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逃亡》 第一章 热闹的台北西区,一条不算太宽的巷子里,在周末的早上十一点,异常有着人潮。 “轻食野餐”是这家店的店名,绝大部分的人潮,都停留在这间店的门口,排成一条不短的人龙。 这是一家新开的轻食餐厅,主打健康美容的饮食,在这个注重身材与健康观念的时代,是个讨喜的选择。 门口有着鲜艳的红色布条──轻食特餐,一人只要一元。 原来,这就是大排长龙的原因,加上放眼望去的电视媒体、平面媒体不下数家,看来是砸下重资,打算一炮而红。 天气说热不热,却也有着不舒服的气温,侍者端出一杯杯清凉的大吉岭红茶,分送给在场等候者与媒体记者,大获好评。 十一点半,餐厅开大门,迎接进久候的顾客,早已打开好的空调,让人暑气全消,露出满足的笑容。 众人一就定位,轻食特餐在训练有素的侍者手中,一份份迅速送至客人餐桌前,是一份精致的色拉。 以田园蔬菜做底,加上经典鸡肉西泽、挪威烟熏鲑鱼,鲜红的西红柿搭上翠绿的蔬菜,美感摆盘,充分展现视觉艺术,看来十分开胃。 开胃菜旁有着营养一百的坚果三明治,不煎、不炸,用的食材是上等坚果,搭配起司、西红柿,创造出多层次口感,也让人一口接一口。 在场等候许久的顾客,全都露出满足的笑容,此时媒体记者派上用场,终于要请出大厨。 虽说是轻食,但端出来的食物,让人食指大动,没想到连走出来的大厨,也让人眼睛一亮,像个清灵的天使,替“轻食”两字做了最好的注解。 那是一位清秀的女厨师,一头黑亮的长发,平整的绑在脑后,露出白皙清秀的瓜子脸,清亮的眸是微微的凤眼,挺直的鼻尖,小巧的红唇,浅浅的笑容挂在唇边,是个很有中国味的女子。 她微微点头,向周遭的顾客与媒体示意,身着白色的厨师制服,却一点儿没削减她的水灵味,举手投足间都十分优雅。 纤长的手指,灵活的在砧板上运作,做菜这件事在她的手中像是在作画。 不过是一个下午的时间,轻食野餐这家餐厅,在众人的口耳相传中,在媒体新闻强烈播送中,迅速传播开来。 繁华的台北街头,一栋三十六层楼的办公大楼里,正开着月会议,会议室里经理级主管都在,讨论的是下个月进出期货的决策。 “基本上,上半个月黄金价格持平,狭幅震荡,无论买进买出,利润空间都不大。”一个颇有年资的经理人率先发声。 “但下半个月来说,黄金价格收高,我看多后市,应该积极买进买权,争取买权多头价差,创造高额利润。”另一个年轻气盛的期货操手,急忙躁进开口,取得发言权。 但经验少,冲得太强,总是会让人心惊,才说了两句,就有人再持反对意见。 “黄金收高,不见得是利多,上半个月毕竟价格偏低,会影响消费者信心,再加上中国有风声传出会紧缩信用,进跨式组合才是聪明的决定,毕竟,风险太高,在这种价钱剧烈震荡的时刻,不适合冒险挺进” 众多切入点,都有着自己分析的立场,坐在主位上,男人面无表情的听着个人发展意见,意欲从对话里了解全盘的情况,纵使众人言词犀利,坚持立场,也没让他的眉毛挑动丝毫。 正当大家讨论得如火如荼时,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名秘书助理竟匆忙的跑进,不在乎大家错愕不解的眼神,直接冲到会议室主位,那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面前。 “兆总经理,她回来了!”秘书助理没头没脑的丢下一句。 整个会议里面无表情的男人,在听到这句话时,冷淡的神情瞬间有了裂缝。 “你说什么?”兆易微倾身,显示出对这件事情的在乎,冷峻的神情揉进情绪的变化。 “我收到消息,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秘书助理又重复一次,看到总经理紧张的表情,他冲进会议室的决定是做对了。 兆易在桌上的手掌,不自觉的一紧,似是心情正有着某种程度的紧绷,之后,严厉的双眼很快的在会议室里梭巡过一遍。 “我需要更具体的分析,在这次期货到期约日之前,每个人都准备好资料,亲自找我商谈,今天会议结束。”兆易起身,不理会众人哑口的惊讶神情,率先走出会议室。 秘书助理跟在后头,知道是他报告详情的时候。 不过,才出了会议室,兆易已经等不及,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回身就丢出一句。 “她在哪里?”语气的急切,有着连他都没有察觉的心急。 “就在台北。”秘书助理一边说,一边在口袋里拿出事先查到的住址。 “她在台北?”兆易的语调微扬“为什么你们之前会找不到她?” “她刚回国,而且还在台北开了一家轻食餐厅,广告打得很响,还请了不少媒体”秘书助理拿出适才在网络新闻上印下来的数据,递到兆易的面前。 兆易愈是听,浓眉愈是皱紧。 她会下厨? 而且还能开餐厅? 想当初,他都差点要去看肠胃科医生了。 再说,请了不少媒体? 还记得她笑起来羞涩的样子,要她在几个亲戚面前说话,她就吓得直发抖,现在竟然还懂得邀请媒体,为自己的店做宣传? 下意识的,兆易摇了摇头,原本被撩起的情绪,瞬间平复了。 不是她。 不可能是她。 他的亚昕,不是这样的女人。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结论,但兆易还是伸手接过秘书助理递来的文件,他想了解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相似到怎么样的地步,才会让他的属下十万火急的冲进他的会议室。 只是,不看还好,一看那文件上的相片,他的情绪瞬间沸腾── 那是一张带着点距离的侧写,白色的厨师服下,有着比印象中还要纤细的身子,那白皙的脸颊依旧,镶着两潭清澈的眼,还记得他就是因为她笑得像天使般的笑容,而被她俘虏。 但那澄眸清澈,一如印象中的她,却少了真诚的笑容,她唇边的浅浅笑痕,像是轻轻挂上去的,没半点诚意,满满的疏离。 那是她! 却又一点儿也不像她。 一定是拍照技术不好的关系,一定是这样。 “住址在哪?带我去。”兆易心急的翻着文件,想找出餐厅的住址。 秘书助理点点头,表示已经打听好去处。 “我已经让司机在停车场等您,他会直接载您过去。” 兆易眉一挑,对于他的表现很满意。 “做得好。”他对着秘书助理点头,难得表示赞赏,在心里替秘书助理记上一笔,随即迈步离去。 秘书助理脸露笑容,在原地目送总经理离开,在心中仍不免猜测着:总经理这次,打的是什么主意? 餐厅里,人潮络绎不绝,很快的,轻食套餐销售一空,对于向隅的人,他们也只能表示歉意。 “很抱歉,今天准备的餐点已经售完,明日请早,接下来的两天,仍然会有三百份售价一元的轻食套餐招待大家,谢谢。” 柔柔的声音回荡在餐厅里,替今天的活动画下休止符,所有的员工都喘了一口气,算是打完今天第一仗。 排队领餐的人散去,员工们一边收拾,一边等着还在用餐的人享用完餐后离开,气氛顿时安静许多。 身为轻食野餐的拥有者,与身为厨师的两种身分,尹亚昕其实可以不必动手收拾的,但她还是没让自己闲着。 当学徒的那些时间,洗碗、切菜、擦桌,哪样工作没做过?就连挨骂都不曾少过。 她不敢说自己懂得体恤属下,但至少,可以做的,她不会全丢给下头的人去忙。 回来台湾,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她希望手下的人都是可以一起努力的人,她不会端出高架子,只希望跟大家一同奋斗。 “尹姊,你休息一下吧!这些事我们来就好,你忙一早上了。”一个染着金发的女孩,端上满满的笑脸,接过尹亚昕手里的抹布。 “我早上忙着,大家也没时间休息,就大家一起来,早点收拾好,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还得大家帮忙了。”尹亚昕浅浅勾起笑,说得格外真心。 “好!”金发女孩也不坚持,转身准备到厨房里,眼角余光正巧睨见还有人正打算进来用餐。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的特卖活动已经结束,您明天请早。”金发女孩朗声说着。 但男人置若罔闻,一步步朝着吧台走来,眸光始终没有移动,直定在一个点上,黝黑的目光里,燃烧着某种渴望。 “先生”金发女孩还要开口,突地,男人没有预期的大吼一声。 “尹亚昕!” 正背着门的身影,正是他口中喊着的正主儿。 她纤细的身子微微一震,手中的抹布紧了紧,膝间传来一阵虚软。 在决定回到台湾时,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尹亚昕,你聋了吗?”兆易捺不住性子,又是一声怒吼。声音够响,怒气够呛,火爆的气氛让当场还在用餐的几位客人面面相觑,决定在最短的时间内逃走。 怎么也没想到,睽违八年之后的会面,竟然是咆哮开场。 尹亚昕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下。 懊来的总是要来,她不想再拖延。收拾好心情之后,她缓慢的转身,迎向记忆中曾让她心醉神迷的那双黑眸。 “嗨!”她力持语气平淡,像是对于他的出现,心情没有半分起伏。 “嗨?!”兆易的声音扬高,同样的一个字,像是硬生生从他的嘴巴里挤出来,有着明显的情绪激动。 他踩着暴怒的脚步上前,彷佛是一只被火烧着尾巴的龙。 “我们八年没见,你给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嗨?!”兆易大步移动,迅速拉近两人的距离,没几步就来到她的面前。 距离近了,看得也清楚了。 尹亚昕微扬眸,望着已经八年没见的他。 是因为距离太近,所以感觉他的肩膀变宽了?是因为不再年少轻狂,所以那双眸里少了狂狷,多了些深邃不过,那眸里的怒气倒是很熟悉。 “好吧!不说嗨,换句新的吧!”尹亚昕脸色如常,看着他的眼。 兆易沉默着,等着。 等着八年后的她,会跟他说什么? 尹亚昕望着、看着,享受着他久违的专注凝视──曾经,她多渴望他的凝眸,多希望他可以看着她一辈子。 只可惜,那已经是太久之前的渴望,再也不属于她。 “今天的特惠营业时间已经结束,我就不送了,兆先生慢走。”尹亚昕轻声开口,话毕,随即转身离开,走进吧台后的休息室里。 兆易怔愣在当场,好半晌做不出反应。 这、这、这这就是她睽违八年后要跟他说的话? 送客?! 叫他慢走?! 就在她即将消失在他的眼前时,他终于做出反应,几个大步冲向前,在休息室的门前拦住她。 “我的话还没说完。”兆易一个箭步挡住她,丝毫不在乎还有许多人在一旁观看。 “兆先生,请问还有什么事?”尹亚昕维持音调的平和,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有半分发怒。 她口里的称谓,再度让他动气。 他反客为主,在众人面前一把擒住她的手,拉着她往休息室里去,轰的一声关上门,甚至还落上锁。 事情出乎意料之外,所有的人全都来不及阻止,几个员工回过神,赶忙到休息室门外敲着。 “昕姊、昕姊,你还好吗?” “没事。”尹亚昕稳住情绪,对着门外说着“我跟这位先生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不用担心,如果需要帮忙,我会出声。” 几个员工面面相觑,却也只能在外头等着。 门外恢复安静,休息室里,也只有急促的呼息,在阴暗未开灯的暗室里,感觉彼此的心跳。 休息室里,一片黑暗,兆易抓着她,没让她能动上分毫,还在努力平复他的怒气。 呼吸,是急的;心跳,是快的;双眸,是睁开的;情绪,是紧张的。 “可以放开我了吗?”尹亚昕淡淡开口。 睽违多年后的近身接触,就算做好再多的准备,都嫌不够,她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连他都能听见她震耳欲聋的心跳。 兆易冷着脸,一声不吭。 黑暗里,他无法分辨她脸上的神情,却能轻易感觉到她的呼吸,温暖的,略显急促的拂在他的鼻尖── 这让他想起那些夜。 他们之间那些绮情的夜。 “有没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兆易用行动回答她的话,大掌松开她的肩,不再箝制住她,却缓慢的往下滑,有意无意的滑过她的手肘。 轻如蝶翼的轻触,又酥又麻,让她的记忆随即回到那一夜 尹亚昕由心底漾出一阵轻颤,赶忙退了一步,想要拉开这危险的距离。 只是,寸土寸金的台北市,有间可以躺平的休息室都算奢侈,更遑论要有多大的空间。 于是,她一后退,就绊到角落里的单人床,整个人往后一跌── “啊!”她惊呼一声,却止不住往后跌的态势。 出于直觉,兆易伸手揽住她,可是黑暗里失去平衡,不但没能稳住她,就连他也往前倾去。 不偏不倚,他们两个谁也没跌疼,只因为他们全跌在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 软玉温香入满怀,他整个人全压在她的身上,纵使已经赶忙用手撑起大部分的重量,还是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身躯就在他的身下。 那曾有的触感唤起深埋的记忆,两人有着短暂的怔愣,过往的亲密在一瞬眼窜入骨骸 “喂!你、你”尹亚昕慌乱的推着,再好的伪装,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难免露出破绽。 她的慌乱看在兆易的眼中,他终于露出微笑。 这才是他记忆中的她。 以前,她是只容易受惊的白免,像只容易入口的小羊,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一张小脸露出慌张。 这反倒让他一改之前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不疾不徐的从容。 “你快起来。”她急促的喊着,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她不打算在十分钟内瓦解。 “我起不来。”兆易不像她那般慌张,从容得很,借势就压着她柔软的身子,享受这久违的福利。 “你别故意,你快起来”尹亚昕拍着他的肩,知道他是摆明占她的便宜。 不该慌的! 她早知道不该慌的,但她就是很难做到。 “我撞到头,现在很昏,所以起不来。”兆易随意找个借口,不但不起身,还将脸埋进她的颈间,细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气。 那味道有些熟悉,却又混杂着某种浅浅的食物香味,让她闻起来更加可口,令人真想一口吞了她。 多年前的渴望又一次窜上心头,兆易深了眸色,呼吸更加灼热。 颈间突然多了热气,尹亚昕忍不住全身寒毛直竖,差点儿把腿儿一蹬,将他踹到床下去。 “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尹亚昕,而是能一肩扛起三十公斤米袋的女人,加上这几年训练出来的腿力,一定能把你踹到墙边。”尹亚昕决定先礼后兵,做个好心人,提醒他一下“为了你下半辈子的幸福着想,你最好马上从我的身上离开。” 她的话让兆易笑了。 “这么厉害?”他勾起浅浅笑痕,语调里满是笑意,明摆着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尹亚昕微微瞇起眼,轻易能听出他的不以为然。 “我给你三秒钟。”她的语调隐含危险“一、二──” “就直接算到三了吧!”他打断她的话,就不信她能把他给怎么了。 尹亚昕澄眸微瞇,大眼射出杀气。 这是你逼我的! “三!”尹亚昕也不含糊,果然咬起牙,屈起膝,不客气的往上一顶── “呃?!”兆易脸色一白“你这个” 巨大的疼痛从最坚硬,也最脆弱的那一处传来,他闷哼一声,屈起身。 没想到她还真的踢了?! 砰的一声“重物”落地,发出一声巨响,兆易没被踹到墙上去,直接掉到地上。 尹亚昕在床上坐起身,慢慢适应黑暗里的光线,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微屈在地上的庞大身躯,倒是能很清楚的分辨。 心里闪过一抹愧疚,但她很快告诉自己要忽略。 “我警告过你了。”她淡淡开口,逼自己转开眼。 心疼这种事儿,不该存在她与这个男人之间,他们两个早在八年之前,就不该有任何的牵扯。 她站起身,打算绕过他离开,不想跟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只是,她的动作快,他的动作也不慢,竟然倏地从地上跳起来,将她压制在门上。 “谋杀亲夫未成,现在要潜逃了?”他压低声音,额头抵着她的,薄唇就靠在她的唇边。 呼出的热气像火,烧灼着她的肌肤,他还没吻上她,却已经让她全身都起了疙瘩。 而且他口中的那个称谓,教她非常不是滋味。 “兆先生,我们八百年前就离婚了。”她用怒气掩饰慌乱,慎而重之跟他强调这铁一般的事实。 “八年而已,不到八百年。”他仍是笑,没把她的怒意放在眼里,倾在她的身前,他发现他真的很想念她的味道。 “如果那女人够争气,八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一个女人再生上七个小孩了。”她没好气的开口。 原本是一句气话,却没想到因此提醒了兆易,他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 “小孩”他轻轻的喃出这两个字,接着轻唤着她的名字“亚昕,我的亚昕” “亚昕不是你叫的,请叫我尹小姐。”她仍没有察觉危机已经逼近。 “不管是尹小姐,是亚昕,还是兆太太”他伸出长指,轻轻滑过她柔嫩的颊“甚至是孩子的妈?” 尹亚昕听到这里,终于发现自己一时嘴快,主动提起不该提起的事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鼓起勇气询问。 事已至此,她知道逃避也不能解决问题,她在回国之前,已预料到会面对这样的状况,只是她没想到竟来得这么快。 “我只是想问”兆易轻握住她的下颚,微使力的托起,让她别无选择的只能迎向他的眸。 兆易轻轻的丢出一句── “我的孩子在哪?” 第二章 纵使已做好心理准备,听到他毫不掩饰的丢来质问,尹亚昕一阵心慌。 “你在说什么孩子?”她使出早就准备好的拖延之辞,装傻为先。 “我的孩子。”兆易没打算让她唬弄过“他在哪?” 尹亚昕迎着他的眼,为母则强的她,很快的找到力量,为的是扞卫属于自己的孩子。 “我们已经离婚八年,就算有孩子,也不会是你的孩子。”尹亚昕挺起下颚,勇敢且坚强的重申。 “如果他骨子里流的是我的血,他就是我的孩子。”兆易为了孩子追了八年,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打退堂鼓。 尹亚昕看着他,知道他一如往昔的固执与无法沟通,她对着他摇头。 “我们真的是完全没半点共识。”她试图推开他“连说话都嫌浪费时间,你还是快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还没得到答案之前,我不会离开。”兆易不动分毫“我需要一个答案。” “没有。”她迅速开口。 “你不想给我答案?”他微眯起眼。 “不!‘没有’就是我的答案。”她的意志坚定“我没有你的孩子,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兆易闻言一阵沉默,似是正在思考。 “别想唬弄我。”他沉默敛眉“你在我们离婚后去做过产检,这件事不可能有假。” 他当时花了不少代价才得到这个讯息,甚至还拿到她的产检资料,知道她那时刚怀孕两个月。 “孩子不在了。”尹亚昕先是一愣“都已经离婚,我怎么还会留着你的孩子。” “你把孩子拿掉了?”兆易至此终于脸色转青。 不过,黑暗中的彼此,瞧不见对方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他呼吸转为浓重。 “你要当我有意,那就当有意吧!”尹亚昕不想争执这个问题,只要能打消他留下来的念头,他要怎么想,她都没关系“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兆易瞪着黑暗中的她,半晌无法做出反应。 自始至终,他都不愿朝这个方向想,总认为她心软,再加上她照顾别的孩子时总是开心却怎么也没想到,她把孩子拿掉了? 回头想想,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他们已经离婚,一个失婚的女人带着孩子,生活会更加艰困。 多年来的期望突然落空,兆易难得的不知所措,眼神有些茫然。 *** 两人虽然什么话都没说,沉默的对峙里,尹亚昕却能感觉到他顿失元气。 虽然刚回台湾,她已经知道他不曾再娶,更遑论有子嗣是因为这样,他才追着她不放吗? 因为那个孩子吗? 多可悲。 躲了他八年,以为他找的是她,却没想到,他想的是孩子 也好也好。 “很遗憾让你失望了。”尹亚昕避开他的碰触,不愿再与他共处一室。 既然他不想走,那她离开总行吧! 心意才定,她随即转身走人。 这一次,兆易没有阻止她,任由她打开门离开。 休息室里短暂光亮后,又一次恢复黑暗。 相较于初识时她的温柔,此时的她显得无情许多,在说起那个失去的孩子时,语气里也没有任何不舍的情绪。 颓然在暗室里怔站,兆易的思绪不由得回到八年前,他们正式陷入热恋的那个晚上 *** 仲夏的山区里,狂风暴雨,雷电交加。 午后一场突来的对流雨,又大又狂,让一对年轻男女就这么被困在山里,机车危险在小径里穿梭,闪电偶尔打在不远的地方,让人十分心惊。 不过才午后四点,在厚厚乌云笼罩下,视线不明,两人湿了一身。突然间目光一闪,发现有个小屋就在前方,兆易迅速将机车往小屋方向骑去。 突地又是一声响雷,吓得尹亚昕惊叫一声,在机车后座将他抱得更紧。 才停好机车,兆易拉着她的手,手忙脚乱,狼狈的冲进小屋里。 这小屋是让登山者可以中途休息、躲风躲雨的地方,只有简单的两三张单人床、桌椅,没想到此时倒成了他们俩个暂时的栖身之所。 “还好吧?”兆易虽然自己也湿了一身,顾不得自己的狼狈,大掌温柔的往她的脸上移,抹去她一脸的湿意。 尹亚昕只是摇头,仍旧惊魂未定。 这可怕的闪电,一次劈得比一次近;打不完的雷,一声轰得比一声响,尹亚昕简直是吓坏了。 “没事了。”兆易看出她的惊慌,赶忙大手一揽,将她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湿答答的两人,抱在一起谈不上舒服,但对尹亚昕来说,倒是很有稳定情绪的效果。 “天啊!真可怕”心跳慢慢平稳,尹亚昕颤着声音,小手在胸前紧握成拳头,压抑着内心的紧张。 轰隆隆的雷声仿佛就打在耳边,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兆易看着窗外,急雨仍没有停止的迹象,雨声哗啦啦的泼洒而下,倾倒在简陋的铁皮屋顶上,震耳欲聋,让人不能平静。 “看来这场雨,短时间停不了了。”他带着她来到其中的一张单人床边坐下来,轻拍着她的背,仍没忘了安抚,他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怕吗?” 尹亚昕先是点头,而后又赶忙摇头。 眼睫上沾了雨水,小鼻子被大雨打得泛红,看来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极一只掉进水里的小狈,她的小脑袋晃啊晃的,长发上的雨水甩了他一身。 “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这是什么意思?”他努力的在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包还尚未开封的面纸,抽出几张,温柔的替她拭去脸上的雨滴。 “刚才在外头挺怕的,不过,现在有地方躲雨,就没那么担心。”尹亚昕对着他笑了笑,喜欢大掌里传递过来的温柔。 他们在大四的跨系毕筹会里认识,在讨论中知道对方的才情与统筹能力,彼此吸引,已经相约数次,聊得十分愉快。 只是,尹亚昕对于这段感情还抱着观望的态度,不敢完全投入。 她是个要求完美的人,在感情上尤是,一旦爱上,就会完全忘记自我,只想为对方付出,当然,也希望对方能给予她完全的承诺。 但兆易在同学的评语里,虽然是个很有才气的男人,却也是个不甚专情的男人。 *** 从他大一进学校之后,身边为不乏有众多美女包围,也因为他的“好人缘”他身旁的女孩总是不断。 他一向体贴,所以有不少女孩对他倾心,虽不见真的有迸出火花,但那已经够让尹亚昕心惊胆跳。 她知道自己已经是那些为他倾心的其中一员,却不知道在他的心中,她是不是也仅只是比普通朋友还要好上一点儿的朋友罢了。 自己的身分什么都不是,她只能力持中立的心态,不让自己对他有太多奢求。 朋友们总说,她在他的心中,一定有所不同,毕竟,他不曾约过同个女孩外出那么多次。 她多希望是真的,只是 “你在想什么?”兆易看着她突然出神,轻拍了她一下。 尹亚昕回过神,露出尴尬的一笑,没想到竟然就这么云游太虚去了。 “我没”那个“事”字还没开口,外面又劈下一道响雷,仿佛就打在门外一公尺的地方,她心口一跳,直觉的就往他的身边靠去。 兆易揽住她,无言的提供她安全的庇护,她动也不动的窝着,等着心颤过去。 几分钟后,尹亚昕稳下心神,这才发现她竟然吃起他的豆腐,还吃得这般心安理得了。 她尴尬的轻使力,拉开两人几公分的距离,她不好意思的抬头,想要跟他说声对不起。 这时,察觉到她拒绝的兆易,也正巧要低头察看她的状况,好巧不巧的,两个人不小心就轻触上彼此的唇 尹亚昕身体抽退,小脸顿时染红,贝齿轻咬住红唇,下意识的想以疼痛淡化那轻触的酥麻。 她的无心举动,看在兆易的眼中,让他的眸光更加深浓。 锐利的视线凝着被咬住的唇,她娇美的侧脸看来更加诱人,娇羞垂下的眼睫无辜的扇动,撩得他深浓的眸色增添渴望的火苗。 在他的身边围绕着不同的女孩,有的美艳,有的娇柔,有的主动示好,有的被动的用目光撩动他。 她们的心思,他不是不懂,只是除了该有的礼貌,他不曾在心里有过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直到遇见她——尹亚昕。 *** 还记得某天的午后,他跟着一群哥儿们到擎天岗上逛逛,巧遇尹亚昕带着一群小孩也去远足。 棒着一段不算远的距离,他能看见她脸上愉快的笑容,那真心陪着孩子跑跑闹闹的情绪,带头玩的时候,像个孩子王;孩子跌倒时,又像个心软的天使,呵护着每个需要照护的小孩。 就是那时候,他注意到那个女孩,知道她是同校的学生,却也不曾真正主动接近,直到这次的毕筹活动,他们才真正的接触。 一如印象中的她,她既温柔又有耐心,笑起来真诚的触动人心,温柔的她甚至还会在假日邀请他一同去育幼园帮忙。 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如此的让他看着那一双澄眸就心情悸动 “亚昕”他语气轻柔的唤着,大掌轻握住她的纤肩,使用着轻巧的力道,将她留在原处。 两人无语凝视,时间像是瞬间停止,屏住气息的彼此,似乎能在大雨之外,听见那震耳欲聋的紧张心跳。 某种紧张的情绪,拉扯在两人之间,尹亚昕在他的注视之下,不由得全身紧绷,唇瓣又浮现那种酥麻。 他的黑眸锁着她,呼吸愈见浓浊,他倾下身来,两人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尹亚昕身子轻颤,无法转开眼,隐隐的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但奇怪的是,她虽然紧张,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她甚至是带着期待的心情,等待着他的靠近。 炽热的唇终于覆上她,适才那轻触即分的湿润,又一次精准确实的吻住她。 吻上她,他才知道自己内心的渴望已压抑多久。 他伸出舌尖,挑开她慌乱微张的红唇,勾缠着她嫩嫩的舌尖,享受她口中的芬芳甜美。 大掌收得更紧,将她纤细的身子往自己的胸口送来,他喜欢她的身子贴着自己的感觉。 猛地被抱住,尹亚昕直觉挣扎了几下。 *** 第三章 从轻食野餐里走出时,除了没好脸色的其他员工之外,尹亚昕早已不见人影,兆易只好颓然的离开。 原本想回公司,可是以他现在混乱的心情,回公司也办不了事,他索性直接开车回大宅。 他心想,回到房里好好冷静一番,厘清思绪之后,才知道要怎么再出发。 只是,他打错如意算盘。 才踏进玄关,两个老的已经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一见他进门,母亲甚至还急切的站起身。 “怎么,是她吗?”兆母迎了上去,着急写在脸上。 兆易看着母亲,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看了父亲一眼,后者虽然脸上没有太明显的情绪,但既然会陪着母亲在此等候,紧张之情自不在话下。 “是她。”兆易在另一张单人沙发坐下,冷眼迎向两位老者。 “那孩子呢?跟她在一块儿吗?有见着她吗?”兆母心急的追问,一双期待的眼甚至还往大门看去。 “看什么?你还以为她会跟着回来?”兆父不留情的泼来一桶冷水。 兆母一怔,长叹一声,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兆易不说话,只是等候着。 “怎么不说话?你总得把来龙去脉说一次吧!”兆母沉不住气,又一次开口。 她没办法像这对父子一样,什么话都放在心里,宁可憋死也不多说一句。 “你们要我说什么?”兆易摊摊手“当初,是你们说门不当户不对,我铁了心要娶,你们甚至还不认我这个儿子。” 兆父眯起眼,接下儿子劈来的第一刀。 只是这件事若要全怪在两老身上,倒也太过了。 “别说得好像这件事是我们两老的责任,老婆是你自己弄丢的,婚也是你自己要离的,别表现得像是你没有一点责任。”兆父单刀直入,与儿子针锋相对。 兆易咬牙,总算没有开口反驳父亲。 *** 那时候,他们年轻气盛,一场恋爱谈得惊天动地,家世甚好的兆家,没办法接受唯一的独生子,要迎娶一个无父无母,从育幼院里长大的女孩。 只是,他一意孤行,就算是公证,也要给尹亚昕一个名分;就算没有庞大家产的支持,也要与她一起走下去。 案亲拗不过他,也只能无言的接受尹亚昕成为兆家的儿媳妇,让她进入兆家。 原以为最大的阻碍已经消失,一切终将云开见日,却没想到 “她现在是什么打算?”兆父打断兆易的独思,问出今天守在这里的最大疑问“她不肯把孩子给我们吗?” 兆易收回心神,迎着父亲一双沉着的眼,沉吟半晌之后才公布答案。 “孩子没了。”说出此话的同时,兆易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什、什么?”兆母惊呼一声“为什么没了?怎么会没了?” “就是没了。”兆易淡淡说了一句。 他不知道小孩为什么没了,也不知道怎么会没他同样因为这个答案心惊,甚至忘记要追问。 空气僵凝。 兆母肩膀颓然的一垮,像是被抽去全身的力气。兆父脸色难看,同样也无法接受。 兆易无言地看着两老的表情,猜测着他们可能会有的举动。 “你可以死心了吧?”兆父打破沉默,不再浪费时间“八年过去,等到的竟然是这个结果,你最好自己心里有数。” “有什么数?”兆易反问。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兆母急切开口。 “我已经结过婚。”兆易轻哼。 “你知道我们要的是孙子。”兆父简直要气死。 兆易把手一摊,一脸爱莫能助。 “可惜,让你们失望了。”兆易话虽然说得谦逊,脸上却一点儿愧疚的表情都没有。 兆易起身,准备结束这一段拷问。 看着他的背影就要离开,兆父忍不住又追问。 “八年了,你之前给我们的藉口,是说要把孩子要回来,现在孩子没了,你还在坚持什么?”兆父不解的怒斥。 兆易抿着唇,背过身的表情有着连他自己也不解的疑惑。 他还在坚持什么? 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这些年,支撑着他等下去的理由,就是为了他的孩子,可孩子没了,她出现了,以前那些被压抑、潜藏的记忆,又一次涌上他的心头。 要放弃了吗? 兆易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只是迈开脚步,原本想往自己的房里走去,却在看见追上来的兆母之后,决定转个方向,往门外走去。 既然不知道答案 那他就去找出答案! *** “别再打来!我说没有孩子,就是没有孩子,无论你再问几次,答案都是一样的!”尹亚昕努力让自己不激动,压抑着平稳的语调,对着手机里的另一头,第三次的重申。 兆易。 电话是他打的,一次、一次,又一次,无论是刚才直接打她的室内电话,或是现在直接拨打她的手机。 以他的能耐,既然她回到台湾,就别想还能保有太多私人的秘密,要查出一个区区的电话号码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她知道他起了疑心,还想追问更多的细节,但心乱如麻的现在,她只能冷漠以对。 盯着手机,知道他不会放弃,看着已经被她合话筒、拒绝接听的室内电话心一横,尹亚昕索性直接关机。 断绝所有的联络方式,看他还能怎么样? 金黄色的夕阳照进窗棂,洒了一地金光,也染亮桌上那瓶被饮了一半的红酒。 “天啊”软倒在贵妃椅上的尹亚昕,雪白的手心遮住她的脸,轻揉着发疼的太阳穴。 就算早已做好准备,面对他竟然还是这样一件艰难的事情。 早已能心如止水,但是他的出现却像是丢入一颗大石头,涌起一波几乎将她淹没的狂浪。 她起身,又倒了满满的一杯红酒,仰头就一口饮尽。 这些年来的训练,她的酒量已经不差,可是一次饮尽半瓶,也差不多就是她的极限了。 她知道再喝下去,明天铁定得承受宿醉的痛苦,但此时的她并不想停下。 她想灌醉自己。 只要醉了,她的脑袋里就不会再有他的身影,她就可以将他抛在脑后。 为什么? 那么多年过去,她还是记得他。 以为早就忘记他的容颜,却在他出现在面前时,一并想起过往他带给她的甜蜜,甚至是那些亲呢的接触,他曾经温柔的吻 不该啊不该。 他要的只是孩子。 她怎么可以让自己再陷入那难堪的处境里?! 她回来,只是为了替孩子先打先锋,将一切可能会有的牵扯处理完事,才能让他安稳的踏上这块土地,让他看看他成长的这个地方,去见见抚养她长大的院长妈妈 原本以为高调回归故里,做好直接冲击的准备,教他们打消念头,完全放弃之后,她才能安心的让孩子回到她的身边。 只是,她似乎是高估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不过是见了兆易一面,她竟然就心思紊乱,差点就要乱了谱。 还好兆易在震惊之下也没拦下她,让她还有时间离开,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绪,镇定心神,教自己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没天真到以为兆易这么好骗,几句话就能让她嘘弄过去,挂了他的电话,铁定也会使他暴跳如雷,等他冷静下来之后,一定还会再找她,甚至是对她再做详细的调查。 她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因此退缩,再加上她现在还有“后盾”在她不会输的! 想到力挺她回来的“抗战到底”的后盾,她的心情总算稳定了些,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她也比较不慌乱。 相较于八年前,在率然离婚之后,孤单无助的一个人走在街头时的难受,现在的际遇已经算是天堂。 *** 深吸几口气,尹亚昕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是,几次之后,她仍旧头脑混沌,太多的酒精让她无法清醒。 心想,或许洗个澡,精神会好一点,于是她往浴室走去。 卸下衣服,她站在莲蓬头底下,让一头冷水当头淋下,试图使自己尽快清醒。 突来的冷度,令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几分钟过后,仍没有消退的迹象,她闭着眼,并没有理会,只想让自己冷静下为。 冷水当头淋下,密闭的浴室里满是淅沥的水声,她让自己沉浸在这个空间里。 这当头淋下的冷水,像雨。 那鸡皮疙瘩直立的模样,像那个夜,她被淋得全身湿时的情况。 她没醉。 却在饮完半瓶的红酒后,意志模糊,控制不了思绪,记忆不停回到那一夜,那温暖的手抚过她肌肤上的感觉,像是烙上她的身、她的心 她环着手,掌心用力的在手臂上搓着,仿佛想搓去他曾停留的痕迹,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忘不了他? 她太专注于自己的情绪,没有听到大门外传来叫门的声音,持续约莫一分钟之后,转成两人细声讨论的声音,之后便是窸窣细碎的声音,接着就是咔的一声—— 兆易拿了几张千元大钞,拿给身边仍一脸慌色,不知所措的锁匠手中。 “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担心,怕替贼人开了锁,不过你放心,我只是忘了带锁匙罢了,你可以记着我的脸、我的车号,甚至是”兆易伸手拿了一张名片,一并放在锁匠的掌中。 “这是我的电话。如果这里真发生命案,还是什么不该发生的事,你一定能跟警察检举我的。”兆易费了不少口舌,才让锁匠老板跟他来一趟。 锁匠看着手里的名片与称得上是巨额的开锁金,再对照着眼前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都十分稳重的男人,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 “好了,谢谢你,你可以走了。”兆易催促着锁匠离开,他还有正事要办。 目送锁匠离去之后,兆易才关上门,凝眸审视着眼前的客厅—— *** 黄色的柔亮灯光,搭配着米色的墙漆面,简单暖色的沙发,是一贯尹亚昕喜欢的风格,淡雅,温暖 突然,兆易的黑眸一眯,视线停在简约的方桌上——那瓶喝了一半的红酒,可就不是他熟识的尹亚昕会在屋内摆上的东西。 莫非她的屋里有其他人? 他左顾右盼观察,没有看到房里“第三者”的迹象,桌上的酒杯也只有一个 虽然他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但在确认这个情形之前,他心里的确有几分不明确的提心吊胆 思绪到此,他又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个状况——他们离婚八年了。 就算她的身边有了另一个护花使者——以今天看见她的状况来说,她的身边有个护花使者,也不是什么值得太过讶异的事。 认真想起来,她的长相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纤细的身子,挺直的腰杆有着她一贯优雅的姿态。 一张瓜子般的小脸,白晳的面颊有着清秀的气质,长如蝶翼的睫,扇动时总有几分无辜,清亮的眼在看着人时,会让人心跳加速,更别说那张红嫩的唇,总教人好奇着尝起来的滋味 用力的摇摇头,兆易发现他想多了,该做点正事才行。 “尹亚昕!尹亚昕!”他朝着内室喊,一步步的往里头走去“别想躲着我,以为关机就能不面对我,出来把事情讲清楚。” 虽然尹亚昕在外貌上没有太多的变化,还是那个让人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记的女子,但是她的个性却有了全然的不同。 以往的她,纤细柔弱,像是极需呵护的温室花朵,就连他冲动的谈及离婚时,她也只是默默接受,签了名之后,转身就离开,赢弱得像是一折就断的短命花。 可是今天下午的她,却给他全然不同的感觉。 她没变,却也变了。 她的外貌没变,但是透露出来的性格却有着明显的不同,她平静沉稳的面对他的指责、他的追问,脸不红,气不喘,像是他只是个不相干的男人,说着不相干的杂事,一点儿都不会影响到她的心情一样 说真的,他很不喜欢到目前为止的状况,几近厌恶。 她仿佛对一切胜券在握,反观他,却只能气急败坏的跳脚,完全拿她没辙。 只是,他也不会一直处于挨打的状态,他会反击,一如现在。 他出现在这里,就是要打她个措手不及,让她在最没防备的情形下,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她的话,乍听之下,像是没有破绽,但他不信,怎样都不信,她怎么会把小孩给拿掉了? 以她那么爱孩子的情形下,除非是发生什么无法预期的事,否则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尹亚昕,你在哪里?我知道你在屋里,出来。”看着她的手机丢在桌上,就连室内电话也被刻意拿起,摆明就是不想接他的电话。 只是,她太小看他兆易。 如果他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就不会找了她八年还不停手。 *** 还在浴室里冲澡的尹亚昕,把莲蓬头的水量开得更大,更用力的闭上眼,甚至有想要捂起她耳朵的冲动。 她真的中毒太深,几近深入骨骸,都已经回到自己的屋里,她竟然还能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 “疯了疯了疯了!”她捂着脸,在浴室里大声叫喊,发泄她一肚子不知该往哪儿说的闷气。 已走到廊道的兆易,顺着水声与吼叫声,来到浴室的门口。 垂眸盯着没有完全关上的门,听着里头传来的水声,兆易的黑眸微微的眯了起来。 君子,非礼勿视。 就算有天大的事,他该转身回到客厅,等她穿好衣物之后,再好好谈谈。 只可惜 他兆易从来就不是君子。 于是,他伸手握住门把,缓慢的将门推开—— 门前的美景,差点让他的心跳停止。 莲蓬头正哗啦啦的喷出水,泼洒在正背对着他的尹亚昕身上,她仰着头,让水由她的头顶淋下,润湿她一头长发,贴着她曲线完美的背,微覆着她娇俏的**。 如白藕般的纤臂,滑过她的湿发,撩起一丝青光,让他瞧尽眼前的美景,一双长腿,一如他记忆中修长诱人。 曾经,那长腿就圈着他的腰,环着他的欲望 “该死!”察觉身体马上有了反应,他忍不住低咒一声。 那低咒的声音虽小,却十分清楚,尹亚昕一愣,才回过头,吓得惊惶失措,双手护住胸,赶忙转过身去。 “你来做什么?”她惊喝一声,随即又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你怎么进来的?” 兆易耸耸肩,视线仍盯着她背后的美好曲线。 不敢转过来,也好,他反倒能理所应当的欣赏着她姣好的身段。 “找个锁匠,说我跟老婆吵架,被锁在门外,自然就能开得了门。”他随便找个理由,渴望的脚步缓慢向前移动。 纵使已经过了八年,他对她的记忆仍然那么深,她柔软的浑圆,纤细的腰,滑如绸缎的肌肤 *** “不要过来!”尹亚昕听到他接近的脚步声,心慌的急喊,小脑袋转过来,用一双怒眸斥责着他的妄动。 她的怒气,他全盘接下,却没半点想停下的意思,黑眸四顾,看见镜台前放着一条浴巾,想必是她准备好的。 “我帮你拿浴巾。”他装起好人来了。 想接近她的渴望,随着他的脚步愈加高涨,他的掌心刺痒着,饥渴的想碰触她柔软的身躯。 “用不着。”她对着他摇头,不敢想像他如果再接近一步,她的心跳会不会停止。 “用不着?”兆易反问,果然停下脚步,但薄唇上却揉进有趣的笑意“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希望我拿过去,你打算要自己走过来拿?” “对!我自己拿。”她斩钉截铁的回答。 “好啊!那你来拿。”兆易好整以暇的环胸,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你不离开,我怎么过去?”她眯起双眸,忿忿不平。 “我既然来了,就是要找你把事情说清楚,没问清楚之前,我是不会走的。”他把手一摊,还故意将手中的浴巾甩了甩“所以你快过来拿浴巾吧!” 这男人根本是故意的! “你到客厅等我,我穿好衣服就出去。”形势比人强,尹亚昕决定不跟他来硬的。 “不不不,我已经试过跟你好好的讲,但结果让人失望,你不是把我一个人丢在休息室,就是挂了电话不理会我,现在这个情况正好,你没有第二个地方可以去,只能跟我把话说清楚。”兆易振振有辞,把明摆着一件“吃豆腐”的好差事,说得十分委屈。 “兆易!”尹亚昕真是气死了。 眼前这个情况,除非是她鼓起勇气走到他的面前拿浴巾,要不然就是得让他走近,她才能尽早结束这场荒谬的对峙。 “好,你把浴巾拿过来。”眼下别无他法,她只能选择这么做。 “这可是你做的决定。”兆易露出得意的算计笑容,一脸无辜。 话毕,他缓慢的移动脚步,沉稳的步伐,一步步都踩在尹亚昕的心坎上,她紧张得连呼吸都泛疼。 靠得愈近,兆易的鼻端前,开始浮现熟悉的沐浴乳香气,他的黑眸毫不客气的欣赏着眼前的娇躯,呼吸变得急促。 他的视线,让尹亚昕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告诉自己,那只是因为冲冷水的关系,绝对不是因为他。 *** “快把浴巾给我。”她心急的伸出手,已经受够他视线的凌迟。 从以前到现在,他的眼神从没让她觉得讨厌,只让她心慌,而现在,以他们两个的状况,她根本不该有那样的情绪。 少去一只手的遮掩,她胸前的春光有着短暂的美景外泄,虽然随即补进另一只小手,遮去他的福利,却已经够让他回想起属于她的柔美。 “给我!”她又催促了声。 听听! 一个身无寸缕的娇美人儿,正伸着手,对着他喊着:“给我。” 这两个字,对于一个胯下坚硬如铁的男人来说,是一个再美不过,绝对无法拒绝的邀请。 于是,他递出了浴巾—— 尹亚昕把小手伸长,想要把浴巾接过,说时迟,那时快,伸出的小手虽然握住了浴巾,却也同时被他给箝制住。 两人的双眸倏地对视,尹亚昕满是惊愕,兆易则是一脸笑意,吓得她赶紧把手一收,直想着要护住自己。 下一秒,尹亚昕惊慌的发现,浴巾虽然已经成功的遮在她的身前,但 兆易也来了。 第四章 “嗨!老婆。”兆易跟着挤到莲蓬头底下,就算被淋得满头湿,仍不改他脸上的笑容。 嗨!老婆?! 是谁给他那样的权力,给他那样的自信? “谁是你老婆?!”尹亚昕用浴巾遮住胸前美景,急急怒斥。 “当然是你。”眼前水花乱溅,但仍不改他的从容。 看着她因为怒气而涨红的小脸,他脸上的笑意更深。 打从进入浴室开始,再次重温她美丽的身躯之后,他的决定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找出孩子的下落,是他始终未改的信念。 但达成这个目标,有很多不同的方式,如果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吧! “我们早就离婚了。”尹亚昕不明白,他是哪根筋错乱? 兆易只是笑。 没错,他们是离婚了,可是有谁说,离了婚的男女,不能再续前缘? 男未再婚,女未再嫁,如果他有本事让她重回他的怀抱,要找回孩子又有何困难? 横竖,他绝不信她把孩子拿掉了,无论用什么方式,他都会让真相大白。 “可我后悔了。”兆易伸手,大掌放在她纤细的腰上。 那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传来,尹亚昕简直要跳脚,她往后一退,拒绝他的碰触,直到背抵住墙。 “你后悔了,关我什么事?”尹亚昕很想保持沉着,但她的语调满是惊慌,根本掩饰不住。 察觉她对于自己接近的心慌,兆易满意的勾唇。 那是慌。 不是怕。 她不怕他,只是慌乱的想拒绝他的接近——这代表一件事,表示他对她仍有相当的影响力,他很得意于这个发现。 而且他还会继续善用这个发现。 “我希望你回来。”他暂时将碍事的水龙头关起。 这水哗啦啦的,教他很难说话。 尹亚昕简直叹为观止。 听他一句话讲得理直气壮,脸不红,气不喘,活像离婚只是场家家酒,还能随时再来一次。 “你疯了吗?”她是回来把事情解决,不是回来把事情弄得更拧。 “大概吧!”兆易也不否认“看到你,我就疯了。” 原本只是一句敷衍推托的话语,却在说出口之后发现,他的确是见到她之后,处事就有些走样。 尹亚昕瞠眸,不明白为他何大费周章的闯进她的家中,跟她净说些无厘头的话。 “八年,我找了你八年。”不理会她难以置信的表情,兆易迳自接着往下说着“你离开之后,我就后悔了” 尹亚昕握住浴巾的手不自觉收紧,她想捂起耳朵,什么都不听,却完全无法动弹。 两人之间,没了喷洒的水滴,只有纯然的呼吸,与专注的凝视。 这一幕,似曾相识。 在那场她亟欲忘却的午后大雨,那个供人避雨的小屋,他也是这样的看着她,看得她心魂俱醉,看得她芳心相许 *** 那双黑眸的专注,勾起她太多太多,她不愿记起,却又无法彻底忘记的回忆。 她被逼得只能垂下眼,闪躲他的注视。 假的。 一定是假的。 “我知道你葫芦里卖什么药,也能猜到你有什么打算,我再一次重申,我没有你的孩子,离了婚的我们,也不可能再有一个孩子,如果你那么想要,随时都能再娶一个,没有必要花时间在我身上,那是没用的。”她逼自己语调平稳,像个旁观者一样陈述他们的关系。 兆易沉默的看着她,低垂的双眸,成功的掩饰她的情绪,让她无从得知她说这话时的心情转折。 她说的话没错,极有可能他会白费功夫。 可是他却不想打退堂鼓,不管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她。 “八年前,我年少气盛,我冲动行事,我不该贸然提离婚,也不该——”兆易慎而重之的陈述他的道歉。 她离开半年之后,待他冷静下来,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只是,他的道歉,她不想接受,甚至不想听。 “那些都过去了,别说了。”她冷语打断,终于有勇气扬起眸瞪他“我回来的目的是为了开始新生活,而不是跟你继续纠缠下去。” 兆易没说话,只是疼惜的忘进那双澄眸里。 “八年前,我一定伤你很深”他伸手,抚住她因怒气而泛红的脸。 尹亚昕咬唇,鼻间竟突地涌出酸意,被他一句话,一个关怀的眼神,轻易的卸去心防,思绪迅速回到那些日子 *** 八年前,他的确伤她很深。 在那个大雨的午后,她交出她的人,也交出她的心,他们两个爱得惊天动地,又急又狂,仿佛一分钟都不愿意分开。 而他们初芽的爱,看在兆家的长辈眼里,却格外不容。 兆家,是国内有名的纺织上市企业,有头有脸,有权有势,怎么能容得下独生子钟情于无父无母的孤女?于是,一场家庭革命就此展开。 尹亚昕以为,他们终究要分开,毕竟,他的父母如此反对,甚至胁迫要断绝父子关系,不再金援,要逼迫他面对现实,舍下幼稚的纯爱。 但让她意外的是,兆易并没有放下她,反倒牵着她的手,意志不改,就算下了课还得兼家教赚钱,也从没改变爱她的心。 两老愈是阻挡,愈是让他们粘的更紧,一心相守,两人的爱情一直维持到大学毕业。 而兆易的坚持,终于让兆家两老改变心意,毕竟一个独生子,再怎么样也不能丢在外头吃苦,于是,他们这艘爱之船,在一场说大不大的风浪里,平安的驶进兆家的港湾。 她以为,从此之后,就是她幸福的开始。 兆易开始到兆家企业里,学习着如何接管家中事业,从公司里的大小鲍事,到夜里酒店里虚与委蛇的应酬,他无一不学。 她则留在兆家,学习如何做一个成功的“兆家媳妇” 媳妇,已经不好当,而兆家的媳妇,更是一门吃力的功课。 不是说她得亲手做羹汤,或是处理任何家务,她要学习最难的一件事,就是得忽视兆易每晚回来时,身上那浓得无法忽略的香水味,更或是偶尔颈际颊边,没有擦拭干净的口红痕迹。 他说,那是应酬。 鲍公也说,那是应酬。 *** 而在兆家大宅旁的十公尺外,有个精致的小屋,里头就有个公公“应酬”之后的产物,一个年级大她约莫只有十岁的女人。 而于婆婆呢!当然也说是应酬。 婆婆甚至耳提面命的告诉她,只要经济大权在握,坐稳兆夫人的位置,这才是真的,无论男人在外头怎么花天酒地,都不能乱,也不能吵,这,就是兆家媳妇唯一一件要做的事。 只是,这唯一的事,却是她做不到的事。 她对爱情近乎洁癖,无法忍受兆易身上有另一个女人的味道。 愈是没有安全感,她愈是想要从他的口中证实,于是,她总是问他“你爱我吗?” 在相恋极深的那段日子,他从没说过“爱”这个字,但是他用所有的行动让她相信,他们的确是相爱。 只是,婚后的日子反倒让她心慌,在不安的情海里,她几近灭顶,只想要找到一个浮板,让她能安全度日。 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你爱我吗? 日复一日,她总是问着。 而兆易,始终没有给她回覆,看着她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疯子。 的确,她真的快疯了。 在这场爱情里,她真的要疯了。 争执日深,争执日烈 终于,兆易也受不了了。 “如果这一点事儿都不能忍,那我们干脆离婚!我爸说的没错,像你这种小家碧玉,没见过大场面,不知道商场的生活模式,这就是他不能接受你成为媳妇的原因,真的上不了台面!”在一次酒后,又得面对她的冷脸要求自爱,甚至是拒绝他的求欢时,他也失控了。 “我受够你了!”他丢出这句话,气冲冲的离开他们的房间,那夜没再回来。 等了一夜,尹亚昕也就死心。 他与她的确生长在不同的环境,他不会改变,她也是,再继续纠缠,只是难受,只是折磨。 当一个男人对自己吼出,他已经受够了那她,怎么还能让他继续忍受下去? 所以他们结束半年的婚姻,她毫不犹豫的离开兆家,离开那个不该爱上的男人 *** 那样痛彻心扉的心情,至今,仍历历在目。 思绪绕了一圈,从八年前爱得深刻,到八年后的现在,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却不想让他知道她的心情、她的伤,只因为那一切,都已经不是他该知道、他该在乎的事了。 “既然都说了,是八年前的事,再多的不该,也都过去了。”尹亚昕只希望一切能回到最初,谁都别责怪。 只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当她把眸迎向兆易时,却没收到“到此为止”的讯息。 “不会过去”兆易伸手,托起她的下颚,望进她的眼里“我绝不让它过去。” 在来之前,在知道孩子没了之后,他一度不知道自己要追的是什么。 直到现在,直到看到她无辜受伤的眼神之后,他才知道,他想追的,不只是孩子,而是一场愧疚的过去,一个不该对不起的女人。 孩子,他要。 而她,他也要。 这真是太荒谬了。 她竟然会luo着身子,跟他隔着一条浴巾,讨论起八年前的错误,甚至是八年后的决定。 “你不是认真的吧?”她怔愣的看着他,开始质疑自己回国“迎战”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我一直都很认真。”兆易握住她的肩膀,努力忽视掌心下的柔滑,努力将专注力停留在她美丽的眸里。 “是啊!你一直很认真。”尹亚昕轻哼一声“向我求婚的时候很认真,就连要离婚的时候,也不是随便说说。” 冷绝的送上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书,让她连心都冷了。 “过去都过去了。”兆易尴尬一笑,招来她的一瞪。 现在就会这样说了。 不过,这会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就是把他赶出门去。 *** 虽然两人做过一阵子夫妻,但再怎么说,都八年没见,两人又已经离婚,这么赤身**的在他的面前,她无法自主。 “兆先生,你还是先出去吧!我承诺这次一定跟你把事情说清楚,你到客厅坐一会儿,省得全身都湿了。”想到他们离婚的事实,尹亚昕认为自己还是把称谓改回来好些。 只不过,很意外,她的那声“兆先生”却惹恼了兆易。 “我们需要这么陌生吗?”兆易逼近,俊脸笑得像匹不怀好意的狼。 “我们的确没那么熟。”尹亚昕摇摇头,感觉他逼近了,她要往后退,却已经抵住墙。 “啧啧这话说的也没错,我们的确已经不熟了。”兆易也跟着摇头,像是他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你知道就好。”尹亚昕以为他终于认清情况,愿意退出门去了。 “不过”兆易的话还没说完。 “不过什么?”她微挑起眉。 “要变熟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有火开大一点儿就好”兆易笑得更加暧昧。 听着他突然天外飞来一笔,说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尹亚昕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 “你”她正要开口,一双长臂徒然伸来,下一秒就将她拥进怀里。 她想要尖叫,热烫的唇已瞬间封住她张开的唇。 霸道的舌,一如他霸道的人,不经允许闯入她的屋中,甚至是闯入她的口中,夺取她嘴里的芳泽,恣意纠缠着她的甜蜜。 她的手抵住他的胸,要阻止他的蛮力,他的大掌却一扯,轻易的扯掉他们之间唯一的防线——那条浴巾。 他的唇,封住她的口,他的掌则肆意的游走在她luo裎的身子上,揉捏着、挤压着她的柔软,甚至是托住她的臀,将她紧紧的贴靠在他昂然的欲望上。 “呃”她用力的左转右扭,试图挣脱他的控制,摆脱他的热吻。 只是,她的理智在战斗,她的身体却太过熟悉他的**,被撩起多年未兴起的涟漪。 与他的记忆虽不长,却十分深刻,她的身子记着他的抚触、他的挑逗,无法拒绝他撒下的火种。 绮情的回忆如火般狂卷而来,她仿佛还能记得他在她的体内戳刺,引发的那一阵阵高潮 *** “你也记得那些了吗?”兆易终于松开她的唇,轻咬着她的唇瓣,他能感觉到她全身肌肤的紧绷,小手贴在他的胸口上使出的力道。 “那又怎么样?”她咬着唇,坚持否认着“那不代表什么。” 就算她的身体投降,她的理智也绝不。 “这代表的意义和很大,表示你还在乎我。”他轻咬着她的耳,双指轻柔弄着她早已挺立的**,感觉到她的轻颤,也听到她的轻吟。 “嗯”听到自己有如猫般的软吟,她简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慌乱的神智里,只想找个理由,来解释她对他肉体上的渴望“这跟在乎你没什么关系,那只是证明我太久没有男人罢了。” 话一出口,尹亚昕的脸更红。 她不知道这句话是替自己解了围,还是将自己处于更难堪的情境。 “是这样吗?”兆易的声音更为低沉。 她的身边没有男人? 想到与她分开的这些年里,没有男人见过她的美丽光是这一点,就让他更加欲火焚身,欲望贲张。 他低头吻着她,双手迅速解下所有的衣物,在最短的时间里,又一次将她拥回怀里。 在肌肤luo裎的再一次接触里,两人同时轻颤了下,皆因为那久违的亲密而激动着。 下一秒,兆易再也无法压抑,渴望的长臂,饥渴的抱住她,大掌滑过她的背,穿过她的发,**着,寻找着过往的记忆,要她为他疯狂。 不行不行不行 尹亚昕明明知道她该用力拒绝,但是她没有办法。 第五章 简单的在浴室冲洗彼此火热的身躯,兆易用着大毛巾拦腰抱起双腿因**而无力的尹亚昕,往卧房的大床走去。 兆易低头看着在床上紧闭双眼的她,薄唇边勾起淡淡的笑意。 她绝不可能是因为太累所以睡着,最大的可能是,她因为害羞到无法面对他,所以不想睁开眼。 想起刚才的欢愉,兆易的黑眸又转浓,怎么也没有想到,才刚要过她,那欲望又再一次汹涌。 “这只是男欢女爱而已。” 突然,兆易还来不及开口,尹亚昕就丢来让他讶异的一句话,教他浓眉一挑,面露不悦。 “就这么简单?”兆易回问。 “就这么简单。”尹亚昕用力点头,继而接着说:“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不过,我要的就是**上的发泄,毕竟,我不是个会逢场作戏,习惯耳鬓厮磨的人。” 闻言,兆易挑起眉。 这话怎么像是带了几根刺,情景与对话像极他们离婚曾有的口角,她指责的全是他在酒店里的那些作为。 这表示,她还记得与他曾有的一切——很好,他喜欢。 “我现在不逢场作戏了。”兆易轻捏着她的下颚“不过,我也不常跟人有什么**上的发泄。” 这话,是她起的头。 可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怎么就听起来很暧昧? 她明明要表现出的是——不要有情感上的纠缠,但是他好似并不这么觉得。 “顺便,我也可以一并告诉你,我要的是什么”兆易慎重的开口,黑眸直视着她。 “我们没有孩子。”他还没开口,她就急着说。 兆易眸光一闪,怎么就是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不过,他不管。 打从他急切的开始寻找她时,父母就曾追问,为何他总是不死心?他给父母的借口,是因为知道在离婚之后,她已有了身孕。 这个借口,一说说了八年,连他都以为,追着她跑的原因,是想找回他的孩子。 直到她亲口对他说,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 这句话,不讳言,曾让他心口涌过一阵失望。 但说也奇怪,他的失望消失得很迅速,他仍没有断了要找回她的想法,她愈是推拒,他愈是不想放手。 她不接他的电话,不理会他的追问,更让他有了非见到她的想法。 一直以为,他只是赌气。 气她离开八年,不然他寻到她,那他就非得找到她不可。 罢才,他终于见到她了,那种放弃想法,却也始终不曾浮现,仿佛瞬间心内的空处都被填满 *** 原来如此。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从来就没放弃过她,也不曾停止对她的渴望。 “你盯着我做什么?”被他盯得慌,她没好气的瞪着他“你不是正要告诉我,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吗?怎么不说话,迳自一个人发呆?” 闻言,兆易笑了。 笑得十分开心,笑得连眼睛都满满是笑意。 只是,他的笑容没让她感觉宽心,反倒从心里涌起一阵毛 她有个不好的预感,他即将要说出口的答案,一定不是她想知道的答案。 “你还是别说,当个傻瓜好了。”她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勇气去承受。 “不,我一定得说。”他握住她的手,倾身,鼻尖几乎就要碰上她的。 尹亚昕闭住气,看着近在眼前的他,几乎能在他深邃的黑眸里,看见自己一脸的慌乱。 别说!别说!别说! 她在心里直祈祷,只可惜,老天并不眷顾她,她随即听到他坚决且肯定的几个字—— “我,要,你!” *** 时钟逼近一点的午夜,轻食野餐里人潮散去,剩下的只是收拾善后的侍者,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疲态。 挟带电视新闻报道的强势后劲,轻食野餐在促销活动结束之后,仍满满的都是消费的人潮。 美食做出的口碑,让消费者一传十,十传百,一个礼拜过去,人潮不减反增,每个工作人员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门口已经贴上徵人启事,还得增加生力军。 所以人都专心一意的在处理善后,只剩下尹亚昕心不在焉的在店里晃来晃去。 已经一个礼拜过去,她的脑子里,还是可恶的兆易丢出来的那一句话——我、要、你。 虽然早已猜到,他说出的话一定吓人,却没想到,他的一句话丢出来,差点儿要吓飞她的魂 不过才几个字,却让她整个脑子乱哄哄的,活像是有人在她的耳边放上一大串鞭炮,已经过了一个礼拜,却还不能平息。 但是,那个放鞭炮的男人,却该死的在制造混乱之后,像阵烟般的消失了。 那天晚上,她听完那句话,想也不想的就把他踢下床,也不管他的衣服还是湿的,直接将他赶出门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顺着她,他倒是难得听话把衣服一穿,脸上带着难解的笑容,真的离开她的家,还给她一个清静 清静,是空间上的。 她的心里可是一团乱,气得想拿枕头丢他。 她慌得一整个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直想着,如果隔天他出现时,该用什么说词拒绝他? 她提着心,吊着胆,每一次餐厅的门打开,她的心就悬了一下,多担心是他出现。 只是,一天等过一天,她虽然忙得不可开交,心里却充斥着某种说不出的情绪。 想到他要来,她慌。 想到他不来,她的心也慌。 横竖,他就是不让她好过,不给她一个痛苦。 如果他们两个的对峙是一场谈判,那她真是输了,输在心浮气躁,输在一颗心不平静。 别理他了! 就算是一场欢爱,也不算什么。 男欢女爱,对于他们这种成熟的心态来说,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不要太往心里去,也不要以为他们之间还会有什么未来。 那个男人,只有初识时是个好男人,结婚之后,他一整个就是混蛋, 八年后的今天,更是个超级大混蛋! *** 沉溺在自己的想法里,她没有发现原本忙碌的周遭突然一片安静 “啊!”猛一抬头,尹亚昕连退三步,刚才在脑中被她臭骂一番的男人,毫无预警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你、你”惊吓过度,尹亚昕半天说不出话。 “你你你你是见鬼啦?”兆易学着她慌乱的模样,笑盈盈的望着她一脸瞬息万变的表情。 不过才一个礼拜,他就如此的想念她,瞧瞧她无辜被吓着的样子,看来真是可爱。 被他这么一消遣,她倒是回过神。 “对,我就是见鬼了。”她脸色一变“还是个大讨厌鬼。” 兆易不以为意,仍是笑得灿烂。 “想念我吗?”他无视于在场的其他人,大剌剌的对着她喊“老婆” 尹亚昕脸色吓得惨白,清楚的听到周边传来吸气的声音,更遑论那些人脸上“恍然大悟”的神情。 这、这、这些人是在恍然大悟什么?! “谁是你老婆?!”她决定“导正视听”重申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八年前已经离婚了。” 此话一出,尹亚昕很不想承认,她又听到耳边传来一堆人叹息的声音。 兆易也不反驳,只是朝她递出一张纸。 这个动作,惹得大家好奇的探头观看,早忘了一整天的疲累,纷纷在心里猜测着。 是结婚证书? 和解书? 还是什么 *** “履历表?!”尹亚昕高声喊出的几个字,解了大家的疑惑,却也同时加深大家的不解。 “对,美丽的老板,我来应征服务员。”兆易说得一脸坦然,丝毫不觉得这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有多么突兀。 “你堂堂一个月入数十万的期货公司拥有者、高档钻石、黄金不去炒,你为什么就是要来吵我?”尹亚昕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我需要一个工作。”兆易脸上的表情再自然不过。 他这句话,更让她火冒三丈。 “你的工作,或许只要在电脑前按个几下,甚至是打几个电话就能几百万入袋,但我不是,我的每一毛钱,都是我自己辛苦流汗赚来的。”她对着他扬声,觉得自己不够被尊重。 只是,她的申述没让他打退堂鼓,反倒令他脸上流露出不舍的神情。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他诚挚的跟她道歉“那时候,我不该跟你离婚的,请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望进他的眼,她几乎都要相信了。 几乎。 “对不起,一切都过去了,你还是请回。”她转过身去,不想再看到他“你的歉意我接受,但是弥补就不用了。” 她只想好好的过日子,在一切平静之后,过着没有他的日子。 只可惜,他并不同意。 “我很坚持!”兆易摇着头,不接受拒绝。 “你?!”尹亚昕气得转过头瞪他。 八年不见,他比以前更加固执,更加无法沟通了。 “这店是我的,你坚持什么?”她忍不住低吼。“我不支薪。”他不欠这个“我可以自己找事情做,拖地、洗碗,我都可以学。” “我你”尹亚昕头顶冒烟,优雅气质几乎因他而瓦解“我拒绝闲杂人等进入工作区域。” “我不接受拒绝。”兆易仍是一派从容,他有的是时间。 “你”尹亚昕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几个深呼吸之后,她找回理智“好,你要来,你就来。” 她就不相信他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继续鬼混下去。 兆易笑得笃定的眼,与她的对视,彼此都胸有成竹,认为自己握有最大胜算。 现在,就看谁能撑得下去。 看着眼前的杯盘狼藉,尹亚昕怀疑,兆易根本就是存心来乱的 *** 一组十个精致的沙拉瓷盘,被他洗过一轮之后,完好无缺的剩两个,被他拖过的地,像小河淹过,如果不小心点,还会滑个四脚朝天。 要不是她在后头跟着收尾,餐厅就跟“灾难现场”没两样,这样的人,竟然还敢来“应征”?! 已经几天过去,实在是看不下去趁着打烊前,客人都已散去的时候,尹亚昕来到兆易的面前,知道他们得好好谈谈。 “你闹够了吗?”她压低声音,拿走他手中的抹布。 兆易不以为意,耸耸肩。 “我很认真,只不过我需要几天的时间练习一下。”他了然的看着周边的惨状,知道他的表现并不好。 “再练下去,我的盘子都破光了。”尹亚昕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你放心,我前两天已经拿走一个盘子的残骸,吩咐出去,明天就应该能找到一样的送过来。”他还吩咐多买几组,以备“不时之需” 尹亚昕仰头,忍不住长叹一声。 就记得以前的他,没有那么难缠,没有那么难以拒绝啊还是说,以前的她,根本就没拒绝过他,所以不知道他的“本身”? “我是说真的,你到底求的是什么?”她都已经跟他强调过,她没有“他的”小孩,这几天过去,他也能明白她的生活作息,为何还不肯放弃?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要你。”他一句话说得坦然,一点儿都不觉得惭愧,忘记八年前,他曾经直接把离婚协议书放在她的面前,伤透她的心。 “你要,我不要。”这几天,耳朵绕的都是这些占有性十足的言语,她已经开始有了免疫力。 人,傻个一次就好了,她不会再傻第二次。 纵使,夜深人静时,她会想起他的气息,想起很久前的那些夜里,他的大掌在她的身躯上洒下的销魂 一切只是欲望! 她告诉自己,对他的那些想法与记忆,都是欲望在作祟。 “我不想闹得天下皆知,尤其是同事都在场的时候,今天正巧大家都先回去,我就趁这个时候跟你说清楚”尹亚昕环住手臂,一脸正经。 “你愿意重新接受我了吗?”兆易笑得咧开一张大嘴。 “我希望你今晚离开之后,就不要再出现。”尹亚昕下最后通牒,已经受够他的胡闹。 至此,兆易的笑容总算收敛起来,长长叹一口气。 “唉”他摇摇头“你比以前难追了。” 瞧他表情露出难色,像是犯错的人她一样。 “我没叫你追我。”尹亚昕冷哼一声“你大可以像八年前一样,转头就走,没人会留你。” “听起来很有怨妇的味道喔!”兆易淡笑一声。 “你你在说什么?”她娇瞪一眼。 经过这几天他在这里折腾,虽然她表面上仍是冷漠,但实际上,她已经开始动摇。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心觉不妙,应该快刀斩乱麻,马上请他离开才是。 *** “瞎混这么一个礼拜,你不嫌浪费时间,我都嫌烦了。你可以别闹了,一切到此为止,你明天就别来了。”她决定开诚布公。 今晚她特别让其他工作人员提早离开,就是为了单独与他好好沟通,不要让人看笑话。 “你以为我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来这里乱上一个礼拜?那你真的太不够了解我。”他摇摇头。 他每天在这里赚的薪水,连期货涨跌的尾数都不到,累得像条狗,回去洗完澡后还得挑灯夜战,把整天的资料重新研究一次,在最快的时间内消化完,做出汇整报告,做出正确的投资报告。 接着,一瘫上床就睡着,直到隔天闹钟又响,他又来这里为爱奉献。 “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么做是没有意义的。”她实在不希望他继续留在这里扰乱餐厅的作息,也扰乱她的生活。 “值不值得,是由我来认定,你不用劝我。”他阻止她可能的长篇大论,挥了挥手里抹布,结束今天的讨论“我去擦桌子啦!” “喂!”尹亚昕不满的对着他的背影喊着,但是他只是挥挥手里的抹布,表示他还有事情要做。 她叹了一口气,知道在游说他离开这一件事上,她又失败。摇摇头,她只能将事情挪后再说。 “我们打烊了喂喂!你们两个去哪?” 突然,她听到身后兆易不悦的声音,她赶忙回头,以为是客人遭遇到不礼貌的对待,却发现开门进来的,是两个横眉竖目的男人。 “先生,今天营业时间已经结束,请问有什么事吗?”尹亚昕礼貌询问,不愿以貌取人。 不过,她还是失望了。 只见那两人东张西望,还不忘跟外头守风的男人摇摇头,举手比了个“二”字,她心里随即涌上不好的预感,只怕来者不善。 “抱歉,我们已经打烊,明天请早。”她赶紧送客,但显然这几个人没打算打退堂鼓。 “小姐,你在这里开店,总是会遇到一些麻烦事,需要一些有力的人保护,像我们几个兄弟,就能让你免于这种麻烦,不过总是得你知道的,兄弟们总是要吃要喝。”为首者没把话讲完,不过已经足够让人明白他的意思。 “你指的‘麻烦事’,就是像你们这些不入流的混混,出来收保护费吗?”手里拿着抹布的兆易,在为首者身后冷冷的开口。 几个人脸上难看,但很快就习惯这些指控,反正他说的也是实话。 “既然都这么说,我也不客气,咱几个兄弟想买点酒喝,也不用太多,两、三万就可以。”他直接索价,丝毫不知羞。 “哈!真好赚,都我一个月薪水了,还不算多——”兆易冷哼一声。 他累得像条狗似的才领两、三万,他们倒轻松,说两句就肯给钱。 “兆易,你安静一点,我来处理。”尹亚昕打断兆易的话,怕他太冲动。 “你别想要息事宁人,这些人食髓知味,吃人不吐骨头”兆易瞪她一眼,以为她又要退缩。 尹亚昕也瞪兆易一眼,无言的要他闭嘴,随即走向前去,迎向为首者的男人。 *** “先生,我刚才已经按了警铃,用不了多久,警察就会到,你们最好尽早离开,要不然惹上是非,就不是我乐见的事。”她面色如常,说出的话不是配合,反而是警告。 又一次,兆易眸中有着赞赏。 她,果然跟以前不同,他喜欢她的胆识,知道眼前的人不能姑息。 “你?!”男人们显然没预想到会这样,却又不肯空手而回,两人眼神一交会,决定放手一搏,从身后拔出一把短刀。 刀光一闪,兆易想也不想的疾跑几步,直接就挡住尹亚昕的面前。 “你们做什么?”兆易伸手护着身后的尹亚昕,眼神提防的瞪着眼前两人“警察就要来了,你们竟还敢用抢的?” “把钱给我,就没有人会受伤,要不然,狗急也会跳墙,别逼我动手。”男人挥舞着手中的小刀,直直逼近两人。 “别乱来。”兆易学过几招防身术,对付这两个小喽啰还在可以掌控的范围里,但是身后还有个尹亚昕,难免会分散他的注意力。 只是,两人已经拔刀,自是过河卒子,没有退路,直直朝着兆易冲过来。 兆易灵活的一蹲,闪过其中一人的攻击,反手一劈,攻击持刀者的手肘处,让后者痛得一叫。 另一人见情况不妙,也挥刀向前。 兆易反手格开攻击,却还是不小心被刀尖在手腕划下一道。 两人车轮战上场,第一个继续往前冲。 尹亚昕连退几步,心慌意乱的看着两个人攻击者兆易,着急得不知所措。 在如此危险的时刻,她发现自己的一颗心,仍然如此的在乎兆易,担心他受到伤害。 她的心跳飞快,因为害怕他受伤而恐惧着,难受得无法呼吸。 “小心!”尹亚昕的手在发抖,掌贴着自己的胸口,感受激烈的心跳,在最紧张的时刻里,发现自己无法隐藏的情绪。 她仍然那么的在乎。 如果不发生眼前的事,她可能欺瞒自己一辈子,认为她所受的伤害,已经够让自己变聪明,不去记挂这个男人。 但,现在她却不得不承认,他在自己的心里已经刻下痕迹,就算她想淡忘,却总会在不自觉时想起。 那是爱。 爱过、痛过,所以刻骨铭心,所以融于骨血,她没办法忘记他 尹亚昕扬起眸看着路口,为什么警察还没到?不就在转角那个路口而已吗?这几分钟的路程,怎么像是过了一辈子那般遥远? 就在转眸的那一刻,歹徒改变攻击对象,朝她奔了过去。 刀光一闪,两个歹徒同时攻击,兆易急忙追上,扬脚一踢,直中歹徒侧身,让她闪过第一刀,却眼看要躲不过第二刀 兆易想也不想的,扑过去抱住她,顿时,刀起刀落,他的手臂被划下一道血痕。 “兆易!” 第六章 尹亚昕的心都要停了—— 刀光一闪,兆易抱住她,脚步踉跄几下,让她闪过被伤害的危险,但他手臂上的血却溅上她的脸。 就在这一刻,警笛声音在路口响起,门口把风的人赶忙冲进来,暗示其他两人快逃命,几人顾不得劫财,相继夺门而出。 尹亚昕见危机解除,随即挣开他的拥抱,转身抽出一大叠面纸,直接加压在他的伤口上。 虽然已经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她的手仍不停的发抖。 “你别怕,已经没事,他们没办法伤害你了。”兆易看着她颤抖的手,对她摇了摇头,甚至露出微笑要她安心。 “我不怕他们伤害我”她想也不想的回答,语气里没有半点逞强“可是我的手就是不听使唤。” “那就是你担心我?”兆易挑起眉头,对她又笑,丝毫不把手臂上的伤当一回事“怕我受伤?” 尹亚昕的动作一怔,气结的瞪他一眼。 “你不疼呀?话这么多。”她垂下眼,不敢迎视他的目光,怕被他看出真正的情绪。 就在这时,两个警察冲进来,发现兆易受伤之后,立即呼叫救护车,没几分钟后,救护车呼啸而来,医护人员将他扶上救护车。 警察拦住尹亚昕,原本要她做笔录,但兆易并不同意。 “你得跟来,要不然我不去。”兆易耍赖起来。 “这”尹亚昕好生为难。 警察只得让他们先行离开,明天再做笔录。 救护车一路开往急诊室,尹亚昕始终注意着兆易的伤势,虽然医护人员做了简单的包扎,但伤口还是持续冒血,看来十分吓人。 兆易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的望着她。 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她一路上都未曾松开他的手,专注与担心的眼神,一如那些他们曾经相恋的日子。 她还爱着他吧? 兆易在心里猜想着。 不过,这个问题,他还没勇气问出口,就这么一路沉默的到了急诊室。 “你是病患的家属吗?”一进急诊室,护士便迎上来,要尹亚昕去留病患资料“挂号处需要先知道一些资料。” “她是我老婆。”躺在担架上的兆易,回答得比谁都快“我的资料她比谁都清楚。” 尹亚昕瞪他一眼,却也没有纠正他的说法。 她告诉自己,那只是因为事处紧急,她也没必要跟不相关的第三者,去解释他们之间复杂的‘过去式’。 “我跟你去写资料。”尹亚昕瞪着因失血而一脸白的兆易,不明白他哪来的精神胡言乱语“少说点话,闭上眼休息一下,省得待会儿昏过去。” 兆易只是笑着目送她离开。 伤口不痛吗? 当然痛。 只是因为不想让她担心,所以忍住。 不过,他原订三个月‘忍辱负重’的偷心计划,看来可以因为这桩意外提早结束,寻回佳人芳心,指日可待。 *** 夜深,伤口缝了十来针的兆易在床上假寐,因为父母正坐在床边,小声的讨论着。 “你瞧这孩子,去洗碗擦桌还不够,还替她挡刀,这是不是太傻了?”兆母心疼的看着从小呵护的宝贝受伤,好生不舍。 兆父沉默着,老脸上有着不以为然,半天才冒出一肚子的不满。 “不过是个女人,有必要搞成这样吗?”兆父冷哼一声。 这一声,终于‘哼’出兆母长久以来的怨气。 “是!谁都不过是‘女人’,外面逢场作戏的是女人,我也不过是个女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哪有女人不乖乖听你的?!”兆母将这几十年来的不满,趁这一次发泄“以前的我受下这些屈辱,只想着要让兆易在正常的环境下长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让你带着别的女人的味道上床,我都装不知道” “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个。”兆父冷脸阻止。 “你以为兆易是瞎了,会看不到你在外头做的那些事?”兆母冷笑“他曾经以为他爸爸能做的事,他也能做,于是让亚昕失望的离开,切断这段婚姻,现在他知道错了,想办法挽回了,你倒是冷眼旁观,冷言冷语。” “当时你不也不同意那段婚事?别说得好像都是我做的决定,再说,是她同意离婚,没人拿着枪逼她。”兆父打心里不认为男人在外逢场作戏有什么不对,只认为是尹亚昕不知好歹,才会闹到离婚一途。 “是她够聪明,用离婚换得她的自由,不像我,原以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平安度日,谁知道都快让外头的狐狸精爬到头上来了!”兆母愈说愈生气。 “你在讲什么,我都听不懂,你现在到底是站在那一边?”兆父环起手,音量也大起来“我们不是来劝兆易回头,别再跟那个女人纠缠不清的吗?” “他若听得进,那时候他就不会铁了心娶她;他若听得进,就不会用寻找孩子的说法,拖了我们八年;他若听得进,也不会在根本没有孩子的情形下,仍不放弃挽回她。”兆母摇摇头“你真的很不懂兆易,他跟你不一样,他要定一个女人,就不放手,不像你”“敢情你今天是来跟我算账的?”兆父愈听愈不满。 “难道我说错吗?你”兆母也是满腹苦水。 争执愈来愈严重,连在床上假寐的兆易都听不下去,他睁开眼,瞪着两老。 “你们不知道病人需要充分的睡眠吗?”兆易翻了翻白眼,多想念稍早前尹亚昕陪着他时的情景。 *** 原以为尹亚昕会在这里照顾他一晚上,却没想到自己的父母听到消息赶来,尹亚昕打过招呼之后,没有多说一句就离开,让他只能在这里接受‘炮击’。 兆父瞪着儿子,脸上很难看“你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赔上命才甘愿吗?那个女人就是个麻烦,从她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你就开始不正常,好不容易离了婚,你现在又——” “爸,你还不懂吗?”兆易打断兆父的话“我已经错过一次,我不想再错第二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兆父脸色更难看。 “我曾经以为,就像你说的那样,女人嘛!还不都一样,所以我率性离了婚,但是我后悔了,我知道并不是所以的女人都一样,有些人,是你错过之后,就再也遇不到。”这是兆易心里的感受。 原本,他并不承认,甚至是告诉自己,他是为了孩子才不肯放弃寻找,直到刚才他才确定,不想失去尹亚昕的心,甚过于一切。 在见到歹徒挥刀朝她跑去的当下,他无法顾及其他,只想着要保护她。 她不能有事。 他不能再失去她。 “上次是我的错,让自己丢失了她,这一次,无论是什么事,都不能再将我们分开,如果再让她跑了,你们自己算一算,你们还能有几个八年,还有多少机会可以抱到真正的内孙。”兆易慎重声明,外加‘威胁’。 “你!”兆父算是见识到独子的决定,知道他绝不是开玩笑。 兆父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手中的筹码尽失,除了配合一途之外,否则他可能再没有其他抱孙的机会。 两个固执的男人对视一眼,正在权衡彼此的利益。 “好!”兆父终于决定暂退一步,先观察接下来的发展再说“我就由着你自己处理,只要不要给我找麻烦就好。” “好,只要你们不反对,其余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兆易露出笑容,知道自己过了第一关,也是最难的一关。 兆父不说话,就算是同意了。 “那唯一的一件事,请你们两个帮忙。”兆易笑了笑。 “什么事?”兆母急问“是想要吃什么?石斑?鲈鱼?还是什么” “不。”兆易摇摇头“我希望你们不要再出现在医院里。” “这”两老互视一眼,很快明白儿子的用意。 “果然是有了老婆,就没了父母,为人父母的,真是不值。”兆母刚才还跟兆父站在对立的角度,现在又马上跟兆父站同边。 “为了孙子,你们两老还是忍忍吧!”兆易知道已经三十好几的自己,可是让父母等得心慌了。 别无他法,两老也只能同意。 这下,兆易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一觉,等明天一早,准备进行他的计划! *** 隔天一早,店门还没开,尹亚昕才在准备开店的事项,手机就突然响了,她按了通话键,还没来得及应声,随即听到兆易的声音。 “我饿死了,都没人帮我买吃的,快饿昏了。”兆易先装可怜。 “伯母呢?”尹亚昕还记得昨天兆母说会照顾他。 “他们昨晚把我一个人丢着,说要让我好好反省。”兆易为了达成目的,不惜出卖两老。 “这”尹亚昕迟疑了下。 再怎么说,他都是为了她受伤,如果置之不理,实在于理不合。 “好吧!我把店里的事交代一下,待会儿就过去。”尹亚昕叹了口气。 店里除了她,当然还有其他的厨师,她并非真的走不开,叹气的原因是因为怎么两个人就是要这样没完没了的纠缠? “帮我带最爱的早餐来,待会儿见。”兆易没头没脑的丢下一句后,急忙挂了电话。 最爱的早餐。 如果她没记错,他曾说过,他最爱吃的早餐,就是她下厨煮的任何东西。 这句话在当时,对于不善下厨的她来说,是个很赞的鼓励,但是对于早已为了生活磨练出一身厨艺的她,没有一点用处。 她不愿为了他下厨。 就算眼前就有个方便的厨房,她也不肯再为他洗手做羹汤,她随手拿了皮包出门。 经过一夜的沉淀,她让自己拾回冷静,不再轻易感情用事,希望还能守住自己的一颗心。 不讳言,见到尹亚昕提着外食进到病房里,兆易有些失望,但是他不灰心。 “记得吗?我们刚认识时,也常常窝在一起吃东西。”兆易提到那时一起忙毕业制作的日子。 尹亚昕一怔,思绪被带回年轻的岁月—— 那个时候,工作忙起来没日没夜,一个企划做起来,没个几天做不完,大家轮番上阵,负责不同的工作,有的做模型,有的做专题,大家都很努力。 也不知是有缘还是恰巧,他们明明负责不同的工作,却在时间的轮流上时常分配在一起,也因此常常有相处的机会,那时,他常常去买消夜,带些饮料给大家。 想起当时脸上的笑容,彼此相知相惜的心情,那些一起为毕业展现成果,尽一分心力的用心,历历在目 看到他唇边淡淡的笑容,几乎教兆易要看痴了,他已经多久不曾见过这样的笑容。 “是不是仿佛回到昨日?”兆易淡问。 不过,话一出口他就后悔,因为她随即收敛起那足以魅惑人心的笑,又回复那冷冷的神色。 “别以为这样会起什么作用。”她将热粥的盖子打开,端到他的面前,示意要他接过。 兆易将缝了十来针的手臂举起,招摇的在她面前晃。 “痛死我啰!十几针耶!也不知道一只手会不会废了”他装出一脸沮丧,只可惜没什么说服力,那双黑眸太闪亮了。 尹亚昕怎么会不知道他打的鬼主意,就是装可怜,但能不理会吗? 她实在做不到。 *** 于是,她舀起热粥,还不忘帮他吹凉,之后才送到他的面前。 “大老爷,你现在可以开口了,手废了,嘴巴还能动吧?”她故意嘲讽他,他却反将他一军。 “遵命,夫人。”他顺应着她的称谓,得意的看着她又怔了一下,却没再反驳他。 不管她是因为反驳得腻了?还是说,她的潜意识里已经逐渐接受他不管是哪个原因,他都很高兴。 尹亚昕一口一口的喂着,兆易也乖乖配合,享受两人难得的宁静。 动作间,兆易的眸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那渴望的眼神仔细的端详着她,仿佛要将这八年来,没见够的她给刻画进心里。 尹亚昕不愿迎向他的眼,却不代表她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她的心跳得飞快,小手也微微发颤,因为他的目光而不自在。 直到一碗粥都要见底,尹亚昕才终于压抑不住耐性。 “再盯着我看,我就走了!”她语带威胁。 不过,这一招对兆易没用。 “你把我眼睛挖掉好了,我没有办法不看你。”他把手一摊,一副他也很不愿意似的神情。 “兆易?!”尹亚昕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索性不理他,气呼呼的又将汤匙喂到他的面前。 这个男人还是吃东西就好,一句话都别说,省得气死她。 但,他的行为却往往不如她所愿,不只想气死她,还想吓死她 “我很想你。” 兆易天外飞来一笔,尹亚昕惊讶的眼神不自觉的只能迎视他的眼。 是她在做梦吧? 她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他,紧咬的牙根流露出她压抑的情绪,似是正在挣扎什么。 信? 不信? 拉着她在天秤的两端,左右摇晃着。 经过昨天那件事,然她不得不承认,对他余情未了,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应该把持住自己,别再轻易被骗了。 *** 持平好自己的心,尹亚昕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要我讲几次才明白,我们已经离婚,你别再说些逾矩的话,更何况,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她淡淡的说,决定搬出挡箭牌。 兆易的脸上始终带着笑,直到她口中说出那个不该出现的字眼。 “男朋友?”他的声音没有扬高,但语气里已听出不悦“你有男朋友?” “当然。”尹亚昕面不改色。 “怎么可能?他人呢?你别想用这个理由搪塞我。”兆易不轻易被唬弄。 “他还有事业要忙,人在国外走不开。”尹亚昕说着早已练习几百次的台词,没有被他质疑的眼神吓到。 “有什么事业那么忙?我还不是一样摆下,就为了陪你。”兆易压根儿只觉得那是个借口。 “就不晓得是谁几年前用着事业的借口,身上有着女人的味道,颈上有着女人的吻痕。”早以为她已经忘记一切,却在他提及时直接出了口。 那伤痛太深,早已刻在心口,想来没那么容易忘记。 兆易自知以前是自己理亏,不过,他也想让她知道他的努力。 “你知道我为什么自己出来弄一间期货投资公司?为的就是不想接父亲的事业,为的就是不需要跟人应酬交际,我可以凭自己的眼光与实力,向你证明我的改变。” 尹亚昕闻言一怔。 她的确好奇过,为何他离开家中事业,却没想到理由是为了她。 又一次,她的心震慑着,仍是无法动弹。 兆易伸出手,爱怜的抚着她的脸,顺着她的太阳穴滑下,来到她的颊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曾经错过,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兆易不愿再错一次。 对她的渴望,没有随着日子淡忘,反而在重新见到她之后又熊熊燃起。 觉到热烫的呼吸愈靠愈近,愈来愈热,尹亚昕几乎能在那双深邃的眸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那些亲密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她还记得他温柔的吻,火热的掌,曾在她回国之后,热切的温习过 他逐渐逼近,他的鼻间开始闻到她身上的淡香,那是他梦寐以求的香气。 让他魂牵梦萦,让他渴望日深。 他轻轻的贴近她的唇—— 就在要吻上她的那一刻,她退开了。 尹亚昕垂下眼,不让自己动摇。 她的心墙已经不够坚固,光是他的一双眼就能动摇她的自制,怎么还能让他继续碰触着她。 就算他们之间,曾经不小心擦枪走火过一次,被她硬是以‘男欢女爱’的理由带过,但此时的她已经不敢再尝试。 她从来就不是能逢场作戏的人,除非是真的爱上,否则她不会让别人碰触她。 “我说过,我有男朋友了。”尹亚昕又一次重申,转身就要离开。 “我不信。”兆易摇头,不在意手臂上的伤,用力的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回他的身边“我也不管。” 事到如今,无论是真是假,他都不会让她再次离开他的身边。 她跌回他的身前,迎向他专注笃定的眼、宣誓般的誓言,她慌了手脚。 不行 她做不到。 她得找救兵,而且要快! 第七章 尹亚昕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病人! 不但把电脑带进医院,甚至大半夜的不睡觉,净上网找资料,与国外客户视讯会议,讨论投资的物件。 “已经两点多,你怎么还没睡?”尹亚昕从看护床上醒过来,竟又发现他还在工作。 “把你吵醒啦?”兆易一脸愧疚“刚好有件重要的事要讨论,所以” “我在这里的三天,你每晚都有重要的事!”尹亚昕面有不满“病人不休息,伤口怎么会好?” “再十分钟就好,你先去睡。”兆易急忙安抚。 “我等你把电脑关了再睡。”尹亚昕可没打算让他继续工作。 陪着他在医院的这几天,她才知道他的工作量竟然这么大。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他似乎把所有的工作,全集中在大半夜,白天的时候总能闹着她陪说话、陪聊天。 后来她才想通,那一定是他事先安排过,唯有如此,他才能在她的餐厅里帮忙,却又不延误到他的工作。 他对她的用心,她看在眼里,心在悸动,感动得一塌糊涂。 只是,她却想起“某人”的耳提面命,绝不能再一次动心,提醒着她关于兆易的体贴温柔,谋的可能还有其他 “好了,我关上电脑了。”兆易关上电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尹亚昕回过神,瞪了他一眼。 “都能打电脑的人,竟然告诉我他没办法自己吃饭,实在很没说服力。”这男人存心就是要累死她。 “病人累了,该睡了。”兆易笑得无辜。这个时候,就把“病人”这个身份搬出来当挡箭牌。 尹亚昕也不跟他计较,来到他的身边替他把被子盖好。 虽然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能动心,也还嘴硬着,但肢体上表现出来的反应却有着连她都没注意到的温柔。 “医生说伤口愈合得很好,明天应该可以出院,两个礼拜后再来拆线就可以,你要记得回家的时候,可别再这样折腾身体。”她忍不住叮咛,心想,两人短暂的相处就要画下句点。 “不放心,可以来家里盯着我啊!白天来,晚上来,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欢迎。”他很热络的提供建议,并希望她能采纳。 “你想太多。”她白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决定将他残存的希望踩熄“我男朋友明天就回国。” 这三个字让兆易的黑眸瞬间眯紧,缓慢的转过头,盯着仍自顾自往下说着的尹亚昕。 “他听到我的餐厅里有人闹事,尽早把事情处理完,说要过来看看。”尹亚昕没有察觉到有人的怒气正在闷烧。 兆易的眸子,正迸射火焰,病床上的手正缓缓握紧。 听她这么说“男朋友”难道真有其人? 不但如此,还明天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专程回国“护花”? *** 兆易额冒青筋,因为这个消息而震怒。 的确,貌美如她,不可能没有仰慕者,只是,他仍没办法压抑怒气,甚至是有了杀人的冲动。 想杀的人,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如果不是他主动递出离婚协议书,她到现在还会在他的身边。 “我说要你回来,不是开玩笑的。”他慎重的开口。 “我说,我有男朋友,也不是开玩笑的。”尹亚昕不愿他再执着“我们不可能继续下去。”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兆易将她拉得更近,望进她澄澈的眼里“毕竟,你前几天并没有拒绝我。” 他还记得她热情的回应。 依他对她的了解,男朋友一定只是虚晃一招,如果真有其人,她不会让他碰她的! 闻言,尹亚昕脸一红,退开身想离开,但兆易却不允。 “你还记得那些,对不对?”兆易进逼。 虽然口中说着不相信,可是他的心里却隐隐的慌着。 因为在乎,所以很难不以为意,因为在乎,所以无法置之不理。 突然,他明白了他们新婚时,为何尹亚昕总是无法忽略他身上带回的香气跟吻痕。 他说他无心。 他是真的无心在那些女人身上,不是嘴上说说。 但,她不信。 或许该说,她知道她应该要相信,却无法不在乎。 一如他现在。 他没办法不去在乎,所以掩不下的慌;他没办法不去在乎,所以会想将手中的幸福握得更紧。 害怕着他眸中的认真,尹亚昕想缩身,却被他突地抱紧,他甚至不顾手臂上还打着点滴,伤口还会裂开。 “你别这样,会再受伤的。”她停止后退的动作,怕他又要再痛一次。 “你还记得那些,对不对?”兆易不理会她,只是追问着。 “我说过,那只是男欢女爱,并不代表什么。”尹亚昕被逼得急了,只能推托。 “是吗?”他的眸色顿深。 话声才落,他轻巧的动作一挪,拔掉手上的点滴,挪动他在病床上的位置,轻易的将她压制在病床上,就固定在他宽阔的胸膛与病床之间。 “那你一定也不会反对,趁着男朋友还没回来,再跟我‘男欢女爱’一次?”他沉声低问,眸中有着火光。 *** “你在做什么?”尹亚昕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形下,被他压进病床里,看着点滴被拔开,她惊慌的喊着“伤口还会再裂开的!” “裂了,再缝就好,这次,再让你走,只怕你不会再回来。”兆易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他真正的认知到,尹亚昕并不完全属于他。 有人,正觊觎着她。 而她,甚至不想选择他。 “兆易,我不想让你再受伤,你放开我,要不然,我不客气了。”她推着他的胸口,示意打算要强力反抗。 “你可以试试看。”他不想放手。 他的手只是缝了几针,并不是废了,要箝制住她,轻而易举。 尹亚昕推了几下,他果然文风不动,教她好生无奈。 虽然说男女力量有别,但如果她用尽全力,不见得没有赢面,只是,他已经为她受伤一次,她实在硬不下心再让他的伤口裂开一次。 “我真的有男朋友了,你别让我为难。”她选择用劝说的方式。 兆易动也不动,只是瞪着她。 他们两个靠得很近,他的双肘分置在她的双耳旁,他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烫着她的脸,也烫着她的心。 “很多时候,走不得回头路。”尹亚昕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只能告诉自己,她绝不回头。 心动,就是心碎的开始。 她的心已经动过一次,碎过一次,她不想再动一次,再碎一次。 人生没有几个八年,她不希望全耗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 “我不会放弃。”兆易始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纵使曾经迷失过,只要及时回头,从来不嫌晚。 “兆易,你别执迷不悟。”尹亚昕了解他的固执,十分害怕两人之间的僵持,输的会是自己。 “这辈子,我只对一个人执迷不悟。”兆易沉着声音开口,一双眸再认真不过“那就是你。” 一句话,教尹亚昕的心坠落。 她咬住唇,想要藉着痛让自己清醒,让自己记着八年前,他是如何的伤害她。 只是,此时此刻,她却怎么样都想不起来。 她看着眼前的他,那么深遂的眸,那么专注的眼神她怎么想起来的,都是他对她的呵护,与曾经有过的温柔。 *** 四眸相视,纠缠着彼此眷恋的心,兆易缓缓的倾下身,拉近彼此的距离。 终于,还是吻上了她,软软的,柔柔的,极为慎重的。 他的唇轻轻的覆上她的,没有任何的胁迫,只是温柔的复习着属于她的柔软,碾压着他想念的红唇。 尹亚昕的手抵着他的胸,却怎样也使不出力。 要对抗心的渴望,原来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她没有办法,她做不到,她无法对自己说,她一点都不在乎他,一点都不爱他。 他的唇好温暖,无论是八年前,还是现在。 唯有他的靠近,能溶解她心里的霜;唯有他的唇,能触进她的心,融化她身上的刺。 灵巧的舌头,挑开她的唇瓣,探入她的檀口,勾引她的反应。 尹亚昕只能发出淡淡的叹息,软化最后一丝抵抗,闭上她还在坚持的双眸,享受着他温柔的吻。 舌尖逗弄着彼此,纠缠着,勾引着,一来一往之间,没有男女的矜持与架子,只有纯然的渴望与想念。 兆易尝着她口中的芬芳,愈是吻着,愈是无法松开。 教他放开她,无论如何做不到。 他绝不放手。 绝不。 兆易的冲动,在稍晚时付出代价,有几针因为用力而裂开,伤口重缝之后,还得再加住一天观察。 兆易不在意,只要能留住尹亚昕,他不在意那一丁点的皮肉伤。 那一个吻,让他确定尹亚昕仍旧对他有情,那是无庸置疑的事,光是这一点,让他再缝上十针,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真杀出一个程咬金— *** 病房的门推开,兆易面露笑容迎接,想来是刚才离开病房,说是要去处理一些事情,过会儿会再回来的尹亚昕。 翩翩的身影走进,兆易对着她伸出手,只是她脸上却没有与他一样的笑容。 她朝着兆易走近,身后却跟进另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这是我男朋友,他是赵风扬。”尹亚昕先是指着身后的男人,对着兆易介绍,接着转身对着另一个男人开口“这就是我跟你提过,为了救我而受伤的朋友,他是兆易。” 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个七级地震,都不能像此时一样,让兆易感到震惊。 纵使如此,见过大风大浪的兆易,也没让自己太过慌张,甚至是流露太多情绪的起伏。 他与赵风扬的黑眸相触,彼此衡量着对方的斤两。 平心而论,站在客观的立场上,兆易得承认,姑且不论这个男人的身家为何,至少这男人的气势并不亚于自己。 而赵风扬评估着眼前的兆易,对照着尹亚昕跟他形容的模样,其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显然的,尹亚昕对他掩饰了不少真相。 他长得还可以,家世不错,脾气表面上看来好相处,但其实很霸道——这是尹亚昕对兆易的形容。 只是,就算用一个最严苛的眼光来评论兆易,他都得到很好的分数。 兆易不但双肩宽阔,气宇车昂,还没开口就有着浑然天成的气势,一双眉眼有神,情绪内敛,绝对是个人物。 难怪。 这也难怪尹亚昕会十万火急的要他回台湾,说她无法一个人面对眼前的状况。 他不是瞎子。 他可没忽略在尹亚昕进来时,那燃烧在兆易眸中的喜悦,除非是满心期待,一般人绝不会用那种眼光去等待着另一个人。 一个女人之于一个男人的价值,有时就在那一眼。 那一眼,可没有几个女人承受得住。 赵风扬决定结束对峙,往前走了一步,面露笑容。 “千钧一发之间,还好是你救了小昕。”赵风扬一边说话,一边将手搭上尹亚昕的肩膀,示威的意味十足。 兆易盯着那双放在尹亚昕肩膀上的手掌,耳边听着赵风扬口中亲昵的称谓,他的眸眯了。 眯起眼,是为了掩饰眸中的杀气,告诉自己别一开始就乱了阵脚。 “用不着谢,亚昕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我不会让她出事,也不会让她离开我的身边。”兆易同样也在言语中示意出,他不会轻易让出她。 “不会出事当然是最好,不过,要让她不离开你的身边,可能就有点难度。”赵风扬轻笑,唇边的笑意不到眼眸中,冷冷的露出不悦。 “亚昕是我老婆。”兆易忍不住提起这件事。 “前妻!”赵风扬则是不给面子的订正“你们离婚八年了。” 兆易一阵哑口。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照顾她,用不着你担心。”赵风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硬是要踩在他的伤口上。 “照顾她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这些天,她不也都留在我的身边吗?” 兆易冷哼一声,要让他知道,在尹亚昕的心中,自己占有不少位置。 “这些天吗?”赵风扬对着他摇摇头,冷不防的说了一句“你知道这些年,她都在我的身边吗?” 一句话,有着惊天动地的效果。 聪明的兆易,第一次无法说出只字片语。 这些年她都在他的身边吗? *** 兆易转眸看着被赵风扬揽在身边的尹亚昕,后者则是垂着眸,没让他看见她的眼神。 心口像是沉沉的被压上一块石头,重得让兆易喘不过气。 那种感觉有些陌生,也有些熟悉。 八年前,他也曾感受过那样的窒息感,从她离开之后,就不停罩着他的心口。 缓慢的,他逐渐习惯,并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以为他已经克服那样的难受。 而现在,那种感觉又来了。 带着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朝他压来,远比之前还要难受。 难不成,她的身边一直有护花使者? 这也是她迟迟不肯重新接受他的原因? 想到极有可能就要失去她,兆易情绪有些失控,整个人从病床上跃下,丝毫不在乎手臂上的点滴才刚刚换上。 “亚昕,这是怎么一回事?”兆易拨开赵风扬的手,握住她的肩膀,用力加上举手的高度,很快点滴回血。 “小心点,你的手”尹亚昕纵然垂着眼,却能感觉到兆易的力道,也能从眼角余光里注意到他的状况。 “我的手没事,你”兆易紧握着她的肩膀,却不知道话该从何问起。 说身分,他们已经离婚,要说不满她的交友状况,他又根本没有权利。 “她也没事。”赵风扬自是知道兆易的心情转折,轻巧的用手势格开两人,让尹亚昕离开兆易的身边。 如果兆易是个聪明人,就知道不该踰矩管一些不该管的事,而他与尹亚昕的事,就是兆易不该管的事。 他让尹亚昕回来,是想让她回到自己喜欢的土地,做她自己喜欢的事,并不是为了让尹亚昕再与兆易纠缠不已。 尹亚昕已经为了这个男人痛苦那么久,他不会让她再受那些苦。 见到尹亚昕又回到赵风扬的身边,兆易的心又闷闷的痛着。 兆易垂下眼,不让自己看到那个伤痛的画面,第一次让自己像只战败的公鸡,颓然的回到病床上。 兆易的心一紧,不曾有过的无力感,竟在此时占据他的心。 尹亚昕见兆易这样,心口涌上不舍。 双手紧握成拳,她想,她实在记性太差,太快忘记疼痛的滋味。 闭上眼,她不让自己心软。 只是,她却隐隐的想起,昨天的夜里,有人不顾手臂的缝针裂开,细细的抚着她的脸,吻着她的唇,好似她是他眸中的珍宝,再也不愿松开的爱恋。 *** 亚昕 昨晚,有人这么唤着她,用一双看来无情的薄唇,吻得她心醉,用一双真挚的眸,看得她心融。 天啊! 她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不能! 她的胸口好疼,不是因为记起过往的伤痛,而是因为就要离开他。 至此才发觉自己的矛盾。 要赵风扬回来,是因为怕自己离不开兆易,也怕兆易不放手让她走,但此时,她看到了兆易的失志与沮丧,知道她十成十可以成功离开,她却 留在兆易的身边,她痛。 但是不留在兆易的身边,她好似更痛,只要一动念,揪着的心总是疼。 “我们走吧!”赵风扬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思绪,这八年来,她的情绪转折,他始终看在眼里。 她放不下兆易。 兆易愈是难受,她愈是放不下他。 “可是他的伤还没好。”尹亚昕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 “你可以照顾自己吗?”赵风扬明知故问的对着兆易开口“还是你需要我们两个‘一起’在医院照顾你?” 兆易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 他不想看,至少,现在的他还没做好准备,要目送她走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早知道兆易会有这样的反应,赵风扬半使着力,将不愿离开的尹亚昕拉出了病房。 尹亚昕没让自己回头,她也不敢回头。 她怕回头了,就再也走不了了。 这纠缠的爱情啊 第八章 一出了病房,尹亚昕就生气的开口。 “为什么不让我多照顾他一会儿?你都回来了,他一定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为什么不让我多照顾他一下?他是为了我受伤的。”尹亚昕拉着赵风扬的手,有些气恼的追问。 “照顾他一会儿?”赵风扬脸色铁青“你何不干脆照顾他一辈子算了?” 尹亚昕闻言哑口。 “你明明知道他想重修旧好,就算没了孩子,他也想找你回去他的身边,看出他的认真,所以你怕了,才十万火急的把我找回台湾,跟你演这场戏,现在可好,你却心软了?”赵风扬叹了口气。 这女孩怎么就是学不会乖,就是不怕疼。 “哥”尹亚昕拉长了音,难过的垂下眼,知道是自己的矛盾让他难做人,可是她真的一下子放不下。 赵风扬摇摇头,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好,哥哥也不骂你,是哥哥没能尽早来找你,才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头。”赵风扬摇头,想起小时候被人从育幼院领养离开时,看着还在呀呀学语的妹妹,却无能为力。 他与尹亚昕相差六岁,遭人遗弃在育幼院门口,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直到一年后,有个归国的华侨领养他,却将尹亚昕一个人留下。 当时的他没有其他选择的能力,却一直记着台湾有个被他抛下的妹妹,才会在功成名就之后,循着育幼院的资料,轻易的知道尹亚昕的下落,还知道她已嫁入豪门。 原以为会是个欢喜的重逢,却见到她离婚之后有一餐没一餐的过日子,挺着肚子到处打工赚钱,维持生计。 在育幼院院长的证实下,尹亚昕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心里也很是欢喜,决定同意他的提议,跟着他回到加拿大。 这么一过,就是八年,直到她说要回到台湾落地生根,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成长。 不只是她,还有她的孩子。 “小立还听话吗?有没有吵着要回家?”尹亚昕一直记挂着孩子,打从赵风扬下飞机之后就不停询问,但赵风扬顾左右而言他,始终没有回答她。 “当然有。”一个总是在妈妈身边的小孩,一旦几天没见到妈妈,当然会吵会闹。 听到儿子因为想念而吵闹,尹亚昕一阵不忍。 “我去打个电话给他”话毕就想拿起电话,她渴望听到宝贝儿子的声音。 “不用啦!”赵风扬笑了笑“我把他带回来了。” 尹亚昕先是一惊,而后露出惊喜的笑容。 “他回来了?小立在哪?饭店里吗?”尹亚昕喜形于色,一边讲,一边想往外头跑去。 “我请王嫂顾着他,你瞧,小立不就来了吗?”赵风扬下巴微扬,指着大厅入口的方向,果然见到一个活泼的小男孩冲了进来。 *** “妈咪”小立一边跑,一边叫,朝着尹亚昕直奔而来。 尹亚昕也是高兴的朝着宝贝儿子跑去,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小立,妈咪好想你!”尹亚昕用力的抱紧儿子,无法掩饰心里的激动。 “妈咪,好痛啊”小立轻推着过于激动的尹亚昕,还不忘亲了她一下“我也很想你啊!妈咪,所以才叫舅舅带我来看你。” 尹亚昕闻言赶紧松手,也亲了几下可爱的宝贝。 赵风扬看着他们母子情深,笑容更深。 “妈咪啊!你说要回台湾处理事情,处理完就来接我,现在处理好了吗?”小立笑咪咪的问着。 尹亚昕微微一怔。 回台湾要处理的事情不是别的,就是兆易! 如果能确定让兆易死心,她才能让小立回台湾落地生根。 没错,小立就是兆易的孩子。 在他们离婚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有孕,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天可怜见,让她失散多年的哥哥,也就是赵风扬找到了她,带她到国外重新生活。 小立是她的孩子,她不会让兆家的人把他带走。 曾经,她以为这是一件简单的事,但一遇上兆易才发现,事情远比她想的还要困难许多。 曾经,她以为只要让兆易对孩子放手就好,却没想到,兆易不肯放手的对象是她。 这让她很矛盾。 就是因为如此,她才要赵风扬十万火急的回来,帮她评估该如何是好。 “别急,妈咪处理好,就会让小立知道。”赵风扬替她暂时解了围,一把拉起两人,往医院外走去。 “我们得好好谈谈。”赵风扬对着尹亚昕语重心长的说。 尹亚昕只是点头,这也是找他回来的目的。 *** 安抚好小立,让他跟着王嫂吃些东西,赵风扬与尹亚昕在沙发坐了下来。 “我想知道你对兆易的看法。”赵风扬单刀直入,不浪费一点时间。 “我不知道。”尹亚昕摇摇头,连她自己都很混乱“我觉得他他好像已经不像以前” “你清醒一点!”赵风扬听她一开口,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你马上就忘了那些痛苦吗?如果我当初没有回去找你,你现在可能早就流落街头,饿死在街边了。” “我知道,可是”尹亚昕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觉得他真的不一样了。” “他当然不一样!”赵风扬冷冷回答“他现在还没把你追回去,态度当然不一样,你如果又回到他的身边,难保他又变回原来的模样。” 尹亚昕只是沉默。 这也是她心里的挣扎。 没有人能担保另一个人将来会怎么样,她不能,相信兆易自己也不能。 “那哥的想法是?”尹亚昕想要尊重赵风扬的意思。 “当初让你回来,还帮你大张旗鼓的广告,是因为你说你有把握在完全的心里准备下,能不露出马脚,可是现在看来,兆易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手,你还要继续在台湾坚持下去吗?”赵风扬有些后悔同意她的话。 “都花了那么多钱——”尹亚昕呐呐开口。 “钱不是问题。”赵风扬打断她的话“如果你不想待下来,我随时能找到人顶下那间餐厅,损失可以降低到最小,问题在你的身上,要留不留?很单纯的问题。” 尹亚昕轻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不觉得,他有些改变吗?”她的心里仍是惦着这一点。 赵风扬长叹一口气。 看来这痴心的小妹,还是放不下兆易那个男人。 “既然这样,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也让你去证实一下,他是不是值得你花那么心思,那么多时间等待的男人。”赵风扬知道,她的身边一直有爱慕者出现,不在乎她有个孩子,但她始终不曾接受追求。 至今看来,原因很简单,她的心根本还在兆易的身上。 “哥”尹亚昕拉长音,语气里有着无奈,也有着心酸。 的确,这些年,她的心里始终有着兆易,纵使伤心,纵使难过,纵使心里有怨但爱上就是爱上了,有些痕迹终究无法抹去。 包何况,当这次重逢之后,他的温柔,他的深情,他的吻,他的抚触 *** “你怎么突然脸红了?”赵风扬环着手,看着妹妹没来由的羞红脸,无力的摇摇头。 “我没、没有。”尹亚昕赶忙摇头,不敢承认自己竟又想起那些亲密的画面。 “你自己好自为之,想清楚再说。”赵风扬不愿捧打鸳鸯,却也不愿见到唯一的妹妹又一次受伤。 “嗯!”尹亚昕只能点头“哥这几天,我还是想请你继续扮我的男朋友。” “这又是为什么?”赵风扬不解。 “如果他轻易放弃,就表示他对我不是真心,那这种男人也没什么可以留恋。”总而言之,她就是想再搏一次。 赵风扬同意了。 “也好,我也想看看他的风度如何,处理事情的方法与态度,是不是与他在商场上得到的好名声相仿。”赵风扬已打听过兆易的为人,这也是他愿意再给兆易一次机会的原因。 打听到的消息,是他不接家中事业,自己开创一片天,而且重要的是,这此年来,他始终没有交往的对象。 或许,当时他们年纪小,做事冲动,如果彼此都惦念着对方,那给对方一次机会,也是一件好事,小立也不会成为没有父亲的小孩。 心里打定主意,赵风扬也不再催促,让她一个人好好想想。 怔坐在原处,尹亚昕的思绪又飞回医院里——他的伤口应该没有再裂开了吧? *** 在尹亚昕与赵风扬那个程咬金离开之后,兆易很快的办了出院。 他的伤口虽然还没好,但不至于会影响他的日常生活,会留在医院,只是为了要和尹亚昕有多一点的相处机会。 而现在,有个自称她男朋友的男人出现,他当然得全力备战,不能留在医院坐以待毙。 他火速离开医院,利用关系请人调查关于这个男人的来历。 他梳洗完毕,才到办公室,消息就传来了。 “原来也是个有底子的男人。”兆易看完资料之后,眉头微微蹙起。 接下父亲的事业,在加拿大做得有声有色,也算得上是个青年才俊。 不过,最让他感到意外与不解的是,有个女人这些年来一直在他的生活圈里出入,甚至是同住 这件事,身为“女朋友”的尹亚昕知道吗? 还是说,尹亚昕就是那个与他同住的女人呢? 他给的时间太短,还没办法马上查出是谁,不过他迟早会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赵风扬真是一个左拥右抱的男人,他不会让赵风扬如意,也不会让尹亚昕落入这样一个男人手中。 但如果尹亚昕就是那个与他同住的女人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一切,船到桥头自然直,时候到了,他自然就知道怎么做。 唯有一点最清楚,他要让尹亚昕过最好的日子,补偿所有曾做错的事。 *** 情况未明,她原以为还会混沌个几天,怎么也没想到,下午她才到餐厅,兆易后脚就到了。 “老板,我来了。”兆易堆出笑脸,大刺刺走进吧台里,像走进自家厨房那么自在。 “你”尹亚昕一愣“你出院了?手臂没事了?” “不碍事。”兆易摇头,折起袖子,手腕上还有着止血棉贴布。 “你不好好在家里休息,又来这里做什么?”尹亚昕皱起眉头。 不是不想见到他,而是为了压抑心头的愉快。 既然他肯来,自是有心,那是不是 “我担心这里再有闲杂人等来乱,原来还真有人来乱。”赵风扬的声音出现在门口,一副以护花使者自居的模样。 兆易不以为意,在来之前,他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在还没弄清尹亚昕的心意与赵风扬背景之前,绝不轻易退缩。 “这里还没开店,就不知道闲杂人等是谁。”兆易回将他一军。 赵风扬也不多说,在心里替他加了一些分数,至少他懂得争取,不会见到挫折就退缩。 而且,还能屈能伸,一个堂堂月入数十万的期货公司拥有者,竟然肯为了尹亚昕屈就,洗碗、拖地、抹桌子很好!他觉得很棒。 “你的手真的不打紧吗?”尹亚昕终究还是放不下兆易的伤,关心的看着他。 “没事。”兆易终于露出笑脸。 两人忙和了一会儿,兆易能明显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温和许多,他的心里也平衡了点。 只是,眼角余光里,总能看到另一个男人等着,觊觎着,那种感觉有如芒刺在背,真的感觉很差。 “你跟他很熟吗?”兆易觑了个空,压低声音问着,想知道他们的“关系”如何了。 尹亚昕浅浅一笑,因为兆易语气里的小心翼翼而觉得有趣。 “当然熟,他是我的‘男朋友’。”她故意说道,还不忘对着角落里的赵风扬一笑。 兆易见她笑得甜蜜,硬是压下胸口涌上的烦躁。 那几个字真是刺耳得紧。 “有多熟?”他不敢唐突说出调查到的结果,如果尹亚昕不是那个在赵风扬家常住的女人,还以女朋友自居的话,一知道真相,一定会伤得很深。 “出乎你意料之外的熟。”尹亚昕笑得别有用意。 那个笑容刺得兆易心口一痛。 她太有自信。 而要有那样的自信,势必真的与赵风扬“关系非浅” 意识到这一点,兆易的眼神幽黯,又察觉到那样的窒闷。 如果那女人不是她,他担心她受伤。 但如果那个女人是她 唉!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的心里除了她,不曾有过别人。 不曾在心里认真在乎过一个女人,在乎过才知道,是与不是,都是伤,只是伤的不同人。 *** 兆易刻意让自己平心静气,但此时此刻,一颗心仍是杂乱无章。 “你对那个男人是认真的?”忍不住,兆易还是开了口。 “我如果说是认真的,你就愿意放弃?”尹亚昕满腹疑实的问着他。 “当然不是。”兆易想也不想的回答。 话一出口,兆易有些讶异于自己的唐突,虽然早已打定主意,但怎知自己竟然这么沉不住气。 不过,很意外的,尹亚昕没有生气,反倒轻笑出来。 只是,她大概也很意外自己的反应,她清了清喉咙,转过身云,到另一头准备其他的东西。 兆易很快的跟过去,他们的谈话还没结束。 “你喜欢那个男人什么?”兆易勉为其难的假设,她是真的有一点点喜欢赵风扬。 “他是个好人。”尹亚昕对于这一点,可是再坚持不过。 “什么叫好人?”这两个字太笼统。 “他帮了我很多。”如果没有哥哥,她很有可能流浪街头“我真的很喜欢他。” 兆易沉默着,下颚不自觉紧绷,脸色也沉了下来。 那种滋味真不好受,听到喜欢的女人不停的诉说她喜欢的是另一个男人。 “因为他帮你,你就说他是个好人?”兆易的语气满是不认同,语中有话“你就没想到他可能杀人放火?可能拈花惹草?可能在外头私生活很乱?” “你别乱说话,他一定是个好人!他资助育幼院,帮助被丢弃的小孩,如果说他不是好人,那难道说他太无聊吗?”尹亚昕可不允许有人毁谤她最敬爱的人,忍不住替哥哥抱不平,小脸都涨红了。 看到她那么认真的替赵风扬反驳,兆易心中的不悦更深。 “你倒是很了解他。”兆易冷哼一声。 “我当然了解他,他是我的”尹亚昕蓦地住嘴,差点儿就因为怒气露馅。 “你是什么?”兆易瞪着她。 “我的‘男朋友’啊!”她理直气壮的迎向兆易的眸。 “好一个男朋友。”兆易板起脸,从鼻间哼出一声气息。 没有听出兆易的酸意,尹亚昕只想好好护卫哥哥的人格。 “我跟他认识那么多年,自是了解他,你如果不了解他,就别妄下定论。”她扬起下颚,骄傲的抬头,接着把头一甩,往仓库走去。 *** 她替他扞卫的表情,看得兆易心有不满,不服气的跟了上去。 “你知不知道他的身边一直有个女人?”兆易顾不得什么,只想把得到的资读告诉她。 “什么?”哥的身边什么时候有女人? 尹亚昕一下子没将那个“女人”与自己联想在一起,还在思考着究竟是哪一个? 不过,她的反应被兆易理解起来,像是她被人蒙在鼓里似的。 “你看看,他在外头乱来,连你都不知道,你还说他是个好人?!”兆易一把火从胸口直接烧起来。 尹亚昕瞪他一眼。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跟哥哥是不是好人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个好人!”这一点绝对无庸置疑。 “他都已经背着你乱来,你还硬要说他是好人?”兆易怒火中烧,连头顶都在冒烟。 “他没有!”就算有,哥哥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谈什么乱来咦? 思绪到此,尹亚昕终于慢半拍的知道兆易在气什么。 原来,他是为了她感到不平? 担心她吃了闷亏不知道? 她轻咬红唇,压抑着涌上的喜悦,但是她脸上甜甜的笑意,还是没能瞒过兆易注视的双眸。 他看着她。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看着她唇边的笑意,看着她亮晶晶的澄眸愈看愈碍眼,愈看愈火大。 尹亚昕也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他的眸沉沉的,像深潭般不见底,却似乎怒涛翻涌,山雨欲来 怕兆易一时冲动去找哥哥算帐,她忍不住还是替哥哥补了一句。 “他真是好”一句话还没说完,她的红唇就让人封住。 实在是听腻了,也听烦了。 兆易大手一拉,将她扯进怀里,低头就吻住那张絮絮叨叨,尽说些惹人心烦话语的小嘴。 “唔”尹亚昕眨了眨眼,没想到他竟又吻她? 他们才进了仓库,连门都没关,随时都会有员工进来的,到时候,她该么解释? 只是,热吻持续深入,吻得她一颗心沸腾,她瞬间就忘了那些烦乱的问题,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吻上。 那个吻起初带着狂烈,但很快的,他的吻转为细密绵长,吻着她的唇瓣,勾着她的舌尖,亲吻着她口中的每一个私密,挑逗着她的灵魂。 她想,他是真的有些在乎她。 要不然,一个男人要怎么细细柔柔的吻着另一个女人,用着这么令人心折的态度与珍视。 *** 热吻稍歇,兆易抚着她的唇,指尖在她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上滑动,眸光十分坚定。 “我不管那个男人是谁,你明明是在乎我、喜欢我的。”兆易抬时起她的脸,让她直视着他的眼。 “我”尹亚昕想反驳,张开的红唇里却挤不出半个字。 “跟他分手,留在我的身边。”兆易开口要求不!或许该说是命令。 “兆易,我们”尹亚昕心一颤,看着眼前的他,语音哽咽“我们行不通的。” “怎么会行不通?”兆易表情转怒,心口一紧,有种陌生到几近发酸的情绪在胸口翻搅“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个男人?” 尹亚昕咬着唇,没有回答。看着她的表情,兆易胸口中的酸液,直直涌上喉咙口,他突地明白,那个叫吃醋。 他从来不曾为谁吃过醋,但是这一次,他差点就要淹没在这个醋海里。 他要她回来,他要她跟他在一起,他不要她离开。 “嫁给我!” 第九章 想也不想的,兆易对她第二次求了婚。 “什、什”尹亚昕一怔,怎么也没想到,他真的开了口。 “嫁给我。”兆易再坚定不过的重复他的话,态度没有半分质疑。 一开了口才知道,他早该这么说。 只因为胸口的笃定让他明白,他始终不曾放弃过她,心里不曾忘记她。 “不”内心又惊又喜,又有更多的惶然,尹亚昕捂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望着他,泪光闪烁,说不出拒绝,却也无法点头同意。 “你曾让我一个人孤苦零丁的流浪,用一纸离婚协议书结束我们的感情,现在你还要我再相信你一次?”她说出自己的质疑与害怕,不安的情绪结束在未完的喉音里。 她的话,让他明白他曾经如此的伤害过她,教他自责不已。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坦然认错,但他无法接受她的迟疑和拒绝“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摇着头,仍是挥不去那些害怕。 她的沉默教他不安更甚,他伸手握住她亟欲后退的肩膀,冷静离他远去。 “如果我说我爱你呢?”突地,一句他没预期会说出口的话,就这么窜出他的口。 他一辈子都没说过那句话。 他甚至还记得,在婚后争吵的日子里,她总是问他,问他是否爱她? 那时,他觉得又烦又吵又躁,都要忘了爱是什么滋味,更遑论要说出那个肉麻的“爱”字。 *** 他被自己的话吓到,相同的,尹亚昕也不例外。 尹亚昕怔瞪着他,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的虚假神话,小脸上只写着一个情绪——就是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他爱她? 这个认知一进到脑子里,兆易更加恼怒。 他已经说了一句他打死都不认为自己会说出的肉麻话语,她却一脸的难以置信,像是他说出的只是一句谎言。 “我爱你!”兆易又一次大声用力的吼着,仿佛要让全世界的人听到。 那近在耳边的吼声,几乎要让尹亚昕耳鸣了。 只是,她仍然只是摇头。 以为她只是记挂着门外的男人,所以拒绝他的求爱,他绷紧了下颚,用力的将她拥进怀中。 “我不让你走!”他不能见着她在另一个男人怀里,他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抱着她的手臂结实有力,又热又烫,胸腔剧烈起伏,昭告他强烈的占有欲与霸占她的企图。 属于他的温柔,让尹亚昕心慌了。 她知道再这么下去,她一定拒绝不了他,她不能,她也不要在这个情况下,又一次重蹈覆辙。 “如果我已经不爱你了,你还要这样一意孤行吗?”尹亚昕冲着他大喊“八年了!你要我的时候,就对我求婚,说要携手一辈子,渡过再大的苦难;但是,你不要我的时候,就丢给我一张离婚协议书,让我一个人伤心难过,现在你又突然回过头,要求我、命令我,要我跟你在一起,你以为这样就是爱我吗?我喜欢你这样爱我吗?” 她的情绪终于爆发,兆易揽住她的手臂一僵。 仿佛他从来不懂她要的爱。 她问的真好!问的真好! 他要她,想要她当他一辈子的另一半,于是极力争取,用尽任何的方法达成目的,但是他却没有问过她,是不是还愿意再给他时间,再当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女人。 真是惭愧! 爱吗? 难道,这就是他能给的爱吗? 蓦地,兆易紧抱着她的手,松了开来。 他一直不肯去面对,不肯去检讨原因,原来,她的拒绝很简单,原因只是因为她不爱他了。 是啊!她已经说得很明白,她有男朋友了,甚至男朋友还带上门来了,他还是不懂得适可而止,不懂得放弃。 *** 兆易的眼色突暗,慢慢的收回自己的手,像是被抽走全身的力气。 “我是不是带给你很多困扰?”兆易疲乏的吁了口气,俊脸上泛着苦涩的笑。 尹亚昕咬着唇,一句话也没说,为了掩饰她仍在心动的痕迹,她不看他的眼睛。 “没关系,我懂了,我知道了。”兆易缓慢的点了点头,像是要说服自己去接受眼前的状况。 八年前,是他搞砸自己的幸福。 没理由在八年后,还逼着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兆易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眸色一暗,脸色一凛,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兆易掩下胸口的失望与沮丧,不愿再给她困扰。 喜欢一个人,应该给她她想要的东西,而不是给她他想给的东西。 懊走了。 到了该还她自由的时候了。 棒着一步的距离,尹亚昕能清楚看到他眼中的黯然,教她好心碎,只是,她还在矜持,还不愿就这样软下身段。 他让她过了好多泪流不止的日子。 他让她 不,她不想就这样原谅他,她不敢现在就相信他。 于是,她怔站着不去阻止他,紧咬着唇不让自己留他,沉默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她的视线。 就在仓库门口,兆易最后一次回眸,将她的身影,深深的刻画进他的心里。 就当这是他对她最后的温柔。 他放手,让她自由。 让她过她想要的生活,让她爱她想爱的男人。 纵使,那个男人不是他。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欢迎你来欢迎你来找我。”话出口,才知哽咽的滋味。 尹亚昕心中一紧,眼前一片水雾。 那是、那是那是告别的意思吗? 没有人给她答案,兆易没再开口,消失在转角。 那天之后,兆易没再出现在餐厅里。 几个员工虽然好奇,私底下猜测着他们的关系,却没人真正的敢问出口。 少了一个专门打破盘子的半调子,餐厅里显得有些安静;没有了一个可以斗嘴骂人的对象,尹亚昕仿佛变得沉默。 餐厅,还是日复一日的开店营业,人潮仍是汹涌,但大家都明白,有些事情不同了。 那就是,尹亚昕脸上的笑容更浅了,眼中的笑意更淡了,像是有人抽走她的神魂,她像个美丽的瓷娃娃,少了点生气。 她仍是努力经营自己的餐厅,能由她自己处理的菜色,绝不假他人之手。 她礼貌的招待着每一个进门的客人,偶尔望着门口,久久没有收回视线,仿佛在等着谁 那个“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不再有人提起他。 *** 时间又过了一个礼拜,赵风扬把依依不舍的小立带回加拿大,毕竟还要上学,不能请假太久。 整个时间、空间都空出来,尹亚昕更加无法面对翻天覆地的寂寞。 这么多天过去,兆易像被蒸融的空气,消失无踪,不但人影不见,连通电话都不曾有。 真是打算放弃了吧? 这么说,她的小立可以安心办理落地生根的事宜了。 这真是一件好事,一件再好不过的好事。 只是,为何她提不起一丝欢喜? 想起兆易离开时的黯然黑眸,她久久不能忘怀,每每想到时,心口总是一紧,像是被谁拿针刺了下。 他真的有那么伤心吗? 望着她的眼神,像是被她的答案伤得很深 她蓦地收紧双手,一阵心酸。 是她拒绝得太彻底吗?让他死了心、伤了神,于是转身离开,不再来纠扰? 她只是不想那么快就屈服在他的温柔之下,她只是想再刁难他一会儿,让他知晓她的辛苦,明白她的难受。 一直到现在,她才肯对自己承认——她的心里早就原谅他,朝他靠去,只是放不下架子,搁不下矜持。 谁知道他就这么放弃了? 现在,她不上去,有些后悔,却又忍不住的埋怨。 真的就这样下去了吗? 始终不愿去想,如果一辈子这么过下去,她的心里会不会有遗憾?不停逞强着,一再告诉自己,她做的没有错。 可是,越是寂寞,越是冷静下来,心里的不安袭击着她,后悔侵袭着她,都她忍不住热泪盈眶,说不出的难受。 想念啊! 他手臂上的伤,该拆线了? 一切应该都顺利了吧? 而他,也应该忘了她吧? *** 一时悲从中来,尹亚昕忍不住掩面哭泣,心口远比那时被抛下时还痛。 只因为,这样的痛,是来自于自己的不珍惜、不相信。 而现在,她再也没有机会去证实、去印证她的猜测——他到底爱她不爱? 心口好痛、好痛。 为什么会有这般喘不过气的感觉?为什么脸上的泪怎样也停不住?为什么她无法忘记他的脸? 他的眼神、尖锐的刺痛她的心。 他在乎的时候,她痛;他不在乎的时候,她也痛。 而他说,他爱她。 那些相恋极深的日子,她也不曾听过他说爱她。 心狠狠的揪起,因为他的那句告白。 他说爱她。 但是她没有任何的回应,甚至可以说是拒绝了他。 现在,她除了怪自己,又能怪谁?! 夜深的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压抑的情绪几经翻腾,终于失控,她扑倒在床上,难受得崩溃痛哭,全身颤抖着。 她仿佛又回到那些伤痛的夜里。 曾经,她为爱逃亡,因为要不到她要的爱。 而现在,她因惧爱而逃亡。 情爱累人,爱与不爱,都是痛 *** 赵风扬安置好小立,很快又回到台湾,只因为他知道情况不太对劲。 那天,他亲眼看着兆易像失了魂一样的走出餐厅,兆易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完全没有前一刻时的意气风发。 他不知道兆易与尹亚昕之间发生什么事,他原先没问,以为只是吵嘴的小事,却没想到看到尹亚昕之后,她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俩口明显是吵嘴了,情况甚至比他想的还要更糟。 原本,他还打着帮小立把父亲找回来的算盘,要好好评估兆易的为人,却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兆易突然消失。 如果只是单方面就算了,偏偏尹亚昕也像失了魂,情况也好不了多少,那强颜欢笑的表情,让人看得更心疼。 扁是瞧尹亚昕的反应,就知道她还心系兆易,而且,还是爱惨的那种。 若要说兆易对她无情,才让她伤心难过,赵风扬还真是不信,毕竟,他一个旁观者,能清楚的看见兆易对她的态度,兆易看着她的眼神,绝不是把她当一般的朋友。 那他就更困惑了。 如果不是因为无情,那这两个人在彼此折磨什么? 为了妹妹的幸福,纵使是舟车劳顿,纵使是千里奔波,他也甘之如饴。 快刀斩乱麻。 无论是要合还是要分,他都得替宝贝妹妹看清形势。 于是,才回到台湾,风尘仆仆的他,马上直奔兆易的办公室。 *** 偌大的办公室里,兆易与赵风扬隔着一张办公桌对峙。 “有何贵干?”兆易的脸色并不好看。 毕竟,没有人愿意看见情敌,尤其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他尝试很多的方法,让自己不去想到尹亚昕,忙到三更半夜也无妨,就是要让自己筋疲力尽,让自己走不出这间办公室。 他以为这样就够了,没想到赵风扬却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提醒他想起那个刻意忘却的人。 心里打了个突,他知道赵风扬无事不登三宝殿,莫非是 “亚昕出了什么事吗?”兆易整个人倾身向前,着急的神色写在眼里。 扁是这一眼,赵风扬就知道自己没来错。 “她目前没事,不过,情况并不好。”赵风扬摇摇头。 “她病了?”兆易紧张的问。 “是啊!”赵风扬点头。 她这病可重了,不是皮肉伤,伤的,可是心,无药可医的那种。 “怎么回事?”他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我把亚昕交给你,就是要你照顾她,怎么没几天的工夫,她就” “问你。”赵风扬下巴微扬“你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兆易的眉蹙起,黑眸眯了起来“说清楚。” “首先,你没有把亚昕‘交’给我。”赵风扬摇摇头“你头也不回的走,大家都看到。” 兆易闻言火大。 “你不是她男朋友吗?不管我有没有把亚昕交给你,她本来就是你的责任,不是吗?”他指着赵风扬的鼻子指责。 “我可不这么觉得。”赵风扬耸肩“相反的,我还回了加拿大一趟,去玩了几天才回” “你搞什么东西?!”兆易听不下去,伸手抓握住他的领口,把他提起来“亚昕都这样了,你还出去玩?!” 赵风扬的浓眉微扬。 还不曾有人敢这么对他不过,他欣赏! “看来,你在乎亚昕。”赵风扬将他的手扯开,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要不然,我把她让给你好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亚昕是人,可以让你说让就让吗?” 兆易怒瞪他,脸一冷“你不是因为我跟亚昕那些旧事,所以迁怒于她吧?” 这是兆易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赵风扬轻笑一声。 “如果是呢?”他好奇的想知道兆易的反应。 “你是不是男人!竟然那么小心眼!”兆易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转变。 “我跟她都已经断了联络,再说,她选择的人是你,我也已经放手,你没理由在这个时候放弃她。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因为吃了很多苦,因为”兆易越讲越自责,越说越激动,没想到自己的固执追求,反倒害了她的幸福。 “好了好了。”赵风扬举手他阻止继续讲下去“你不要再说了,我跟她是不可能继续下去” 继续再“演”下去,他可能就要疯了。 *** “你是笨蛋还是傻瓜?我就说我跟她”兆易还想继续替她解释,挽回可能的幸福。 “我是她哥,不是她男朋友!”赵风扬直接公布答案,懒得再拐弯抹角。 虽然逗着兆易玩挺有趣,不过看着兆易的拳头越握越紧,他怕一个不小心玩过火,兆易的拳头就要往他的脸上招呼来了。 “你说、你说什么?”兆易满到喉间的怒气突然顿住,他不确定自己听到什么。 “你没听错,我是她哥,我是烟雾弹,我是挡箭牌,我什么都是,就不是她的男朋友。”赵风扬移动脚步,来到兆易的身边,体贴的将被吓坏的他往椅子上一压,安抚他坐下。 “她怎么你怎么”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哥”来? 赵风扬噙着笑,话说重头,从两兄妹分散的缘由,到八年前回台湾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 呃好吧!他还有“善意”的隐藏了小立的事。 毕竟这种事,还是让他们夫妻自己处理好了。 知道尹亚昕在离婚之后,幸好有个哥哥挺身而出,也让兆易宽心不少。 “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话,为什么你要跟亚昕吵起来了吧?”赵风扬需要知道答案。 “我们没吵。”兆易摇摇头,想起那天心痛的谈论“她说,我没有尊重她的意思,我给的爱,没想过她要不要,她嫌我太专制、太霸道了” “哈!”赵风扬冷笑一声“就为了这件事?” 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丫头,明明爱得要死,却偏偏还要嘴硬,闹得自己那么难受。 “所以,我想,她不要我的爱,我决定不再去打扰她。”兆易为了这个决定,已经难过得几天都睡不好。 “你问过她了?”赵风扬微微一笑。 “什么?”兆易傻怔。 “我说,你问过她了吗?还是这又是你的猜测?”赵风扬一针见血的指出他们的问题。 “这”兆易哑口。 “去问问她吧!或者是说,用你的眼睛去看,不要只凭几句话,就定了你们的未来。”赵风扬可不希望绕了一大圈,尹亚昕又白守了八年。 他有眼睛可以看,有手指头可以数,尹亚昕拒绝过的男人可不在话下,除非是心有所属,否则那么年轻的年纪,她不该心如止水。 “看来,你是希望我再试一次。”兆易很意外总结竟然是这个答案,不过,他仍有不解的地方“为什么你要扮演‘男朋友’这个身份?是你不同意我跟亚昕重修旧好?” “不否认一开始我并不同意让亚昕回台湾,我甚至不愿意让你再看到她,只是”赵风扬耸肩,叹了一口气“看到她这副模样,我开始怀疑我的坚持是错的,而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她究竟怎么了?”兆易很心急。 “想知道怎么不自己去看看?”赵风扬笑道。 不自觉的,思念的情绪涌上喉间,兆易喉头一哽,翻搅充斥在心口。 “我去。”他马上就去。 *** 见兆易随即起身,立刻就要往外跑去,赵风扬云淡风清的补了一句。 “顺便跟她说一下,小立我已经安顿好了,证件也办得差不多,如果愿意的话,下学期就可以转回台湾读书了。” 兆易急奔的动作停住了,整张脸又是被吓坏般的倏地变白。 “小、小立?读书?”兆易聪明的脑子第二次失去运作的功能。 他隐隐的猜到可能是什么、却又害怕的不敢问出口,怕又是另一次失望。 “小立是她儿子,如果回台湾,年纪刚好上小一。”赵风扬环着手,笑看这在商界间人人称好的兆易,竟也出现惊讶的表情。 把赵风扬的话前后联结起来,兆易终于弄懂了。 “小、小、小立是我的儿子?”兆易简直要傻了。 “是不是你儿子,得问问亚昕,不过我这个舅舅看到你,就跟看到小立没太大差别。”他话中之意,小立跟兆易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兆易闻言,那张被吓白的脸露出大大的笑容,看来有些傻气。 “我有、我有孩子,我当爸爸了!”兆易乐坏了,拉开门把,用最快的速度往外奔去。 第十章 兆易一迈进餐厅,餐厅里的员工个个难掩惊讶,但他没有心思顾及其他,他环视着四周,却没有看见想念的人影。 “她人呢?”兆易不耐烦的瞪着其中一个员工。 不用指名道姓,大家都知道他找的人是谁,丝毫不敢迟疑,员工把手一指、指向仓库。 兆易收到讯息,加快脚步往前,他刚好需要一个隐密的空间,跟她把事情说清楚。 不巧就在仓库门口遇到她,她正抱着两颗新鲜的结球莴苣,看到他突然出现,美丽的红唇微张,澄眸瞠得极大。 兆易看着她,黑眸闪着饥渴的光芒,急着确认她安然无恙。 还好,就是瘦了些,脸色苍白了些。 而尹亚昕也同感意外,以为这辈子再了不着他了,顿时激动涌上眼眸,眼前蓦地一片水雾。 只是,她不明白他出现的原因为何,只能怔怔的望着他。 “好久不见了老婆。”兆易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露出浅浅的笑容。 听到许久未闻的称谓,教尹亚昕眼前的水雾更加氤氲。 他还唤她“老婆”意思是,他还没放弃追回她吗?她心里又惊又喜,却仍然忍不住要讽他几句。 “我们已经离婚了。”她还是提醒他,小鼻子因为激动而通红。 “我知道,我们离婚八年了。”兆易淡笑,脸上有着疲惫,目光却依旧紧锁着她,太多的渴望,无法一时纾解“不过没关系,如果你愿意,我们还有好几个八年。” 激动涌上心头,尹亚昕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原以为两人再没机会了,没想到他还 “怎么会突然”尹亚昕一时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因为我爱你。”兆易静静瞅着她,向前走一步来到她的面前。伸手撩开她落在颊边的发,轻勾到耳后。 原以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他的爱语,那样的感动会减少,却没想到心情仍然激昂。 气恼着自己太轻易爱到他的影响,尹亚昕转过头,生着自己的闷气。 “还在生气?”兆易看着她绝美的侧脸,倾身在她的耳边轻问。 “气死了。”尹亚昕在嘴里咕哝着。 他不来,她伤心难过,但是他来了,她又是一阵压不下的委屈与怒气,只是,压不下的委屈很快的转为不争气的泪水,迷蒙她的视线。 为什么就是这么没用?! 她该甩他一巴掌,问他为什么让她吃这么多苦,为什么让她等了这么久,可她什么都没做,甚至只想冲进他的怀里,好好的哭个够。 ***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兆易将她的身子转回,托起她的下颚,望进她水雾般的眼里“八年前我错,错在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八年后,我还是错了,我错在不知道方法,不知道如何让你知道我的后悔。” 愈是听着他说,尹亚昕的泪愈是不听使唤,她不停的摇头,不停的落着泪。 “都是我的错,亚昕,一切都是我不好。”兆易勇于承认他犯下的错“我只求你再给我机会,让我照顾你,让我有机会听到你告诉我,什么是你要的爱?” 泪水像水龙头般流下,像是要流尽这些日子来的委屈与难受。 “别哭”见她泪如雨下,兆易的心也跟着不舍,他伸出手骈她的泪,心如刀割“别再哭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尹亚昕用手后住脸,多想避开他的接触,但是她做不到。 她明知道自己要坚强,却想靠在他的胸口哭泣;明知道自己应该要理知道,却抵不过情感折磨。 “你就答应我。”兆易很热心的替她做决定“嫁给我吧!”尹亚昕只是摇头。 “我怕,我真的很怕”那一段婚姻几乎要了她的命,教她识得爱情伤人的力量。 “相信我,我跟你同样的害怕,我好怕再失去你,好怕这几天无法入眠的日子,会陪着我一辈子,到我闭上眼离世的那一天,都还在因为曾经伤害你而后悔”兆易真心的说道。 “别乱说!”尹亚昕制止他的胡言乱语。 “那你就别让我继续害怕。”兆易紧握住她的手“我用我的生命起誓,就算要了我的命,也要不走我对你的爱。” 尹亚昕闻言,泪落得更急。 她想起那时在餐厅里,他也是不顾危险的保护了她。 他的承诺不只是说说而已,他用他的实际行为让她相信,他可以为了她付出生命。 如果,有人肯为了爱勇敢向前,连命都不要,那她又怎么可以当一个爱情的逃兵? 八年前,她因为得不到他的爱而逃亡,告诉自己将永远不再回到他的身边。 如今,他氨到她的身旁,对着她承诺,甚至用生命起誓 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说自己毫不动心。 他的在乎,他的深情,已经完全的融化她的心墙。 她始终沉默,不停落泪,这教兆易好生难受与害怕难不成,她真的还不肯原谅他吗? 他已经辞穷,除了把自己一颗心掏出来之外,他已经不知道要如何让她相信他。 “亚昕我不能没有你。”他深情的告白,连声音都哽咽。 只是,他却再也不想逼迫她,再给她任务的压力,态度极为慎重。 “但,我会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再也不希望见到我,我会逼自己离开,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那是他唯一的坚持,就是她快乐。 如果离开他,他会快乐,那他会逼自己做到。 听见从来不曾落泪的他,竟为了自己语音沙哑,尹亚昕再也无法伪装自己的感情。 她终于放开矜持,整个人扑进他的怀里。 ***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她的泪落得比刚才还急,不能想像,如果他真的转身就走,她的生命之后是否都会是一片黑白。 兆易紧紧回抱着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就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他感觉到眼眶似乎在泛泪。 “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肯原谅我了。”他靠在她的耳边,不断的摇头。 “我是不是打算原谅你的”尹亚昕轻嗔,眼里还有泪水。 “谢谢你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计较。”兆易将她抱得更紧,宽阔的胸膛里,再一次嵌入她的柔软,顿时满足他心里多年的空虚。 尹亚昕轻哼一声,虽然表情仍有不满,眼中却已经有了笑意。 “什么时候打算嫁给我?”兆易的掌顺着她身后的发,感觉她的纤细。 “你还当真要娶?”尹亚昕轻推开他,以为他只是开开玩笑。 “要不然呢?”兆易不解的反问。 “我以为你只是我以为我们只要在一起”她以为他不会想再闹一次新闻。 毕竟当时她以灰姑娘之姿嫁进兆家,兆家两老对她很感冒,对于两人的婚事并未有太多琢磨,加上两人在半年之后闪电离婚,还在新闻版面被人讨论了几天。 “不!”兆易慎重摇头“我绝不再让你受委屈。” 且不管两老的想法如何,他一定要让尹亚昕风光的嫁给他,向全天下昭告他准备呵护她一辈子的真心。 “真的?”尹亚昕好生讶异,终于也面露喜色。 “当然是真的,我还得给我儿子一个‘名分’呢!”兆易主动提到被她隐藏很久的‘私生子’。 “你”尹亚昕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大哥主动告诉我的。”兆易浅浅一笑。 “大哥?”尹亚昕脸上的讶异更甚“你连大哥的事也知道了?” “嗯!”兆易点点头,不过随即转念一想,先把话给说明“你可别又胡思乱想,我来找你,纯粹就是因为想要你,儿子的事只是‘顺道’罢了,这事情的前后原委,你可以跟大哥问清楚,他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见他那么害怕她误会,尹亚昕露出了笑容。 扮哥一向不赞同让她回台湾,没想到竟然主动找了兆易,想来是改变立场,愿意支持她的想法 一想到此,她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些。 原先,她还担心她的决定会让哥哥伤心,现在知道哥哥同意之后,她松了口气。 “真是便宜你了,让你直接捡到一个这么大的孩子,连喂养都不必。”她轻哼一声“你就不知道,小立小时候有多难照顾” *** 想那时,她可是夜夜都睡不安寝,累得连黑眼圈都跑出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兆易闻言,面露惭愧,不过,随即黑眸闪过狡光“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怎么弥补?小孩都那么大了。”尹亚昕娇瞪他一眼“既不用半夜起来泡牛奶,也用不着换尿布了。” “小孩大了,的确是没有弥补的机会,但是”他将薄唇凑到她的耳边“我们倒是可以再生一个小的,这次我保证,泡牛奶、换尿布这等小事,绝对由我包办!” 尹亚昕倒抽一口气,小脸整个爆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兆易像是嫌她的脸还不够热烫似的,又补了一句——“我们可以现在就开始努力。”他低声的在她的耳边低喃,还用行动证明他真的很“努力”的想要达到目的,他伸出舌尖,轻轻舔过她的耳。 “兆易!”尹亚昕娇嗔一声,还推了他一下。 想来所有的员工都见到他进仓库,她得快点出去才行,要不然又要传出一些流言蜚语了。 “去哪?”兆易的动作比她快,由身后将她抱紧。 “上班了啊!”尹亚昕的小脸仍是热烫,感觉他的双手环在腰际,灼热的气息喷在耳后“外头待会儿会涌进很多的客人需要处理。” “可是现在,你得先‘处理’我才行。”好不容易重修旧好,才将她拥入怀中,他的欲望又开始狂妄燃烧。 “不要啦”尹亚昕羞窘的全身发烫。 虽然亲密的行为已不是第一次,但是明知道外头有许多人等着,她就是一颗心怦怦乱跳。 “都已经老夫老妻,还在害羞什么?”兆易呵呵两声,轻咬着她的耳垂。 “谁,谁跟你老夫老妻啊!我还没答应咧!”尹亚昕害羞的想离开他的轻触,纤细的身子磨蹭着他宽厚的胸膛。 “难不成你还能反悔?”兆易挑起一边眉,不悦写在眸里。 “就说在这里不行”尹亚昕瞪他一眼。 眼下,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可不能为了‘享乐’误事。 “在这里不行?”兆易挑起眉,眸中有着诡光。 “当然不行。”尹亚昕没有发现他的眸光有异,理所当然的回答。 “好。”兆易露出微笑点头,果然松开对她的箝制“那要去哪里?” “什么哪里?”顾客都在门口了,她还能去哪里?“咦啊!你做什么?” 她话还没问完,整个人就被拦腰抱起,直直往外走去。 “喂喂喂”尹亚昕拍打着他的肩膀,却没能阻止他往外走去“外头人很多,你”她没机会把话说完,就已经看到大家好奇的眼神,只能尴尬的躲进他的颈际,当双眼不见为净的鸵鸟。 “我把你们老板带走了!”兆易扬声交代,脚步没有半分停顿“对了,下个月来喝我们的喜酒啊!”众人慢半拍的露出微笑。 原来如此啊! *** 兆易把她从车上抱下来,拥着久违的新娘抱,两人回到他的屋里。 一路上,听着兆易说着这八年来寻找她的过程,她的心里很感动,原来她过到的不是一个无心的人,而是一个犯了错,及欲弥补的男人。 虽然说,他犯的错曾让她相当难受,但谁能无过呢? 这一次再看见他,她的心早已记不得那些伤痛,想念的只是他的深情,记挂的只是这阵子的甜蜜记忆。 说她傻也好,说她愿意再给彼此一次机会也好,她真的不愿再次错过。 一辈子的幸福,她不要意气用事。 将她在床上放下,兆易深情的眸直凝着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先说话了。 “对不起。”她为这次重逢之后的态度感到抱歉,如要不是她只顾自己的自尊,不愿意接受他,他们也不用再绕这么一大圈。 “傻瓜,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兆易对着她摇头。 “不,都是我”尹亚昕也抢着要认错。 “好了好了。”兆易喊停“我们两个都有错,咱们就谁也别再道歉了。” 尹亚昕闻言露出浅浅的笑,虽然接受他的建议,却还是忍不住。 “可是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她仍觉得于心有愧。 “好,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我有别的方式可以弥补”兆易话中有话,带着明显的暗示“毕竟,确实的行动比较有意义,也比较有诚意嘛!” 他伸出手轻点着她的樱唇,拇指磨弄着她的红唇,灼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空气里有着绮情的香气。 见着他燃在黑眸里的光芒,尹亚昕就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刚才在餐厅的时候不行,现在总可以了吧?”兆易轻磨着她的鼻尖,薄唇轻啄着她的唇瓣。 他的动作带来痒意,她忍不住伸出舌尖,轻轻抿过自己的唇,也不小心的舔过他的。 那简直是在热火上烧油,兆易顿时眸光一闪,薄唇随即吻上她,大手也毫不客气的“享用”着可口的她。 他吻得很深,吻遍她口中的第一处,挑动她的灵魂跟着他蠢动,热情的回应着他。 他靠在她的背后,急喘的薄唇贴着她的耳,轻轻的对着她说:“我爱你,亚昕。” 体力像是被擦干,尹亚昕眼睛都睁不开,却还是不忘回就他一句——“我爱你,兆易。”话音才落,她随即进入梦乡。 从她的身后拥着她,兆易身心都得到充分的满足。折腾八年,他们终于又重新再一起。 他亲吻着她的背,满足的呼出一口气。 “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他告诉她,也告诉他自己。 大过激烈的**,让两人快的沉沉睡去。 梦境里,兆易看到一个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男孩,还且个呀呀学语的小女孩。 当然,他们两人身旁,就是十指相扣的他与尹亚昕。 梦中的他露出浅浅的微笑,他知道,那不是一场梦,而是他们的未来。 爱,不再逃亡。 爱,找到属于自己的家。 那是他与尹亚昕的家 转变 橙心家,有三个葡萄蛋,今年都将迈入人们人生中的另一个皆段。 大牛呢,经过六年的国小洗礼,八月即将进入国中,曾经在幼稚园得到“叽哩呱啦奖”第一名的他,现在就要是国中的新生了。 对于那个“叽哩呱啦奖”他至今打死不承认。 不过,都过去了,我也不跟他说嘴。 小牛呢,今年则是要上国小一年级。 他满心欢喜的买着书包、拿着新文具,买了新制服,想要在国小大展宏图 不过,看着大家消遣着哥哥的“叽哩呱啦奖”他不明就里的争功,也说“老师也说我很爱讲话耶!”这个时候,他跳出来自首了。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 还记得那天送他去幼稚园时,幼稚园的女同学们也跟我说过这件事。 “他很爱讲话哦!还被老师罚站。”几个小女生七嘴八舌的跟我打报告,我笑得差点直不起身。 而牛小妹呢,则是即将背起小牛哥的旧书包,到幼稚园就读去了。 还没上学之前,她每天念,每天吵,每天说同学这,说同学那,不认识的人,还以为她真的上学了,说的真有那么一回事。 只不过,这几天这么谈着谈着,奶奶摇了摇头,脸上有着又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怎么了?”我好奇的问。 “小妹一天到晚话说个没完,从睁开眼睛一直讲,讲到睡觉了,梦话也是说不完,她在屋里喊,整条巷子都听得到她的声音啧啧啧!老师不知道会不会疯掉?”奶奶看着还在屋里跳来跳去的朱小妹说着。 “哈哈!”我干笑两声。 这说的也是。 咱们家,大牛、小牛,都曾得到“爱讲话”的最高荣誉。 如今,功力最高强,内力最深厚,声波最惊人的牛小妹就要出马了,这一下,肯定轰动武林、惊动万教 当妈的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由老大训练到老二,对老师的评语早已习惯,就当我脸皮厚好了,爱说话这事儿,还真不是妈妈骂一骂就能成得了事的。 只不过,奶奶的脸皮可就薄了点,一想到要去幼稚园接牛小妹,如果还听到老师说这档事,老脸就怕搁不住。 但,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能生到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善解人意的小孩,有谁不要呢? 我就只能在一旁看着,让他们除了爱讲话之外,能不再染上其他更可怕的坏习惯啰! 明天,就是牛小妹的开学日,希望她能适应良好。 也希望每个人都能开心又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