她掏出了信用卡。 “我们要的是大钱--” “大钱!我也有啊!求求你们别伤害‘我们’。” 林立中心中不知怎地,舒坦了些。 倪祖儿又心生一计。 她决定要让楚大祥“破产”付出大笔赎金来。 “我是楚大祥的女儿,我老爸有的是钱呢!” 倪祖儿用手指头做出数钞票的动作来,心里正迅速地转着念头。 “二木的,给他们楚大祥的电话,价钱随他们开--”倪祖儿吩咐林立中,她存心要让楚大祥“后悔”后悔生下她这么个女儿。想见她一面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行! “老大!你看怎么样?” 三人以老大的意见为意见,迳自商量着。 “有钱为什么放着不赚?还有他也不能走!” 老大指着林立中,方才老三曾想放他一马的。 “老大,他是个‘病人’!留下他只是个累赘,还得带他去看医生,暴露了行迹那怎么办?”老三道。 “老三,他的脑袋瓜子受伤,嘴巴可没!你不伯他报警--” 这倒也是。 “他敢报警,我们就‘撕票’!” “好了!我说了就算,两个一起带走吧--”老大说。 “别抓我--我自己会走!我会很合作的!” 老二的手一伸过来,倪祖儿就赶快闪开,深恐遭匪徒占了便宜。 林立中无法移动脚步。他觉得头晕目眩、恶心想吐。 为了倪祖儿的性命安全,他不得不把楚大祥的电话给了盗匪三兄弟。老大开始拨起行动电话。 “你行不行啊?不行就出声,我抬你走--” 老三唤着林立中,林立中回答不出来,他口干舌燥。 “二木的!你可千万不能死--” 倪祖儿凄厉地叫着,她想能多一个人总是好的。替她注意是否有人想“侵犯”她,帮助她提高警觉。 林立中的身子摇摇晃晃的,他想再撑下去却力不从心 林立中再醒来时,发觉自己在一间小石室中。 他张开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倪祖儿。他不希望她有事,他必须确定她依旧安然无恙。 “她不在这,她关在另一间。” 老三负责看守林立中,老二则负责倪祖儿。 “她好吗?” 老三盯着林立中,眼光中有着不可思议。 “她告诉我们,和你不太认识,好像还有些纠纷,可你却如此挂念着她!” “我们的确还算不上是朋友,可是我--” “可是你却爱上了这个对你呼来唤去、漠不关心的小太妹!” 林立中苦笑着,他也尚未肯定自己的感情。 关在另一个小房间内的倪祖儿,一直处于“备战”状态。因为老二就坐在她面前,一双眼睛盯得她浑身不舒服。 “二木的!你在哪儿?” “你别叫了.他听不见的。” “为什么?你们把他--”倪祖儿恐怖地想着。 “他还在昏迷中,根本什么也听不见。” “这么久了,他还没醒过来,你们快带他去看医生啊!”“笑话!我可下想惹麻烦--” “万一他死了,你们就罪加一等!” “哼!挖个洞埋了他就没事了。” “你们你们” “怎么样!没见过坏人是吧?” 虽说倪祖儿很“气” 林立中,可也绝没想他死啊! 再仔细想想,其实林立中对她“还算”不错。 她岂是见死不救之辈,何况行走“江湖”就是要讲义气。 “你们找个医生来替他治疗。我会再提高赎金。”她讨价还价了起来。 “瞧你说的如此简单,你以为你家开银行--” “我老爸楚大样真的很有钱--” 情势所逼,倪祖儿不得不攀起这层关系。 “有钱的是他又不是你!你不知道豪门世家为了金钱而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的事儿,多得不胜枚举吗?” 倪祖儿知道“港剧”最流行这一套。 “楚大祥不一样的,他非常疼我的--” “是吗?”显然倪祖儿的话说服力不够。 “你怀疑什么,他马上就会把钱送来的!” “这样子是最好不过,否则的话” “你想怎样?” “先奸后杀、先杀后奸,你选一个吧!” 呸!呸!呸!乌鸦嘴,两个都不要! “二木的!你快给我起来--” 倪祖儿又叫了起来。 如今她能信任和依赖的人,只有林立中了。他是她在这条贼船上唯一的伙伴。 “你别过来--” 看到老二的身子动了一下,倪祖儿紧张地出声制止。 “我内急,要去‘嘘嘘’,你别想开溜,反正你是跑不掉的!” 老二走出房间,留下倪祖儿一个人。 倪祖儿猛拍着门,可是它仿佛跟着欺负她似的,一动也不动地深锁着。 “林--立--中,你快来救我啊!”倪祖儿又忘了,林立中自己才需要人家救他。 倪祖儿所处的这间“牢房”除了一张床和一把椅子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一面是门,另外三面全都是墙,连扇窗子也没有。 真是呼天不应,叫地不灵! 倪祖儿并不放弃。她看过武侠小说,很多“石室”中都有暗门、密道之类的,只要在墙上按对了机关,暗门就会打开的。 反正什么事儿也不能做,何不碰碰运气? 于是倪祖儿就在墙上东摸摸、西碰碰的。 看看会不会让她“按”到了什么? 找啊找的!找得她满身大汗。 不服输的个性,最后竟然奇迹出现-- 石墙动了起来!不知是按中了什么“穴位” 倪祖儿欣喜若狂。谁说武侠小说没用来着! “二木的--” 床上有人,倪祖儿直觉他就是林立中。 “二木的,你快起来,我带你去看医生!别闹了,一点也下好玩,这里怪阴森的,那几个凶神恶煞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因为他并不是林立中。 他是个“她”是个女人。 倪祖儿这才看清,石室中有一个陌生女子。 年纪大约四、五十岁,是个中年妇人。 和倪梦涵一样,她们的穿着打扮都很高贵。 所不同的是,这名妇人只有一张平凡的脸。 一如寻常之人,五官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貌不惊人。 “你是--” 别是三兄弟的妈吧!倪祖儿暗叫不妙。 “我和你一样--” “你也是被绑票的人质!” 太好啦!有伴了,倪祖儿也不知高兴什么。 “伯母,怎么称呼?” “我?我是个没有姓名的女人。嫁了人,冠了夫姓之后,我就不再有我自己了,我本姓章名玉琴。” “那我喊你一声章姨好了!不过听起来像章自” “随你,反正章玉琴三个字没有几个人叫得出来。他们只知道我是某某某的太太,总是称我为‘某夫人’,根本没人在乎我是谁!” 章玉琴神情落寞的坐在床上,一脸的哀怨。 “你不要不开心嘛!你的家人很快就会来把你赎回去的!”倪祖儿心想,她一定是想早一点回家去。 谁知章玉琴却摇了摇头-- “我回去做什么?倒不如在这儿,做我自己。” “章姨”倪祖儿只知道她满腹心事,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你有兴趣听个故事吗?” “好啊!”看看能不能替这位可怜的女人解解闷。 倪祖儿在妇人身旁坐下来,她不免带着几分好奇。 “我出身望族,名门联姻本是美事一桩,但我的丈夫在外头有了女人。我原以为他只是逢场作戏。没想到他却动了真情。那女人我见过,我万万没想到一个风尘女子,竟然会是这般模样--” “怎样?十足的狐狸精还是个‘超级大肉弹’?”倪祖儿已开始打抱不平了。 “不!她宛若一朵莲花,出污泥而不染。任谁也看不出来,她会是一名青楼女子。” “不会吧?这么高级的应召女郎!” “没错,她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 “训练如何讨好男人是吗?难怪嘛!当然装得出来!” “不!不是装的,她如果从良,一定也是这般温柔婉约!” “我不信,妓女也能变成淑女,‘麻雀变凤凰’那是演演电影而已,不能当真的!”倪祖儿依然怀疑。 “信不信由你,事实确是如此。” “后来呢?你打跑了她没有?” “打?如果能打跑她就好了。问题是她的影子已深深烙印在我丈夫心中,无人能取代。他是真的爱上她了,他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 “把他抢回来啊!”倪祖儿义愤填膺。 “我凭什么?论姿色我比不上她,论伺侯男人,我的功夫也不如她” “凭你的好家世、好学问” “男人要的不是这些。”章姨不耐地答。 “他们全爱狐狸精,对吧!”倪祖儿下了结论。 “也不能这么说。活了大半辈子,我仍不全然了解男人。我所知道的是,那女人纵使和我丈夫分开了二十年,她依然是我丈夫心头上念念不忘的人,我根本没有地位!” “你--” 倪祖儿不知该怎么说是好,只好陪着她叹气。 “那么最后那女人是怎么离开的?” “来自上一辈的压力。我丈夫只好割舍--” “那她一定挖走不少钱?我想也是。”倪祖儿肯定。 “够她们母女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什么!她还生了个女儿!太过分了!想分遗产啊!”她发出不平之呜。 “听说女儿长得很像她。” “你怎么知道?” “我丈夫并没有忘记她们母女,每年都会” “都会怎样?” “我累了!明天再说吧!” 妇人不想再多谈,倪祖儿不禁有些意犹未尽,还想再多听听这个凄惨的故事。 “明天我可能就不在这儿了?” “出去了就好好过日子吧!做‘自己’最要紧,懂吗?否则像我一样,到头来被自己的身份困住了!” “你待在家里真那么痛苦吗?” “二十年了,生不如死。明明丈夫就睡在自己身旁,可是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你可以把这段婚姻作个了结啊!”“婚都结了,儿子都生了。更何况老一辈的人不可能答应的,他们丢不起这个脸--” “管他们呢!自己的生活要自己过。像我就不管别人会怎么想。” “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年轻人有自己的主张。” “你也不老啊!”“老了!怎么不老?不过心境比外表苍老得更快。” “别这样嘛!你丈夫马上就会来赎你的呀!” “我没告诉绑匪我丈夫的姓名!” “那你岂不是死路一条!不过没关系。你是有钱人家的太太,他们查得出来的,你放心好了。” “我宁愿待在这儿,死在这儿--” “别这么说嘛!” “不然我要怎么说--” 妇人的口吻突然尖锐起来,面目也狰狞了起来。 “章姨,你别这样看我嘛!” 倪祖儿开始发毛了!她担心妇人在石室中禁闭太久了,关出了毛病。 “算算,她的女儿今年也二十岁了,和你一样大--” 妇人向她靠了过来,倪祖儿直往后退。 “你要做什么?你别把我当成那妓女的女儿 “不!你当然不是。那女人的女儿长得像小公主一般!” “对嘛!你看我分明是个小太妹呀,差太多了。” 妇人仍一步步地进逼,脸上的表情扭曲。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章姨,你看错人了。” “你真是个太妹?” “当然喽!我啊!可是赫赫有名的‘九尾狐’狐主,而且我有过的男人不计其数,我什么狠事都做得出来!”倪祖儿吹嘘着,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妇人停下了脚步。 她喃喃自语地走回石床去,嘴里不停地念着。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他对着一条旧手帕思念她,手帕上满是她的旧唇印,红唇印虽已退色。可是她在他心中却留下无法抹去的痕迹,早已深植心中了! 倪祖儿这时再也听不下去了。那怨忽的神情,凄厉的声凋-- 她怕妇人的神经真的有间题了,她夺门而出逃之夭夭。 沿着来时路,倪祖儿连忙回到墙壁的那一头去。 “好险--” 倪祖儿猛拍胸口,仍担心妇人会不会追过来。 “她自己说,她喜欢待在石室内的,大概不会出来吧?” 希望真是这样,倪祖儿想。 “二木的!你到底在哪里,快出来陪陪我嘛!又是色狼又是疯子的,快来救我呀!” “二木的,林立中--” 她在叫我!林立中听见了,倪祖儿在叫他。 林立中想下床去,可又全身无力。 “别动!我帮你把伤口重新包扎好了--” 好熟的声音,是谁? 巧笑俏兮的模样,不正是燕小青吗? “你怎么来了?”林立中一脸惊诧。 “我不放心你,所以就随后跟了过来,可是我没跟上,在途中东张西望的。因为我走时很匆忙,身上仍然穿着护士的制服。有一个脸色阴沉的男人叫住了我,说是需要医护人员,把我带来这儿--” “你不该来的!我和祖儿现在是人质。” “人质?” 燕小麦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青,你看见祖儿了吗?我听见她在叫我--” 燕小青苦笑着。 看来,她真的多此一举。她何苦跟来呢? 她不该对林立中心存奢望的。她图些什么呢? 燕小青呆坐着,笑自己好傻。 把工作丢下,去追寻一个她自己编织的,根本不可能成真的梦幻。 “祖儿--”林立中回应地叫着,一颗心完全系在祖儿身上,并未注意到燕小青的失魂落魄。 “你同倪小姐认识并不久。” “是的!但有些人你和他认识一辈子,话谈不上两三句。有些人不过是乍然相逢--” 林立中停了下来,没再往下说。 因为他自觉他的比喻并不对,他和倪祖儿仍是“话不投机”怎来“相见恨晚”呢?他不禁要笑自己的荒谬。 “她没事的。” “你怎么知道的?” “是我告诉燕小姐的。” 老三来了,带了一些食物。林立中很久没吃东西了。 “燕小姐,我叫章亦梅。我家三兄弟是按岁寒三友‘松竹梅’排列,没办法!谁叫我最晚生,亦梅亦梅,听来活像个女孩子家的名字。不过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男子汉!” “老三”章亦梅,做出了一个健美先生的招牌姿势。 这段自我介绍,可顺便把三人都介绍完毕了。此刻的老三,看来一点也不像是绑匪。 “章先生,谢谢你--” 燕小青接过了食物,有礼的回应着。 林立中纳闷着。 为何燕小青对绑匪这般客气,是为了他生命安危吗?而章亦梅的举上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在燕小青接过食物,不小心碰触到他的手指时,他竟脸红了起来! “立中,我喂你吃--”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祖儿她”又是祖儿!他还是挂念着她。 “二哥侍候着她,饿不死的!” 二哥也就是“老二”章亦竹。多么斯文秀气的名字!不过本人可就不是那一回事了,粗手粗脚的。 另一间房里-- “我自己有手,不用你多事!” 倪祖儿本想绝食抗议的,可再一想,不对啊!她必须留得“青山”在,才会“有柴烧”啊!不然拿什么和人家拼! 于是倪祖儿狼吞虎咽了起来,根本就旁若无人。 “看什么看啊!本姑娘吃饭向来如此。” “差好多!太可惜了。不过也有另一种风味啦!” “什么差好多?” 倪祖儿用手抹着嘴,盘底朝天地吃了个精光。 “你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喂!你到底是绑匪还是侦探,问东问西的! “我不叫喂,我有名字的! “一定要什么大霸呀、煞星亡类的。” “我叫亦竹,至于姓嘛!那就不重要了,除非你想嫁给我,冠我的夫姓,那我就非告诉你不可了! 倪祖儿一口饭差点喷了出来,可又气得咽不下去。好不容易终于吞进肚中,便开始破口大骂了起来。 第五章 “也不知道‘二木的’有没有被你们饿死,快带我去见他,他死了我也要见到他的尸体!”倪祖儿哀怨地喊着。 “他又不重要,我们的‘工钱’可是要仰仗你的身价!有了你,大把赎金就跑下掉了,谁还在乎那小子的死活!”亦竹恐吓她。 “喂,别弄错了!你要知道,他可是我老爸的忠实狗,没有了他、以后谁来替我老爸‘捡骨头’--”这个理由牵强了点。 “捡骨头?” “老二”亦竹听不懂倪祖儿的“双关语” “他到底醒过来了没有?他如果没力气吃饭,你们得喂他才行。我必须为他的安危负责,要是他有任何三长两短,别怪我别怪我心狠手辣!”倪祖儿虚言恫吓。 “你到底当自己是谁?” 亦竹摇头抿着嘴笑。 “我好歹也是九尾狐的一帮之主,而且还有个有钱的老爸!总之这个林立中和我之间的恩怨还理不清,不过这是我和他的私事,不必你多费心!”倪祖儿还真有点“帮主”的架势。 “你和他根本认识不到几天!” “那又怎么样,我看得顺眼就行了!”话一出口,她才惊觉怎么说得如此顺口。她觉得他很“顺眼”吗? “你很随性嘛!” “更正,是率性。” “也很孩子气。怎样说都行,总之我欣赏极了。” “谁要你这个绑匪欣赏!” “如果我不是绑匪呢?” “你--不--是--” 倪祖儿吃惊得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死盯着他。 “不是绑匪?那不就是色狼、变态、杀手” 倪祖儿能想到的,全朝“恶男”的方向去。 “你真的很可爱,性情中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亦竹拨拨头发,爽朗地笑了起来。他越来越不像“绑匪”了! 祖地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她怕这样下去迟早要遭他“毒手”不行!得想点办法。 “废话少说,快带我去见林立中--”倪祖儿故作凶狠。 “如果我不呢?” “我就” “怎么样?” “就诅咒你生不出儿子!” “我连老婆都没个影儿了,哪来的儿子。” “那更好了!祝你一辈子娶不到老婆,孤单寂寞的过完一生” “怎么会!眼前我就看中一个了!” 倪祖儿毫不留情地赏他一巴掌,她以为她动作够快.没想到亦竹比她更快,一双手被拉到了他胸前。 “如何。来个法国式热吻吧!” 亦竹的脸靠了过去、眼看就快吻到倪祖儿! 不过,急中生智的倪祖儿,保住了“初吻” 亦竹吻到的是一个大泡泡,倪祖儿的秘密武器。 “真有你的--” 亦竹挪开了身子,没想到倪祖儿的口中,仍“私藏”着泡泡糖! 好险!倪祖儿逃过了一劫。 “强奸啊--” 倪祖儿索性扯开喉咙,大叫了起来。 “林立中,你再不起来,我有任何闪失,你就要给我负责到底,你听见了没有!要不是搭了你的车,我也不会中途被人绑架到这儿来,你要负全责,完完全全的负责!” 歪理还能说得这么顺口!亦竹还以为,接下来她就要叫林立中负责她的终身幸福了。 “你听到了没有!你快回答我啊!你就算要死,也得和我说一声再见才准走,你欠我的仇,下辈子再让我报--” 亦竹看傻了眼,怎会有这种女孩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会被“唬”了过去。 “他没回答找,一定是因为伤重不治死掉了!你们全部犯了一级谋杀罪名,罪加一等,通通要枪毙两 次才行--”倪祖儿开始歇斯底里起来。 “他没事的!”亦竹忍不住的插了嘴。 “真的吗?” “为人照顾着他--” “你那个弟弟,笨手笨脚,不长脑子光长肉,活像个相扑选手似的!算了吧!粗枝大叶的,不把‘二木的’折腾死才怪!”小妮子的嘴巴实在不饶人。 “不是老三。” “那就是你那个阴阳怪气的大哥喽?拜?!一张扑克脸怪吓人的,如果是他当看护啊,准把病人吓得作噩梦!” “那如果是我呢?老大老三都被你贬得一文不值。” “你!那更别提了。你的眼珠子只会跟着女人转,说不定到时候他痛得死去活来你还浑然不觉、继续作着你的春梦!” “啧啧!伶牙俐齿的,乖乖!” “不对啊!不是老三也不是老大,当然也不可能会是你啦!你一直死缠着我不放,那” “是个女人。” “女人?难道是她,章姨?” “章鱼?” “不是啦!不能吃的!”不对啊!她说她不想出石室的。那又会是谁呢?女人?倪祖儿腮帮子鼓了起来。 她吐掉了泡泡糖,这个可恶的林立中! 也不过才过一小段时间,竟然又“勾搭”上另一个女人。 哪来那么多的女人!倪祖儿还没来得质间清楚林立中,有关于他从前“女人”的事呢! “快带我去见他和那个女人!”倪祖儿发号施令。 “小姐!你是人质,有求于人时最好态度修正一下!” “喂!咱们可是‘合伙人’,没有我的‘配合’,这桩绑票哪有那么容易进行!再不久你们就会拿到赎金了。” “是吗?老大尚未得到回音。” “塞车嘛!你也知道的呀,台湾的交通很乱的。这是常有的事。” “你这张嘴巴啊!”“到底让不让我见他嘛!”倪祖儿撒赖着。 她已经够低声下气了,再不点头,小心她-- 如果让她逃了出去,准放一记回马枪给亦竹! “你真的想见他,我就让你去见见,你还真的很关心他的安危!”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他死得太早。”倪祖儿还在嘴硬。 “走吧!大丈夫说话可不能不算话--” 亦竹打开了门锁,倪祖儿即刻推门而出。 “二木的!你没事吧--” 见到林立中坐在床上,头上又重新包了白纱布,看来已无大碍,倪祖儿开心地笑了。可是笑容却又顿时僵住,因为“女人”就在林立中身旁,而且还一副很“贤慧”的模样。 “祖儿!” 林立中看见了倪祖儿,也是面露欣喜。 “倪小姐--”燕小青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又来的不是时候了。真是享福啊,在贼窝还有温柔娇美的小护士来作伴!”倪祖儿酸溜溜地说着。 燕小青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祖儿!小青她--” “别说了!不用猜的也知道。她一定是放心不下来,所以追了上来,无巧不巧地被绑匪给劫了来 “对!就是这样。”林立中还一本正经地回答她。 “林--立--中--” 倪祖儿气得牙痒痒的,一个箭步向前,拨掉了那碗粥。 锵的一声,整碗粥散了一地,碗也破了。 燕小青连忙蹲下身子去收拾。 “小心,别割到手!”林立中出声。 倪祖儿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她为他担心了老半天,他却和这个女人这么“恩爱”! “什么事?” “老三”亦梅冲了进来,朝亦竹望了望。 亦竹耸了耸肩,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不过他闻到了一股昧儿。一股醋味!可是不能说,不可说。 “一定是你这个小太妹,乱没家教的!” “你侮辱我就好,可是不准你侮辱我母亲!” “你妈妈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三!” 亦竹出声阻上亦梅再说下去。 “哼!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你--” 倪祖儿一肚子火! “好!你们全都联合起来对付我是不是?” “祖儿--”林立中试着想解释。 “都是你!全都是你害我的!” 倪祖儿满腔怨气,一股脑儿全出在林立中身上,他也没有回嘴。 他知道她在生气,可是究竟是气些什么呢? 气他没有尽到保护她北上的职责,还是气他同燕小青太过于“亲近”? 若是前者,那他真的是有错。 他的确没有尽到责任。 即使有些事情是无法预料的,谁也想不到途中会冒出“绑架”的意外事件。但他还是会把责任揽在身上。 说他愚忠也好。总之林立中就是这种人,同他父亲生前脾气一模一样。林立中的母亲几次拜?白奕凡,希望他能劝林立中改一改。但白奕凡知道,如果改了,林立中就不是林立中了。 那如果是后者呢?这林立中可就不能承担下来了。因为根本没那回事。 燕小青是个满不错的女孩子,但林立中对燕小青的感觉,也只停留在“不错”上。 绝对没有关系非比寻常这种事! “你说话啊你--” 见林立中似乎在发愣,倪祖儿又开炮了。 “你闭嘴!嘴巴再张开我的拳头就塞进去了!” 老三亦梅对倪祖儿十分“感冒”其中相当大的因素是由于倪祖儿对燕小青的态度很不友善。 “够了!老三。” 是三兄弟的老大章亦松,他现身了。 “怎么样?‘他’来了吗?”倪祖儿已不再勉强喊出“老爸”二字了。 章亦松没有回答,冷冷冰冰的。 “钱呢?你收了钱可得放我们走才行!”盗亦有道,倪祖儿提醒他。 当然,她口中的我们,并不包括燕小青,她根本气得忘了又多了这么一个“人质”! 这时燕小青己把碎片收拾好了,默默地站在一边。她的确是个很容易被人忽略掉的人。 “老二、老三,你们跟我来。” “你们要去哪儿?喂,等等啊!你们可不能拿了钱不放人啊!”倪祖儿可急了,这个老大一张死沉沉的脸,看来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 可是三兄弟消失在门后,没有一点回应。 “可恶!全都是一群小人,卑鄙、无耻、下流” 倪祖儿嘴里不停地骂着,同时手脚并用,又踢又捶的,门却纹风不动。 倪祖儿气不过,再去踢另一扇门。 “碰”的一声,门轻而易举地被踹开了。门根本没上锁。 倪祖了见到了太阳。久违了的阳光。 “我自由了!” 倪祖儿高举着双手欢呼着。 倪祖儿可以走了!可她回头望去-- “二木的!我就再好心一次好了,先送你去医院。把你的车钥匙给我,由我来开。” 林立中的车就停在门外,并没有毁损。 “我的钥匙被他们拿走了” “什么!那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唉,算了算了,你受伤晕了过去,怎么会知道。这下子如何是好,这儿可是荒郊野外!” 没有交通工具,只好坐“十一路”了。 “也不知道楚大祥付了多少赎金。我到底值多少钱呢?”倪祖儿嘀咕着,想知道自己的“身价” 她走在前头,脚步相当快。 倪祖儿三不五时的回过头来“盯哨” 林立中了解倪祖儿的眼神含有“监视”的用意,所以他真的和燕小青“保持距离”着。燕小青不禁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林立中刻意在避免瓜田李下之嫌,此举深深地伤了她的心。他的态度太明显了,叫她情何以堪! 虽说林立中并非有心要“排斥”她,可他对倪祖儿却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难道只因为她是他上司的女儿吗? 这么单纯?燕小青不相信。 “奇怪!我怎么老觉得背后有六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他们三兄弟是否食髓知味,不肯善罢甘休,还想再来一次?” 倪祖儿停下了脚步。 她跳呼跳的,想让身子挑高一些,向远处看着。最后干脆爬上一棵树去看! --千万别说她像是猴子爬树,她会生气的哟!说她是女泰山还差不多。她左看看、右看看的。举起了左手放在左眉前-- 林立中看得不禁笑了。 真情率性才是倪祖儿的本色! 看来那张小公主般的相片,的确是装模作样。唯有那一抹愁虑才是真的-一烦恼这一身规规矩矩的装束什么时候才能脱下来! 林立中看着倪祖儿,燕小青则看着林立中。 只是林立中目光一直追随着倪祖儿,无暇注意到她。 一丝苦涩涌上心头。她是否失恋了? 唉!未曾拥有何来失去呢?燕小青黯然。 倪祖儿忽上忽下、忽东忽西的。她岂止只会爬树,她还会“吊绳索”从树的这头荡到另一头。 瞧她玩得起劲,林立中也看得过瘾! 有观众欣赏,倪祖儿更是表演得兴致勃勃。 可是-- 乐极生悲,倪祖儿所拉的树藤,竟从中间断掉了。 林立中惊见此景,连忙冲向前去-- “立中!小心!” 燕小青真替林立中担心,他头上的伤别又撞到了! 林立中伸手要去接住落下来的倪祖儿,而倪祖儿可也是一身好功夫,绝不会让自己摔得太难看。但见她空中一个回旋飞踢,作势要稳住身子,然后决定要来一个“满天飞舞”的玉女神姿降下-- 怎知道,林立中竟然冲了出来!倪祖儿的回旋踢眼看就要命中林立中连连遭殃的“老部位”了,倪祖儿急忙再转! 林立中并不知情,还以为倪祖儿在空中不断翻落。深怕她跌在地上,这一摔非同小可,他的两只手说什么也要接住她才行! 闪避过林立中的头,没想到一翻身,映入眼帘的却是林立中的手臂! 快闪呀!倪祖儿的“步数”已经被林立中的穷搅和给弄乱了。完了!铁定要摔个七荤八素的,什么玉女神姿全不见了。 这林立中怎么老是和我作对!倪祖儿暗骂着。 还不是为了躲他,才会自乱阵脚! 倪祖儿跌下,正好落在林立中的双手之中,他接住她了!为负使命,林立中抱着倪祖儿,稳稳地抱着。 --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袭了上来 倪祖儿望向令她浑身酥软的来源,正是林立中。 林立中见倪祖儿直盯着他看,这才放了她下来。 “对不起!我一时情急。” 林立中以为倪祖儿又要“训”他了,毕恭毕敬地。 可是没有,倪祖儿尚未回过神来。她喜欢方才那种“温暖”的感觉,她不排斥再重来一次她想到哪儿去了! 耳根子烫了起来。 女人家心细,一旁的燕小青全看在眼里。 “我看见了三对眼睛朝着我们望来!” 倪祖儿连忙转移了话题。方才她是怎么了? 她当然只是胡诌的,她哪能看到那么远的地方,她又不是千里眼!只不过是“没话找话说”藉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过,她倒是蒙对了一半。 是有眼睛朝他们的去处望,不过不是三对。 是四对! 意料之外的这两只眼睛的主人,正是章玉琴。 “姑姑,放走了他们妥当吗?” 章亦梅唤章玉琴“姑姑” “这本来就不是绑架,只是一场戏。” “阻止他们去见姑丈的戏!” 章亦竹冷笑起来,他的目光中似有留恋。 留恋什么?怕只有他心里明白。 “老奶奶会不高兴的--” 老大章亦松提到了重点,希望姑姑能有准备。 “算了,我也不想再计较了。如果倪祖儿真同倪梦涵一样,是个清丽佳人,那我可能心中还有所不平。如今看到她竟是这么样的一个女孩子,想必倪梦涵已经伤透了脑筋,否则她不必寄那种‘假照片’来给大祥看,好让他心安。” 章玉琴挥了挥手,事情到此为止。她累了也倦了! 章氏三兄弟原本想替姑姑出一口气的,在老奶奶的“调度”之下扮起了歹徒,原本是想困住他们一阵子的。 好让楚大祥见不着倪祖儿,阻止他们父女相认! 这计划是荒唐了些,可是比起姑姑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给姓倪的一点教训是理所当然的,章亦梅最是做如此想。 根本没有“赎金”一回事。 章亦松没有打电话给楚大样。他是打给“老奶奶”现在提前收兵,计划已结束,可是意犹未尽的,不只有对倪祖儿念念不忘的章亦竹。 章亦梅也是! 他的心头有一个白色的倩影盘据着。那是燕小青。 只是燕小青并不知道,或者该说她的心全系在林立中身上。她对于章亦梅的印象,仅仅只是停留在“一个很壮的大力士”上。 这一厢的倪祖儿一行,已走到了一个小村庄。 林立中仍不时地看着走在前头的倪祖儿,眼神中有着明显的爱慕。 燕小青看这情形,她实在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到了医院她就走,回去她来时的地方。 不过这却是一个偏僻的小地方,显然找不到一家大医院。 只有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诊所,将就一下好了。 “不要紧的,我没事。” “‘二木的’,别逞强,你还得当我的‘护花使者’好长一段时间呢!”倪祖儿一时心急口快,又说溜了嘴。 “不用的,一叫了车马就可以直接北上去见楚先生--” “谁说要去见他来着?” “祖儿你--” “我想四处溜?一下,你陪我!” “我?” “怎么,很勉强吗?” “不是的,祖儿,我这样无法向楚先生交代。” “林--立--中--” 倪祖儿没有想到,她愿意“委屈”一点,让林立中陪着她四处走走,他竟然还迟疑,真是太不上道了。 “别拿那些虚假的仁义道德,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林立中又挨骂了,这回他有些莫名其妙。 尽责难道也错了吗?他这一辈子“忠”字始终放在第一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拜?你‘择人而忠’行不行,那种抛妻弃女的人你也为他效命!”倪祖儿一副正义凛然、理直气壮的模样。 “祖儿,有些事你并不明白。” “我只相信我的眼睛所看到的。像我母亲那样的女人,几乎是十全十美,楚大祥竟敢始乱终弃,害得她拖着我这么一个累赘,耗费了二十年的青春岁月! “他们两人相逢恨晚,祖儿。” “这只是藉口!古今中外多少‘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例子--” “祖儿!你希望你爸爸背负另一个‘抛妻弃子’的罪名吗?”林立中觉得他必须开导一下倪祖儿才行。 “可他若是真爱我母亲,就该有勇气不顾一切地和她厮守在一起呀!” “话是不错,但是人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他对他的家庭还有责任,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楚先生至今对你母亲仍怀念不已,无非也是因为当初你母亲并未硬逼着他作出选择,能体谅他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的意思是,他就是看准了我妈妈很好打发,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所以才敢这样欺负她懂?” “不是的,楚先生他--” “你一个劲儿地帮他说话,他替你洗脑了不成!” 林立中不知该不该告诉她,楚大样始终随身携带着那条满是褪色唇印的旧手帕。这毕竟是楚大祥的私事。 诊所就在前方。 “我该走了。”燕小青只说了这么一句,转身要走。 “小青--” “舍不得,你可以追上去啊!”倪祖儿按捺不住醋意,瞧他小青、小青叫得多亲热! 燕小青听见了,更加快了脚步。 “祖儿,这地方不知道有没有公车?” “放心吧!她长得那么娇美,随手一招就有顺风车可以搭。” “她一个女孩子家--” 林立中还是不放心。 “她是女孩子我就不是女孩子吗?你送她回去,那我怎么办?谁来保护我?万一我又遇到坏人怎么办?” 倪祖儿装起小可怜来。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说,我和她不一样,我比较泼辣,比较凶悍,又没有女人味,比较不会被人欺负?” “祖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然是什么意思?你认为我很‘安全’是吗?我告诉你,我差一点就被那个老二亦竹给” “他欺负你了--” 林立中神色惶恐。 看到林立中为她紧张,倪祖儿心中偷笑了起来。 “你别以为我外表看起来很随便哟!其实啊,我表里不一”倪祖儿要声明她的“玉洁冰清”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祖儿,我是说我知道你本性善良。” “又来了--”倪祖儿打起了好大一个可欠。 远远的,倪祖儿看见有辆汽车在燕小青小小的身影旁停了下来。车子载走了燕小青。 黑点消失不见了。 “我说的没错吧?一定有人会让她搭便车的嘛!” “小青走了--” “走远了!瞧你那么依依不舍的样子!人家她现在说不定吊到新凯子了--” “祖儿!你无论怎样损我都没有关系,我是男人。可小青是女孩子家,女人的名誉胜过一切。” “是!只有我最不知羞耻,逢人就说我有过五十个男人!” “五十一,还有我不是吗?” 林立中打趣着,原来他也会开玩笑。 “试试看,怎么样?我们来一回真的。”倪祖儿捉弄他。 “祖儿你--” “你看你吓成这样!我看你八成还是个处男!”倪祖儿打蛇上棍,不肯如此轻易的放过林立中。 “我当然不是!”林立中连忙否认,也不知是不是嘴硬! “啊!不行也!这样子我会吃亏的!”倪祖儿故作委屈状。 “吃什么亏?” “人家是‘原装进口’,你却已经是‘二手货’了!”她淘气地眨眨眼。 倪祖儿说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林立中也跟着笑。他的头一点也不痛了。 在诊所包扎完毕,倪祖儿忍不住又嘀咕了几句,说是又贵品质又差,欺负他们是外地来的,人生地不熟。 出了诊所,倪祖儿想挽着林立中走,可又好像不太对劲。 这种撒娇的举动,她是做不来的。 这一路折腾下来,早已满身大汗,倪祖儿想要洗个澡。可是小村庄上没有旅舍更没澡堂了,只好向村民“借”一下。他们来到了一户人家前-- 真糟糕,在这种地方,根本没办法“刷卡”! 还好林立中身上有一些钱,付了“水费”和“服装费”农妇原本不收.但林立中坚持一定要付。 倪祖儿一身皮衣皮裤全是汗臭味,不能再穿了。她换上了村妇提供的衣裳。哈!好土哦!倪祖儿自己都觉得好笑。 “你也换一换衣裳嘛!老是西装笔挺的,当一下庄稼汉吧!”倪祖儿不甘心只有自己变“土”想拖林立中下水。 穿着一向中规中矩的林立中,在倪祖儿的怂恿之下,也买了一套妇人先生的旧衣裳。裤管太长,倪祖儿帮他卷了起来。没想到乡下男人个子这么高大,起码有一九公分! 这下子两个人看起来哪还有半分时髦味儿,分明是一对标准的村夫民妇嘛!彼此之间也互相嘲笑着。 “你把头发上那些颜色去掉好不好?哪有农妇像你这样的!” “你很聪明嘛,找到这么好的理。也罢,这样搭配起来不伦不类的。” 倪祖儿走进浴室去“改变造型”了。当她再出来时,男主人工作完毕,从田里回来了,正在和林立中谈天。两人年纪相差无几。 没想到小村庄也有“异人”此农夫竟会看相。 “你命中注定为事所累,为情所困。” 林立中的一生的确是如此。 “我呢?你帮我看看,我的命好不好?” “事在人为,红颜情深。”农夫给了她八字真言。 第六章 “我知道啦!就是说我想‘出人头地’就要有勇往直前不怕困难的精神!对不对?‘事在人为’嘛!” 倪祖儿没有被“事在人为”四个字给吓倒了。 至于“红颜情深”四字,倪祖儿想了半天。 “说我是红颜,那绝对是当之无愧啦!至于‘情深’嘛好像不会也!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太在意这类事情,也从来不会像傻子一样,为了某个男人茶不思饭不想的。”倪祖儿得意地说。 她并没有骗人,只是她自己没注意到,她身边的这位“冤家’可具有高度危险性! 不过农夫并没有说破。事实上倪祖儿也把“事在人为”搞错了“方向”但天机不可泄漏,点到为止就好。 天晚了,明天再上路吧! 小村庄虽说偏僻了些,但公用电话还是有的。 坐拖拉机到城里叫车不成问题,只是得多付点车费才行。 农夫坚持不收林立中的钱,要农妇退还给他。 两个男人似乎都很有“原则”一个是“受人点滴,自当泉涌以报”一个是“相逢自是有缘”“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倪祖儿搞不懂这个男人究竟在“坚持”什么。 也没有多少钱,你推我让的。 “好啦!就让大嫂下厨煮一顿好吃的晚餐给我们,不就扯平了吗?”倪祖儿出了主意,再僵持下去,到天亮还是没有结果。 农妇点点头,她十分乐意一展厨艺。 两个男人在庭院闲聊着,倪祖儿插不上嘴。 连“闲聊”都谈些这么严肃的事儿!什么国家大事、世界局势之类的。 没想到乡下的农夫,也懂得这些。 好香哦!倪祖儿被香味吸引着。 “大嫂,你在煮什么呀,这么香!” 倪祖儿凑了过去,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芙蓉鸡。鸡是我们自己养的。” 单单菜名就好听极了,倪祖儿不禁食欲大增。 “大嫂,我问你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倪小姐。” “叫我祖儿就行了--” “祖儿!什么事?” “你--你不闷吗?” “闷?”农妇微微的笑着。 “对啊!成天窝在这个荒凉偏僻的地方.要什么没什么,一点好玩的东西也没有!” “有,这里有‘无价之宝’!” “真的!在哪?是金矿吗?就埋在你家地底下--” 倪祖儿看着脚下,踩啊踩的。 “不在地下,在地上--” “在哪?” 倪祖儿东张西望“无价之宝”?!平日小说有多了,想像力也跟着丰富了起来。 可是瞧了老半天,她看不出屋内的任何一件家具具有“古董”的价值。旧是够旧了,可看不出哪里值钱。 农妇用手指了指屋外庭院-- 倪祖儿望了过去,但见两个大男人之外,没什么新奇的玩意。 “在哪里啊?我怎么都看不见!你说的‘无价之宝’是透明的吗?要不然我怎么什么都瞧不见?” “你看见了,只是你不认为。” “是吗?我‘有眼不识泰山’?” “在哪?就是他,我的丈夫。” “你丈夫?” 倪祖儿张大着嘴,一个穷酸农夫会是什么无价之宝,简直是匪夷所思! “我知道了!你先生有‘特异功能’对不对?” 倪祖儿恍然大悟,难怪他会看相! 妇人摇了摇头。倪祖儿又想了一想,灵光乍现-- “啊哈!这下子我明白了。你们夫妻二人是‘世外高人’对不对,就像‘神雕侠侣’中的杨过和小龙女,隐居了起来,对吧,你们一定是深藏不露的江湖奇人,武功高强!哎,教教我好不好,我拜你们夫妻为师,师母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倪祖儿当真要行“敬师礼” “祖儿!你别想偏了,我可是一点武功也不会。 何止“想偏”了,小妮子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你丈夫会就行了啊!师母,你就别推辞了。” 眼看倪祖和如此认真,师母、师父叫得多顺口,农妇急忙分辩-- “祖儿!你误会了。” 倪祖儿瞅着农夫。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无价之宝”? “在我心目中,他正是无价之宝。千金宝易求,难得有情郎。你不知道吗?你还小,可能还不懂。” “不小了,我二字头了!” “我可是三字头的!” 妇人大倪祖儿十来岁。倪祖儿是真的还不懂。 男人也可以当无价之宝!这点她倒是没想过。 菜陆续上桌,可以吃晚饭了。 可是倪祖儿食不知味-- “拜?你们两个,聊些有趣一点的事儿行不行?老是在那么正经八百的话题上打转,倒不如说说电影明星们的风流韵事!” 好“闷”哦!倪祖儿辜负了一桌好菜。 农夫笑而不语,农妇也是静静地微笑着昕。 “林立中,你的偶像是谁?基诺李维还是刘德华? 林立中摇了摇头,偶像崇拜是少男少女的专利,他可老大不小了。 刘德华他知道,到处都昕得到他的歌。 至于“鸡肉里胃”他就真的是“莫宰羊”好像一道菜名! “天啊,你怎么那么‘逊’啊?连‘悍卫战警’你都不晓得,那基诺李维改变造型之后所演出的‘漫步在云端’,那就更不用说了。” 林立中讪讪地笑,他被倪祖儿挖苦惯了。 “吃吧!多吃一些,快把伤养好。” 农妇替林立中圆场,这两个人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不过倪祖儿一点也不“诗情画意”只听得她说-- “我最喜欢月黑风高的晚上了!什么吸血鬼呀、狼人之类的,全都跑出来咬人!” “祖儿,狼人好像是月圆时才会变身吧?而且如果鬼真的出来了,你不怕吗?”林立中吓唬她。 “反想咬我?别作梦了,我咬他还差不多!”倪祖儿天不怕地不怕的。 林立中望着星月,四周一片静谧。 “‘二木的’,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呀?一定是女人对不对!我就知道,那个燕小青走了以后,把你的心也带走了!” 倪祖儿说到“燕小青”三个字时,特别加重了语气。 不是燕小青。怎会是她! 要说林立中惦记着的女人,那必定是秦 可是不对啊!一时之间,秦雨红的影子竟模糊了起来。 “听燕小青说,你以前也为了一个女人神魂颠倒,弄得可怜兮兮的,是不是啊?” 大审判的时刻终于到了。燕小青口中的另一个“女人”究竟是谁?今晚就要揭晓了,倪祖儿毫不放松地逼问着。 “都过去了--” “才没有呢!你方才一定是在想着她!” 是有那么一点,可竟无法完全想起来。 林立中沉默着,他不太想旧事重提。 “你说不说!如果你想完成‘任务’的话,嘿嘿”倪祖儿以“自己”来当作交换条件,引诱林立中上钩。 当然这只是缓兵之计啦!到时再走一步算一步。 “我可以不说吗?” “不可以!” “说来话长--” “反正时间还早嘛!我又好无聊哦,睡不着觉”倪祖儿不肯放弃这大好机会。 林立中叹了口气,他实在拗不过她。 “她一定很美,对吧?” 林立中不自觉地点头。 “比燕小青还美--” “各有千秋。” “那比起我呢?” 倪祖儿的眼珠子转啊转的,满心期待他的回答。 林立中很难把两人做比较。某些地方相似,某些地方却又有天壤之别。 “至少我比她年轻吧?我才二十岁而已。” “是的!她二十八岁,大你几岁。” “好老哦!二十八岁老女人,八岁?!差好多哦!”倪祖儿是故意的,她气林立中不干不脆,想用激将法诱使他一吐为快。 “你爱她!”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爱的人不是我。” 精采!这种故事才好听,甲爱乙、乙爱丙的。 “然后呢?你穷追不舍,她欲擒故纵?你死缠烂打,她若即若离?”倪祖儿编起了故事。 “不是的。她的一颗心全系在一个十三岁的男孩身上!”林立中忆起了过往。那个男孩是“白奕凡”白奕凡是“戚小扬”一切只是一场戏,幕落时他也黯然退场。 “恋童僻!好可怕,她不但是个老姑婆,还是个变态狂!”倪祖儿武断地说。 “不是的!雨红不是这样的!” “雨虹,雨后的彩虹,嗯,好俗的名字!” “是红色的红。” “那更俗气了!红包的红嘛!”倪祖儿嘲笑着她。 “祖儿,你不认得她,她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那这个雨红究竟是何方神圣,你就快快招出来啊!”“她--” 要说吗?该说吗?倾吐他心中曾有的一缕相思,一段苦恋。 说吧!说完之后就不放在心中。 即使只是个阴暗的角落,可它还是存在着。 可是该说给谁听呢? 他没有说给秦雨红听,也没有说给白恋凡听。林立中能说给一个认识才不过几天的倪祖儿听吗? 从小就和白奕凡结识,林母曾是白奕凡的奶妈。 这么多年的知心朋友和上司下属的关系,他都没有说了。 如今该说给一个和他相互之间并不太了解的年轻女孩听吗? “说嘛--”倪祖儿催促着。 说!林立中不知为何,突然想说了。 因为他从倪祖儿关切地眼神中,读到了“渴望”二字。 从秦雨红的爸爸,编出一套“欠债”的故事,把女儿“卖”给白家开始一直到秦雨红和白奕凡之间的“恩怨情仇”白奕凡如何假扮戚小扬,而他林立中又如何“尽责”地假扮白奕凡 月亮爬上了天空,又悄悄地往下降落。 夜色深沉之后,黎明就要来临了。 不信!倪祖儿说什么也不信。竟然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故事,太离奇、太戏剧化了!更不能置信的是,林立中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完完全全只是一个跑龙套的! 最后功成身退,却带着满身的伤痕和一颗破碎了的心。倪祖儿不信,世上怎么有这种男人,如此的忠诚事主而又深情不悔。 可是看林立中诉说时像是在隐忍伤痛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在作假。 难道这一段故事是真的?真有此事? 倪祖儿逼视着林立中的双眼,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林立中没有闪躲,眼神勇敢地迎向倪祖儿。他句句真言。 真的!真有这么一回事,倪祖儿心中喃喃地念着。 “你这个超级大白痴、大笨蛋、大傻瓜” 林立中错愕了,不明白倪祖儿为何如此激动。 “你可以抢啊!把秦雨红这个女人从白奕凡手中给抢过来。他是你上司又怎么样,亲兄弟都明算帐了!”她真的十分为他打抱不平。 “抢!”林立中不敢想,他如何抢得过。 “你竟然这么轻易就放弃,把秦雨红拱手让给一个十三岁的弱智小孩! “别说‘戚小扬’弱智,他遭遇可怜” “可他快乐得很呢!比你们这些‘大人’还快活!” 说的也是,林立中不否认。戚小扬,他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在秦雨红同你上白奕凡的别墅时,你就该‘先下手为强’的!”倪祖儿一副军师的口吻,虽然出的是个馊主意。 “先下手为强?” “对啊!只要先得到她的人,其他的以后再说!” “祖儿,你想我是这种人吗?”林立中讶异道。 “所以你啊!要成大事就不能有妇人之仁,不够心狠手辣可难成大器!”倪祖儿发表着“谬论”其实她是在为林立中感到不值。对白奕凡这种上司讲诚信,对秦雨红这种女人讲君子?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祖儿,我如果真那么做,不只侮辱了雨红也侮辱了奕凡,更侮辱了我自己,做人是要有人格的! “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处处为他们设想,他们又如何对你?你的好兄弟、好主子自私地利用你、牺牲你,你所爱的女人追寻自己的幸福离你远去。你待他们仁至义尽,他们回敬你的却是忘恩负义,你还口口声声对他们讲‘人格’、讲‘道德’!”倪祖儿气极了。 林立中停了下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祖儿,如果我真是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像‘笑傲江湖’中的岳不群一样,你会作何感想--” 林立中期待倪祖儿的答案,发自内心深处的。 “好啊!把所有的人给耍得团团转,才不要像‘令狐冲’一样含冤受辱的,甚至为了维护一个小尼姑的清白,而甘愿去受罚,太傻了,适者生存!好汉不吃眼前亏。” 倪祖儿一口气地说完了它。 可是不知怎地,她心中响起了另一种声音。 什么“岳不群”!手段肮脏,阴险卑鄙。林立中如果像他,倪祖儿才不屑跟他多讲上一句话!她宁可他是情深义重的“令狐冲”她好心疼他! 怎会这样? 倪祖儿何时学会了分身大法,竟然一分为二,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相反! 林立中的脸上明显地写着失望。他在期待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只知道痛的感觉又回来了。 不是头上的伤口,而是心痛。 心在抽痛着,但并不是为了秦雨红。 而是而是因为他的不被认同,他林立中是这样的一个人!一种孤独、寂寞的无力感袭上心头,他仰天长叹了一声-- 倪祖儿以为,林立中仍沉湎于往事中。 为了一个他爱不着、得不到的女人而郁郁寡欢,何苦来哉?天涯何处无芳草,他还可以重新来! “二木的!别不开心嘛!来,我教你吹泡泡!”祖儿故作轻松地想缓和气氛。 她虽换下了来时的衣裳,可没把口香糖也扔了。 她递给了林立中一片。 林立中接过来,可是没打开它。 “好啦!乖,你快吃啊!我以后不叫你二木的好吧?”倪祖儿哄他,她不希望他还牵挂着秦雨红。 倪祖儿好人做到底,帮林立中拆了包装纸。 “来,跟我一样,把口香糖嚼一嚼,然后把舌头--” 林立中像个木偶,被倪祖儿摆动着。 “不对!舌头要这样才对,不是在同泡泡糖接吻啦!” 林立中硬是无法吹出泡泡来。 “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的嘴巴构造不太一样来,张开来我看看--哇!连半颗蛀牙也没有,你从来不吃糖果啊?” 林立中张着嘴,住由倪祖儿在他口中搜索。 “奇怪,很正常啊!怎么会不行啊?” 倪祖儿纳闷着,她这个“师父”当不成了。本想这下子可以“有事弟子服其劳”的。不过不打紧,她可是诲人不倦的! “来!再试一次,你先把泡泡糖拿掉,舌头这样顶着牙,跟我一样,看清楚了没有--” 看见了!林立中看见了。 除了看见倪祖儿口中有着为数不少的蛀牙之外,他也看见了倪祖儿那张和他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庞。 此刻的倪祖儿是个朴素的村姑模样。 乡下人家早睡,农人夫妇早已就寝。 夜空下只有林立中和倪祖儿,在迎接黎明的到来。 “再靠近一点啦!害臊什么!” 不能再靠近了,他不想再“冒犯”了倪祖儿。 上回在宾馆,他吻了她的手心;前日在树林中,他又软玉在抱,那都不是他有心想占她的便宜。他不能再犯了!得“保持距离”才是。 “怎么不动了,怕我吃了你不成!” “祖儿,天很晚了,你去睡吧!” “你不睡我也不睡!”她像个小女孩。 “我还要想些事情--” “唉,有什么好想的,快刀斩乱麻,慧剑斩情丝!” 倪祖儿倒是答得潇洒俐落,十分干脆。 “祖儿,我必须再想想--” “还想什么,快快忘掉秦雨红!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忘记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林立中站直身子,抖落了一地的月光。 “唉!算是我上辈子欠你的,我帮你再找个女人好了!” “女人?” “可是先说好,燕小青除外,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林立中微笑。 “我讨厌温柔的女人!” “你母亲不也很温柔,这你也承认。” “那不一样!我妈妈是‘天生丽质难自弃’,那个燕小青是装模作样,为了讨男人欢心才使出这种招数,偏偏很多男人都吃这一套。我可是为你好,她八成是蜘蛛精转世投胎!” “那我不就是细皮白肉的唐三藏!” “不!你是孙悟空而我是如来佛,我吃定你了!” 天亮了。又到了农夫下田耕种的时刻。 农妇喂着鸡鸭,做着家事。 而一夜未眠的倪祖儿,睡到了日上三竿。 小睡片刻的林立中,联络了车行,另外又打了长途电话给楚大祥,可是电话没有人接听。 放下了话筒,林立中在路口等着出租车来。 刚起床的倪祖儿,发现林立中“不见”了。 “林立中--你不能‘擅离职守’啊!” 她大喊。 “祖儿?林先生去打公共电话。” 农妇听见了倪祖儿的叫声,连忙告知她。 经过了一夜和一个上午,倪祖儿的衣裳已洗好也晒干了。 要穿回去吗?还是一身布衣裙的好? 这暂且搁下,找到林立中再说。她向屋外跑去 “林--立--中--” 倪祖儿边喊边跑着,生怕他真的不见了。 “我在这儿--” 林立中听见了,出声回应着。 “先让我喘一口气!”倪祖儿倚在路旁的公共电话柱上。好喘!她跑得太快了,比平常的速度快好多。 “车子马上就来了。” “往哪开?” 倪祖儿随口问道,她还没想到要去哪。 “台北。” “不去--” 倪祖儿一口就否决了。她才不去台北! “祖儿,别为难我。” “立中先生,你就不能破例一次吗?偶尔脱轨一下又有何妨,跟我一起去游荡一番,玩够了再回去嘛!你回你家,我回我家--我妈时的家。希望那讨厌的吴仁德已经不再对我妈心存妄想,纠缠不清了!”倪祖儿替林立中作了决定。 可以吗? 林立中可不可以不当林立中,换一个人做做看? “你这身行头换了!有一就有二嘛!” 汽车缓缓地驶了过来。是一辆车行派来的车子。 “怎么样嘛!车子都来了,咱们‘逃’吧?” 倪祖儿拉起了林立中的手,硬要他随她走。 “司机先生,南投、花莲任你开,就是不要去台北!” “花莲!那么远,我得再加钱才行。” “放心啦!我可以刷卡。” “我不收卡的!”司机忙道。 “他身上有的是钱,口袋‘麦克麦克’。” 倪祖儿一直不明白,为何章氏三兄弟绑架他们时,不把他们身上值钱的财物搜刮一空,想必是一心只想着要大钱。也好,这下子损失的全都是楚大祥一人。 倪祖儿安然无恙,除了被老二亦竹调戏了一番之外。 林立中不能随着倪祖儿走,她必须跟他走才对。 做人公私要分明,他不能没了原则。 农妇把两人的换洗衣裳送过来,还准备了一些小点心。 “一路顺风!” 倪祖儿对农妇说了声“拜拜”她一直不知道这对夫妻的姓名。他们原本就是在此地隐姓埋名,过着遗世独立的生活,是故名字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人家不想多说,倪祖儿也不便再追间。 反正先离开高雄再说! 出租车往大道行去。 两个人一路上沉默着,分坐在两边,皆紧靠着窗。中间隔着两人的衣掌和小点心。点心两三下就被倪祖儿吃光了。没办法,她早餐午餐合起来吃。 林立中并没有吃,他一直在“抗拒”着。 抗拒着那一颗想要脱轨的心,抗拒着随倪祖儿去疯狂一下的念头。林立中的定力已经开始动摇,这是前所未有的现象。 可以吗?可以为所欲为一下吗? 放纵一下自己,跟着倪祖儿“放肆”一下,恣意享受青春。 不!他是个三十岁的男人。 如果现在他年轻了十岁,他会毫不考虑的答应倪祖儿,同她一样,做人不必太认真,难得一次,不按牌理出牌。 但,他真的不年轻了。 至少不像倪祖儿如此年轻,他不能。他有他的责任。 “司机先生,麻烦你了,台北天母。” 倪祖儿一听,两眼一翻,恨恨地瞪着林立中,他怎么如此冥顽不灵! “司机,停车--” 她才不去台北,她要下车。 “祖儿,别闹了好不好?” “不好!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司机走走停停的,不知如何是好。 “祖儿,懂事一点好吗?见着了你爸爸之后我再陪你去玩,这样子好不好?”林立中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好伟大、好委屈哦!哼,我才不稀罕你陪呢!” “那你要怎么样?” “全听我的!” “祖儿,我不能--” “说什么男人是无价宝有情郎,全都是天大的谎言!男人根本不要为了你而改变!”说着说着倪祖儿就动手“脱”起了衣服来。 她才不要当什么“村姑”根本就是无知的愚妇! 她要换回她的衣裳,继续当她的小太妹! 司机的眼睛瞄啊瞄的,不专心地开着车。 林立中忙拿起了他的白衬衫挡住了倪祖儿,不愿让她出丑。可倪祖儿才不在乎,她就是要林立中“好看” 林立中闭上了眼睛“非礼勿视” 倪祖儿换回了皮衣皮裤。九尾狐狐主回来了。 倪祖儿感到心头泛起一丝苦涩。 她哭了吗?没有,她才不会为男人哭! 她只是今天早上作了一个梦,梦见了那对农人夫妇,变成了林立中和倪祖儿。林立中下田回来,汗流浃背;倪祖儿忙进忙出地做着家事,也是挥汗如雨,两人相视而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什么跟什么嘛!根本就是一场白日梦。 谁叫她昨天晚上不好好睡觉,听林立中“讲古”又教他吹泡泡的,弄得天亮才上床,真格儿成了“白日梦”! 倪祖儿越想越气-- 林立中,她恨这三个字。 “如果我跟你上台北,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倪祖儿原本气嘟嘟的小嘴,泛起了一阵别有用心的微笑。 “我是主你是仆,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林立中犹豫着。 “放心啦!绝不是坏事。”倪祖儿开口道。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林立中点头答允,绝不食言。 “口说无凭,得立下字据才行。司机,麻烦借个纸笔用用!”倪祖儿向司机要来了纸和笔。 “我念你写--” 倪祖儿想着,写些什么好呢? 对了,有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教你吹泡泡,就是你师父。再来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只是夸张用语啦!不会真叫你上刀山下油锅的。再来嘛!‘句句属实,永生不悔’,紧接着是‘字字真言、至死不渝’。好了!就这几句话。” 林立中手上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这几句话等于是“卖身契”! 可他就像着了魔一般,任由倪祖儿“凌虐”他。 “立约人林立中,签名盖章。监督人就是我,惩罚人也是我。司机!你当个见证人怎么样?” 司机摇了摇手,他不知道这小丫头在玩什么花样。 “好吧!我自己再兼保证人好了。我可是信任你哦!你不能害我。你如果违反约定,保证人也要连带处分的。” 倪祖儿说得煞有其事,连签了三个“倪祖儿” 第七章 印泥呢?没有印泥如何盖章? “司机,再跟你借一下印泥。” “印泥我没有。倒是有一支口红,前一个女客人掉在车上的,我来不及还给她。” 虽然司机不懂倪祖儿在搞什二名堂,不过似乎挺有趣的。 他不想惹麻烦上身,不过若是只当个观众,他倒是不反对的。 “口红也行!来,林立中伸出你的右手拇指来!” 倪祖儿用口红在林立中的拇指上涂了涂,盖个手印在纸上。 “好了,你赖不掉的了!” 换倪祖儿自己了,她也得盖章才行,才具“公信力” 她正想涂口红在手指头上时,突然灵光一闪! 不如--留个唇印好了。 不是有首歌叫做“以吻封缄”的吗?倪祖儿想效法一下。 “你再把衣服挡起来。快!不许偷看!” 倪祖儿再三交代,林立中怎敢不从。 倪祖儿用口红涂在嘴唇上,因为昨夜她早把脸上的妆给洗净了。 倪祖儿在她该签名的空格下,留下了一个香吻。 她满意极了,把这张保证书折叠好收了起来。从今而后,林立中自当为她“卖命”了。可是她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也!得去见楚大祥一面。也好!问问他到底付了多少钱。 如果太少,她是不满意的。 她不排除再被“绑”一次,好叫他倾家荡产。 车一路向前驶,已经上了高速公路。 中途休息时,林立中也换回了他本来的衣裳。 倪祖儿喝着罐装啤酒,又买了好几包口香糖。 “刷卡--” 休息站小姐摇了摇头,他们只收现金。 “那你找他要吧!” 倪祖儿指了指林立中,他又恢复了“老样子”他是个惜物之人,他把农夫的汗衫布裤折叠好,包了起来。 称他为“农夫”其实不适当,他分明是个隐士。 不但满腹经纶而且见解独到,只是不爱与人争名夺利。 林立中羡慕他,找到了属于他和妻子两人的“桃花源”何时林立中自己也能安定下,完成终身大事? 母亲不只一次的催促他,可是,唉,缘分未到吧! 他总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他前的倪祖儿虽是坦白率真得可爱,可是过于时髦的打扮,来去一阵风似的直爽脾气,母亲一定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奇怪怎会想到母亲身上去,倪祖儿何必讨母亲欢心? 林立中也不晓得为何,他竟做了如此联想。 “徒弟,付帐!” 倪祖儿真的以“师父”身份自居了! 司机正在抽烟提神,倪祖儿也想来一枝。 不是只有心情不好时才会抽烟的吗?倪祖儿。 对啊!她现在就是很“郁卒”啊!看见林立中就不痛快。 忠心耿耿到不知变通的地步! “祖儿,何不多嚼些口香糖?” 林立中不喜欢倪祖儿抽烟,这和男女平权无关,纯粹是个人见解。他不想看到个吞云吐雾的倪祖儿。 “哈!徒弟管到师父头上了,好不好笑?” 倪祖儿偏要抽,硬向司机“借”了好几根。 林立中的目光有着一丝悲痛。他到底在心痛些什么? 倪祖儿又何尝好过,她其实很受不了烟味的。可她就是要摆一下姿态气一气这个林立中,谁叫他老跟她作对! 车子向前驶去-- 倪祖儿不小心给烟呛住了,猛咳嗽着。 “祖儿--” 林立中关切地问,得到的却是冷淡的回应。 “我们这就上台北去,你可以交差了。保住你完美的人格,做一个很有原则的有为青年--” 这哪儿是赞美?分明是挖苦到了极点! 林立中承受下来,他天人交战着。 有一股带着倪祖儿远走高飞的冲动。他压抑着,不让它流窜了出来,不让他的想法付诸实现。 “徒弟!我的脚好酸哦!帮我捏捏。” 倪祖儿话一说完,就把她一只匀称的美腿抬高,横放在林立中的膝上,一副“女王”的姿态。她就是要惩罚他的“不听话”! “怎么了?不高兴呀?也不过捏捏腿而已,又不是真的叫你赴汤滔火的,连这都不肯来着!” 倪祖儿任性地用话激他。 林立中抬起手“按摩”了起来 倪祖儿一会儿嫌太轻一会儿又嫌太重的,一会儿又说颈酸、背痛、腰疼、手麻的,总之她全身上下都不对劲,非要林立中给她“马杀鸡”不可。 林立中全都照做了,没有半句怨言。 猛然地,倪祖儿坐直了身子。 她不要林立中的“侍候” 了。她比方才更不开心。 “你这会儿委曲求全,就为了当一个信守承诺的君子是不是?如果我们不是有约在先,你还会这么做吗?” “你可不可以有一点坏因子,有一点自己的主张?不要老是唯命是从、奉命行事的,一点自我意识也没有!” 林立中被倪祖儿给搞糊涂了,她到底要他怎么做? 他“不听话”她不高兴。 他“听话”她也不开心。 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倪祖儿呕着气。 本想“虐待”林立中气气他,结果受气的却是她自己。 倪祖儿不理睬林立中,她在惩罚他。 对他视而不见,当他是个透明人。她嚼着泡泡糖。 林立中看着倪祖儿吹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泡泡,一个比一个大。不知何年何月,他这个徒弟才能“学成出师”! “看,光是看就学得会吗?” 说好不理他的,可又沉不住气。 “多学学吧!这么大的人连吹泡泡糖也不会! 林立中拿起倪祖儿扔过来的口香糖,嚼了起来。 可是不行,他就是学不会。 “唉,我的天哪!我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一个天才徒弟!小心我把你逐出师门哦!来,吐掉再来过!” 不行!还是不行。 倪祖儿看了直伤脑筋,连这种小孩子玩意儿部不会。 车子已经下交流道,通过圆山了。 往天母的方向去,沿着中山北路直往前走。 “哼!住在这么高级的地方,八成是个为富不仁的家伙!我这就去会会他,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哈!哈!一定吓死他了。他心目中的小公主成了小太妹,太好玩了!” 气死他好了!这个负心的男人楚大祥。 起码也得加重他的病情,让他一病不起。 “早知道就别把头发洗干净了!” 倪祖儿懊恼着,她的头发太过于“安分”了。 “徒弟!来!帮师父绑头发!” 倪祖儿使唤着林立中,她要来个“一柱擎天”的发型。 像玛丹哪一样,既前卫又好看,还可以达到“惊吓”的目的。 一头乌丝握在林立中的手中,一阵发香扑鼻而来。 那一日他也闻到了秦雨红的发香,可是两种香味并不同。一个清新,一个浓郁。倪祖儿有着一头诱人的发香。 比秦雨红多了一分诱惑性。致命的吸引力! “拜?!我是让你绑头发,不是让你洗脸,你靠那么近做什么。小心,我的发梢要刺到你的眼珠子了啦!” “对不起!祖儿。” 林立中慌忙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失态道歉。他又“冒犯”了倪祖儿一次。 造型成功!多亏了司机大哥的笔,充当“支柱”撑好头发,不过有些摇摇欲坠就是了。假如倪祖儿不要蹦蹦跳跳的,大概可以撑一段时间。 天母到了,一栋又一栋的私人别墅。 楚大祥说过,希望能在他家中见到倪祖儿。 这样子,颇有点“认祖归宗”的意味。虽然事实上仍是不可能的。在楚家掌权的并不是楚大祥,而是他母亲,章氏三兄弟口中的“老奶奶” 林立中在休息站时,曾又打通电话给楚大祥。 但仍无回音,林立中只好直接把倪祖儿带过来。 “不会吧!林立中你看--” 倪祖儿张大着双眼,她看见了什么来着! 在这一栋别墅前面,停了好几辆汽车,其中一辆是那么的眼熟!不会错的,根本就是嘛!赫然是林立中的车子。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章氏三兄弟一定是想再多捞一笔,索性找上门来直接会会金主楚大祥!不过这也未免太嚣张了,光天化日之下,绑匪登堂入室要钱,实在是太大胆了!” 倪祖儿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屋内的“战况” 林立中付了车钱,比原先说好的还多。 司机很乐,开心的把出租车开走了。 “你怎么这么大方,才不过是拿他几根烟,借借纸笔而已,要付他那么多小费!”倪祖儿这娃突然“节俭”了起来。 林立中任由倪祖儿耳提面命着。 他也不解,为何他的汽车又再度出现了。 林立中按了按门铃。 倪祖儿已经在幻想着,屋内如今被歹徒洗劫一空的场面-- 门开了! 哪来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仆,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 不是,她不是仆人。 “燕小青--” 倪祖儿最不想看到的人,竟然又出现了。 她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怎么也摆脱不掉! “小青!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立中觉得莫名其妙,燕小青怎么会出现在楚家? “是我带她来的。” 燕小青的身后站了一个人,一个壮硕的男人。 章亦梅,人不如其名的章亦梅。 燕小青微笑着。对于局势的发展,她也有些意外。但她一开始就不认为章氏兄弟真是“绑匪”只觉事有蹊跷。 不过她没有说出来,有倪祖儿在,林立中是不会注意到她说什么的。 “嗨!小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亦竹--”倪祖儿全身发毛。 章亦竹也走了出来,同倪祖儿打着招呼。“进来再说吧!” 这回出声的是章亦松。他看来不再阴森,取而代之的是严肃,有股名门子弟的风范,令人讶异。 “这”“她来了,是不是?”屋内传来声音。 “章姨!” 一听到这个女声,倪祖儿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人质和绑匪仿佛唱“一家亲”太不可思议了! “带她进来--” 另一个女声传来,语调低沉而冰冷。话中带有命令的语气,却又教人不得不臣服于她。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倪祖儿望向林立中。 此刻只有她和林立中是站在同一阵线。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局,他们全一无所知! “你的车子是我开回来的,车钥匙还给你。” 章亦竹把钥匙拿给了林立中,可眼睛望的人却是倪祖儿。 “我本想回小桥医院去.途中碰巧遇上了亦梅。” “不是碰巧,我本来就是去‘追’你的!” 章亦梅“追”字说得好用力,他不再脸红了。 可想而知,燕小青折返台北,一定又是放心不下林立中。倪祖儿瞪了林立中一眼,有女人“倒追”你来了。 燕小青没有多作解释,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况且人都有好奇心,她也想知道究竟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 章亦松领着倪祖儿和林立中走进大厅。 倪祖儿向林立中靠过去,想得到一些“支援”她犹如坠入雾中,这种陌生而孤立无缓的感觉,令她不但忘却了和林立中的冷战,更使得他们之间产生了盟友般的亲密感情。她需要他的支持! 而林立中也毫不吝啬地握住了倪祖儿的手,没有一点担心冒犯到她的念头。因为这是一个直觉的反射动作。 走在两人身后的亦竹、亦梅和燕小青全都瞧见了。 三人心思各异,但都沉默着。 大厅极为宽敞。虽然房子的外表是欧式建筑,可是厅内的摆设却非常的富有中国风味。还有楚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一个老婆婆坐在龙椅上,身旁站了一名妇人。 倪祖儿猛眨着眼,她是否走错了时空? 今时今日,还有人身着“古装”手拿龙头杖! 老婆婆有着一双如同老鹰般犀利无比的眼睛,直直地朝着倪祖儿射了过来,仿佛想要看穿她。 “章姨!” 倪祖儿朝老婆婆身旁的妇人唤着,她正是章玉琴。 “攀亲带故的,果然心术不正!” 回答倪祖儿的却是老婆婆冷冰冰的言语。 “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一开口就骂人。凶巴巴的,倚老卖老,我是哪儿得罪你了?”倪祖儿气不过,一时忘了害怕,她的“本性”又回来了。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倪梦涵生得出什么好女儿!”老婆婆冷哼着,眼光中尽是轻蔑。 “你你这个老太婆,竟然敢侮辱我妈妈!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仗势欺人、目中无人了吗?我告诉你,你在家尽管作威作福、嚣张跋扈,可是你没有资格批评我母亲,你连喊她的名字都不配!”倪祖儿说得慷慨激昂,双颊也激动地泛红了。 “大胆--” 老婆婆的龙头杖,在高堂上重重地击了一下。 “老奶奶请息怒!” 章亦竹见状,连忙替倪祖儿求情。 “这是楚家的事,不需外人干涉!” “是!老奶奶。” 章亦竹无功而返,碰了一鼻子灰。 近来章家仰仗楚家的地方甚多。没人敢得罪楚老奶奶。 “地震啊!好可怕哦!”倪祖儿故意说着,她的手仍握着林立中。 “没个正经,哼!以为寄来几张相片就可以瞒天过海!我料的果然不错。那贱女人的野种凭什么想进楚家的大门一步!大祥真的是不行了!才年过五十就老眼昏花--” “楚大样在哪里?快叫他出来见我,见完了我马上就走!谁稀罕进你们楚家大门!”倪祖儿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她受不了楚老奶奶的侮辱。 “没有我的允许他是不会见你的。” “别笑死人了,他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要受你的摆布!” “我是他母亲,他的事全由我作主!” 他母亲?那换算起来,这老婆婆不就是倪祖儿的 管他呢,倪祖儿不需要平白多出一个祖母来。 “徒弟咱们走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是楚大样自己不出来见人的!”倪祖儿拉着林立中要走。 “年轻人,红颜祸水啊!”“死老太婆,你管好你自己的儿子就行了!” 倪祖儿老实不客气地顶了她一句。 “妓女的女儿,还能高尚到哪里去!” 楚老奶奶似乎有先见之明般。 “你把话说清楚,你说谁是妓女,谁是妓女的女儿!”倪祖儿一脸的铁青,急怒攻心,气急败坏的。她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母亲是多么的贤良淑德! “你听不懂是吗?那我可以再说得仔细一点。妓女就是你母亲倪梦涵,妓女的女儿就是你倪祖儿--” “你这个胡说八道的老古董、老巫婆--” 说倪梦涵是妓女,谁会信! 除了这个糟老太婆之外-- 可是倪祖儿再一瞧,章玉琴的表情显示着她也是这么认为。 还有章氏三兄弟,也都一脸的深信不疑。 “你们你们全都是土匪、无赖、骗子!” “祖儿!楚大祥先生是我们三兄弟的姑丈,而她就是我们的姑姑章玉琴。”亦何解释着。 “什么--” 倪祖儿望向章玉琴,那个说她宁可活在石室中的女人。 她竟然是 而她所说的故事,那个勾引她丈夫的“狐狸精”-- 章玉琴别过头去,没有回应倪祖儿的疑问。 二十年了,她真的好累好累。她想罢手了。 “玉琴,别让人看笑话,你可是明媒正娶的楚家媳妇!”楚老奶奶不许章玉琴打退堂鼓。 她必须坚持下去。生为楚家人,死为楚家魂。 绝不能让那狐媚女人踏进楚家半步! 今儿个让倪祖儿进门来,无非是想藉机羞辱她。 一旁的燕小青,这下子也全明白了。 这一切全都是为了要“对付”倪祖儿母女俩。她刻意地向倪祖儿和林立中这边靠拢过来,以明心志。 这个动作看在倪祖儿心里,她百感交集。 燕小青给了她一个支持的微笑,她是朋友不是敌人。倪祖儿接收到了,但她不知如何回应,林立中代劳了。 一个感谢的眼神。 “小青--” 亦梅开始紧张了起来,燕小青投向敌方阵营去了。 可燕小青不为所动。 燕小青关心林立中,而林立中又十分在意倪祖儿。林立中的朋友也就是她燕小青的朋友,更何况她不觉得倪祖儿是“坏女孩”虽然她有一些不太好的习性。 “楚大祥,你这缩头乌龟,这么大的人了,还躲在妈妈背后,敢做不敢当,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倪祖儿对着不知身在何处的楚大祥大骂。太没用了!身为当事人,却不出来面对困难、解决问题,丢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让倪祖儿身陷其中,不知所措。 林立中紧紧地握着倪祖儿的手。他虽然无法干涉此事,但至少可以给予她坚定忠诚的支持。 “你可以走了!我们楚家不欢迎你这种小杂种--” “死老太婆,你要我走我就偏不走!我就是要赖在这边气死你。好同你的孙子们争遗产!”倪祖儿豁出去了。 一说到“孙子”二字,楚老奶奶就更显得愤怒不堪。 她有一个“听话”的儿子,却有一个“不听话”的孙子。为了一个貌不出众、连狐狸精都算不上的女人“出走”了。想要嫁入楚家,家世背景是很重要的。 那种既无显赫家世又无过人之姿的平凡女人,竟也算是个“祸害”甚至年纪也比孙子大! “拉出去,给我拉出去!” 章亦梅动了动,可他看了看燕小青,他不想令她不高兴! 章亦竹则根本假装没听见。他本就心向着倪祖儿。 只剩下章亦松一人了。 他向前走来,可林立中挡住了他。 “徒弟,师父没看错人--” 林立中的挺身而出,倪祖儿叫好着。 “她再不走就去叫警察来!” 老奶奶急敲着龙头杖,非赶走倪祖儿不可。 “老太太!不好了。” 一个女仆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看来十分着急。 “楚先生他不见了!” “不见了?” 老奶奶气得把龙头杖扔在了地上。这个不孝子! 父子俩全一个样,都不听她的话! 通通走好了!一个也别回来。 “阿香,先生走了多久了?” “他他” 阿香吞吞吐吐的。 章玉琴没再问下去。一定是楚大祥“收买”了她。 他一定是昨晚就走了。她听见了他的房间里有声音。 夫妻俩分房睡了。章玉琴南下回家之后就搬到客房去了。她再也不要过那种“同床异梦”的日子,再也不要-- “见好就收--” 章亦竹给林立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离去了。 “祖儿,我们徒吧!” “好吧!我回家问个明白--” “还有什么好问的,她把你生成这样就是最好的证据!妓女就是妓女,还分什么高级低级的!瞧瞧你这副德性!有什么样的母亲就会有什么样的女儿,再怎么‘装模作样’也骗不了人!” 楚老奶奶重复了一次她当年对倪梦涵所说的话。 “我妈妈绝不是装出来的,她真的是温柔贤良,如假包换的正经女人!”倪祖儿依然嘴硬。她才不要听这些鬼话,她相信亲眼所见。 “回去问啊!看她敢不敢实话实说。” 楚老奶奶是倔脾气,两人都不肯让步。 “我们走。” 倪祖儿此刻归心似箭,急欲找母亲问个明白。 这一声走,不只带走了林立中,也带走了燕小青。 “年轻人,你不想继续待在楚氏企业了吗?” 林立中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楚老太太,从今天起,我不再是楚氏机构旗下的一员了! 林立中当然没忘,他签了一张“卖身契” “住务”完成之后,他就隶属于倪祖儿一人。 “好!有骨气。可惜她这辈子却只能姓倪,别想姓楚,更别想分到一点财产!”楚老奶奶撂下话来。 “谁稀罕姓楚啊!我就算不姓倪也可以姓林啊!对不对,阿中。”倪祖儿昵称起林立中。 可以想见,两人关系“实质”上迈进了一大步。 林立中跟着倪祖儿,燕小青跟着林立中。 “小青--” 章亦梅也想跟了上去。 “亦梅--” 章亦松叫住了他,可别又惹恼了老奶奶。 “后会有期!” 燕小青留下这四个字给章亦梅。 “当真?” 章亦梅再问时,可燕小青已走了。 章亦竹望着倪祖儿,她的身后有人跟着。他迟了一步,护花使者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他出现得太晚了! 一行三人步出了楚家大门。 “哼!下次用大轿子抬我,我也不来!” “祖儿,快上车吧!” “你看,都是你啦!要不是为了成全你的‘任务’!我也不必送上门去,让人糟蹋!”倪祖儿开始发牢骚。 “我不知道事情会这样! “还好你没有跟他们串通,否则我一定” “一定怎样?” “我还没想好,等到我受不了你再说!” 倪祖儿坐上车前座。 燕小青仍站在车外,她没有上车来。 “小青,上车啊!”林立中坐入驾驶室。 “我自个儿坐火车回去就行了。” 燕小青不想“打扰”到他们。她有自知之明。 “上车吧!小青姊。” 倪祖儿口气变了,她不是没有“感觉”的人。 燕小青笑了,她不介意多一个妹妹。 “我可话说在前头哦!我答应要帮阿中介绍女朋友的,好叫他忘了以前那个叫秦雨红的女人,你可不能害我做不成红娘,把阿中抢了去哟!反正你有章亦梅那个大块头嘛!” 倪祖儿三令五申的。 就是怕燕小青又想“染指”林立中,老放不下他来。 “不会的!我抢不走立中的,他已经心有所属!” “什么--停车,阿中。” “又怎么了,祖儿?” “你的女朋友是谁?我为什么不知道?我这师父岂不是白当了,徒弟竟然有一个‘秘密情人’!” “没这回事啦!小青你别害我。”林立中连忙否认。 燕小青没有帮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燕小青看着车窗外。 夕阳就快下山了,不知这一趟回去,如何向院长交代她的“擅离职守”不过不打紧,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 “你再不从实招来,我就不客气了!” “你要我说什么嘛!” “在你的心目中,除了秦雨红之外,还藏了哪个女人?”倪祖儿一定要知道这个“秘密情人”是谁。 打哪儿冒出来的,她竟浑然未觉。 “暗暗呷三碗公半”就是林立中这种人! 不过没有关系,她拥有一张林立中的“生死符”她要他往东他就得往东。也不过是甩掉一个女人而已! 有什么大不了的。 除非那个女人,能让她瞧得顺眼。 不过能让她瞧顺眼的女人太少了,她只看得上自己。 回高雄的路上,就这样一直吵吵闹闹的。不过这回气氛可轻松多了。林立中是矢口否认有这么一个“女人”倪祖儿则俏皮的软硬兼施,旁敲侧击。燕小青则是观众,看着两人打哑谜。若非她心里对林立中仍存着爱慕之意,看着他俩这场“战争”倒也颇为有趣! 倪祖儿吵得口干舌燥,月亮都爬上来了。她这才松了口说别的-- “我妈妈怎么可能是妓女,这个死老太婆--” “祖儿,恕我冒昧,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燕小青心中不免怀疑,否则怎会演出“假绑架”的事件,干方百计阻止祖儿北上? 林立中也有同感,只是他不想再刺激倪祖儿 第八章 为了“掩人耳目”楚大祥没有让司机开私家轿车载他南下。他换上一套普通衣裳,连夜坐着南下的列车。 楚大祥不停地咳嗽,手中紧握着那条旧手帕。 他对不起倪梦涵,苦了她二十年。 楚老奶奶的耳目众多,他想见倪祖儿之事,还是被她知道了,想当然,她又要再度“阻止”他。 但这次不行了。 他这个“孝子”当得太久了。再没有人能够“软禁”他。 如果他有儿子楚云天的一半勇气就好了。舍下周遭的一切,包括亲情的包袱、豪门的禁锢,带着心爱的女人,远走他乡,从此不再回顾。他羡慕儿子! 楚云天至今人在何方,他并不知道。 但是儿子的“出走”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去追寻自己真正想要的。再加上年事已高,他真的害怕为时已晚! 此刻的他,看来就像病魔缠身的糟老头子。 他觉得人很不舒服,可他想早些赶到高雄。 不知林立中见到祖儿了没有。楚大祥和他断了音讯。 “大祥,妈是为你好--” 二十年前,楚老奶奶就这么说。 二十年后,她还是这么说。 不行,楚大祥绝不能再做一个懦弱的男人! 手帕上的红唇印,是当初他和倪梦涵之间的誓约。他们每在一起“好”过一次,她就在手帕上留下一个唇印。 当手帕上印满红唇时,就是她要离开他的时候。 楚大祥一直把手帕带在身边。为了想多拥有倪梦涵一些时日,他作了弊,把红唇印想办法弄掉了好几个。 但是那一日当他再去找她时,在温存之后,她却留下了最后的一吻,和他说再见,要他不用再来了。 “梦涵,唇印未满!”他扬着手帕。 “大祥,我是女人,我们‘好’过多少次,我心里非常清楚。回去吧!大祥。也许来生再聚,今后我们无缘。” 倪梦涵狠下心来。 即使她的外表如何高贵端庄,也掩盖不了她出身风尘的事实。楚大祥和她是不会,也不能有结果的。 倪梦涵关上了门,任凭楚大祥如何敲打她都不开。她不肯见他,他就天天都来,希望能感动她。倪梦涵只好搬走了! 可是楚大祥还是找到了她,而且发现她怀孕了。 楚大祥毅然决然地把倪梦涵带到母亲跟前来-- “你死去的爸爸没遗传给你什么优点,但说到劣根性,你妄想讨小老婆可是同他如出一辙!我也不是古板的人,但也得要看看那女人的出身如何?她肚子里肯定是你的种吗?更何况她那种女人会生出什么好货色来,别玷污了咱们楚家门风!” 倪梦涵含泪而去。 “梦涵,我对不起你。”楚大祥一再地责怪自己。 “梦涵,我带你走。” “大祥,别这么冲动作下任何决定,你以后会后悔的!” 倪梦涵深知楚大祥,他仍十分孩子气。 “梦涵!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但事与愿违,楚大祥最后仍臣服于母亲的权威之下。 “钱!给她一笔钱,咱们楚家不会亏待人的!” 倪梦涵带着钱和孩子远走他乡,楚大祥心如刀割。为了把祖儿扶养成人,她必须要有钱,更何况她不想重操旧业。她必须接受这笔钱,尽管它是一种“侮辱” “梦涵!写信给我。” 倪梦涵摇了摇头,再联络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寄照片给我,让我知道你一切都好!”“我寄孩子的相片给你,每年一张。” “一年,这么久” “大祥,别来找我。我知道你要找我一定找得到。如果有一天祖儿可以认祖归宗,你再来找我。我会把她还给你们楚家的,我会好好的栽培她--” “那你呢?” “大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梦涵,别走--” “大祥,别让我再多背上一个罪名,我不想害你!” “梦涵--” 楚大祥喃喃地念着,他坠入了时光隧道,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 “先生!先生!高雄到了。” 楚大祥好似“睡着”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先生,你醒醒--” 但是任凭列车长如何呼唤,他仿佛未曾听见一般。 别吵他,他就快见到倪梦涵了。 他不只要见祖儿,他还要见梦涵。他不当乖儿子了! “先生--” 燕小青回到“小桥医院”时,免不了挨一顿训。 好在她平日工作表现优异,院长也没太为难她。 她立即投入了工作,医院比平常更忙碌。 加护病房内,有一个身份不详、约五十多岁的老先生。燕小青必须联络到他家人才行。她要“带罪立功”因此自愿到“加护病房”看护性命垂危的病人。 老先生的手中一直握着一条手帕,他不前松手。 “老伯伯,你听得见我在叫你吗?”’ 病人是由列车长叫救护车送来的。他的身上并没有证件,只有一些钞票。看来他出门时十分匆忙。 他的情况不妙! 血压一直往上升,心跳却一直持缓。 再这样下去,不是脑中风,就是变成植物人! 那条手帕有何意义,为何老先生如此的珍惜着它?燕小青不解。她非常希望病人快些恢复意识,好通知他的家人。 她无暇再去思及林立中和倪祖儿的事。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会解决,她自始至终都是“第三者” 林立中已经把倪祖儿送回家了。 原本打算要离家一阵子的倪祖儿,此刻归心似箭。 在家中枯等的倪梦涵,此时的模样也不再优雅。头发乱了,脂粉也掉了。 她哪有心思打扮自己! 因为她的女儿一直渺无音讯。她去见楚大祥了没有?情况又是如何? “梦涵,我陪你上一趟台北好了。” 吴仁德依然三不五时的来这儿探望倪梦涵。其实说“三不五时”还太客气了,他根本就赖在倪家了!他还不死心。 “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一心想同倪梦涵多亲近,好打败那个不知人在何方的“爸爸” 终于,倪梦涵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个陌生的男人。 “祖儿和林立中现在正在往高雄的路上,过去的事她全知道了。楚大祥先生目前下落下明。”说完这些话电话就挂断了。 “喂!先生!” 这个通风报讯的人是谁?倪梦涵不知道。 此人正是章亦竹。他真的十分关心倪祖儿,同时为了担心梦涵没有心理准备来面对祖儿的质问,才细心地打了这通电话。 “吴警官,你不用陪我了,我在这儿等祖儿就行了。” “她要回来了?” 倪梦涵也没有把握,那通电话说的是真是假? 大祥失败了!他来找她的吗?倪梦涵忧心忡忡。 她决定上楼去,把自己重新再打点好。再下楼来时的倪梦涵,又是个高雅大方的贵妇,她等着倪祖儿回来。 该如何向女儿坦白呢? 该如何面对楚大祥呢? 吴仁德还是没走。他真是死心眼! 汽车声由远而近,倪梦涵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妈!” “祖儿!” “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 母女俩互望着,倪祖儿已热泪盈眶。 叫她如何开口呢?这么难以启齿的问题。 “林先生,我想和祖儿单独谈谈,你帮我送一下吴警官好吗?”倪梦涵下“逐客令”了。 不过她的态度仍是一贯的优雅,并没有命令式的口吻。 林立中看着吴仁德,说了个“请”字。 “梦涵 我--” “你快走行不行,再不然就告你私闯民宅!”倪祖儿十分不耐烦,她有如此重要的事必须和母亲详谈,这个不知好歹的吴仁德竟然还在这儿拖拖拉拉的搅局! “你--” “吴先生,这儿是我家,我有选择客人的权利!”倪祖儿的语气含着少有的严肃。 “你这个丫头片子,要不是看在梦涵份上” 倪梦涵坐了下来,不由理会吴仁德。 吴仁德悻悻然而去,林立中则坐在车内等着。 “妈” “你有话要问我,是吗?” “妈,你知道了?”倪祖儿讶异。 “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妈!” “祖儿,我不配做你的母亲” “妈--” “把你生成这样,全都是因为我的‘基因不良”都是我的错。祖儿,都是妈不好,是妈害了 你!” “妈” 母女俩泪眼相对,哽咽在心头。 “不是的,妈,是我自己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 “不!是我,是我不好,人家说‘坏竹生不出好笋’” “妈!别听那死老太婆胡说八道!” “老太婆?” “就是那个穿着‘古装’,手拿龙头杖,狂妄自大的老怪物!” “祖儿,她是你奶奶!” “我才不承认呢!她根本看不起我们母女俩!” “祖儿,要怪就怪我好了,别怪大祥。” “妈--” “他真的是身不由己。他的个性一直优柔寡断,是我不该去招惹他的,我是祸水!” “如果你自己不去‘那种场合’,就不会有事!” “祖儿,妈是一名妓女。” “更正,是‘高级应召女郎’!” “那还不是一样!” “妓女是有钱就可以了,妈你是有选择性的。倪祖儿乐观地解释着。 “祖儿,别安慰妈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 倪梦涵站起了身子。 倪祖儿也跟着站了起来,她明白妈妈受了很多的委屈。就算以前她是妓女,难道现在就不能从良吗?为什么直到如今,楚家人还要不断地羞辱她,谁没有“过去”呢! “祖儿,你会恨我吗?” “妈!我爱你。” “那就好。祖儿你长大了,我也就安心了!” 倪祖儿心里有不祥的预兆。 不要!千万不要!倪祖儿万分地恐惧。要她怎么做都行!她扯掉了冲天炮般的发型,冲向房间-- “妈!我当淑女,我以后都当淑女--” 倪祖儿边下楼梯边换衣裳。她可以不当太妹的! “妈!你看,我是个小公主、芭比娃娃?!” 倪梦涵看着女儿,女儿在讨她欢心。 “祖儿,你不需要这样的--” “妈!我求你,求你别做傻事!” 果真是母女连心,倪祖儿猜中了她的心思。 本来打算楚大祥来找她之后,她就要做一个了断的。她不只害了祖儿,也害了大祥。五十多岁的人了还“离家出走”--为了她,为了一个“不名誉”的女人!倪梦涵无法原谅自己。 “妈,你不能离开我。‘他’已经不见了--” 倪梦涵一听,果然没错。 “你没有见到大祥?” “他被那个死--” 才说要做淑女的,怎么可以这么不文雅呢?她清清喉咙,改口道:“老奶奶不让我见他,把他软禁了起来,哪知他竟然自己偷跑出来了,总算他还有点主见。妈!他来找你了吗?” “没有!” 倪梦涵心急如焚,楚大祥仍有病在身。 “妈,你怎么好像事先知道我的遭遇,是不是有人告诉你?” “一个男人打电话来。是你的朋友吧?” “男的朋友只有阿中啊!可是他一直和我在一块儿。” 章氏三兄弟,倪祖儿压根儿就没当他们是朋友! “这个阿中,他人好吗?” “他啊?他好讨厌哦!公私分明,一板一眼的一点也不能通融!” “男人讲诚信才靠得住--” “才不呢!他对以前一个暗恋的女人念念不忘!”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哼!女人又不只她一个!” “祖儿,你很在意这件事吗?” “妈--才没有啦!我只是不希望他心有旁骛,学艺不成--” 她把她当“师父”的事儿说给倪梦涵听。 倪祖儿滔滔不绝的。 一说到林立中的“不是”她可是兴致勃勃的,如数家珍! 倪梦涵静静地听着。她瞧见女儿青春的面容上闪烁着一种光彩;那种飞扬的神来她也曾经拥有过。那不就是“爱的光芒”吗? 倪祖儿恋爱了,只是她不自知罢了! 林立中是个“不错”的男人,尽管他在倪祖儿的口中几乎“一无是处”曾在风尘中扫滚过的倪梦涵,见过的男人不在少数。她的直觉告诉她,林立中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就不知祖儿有没有这个福分了!她想同林立中谈谈。 “让林先生进来一下,我想和他说说话--” 没有汽车开走的声音,想必他人还在门外。 “阿中随传随到,他这辈子都得听我的了!” 一辈子!倪梦涵笑了。 “阿中,来!” 林立中看见门口有人向他招手。那人是-- 倪祖儿!照片中清丽脱俗的倪祖儿又回来了。他连忙掏出皮夹子来,他把相片放在皮夹内珍藏着。是她没错-- 长发披肩,一身轻柔的装扮。 唯一不同的是,那一抹忧郁消失了。 林立中看得出神,他欣赏着多变的倪祖儿。 他喜欢,百分之一百的喜欢。 他爱吗? 林立中问自己。 这,怎么回答呢?他迷惘了。 “阿中,快来啊!”倪祖儿又招手了,他连忙收好皮夹下了车去。 “我妈妈找你。” 林立中朝倪梦涵点头行礼,她也微微颔首回礼。 “你们聊一聊,我上楼去喽!” 倪祖儿一身小公主装,跳呀跳的跑上楼梯。 真是别扭!穿这种“端庄”的衣裳,一切举止都得文雅一点、淑女一点。天哪!甚至还有蕾丝花边! 她脱下了这身麻烦的装束,躺在床上。差点透不过气来! 淑女、妓女、公主、太妹 唉,做哪一个好呢?做哪一个都烦! 倪祖儿不怪她母亲吗?一点也不吗? 怪,她怪的!只是她并没有说出来。 她怪倪梦涵为何不早些告诉她,这样自个儿闷在心里,痛苦了二十年,也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要是她能早些知道,母女俩可以一起分担忧愁,共度悲伤! 她怪倪梦涵没有事先知会她,让她毫无心理准备地遭到那批人的无情羞辱,若是她能事先知情,也不用面对那么突如其来的难堪打击了! 想着想着,她的眼角父淌下泪来。 最近倪祖儿变得十分爱哭,自从林立中出现在她的生命之后。 她真的担心母亲“想不开”不哭不闹就直接上吊。可是若要她“顺从母意”从此“改邪归正”做个正经八百的淑女 这好难也! 并非她不愿意,而是她根本不是“那种”女生“本性难移”伪装不来的! 她连想都没想过,偏偏妈妈喜欢,甚至男人也喜欢!就不知阿中喜不喜欢。得问问他才行。 倪祖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着。 “祖儿!” 是林立中,他在敲她的房门。 “门没有锁,自己进来啊!”门开了,方才把公主装脱下的倪祖儿,并未再换任何衣裳,所以身上布料所剩无几。可不好意思的反倒是林立中。他看到如此“凉快”的倪祖儿,连忙别过头去。 “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我该作哪种打扮好呢?” 倪祖儿拿起了衣裳,一套一套的试穿着。 “盖世小太妹--” “高贵小公主--” “风骚小浪女--” “文静小淑女--” 倪祖儿嘴里胡乱咕哝着,身上衣裳换了一套又一套,林立中的眼睛猛吃“冰淇淋” “怎样?哪一个倪祖儿好看?” “好看,都好看--” “选一个嘛!”倪祖儿不依。 林立中难以抉择,因为他说的是真心话,都好看,他都喜欢。分明是“对人不对事”林立中已经开始“公私不分”了。 “讨厌!下一个决定要这么困难!” “我知道你一定喜欢这件!” 倪祖儿指着方才她穿着它去叫林立中进屋的那件洋装。 “喜欢!”真的,倪祖儿怎么穿怎么好看。 “你看!我就知道。男人都喜欢没有生命的洋娃娃,好一把捏在手心间任他玩弄,玩过了就丢掉--” “我不会的!” “谁知道!” 我发誓,可林立中没说出口。他能说吗。 “算了!我去问问小青姊好了,她也是女人。” “祖儿,你和小青‘化敌为友’了!” “别瞎说嘛!谁和她是敌人呀!什么敌人,情敌吗?” 情敌!林立中默念了这二字。 “你不能跟我妈咪说我!我答应她要当淑女,只是因为不想她自责太深,提早向阎王爷报到--”倪祖儿孩子气地说。 “我会保密的。” 祖儿果然是“我本善良”他没看错。 “你不去楚大祥那里上班,以后怎么办?” “我已经是倪氏的人了。 “神经病,我是说认真的,你总得找个正经工作故,难不成要我养你这个小白脸吗?嗯,说你是小白脸倒也不够格,又不会甜言蜜语,又不会一流的‘床上功夫’”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林立中打趣着。 “你?阿中!我才不信,这里就有张床,要不要试试--” “如果你‘吩咐’我的话。” 林立中早已“卖”给倪祖儿了,全听她的。 “当真?” 林立中有些紧张,不知倪祖儿会不会来真的! 倪祖儿何尝不紧张,这玩笑开得太过火了。 “好热哦!我把冷气开大一点!” 倪祖儿连忙转移话题,要去调整冷气。 却被一地的衣服给绊了一下,一个踉跄的,她的身子向前倾,林立中一个扑身,两人“叠”在了地毯上。 倪祖儿心中思念已久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是他!还是林立中。温暖的来源! 林立中就这样趴在地毯上,任由倪祖儿靠躺着。这一回他不再连忙起身说冒昧了,他不介意让她多躺一会儿。 倪祖儿躺得十分舒服,然后有点不甘愿地坐了起来。 “阿中,来!我们来玩‘骑马打仗’!”她当真是童心未泯! 林立中一点也不感到“屈辱”马上变成了一匹马。 “冲啊!打倒章氏三兄弟,打倒楚家的坏女人--” 在倪祖儿的眼中,她们才是“坏”人。 竟然联合起来进攻她,把她耍得团团转! 什么?宁愿待在石室中也不要回家,亏得倪祖儿还那么同情她、关心她! 玩得好累哦!两人开怀大笑。倪祖儿直呼过瘾,拍了拍“马屁股” “阿中,我妈妈跟你说了些什么啊?” “伯母要我看着你。” “我!我妈才需要人看--” 倪祖儿一惊,连忙跳下马来。 “妈!” 倪祖儿大叫了一声,冲向倪梦涵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厨房里没有,客厅也没人。 整间屋子空荡荡的,只有林立中和她两人。倪家没有请佣人,不是请不起,而是倪梦涵想证明凭她一人之力,一样可以把倪祖儿带大、带好的。但,事与愿违。 “妈” 倪祖儿又急又伤心,她真想放声大哭一场! “祖儿,你别哭了,先冷静下来。” “她又不是你妈妈,你当然不急!”倪祖儿回嘴。 “祖儿,我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阿中--”倪祖地抬起泪眼,愣愣地望着他。 “句句属实永生不悔,字字真言至死不渝。”林立中的表情十分认真。 “你背下来了” “当然,谁叫你是我的师父! 倪祖儿两行清泪滑了下来,林立中伸出双手。 他把倪祖儿的泪珠捧在手心间,像是捧着珍珠一般呵护着它。 “阿中,你别这样!” 倪祖儿别过头去。 林立中以为他又做“错”了什么,而冒犯到她了。 不是的!倪祖儿不是这个意思。 倪祖儿只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深情款款,不敢面对自己心中泛起的阵阵柔情。倪祖儿拭去了泪痕。她必须去把母亲找回来。 “祖儿,我陪你去。” 林立中跟了上去,他不放心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失去了工作,可以另外再找一份。 凭林立中的本事和资历,这并不是件难事。 可倪祖儿却只有一个,即便她化身千万。 上哪儿找呢?倪梦涵平常根本不大出门的。他们俩像是无头苍蝇似的,四处瞎找,一连找了三天都不见倪梦涵的踪影。 “祖儿,报警吧!” 林立中本想找间旅馆住下,但他又不放心祖儿。所以暂且住在倪家,晚上就睡在客厅打地铺。倪祖儿感动莫名。 可是她说不出口。 因为她不要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分享林立中的关爱。 她没有忘记燕小青的那句话:立中早已心有所属了。 百般无奈之下,倪祖儿只好报警了。 “是你这个不孝女,把你妈妈气走的!” 吴仁德在警局闻讯,立刻不分青红皂白地指控倪祖儿。 倪祖儿不想反驳。她心慌意乱,直怕妈妈发生什么意外-- 有了警方帮忙,人手也增多了。再加上吴仁德因私心作祟而鼎力相助。他之所以如此不眠不休地寻找,无非是想亲自找回倪梦涵,好证实他的一片痴心。吴仁德原本凋零的心花又再度充满希望地绽放开来。 倪祖儿的想像力又开始奔腾了起来,一些可怕的影像浮上心头。 “会不会妈妈已经死了,现在躺在医院的太平间” “不会的!祖儿,你别胡思乱想,来,先躺下歇歇。”林立中始终是这般体贴温柔。 又过了几天,仍是音讯全无。 林立中张罗着倪祖儿的食衣住行,她根本茶饭不思、无精打采的。他看得好心疼、好心疼。 虽说他不希望祖儿的多虑成真,但他还是去了医院证实一下。趁夜里倪祖儿好不容易睡着时,林立中开车上医院去。 他一家一家的找,看有无受到意外伤害的女人。 没有,没有倪梦涵。” “立中--” 林立中来到“小桥医院”燕小青看见了他。 由于彼此都忙,所以他们并未联络。何况也没有联络的必要!燕小青苦涩地想着。 林立中告知来意,燕小青即刻帮他查询。 “没有,没有倪太大。倒是有一个身份不详,年约五、六十岁的男人。他是一个很奇怪的老伯伯,人陷入了昏睡状态,也无法取得他的身份联络他的家人。虽然他一直昏迷不醒,手里却紧紧握着一条手帕--” “手帕?” “对!有红印子的手帕。起初我以为是血,后来看清楚了并不是血,应该是褪色的红唇印。想帮他拿下来,可他却抓牢着不放。 “唇印?” “对!这手帕似乎对他很重要。可是他情况不妙!” “小青!快带我去见他!” “他是--” “快!小青!” 林立中跟着燕小青,迅速走向加护病房。 “楚先生,楚大祥先生。” “他是--”燕小青十分意外。 “他正是楚大祥,我以前的上司,祖儿的亲生父亲。” 林立中看着楚大祥。几天不见,他竟苍老了许多。 林立中忙赶回倪家。 他摇醒了倪祖儿,他不得不吵醒她。 “祖儿!你快醒醒!” “阿中!你找到了妈妈是不是?” 刚清醒的倪祖儿,直抓着林立中问。 “不是的!是楚先生,我找到你爸爸了! “他--” 倪祖儿的心凉了半截。原来不是妈妈! 她失望地倒回床去。楚大祥她才不关心! “祖儿!快去见他,迟了怕来不及了!” “他快死了吗?要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祖儿!你太冷血了,你爸爸他真的 第九章 “我要穿哪一件才好?” 望着一地的衣裳,倪祖儿问林立中。 她要以何种“面目”去见楚大祥,她需要“意见” 林立中立即抽出皮夹中的相片来-- “就是她!” 倪祖儿很听话的把自己打扮成个端庄可爱的小淑女。不知为什么,她感到有一丝的恐慌,害怕真的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林立中留了张短笺在客厅桌上,以防倪梦涵如果返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来着。这时电话响了! “立中,是我小青。你快带祖儿来,楚先生他醒了!可是总之,你快来就对了!” 林立中有不祥之兆! “阿中,你别吓我,我不是故意要咒他死的” 倪祖儿的嘴唇泛白,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后悔。 到了小桥医院,倪祖儿的不安更加深了几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倪祖儿万万没有料到,楚大祥真的快死了,真的快死了。如今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她的亲身父亲! 可这也会是最后一次吗? 倪祖儿的表情忧愁了起来,同“相片”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此时的愁绪更浓了。 见到他时,她该如何称呼“他”?爸爸!她叫得出口吗?还是她要嘲笑他,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呢? 一代负心汉终于不得善终,客死他乡了! 倪祖儿心中一直不断地推翻自己,一次又一次。 她不是恨他入骨吗?现在正是大快人心的时候。她应该笑的,指着病人膏肓躺在床上的楚大祥,嘲讽这个奄奄一息的老人罪有应得,甚至到了临死前,床边亦无亲人送终! 她在忧郁什么?此到她该笑的,不是吗? 倪祖儿牵动着嘴角。她要笑才对! 这不是她一直所希望的吗?这就是他狠心遗弃她们母女俩的下场!可是,可是她笑不出来。 “立中,祖儿,你们快进来!” 燕小青已在病房内等着他们二人。 林立中和燕小青的目光交会着,他已从中读到了不安的讯息。只怕这次的清醒竟是回光返照! “祖儿,你快进去。我去通知楚先生的家人。” “阿中,我怕” 倪祖儿很没用的,竟然冒出了个“怕”字。 “立中,我去打这个电话吧!” 燕小青自告奋勇。心细的她看得出来,此刻的倪祖儿非常依赖林立中。林立中说了声谢谢。 太客气了!燕小青感到她和他之间仍有着“距离” 是为了倪祖儿吧? 燕小青不想去深究,现在不是时候。 走进病房,倪祖儿不自觉地紧握着林立中的手。 “楚先生,我把祖儿带来了!” 病床上的楚大祥,眼神迷?鳌?娴男蚜寺穑?br /> 林立中把倪祖儿推向前。是他们父女俩相认的时候了! “我我” 倪祖儿突然结巴了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无助地回头望着林立中,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无助地回头望着林立中,不知该说些什么。 “梦涵--” 倪祖儿转过身,可是她听到的却是“梦涵” “梦涵,你来了!二十年不见,你一点也没有老,比以前更年轻更美丽了。梦涵,我对不起你--” 楚大祥把倪祖儿错认成倪梦涵。 “梦涵!原谅我好吗?我是个不负责任,也负不起责任的男人。我该死,我罪该万死,梦涵,求求你,等等我好吗?下辈子我再偿还你,我发誓,我不再做个懦弱的人!” 倪祖儿没有打断楚大祥,让他一直错认着。 倪祖儿明白了。 其实楚大祥最想见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妈妈。 可是此时倪梦涵不知身在何处,倪祖儿只得伪装下去。 “梦涵!我一直把手帕带在身边,上面有你的红唇印,我爱你,梦涵。二十年了,我一直珍惜着它!” 楚大样把手帕递了过来-- 倪祖儿知道,他想让“她”看看,证明他的一片赤诚。 她该伸出手去接吗? 林立中走上前去,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给她支持和肯定的力量。这股力量立刻传到了倪祖儿的手中。 倪祖儿举起一手,伸了过去 楚大祥的手却突然垂下来,身子也瘫软了下去。 布满褪色红唇的手帕,掉落到了地上。 “不--” 倪祖儿惊呼了一声,楚大祥随即闭上了眼睛。 医生们连忙施以急救,可是已经回天乏术了。 “他死了--” 倪祖儿抖着唇,靠向林立中。 她还来不及叫他一声爸爸,他就已经过去了!甚至楚大祥尚不知道她就是倪祖儿,是他分别二十年的亲生女儿! 二十年不见,只有看着相片睹物思人。 如今真实的倪祖儿就站在眼前了,却错失相认的机会! 来不及了,一切都太迟了!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他被我咒死了!” 倪祖儿靠在林立中的胸膛上,她无法置信她真的是女巫,是个会咒人死亡的女巫,她咒死楚大样了! 她竟然咒死自己的亲生父亲! “祖儿!不是的,楚先生是因生病才死去的!” “不!是被我咒死的,我三天两头就咒他死--” 倪祖儿不依,她伤心欲绝,她不能原谅自己! 她开始歇斯底里的哭闹了起来,似乎已经失去控制。 “祖儿--” 林立中两手抓住倪祖儿,怕她心思走了岔。 “祖儿--别自责太深,和你无关的!” 燕小青回来了,她连忙也拉住了祖儿。 “立中!她不能这样一直下去,我去拿镇定剂。” “不!祖儿不是病人。” 林立中心中一横,他不得不甩了倪祖儿一巴掌。 打醒她!打醒陷入迷乱中的倪祖儿。 这一巴掌打得用力清脆,林立中迫不得已出此下策。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祖儿陷入半疯狂状态,如此地责怪自己! “立中--” 燕小青也惊愕了,一向沉稳的林立中竟如此的心急。 倪祖儿头发散乱,她用手抚着脸颊,脸上满是泪痕。她冲向外面,林立中二话不说追了出去。燕小青动了动脚步又停了下来。 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她得帮忙处理“善后” 她再次打通电话到楚家。她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祖儿--” 倪祖儿一路跑出医院,跑向大马路。 祖儿有着运动健将的身手,跑得飞快。紧追在后的林立中也扯掉了领带,因嫌它碍事;又踢掉了皮鞋。嫌它麻烦。 “祖儿” 林立中真没想到,女孩子也可以跑得这么快! “追”得好辛苦、好吃力,可是他不放弃。他是个大男人,男生的体力终究是超过女生的,即使倪祖儿有一双飞毛腿!最后终于在一个转角的巷弄里,追上了倪祖儿。 “祖儿--” “别过来,我是个女巫。” “祖儿!” “叫你别过来,我会施法术,我会害儿人的!”倪祖儿的眼神狂乱。 “祖儿!别这样。” “我就是这样!我一直是恨他的!不是吗?恨他不早死,恨他没心没肺,弃我们母女于不顾。如今他死了,我不是称心如意了吗?我该放声大笑的!” “祖儿--” “可是我笑不出来,我一点也笑不出来”她呜咽着。 “祖儿!” “别碰我!” 林立中以为倪祖儿是怕他再“打”她,其实他多舍不得! “祖儿!我打你是不得已的!” 倪祖儿没有答话,林立中只好-- “啪!”“啪!”清脆响亮的两声。 林立中打了自己两个耳光,非常非常用力地。 十个指印,清清楚楚印在他的脸上。 “你--”倪祖儿张着口。 “祖儿,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我又没责怪你,你何必惩罚自己呢!”倪祖儿心疼极了。 “祖儿,你不怪我就好。再多打几下也值得的!” 傻瓜!倪祖儿默念着。 “祖儿,你没事吧?” “我笑不出来,一点也笑不出来,而且我好想哭--” “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为什么要哭,为一个我恨了二十年的人哭!” “祖儿,其实你是很爱你爸爸的,只因他没有尽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所以你的爱转变为恨。祖儿!子女对父母的爱是与生俱来的,是天经地义的--” “阿中,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讲话?”倪祖儿有些讶异。 “祖儿,我也有爸爸,只是他过世很早。” “那时候你哭了吗?” “没有。” “为什么?难道你不爱你爸爸?” “不是的,因为那时候我太小了,还不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等到我明白时,想哭已经太迟了” “阿中,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倪祖儿望着林立中。 领带不见了,皮鞋也没了踪影。 跑得太急,袜子都被碎石子勾破了。 好糗的林立中,倪祖儿看得心好疼、好心疼。泪不自觉的又涌了上来,她凝望着他,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滑落。林立中迎上前来,把倪祖儿揽在怀中。 “哭吧!哭出来会好过些。” 林立中的衬衫在倪祖儿哭过之后,濡湿了一大片。 两人走回医院,还有事情等着他们处理。 “你的鞋子!” 倪祖儿指了指地上,两双鞋子东倒西歪的。 林立中穿上鞋子,不过领带已经找不到了。 可能被风吹走了,或是让人给捡了去。 “算了!不过是一条领带。” 林立中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身旁的倪祖儿。 楚大祥被送进了太平间,林立中和倪祖儿一直待待在医院。因为燕小青告诉他们楚家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妈妈呢?她到底在哪里?是不是有了不测” “祖儿!别胡思乱想。” 说不定他们夫妻同年同月同日死倪祖儿毛骨悚然地想着。不是听说爱情的力量是多么伟大、深不可测吗? “阿中,我连声‘爸爸’都还没叫,他就死了!” “祖儿,楚先生在天之灵会知道的。” “阿中,别安慰找。我真的担心妈,如果她安然无恙,可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会怎么样?”倪祖儿的手中拿着那条手帕。那是燕小青捡起了它,把它交给倪祖儿的。 “来了!立中,祖儿,他们来了!” 最先到达的是章亦梅,尾随其后的是章亦竹。 这两兄弟分明都是为了“佳人”而来。 “小青,我们又见面了。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之下。 面对章亦梅的热络,燕小青只是淡淡地点了头。 章亦竹望向倪祖儿。 她和林立中坐在一块儿,分明是个“两人世界” 没有他插足之地,不过能站在一旁看着也就够了。别看章亦竹外表看来像是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其实他也有诚挚深情的一面。 只是倪祖儿不知道他对她是认真的。她一直当他是“歹徒”是楚老奶奶的“爪牙” 但这也不重要了。倪祖儿的心房已被另一个人完全占据。 章如松陪着楚老奶奶和姑姑章玉琴走了过来。 二人都面无表情,冷峻无比。 “大祥呢?” 楚老奶奶此刻看来十分阴森。 “楚光生的遗体在太平间。” 楚老奶奶是对着倪祖儿质问,但回答的人是林立中。 “运回台北!” 楚老奶奶吩咐章亦松。她唯一的孙子已“出走”如今儿子又突然病死,她倚重章亦松比以前多得对。 两个女人的脸上似乎都见不到悲伤的表情。 一个是死者的母亲,一个是死者的妻子。 “大祥竟然敢背叛我,从他走的那天,我就当他是死了!” 楚老奶奶面目狰狞的,叫人不寒而栗。 “但是尸首一定要带回楚家墓园安葬,绝不能给那个女人和那个小杂种--” 一听“小杂种”三字,倪祖儿再也按捺不住。 “你讲话客气一点行不行,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没想到你竟然冷血无情到这种地步!” “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你太可怕了!虎毒不食子啊!”这个楚老奶奶似乎还活在封建时代。 “我不跟你废话,叫她出来见我!” 倪祖儿知道“她”是指倪梦涵。 “我母亲她不在,她失踪很多天了。” “哈!哈!太可笑了!大祥为了她而背叛了我,没想到还没见到她就死了!死得好,谁叫他不听我的话--” 倪祖儿感到毛骨悚然,这个老太婆是不是疯了? 楚老奶奶倚着龙头拐杖,穿着她的旧式长袍扬长而去。 笑声依旧凄厉,林立中也感受到了。 但他更注意到的是,这个老人的背比以前更弯了! 儿子死了,她一点也不难过吗?望着她踽踽独行的佝偻背景,林立中明白了。她是不愿意在“敌人”面前老泪纵横,流露出心中的悲伤。 章玉琴看着倪祖儿手中的手帕。 她向前走几步,一直盯牢着它。 “大祥一直到死,仍然紧抓着它不放。”她突然道。 林立中向倪祖儿提过“红唇印”之事,但他知道的并不多。倪祖儿没想到,一条旧手帕会激起章玉琴如此的怨忿。 “我三番两次要把它洗干净,大祥都视为珍宝,不准我碰它。满是红唇印的手帕要用来做什么?我想丢掉它,大祥就同我吵架。我这个活生生的人,比不上一条旧手帕!” 倪祖儿把手帕握得更紧。 “把手帕给我,我要毁了它--” 章玉琴向倪祖儿催讨着。 “那是我丈夫的遗物,你没有资格留着! “不行!我不能给你,我要交给我妈妈。” “拿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姑姑!”章亦竹又护着倪祖儿了。 “亦竹,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一心向着这丫头!可是人家不领情,你何必自取其辱!” “姑姑!你胡说些什么。”章亦竹只好退了下去。 “拿来,把我丈夫的东西还给我!”章玉琴步步逼向倪祖儿。 “你不是说你生不如死吗?宁愿待在石室中,再也不出去,既然你也厌倦了这段婚姻,何必还在意一条旧手帕。” 倪祖儿试着说服她。 “找不管我就是要那一条手帕。 倪祖儿不肯给,章玉琴准备要动手抢了。 林立中又挡在倪祖儿面前,他要保护她。 “亦梅,拉开他!” “姑姑--” “连你也不听话!” 章亦梅迟疑着。是因为燕小青。 “反了!反了!你们还当我是亲姑姑吗?亦松快来啊!”章亦松方才去办手续,他听到了章玉琴的呼唤。 “亦松,我要那条手帕!” “老二、老三,你们还姓不姓章!” 章亦松训斥两兄弟,他二人左右为难。 “老奶奶已先让司机载回去了,手续我也已经办好。我们可以走了。你们快去把手帕拿回来!那是楚家之物,任何人侵占它都是违法的,要是拿不回来,咱们就诉诸法律行动!” 为了一条旧手帕打官司,太夸张了吧! 但是章亦松一脸的坚毅,不容许别人怀疑。 即使手帕上的红唇印是倪梦涵的,但楚大祥并没来得及留下遗言,所以他的遗物自然仍归他的妻和子所有。 而这里的妻和子,所指的是正式而合法的。 但倪祖儿顾不了这么多,楚大祥明明要把手帕给“她”的,当时他神智不清的以为她是倪梦涵。可她口说无凭。 “阿中可以作证的,他的确是要把手帕给我母亲!” “是的!” 事到如今,林立中不得不这么说!他一定会的-- 倪祖儿望向林立中,可林立中并没有说出这一声“是的”! 林立中不是撒谎的人,楚大祥是想把手帕给倪梦涵没错,可却把倪祖儿误认了。他不能作伪证,事关道德问题。 倪祖儿一股寒意直窜脑门。好一个正直不阿的人!但是,不给,她就是不给。 什么道德、法律,全部对她无效。 她依然是我行我素的倪祖儿,弄得再文雅也是一样! 双方僵持着,倪祖儿和章玉琴都不肯让步。 “给她吧!祖儿。”突然有人道。 “妈--” 众人一齐回头望。倪梦涵出现了,身后跟着吴仁德。 “我是警察,你们别轻举妄动!” 吴仁德立即亮出名号,想喝退章氏一干人。 “倪梦涵!你竟然一点也没变!二十年了。” 章玉琴不敢置信,倪梦涵还是倪梦涵,一点也没老。上天为何如此厚爱她,岁月在她脸上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算有,也只是增添了成熟妩媚的风韵。 “妈!” 倪祖儿奔向母亲的怀抱,哭诉了起来。 “他死了!爸爸他死了!” 这一声“爸爸”已叫得太迟了。 “我知道,我已经问过了医院。 倪梦涵显得很镇定。她将倪祖儿手中的手帕拿下来。 “楚太太!” 倪梦涵把手帕交给章五年,还尊称她一声“楚太太” “你不要?”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争的?何况我从不愿与你争。” “为什么你不争?为什么你不像个狐狸精,你就是这样不争宠,才让大祥对你念念不忘,至死不休--” 章玉琴夺过手帕,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走吧!老二、老三。”章亦松喊着。 “祖儿!你保重。” 倪梦涵认得这声音,是他通风报信的。 她望向章亦竹,可惜倪祖儿已有心上人了。更何况,她也不想再同章家有任何牵扯,上一代的事就到此为上了。 “大哥,我可以晚些再回去吗?” “老三,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姑丈才刚过世!” 章亦梅无奈,只好走向燕小青。 “没想到‘后会有期’竟然这么短。” “亦梅,来日方长--” 燕小青又给了章亦梅四字。他心中满满的。 “后会有期、来日方长。”他念着。 章亦梅走时心中十分踏实,至少燕小青没同他划清界限。 “妈!你到哪里去了,这些天--” “回家再说吧!” 吴仁德又想跟去,但这是家务事,外人不便干涉。 “可他--” 林立中不也是外人吗?吴仁德不服。 “阿中是我徒弟,当然是一家人。你要拜我为师吗?” 倪祖地抢白了他一句,她实在是受不了他! 吴仁德恨得牙痒痒的。不过他也注意到了,穿着淑女的倪祖儿很“不一样”如果他有一个女儿也是这样 他又幻想了起来。 回到了倪家,倪祖儿直追问着母亲这阵子的去向。 倪梦涵是在家门口碰见吴仁德的,他老是阴魂下散。 “我本想等大祥来找我时,同他说清楚,劝他回去的。可是我改变主意了,因为我大了解他,如果真让我们重逢,只会让大祥更深陷下去,难以自拔。所以我不能见他,我必须走。 “可是我要走到哪里呢?我坐上公车,根本不知去向何处,最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下了车。我沿着小路走下去,不久看见了一条河流,延着河水走下去。走到一个名唤‘流水’的小村庄,碰见了一对无名氏夫妇。” 倪祖儿听得连连称奇,会那么巧吗? 那一天,是这样的。 倪梦涵走累了,在河边坐下来,望着潺潺流水。 她这时突然想到了“死”如果她往河水中跳的话 是否就此一了百了,不再连累大祥和祖儿? “人生无常!这位太太三思而后行。” “你是--” “相逢何必曾相识。” 倪梦涵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一身农夫的打扮,个子好高,倪梦涵不认得他,可是为何对他会有一种“熟悉” 的感觉? “如果您不嫌弃,可以到寒舍小住数日。” 农夫一眼就看出倪梦涵心事重重,不知何去何从。 倪梦涵去了,农夫的妻子热切地招待她。 倪梦涵一度也想隐居在这儿不回去了。但是她能吗? “解铃还需系铃人。回去吧!你放不下俗世的一切。 “你到底是谁?为何我对你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农夫笑而下答。 倪梦涵避世数日之后,还是又重返了红尘。 回到家里,看到林立中留在桌上的字条,然后一出门就碰上吴仁德! “妈,那对无名氏夫妻是不是” 倪祖儿描述了那对农夫农妇的模样。 “祖儿,你怎么知道?” “妈,我也在那个村庄待过一夜。” 倪祖儿说给妈妈听,母女俩竟有类似遭遇。 “妈!你不能再想不开。” “不会的。祖儿,妈放不下你!” “妈,他临死前把我误认成你。” “大样他” 倪梦涵站起身子,望着窗外。 “妈,如果你想哭就哭吧!我陪你哭--” “祖儿!妈不会哭的,这些年来妈已经哭够了!” “妈!你都躲起来哭,我知道。哭我生成这样!” “祖儿!妈累了,想回房去歇歇--” 倪梦涵一直到走进卧室,背靠向门,身子才软了下来。 “大样--”她心中喊着。 倪梦涵不想在女儿面前落泪,她必须坚强才行,尔后只剩她们母女俩了。她必须要勇敢,为了祖儿。 她哭了,无声的泪流。她连伤心时都还是如此优雅动人。 “妈一定躲在房内偷哭,我知道。” “祖儿!” “别跟我说话! “祖儿--” “撒一下谎会死吗?” “祖儿--” “还说一生一世都听我的话!” “可你说过不会让我做‘坏’事--” “对!你是正人君子,一丁点的谎话都不能说!如果不是我妈妈不要那条手帕了,我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祖儿--” 倪祖儿还是不理会林立中,自顾自地说着。 “奇怪!妈为何不要那条手帕,她宝贝得要命--” “伯母把爱放在心中--” “你又变聪明了!” 倪祖儿白了林立中一眼。她肯理他了。 “祖儿!你肯理人了!” “才没呢?” “那你要我怎么样呢?”林立中已做好“赴汤蹈火”的打算。 “你--” 倪祖儿瞅着林立中,她要给他出道难题。 “我要你忘了从前那个女人,彻彻底底地忘掉,连心中都不可以有秦雨红这一个字存在!” 林立中沉默了下来。 “怎么,做不到?我就知道你做不到!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也不过是要你忘掉一个女人!而且这又不是坏事,忘了秦雨红,免得你一天到晚想她想到‘内伤’!”倪祖儿加油添醋的夸大其词。她志在必得! 她非要林立中忘了秦雨红不可,而且是马上、立刻、现在就要! “祖儿,别逼我--” “你不肯对吧?林立中,你违反约定!”她又开始蛮不讲理了。 “祖儿,给我一点时间!” “我不管--” 倪祖儿拿出林立中亲笔签的那张“卖身契”来。 “白纸黑字,写 第十章 “不见!告诉他,做不到信守承诺就别来见我!” 倪祖儿在房内咆哮着,倪梦涵只得如此传话。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三天过去了。 “忘恩负义的家伙,别来见我--” “祖儿,立中希望你给他一点时间。” “都已经三天了,七十二小时、四千三百二十分钟、二十五万九千二百秒,还不够吗?忘掉一个女人要多久!”倪祖儿倒是算得清清楚楚的。 “祖儿,你忘了,你爸爸用了二十年仍没忘记我!” “那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反正不一样就对了!” 倪祖儿把枕头甩了又甩、丢了又丢。气死她了! 她也不知自己在气些什么,总之她又气又伤心,什么事也做不下去。 四天过去了。 五天过去了。 六天过去了。 已经一个星期了。倪祖儿让林立中吃了整整一星期的闭门羹。 “妈!如果他今天再来,你还是一样地答覆他。” “祖儿,如果他没来呢?” “他敢!我就” 可是林立中真的没来!倪祖儿暴跳如雷。 “才七天,才一个星期,他就熬不住了!” 倪祖儿打开大门,她也有一星期没出家门了。 可恶的林立中,竟然真的打退堂鼓了。 “祖儿,你是希望他来的。” “谁说的!” 倪祖儿否认,可是眼睛却一直在巴望着。 “祖儿!你为何那么在意立中的‘过去’?” “我是为他好,不希望他一直为情所困。”倪祖儿嘟着小嘴。 “祖儿,如果他说忘就忘,不正也代表他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吗?”倪梦涵提醒着女儿。 “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潇洒!” “说得容易!祖儿,人是血肉之躯,岂是铁石心肠?你太为难立中了,强人所难只会增加他的痛苦。” “我真是为他好嘛!不想看他一直闷闷不乐,愁眉苦脸的。” “其实要忘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再恋爱一次。” “可是我还没帮他找好对象。” “祖儿,你还要逞强到什么时候?” 倪梦涵看着女儿,她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 “我--” “祖儿,承认吧!承认你恋爱了,你爱上了立中。否则你不会对他的‘过去’如此在意,情人的眼中是容不下一颗沙粒的,祖儿,这再明显不过了。” “我没有--” 倪祖儿死不承认的,又躲回房间内。 谁会爱上他!连个泡泡糖也不会吹。 倪祖儿说归说,却把林立中的“卖身契”又拿了出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句句属实,永生不悔。字字真言,至死不渝。 她念了一遍又一遍,把它紧紧贴在胸前。 良久之后,她才拿了下来。 她看着纸上的唇印,蓦然地,她心中一阵抽痛。 如果,如果他真的不再出现怎么办?监督人是她、执行惩罚的人是她,连保证人也是她,她该如何是好? 又一天过去了。 林立中消失两天了,倪祖儿再也忍不住了。 她好想撕碎林立中的那一张“卖身契”可是却又舍不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弄得倪祖儿泪眼汪汪的。 自从林立中出现以后,她就变得很爱哭了。 “四方的、二木的、姓林的、你给我听着,限你在明日午时之前立刻出现,否则我就和你脱离师生关系,把你逐出师门,不得有误--”她说给谁听呢? 次日午时到了,依然不见林立中的踪影。 夏天转眼间过去了,秋天也翩然而至。 难道他们之间的相遇,随着季节的转换,就这样成为过眼云烟?倪祖儿倚在门边。她不要,她不要就这样的结束! 她跨上摩车车,直奔“小桥医院” 她要去找燕小青,也许她知道林立中在哪。 “祖儿!很抱歉。”燕小青摇了摇头。 “他实在是太可恶了,一声也不吭地说走就走,当我是什么?”倪祖儿怒气冲天。 “祖儿,你们之间” 燕小青听着倪祖儿将经过情形一一道来。 “祖儿!你太为难立中了。” “你也这么说,为什么你也这么说?” “祖儿,别急,立中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可是如果他一直不再出现呢?” “他不来找你,你可以去找他啊!”“我才不呢!他他他根本长幼不分,我可是他师父!” 燕小青静静地看着,她知道倪祖儿只是嘴硬。 “可是可是我又不知道他在哪儿。”倪祖儿终于不再逞强。 “如果有心一定找得到的!” “小青姊,我问你一个问题,我我” “你是不是爱上了立中?”燕小青帮她说完。 “你--”她尚未开口就被燕小青说中了! “是的,不只你爱他,他也爱你,只是他心中的结尚未能完全打开,而你又操之过急,逼得他无路可走--” “小青姊,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 燕小青笑了,分明是旁观者清。 “如果我有立中的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叫他不必来见我了!”倪祖儿吼出这一句违心之言。 燕小青再次笑了,倪祖儿还是倪祖儿!她欣赏着倪祖儿跨上机车的英姿。会的!假以时日,倪祖儿会“改变”的。 爱情的魔力是难以估量的!她想。祝福他们-- 回家的路上,倪祖儿可巧碰上那群小太妹了。 倪祖儿正在气头上,看起来杀气腾腾的。一群小太妹一时惊慌失色,逃的逃、散的散。不过还是被逮住了几个,那位“珠珠”也名列其中,她打扮得比以前更“骚包”了。 珠珠以为倪祖儿要揍她一顿,连忙开口求饶。 “大姊!我以后不敢了。”这一声大姊也未免叫得太晚了,倪祖儿好久没k人了,她并没有忘记如何出拳。 由于倪祖儿的目标锁定珠珠,所以其他女生就很不够义气的跑了。珠珠脸色发白,这下子她更人单势孤了。 倪祖儿将这些天来所有的怨气和心烦意乱,全都集中在这一拳上,正要打下去时-- 她的拳头停在半空中,因为她看到了一样东西,漂浮在路边的小水沟中。是领带,是林立中遗失了的领带!她放下珠珠,奔向小水沟。 倪祖儿弯下腰,伸手去捡它。睹物如见其人! “去死吧!你这个大烂货--” 倪祖儿一心无法二用,背后被踹了一脚,面朝下跌进了小水沟去。水沟里又脏又臭,倪祖儿一身狼狈不堪的。 珠珠连声喝彩,原本作鸟兽散的小太妹们又蹦了出来。她们没跑远,只是躲起来看好戏。她们并不关心谁输谁赢,只要有人吃瘪她们就拍手叫好!唉,真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墙头草! 倪祖儿对她们的侮辱讥嘲充耳未闻,手里紧抓着那条领带,心中百感交集! “疯子!跌到臭水沟去了,还在那发呆!” 一群小太妹看够了笑话之后,扬长而去。 倪祖儿这才爬了上来,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她是真的、真的爱上了林立中。她好恨,恨自己为什么要爱上他! 有一个现成的“情敌”已经在等着她。她敌得过吗? 回到家里,倪梦涵直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倪祖儿不答话,只是一路奔向房内浴室,打开了莲蓬头,任由水珠滴落在她青春美丽的胴体上,想洗去方才的污垢。可是洗不去的,却是心头的影子,林立中的身影,竟然已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头。 倪祖儿的脸上,已分不清是水珠还是眼泪。 她必须惩罚她自己才行!她是林立中的保证人。 林立中的“背信毁约”她必须连带受处分。她要惩罚自己的“遇人不淑”外加“执迷不悟”她竟然爱上了他,爱上一个有“前科”的男人,不肯“从头来过”的男人。她输了!输给一个未曾谋面的女人秦雨红。 “祖儿--” 倪梦涵一直在浴室门外呼喊着女儿。 而“失踪”的林立中究竟到哪里去了? 林立中回到了来时处。“白露餐厅”、“枫丹医院”、“白氏企业大厦”、“阮宗设计公司” 他并没有进去,他只是在外围伫足。他头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 他还回来做什么?还回来做什么? 林立中是那种一次只能爱一个人、一次只能忠于一个人的男人。这算是一种“告别”吧!他不会去打扰“他们”的。他只看到他们双双从车内走出来的身影。 一个是红颜,而另一个是白发。 “红颜白发”多美好的组合,秦雨红和白奕凡。 林立中释然了。他不再禁锢自己的心。他早就是个局外人了! 把深藏在内心角落的那份感情释放出来,他解脱了。因为他的心中已不再有空位,全被那张古灵精怪的脸庞给占满厂。还有那个红唇印,烙在纸上的红唇印。 倪祖儿拿出“卖身契”时,最先映入他眼底的,不是自己的笔迹,而是那个唇印,它强烈的震撼了他! 他几乎霎时就要脱口而出了! 他爱她,他爱倪祖儿!他要她,他要倪祖儿! 他痛苦地挣扎着,倪祖儿一定要他立刻、马上、现在就把秦雨红从记忆中一笔勾销。他做不到,他需要一点时间。 于是在一星期之后,他毅然重回旧时地。 林立中也回了老家一趟。林母自从在白家退休之后,就回乡下住,开了一家小杂货铺。白家给的退休金很丰厚,而林立中的薪资也不少,但林母不想当个闲人,林立中也就由着母亲去。 “妈!我回来了--” “阿中,怎上每回都自己一个人回来呢?” 林母把白奕凡寄来的支票,交给林立中。 “阿中,感情要随缘的好!”林母没有点破,或许她也知道了一些。 原本代偿秦雨红父亲的欠款,人家也心领了。也罢! “妈!如果我喜欢一个女孩子,可是却不属于端庄文雅型的,你会喜欢她吗?”林立中问母亲。 “傻孩子,你喜欢就好了,何必问我呢?” 林立中的叔叔在乡下种田。他结婚得早,如今都升格当祖父了。念小学的小孙子常来杂货店“白吃” 林母疼小孙子,也由着他去。 小男孩拿着泡泡糖就大方地吃将起来,旁若无人地。 林立中不常回来,小男孩不大认得他。他自顾自地把泡泡糖吹得大大的,林立中看得出神。 “你教我吹泡泡好不好?” “好啊!一次十元--” 分明是敲诈,有人愿意免费教他,而且教到他会为止。 “阿中,你堂哥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林母言下之意,无非是希望林立中早日成家。 林立中也拿了片口香糖。倪祖儿!睹物思人。 林立中决定了,他要“履行合约” 可当林立中再度出现在倪宅时 “祖儿她不在。” “她去哪里了?”林立中焦急地问。 “她说她要惩罚自己!” “伯母!她怎么惩罚自己?” 痛打自己?不吃不喝?林立中心急如焚。 “我也不知道她搞什么把戏,总之她不让我跟着她!” “她现在身在何处?” “祖儿说要把自己关在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一个月,好惩罚她自己!”倪梦涵有点困难地重复着倪祖儿的用语。 “鸟不生蛋--” 林立中思索着,难道是那儿? 倪梦涵点了点头。 因为她也去过“流水村庄”她信得过那对无名氏夫妇,所以她才会放心让祖儿一个人去。 倪祖儿临走前,还特别交代她“万一”林立中回来了,干万不可以告诉他她在哪,说他要是有心一定找得到。 倪梦涵虽勉强答应,可她同样心急,何况她也没直说! 再如此捉迷藏下去,到何时才有个圆满的结局? 祖儿不会怪她的。她一定会明白的。 林立中立刻要出发,往“流水村庄”去。 一出倪家大门又碰上吴仁德,他又来报到了。两个男人打了个照面没说什么,各有所思、各有所图。 “梦涵,我来了。” “梦涵”二字叫得多顺口!一点也不生疏。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诸多不便,请见谅--” “没关系、我们可以在人多的地方见面。” “人言可畏!” “我们结成一对,他们就无话可说了!” 倪梦涵不得不拉下脸来,她很少动怒的。 “我改天再来,梦涵你别生气!”丧夫之痛仍未痊愈的倪梦涵,不想同他纠缠不清。 吴仁德碰了个钉子,仍然不改其志。他座右铭是“有志者事竟成”! 倪梦涵从一个邮寄的牛皮纸袋内,掏出了一条手帕来。不知章玉琴用了什么方法,把手帕上的旧唇印全洗掉了。 没有褪色的红唇印,手帕上头空无一物了。只是一条平淡无奇的白色手帕。信封上是个男人的笔迹。 是他,那个名叫亦竹的男人吧!他真有心。她想,章玉琴原该是要将手帕扔弃的,却让他捡了回来寄还给她。 章亦竹,可惜祖儿同他无缘。 希望他日后能找到一个适合他的女孩。谢谢他。 楚大样死后的诸多遗物和财产,她只得到了一条旧手帕。但对倪梦涵而言,这已足够了。因为她已得到了最好的珍宝,那就是她的女儿。祖儿是大祥给她最美好的遗物。 倪梦涵把手帕放回牛皮纸袋内,重新封合它。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 红颜并非是罪过,怪只怪命运捉弄人。倪梦涵期待着好消息,期待着林立中和祖儿的好消息,她期待着。 林立中驾车疾驰在马路上。 上回他是在昏迷之中,让章氏三兄弟给抬到石室的。而后又步行至“流水村庄”所以路况并不很熟。 等林立中找到“流水村庄”时,太阳已西下了。 小路汽车过不去,林立中只好停下车来。 他沿着水流声走,深怕走错了路。 林立中脚上仍穿着皮鞋,不过他没系领带了。 但是他却发现 沿路的小径、两旁的绿树枝下,系了一条又一条的领带。各种颜色、各种款式都有。 但没有一条是林立中遗失的那条领带。 这不重要,反正林立中已经被“带坏”了,衣冠不整也无所谓。外表并不重要,穿着更是不能用来评估一个人。 林立中的心中感到一阵狂喜。 祖儿知道他会来。她希望他来的! 林立中开始跑了起来,碍事的皮鞋又被他踢掉了。 这一回,说什么他也不让祖儿赶他走了。他不走,说什么都不走,他要死皮赖脸地待在她身边,而且一待就是一辈子! 她是他的“师父”这一辈子都是。 小屋已在望。林立中一点也不喘,他太兴奋了。 可是不见炊烟,也未闻鸡声。 好安静。太安静了!一点声响也没有。 鸡棚是空的,稻田也无人耕作,农人夫妇已经不在了。 “祖儿--” 那对无名氏夫妻已经离开了,那祖儿呢? 她一个人如何在此过活?她又不事生产。谁来做饭给她吃?林立中心疼了起来,而且是好疼、好疼。 “祖儿--” 林立中发现了停在屋边的机车。祖儿的机车。 她在!她还在这儿-- “祖儿--” 林立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起来,可是没有回应。 林立中推开屋门,走进去-- “祖儿--” 林立中唤着,朝屋内走入。 林立中听到了声响,是木柴相撞的声音。 林立中看到了倪祖儿了。 她正在起火准备做晚餐,难怪不见炊烟,可分明不会生火,忙了半天还是没什么火花。林立中不禁莞尔。 倪祖儿的穿着十分地“家庭主妇” 看来农妇并未将衣物全部带走,祖儿一身布衣布裙。 可是再一看,倪祖儿的两耳上戴着耳机,她正在听着随身听!跟着音乐摇摆,然后又一边生着火。 难怪她听不见他的呼唤! “祖儿--” 林立中向前走了几步,停在祖儿的身旁。 映入倪祖儿眼帘的,是一双没有穿鞋的脚。袜子破了洞,脚趾头都跑出来了,可见这一回跑得更激烈。 倪祖儿拿着木柴的手在颤抖着。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林立中摘下了祖儿的耳机,关掉了。 他拉起她的身子。他再也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你怎么来的?一定是妈偷偷告诉你的!” “你不也希望我来吗?那些领带--” “那是我赔给你的,你那条领带掉进臭水沟不能用了!我洗不干净它--”倪祖儿仰脸望着林立中,稚气未脱地述说给他听。 “系一条黄丝带在老橡树上”倪祖儿从这首歌学来的。 “你捡回来了,祖儿!” 林立中更加心疼,把倪祖儿拥入怀中。 “这些天你究竟到哪里去了嘛!还以为你被我吓跑了呢。我只好惩罚我自己,待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一个月。谁知道那对夫妇竟然搬走了!我只好自己一个人弄饭吃--” “祖儿,难为你了!”他疼惜地握着她的手。 “你到底上哪儿去了!阿中。”祖儿语带哭音。 “我遵照你的指示,去忘掉那一个女人!” “你--”她面露惊喜亡色。 “师父有令,徒儿怎敢不从--”林立中学会了耍嘴皮子。 “为师的是为你好!”倪祖儿笑说。 “只是这样而已吗?”林立中盯牢着她。 他向她靠了过来。他好想吻她。 “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要我教你‘床上功夫’吗?” 林立中抓住倪祖儿,不让她再躲开。别再用手心阻挡他了,他不只要吻她的手心,他还要吻她的唇-- 林立中的唇落在泡泡上。 倪祖儿又是这招护身符,上回扫住了章亦竹。 “啵”的一声,林立中照样吻了下去。 泡泡破了,但是浅膜仍留在两人的唇间。 不痛不痒的!林立中嫌它碍事。他要拿开它。但他晚了一步,倪祖儿抢先扯下了它。她红滟滟的双唇已火烫着。 此刻变成了倪祖儿在“攻击”林立中,她热烈地回吻他。 林立中是男人,他不服输地又反击了回去。 两人吻得快透不过气来-- 终于,倪祖儿喘了好大一口气。 祖儿的目光中有着期待,期待林立中的“下一步” 可是林立中竟有些“却步”了。 “祖儿!那种事等‘洞房花烛夜’再做,更有情趣!” “谁跟你洞房花烛来着!” 倪祖儿俏脸红了起来,像颗熟透的红苹果,看在林立中眼里,真是娇美迷人极了! 林立中也换上了农夫的衣裳。这对无名氏夫妻似乎料到了他们二人会再度光临,所以走前留下了衣物。 虽说是“关禁闭”可倪祖儿带来的东西也真不少。 除了随身听之外,睡觉时必抱的小狗熊、掌上型游戏机当然吃也吃不完的泡泡糖更是不可少。 总不能晚餐只吃泡泡糖吧!她又不会做家事。 米缸内是还有些米,可也不能只吃锅巴饭呀! “天还没全黑,咱们去河里捉鱼!” 林立中和倪祖儿赤足在溪流中捉着鱼。 河水清澈见底,鱼儿滑下溜丢的。 “抓到了--” 林立中用双手捞起一条鱼来,可又让它给溜掉了。 “真笨呀!看我的!” 倪祖儿抓起一根竹子,就往水中刺。 “怎样!要不要再拜我为师啊?” 倪祖儿得意洋洋的,这种小孩子玩意她最行了。 两人烤着鱼吃,香味四溢。 “阿中,你看我到底能不能当个淑女呢?” 倪祖儿小口小口地吃着,一反过去狼吞虎咽的粗鲁吃相。 “事在人为不是吗?你看过手相的。”林立中记起了农夫的预言。 “可是那么别扭,也很辛苦的!” “那大不了不做淑女喽!” “你没意见吗?”她大口地咬了下去。 “做你自己就好了,祖儿。” 倪祖儿听得很窝心,可是那个女人-- “你真的能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吗?” 林立中点点头,十分肯定的。 “也不用一下子啦!一天忘一点好了。” 倪祖儿突然“宽宏大量”了起来,林立中微笑着。 “祖儿,你真准备在这儿待一个月吗?” “我发过誓了,女人也要说话算话呀!” “我陪你。” “少来了,什么‘陪’我,我本来就是被你害的!” “大不了我这个月内,任凭你处置。” “真的?” “岂止一个月,一辈子都行!” 林立中话中有话,倪祖儿故作不知。 “阿中,万一--” 倪祖儿又“忧心”了起来,愁眉苦脸的。 “祖儿,你别心烦好不好,你不开心的样子让我看了好舍不得!”林立中把倪祖儿拉了过来,靠在膝上。 “万一你母亲不喜欢我这个‘样子’怎么办!” 林立中已经事先报备过了,所以他并不担心。 “大不了我带你私奔好了!” “你敢?”倪祖儿抬起头来。 “我早就被你给‘污染’了!”林立中托着她的下巴。 他又想吻她了,不知她口中有否泡泡糖? 没有,倪祖儿微张着嘴,她也正有此意。 四片唇再度结合在一块儿,紧紧地吸吮着,谁都不肯先放开。夜已来监,星光闪呀闪的,仿佛是千百双眼睛在看着他们似的! “来!我再教你吹泡泡--” 倪祖儿又当起师父来。 “怎么搞的!你老是学不会。” “学不会更好,你一辈子都得教我--” “你好赖皮哦!”“向你学的。” “讨厌,贫嘴!” 倪祖儿拍打着林立中,林立中故意喊痛。她分明只是轻轻一拍,但林立中现在已“学成出师”了--除了吹泡泡以外。倪祖儿身为师父,岂会不知林立中在“使诈”!她真“打”了起来。 两人在草地上打滚着,月光照在两人身上。 林立中发现倪祖儿不止在打他,而且在动手除去他的衣服。 “祖儿--” “换你教我了啊!咱们各有所长嘛!” “祖儿!不行啦!伯母会生气的。” “那不要告诉她就好喽!反正她也以为我早就” 林立中直喊救命,再这样下去,他是无法控制的。 “来嘛!大家切磋一下。” “祖儿!我会负责的。” “老套!阿中你又正经起来了--” “这种事本来就马虎不得--” 林立中不再“抗拒”他的男性本能已被激发了。 谁知道就在林立中决定要提前洞房时,倪祖儿却一个转身溜掉了。害得林立中只好狼狈地整理衣衫。 他又着了她一道了! 倪祖儿好开心,爬上屋顶去看月亮。 林立中在“恢复” 了过来之后,也跟着爬上屋顶。 倪祖儿望着月亮,若有所思地。 “想什么?你这个鬼灵精!” “想我当哪一种女人好呢?唉,算了,一个月以后再说!” 乐天派的倪祖儿,给了自己一个暂时的答案。 林立中搂着倪祖儿的肩,她的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 “祖儿,你又想做什么了?” “做刚才没做完的事啊!”“拜?!这里可是屋顶--” “听说女人的第一次会很痛,是不是真的?” “我是男人,我哪知道--” “你不是‘经验’很丰富吗?”倪祖儿吃味地问道。 “那不是真的啦!男人对这种事都喜欢吹嘘--” “试试看就知道了!”倪祖儿不怀好意地笑着。 “啊?不行啦!会从屋顶上掉下去的!” 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