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伪母子】驯养七个孩子失败了》 1穿越 “你遵循野兽的法则?就没想过别人也会变强?” 高大的男人恶狠狠掐住林海的脖子,历数她的罪过。 林海跪在冷凉的地面,被迫做出认罪的模样。 压迫感几近把她窒息。 她还得仰起头,比她高大数倍的男人操纵她与自己对视。 “你后悔了吗?” 男人扬起声调,拇指陷进林海的下颌关节皮肉里,林海痛地无法反抗,她下巴可能脱臼了。问询如同鹰雕直飞上天,卷起狂风割伤人脸,因为分外熟悉人体,以至于他能精妙掌握在不掐死的前提下让她感受到最大限度的痛苦和愤怒。 林海也很愤怒,愤怒的原因是她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所以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选择反问。 “你他爹谁?我根本不认识你。” “我——是你抛弃的孩子。母亲。” 他的嘴唇咬在她身上,咬住她的嘴,让她溺毙,要把她吞食杀死她似的凶狠。 地上很脏,长期运输矿石,清理之后马上又会被掉下来的颜色染黑了。掉落在地上的比较大的矿石块是要捡起来的,但一些碎末,小石子,也不值得弯腰。智能机器人年久失修的红色的摄像头微弱地闪了闪,它的白色漆面已经褪去大半,没有钢铁器物的威严,只剩下破烂的身体和垃圾地融为一体。 机器人的职责是维持运输秩序以及清理路面,它在这里工作已经很久了,但路面就是那个样子,和这个星球的颜色一样漆黑,机器人慢慢也融入他们了。 女人观察到机器人的监控是暗红色的,比她穿越前家乡的红灯颜色要暗一点。 林海是突然穿越的,她刚大学毕业呢,穿越到这里,这个地方有点赛博朋克,到处是生锈的机械和垃圾废物,人类之间相互警惕。最赛博朋克的地方是林海和他们语言不通,也没人收容她。 这里的人都很冷漠啊。 她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有治安官或者机器人驱赶她。 林海肚子饿的咕咕叫,她已经很多天没有东西吃。倒不是林海底线太高,不肯去乞讨,事实上这地方还真是穷的要命,语言不通,到处石头矿石随处可见,吃得也没多少。林海别说乞讨,连偷东西都弄不好,找不到个好下手的。 她没力气,走不动路,一屁股墩坐在地上,让屁股和沙土矿石子儿作伴。黑色的黏土粘在衣服上直接侵入纤维之中,难以清洗,但无所谓,林海现在也没洗衣服的条件了。 四肢的无力虚弱了她。 四周环境让人触目心惊。哪怕不是穿越的人,仅仅是星球上的普通人,在这里恐怕他们的目标也仅仅是活下去。 该死的穿越。 林海想,她那么年轻,凭什么死在这里。 仅仅是怨恨这个词都没法诉说林海的愤怒。她的心跟死掉一般,在长期燃烧的愤怒之后终于燃尽了,成为一堆漆黑无用的灰烬。 女人正在运一车矿石出来。 黑色煤渣时不时从车上掉落。 因为林海挡在路上,车只能停下。 “滚远点,别挡路。”女人粗声粗气地踹了她一脚。 “抢劫——”林海本来打算这么说,但她很快看清楚女人的体格,声音萎靡,左手搭在脑袋上,和这个女人比起来,林海太瘦弱了,她几乎跟小鸡仔一样,毫无力气,她躺在路面呻吟,“我快死了,动不了。” 中年女人铁石心肠,根本不在意,她放下双手操控的巨大矿石推车,这辆推车几乎把路面全部轧满,不碾过这个人或者把她清理走,是完全没办法开的。 她踢了踢林海腿,没动静。 “我快饿死了,你要是行行好,给我点吃的,或者直接把我弄死了也行。” 女人听不懂林海在说什么,他们语言不通,她把林海的身体搬到路边上,再回到车上。 那辆破烂的,但保养得还行的装甲巨兽轧过灰黑土壤,按照既定路线从来往多遍的这轮印碾压去。 她真的能活下去吗? 林海抿了抿嘴,炽热的阳光直射大地,语言不通,让她穿越干嘛? 前胸贴后背的紧迫饥渴让这个可怜的女人现在无比渴望有个什么救世主能救救她,但没什么救世主。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林海咕叽,喉咙排气,嘴里多了口液体,味蕾尝起来居然是酸涩滋味,不会把胃酸反刍上来了吧。 今天她就要死了。 这个地方的污染严重极至极点,又是采矿区,在不注重卫生环境的情况,pm2.5不知道飙到多少高。 恶心,想吐,难受。 好饿,想死。 清洁机器人把矿场路面掉落的大块矿石和垃圾清扫掉,矿工和搬运工并不讲究,吃完东西或者能量石耗尽,随手就丢到地上。它的红色信号灯一闪一闪,慢慢转到林海旁边,等待在一切结束后,清扫这个最大的垃圾。 腹部的饥饿逐渐侵蚀了这具身体所拥有的一切能量,头晕目眩下根本活不了多久。 林海很想活,嘴里咿呀咿呀,尽可能发出弱者的求救,这两天她都是这么模仿弱智,痴呆儿,婴儿的声音。 舌头在口腔抽动,声带被风干成粉末。 只要能活下去,哪怕当个小丑也可以。 黑色钢板和岩石地阻挡了大部分阳光,吸收热射线,人坐在地面上,可以考虑经过多久会被烤熟。 资本家不会考虑建立遮阳棚,这是无意义的。 黑色矿渣混杂在空气里,无时无刻不在放射它的射线。无声无息侵蚀生物机体,催促生命的流逝。 林海的意识逐渐模糊。 炫目白光中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深切的,远离故土,远离善意的钢铁丛林化作举行葬礼的礼堂,埋葬这颗星球上的每一个人。 现在林海也要埋葬在这里了。 矿工经过这条路许多回。 这个脆弱的,陌生的,衣衫褴褛,满是灰尘灰扑扑的少女和垃圾场矿场分外相配,像是每一具即将衰亡的尸体死前发出的最后哀鸣。 狗屎的,见鬼的,林海抓起那些土壤和矿石,细沙又从她指缝中流逝。 黑色卫生靴带起沉重的响声,划过灰尘,泥土,和铁,停在女人腐朽的身体面前。 林海仅存的意识骤然紧绷。 她努力睁开眼睛,想要辨别自己的处境,她之前恨不得运输矿机压死自己,现在求生意志却仍然顽强上线。 人总是要死的。 尤其在这个鬼地方。 这个人是想干嘛? 哲学家迷恋痛苦,林海死于痛苦。 哪怕她的求生意志再顽强,她也没法战胜身体机能能量缺失的事实。 粗糙的大手抬起女人的手,胳膊,然后是整个身体。 这人嘴里嘀咕林海听不懂的话,最后把林海抱在怀里。 这个家里很邋遢,到处是垃圾,还有矿石渣子。 林海在醒来的那一刻就开始打量这里。 她被人救了。 她面前有一块硬邦邦的面包和脏兮兮的清水。 林海快感动哭了。 “我会报答你的。”她张开干裂的嘴唇的,身上几乎已经挤不出一点水分,所以眼泪也流不出来。“你把我从地狱里救出来了。” 以身相许都行。 女矿工听不懂这人在呱呱乱叫。她把一个孩子塞到林海怀里。 林海惊疑不动,轻之又轻地反射性抱住从婴孩。婴孩很沉,林海都手臂沉下去,她震惊地睁大眼睛。 这个是女矿工的孩子吗? 2被救之后 林海没照顾过孩子,介于语言不通,她掀开孩子的裤子看,还好,这是个女孩。不然让她照顾男孩……她会想死的。 在死之前,林海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啃下生涩的面包,夹杂硬质不知名碎屑,吃完她连忙灌下那点浑浊的水,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她肚子还是很饿,但比刚刚好很多。 女矿工一直盯着她。 她想在异世界活下去,得讨好雇主。林海生涩地摇着臂弯,哄孩子似的摇着婴儿。 不知道孩子有没有吃东西。但林海太饿了,她已经把硬邦邦的面包吃完了,脏兮兮的水也喝光了。她只能抱着这个孩子,把自己当做摇篮椅。 非常奇妙,这女孩太贴心了,那么容易就入睡了。 林海把孩子抬给女矿工看,一边观察四周。她就想把孩子放下来,她选择旁边的矮桌子,金属材质,在女矿工没有任何阻止动作的情况下。 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和黝黑的女矿工完全不像,但她应该是孩子的母亲,总不能这孩子也是捡的。林海不太确定地思考。放下孩子后,她揣着一颗怦怦跳的忐忑心脏,保持平稳,冲女矿工露出笑容:“谢谢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 女矿工一脸漠然,她听不懂眼前这个人在说什么。这人的从哪个星球偷渡过来的吗? 只是这个人看起来很可怜,她又恰好同情心发作,就救了她。 女矿工冲林海指了指孩子。告诉对方自己的要求:“我会暂时收留你,你照顾我的女儿。” 林海也听不懂女矿工的话。但是她马上会意点头,并指着自己介绍:“林海。” “扎哈”女矿工吐出一个词。她将桌上的孩子抱到怀里,转身去房间里睡觉。 女矿工没有在林海醒来休整后就把她赶出去,似乎默认了林海可以暂时居住在她家里。 尊严和性命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这座屋子不大不小,有整整两个房间,空间都很狭窄,其分别是客厅,卧室,拿塑料板隔开两个空间,厨房厕所都在客厅。狭窄,拥挤。有许多显得屋子很温馨的因为主人没有时间打理整理导致看上去脏兮兮的小物件。 地上有许多煤黑色的矿石渣。 林海哼着歌把屋子都打扫了一遍。矿石渣堆到一起,地面就干净了许多。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世界,那座连绵的黑色大山,和远处灯火通明的更加富裕的城市。 无疑,这个家很贫穷。 林海蹲在破旧的纸沙发前。她身上同样脏兮兮的,林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最后躺在上面。 放在沙发上的杂物此起彼伏,完美贴合女人的身体曲线。 林海自己都笑了。 电子仪器不间断发送低频噪音。扰人睡眠。 林海睡不着,翻过身,她才刚醒过来,就一直盯着那个圆圆的窗户。 黝黑的天空被工业废气完全浸染,散发出一股让人无法忽略,无处不在,无法消解的臭味。 不确定是否会对身体有害,大概是有的。 跟着女矿工,林海学了点这个世界的语言。知道她叫扎哈,孩子叫做莱恩。扎哈每天都出去干活,回来时会带给林海一块面包和一碗水。这是她一整天的口粮。 矿工扎哈吃得更多,她在家吃两餐,上午那顿吃四块面包,晚上那顿吃三块。 林海也没脸跟她要更多吃的。 勉强够生存。 我要出去再找份工作。 这个家很贫穷,林海自然而然冒出赚钱的想法。 屋子十分狭窄,纸沙发和铁桌占据了客厅所有的空间。厕所就是摆在角落的一个木桶。 趴在圆形窗户边,透过玻璃,能够看见黑烟滚滚的朋克世界。不知道经历了几次世界大战能够把这地方打造成这幅模样。 “没有世界大战,这就是我们本来的样子。”扎哈冷酷地说。 距离矿场最近的城市,叫做环北城。林海就是一路从环北城走到矿场的。 “怎么才能赚钱呢?”林海念念叨叨,手上在给扎哈的显示器做维修。借着昏暗的灯火,手指摸着那些电线脉络。 有线断了…… 她是机械系毕业的,多少懂一点维修知识。 扎哈打开开关,讶异地看见显示器正常了。随即把目光移向林海,落魄的林海此刻被镀上一层光环。 她好像捡了一个宝贝。 “只能修最简单的仪器。”扎哈的眼睛一下子火热起来,林海扭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你家里没有绝缘胶带,我用塑料袋把它绑起来,别拆掉。” 灯光突然暗下。显示屏熄灭。 “又坏了?”林海失望地说,一拳头锤在显示屏上。 扎哈去把电闸打开合上,室内黑漆漆的,冷风噗噗往身上吹。她走回来的时候很平静。 “是没电了。我没钱交电费。” “一文钱难死好汉。”林海靠在最近的墙上,摸着很久不洗,几近干枯的头发,痛苦的发出呻吟。 矿场,包括环北城,都是一座巨大的垃圾场,到处都是污染气体,矿场和环北城中间有一所巨大的垃圾场,扎哈要林海准备好。 “准备什么?” “找好东西。” 许许多多的同样的矿工,穷人,在出卖自己廉价劳动力度日的同时,都会去垃圾场找找机会,看能不能捡到好东西,一步登天,再不济找点富人的残羹剩饭,衣服什么的。“我没找到工作的时候,就在这里干过。”扎哈平静得道。 垃圾们混合在一起,臭气熏天,化学试剂和腐烂的蛆虫时时刻刻带来生命的威胁。他们的气味已经接近化学武器,臭气。对人类直接造成攻击。 偶尔垃圾堆里能找到好东西。 垃圾场的收入非常不稳定,竞争也大,扎哈还得干矿场的工作,就让休整后的林海去捡垃圾。 “你要锻炼身体。不要被打死。”扎哈叮嘱道。她救林海是大发善心了,但善心不多,就那么一点,在不把人赶出去的前提下,尽可能把林海物尽其用。“捡到好东西要装作没有。” 这里只是垃圾场边缘,没有那么多臭味,已经有许多人。他们弯腰驼背,衣衫褴褛。敢深入垃圾堆的人也不多,他们大多就在这里捡点。 景象让人闻之心惊。 “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林海抹了把脸,额头因为压力轻微渗出汗水,她冲扎哈点头。扎哈表情冷漠,但她毕竟不是个坏人,对林海说:“你先适应,到时候我来接你。” 林海目送扎哈离开,等扎哈人影彻底看不见了,她冷下脸,转身离开这个悲催的地方。 好歹她也是个大学毕业的大学生,怎么可能沦落到捡垃圾,就算穿越了,现在她学会本地语言了,找个工作不难吧。 林海扯身上的衣服,把上面一条条的褶皱捋顺,踩着这片陌生的土地,坚韧不拔的品德又激活了,仅有的自尊心又死灰复燃了。 3 在小小的垃圾场里挖呀挖呀挖,挖小小的垃圾,吃小小的屎。在大大的垃圾场里挖呀挖呀挖,挖大大的垃圾,吃大大的屎。 还是捡垃圾吧。 林海洗干净了捡来的塑料袋,套在腿上,深入垃圾堆更里面的地方。 垃圾堆里只有极少数没有拆除保鲜膜未拆掉包装的食物是可食用的,大部分都已经被爬行的蛆虫占据全身。 它庞大地如同群山。 这种堆成山的嫌恶让人避之不及。深入只会带来死亡。 哪怕是他们这些乞丐,也只在垃圾堆边缘游走。 这是年复一年倾倒垃圾,从而形成的肮脏垃圾区。 任何人如果有其他选择,都不会在这里留下。 在其中乞食的人同样是垃圾中的垃圾。 遮天蔽日的臭气可以和毒气媲美。 阴云始终庇佑这片被遗弃的土地。 林海弯腰捡起一台电子仪器,她眉头不皱一下,把上面黑色腥臭的不知名黏土物质扫开,那是一块老旧的手表,这种垃圾到处都是,大多都已经不能打开或者停止运行,走到女人旁边的同行们暗暗盯着她尝试把仪器打开,但林海直接就把东西装进塑料袋,又低头翻找其他垃圾。可惜。身旁人叹了口气,纷纷挪开视线。 垃圾山的拾荒者都是一群秃鹫,但如果没有确定的把握,他们也不会轻易出手。 林海已经饿了很多天,穿插在这群乞丐里根本不显得任何突兀。有人很突兀。 本来是很平常的日子,林海抬起眼,朝吵闹处投去视线。 那里热闹地快要开舞会了,几个畸形的男男女女围在一起。 不知道是哪个新人要被发财。 林海屏住呼吸。 不是为那个新人,而是这垃圾堆的混合毒气实在太臭了。 合理怀疑闻上几年,人就可以走向弥留。 充斥在脑子里的毒气尖锐地划破鼻孔内的黏膜。蹿进血管和大脑之中,为一点一点侵蚀人的身体做下准备。甚至模糊她的视力,泪水凭空打湿了眼。 林海合了合眼睛。 别人被欺凌这种事轮不到林海来关心。 但这回似乎真的是令人惊奇的事情。 什么东西凭空而降。 以高加速度往地上落,一片片浮空的阴影照在垃圾山上头。阴影越来越大。 “现在就开始倒垃圾?” 林海此刻距离垃圾山边缘地带还有十几米远,她咬着牙,一边抱怨,一边朝边缘狂奔。 “不是垃圾。” 身边的人却没有动作,他们没有跑动起来,于是林海也停下脚步。 “你说什么?” “他们不是垃圾。” 林海身边有好几个拾荒者,都是看她捡垃圾围过来的,这人是一名男性,他很不满,他双手握拳,身体微弓,表情甚至有些愤怒。好像林海说了什么冒犯他的话。 拾荒者之间很少沟通交流。林海讶异地望向他,然后很快抬头,天上的阴影越来越近,那东西快掉下来了。 有一个包裹快要砸到她身上。 林海避开了。 这玩意比冰雹大得多。 鹅毛般的包裹砸到垃圾山上,林海这才发现,这些小包裹都一个个批发了降落伞,柔软粉色的伞皮非常梦幻,盖住了整个包裹。 包裹里的东西是个活物。 林海的脖子左右转动,来不及细看,她发现,这场落雨范围极大,覆盖地从垃圾山到远处的矿场,更远的环北城方向的那片区域都被这一片阴影给笼罩。 城内会不会也有那片阴云? 到底落下了什么东西。 如同天降梦幻。 降落伞凹凸不平地盖住这个包裹——花篮。 降落是断断续续的,绵延不绝的。 有人避开了这次降落,他们避之不及,却也有人张开大手,迎接了砸在自己身上的东西。 茫然,这是众所周知什么秘密?不同拾荒者的反应给降落铺上了诡秘的阴影。 “好的,我说错了。” 林海声音嘶哑地同那个男人说道。 那个男人也躲开了一个包裹,他在挣扎,忏悔,脸上的沟壑都剧烈地发生颤动。 男人的衣服颇为破烂,只能遮住三角区。深入垃圾山已经让他的手泛上恶臭。 “没关系。”这个男人头也不回地往边缘区走去。 不远处还有一个女人,她一言不发已经提起旁边的包裹往外面丢出去,她几乎丢了一个就马上去找下一个包裹。也不怕别人抢她丢出去的“战利品”。也不见得珍惜包裹里的东西——那不是易碎品吧。 覆盖粉色降落伞的包裹预示着这是一个好的东西吗? 从这群人的反应可以窥探见,一定不是炸弹,也不算易碎品。 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海垂下眼睛,恶臭在鼻尖萦绕不绝,鼻子已经开始习惯,身体里的器官却还没有,胃部超过极限支撑时间,于是不停的翻滚,表达自己的不满。舌尖尝到酸涩。 很突然,突兀间,林海听到了哭声。 不是成年人的哭声,这是婴孩的哭声。二者差异如此之大。 林海瞬间抬头,怀疑是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这里怎么会有孩子? 而哭声的来源。 林海抓起那块距离自己最近,刚刚被她躲开的降落伞。 柔软的布料一抓就失去形状,不得不离开被覆盖物。 失去覆盖的包裹此刻露出它的真容——婴儿。 里面乘着一个婴儿。 林海瞳孔骤缩。 各种恐怖诡秘的猜想,难以闭合的逻辑链条瞬间把她的大脑塞满。 忽然这些孩子都开始哭泣,难以言喻的声波攻击高强度彼此攻击,连绵起伏,仿佛一场绵绵如针的春雨,把一块玻璃放在此处毫不怀疑会被立刻高亢的哭声击碎。 林海的疑惑在此刻得到解答。 漫漫飘落的,是一场婴儿雨。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通过这种方式降落,会有人救他们吗? 每一条都细思极恐。 骨髓中远古的恐惧敲打林海的大脑。 这个垃圾的世界。 林海浑身僵硬。 “卧槽” 她站在垃圾山边缘,也处于地狱中心。 4孩子 “扎哈?” “怎么了?” “你见过婴儿雨吗?” “每隔几年就有一次。” “今天又下了。” “我知道,矿场也有。” “莱恩不是,她是我的孩子。” “你自己的孩子对吗?” “对。” “你是从婴儿雨来的吗?” “我不知道,大概是。” “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倒在我前面。看着养一会能自己活下去。你要是能走了尽快走。”扎哈恶狠狠说道,她态度不是很客气,粗糙的大手点燃炉子,抓起一堆可燃烧的垃圾丢进燃烧口,“你问题怎么这么多?我要睡觉了。” 屋子狭窄而阴暗,污渍粘在墙角,主人很少很少清理整个屋子,这太费力了,工业污染在工厂和矿场不停止排泄,垃圾不停止倾倒的时候,怎么能保证屋子不被污染。主人索性放弃了。 客厅积年的油渍污垢积累到任何普通人都会皱眉的程度。 林海狼狈不堪地从垃圾山逃走,她牢牢记住了那个婴儿翠绿色的眼瞳,那双眼睛里有着纯粹的欢喜,婴儿笑呵呵的,仿佛身在天堂,实则ta降落在垃圾山里,这种过于大的反差以至于林海久久无法从记忆中解放它。 ta朝林海伸出双手。 她把那个婴儿从垃圾山安置到空地就离开了,没有带回扎哈的地盘。 “这是什么?” 林海递过去一个东西,扎哈没有接。 “一个修好的手表,可以看时间。它还有电。你需要吗?”林海好脾气地解释。 “非常老的工艺。” 林海点点头,她局促地盯着这块甚至有些生锈的机械表:“我只能修这些老东西。你喜欢吗?” 扎哈蒲扇样的手挥舞了一会,干了一天活,她已经很困了:“我工作不需要手表,你自己留着吧。” “你不喜欢,那这个可以卖钱吗?” “你为什么会修理这些机械?” “以前学的。” “你想让我帮你把这东西卖了?”因为困倦,扎哈的声音变得嘶哑低沉。“你自己去卖。” “卖了钱归你。” “……这东西卖不了高价。” “能卖钱就行,价格尽量卖高一点,到时候给小宝加餐。垃圾堆里没多少东西能翻出来,我就找出来这个。” 扎哈沉默了一瞬,穷人是没有地方学手艺的。扎哈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那间狭窄阴暗,但有一张床的让人满足的屋子,进门前能源灯的火光若隐若现,照映出一张满是风霜的脸颊,扎哈实际上是个很懒的人,她就想遵循规律,以前日子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但林海提到莱恩,她不得不妥协了,说:“我试试。” “好的。” 林海雀跃地想,扎哈和莱恩的母女情真让人感动。 但在林海为此微笑的时候,即将进门的又扔来一句话:“你和莱恩都是我现在开心才养的,别想要算计我威胁我,否则我就把你们都丢出去。” “我知道了。”林海冲她机械化微笑,没有出言顶撞。 扎哈有些不满地进屋了。 等扎哈进屋,林海的脸又恢复原样。 第二天林海来到垃圾山,已经有很多婴儿被这座垃圾沼泽吞没了。耳边撕心裂肺的哭泣逐渐消弭,无数秃鹫和猎食者盘踞等着进食。 比起垃圾山里腐烂的食物,这些婴儿是更好的飨宴。 它们昨天就品尝过了。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活。 没人能救他们。 这个数量太庞大了,漫天遍地的婴儿甚至触发了某种视觉上的恐怖。 林海注意到许多婴儿附带的粉红色降落伞已经没了,可能是被人收走的,也可能被风吹开了。 她没去找那个翠绿眼眸的婴儿。 养活自己都难还能想着去救别人吗?她配吗? 她埋头在臭山中,她要找更多还能使用的仪器。 这一堆垃圾已经存在很久了,甚至连气味都消散了,除了铁锈,没有食物的混合芬芳和腥臭的味道。竟然对鼻子来说还算友好。 并不是每天都会有收获,林海一边呕吐一边在垃圾堆里走来走去。 垃圾山旁边很少有树木存活,没有树荫,阳光剧烈暴晒这块土地。 今天阳光太好了,垃圾山泛出一股难以想象的烧烤味。 人群又是一阵惊呼。这群拾荒者窃窃私语,但人群形成的声响如同苍蝇展开它的翅膀,没有意义但折磨耳蜗。 林海十分厌倦。 都是讨生活的人哪里还有这么多丰富的感情。有这嗓子留着润喉咙不好吗? “这么小就来捡垃圾了?” “桃桃看你心疼,要不把他收留了,养大长得好看还能卖出去。” “滚,你自己怎么不收养?” “这么小就能养家,这孩子真厉害,看着才四五岁吧。” “他长得真漂亮,不知道是自然人还是培育人。” “这还用想,肯定是培育人。这年头除了城里哪有自然人?” “……活不了多久。” “那可不一定,他都活到这个岁数了,没婴儿的时候容易死了吧。” “可能之前有人养他,现在没人了。” 他们在谈论一个年纪很小的拾荒人。 林海边工作边转圈,被迫听了一耳朵。 林海的心跟死了一样,一点也不同情弱小。 她脚边走过来一个还没有半人高的黑发同行,就是刚刚他们说的四五岁的孩子。 同行死大的眼睛中含了一滩死水。 这个孩子确实只有四五岁的模样,脸颊有些消瘦,但眼睛很大,纯黑瞳色,皮肤也白,能看出是长得好看的。让人心生怜意。不自觉勾出生物保护幼崽的本能。 这个世界真该死啊。 林海又暗骂了一句,她脾气一向算好的,但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天天辱骂这个地方。 如果不是林海怕死,真想把找个地方弄死自己看能不能穿回去。 女人一言不发给这个孩子让路,脚在垃圾堆中挪动。给予无声的善意。 她也只能给这么点好意了。 “你……能收留我吗?我捡到的垃圾都给你。” 孩子突兀攥住林海的衣角,睁大了那双黑白分明以至于摄人的眼睛,怯怯地说道。 这句话如同点燃火药桶。 一块一块的鸡皮疙瘩在林海皮肤上冒出来。 她根本养不起孩子,也不想养孩子。 更可怕的是,她有一种莫名其妙被缠上了的感觉。 林海恐慌性质地极快劈开孩子的手。 但他抓得很紧。 于是林海下了很大的力气才推开他。 5 “滚” 林海冷酷短促地发出音节。 但那个孩子没有丝毫触动或者退缩。 “别缠着我,别逼我打你。我可不是好人。”林海没什么道德包袱,她已经迅速适应这个地方。 甚至能一边拨弄垃圾一边呵斥那个孩子。 收养?她连自己都养活不了。 腥臭腐朽的淤泥会埋葬所有的老弱病残。 那孩子一直跟着林海。林海到哪他就到哪。活脱脱跟赖上主人的一条流浪狗没有区别。林海烦到要死,随便拉一个拾荒者,问他们为什么昨天围观这个孩子,这个人是谁的孩子? “谁生的谁负责。” “我不知道是谁生的。”被拉着的体型佝偻的拾荒者说,一双眼睛咋也不咋直勾勾盯着那孩子,他也迷惑得很:“应该是上一批掉下来的婴儿,但他长得太快了。” 林海没明白这人的迷惑点在哪,但大致理清了这孩子的来路。和自己的猜测大差不差。 天上掉下来这么多孩子,总不会一个个都死绝了,总有那么一两个幸运儿顺利长大。或许垃圾区很多人都是这么个来路。 平平无奇捡垃圾的一天。 不是每天都能从垃圾堆捡到好东西。林海蹲在路边,靠在树上。 那些婴儿们差不多已经没了踪影。 “别跟着我。”林海再次回头,冲着小孩恶狠狠道。“我可养不活你。” 今天这个孩子就如同幽灵一般缠着林海,别的时候林海也不管,但她绝不会让这人跟自己回家,绝不会给扎哈添麻烦。 林海心硬如铁。 “你饿吗?”那孩子倔强得道,他粉红色的衣服十分破烂。 林海站立着,没有回答他。 “我给你吃的,你当我妈妈好不好。”男孩殷红的眼瞳寄托希冀,绽放出灿烂烟火。 莫名其妙。 “去找别人。” 女人平静地道。 男孩被狠狠踹了一脚,踢到树上。 “再跟着我,就不止这一脚了。” 女人没有任何犹豫,扔下威胁的话,决绝转身离开。 男孩咬着下嘴唇,破烂的粉红色布块被树皮勾住,划开。好在他的皮肤足够粗糙,这点擦伤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感觉。 男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透出一股漠然之色。 林子和平常一样死寂。 “你不管他吗?” 拾荒者彼此之间有明确的界限。林海是新来的,很少和其他拾荒者搭话。林海有时候会自问自答。 “神经病,我连自己都管不了,还管别人?”女人冷漠道。她真的一点都不心软。 男孩打错了算盘。 失败了。 他在心里念到。 男孩蹲在树边,靠着粗糙的树干。他的脸今天特意洗过,但因为用的是脏水,所以依旧是脏的。 他拿不出更多东西交换,能够让人收养他。 女人在拾荒者中并不凸出。他想给自己找一个母亲,就随便找了一个人。 如果他们能够产生羁绊,他可以为她去死的。 男孩问了很多人。 但是没有人真心愿意当他的母亲。 这是又一次失败。 他明天还要去那个垃圾场吗?再去请求另一个人做自己的“母亲”。 太阳坠下,世界越发灰暗。空气开始抽取出水汽,温度冷得让人无法忍受。但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活人还是忍受了这种常态。 树木比他们更加适应这个环境,树干悄无声息金属的色泽,树枝崎岖而狰狞,接近牢笼的形状。 他什么都没有。 他想要一个家。 “让我收留你吧。” 天色暗淡。 稀疏的树林距离垃圾场并不遥远。远远还能闻到那股让人憔悴,树木枯萎的臭气。 形状骷髅的拾荒者诱哄男孩。 他昨天刚刚饱餐了一顿,牙齿缝里还有残存的肉丝。眼睛在森林中绿油油,发出某类肉食动物的光芒。 拾荒者本来就是饥一顿饱一顿,但谁不愿意能天天吃饱饭呢。多吃一顿是一顿,多活一天是一天。 “好孩子让我收留你吧。”拾荒者的笑容逐渐夸张撕裂至耳根。 男孩盯着他,摇了摇头。 “你走吧,我想活下去。” 被点破了来意,拾荒者瞳孔骤然缩小。但他没有放弃:“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不如让我饱餐一顿,重新投胎,没准你就能生成自然人,有一个自己的妈妈呢。” 这段话说服了他自己,也同样要说服男孩,阴影逐渐向男孩靠近。 褴褛瘦弱的男孩抓紧背后的石头,心脏跳动速度越来越快。 他不想死,他想活着,但成年人和婴孩的差距太大了。 他只能背水一战。 男孩眼神一凛,身体威胁性弓起背部。 这次和被林海踢完全不一样,面前的拾荒者是真的会要他的命。 他已经面对过很多次这种场景,还是忍不住悲哀,他们的命运都是这样的,哪怕他偷偷靠自己从婴儿长到现在,也仍然难以逃脱成为别人猎物的命运。没有亲缘,生无来处,死无归处。 死亡近在咫尺。 殷红的瞳孔接近死亡的深色。 冷冷盯住这个拾荒者,呼吸进出粗重而急促。 “哈——” “真的好饿啊。”拾荒者低吟,想到某种味道神色沉入回忆当中,“还想吃肉。” 咚—— 猝不及防地重声落地,拾荒者头部涓流不息地溢出鲜血。 少年盯住倒地的拾荒者——尸体,他脑袋上鲜血奔涌不止,胸口不停起伏,他的瞳仁急速缩小,又急速放大。 不是他杀的。 有人偷袭了这个拾荒者。 “妈妈——” 奔流的鲜血似乎全部流进他的心里,滋润了这颗干枯已久的种子。殷红的眼瞳浮起斑驳水光。 “妈妈——”孩子喑哑地喊道,他的手掌死死抓住了一块尖利的石头,把他掌心都划破了,他把石头丢掉,肮脏的手爪藏在身后,只知道呐呐地喊,“妈妈。” 粘稠如同血水的眼瞳死死盯住林海,再也舍不得放开。 男孩不停地用不同声调喊着她。 林子里其他拾荒者纷纷都投过来视线。 “我不是你妈妈,”突然出现的林海厌倦极了这个称呼。“叫我老板吧,我救了你,以后你欠我一条命,要给我卖命。” “好的,妈妈。” 男孩细长的眼睛弯沉,嘶哑的嗓音竭力想如同真正天真的孩子一样清脆地做出回应,笨拙的按照自己的理解讨好眼前的母亲,但没有改掉那个称呼,他真的找到了他的母亲。 孩子眼中的依赖和讨好溢于言表。 林海看了一眼男孩,手里紧紧握着铁棍。 “就把他的尸体放在这里吗?”男孩跟在林海身后。 难道你还想挖个坑把他埋了?林海嘲讽,谁有那个力气。 男孩摇摇头。 “可能有人会吃他的尸体。”他低声说道,关切地关注女人的神色。 “关我什么事,你想埋就去埋,别带上我。”林海的脸色如同僵尸,冷漠至极。她没想到这个孩子还是个小圣父。更加烦了。 男孩没有再说话。他默默跟着林海。 但林海再次推了他一把。 男孩被推远。 “都说了,别跟着我。” “好的,妈妈。我们明天见。”再没有上次被拒绝的绝望,他的笑格外灿烂。 男孩一直盯着她,静静看着林海走远。 他捂住胸口,难以抑制的渴望和破坏欲死死交缠在一起。 林海没有回头。 但男孩死死盯着,眼睛也不舍得眨一眨。活是要把她的背影整个吞吃了般的偏执。 6 林海挠了挠头。 扎哈在林海面前放了几张纸。 “这是什么?” “钱,你这都不认识?”扎哈疑惑地望向她,林海马上明白自己不食人间烟火了。 我穷地连钱都没见过。林海苦笑着抓了把头发。 扎哈不理她这些做样,把几张纸币铺开,几张划给自己,几张划给林海。“你的货换不成星元,就值这么多钱。只够买几个面包。” “能买面包就不错了,这些钱拿一半,留给莱恩加餐吧。”林海轻声说道,林海眼中平静,她是真的这么想的。又划给扎哈几张纸钱,看得出这些纸钱的币值实际上都很小,哪怕聚在一起数额也不大。划出去一部分,林海的钱的数目变得更小。 扎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林海,语调平实。 “这下你连面包都买不起了。” 林海肩膀耸动,难以抑制地苦笑。“你还挺有幽默感的。” “那就买半块面包吧,我实在饿惨了。” “他们还想要更好的货吗?有没有坏了的东西需要我修的,价格好商量,我都可以试一试。” “他们都是穷人。”林海连续不断说话,但扎哈只挑那么几句回复。 “谁不会想要好东西,只要价格合适。谁会不想过上更好的生活。再说家里机器坏了,找我修价格还更便宜。有优惠价。” 林海洋溢着一张笑脸,无时无刻不充满活力, 林海起身抱了抱扎哈,“等我赚钱了,就带你和莱恩离开这个鬼地方。” 扎哈显然不是能被甜言蜜语打动的人,她没有说话,拍了拍林海的头。 莱恩现在已经能学说话了,林海温柔地拍拍莱恩的圆脑袋,教她喊妈妈和阿姨。 “妈……妈妈。” 林海转头,仿佛能从扎哈冷硬的五官窥见泄露的出一丝温和和不知所措。 扎哈低声茫然道,小女孩抓住她的手指,扎哈身体僵硬了,她平静地道:“我们都没有妈妈,她却有。” 扎哈将手指抽出来,摸了摸莱恩的脑袋,她要睡觉了。 林海听得想笑,又觉着有一股莫名的悲哀。最后翻了个身,侧躺在沙发上。 “妈妈,你在这里啊……” 林海翻找着垃圾堆。 “我找了你好久。” 少年牵住她的手撒娇。林海其实很年轻,她压根没当过别人妈,也不想当别人妈。 “谁是你妈,滚。” 少年眨了眨漂亮的平静而猩红的眼睛,没有被骂退:“妈,你在找什么,要我帮你找吗?” 林海不理他,但少年自顾自跟着她,还琢磨出林海挑拣东西的规律。 “妈妈吃早饭。”少年捧着一坨干净的黄绿色的东西给她。林海细细一看,是草。 林海没理他。 少年跑来跑去,见没得到关注,又跑出去一段时间。如同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鸡,烦人地围着主人讨要关注。 垃圾场十分肮脏腥臭,长期待在垃圾场且没有做任何防臭措施的人当然也同样肮脏,腥臭。 少年也是一样。 林海也是一样。 肮脏的粉色小鸡终于归来。 “妈妈在找这种东西吗?”连指甲缝里都满是污泥的少年施施然来到林海面前,把他的成果展示给林海。 林海停下了她的工作……说是工作,也就是反复的挖开垃圾,寻找有价值的部分。 要在垃圾堆里找到能用的金属电池实际上有一些困难。它们大多生锈耗光能量了,还有许多难以单独拆卸,完整而无用。 拥有鲜红眸子的少年有某种莫名的天赋在。林海直起腰接过机械物品查看。 她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这玩意。 “这是我要的。” 少年鲜红的眼眸马上绽放出喜悦,他用鲜甜黏腻的口吻惊喜说道:“太好了,妈妈。” “真厉害,我找了它很久,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个的?”女人的手轻轻放在他的头顶,少年极其享受这温情一刻。 “直觉。就是这么找到了。” “真厉害。” “你有找到其他的吗?” 少年眯起眼睛,眼睫毛细小而频繁地颤动。 宛如被撸下巴的犬类。他不再说话。而是哼哼得。 一直孤零零的少年,他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母亲把他带到偏僻的角落。 “妈妈,你要带我回家吗?”少年睁大眼睛,显得天真而依恋。 “给你吃面包。” 母亲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半条面包,她把它掰开,递给少年左手拿着的部分,一人一半。 “给妈妈吃。” 少年肚子饿得咕咕叫,但他犹豫了片刻,毫不犹豫地把接过来的面包都递给女人。 他饿得要命,被淤泥掩盖的面孔泛起不健康的红潮。红色的眼珠子却越来越流光溢彩,像是漂亮的玻璃珠,脆弱又无害。 十根手指弯曲紧紧扣着这块面包,他也十分不舍,但还是装作不在意地,把面包呈给林海。 时时刻刻凸显自己的价值。 少年面色潮红。 “你吃吧。” 林海没有收下那块面包,但没有再抗拒少年妈妈的称呼。少年比想象中能干。于是她改变了主意。 女人凑近少年,少年努力竖起耳朵,林海说出一段让少年心跳加速的话。 “以后你帮我捡垃圾,我就当你的妈妈。你可以用垃圾,和我换食物。” “妈妈……好的,妈妈……我爱你,妈妈” 少年听到这句话直接惊呆了,反复念叨着,他呆住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冲过来抱住林海,欣喜若狂。 “妈妈只有我,我只有妈妈。” 他陈旧的破烂的肮脏的勉强称作衣服的粉色破布和林海黑色裤子紧紧贴在一起。脏污在两个人身上传递。 他一直在哭,过了很久,林海试图把腿抽出来,但小孩的力气好像非常大。完全不松手。简直像块牛皮藓粘在了林海身上。 少年还没有林海腿高,他非常可怜,是个肮脏的小东西,过了好一会,林海犹豫不决地将手覆盖在他的头顶。 长期在垃圾堆中生活,浸染那些辐射,吃那些腐烂的东西,喝不干净的污染水,人的寿命会急剧缩短。 不穿厚厚的胶皮鞋,一直走在垃圾堆里,他们哪天脚就会升起脓肿,发炎,感染,然后死亡。如果有哪怕一点点的生路,拾荒者都会远离这片象征死亡的垃圾山。 林海不想死,她想活,重回那个人类文明的世界。 她厌恶这片垃圾山。不想继续在里面刨食。 既然少年送上门让她剥削,她也乐意选择他。 充满恶意和懒惰的想法在林海脑子里酝酿许久许久,终于落地了。 只要肯给她干活,叫她一声妈妈有什么打紧。 但是,他和扎哈和莱恩是本质不同的存在。 来到这个世界后这么久,她听到最后一点人性的枷锁终于也咔一声,解开了。 身上散发的垃圾的腐朽气息将他们完全包裹起来,这片树林因为距离垃圾山不远,枝叶常年腐败,又散发出另一股生命酸臭的味道。 林海一手握着那个珍贵的能源块,一手不紧不慢拍打少年的背部,模仿记忆中大人安抚孩童的把戏。 “别吵了。”哭声听久了真的很烦人,林海冷酷得命令道。 少年便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扰人。 妈妈—— 林海看不到他的脸,她正望着那片垃圾山。少年心脏跳动的频率远比任何时候都要激烈。他已经停止了作秀般的哭泣,此刻那双猩红的眼眸中满是占有欲得到满足的愉悦,瘦弱的胳膊如同藤蔓缠住身前林海的腿,张开嘴无声一遍遍念道:妈妈。 妈妈,依赖我吧。 只要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其他都无所谓。 7 林海收集的垃圾统一卖给垃圾回收商,垃圾回收商住在镇里,林海问扎哈为什么他们不去垃圾区回收,扎哈看了一眼她,道他们也嫌弃垃圾山脏臭。而且有价值能被回收的东西不多。 “我也有事去找他们。”扎哈在屋里翻了半天,“该交房租了。” 生活的重担。 “这次街上好多孩子。”比林海记忆中每一次都多。 林海瞥了一眼扎哈。扎哈正色道:“前两天不是刚下过雨。” 婴儿雨。 林海眼中闪过那抹绿色。 只有城市能抵挡污染,小城镇介于自然和城市之间,勉强算是宜居区。 扎哈的房子在矿区,还在城镇之外,属于矿老板租借给她的房子。那地方除了矿山和垃圾什么都没有,扎哈抱着莱恩。 垃圾回收商慢悠悠清点货物。“扎哈你什么时候又收养了一个?改天我把我孩子也送给你养吧。不用养多少,给点吃的东西就行。” “不是收养。”扎哈说道。“我也不会养你的孩子。……不要用善良形容我。” 扎哈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吃了奇怪东西的难受。 善良在这里是一个贬义词。 垃圾回收商笑哼了一下。 他们站在住宅的篱笆外,讨价还价。 “这次可以给你五个星元,你从哪找的能源块,以后这东西都送到我家,价格优惠。” “我不是一直都送到你家的。五个星元外加50块联盟币。我们这交情你就别抹零了。” 潮湿无聊的聊天,涉及到可爱的钱币,哪怕是最笨的扎哈也开始据理力争。但垃圾回收商是精明的商人,最后他把价格拉扯到5星元20联盟币。 “50个联盟币吧。”一直沉默的林海冲回收商说道,“我把你那个浇水机器人修一修。” 机器人把水洒在了花圃之外的地方,砖石被清水冲刷了一遍又一遍。 “你会修?”回收商质疑的目光投向林海。 “可以试试,我学过这个。” “那要是修不好怎么办?”回收商精明地发问。 “如果修不好,就按照20联盟币算好了。” 回收商哼了几声:“我本来要找人上门来修的,但你想干也行。修好了50联盟币,没变化20联盟币,如果把机器弄坏了,就要只有5个星元了,行不。”他从扎哈问道。 “能修好的。”扎哈点头。 结果回收商额外失去了50块联盟币。 回收商啧啧称奇。城镇外的人一般是没有生存技能的,他好奇地望向林海。 “你是不是上过学,怎么沦落到城外去的。” “家道中落。”林海随口扯谎。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扭过头对垃圾回收商道:“你家有什么机械坏了需要修的可以找我或者扎哈。我们开了个维修店。” 回收商笑呵呵应了,但当没当真就不好说了。 城镇比矿区繁荣许多。 镇上的人对他们有点避之不及。 因为林海和扎哈的衣服相当灰扑扑。衣服的污染也是环境污染的一部分吧。 莱恩意识到今天他们出行了,环境和平时不一样了,今天也格外活跃,一对胳膊不停挥舞。林海获得1个星元和20块联盟币。林海花了5块联盟币买了五颗糖,给每人一颗。店老板让她直接把钱放到桌上,不肯接过。 莱恩吃到糖,就安静了,抓着扎哈的手笑。 他们在城镇的人群中算得上相当不体面。 扎哈本来拒绝了,后面拗不过,接过林海给的糖,含进嘴里,劣质香精的味道马上充斥了整个口腔。 林海笑眯眯把第三颗糖放进嘴里,让自己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是甜的。 随后林海一边含着糖,一边在张贴了各种小广告的墙和告示板上贴上新的小广告。 林家维修店开业,机械类可修,手表可修,台灯可修,可上门服务,一切请联系——XXXXXXXX 他们找了很多地方,一一贴上打印好的小广告。再一起回家。温馨如同有血缘维系的一家人,难怪垃圾回收商会以为扎哈又收养了一个。 忽然,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黑影窜到告示牌前,他的个头不够高,努力仰头才能看清板上的东西,随后遗憾地发现,他不识字。 不要紧。 黑影跳起来,一把撕下一张广告。 城镇里的人很冷漠,但黑影手劲十分大,抓住一个人就不让她离开。路人抱着新领养的一个孩子,对少年也就有几分怜意。 不讨饭不要钱,就念几个字还是可以的。 “这是新开了一个林家维修店。” 路人把传单上的内容告诉少年。 “谢谢。”小脏东西礼貌的道谢。总算放开了她的衣角。路人赶忙退后一步,远离了他。 小脏东西无暇关注别人的反应,他所有的心神都被母亲占据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为什么抱住别人的孩子,为什么和别人的孩子呆在一起。 少年咬住下嘴唇,脸上表情随着内心活动变得狰狞恐怖。 来往的路人都远离了这个小脏东西。 他们的脸是白色的,干净的,衣着也是干净的,而非破碎的。 林海的衣服虽然旧,但也清洗过,勉强算得上整洁。 少年一步一步跟在妈妈身后,妈妈不让他跟着她回家,原来是家里已经有一个孩子了。 妈妈喜欢她,不喜欢我。 妈妈……不喜欢我吗? 不会不会不会。 妈妈是喜欢我的。 但我要妈妈更喜欢我。 他的目光死死地追随林海,开始变得如同野兽一般恶毒。 少年忽然疯狂用衣服去擦脸。但衣服也是脏的,脏的衣服擦脏的脸有什么结果吗? 少年的脸开始泛红,这是被剧烈摩擦后毛细血管破损显出的颜色。 灰色和红色交叉斑驳。 他们即将离开城镇了。 少年忽然开始左顾右盼,视线阴沉逡巡在城镇人的衣物上。 8+9 林海已经不用去垃圾山捡垃圾了,她走到一个山坳里,这里有许多绿色的草,起伏的山坳能够挡住吹拂喧嚣的风浪。但也非常潮湿,不适合住人。 不过野外根本没有适合住人的地方,这里也还能将就。 干草铺出一个干燥的空间。 忘记告诉小孩她昨天不过来了,林海一边等待一边心里想。 他找出来的那些能量石真值钱啊。 少年就如同寻宝鼠一样,找出堆满生锈和腐烂废弃物中能够利用的部分。 但还不够。 到家的时候还有两颗糖,林海又留了一颗给莱恩。剩下一颗握在掌心。 甜甜的滋味含在嘴里,晚上就能做个好梦。 这里是小孩的固定居所。前两天他带着林海过来看过。 林海可以一直呆在这里直到小孩回来。 天色渐暗,小孩一直没有出现,林海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太阳快要落下山了,林海抓住口袋里的糖,左右都看不见人。 或许她该走了,那个小孩没准已经死了,可能又遇到一个想吃人的拾荒者,没有她的帮助,这回真的被吃了。 城外这种人多得是。 林海漫漫想着,她的心脏已经逐渐变得冷硬,但又不可避免为一条生命的流逝感到悲哀。脑子里回想过那双翠绿色的眸子。 林海站了起来。修长的身体再看了一遍周围的环境。 她最近接了几个维修单,所以来等人的时候也一直在修东西,明天再给客人送过去。 这个世界的底层穷人多数是不读书的,也没有许多专项技能,所幸工业品价格还能接受,有些东西坏了就丢了再买一个。 不过要是维修费用不贵的话,也有人会选择维修。林海静静看着这片山坳。野兽呼鸣,小孩也可能被野兽吃掉了。 成年人在城外生活尚且艰难,小孩就更别提了。 他们是大人的累赘,是野兽的美餐。 林海长长立在这里。面无表情,她已经等了够久,于是毫无留恋转身离开。 “妈妈……妈……” 少年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甩着两条腿跑到林海跟前。 林海几乎没认出他来。 但那双红色眼瞳扣人心弦。 “……是你”林海想喊他的名字,最后想起来她不知道他叫什么。“你一直在树后面?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一声不吭。就站在林海面前,仰起头,露出白净的脸,期待她发现自己的不同。 “母亲,你看我。” “……”林海说道,“你洗澡了。” 少年就骄傲地仰起脸。 他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裤子,像学校里的学生。他好像长大了一点,身体抽高,不再像4、5岁,现在是6、7岁的模样。 脸也洗干净了,祛除了垃圾场的臭味,浓墨乌发,皮肤雪白。 脸庞开始褪去一些婴儿肥,露出瘦削的下巴,也可能是饿瘦的。异常清秀。在林海那个时代,甚至可能会有小姑娘给他递情书了。 林海停下脚步。 他长得这么快吗。 “妈妈要走了吗?” “你这样,明天去捡垃圾会很危险。” “妈妈喜欢我这样打扮吗?”少年执拗地盯住林海,问她。 “喜欢。不过平时可别穿成这样。”林海是个诚实的人,她看了看天色,掏出兜里的糖果,“吃了我就走了。” “面包是你的报酬。今天有能量块吗?” “有的。”少年听话地将能量块交给林海。 少年表现地如同依恋母兽,对母兽百依百顺交出所有资源的幼兽。但林海实际只将自己当做黑心资本家,用面包换取有用的能量块。 “妈妈不留下和我住一起吗?” 少年转到林海身前,扯她的衣服,提出过分的请求,他不想林海离开。 “妈妈不应该和我在一起吗?” 说话间,他的眼睛里不知不觉盛满了嫉妒,但他压抑住了这股嫉妒,表现地天真无邪,纯洁真挚,充满了诱惑。 他的衣服是崭新的,林海的衣服还没有他的干净,少年却毫无顾忌的抱住她的腰。 林海下意识排斥。双手抵住他的肩膀。 “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没有人能拒绝他。 少年有股摄人心魄的魔力。那双红眼睛,恐怖地侵入林海的脑海,捉弄她的记忆和感知。 林海不喜欢和孩子太过亲昵,此刻却僵硬任由他抱着,内心无端充满亏欠感。下意识就要答应。 不行—— 母亲…… 少年无声喃喃。 时间沉静过去,林海拍拍他的肩,柔声说自己有难处。 这个角度是看不见少年的脸的,所以林海并不知道少年的脸色多么难看。 他知道,母亲有另一个家。她现在就是在敷衍自己。 不愿意让她离开。 但他没有东西能够留下母亲。 林海把糖灌进少年嘴里,再给他塞了半块面包。 “不要让妈妈为难。” 林海冷硬而坚定地弗开少年的手,少年现在还没有办法左右她的想法。 少年的所有想法几乎在林海的劝慰和母亲的自称下如同冰雪即刻消融了。 “好的,妈妈。”少年乖巧地隐瞒下那些恶毒的想法,露出斯文而甜蜜的微笑。 他没有提出让妈妈带他走,冥冥之中,这个可能性在提出之前就早被否决,它只会让事情恶化。 婴儿哭声忽然打破这片寂静。 是许多孩子在哭。 又在下婴儿雨了吗?林海反射性抬头,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养不起了,我养不起了。”一个尖叫声不停大声重复。 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模糊。 回荡在垃圾山的空谷间,回响在山林间。 尖利的惨痛让人胆战心惊。 林海抬头。 “不要去……”少年不动,红色瞳孔闪烁,握住林海的手掌,脉脉规劝她,“可能会有危险。” “那没什么好看的。我要离开了。”林海说道,她当然不准备去看这个热闹,“你呆在这里要小心。” “外面有威胁,妈妈,留在这里陪我吧,我会保护你。”少年红色的眼睛闪烁着,忽然开始哀求。 显然,如果林海留在这里,受到保护的只有这个7岁的孩子。 林海冷酷地想,然后拒绝了少年的提议。 她找到两根结实的树枝充,削掉多余的枝丫后把其中一根塞给少年。 “母亲。” “握紧它,保护自己。” 林海离开了。 “好甜啊妈妈。” 少年目送她远离,忽然开始在意嘴里的甜味。急匆匆吮吸这个难得的味道。 少年抱紧了那根木棍,目光一寸不离追随着林海。 他丝毫不关心自己的生命,只关心母亲的去留, 糖好甜啊,口腔腺体不由自主分泌出唾液,这是干净的,甜蜜的,少年从未尝到过的母亲给的甜。 少年穿着崭新皮靴的脚撵着地上的草,太甜了,他垂着眼睛。五官因为失去了林海的身影开始寡淡,不再有表情,但这股甜味又真实地充斥在口腔,充斥在少年的大脑,蔓延至一切少年可以感知到的器官上,以至于他要把这股甜蜜倾泻到其他地方。同时也发泄对另一个孩子的恨意。 妈妈的,另一个孩子。 该死。 草被碾碎了。少年还是觉得不够。 有什么东西是该死的。 夜间的林叶窸窸窣窣。 一个人睡太冷了。 那口甜早已经消失,但也融进少年的记忆中。 睡不着,少年小心地把衣服脱下来,又换上那块破烂的由婴儿篮的粉色布料做成的衣服。 母亲……他面容冷淡,两手抱住膝盖,耳边是垃圾区腐烂的臭味和城外野兽的低吼。 城外很危险。 夜幕降临,野兽穿梭在林地开始寻找食物,对猎物虎视眈眈。 猩红的瞳孔在黑夜中分外不详,类似那些野兽的尖锐瞳孔。 他已经习惯野性的生活,吃人,和他们才是同类。 母亲回去居住也好,少年懂事的说服自己,手里一边用力扒着草皮。 纤细瘦长的五指不自觉抠烂了树皮。 不甘心。 火焰,簇然燃起。 “母亲!”火光照亮了林海,城外温度极低,几乎有零下十几度。 林海只有薄薄的短袖,她总会被这个气候冻地要命,刚穿越的时候几乎死在冷风里,现在林海格外怕冷,她分外想念扎哈虽然冷但至少有被子的客厅。 暗暗警惕的少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松开自己抓住泥土的手。把满是泥垢的手藏在背后。 意识到自己已经换回肮脏破烂的粉色碎布,他惊喜而又不安。 林海压根没注意到这些,她的手里抱着一个用粉色布块包裹起来的孩子。 “你看上去挺聪明。”林海翻开荆棘,在火光中有些冷淡地打量他,“读书应该能得奖学金吧。” “今晚我留在这里,我们聊聊。” 是母亲。 甜味,瞬间回到少年喉咙。 “妈妈……” 咕噜声从少年喉咙传出。实际上少年根本就没注意到她讲话的内容。 林海有些错觉,恍惚间,好像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头满足的野兽,因为获得满意的食物,猩红的兽瞳愉悦地注意一切。 少年,怎么可能是野兽。 很快,林海放开这些恍惚。 10 “你有文化,能不能给莱恩辅导。我准备以后送她去上学。” 林海原本打算把到手的星元给扎哈交房租,扎哈拒绝了,她让林海辅导莱恩功课。她准备把莱恩送进城镇的学校,如果林海能够把莱恩教导的学习成绩好,那么她就可以获得学校设立的奖学金,减轻她的负担。但是莱恩才几个月大,还没到上学的年龄,辅导只是她免收林海住宿费的借口。 林海垂着眼睛,粲然一笑,说她会努力的。“不过现在既然莱恩还没到上学的年纪,住宿费该交还是要交。也没多少钱,你先收着。别让我内疚。” 至于补课,林海还真没有自信。 “你这么聪明,一定很会读书吧。”回想起和扎哈的对话,林海站在冷冽刺骨的城外,她没有回去,趁着夜色找到少年藏身的地方。 那其实就是个简陋的鸟巢。 难以想象少年是怎么扛过以前的生活。少年披着那件粉色衣服。 林海蹲在巢穴外,小洞只够少年一个人容身。 少年慢慢从洞里爬出来。 妈妈回来当然是很好的,但是,为什么妈妈怀里有别的东西。 “妈妈,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等会会放回去。”林海说道。 她刚刚小心谨慎地走过林子,有什么东西落在她面前。 是一个有着翠绿色眼睛的孩子。 他的面额上有鲜血。应该是被丢出来的时候碰到石头尖锐面了。 他的脸上有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几乎把这孩子毁容了。 不知道是谁丢的。林海看到那双眼睛,心不由颤抖,莫名其妙,脑子里几乎什么都没想,就把他抱了回来。 他的外面包裹着粉色布料,孩子长得有些大,被裹被他撑开散结了。 “要是你去读书了,就让他代替你去捡垃圾。” “妈妈,我们养不活他的。”少年笃定道。 “我知道。”林海突然想抽根烟,但这没烟,她垂着眼睛,“我明天就放回去。” 她怀里的孩子一直呵呵笑着,体贴地很,在林海的怀里,小手用力抓住她的衣服。 少年也悄悄把手挽住林海的肩膀,贴在一起。 “读书也需要钱啊,读书就更需要钱了。我不想读书,我去捡垃圾,捡垃圾之后把钱拿来给妈妈读书。” 毒虫在他心底流淌出有毒的汁水,腐蚀任何靠近母亲的东西。其实少年根本不知道读书是什么东西,奖学金是什么东西,本能把好东西让给林海,获取她的注视。 “我都毕业了,哪还能读书。”林海嗤笑,她蹲下来了,少年和她的脸靠的很近。依恋地贴近她。林海毫无察觉这种诡秘的状态。她从短暂的被捕获状态苏醒,“等会就把他放回去。” 林海皱了皱眉,其实她还是不适应少年叫她母亲,比起少年,她和扎哈一起抚养的莱恩更像是她的孩子吧。 她轻声道:“读书这事,八字没一撇。要是学费不贵你可以去试试,有奖学金就免学费了。” “没有奖学金,就别读了。” 要是读出来了,就教教莱恩。 她低着头,冷漠地让人心惊。把末尾那段话藏起来没有说出口。 林海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却看不见少年浓稠的依恋。她满脑子都是赚钱,提高生活待遇。 少年半点察觉不到母亲的倦怠。 没有奖学金,无法给妈妈减轻负担,不读书,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还没有考试,他就开始怕她失望了。 他会做到最好,只要妈妈不停注视她。他掰开林海的手,身体越来越靠近。林海只好抬高手臂,让他进到自己怀里。 占据了妈妈的怀抱,少年嫣红的眸子忽闪,目光移到林海抱着的孩子身上,盛满对它的全部厌恶。 “妈妈累不累。”把那东西丢了吧。 林海没有回答,这窝太小了,但她想起来一个要紧事。 “读书得有一个名字。你有名字吗?” “名字是什么?” 得到否定的答案。 在林海意料之中。 “那你就叫林毅好了。”林海随便起了一个名字。 少年忽然在怀里咕踊,他扭了扭身体,目光沉静,忽然明白过来名字的意义:“妈妈叫什么?” “林海。” 林海不太在意地告诉他。 11 林海和扎哈说了一声,请了一天假,找到乡镇公立小学。公立小学学费倒不贵,但也不便宜,至少林海付不起。 林海没钱,什么额外的补课费校服费就更别想了,林毅读不了书。 在招生办寻常的目光中,林海牵着林毅打道回府。 “还是捡垃圾去吧。” 歪门邪道还得没路子。 林海哼笑一声。“我还以为我是主角呢。” “看来还是没有那个命。” 林毅一直安安静静的,隐隐约约让人明白,他让母亲失望了。 “妈妈,” “怎么?” 他扯了扯林海的衣角。“我会好好捡垃圾的。” “也要保护好能量块,不能再被别人抢去。” 林毅点点头。 “你这样显得我跟个坏人一样。” 林海抹了一把脸,小孩子乖巧而听话的模样谁能不爱,她花了5个联盟币买了几颗糖给林毅:“吃糖吧,吃完回去捡垃圾。” 顺手捏捏他的脸。 林海自觉已经对少年仁至义尽了,转身离开。 “妈妈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们都需要活下去才能在一起。” 林海拍拍少年的脑袋,提醒道:“明天捡垃圾的时候就不要穿这个外套了,容易脏。” 但实际上,这套林毅不知道从哪获得的小西服样式的衣服,此刻已经因为存放的缘故沾染上泥土的黄色。 城外没有干净的水源,这件衣服只会越来越脏。 就如同林海和林毅的人生。 修理店的生意时而好,时而不好,送过来的机械有时候林海会修,有时候林海不会修。 吃饭便也饱一顿,饿一顿。 所有人都瘦骨嶙峋的在生死线上挣扎。 于是她不得不仍旧回去捡垃圾。 垃圾山的污染非常大,会飞速诱发疾病,降低人的寿命。也可能会污染人的神经。 林海和扎哈交流了下这个想法。扎哈肯定了她的答案,也不能说垃圾山直接影响了人的寿命,但是能沦落到去垃圾山捡垃圾的流浪汉总是活不了多久的。 扎哈宁愿去矿山当矿工也不愿意再回到垃圾山。 “你既然开了修理店就好好干吧。不要再回垃圾山了。” “行,好。” 扎哈之前给林海介绍垃圾山这条路子也是图给林海找个出路,但林海有别的活计后就劝她别再干捡垃圾的活了。 但她哪知道,修理店没打出名声,像样的生意并不多。修理店听着比拾荒者的体面,却是一样的饿肚子。更何况林海每次出去修理都要走上门取货。走来走去更是消耗体力。 林海天天在镇上跑业务。虽然钱是赚了一些,这些钱全去购买食物,林海居然还瘦了。这里的食物贵的离谱,倒是营养液便宜一点,虽然也没便宜多少。 林海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买点种子种菜,既然他们在城外,这里的土地大多都是没主的,随便种点菜,也能减轻对购买食物的需求。 谁知商店里植物种子的价格奇高无比,且不单卖,多数是大公司才能进行购买。并且扎哈很疑惑地望着她,告诉她常识,这里的土地都被污染了,除了一些生命力顽强的草皮和不知道枯树,城外是无法进行种植的。 并且植物公司也拒绝出售给平民粮食种子。 因此这个世界,食物价格高昂。 人类冷漠地为了抱住自己的性命这个目标苟活。 户外不能种粮食这点林海不知道真假,但种子价格这条确确实实被证实了。 “你们这,是个资本主义世界吗?” 扎哈没有反应,这个玩笑并不好笑,林海并不尴尬,无畏地耸肩,浑身透露出悠闲的气息。 有时候粮食的价格,竟然比光脑还高。 除了面包,普通人大多购买营养液果腹。 “曾经的我没有梦想。现在我有了,我想开一家二手回收维修店。” 林海开始庆幸幸好她大学没有真的荒废,还记得那些基础的拆解知识。 平时林海也不算是多么优异的学生,但面对生存的压力下,虽然你做不出数学题,但你真的能在千百次尝试后把器械修好。 事实证明你会一门手艺,真的有用——才怪。 尽管秉承了我不嫌你穷,你别嫌货烂的精神,但没有名气就没有客源。 穷疯了饿疯了的林海想进厂。 但在镇子找了半天工作,发现是个人能做,没技术含量的工作都排满长队,根本没她的份。 人太多了。 林海恍惚想起来,那些每隔一段时间就落下的婴儿雨,哪怕只有一部分孩子存活下来,也会对他们形成竞争。 随即她感觉到有点愤怒。 这地方大概永远不会缺低端劳动力。心狠地可怕。 至于镇子上条件好的工作要考证,要学历,要考试。林海哼哼找了一圈,愤愤回扎哈家做她的二手维修生意。 能量块并不是每天都有的,否则也别叫垃圾山,而叫宝藏山了。 还得是卖二手,东西捡来组装修理,无本买卖。 而且只要买到喷漆和其他工具整个好卖相,能卖更高的价格。 林海没指望扎哈资助她,不过扎哈居然真的给了她几块星元。让她买了些工具。 然而创业初期就是困难的,哪怕林海获得了些微资助,并且因为林海在镇上没有房子,她只能摆摊卖这些东西,维持秩序的机器人动不动就来驱赶她,生意地点不固定,难以发展稳定客源。 镇上同行还会把她贴上去的广告撕掉。 林海干脆装了张桌子去摆地摊。 生意竟然慢慢好转了。 生命落到谷底的时候,奋力向上,持之以恒,总能慢慢走上去。 事情的转折点在于一次偶然事件。 “你真的长得很快。” 12.13二合一 “妈妈,能量块。” 能量块是垃圾山最值钱的东西,能从回收商那换最多的钱。久而久之,拾荒者都养成对这玩意的喜爱。林海也不例外。 每次孩子回来,都会给林海带一块有特色的能量石,就和带特产一样。 “联邦第一军校提供的能量石还在上面雕刻了校徽。妈妈你看看。”男人一板一眼将手里的盒子打开,轻柔地像是递戒指礼盒一样把东西送到林海面前。“我特意留着带给母亲。” “很漂亮。”哪怕是林海也不得不赞叹那银白色的象征力量和地位纹路。 林海现在搬到了镇子上住。 青年已经长大成人,读书工作了,因为工作原因他不常回来,但他的工资是回来的。 这孩子是个沉稳聪明的,考上了联邦军校,进入军队工作,并且在出人头地之后也没忘记自己的养母。 甚至于有点恋母情结。 门头已经有点老旧了,泛着黄。 门头下面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拥抱着,姿态暧昧。但走近一点,听到他们的说话,就不觉得暧昧了。 “妈妈知道你是最孝顺的。但你先把车开到停车位去。停在门口挡到我生意了。”林海摸了摸他肩膀,青年个子很高,高高瘦瘦,肩宽腰细,气质极佳。正常家里养出这么个孩子都要骄傲。当优秀的孩子向长辈讨要关怀,也没人会拒绝,因此她不得不安抚青年。 青年一向听话,这次回镇子,连家都没回,直奔林海的铺子,非常依恋她,甚至还给了林海一个厚厚的拥抱,林海个子没有儿子高,快窒息在他怀里。脸颊因为呼吸困难涨红。林海连忙拍打青年的手臂,让他放下自己去挪车。 “妈妈,我好想你。” 语调沉沉的话从林海头顶穿过来。青年抵在林海肩膀上,毫不生涩但有些羞涩得道。 林海鸡皮疙瘩都还没来得及长,脑子里没想好该怎么回复,青年说完便顺从地自顾自回去挪车了。 林海教训的话就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走了。 林海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给自己灌了一杯冰水。 现在修理铺正常回收开门,正值午间,青年的车停在门口,盯着青年利落跳上飞行器,邻居眼里满是羡慕,青年在他们眼里算的上是天之骄子,山鸡窝飞出了真凤凰,他们哪能不羡慕嫉妒恨,随后喜气洋洋过来打招呼。 “林海,你家小孩回来了。”当时青年考上联邦第一军校,整个镇子都轰动了,因为他可以去城里,并且是中心城,镇长亲自给林海送了奖金表示对他们母子的嘉奖。“他军校毕业了吧,可以找工作了。你说你养了这么多孩子,怎么个个都那么优秀。下次镇长邀请你去当学校校长别再推迟了。” “他们自己努力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而已,我根本不会带孩子。哪敢去当什么校长。都是他们自己的功劳。” 林海有话直说,但话太干脆,以至于邻居觉得她在推脱。 “对,不当校长,校长忙死了,你本来就开店,有一群小孩,再带另一群真要给孩子折磨疯。”邻居笑着奉承,“托你的福,现在镇子里福利院的孩子都被人领养光了,我最近也养了一个孩子,改明天我来她过来见见你。” 林海那些孩子都是领养的,养着养着还都出息了,搞得镇子上的涌现一股领养狂潮。因为婴儿雨世界上孩子多的是,镇子比区外好一些,会准备福利院收养孩童。但公家出钱,也别指望能给孩子太好的待遇,真把孩子当亲生的疼。当初被领养的青年考上联邦第一军校带起领养婴儿的热潮,甚至还帮镇里机关的财政狠狠喘了一口气。 林海不太想回忆那段日子。被人关注,行走在阳光下,对于她这样的阴暗生物不太妙。幸运的是靠着这点关注,她的二手修理店打响了名声。 “贝哥。”青年挪完车回来,一进屋就和邻居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就在后车厢,我把钥匙给你,你可以自己去拿……顺便开一开车也行……” 青年从小性情温和沉稳,成绩好,人缘也极好。 邻居一听自己有礼物,笑容更带上几分真心。然后很快被青年打发了回去。 跟被催眠了一样。青年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海纳闷地盯着这一幕,青年说话总有种让人信服的魔力,许多人自发奉他为领袖,从小他不怎么费力就能当孩子王,有时候她也想学一学。要是能把这招学到用来对付顾客,林海迟早能成为联邦首富。 林海杂七杂八想了一堆,但就是没说话。 店铺中空气沉闷。机油味浸透每一个缝隙。 透着不欢迎青年的一股味道。 他是突如其来的,预料之外的。 “母亲,不想我吗?” 青年盯着林海,眉毛舒展,低头轻声问。 “我非常想你。” “明知道这是敷衍的回答,但因为是母亲说的,所以还是觉得很开心。”青年非常受用,笑着说道。 他的话显得林海仿佛是一个很刻薄的,对孩子不大好的人。林海沉默地紧闭住嘴,不再理青年。 林海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也不喜欢和人交流。青年习惯了。他并不厌烦,反而温和地弯着眼睛,言语熟稔:“面对我们的时候,妈妈的话总是那么少。” 林海穿越过来七八年了,她的店也已经开了七八年,作为一个穿越者,她在穿越后赤手空拳,自己打拼拥有了一家店铺,林海极其以这家修理店为傲。认为是自己能力的象征。 但时间流逝,陈设逐渐老旧,设备老化,林海也跟着店一起老去。 林海脸上开始爬出皱纹。但在青年眼里,母亲总是最美的。 所以青年回来最迫切想知道的,居然是林海有没有再婚。 林海冷笑了一声,语气怪异而刻薄。 “你在讲什么笑话。” 她盯着那块立在门口的数字化五颜六色的漂亮招牌,从放了一堆乱七八糟东西的桌子上找出一个包裹。 “既然你闲的没事,今天刚好要去邮寄一个光脑,碧薇儿小姐地址:罗富尔街道格林街367号,她的扫地机器人坏了,需要修理,你帮我把包裹寄出去。顺便去一趟她那把扫地机器人给我拿过来。”林海理所应当地指使青年去干活。这些活原本应该由年龄更小的伙计完成,但既然青年回来且闲的要命,就让他来干吧。 其实也可以让取件员上门取件,但能让青年离开一段时间,何乐而不为。 青年面色如常,习惯了指使,只是他把包裹拿出去,没过多久就回到店铺,告诉林海任务完成了,稍后需要修理的扫地机器人会到达这里。 不用想,青年委托了别人。谁能拒绝从联邦第一军校毕业,从军队回来的穿着军装,肩章三颗星的大人呢。 权力会赤瀰裸瀰裸碾压一切。 林海给青年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青年新奇地看着林海的动作,双手接过,简直受宠若惊,不过再多的待遇就没有了。 毕竟她不是孩子的仆人。 青年把自己工作现状滴滴叨叨告诉林海。他现在无疑混的相当好了。每一个父母都会为这样的孩子骄傲。 林海听得很认真,听到关键处还抬眼,左手摸着右手手腕,问能不能帮她和军队牵线,回收军队淘汰的二手用品。 “妈妈真是尽心竭力地工作,是一位为事业奋斗的实干家。”青年眨了眨眼睛,语气微妙,口吻温和微笑着道。“整个联邦军队的淘汰用品已经有固定回收商了,但我回去后可以帮妈妈尝试联系。” “谢谢了。” “妈妈别对我说谢谢,我是妈妈的孩子。”青年眉眼沉下来,简陋的水杯放在桌面发出震动的声响。“给妈妈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修理铺油腻阴暗的角落堆放了各种机械五金。钢铁制品堆放吸收了光线,导致房间内的灰暗地要命。林海抠性格抠搜,常年也懒得再换新灯具。屋内总不亮堂。 青年最新的光脑散发的光芒幽幽照亮了这块地方。 蓬荜生辉了。 林海就不再道谢了。她又给青年倒了一杯水。温热的温度暖和了林海的指尖。 青年本来就是一个孤儿,此刻却像真正的贵族一样,举手抬足都是风仪。在哪都充满存在感。 林海又忍不住喝一杯水,自认和青年无话可谈。 青年哪里该叫她妈妈。 林海和她的孩子们关系并不怎么样,那些成人后找到工作的孩子大多直接离开了林家,平时只会转钱回来。他们恨林海恨的要死。林海名义上和他们是孤儿和收养者的母子关系。实际上,林海领养了许多孩子,没有给他们一分爱,只把他们当做可以少发工资的工人。 这间店铺,就是在压榨之下诞生的。 林海也没奢求他们回来孝顺自己。能给她钱的都是她的好大儿。 林海再度看那个不停变换颜色的逐渐陈旧的电子门牌。 五味杂陈。 没想到青年居然回来了。 “母亲买下这家铺子了吗?这是你的梦想。你已经在镇子上买了住宅了吧。之前的钱大概还不够买下这个铺子,房贷还完了吗?钱还够用吗?有考虑搬进城内居住吗?” “购房的钱林毅留下的钱足够支付了。商铺的钱我们家里人每个人寄的钱,母亲算一算够不够。不够再问我们要。我们会竭尽所能满足你。” “请不要吝啬我和兄弟姐妹们寄回来的钱,还有林毅被卖留下的那些钱,那都是你应得的。” “至少,也要把这家铺子买下来吧。” 青年不满于屋内的寂静,又挑起一个话头。 言语堪称孝顺大公无私至极点。 但优雅平缓的调子之下却蕴藏着可怕的密辛。 林海听到林毅两个字,就忍不住心惊肉跳,胃难受地要命。她竭力保持正常坐着,脸变得更白了一点。五个手指攥在一起。 青年,睁着翠绿色的眸子,象征暴力的黑色长筒军靴踩在陈年地板上,脆弱的地板材质发出嘎嘎的声音,满是怀念地打量着这家店铺,自己生长的地方。 先前的椅子距离林海太远,他就没有坐下,慢慢走到林海旁边。 青年是军队中的佼佼者,能给予同伴最大限度的安全感,但长大后,每次靠近母亲,林海总是让他保持距离。 青年收敛了举止。 “母亲在害怕什么,”他温和地笑了笑,“林毅哥肯定也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别聊这个。”你眸色一沉,最讨厌别人提起这个话题,当即训道。 “林毅哥不会怪您的。” 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叹息,那双翠绿色的瞳孔温和宽容地注视着林海。听话地不再提其他东西。 林海变差的面色却很难再恢复,如同被解剖了一样,她的隐私被放到阳光下晾晒,曝阳杀死所有阴暗潮湿的东西,水分一一沥干,因为如此,被挤干水分的她也不了多久。 无意识摩挲着手上的杯具。 提起林毅,林海心情重重沉了下去。 14 日头渐渐落下去,也没什么客人再来,林海就关了店门。 青年迟迟没有离开,他看了看天色说他没有订酒店,要和妈妈一起住,就住在家里。 他当然可以住在家里,这可是他的家。林海摸索出车钥匙。 “回家没问题,你开车跟我回去,还是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家。”林海的车当然比不上林毅的,她的是一辆旧的飞行器,还是二手淘来的。以前林海就用这辆车送青年和其他孩子上学,现在青年学成回来,她怕青年会开始嫌弃这辆车。 青年乖宝宝般跟在林海后头,看都没看自己那辆极新极贵的飞行器一眼,他就要坐林海的车。 林海给车解锁,青年主动坐到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 挺拔高大的个子将座位塞得很满。 林海就不一样,她个子不高,简练精干,发动了飞行器。 昏暗的车内,青年低垂着眸子,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挺拔。 青年从不让林海操心,不争不抢,听话地让林海是愧疚的。 鼻子萦绕燃油的气味。 林海一边开车,一边闲聊:“这两年我又收养了几个孩子,他们大部分都住校去了,还有几个在帮我干活,你的房间已经有人睡了。等会我把我的房间给你睡。” 昏黄的灯光晕染地女人脸上的黑眼圈都十分温柔。青年看得专注。 因为下了班,她显得神采奕奕。 “既然你没吃饭,等会我让林书给你炒个菜色。” “一直没吃家里的饭,我一直怀念了很久。” 青年贪婪地掠取这些稀少的温情的画面。头部悄悄靠近她,嗅闻那股清新熟悉的味道。 林海开车太专注了,没注意到青年也同样专注凝望着她。 车一路平稳开到目的地,青年却没有下车,仍然端正坐着。 屋子窗户还透着光亮。林海正要提醒他。 青年抬动下颌,身体一动不动,声音沉缓问道:“我从部队里获得了职务,还是不能成为妈妈的骄傲吗?” 林海疑惑地嘴巴张了张:“你怎么会这么说,你当然是妈妈的骄傲,你是妈妈的好儿子。” 青年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从小到大都是林海的帮手,林海从没有不喜欢他的时候。 “那为什么妈妈还要把我安置在这里,不肯把我带回你真正的家,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吗?”副驾驶的青年喉结滚了滚,侧头看向林海,温和克制地发出疑问,翠绿的眼睛澄清凛冽。 真正的家,林海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她马上理解到青年说的是哪个地方。那是扎哈的家,林海租了两套房子,这套靠近镇外的房子偏远却面积大,塞了许多被林海“领养”的孩子,他们在这里长大,另一套——青年从没有去过。 “妈妈一直都住在那个房子里,偶尔才和我们住在这里,妈妈一直不允许我跟着妈妈一起住,现在我有资格和妈妈一起住在那里了吗?” 青年温和沉稳的语调中略带期待地问道。 那是扎哈的家。 真奇怪,林迩从没有去过第二套房子,他为什么那么想去那个地方。林海缓缓摸着方向盘思考,手掌和皮革细密贴合摩擦,不太情愿把青年带到扎哈家。她一直把两个地方空间分得分明,甚至扎哈从没有见过她的那堆孩子。 林海纳闷,青年却莫名地执着,温和低沉地再次声音再次响起:“不可以吗?母亲前两天还跟我讨用钱说考虑买房子,晚上我想和母亲再好好聊聊。”他的眼睛在灯光下隐隐反射亮光,翠绿的颜色盈润通透,像是一块流光溢彩的澄清翡翠。 “不是不可以,不过那是我朋友的房子。”只是房租一直是林海交,林海也一直和他们住在一起。 青年没有说话。气质温和中带着凛冽。 他难得回来一次,难道还要让他失望。 林海不自觉想到。而且已经成年的孩子,最好不起冲突。 “想去就去吧。”林海只好说,不想欺负他。车头换了一个方向,往城里开。 开了防盗门,智能语音就响了起来。 “欢迎主人回家。” 餐桌上摆着卖相好看的长条面包和营养液。 今天是星期五,扎哈正接了女儿莱恩回家,她们窝在沙发上电视,扎哈现在换了新工作,不用在矿场拼命了,莱恩还在上学。她们听到门开了都回过头。 没想到林海还带了个别人。 莱恩有点好奇这是谁。 林海踌躇了会才给双方介绍。“这是我朋友扎哈,她的孩子莱恩。这是我的一个孩子,林迩。” 她冷冰冰地介绍,用词不多。 而后青年便主动和两个人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是妈妈的孩子,林迩。”他弯了弯眼睛,他一直站在林海身后,不动声色地观察。身边是她浓浓的气息,房屋和另一间基本女人不睡的房子截然不同,这里充满了她的生活痕迹。 林海一直想保护扎哈和莱恩。不想给她们看到自己太过冷酷无情的那面。也不想让那些领养的孩子打扰她们。 但意料之外,林迩和扎哈他们相谈甚欢。 甚至可以说林迩让扎哈她们忽略了她的存在。 扎哈笑了笑:“我一直知道林海有孩子,但一直没有见过。欢迎你来。” 爱屋及乌,她对林迩特别热情。一些吃的喝的都递给他,还准备把难得昂贵的有机食物拿来招待林迩。被林迩给拒绝了。 莱恩也是如此,虽然她可以接触到学校里大量的同学,林海从没有带过别的孩子给她认识,以至于她没法在学校里分辨哪个是林海的孩子。 “母亲从没有在你们面前提过我吗?”青年有礼貌地,不动声色问道。 后面虽然扎哈有意帮林海掩饰,但青年已经获取了他想要的答案。 装作看书十分认真的林海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目光。 青年对她绽放出温和的微笑,却因为林海的躲避,又慢慢抹平笑意。 墙上挂了林海字和莱恩的涂鸦。 林海平时看到这些东西心里就会暖暖的,今天却莫名不太舒服,可能是前两天吃坏肚子了,要好好养身体。 “今天就早点睡吧。” 她一走,青年马上结束交谈跟了过去。 “你睡这间。”林海带着青年洗漱完指给他一间屋子。 青年打量了一会,这里放了许多机械原件,书,电子产品。充斥浓烈的个人特色。几乎一眼就可以认出,这不是客房。 “妈妈,这是你的房间吗?”青年问出了声。 “没有多余的房间,你睡这,我睡客厅。”这个地段,整个屋子也就两间房,一间扎哈和莱恩住,一间林海住,林迩既然过来要占一个房间,林海只能睡沙发。 安排太理所当然。 “母亲,睡这里吧。你睡床上,我睡地上。”青年沉默了一瞬,喉头微哑,垂着眼睛,苦笑道:“我已经快被嫉妒冲晕头脑了。想要和母亲多说说话。母亲,宠爱宠爱我吧。” 林海本来想要拒绝,但青年紧紧大力锁住了女人的手腕,不容逃脱。 和扎哈莱恩的待遇相比,林海曾经对待青年,就像是对待一条狗。难怪许多孩子长大后不愿意回来见林海,只会按月给她打钱。他已经这么孝顺,实在不应该再折磨他。 更何况林海真的无法从青年手里抽出手。林海同意了青年的建议。 “我很开心,母亲。” 青年轻声道。他的视线流转在房间生活化的装饰上,堆迭的旧式书籍上,没有迭好随意散落的被子上,老旧的衣柜上,最后落到林海身上,脸上。 孩子都很容易得到满足。 至少母亲,是愿意同他待在一块的。青年说服自己。 虽然林迩已经是青年,但那双眼里仍然是孩子对于母亲天真的最清澈饱满的爱意,林海呼吸停滞了一瞬,便有些惭愧地挪开视线。 她对青年没有同等的母爱。 没人看到的地方,青年的嘴角骤然扭曲,神色微冷。 15 “母亲” “什么事?” 林海翻了个身,一条腿曲起,城外环境十分恶劣,镇子介于城和旷野之间,臭气夜间上涌,上辈子习惯安稳日子的林海很难入睡,要是她被吵醒,一晚上就都别想再睡着了,而且她脾气本来就不好,“别打扰我睡觉。” 屋子里安静下来。 林海睁着眼睛,她睡不着。 “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事,你还有印象吗?” 屋子里黑漆漆的。 “母亲说的是哪个?” “买房子,你说你有钱。” 屋子里似乎响起若有若无的轻笑。 “有的,母亲。虽然奖学金已经都给您了,但军队又发给我一部分奖金,以及安置费,和福利工资。可能一开始不会很多,但希望能帮上母亲。” “有多少?” 青年说了一个数字。 林海吸了一口凉气,冷风吹得她脑子清醒了。 林海惊地坐起来,又躺下去。 “够付首付了。”原先对于林迩要住在这栋房子里入侵她的私人生活的排斥消失大半。 “就是这笔钱申请需要详细资料,母亲如果看好哪里的房子,请先告诉我一声。” 黑夜里传来青年轻缓的声音。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林海念念,“林迩……”她不由念青年的名字。人类的基因就包括找一个安定的窝,安居乐业,她奋斗七八年,终于有机会实现这个梦想。她脑子里升起了各种各样的想法。以至于声音都沙哑了,夸赞他,“好孩子。” 黑暗中,青年耳朵翕动,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甚至连不适应的空气也变得宜人舒适。 “母亲在高兴吗?”青年的声音清冷温和。 林海笑了笑。 “是的,母亲在高兴。” “母亲高兴我就高兴。” “我能抓着母亲的手睡吗?”青年问道。 “抓吧。”林海嫌弃他烦,但还是伸出手随便他抓。 那一晚,林海安稳地沉沉睡去。 青年是贵客,在军队任职,以后就是林海不可多得的人脉,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林海当然会照顾好他。 “昨天我们睡在扎哈家,你还没回家也去看过。他们也很想你。”林海让扎哈去修理店坐着值班,她带着青年逛了逛镇子,再见见老同学或者家里的弟弟妹妹。 “你们哥哥回来看你们了,好好招待他,没准他就把你们中的谁带回内城了。” 林海事先通知叮嘱了他们,让他们好好招待青年。 那些孩子团团围住林迩,有林海吩咐的原因,也因为他们本来把他当做偶像。 同样都是被林海领养的孩子,他们就是一个羊群,林迩曾经是群体里领头羊。 “他们都舍不得你,你房间我昨天也叫他们清理出来了。你看看,能住的习惯吗?行的话我们等会去把行李搬过来吧。” 这里的房子宽敞又热闹,住了很多个孩子,他们和林迩很熟悉,并且都很会照顾人。林迩要是住这里,肯定更舒服。弟弟妹妹们也会开心。 青年弯着眼眸,弯腰应付完没有血缘,同样被林海收养的弟弟妹妹们。他长得高大修长,伸直身体比这些孩子高出一大截,完全看不出他曾经也是被收养的孩子。 直到把孩子都送出去,林迩才拒绝了林海的提议。 “我要和母亲一起住。” “以前我没有资格,现在终于有资格和母亲一起住了,只有和母亲住在一起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母亲没有把我当做真正的家人吗?” “你不想和弟弟妹妹们住一块吗?” “我只想和母亲在一起。” 林海嘴角抖了抖,她受之有愧,因为青年不是她真的生出来的,而是林海外面捡的,这些孩子全都是她捡来的,林海只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员工,对他们算不上多好,所以也不强求他们真的把她当做母亲。 青年却那么恋慕她。 能拿这种单纯恋慕母亲的孩子怎么办呢? “小时候你就是这样,长大了也没变。”林海叹气,后面没有再说话,声音隐没在平静中。 分辨出林海纵容的意味,青年低着头,目光缱绻。 “他就在客厅,你们要是要修东西买东西,可以坐在那里休息,把工作交给他也可以。”林海又叹了口气,对着挤满了二手店的客人说道。“反正他也会修。” 但是不买东西不修东西的都请回。他们为了看这个镇子里鲜少出的天之骄子,都或多或少出了血。 林海把青年交给他们。 但这群人到了长身玉立的温和青年那,反而一句话也不敢说了。林海本来还想看青年热闹,但什么都没看成。青年在人群之中抬起似乎捕捉到了她的目光,冲她轻轻微笑,翠绿的眸子里对林海没有任何质疑,温和而顺从。 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扎哈,我们有钱买房了。”最近几天,林迩总是缠着林海,她好不容易才把林迩甩开。把这件喜事告诉扎哈。“林迩给了我一笔钱,算上我存的,这是一大笔钱。我看好了几家房地产,你看看喜欢哪里。看好我们就买。免得房价又涨。” “太好了。”扎哈笑了笑,她不常笑,因为这个人常年下矿,长大五大三粗,脸和土地的颜色一样,又黑又黄。笑起来凶神恶煞,经常能把别人吓哭,只有林海不介意她笑。不过扎哈虽然看着凶,实际上人不错,她提醒林海,“买房这种事,那你要记得和林迩商量。” 扎哈生疏地念青年的名字。 “扎哈,”林海坐在沙发上,身体都瘫软下来,她难得笑得开心,她穿越了这么多年,这是她最开心的一天。“后面当然会给他看,你先看,后面买了还要给莱恩看。最好买在她高中旁边,省得她放学回来要坐那么久的车。” “这房子,是买给我们的。”林海兴奋地又站了起来,声音激动地有些颤抖。 林海笑着笑着,捂着眼睛,声音逐渐低下去:“以前的苦都熬过去了,能呆在镇子里不错,我就知道我是主角。” 扎哈已经习惯林海偶尔的自言自语。 “你要把你的孩子们带来和我们一起住吗?我们可以买在稍微偏远一点的地方,大家住在一起方便照顾。”至于为什么林海之前不把那些孩子的存在告诉自己,扎哈没问。 “不,”但扎哈包容的建议却被林海却马上否决了,“我们的房子就我们三个人住。” 扎哈看向她。 面对扎哈的疑问,林海慢慢地给出一个解释:“我和那些孩子并不是母亲和孩子的关系,只是雇主和雇员之间的关系。我养他们长大,他们给我干活,长大后等他们有能力自食其力,我也不会阻止他们出去自谋生路。我和他们不是一家人,没必要住在一起。” “只有你,我,莱恩,我们是一家人。”林海镇定自若,缓缓把藏在心里很多年的话告诉扎哈。所以她一直把那群孩子和扎哈,和莱恩隔绝。这是林海心里早就定好的事,在林海的规划里,她的家庭永远不会和那群孩子有接触,但因为林迩回来,那群孩子暴露在扎哈眼前,她不得不给扎哈解释,“你不用太在意他们。” “还是看房子吧。” 站在扎哈面前,林海的眼神十分温柔,眼睛里一闪一闪,脸上那些多年的疲惫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恢复了年轻的神态。从始至终,她都是扎哈从矿场石头路上捡起的那个青年,从来没有改变过。 那是林迩从没有见过的温柔和坚定。 林海只爱扎哈和莱恩。 16 好事多磨。 林海一直都有关注镇子里楼盘的信息,只要钱到位,小镇没什么事能办得不快。更何况还有林迩这个已经进入军部的未来之星。 林海找的中介说只要林迩出面,不仅买房手续能尽快,房子价格也能美丽许多,谁让林迩是镇子百年才出一个的能进入中心城的状元。而且本身买房子要动用林迩的安置费,他们一起办,手续还能更快。 林迩是个温顺平和的青年,不存在不同意办事的情况,林海也想尽快把房子办下来,就去找他。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平时林迩都跟在林海身边,他喜欢妈妈妈妈叫个不停。就他回来那两天,林海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青年的身影,但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一直到很晚,林迩才回到林海店里。 清俊温文的青年一进店,把屋子就都照亮了。 他打开了灯。 “母亲不问我去哪了?” “出去跟你的老同学玩了吗?”林海很少管束这些孩子去留。 “不是,”林迩摇头,眼睛半合,隐隐有些冷峻凌厉,但他完全睁开眼睛,那种冷厉就消散了。“我去买了两张电影票。母亲能陪我一起去看吗?” 那是一部关于亲情的电影,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类都是人造人,没有父亲母亲,在孤儿院或者野外长大,电影没有受众,影院只开了一场,播放时间点接近凌晨。 林海起开冰饮盖子,喝下提神。她舔了舔嘴唇,把另一瓶递给林迩。 电影质量还不错。 “林迩,买房的事情我考虑好了。” 场馆里没有其他人,电影正在放片头曲,林海左右扭头看了看,先和林迩提了一下。 “这么快吗?”林迩抿了抿唇,当场把文件接收了。 “母亲的房子……是买给三个人的。” 林海没料到他当场就看了,她镇定道。 “四个人,三个房间,一个给扎哈莱恩,一个给你,一个给我。” 规划堪称完美。 “妈妈真好。”林迩口吻温和,他撤下分档扶手,将头枕在林海肩上。“给我留了一个房间。” 林迩的手掌按在林海膝盖上,温热有力的穿透衣物传染至她的皮肤。 “以后你休假回来就住我那,到时候房子装修也要你来选。”林海耐着性子哄他,给他画了一个大饼。 林迩抬起她的左手盖在自己脸上,深眼高鼻。和林海的长相很不一样,非常俊秀。林海没仔细看过他,却也知道林迩哪怕是在人造人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看,举止温文,宛若世家子。 “好的。母亲。” 片尾曲一遍一遍重复那个旋律。 “我们该退场了。” 林海手掌心被小扫把不停扇过。那是青年的睫毛,搔地她的掌心痒痒。林海推了推他,林迩不肯起来,青年大半个身体压在林海腿上。抱住林海的腰。 林海不适地条件反射性后撤,但林迩是她儿子,不用太忌讳,也没多挣扎,克制了这种条件反射。 “他们后面半夜没有新场次了。” “以前我们都要去垃圾山捡垃圾,现在我的弟弟妹妹们可以在镇子里打工。”青年闭着眼睛。“生活好过很多了。” 他竟然开始回忆往昔了。林海垂着眼,手和身体一样都被青年牢牢压住,不被允许离开。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缠人。 “这些东西,他们都会了,能够互相照顾。母亲能不能抽出时间,和我去中央城看看,看一看我生活的地方。”林迩描述了一个梦幻的中心城,他想带林海去看看。 “中央城有禁制,不是我不想去看你,是进不去。” “我现在工作,有亲属随军名额。母亲跟我过去看看。” 青年盖住林海的手,他的手掌比林海的手大许多,体温高而恒定。满是依恋。 “我和母亲别的孩子比,在母亲眼里是不一样的吧。” 青年温声道。 林海还能否定吗?她或许心理有别的答案,但也不会说出来。“你是不一样。” “那母亲肯定不会拒绝我了。” “你都这么说了,我再想想,明天给你回复。”林海没有当场回应。 林海拒绝林迩,他很少提出自己的要求,又那么孝顺。不管出于什么条件考虑,在收养的孩子里,她都最体贴这一个。 谁不想往上爬,林海思考了一会,心里已经。 林迩说他的安置费申请也是需要回到中心城申请的,也希望母亲林海干脆把店面交给扎哈,那些孩子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自己照顾自己。 谁不想见一见世面呢。 林海胸口升起一股热血。这个世界是个阶级分明的地方,城外和城内几乎是两个世界,外城人只有极少数能进入内城,连进城打工的机会都可遇不可求。 林海想起自己的身份,城外的底层人,如果不是林迩,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进入城内吧。 总要去长长见识。 林海手落在扶手上,手边是那瓶已经不那么冰凉的饮料,林海有节省的习惯,顺手把剩下那点也喝干净了。 林海眯起眼睛,面前的大银幕因为播放完毕,已经全都黑下来,却还微微泛着光,或许她实在太累了,意识逐渐模糊。 林海睡过去了。 青年手掌小心翼翼碰了碰林海的脸,一触及离。 是温热的,细嫩的。 林迩又尝试了一次,这次停的时间就久了。甚至还摸了母亲除了脸以外其他地方。 一向冷静温和的青年竟然有些颤抖。 母亲没有太高兴的表现,但青年清楚,母亲必然是开心的,养大的孩子给予回报,没有人会不开心。 以前家里贫穷,母亲从来没有和他们来过电影院。 但林迩远远跟林海在后面,看到过母亲和另外两个女人去过电影——莱恩和扎哈。 林迩不喜欢那样,现在他满足了自己的第一个愿望,青年温和把母亲抱在怀里。林海不矮,一米七六的个子,但在身材高大的青年面前,还是跟娃娃一样,青年最喜欢这个娃娃。 青年极度缓慢地移动母亲的身体到自己腿上,把手环过母亲柔软的腹部,拉到自己一边。 这个姿势在外人看来极其亲密。 他舔了舔下唇,神情温良。埋首在母亲颈肩,两个人如同天鹅交颈。 “母亲会越来越喜爱我,”青年低声道,被影院暗色笼罩的深邃的眼睛压抑住那片深绿。他满足地顺从本能亲吻母亲的脖子,很快就留下一串痕迹。“她们全都比不过我。” 昨晚母亲让人伤心的话犹在耳边。摧残青年的理智,他嘴角挂着轻柔的笑。 “只有母亲,我,我们是一家人。” 好像做了一个噩梦阴暗黏湿的不适让林海极度想要醒来,但她眼皮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17 中心城科技感满满,如果以前的城镇,矿场都是赛博朋克,废土风格,这里便是完全的未来科技兴盛景象。遍地都是先进的智能仪器。蓝天绿地,和城外被污染的环境完全不一样。难怪城外的人都想进城。光是这健康没有污染的空气,都是城外难以企及的东西。 随便刷林迩的卡买了几件衣服,林海就休息了。她看见城内这些商品的价格就想颤抖。 “母亲,没有其他想买的东西了吗?”屋子是林迩临时租的,空旷简单,只做了简单装饰。林迩将物品交给机器管家。 “够穿就行。”林海说到,经历了在废土城外的几年,她的物欲早已经被磨干净了。“这里的空气真新鲜,一直呼吸这空气,我能多活10年。” “不止10年,”林迩轻声道,“现在整个星球都被污染了,只有城内都净化污染,母亲,城外的生活会无声无息间损伤人体机能。只有待在城里,才能享受最好的生活条件,也不容易产生基因狂化。” “那臭味,我都闻习惯了。你不说我差点都忘记了。”林海长长叹了口气,“还是城内好。可惜不是谁都有资格搬进城内来。” “如果妈妈同意,我想让妈妈留在中心城和我住在一起。军部有这个能力,母亲,我可以预支点数和奖励。母亲愿意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吗。” 林海呼吸一紧,几乎想同意了,但脑子里经过各种斗争,粗重着呼吸,她还是拒绝了。“算了,城外有我的事业,我的家庭。我都要买房了。要是我跟你来中心城,你的弟弟妹妹们可搬不过来,他们以后该怎么活。” 林海的话无可疏漏,林海是个极其负责任的人,她不会甩开她那些工作和家人不管。而且真到城里,她以为找什么工作?摆地摊?还是当保安? 老家的东西都不要了? 林海脑子里斗争异常激烈,最后才狠下心闭眼拒绝。但中心城,可比城外,镇子,像她上辈子多了。 短命就短命吧,早点死早投胎。 “我的弟弟妹妹们确实需要人照顾……”林迩重复母亲的话。他保持着堪称完美的温和表情,一边帮母亲迭衣服,一边微微生出点沉重恶意的叹息。“母亲真爱他们。” 让这样高大俊美的贵公子一样的人迭衣服真的浪费了,关键这里有家务机器人,需要他弄吗。早放好早休息,林海本来想把衣服都塞进衣柜了事,但林迩有轻微的强迫症,拒绝家务机器人插手,最终以他把林海的衣服都折迭好到衣柜里结束。 “母亲在这里等我。” 到最后一天终于提交上去的安置费申请轮到审批了,林迩去公证处,林海在休息厅等他。因为这里是军部,林海身边到处是严肃的军装青年走来走去,导致林海有些紧张。 林海眯着眼睛,尽量放松背部姿态闲适靠在靠背上,等待着林迩。 镇子里的阶级通常以职业划分,那些军人,贵族,执政官是人上人。最开始他们可瞧不起没出身的林海,不过最后和林海交上朋友,照顾了她的生意。但林海由始至终知道他们不是一样的人。每次面对这些和自己不同阶层的“贵人”,林海都忍不住放轻她的呼吸。她从来没有忘记,这是个可怕的世界。 有个军官站在自动贩售机前一无所获,那机器坏了,青年军官忍不住坏脾气踢了贩售机一脚。 转眼身边出现一瓶矿泉水。 要喝水吗?不介意的话矿泉水,没开过。 青年军官就抬眼看那人,是林海。 “谢谢。”青年军官挪了挪帽檐,牵动嘴角,接过矿泉水,语气低沉。 从青年军官踢贩售机的动作就能看出他脾气不怎么好,但林海结交人的脾气犯了。再说,她今天高兴。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是脾气不好的人也鲜少会拒绝别人的好意。但他也不会多好脾气,青年军官没有久留就离开了,他给林海转了矿泉水的钱,又让旁边的人把这台贩卖机报损。 很快,机器人就赶过来维修机器。 服务相当完善。 和林迩回家的时候,林海忍不住感慨,都用上机器人维修了,二手维修在中心城军部怕是没有市场。 林迩垂着眼睛安慰她:“人工智能比不上真正的维修师傅。母亲的工作需求我后面会和部长对接。” 站在林海房间门口,青年修长高挑的个头差点抵住门框,青年只能微微低头。终于说到正事,如同蝶翼的黑色睫毛颤动,青年神色温和而愧疚,低下头对林海说道。 “母亲,对不起,我的安置费申请未通过,单位审核说那笔钱只允许用来购买中心城的住宅。” 林海怔愣,沉默片刻,她白来了,她的脸皮抽动,随即无奈点头。“也没事,那你就在中心城买吧。我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天,也该回去了。” “母亲,会对我感到失望吗?”林迩轻声问道。眼眸中的翠绿色如同森林,难以看清他真实的情绪。 失望的。 林迩这么没用吗? 但她以后还要从林迩这里拿钱,难道还能真的把话所绝。 “既然事实如此,就接受吧。”林海说道,没有透露出真实想法,她扭了扭头,“也就是把全款买房变成贷款了而已。” “你下次把他们的条件看清楚,做人要细心。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粗心。” 中心城的空气似乎也没那么好了,林海开始想念她呆的镇子。林海把头转向窗外。露出一截脖子。 “我们快点回去吧。” “母亲,回不去了。”林迩低着头,眉目温柔,极尽缱绻。 修长高大的身体如同一堵墙堵住林海的去路。 林海不由退后一步。 “什么意思?” 微妙至极的恐怖在空气中回荡。但林迩在林海眼里一直是听话至极的好孩子。他终于准备代表其他兄弟姐妹报复她了? “你是我的母亲。我不会放你回去。你要和我待在一起。”论体力,林海根本不是林迩的对手,青年光是把他一二百斤的身体扔过来,就能顶林海一个措手不及,更何况他训练有素,扣住林海两只手。 “你把我骗过来,就想让我和你待在一起?你这个恋母狂?!”林海很快领会他的意思,不敢置信,膝盖本能颤抖,一些话脱口而出。 “是母亲说你只爱扎哈和莱恩。你眼中从没有我。”青年道,“我不该怪你吗?我现在正在挽回您。” “我没和你说过这句话。”林海反驳,随即背上浮出薄薄的冷汗。所以,林迩是怎么知道的。 “您承认您说过这句话就好。至少证明,我的嫉妒是有理有据的。” 紧接着叹息的是,林海的双手被林迩控制住,这根本不是事。现在他的膝盖抵开了她的双腿,探取更私密的宝物。林海因为这个动作剧烈反抗,但她的儿子抵住了她的腿,她没法抽出她的手给青年来一巴掌,林海没法想象更多! 她的胃部开始剧烈痉挛,眼球快要凸出眼眶,敏感触碰导致的极度不适充斥林海的感知,但其中最骇人的,那些可怕的敏感舒服最让人毛骨悚然。 蹬腿!反抗!把手从林迩钳制里抽出来。 “不——”林海勉强吐出一个字,然后她的嘴巴就被堵住了。 “好美。” “所有注视都在我身上的母亲,好美。”林迩的优雅温和几乎没有任何改变,但林海却感知到他肉眼可见的愉悦痴迷。 他的目光紧紧聚焦在自己身上。 生着茧子的手指碾压过她的嘴唇,扣开牙齿,索取黏液。 林海像虫子一样抽动身体,心脏血泵以快要爆裂的速度起搏。 太恶心了。 她从没想过,会被自己眼中的儿子侵瀰犯。 “我一直把你当我孩子,你是我的孩子。你他爹的,疯了吗?我是你妈!脑瘫玩意。没用的东西,废物。”林海鲜少骂人,除了穿越那次,她就没怎么骂过人,但她不是不会骂人。 愤怒迫使她哪怕嘴被手指堵着,涎水直流,也要困难地,激烈地爆发她的愤怒。 “林迩,现在,把我送回去。我们以后还是好母子。” 林海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双眼带了软弱的祈求。那双漂亮的深棕色眼睛蒙上一层可怜的水雾。 林海有力的腿给林迩造成不小阻力。但很快林海的双手被林迩抽出来的腰带绑住,他腾出一只手,控制母亲叛逆的小动作。 “母亲被我骗来了,现在是我一个人的,回不去了。” “你现在是我一个人的妈妈。”林迩翠绿色的眸子带着纯粹的温和愉悦。 但他的动作并不纯粹。 林海视线模糊,被不停吻咬的脸,包裹着火热体温的背脊骨升腾着发凉。 18 阴暗房间,智能系统一次次调控开灯,一次次被青年呵斥灭灯。 林海全身发冷,又全身滚烫。 “你到底要干什么?” “母亲留在这里。”性事只是他留住母亲的手段。但林海确实被弄的浑身发软冒起青筋的脚趾抠着床单,瘦长的身体赤瀰裸瀰裸的。 这是无爱之性,又是有爱之性。 每次随着青年的挺近,林海的身体抽搐地跟着翻起,快感从脊椎骨延伸到大脑,无可避免地,清醒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青年试探性掐住她的乳瀰肉,林海呼吸粗重起来,那手去拍他。 “别抓。” “母亲喜欢这里。” 青年很领悟,他的手抓着丰腴轻轻扣弄上面的红果,指甲碾压开果心,有节奏的刮取果实。条件反射,林海身体僵硬住,胸口猛然起伏。厉声制止。 “好的,母亲。”青年只是探索而已,既然林海拒绝,林迩清晰温凉地遵从,松手,放开红色的乳弥弥头。 好不容易脱离开掣肘,林海放松了一口气,下一秒,林海左胸口那枚果实就被火热包裹。 恶心,但所有感官都是一体,忠实的触感知觉激荡,生理性的快感如海浪盖住了林海,把她席卷到深海当中。她猛烈的一颤抖。身体传来的海潮 林海剧烈地颤抖,骨头缝里都渗出来不适应的极度性快感,汁水被捣了出来。 “母亲,这样喜欢吗?我很喜欢。母亲只能在意我一个人了。”青年略微急促的呼吸喷洒在枚红色的肉果子上,热流如同无形的手抚过平坦的皮肤或者因为凹陷所以更加敏锐的沟壑。 他抱紧林海,极度依赖着她,但林海被他抓在怀里,像个小型的娃娃被锁着。林海没办法自欺欺人,青年舔着她的耳廓,打湿了上面的绒毛。 青年是个和缓的人,他慢慢诉说,是林海的不公平待遇导致了他不得不这么做。 “母亲眼里不应该还有别人。你更看重别人的孩子。” “我留下,你别弄了。”林海求饶,不能再进一步了,林海服了,不就是想让她再这陪着他。“你说人话不行,没必要弄这个。” 不管怎么样先让林迩停下来,林海脑子里现在只有这个念头。 “以后我们就住在一起,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的好儿子。”林迩不做声的沉默,林海急的许出一个个承诺。 哀凄婉转的声调从林海自己也不相信的喉咙里传出。 青年束缚了她的手臂,腿,细微却又密密麻麻的束缚织成一张密林间肮脏的网,捕获了林海。 修长的,柔韧的女体仿佛变成了他的游乐园。 “林迩……你真恶心。”承诺也承诺了,却没得到任何回复。林海骂道,用力地蹬腿,一边身体抽搐,她必须骂,真的服了,怎么突然就……林海从来没想过。 从头到尾被压制,又赋予了绝对的骚扰,汗浸湿了她的前额发,额发。甬道随着突然逼近挤出一股透明的水液。 “妈妈嫌我恶心。那莱恩恶心吗?” 少而文雅的声音沙哑地响起。 骂声被堵住。林海手脚都被架住,挣扎得太久,没力气了。林迩却还有力气,器物在林海身体内反复用力顶入脱出。一直到甬道挤压到极点,又被肉弥弥刃一往无前拓开,紧紧闭合的肉弥壁被迫打开,本能寻求闭合,被迫和穿进的异物贴合无间。林海眼里一片黑暗,要做得晕死过去。 林海真的服了。 好一会,不知道过了多久,进出的速度达到顶点。 两个人的瞳孔都放射性扩张至极限。 林海仿佛看见了无边无际的白光。 淅淅沥沥的液体从嗫嚅的肉壁藕断丝连地流出。 “母亲,好喜欢。”林海脑子里还在放烟花,青年咬住她的耳朵,从后背抱住她,和林海出汗的手指十指相扣,唾液打湿了她的耳壁。如同幽深丛林里伸出的树木的枝蔓,把林海整个人缠住,感受林海胸口剧烈的起伏,和她一起沉溺进绝无仅有的快弥感里面。 盖了盖凸起形状的腹部,那里没有再抽瀰插的动静,但仍然如果活物般在呼吸弹跳,他的手指下探,扣住下面蠕动的花朵口,林海几乎全身颤抖,体会到濒死的快感。她现在没法正眼看待青年,林迩做出什么都是有可能的。林迩垂着眼睛,语调温和残忍,那双墨绿翡翠的眸子闪烁着难挡的欲望。 “我不是从母亲这生出来的。” “是因为这样母亲才不偏爱我吗?” 还咕踊白瀰浊的花口再吐出一口黏液。 林海怀疑林迩真的想从她下面生出来。她真的服了。这会她有了点青年是她孩子的惊心动魄的认知。几乎把以前林海根本不在乎的关系拓印进脑子。 “莱恩也不是我生的。你对我来说,和她一样重要。”林海紧紧抱住林迩,她马上意识到该死的说错话了。 “扎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对莱恩是爱屋及乌。但你,你是我第一个养大的自己的孩子,妈妈永远爱着你。” 林海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说了什么,她全是瞎说的,一连串话就从嘴巴出去了。她是开店的,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想先哄骗了林迩。只要先哄骗了发疯的林迩,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还没抽出来,根部轻轻地研磨着宫瀰口。 女人美地像是绽放的鲜花,她需要不断从淤泥中汲取营养才能维持生命。 她意识不到自己的美。 青年眨了眨眼,沉绿的眼眸泛起一层雾,林海主动夹紧她的手指,和青年十指紧握。 她甚至舔了舔青年的脖子上的汗珠。林海舔了舔舌头,嘴唇说得干裂了。林海快被这个天杀的儿子疯了。 “你之前不说,母亲没察觉到你嫉妒母亲对别人的爱,那我就留在这里陪你。你别再担心了。家里那些东西就叫人寄过来。你真是傻孩子,我只是不善于表达,母亲是爱你的。” “谢谢母亲,我很开心。”林迩眯起眼睛,低头舔了舔母亲黑色的有点细的头发,宽大的身体深深抱住了给予自己安抚的母亲。 有意无意,根器再一次撞击宫瀰口。 “下次,别这么冲动了。我们有话好好说。”林海心随着撞击颤了颤,咬牙道。 不管怎么说,睁大了眼睛是纯洁的,看上去可信的。青年听着母亲激烈的心跳,母亲的安抚也是有价值的。 林海以前的话很少,也很少对着他说废话。第一次被母亲承认爱逾他人,林迩亲了亲她。 19 林海是沉默的,她不太爱说话。 身体的酸痛都被她抛去了,那种被压制背脊都被吸食的感觉让人想要遗忘,忽略。 趁青年还没有睡醒,她掐住青年的脖子,大拇指压住了呼吸的颈动脉。抬起下半部分的身体,让里面的东西淅淅沥沥滑落。空落落两条腿缠绕着凉气。凉气刺激地久不见日光的细嫩肌肤起来数不尽的鸡皮疙瘩。 “母亲要杀死我吗?”那双狭长翠绿的眼睛微微睁开,左手按在林海掐住自己脖子的双手上。 声带震动。 林海手上逐渐用力,青年开始窒息,翠绿的眼睛逐渐失去鲜活,染上灰色。 但林海知道,这是林迩在伪装。 那双翠绿的眼睛里有一万种情绪。 似倔强,似眷恋。 这一刻,他是否有忏悔。 林海发现自己分辨不出来。 林海额头青筋猛跳,腿间仍然没有凝固的液体还在下坠,砸在纯白的被上。 “母……母亲。” “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母亲这个身份,被林迩在林海身上烙下鲜明的印记,她咬牙切齿,林海就没想过,她会和林迩发生关系。 这个世界有很多人不正常,但林海不是。 她没有那种癖好。当林迩把母亲这个词烙印到她身上,林海同时感受到深深的痛苦。就像你走在路中间,突然被看起来很乖的狗给咬了一口。 “母亲掐累了吗?”林迩断断续续喘着气,沉默良久,林海被用力掰下一只手,翠绿眼睛抬起问道,“我快死了。母亲应该不想和我一起死在这里。” “我不会留母亲还活着的。”阴郁的眼睛里丛林阴暗面被无限展开,他平稳得道。 服了,林海甩开手。 啪,给了林迩一个巴掌。 杀死林迩,她估计也得死,现在是林迩不止是她的儿子,也是联邦的军人,中心城的一员。 林海是一个惜命的人。她开始下床。 林海没有留手,青年脸上留着掌纹,脖颈遍布青紫的指痕。 一声呼痛都没有。 “母亲只要留在这里,其他什么都好说。”下床了的林迩像了个人。狭长的眸子温和低垂。 林海穿好衣服后,仍然不解气,念叨了两句。“你在发什么疯?” “我嫉妒母亲眼里只有莱恩。”林迩也穿戴好他的军装,他个子高挑,听话地低着头。乖乖诚实给出自己的回答。 “你以前又不知道她们的存在。哪来的嫉妒?”林海被林迩的回答震慑了,因为她瞒的好好的。林海不希望扎哈被她另外养的孩子拖累,也不希望林迩他们去打扰扎哈母女的生活。所以她不仅瞒着扎哈林迩他们的存在,也瞒着林迩他们扎哈母子的存在。 但对上青年那双结了冰的翠绿眼眸,一切都不用解释了。现实没办法改变。她醒悟过来。 林海咽了咽口水,失去知道答案的兴趣。 知道扎哈存在的方法,太多了,跟踪,调查。 重点在于,林迩在嫉妒。 她慢慢松下自己的肩膀,狗日的。 林海现在更担心,林迩会不会伤害扎哈她们? 她想拖家带口奔向美好生活,而不是被林迩拖下水。林迩打断了她的生活和事业,把她捆在自己身上。林海的眼睛里勾起波澜。 青年的领口扣上最后一颗扣子,军装简约挺括,勾勒出青年身姿挺拔,整个人禁欲而温和,稳重不失锋利。 光看着,是个一个十足俊美的好青年。 “母亲每天都不和我们住在一起,我们不是瞎子,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只是母亲的工具,母亲有自己的家庭。”林迩给她解答,他脾气向来很好十分宽容,满足林海很多需求,重点在最后一句,“母亲偏爱另一个孩子。” 难以言喻,林海从他话头里听到了浓浓的嫉恨。显得林迩形象发狠阴恻。 “你别给他们找麻烦,我就呆在这陪你。”林海沉默了一瞬,懒得再争论,选择先安抚林迩,他现在太不正常了。 “你才是我最爱的孩子。” “那你那些兄弟姐妹呢,你不打算接他们过来吗?你不是想要一个家?” “他们能自己照顾自己。”林迩沉着眸子,和缓道,一副信赖的模样。 “你还真是,好哥哥。” 林海想笑,她就不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吗?林海心底发出一声嗤笑,她明白了,林迩的意思里,他的家只有林海和他。 不仅是扎哈莱恩,其他孩子也不能分开她和他。 他们分离已经够久了。 整理好衣冠后的青年显得亲和但不可接近,林迩忽然勾住了母亲的手指,自己打破了这种隔绝,林海没有反应。 …… 20 城外充满污染,只有少量的资源能够维持人的生存。 林海一直对这一点没什么实感,直到中心城的医生给她做身体检查。 说她只能活到五十岁,胸口时不时发蒙,偶尔会产生头晕脑胀的情况,时时刻刻身体会有细细麻麻。 “吸多了废气,城外辐射太多了。” “还是要保重身体。”医生道,“以后住在城内可以好好疗养。少去城外。” 神经。 “也就少活几十年,没什么可惜的,疗养好我能活多久。”反正七八十岁,都老成那样了,活着跟死了也没区别,活在这个垃圾世界,林海本来就有心理准备了。 “一百五十岁。” “……” “行吧。”林海揉了揉额头,“怎么疗养。” 难怪人人都想要进城内,城里人光看气色就好很多。 医生痛快开出单子。 林迩关心得把手搭在林海肩上。交钱的时候,医生看了看卡上显示的信息。“军部的卡,可以减免一部分费用。” 机器滴了一声。 林海侧头去看,扣费费用是0。 林迩神色如常,刷完卡后把卡收回。 买了一堆药品和补品回去。 “这个世界烂完了。” 林迩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但认真点头:“是的,烂完了。” 林海平时医院都不敢去。城外的镇子再怎么城市化也只是城外的镇子,没有正常的医疗资源,也没有正常的医疗器械和医疗环境。就这,在镇子上看病都是天价。 普通人的医疗费用昂贵无比。城内也没有不同。但特权阶级就是无敌,账单居然是0? “你们军部的全部看病都不用付钱?”林海还是不太敢信,走了走,回过头直接问他。 “母亲忘记了,我是读的军官学校,出来是军官,待遇会好一些。基础的一些东西已经被涵盖在福利保障当中了。”青年不在意道。 林海就记得,林迩读书还是她供上去的,得到了好大一笔奖学金,给店里买了很多工具。 总之是看病不用付钱的意思。 “我的福利就是母亲的福利。”青年温顺地补充。 林海看了一眼林迩,没被他的话骗去,那是林迩的福利,不是林海的福利。那张卡也是林海的,不是林迩的。该死的联邦和资本家,特权阶级。青年人生赢家得过分。林海不太想看到他:“好好工作吧。” 身后的医院人来人往,哪怕是城内,也每天都有人死去。尸体从后门抬出。林海他们走到这里。 林海驻足。 这才是她生活中的日常。 孝子在医院门口放声大哭。城外很少听到这么感人的哭声,毕竟他们都是天生天养,没有爹妈,没有姐妹的,基本都被残酷的生存环境磨没了感情和泪腺。 城内很多人还是有亲生爹妈的,所以会哭。林海已经遗忘自己那个世界的很多东西了,她更熟悉城外那个世界。 林海现在更习惯尸体,污染,维修,和垃圾。这让她感到安心自在。 医护人员给许多死亡人员脸上盖上一方白巾。 “烂透了的世界有什么好工作的。”林迩跟在她身边,五官一动不动,背脊挺直,整个人如同一把优美的标尺,视线丝毫没有偏移。对于除了母亲以外的画面和事情毫不关心。 毫无波澜的翠绿色或许能验证他对于烂透了的世界的厌倦,但也可能这只是青年纯粹的对于母亲发言的附和。 没工作,不就饿死了。林海暗自反驳,任何真正濒临过饿死困境的人都不会再愿意回想那种滋味。 至于青年,说着世界烂透在污染中,青年的脸庞却干净温和,不沾染一丝尘埃。就算世界烂透了,他也站在群山之上,更离谱的是,他是自己爬上山的。 林海的手掌被人穿插瀰分开,随之十指相扣。灼热的体温传递到她这边。青年依恋地过分。眉眼中都是流动的缠绵情意。 初尝情事,青年怎么舍得放开母亲,恨不得在床上整个蚕食了她。 出来买药本身就是因为林海被他做得身体消瘦了才不得不出门。 他就像咬住主人裤脚不肯放开的狗。非得等人踢上一脚才肯罢休。 采阴补阳的东西。 林海暗骂。 林海自己也有过性生活,比林迩经验丰富,却还是被食髓知味的林迩给吸干了。 现在的她两腿发虚,甚至偶尔到需要青年搀扶着的地步。青年每一个动作都伺候地万分诚恳。 “母亲,走慢一点。”青年扶着她的肩膀,仔细得看着路。 林海表情不怎么样,一把把他推开,就算要和青年虚与委蛇,她也不想把自己肾虚的情况表现得人尽皆知:“别扶了。” 就是林迩害的她,丢人。 “等会我们可以去看看能源石。”林迩没有改变主意,两手如同铁钳不容拒绝地抓住了她肩膀和手,“母亲要是不愿意我扶你,我就去买一个轮椅。” 林迩:“城内也有收集不同种类能源石的人,他开了一家文玩店铺,母亲喜欢能源石,我们可以去那里看到一些绝版的好东西。” 林迩把她当做孩子一样哄,林海无语,她之前收集能源石只是因为那玩意能回收卖钱:“我喜欢的是星元,我不喜欢能源石。松开我。” 林迩摊手,肩膀放松地摊开,眼中带笑,无辜得道:“我的工资早已经全都交给母亲了。现在想交也没有钱了。” “无聊。” 林海忍耐着这种无聊而又繁复的说话,非自愿的笑容挂在她的脸上如同僵硬的面具。 林海每个养大的孩子都会按时给她汇一笔钱,林迩并不是特殊的那个。但他却是唯一一个咬了她一口的。林海现在真希望他不是一个“孝子”,而是和其他孩子一样,只管给钱听话就行。 暗自叹了口气,谁让他当上了中心城的军官呢,手里有了莫大的权力,林海羡慕极了。 摧眉折腰事权贵,好在青年实际上只是禁止她再接触扎哈母女,其他都没有太上心,更不会去挑剔林海稀烂的奉承演技。 只要能把母亲留在身边,其他的,青年都不在乎。 林海从来不知道她对这个孩子这么重要,她以前根本不在意这个。 “母亲现在在想谁?” “在想你。”林海心里想着别的事,嘴上对突如其来的问题却立马回应回答,十足贴心。 “母亲……真好。”青年的笑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双手自然而然环住林海的脖子,喟叹融进医院外围的嚎哭冷风中。他的眉目温柔,因为他的所有渴求都得到了满足,强烈的满足感自然而然诞生出幸福。 黑色的头埋在林海肩膀上,林海不知所措,她现在就是一个没有自由的提线木偶。 “去看能源石吧。”林海想在外面再呆久一点,多呼吸新鲜空气,比起待着公寓被吸精气,她宁愿去看无聊的能源石。恢复亏空的身体。 本来行程已经定下来,但林迩突然接了一个电话,是任务来了。他神色一敛,说下次再去,温柔而强硬地把她带回公寓,不允许她独自待在外面。 把林海带回公寓后,林迩告诉她他很快会回来,让她不要担心或者着急,可以在家里玩玩光脑或者看一些视频,然后给门落锁离开。 林海扶着酸痛的腰背,感觉自己消瘦了很多。 一直待在公寓里很无聊。 她已经换上新的内城买的衣服,旧衣服被迭放在衣柜里,因为林海不同意扔才保留下来。 林迩是想把旧衣服丢掉的,象征着母亲同过去告别,林海对此嗤之以鼻。 她为什么要和过去告别。 光脑已经被林迩设置拉黑了扎哈以及莱恩。还借助军部的科技手段,给黑名单上了锁,林海没法自己把扎哈他们放出黑名单。她现在还来不及偷偷再买一个新光脑。 林海拍了拍手腕上的光脑。 林海走到窗户边上,手掌撑着那块透明玻璃,低头往下望,约有二十多层高,很难逃跑,她就像被女巫囚禁在高塔的长发公主。 不会有王子来救她。 林迩回来时,等待着他的是一扇打开的窗户,不翼而飞的药品,丢失的人。 他沉默良久,最后叹了一声气,带回来的饭菜放到玄关门口,瞳孔中温和翠绿的翡翠几乎被稀释干净,染上阴霾。 事实证明,母亲最爱的人不是他。 可惜了这些饭菜。 昂贵饭菜看也不看被丢进垃圾桶。青年抽了一根营养剂喝下。 就像他认定的那样,林迩打开光脑。 没有理那些繁杂的讯息。 闪烁的光点位置越来越远。 修长手指描摹着那点光点,重重戳下。 脸上反射着光线的荧蓝之。 由始至终,他就是被丢弃的那个孩子。 林迩的身上,已经完全失去那种温和的神采。 21 飞行器在出城过程中受到了阻碍,需要下车检查。老布感觉莫名其妙,但对面都是检察官们,她还是扬起一张老笑脸,一条条褶皱都舒展开来。 “里面是一些大型器械。” “要仔细一点,不能遗漏。” 其他检查员打开后备储藏间,一一检查。 “怎么出城要戒严了,长官,是有什么事吗?”老布给检察官递上一瓶饮料。 检察官顺手接过,他们已经是老相识。“上面消息传过来,说有犯人会从这个方向逃出中心城跑到城外去,要我们严加检查。” “跑城外去不是刚好,城外的人根本活不了多久。” “万一人家混去其他城呢。” “那您别忘了吃饭,下次电器别忘了来我家买,给你打折扣。” “等一等” 常规检查快要做完了,检察官光脑震动,收到了一则讯息。 喝了一半的饮料被扔回老板手里,老板急忙接住,身上发汗,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再检查一遍,信号在这片。” 检察官沉声道,视线敏锐地巡视过这一片,刚刚和老布娴熟交涉的人仿佛不是她。 他们拿出探测器,在飞行器中勘探了一番。打开车厢的无缝夹层。 “里面有一些未报备过的的光脑和仪器。没有人。”检查员最后回来诉说成果。“没有人类迹象。但是在飞行器外层找到了一个通讯器,可能是信号源头。” “一定是有人偷偷放在我飞行器上的,我做本分生意的,不可能惹事。”老布身上冒出一些汗,对检察官诚恳道。她仔细看了看工作人员拿出的通讯器,“我就没见过那东西。城门口人多手杂,既然这东西放在飞行器外面,可能是刚刚有人放在我飞行器上的,长官你再看看。” 没找到人,检察官用无尘袋子收起搜寻到的通讯器。不再多和老布寒暄。“按规矩办事,先过去做一个笔录。” “那个人可能还在附近,频道里有那人的长相,你们再做放行检查的时候看好每一个人的长相。”检察官转头,吩咐属下。 “看来很难出城了,要回去还要想办法。”通讯器将周围的动静如实传达到另一个地方。林海关掉通讯器的信息传输,免得到时候他们能通过这个手段找到他们。 “城内大费周章通缉你,你得罪了谁?”青年站在林海面前,双手抱胸,恶意地猜测,“你丧尽天良的罪行终于被那群上位者发现打算审判你了?” 林海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他了,青年无机质的灰色瞳孔转动,她其实没有呆在城内的资格,不知道这两年又有了什么际遇。 青年边角毛发翘起,顺流的灰色长发如同瀑布最外延的流水层,飞溅出许多不拘一格的卷毛发丝,眼睛线条深刻而有些斜长挑飞。 “性格别这么暴躁。林路。”林海手里还提着那堆药,犹豫片刻拍出来两颗喂进嘴里,“我想以后就住到城里,再把镇子上那些孩子接过来。” 林路给飞行器设置了自动驾驶,放开操纵盘,双手枕在脑后,灰色发丝散开一片。 “异想天开,而且——你那些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扭过头,冷漠而嘲讽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给你发了消息,没想到你刚好就在这。”骗人的,林海给所有跑到城内的孩子都发去了讯息,只有林路恰好在中心城,并且回应了她。林海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他发去消息,要他来公寓旁边找自己。成功了。 林海面上诚恳,心里却松了一大口气。林迩不太像个正常人,恋母就算了,还上手,上手就算了,还变得不如以前听话了。林海没法理解他那些恶心的不能见人的想法。 林路虽然不听话,也不依赖自己,却比林迩正常多了。她只要和他保持正常的母子,甚至朋友关系,就够了。 林海自己身体常年保持锻炼,身体素质还行,通过逃生绳从房间的位置爬到禁飞区高度,再由林路负责把她带走。 爬了好几层楼,林海手掌通红,手腕酸痛。她累极了,躺在坐背上,没有一点坐相,她心力都用尽了,此刻就是一具活的尸体,喘气都难:“既然你来找我,我就默认你是个好孩子,母亲现在很累,没办法哄你,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 然后,她就不再说话。不管林路怎么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林海都没有再说话了。 “谁要你哄我。” 林路的目光在林海身上游移。 林海不再多说话,夕阳渡在她脸上,橙红色的晚霞安静而美丽,但是林海,距离林路印象里她的样子老了一些,也更脆弱了些。 她老了。 林路没有把她送回那个公寓,而是带到自己居住的地方。 水杯,药品和食物放到林海面前,又指给她一个房间,灰发青年背对着林海,淡淡道:“休整好就走吧。我这辈子也不想再看见你。” “我可能会在你这住一段时间。”林海不受他冷言冷语动摇。 母亲对孩子是有权威的,但林路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你好几年没来看我,现在还想住到我这里。” “之前让你来你不来,现在又反悔了。”阴阳怪气了半天,没有获得反应,灰眸青年咽下气音。 林海和他对视,林路和她对上眼睛一会,又主动移开。 林路是林海养大跑出去的那些孩子中的一个,除了林迩,这些孩子长大后只定期给林海寄来钱,除此之外不会回来探望她,现在看来,这种冷漠距离,比林迩好很多。 “我会给你房租。” “不用。” “好,虽然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我的孩子。在你心里,我也一直是你的母亲,好孩子,对吗?” 林路听了她的话沉默不语,余光瞟着女人。修长偏细的骨节抓住腰带摩挲上面的牛皮。 空气死了一般。 林海累个半死,手一下一下敲着身上那些错位的骨头。 肌肉过度拉伸,需要舒缓。手上进行机械化的动作,林海把脑子几乎放空了。既然林路说不要,她也不再提。 “你到底是怎么到中心城来的?”林路低声问道。 林路坐到林海身边,垂着眼睛,帮她疏松手臂。 林海现在脑子混沌成一片,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中心城挺乱的,我倒霉遇上事情,现在跑出来,其他事情过两天再说。” 林路的公寓有为数不多生活的迹象,房间并不大,灰色床单干净无味,阳台摆了两束花,拉上窗帘,黑暗降临,空间内安安静静,沉寂隔绝了所有危险。 22 贵客在簇拥之下走过红毯。平日刻薄的主管对贵客谄媚地进行讨好。只换来不咸不淡的回应。 贵客连一丝余光都没有施舍给这个破旧酒店。 他说房子太破旧了。主管马上回答到第二天会进行翻新。 同事事后嘀咕,真做作。 另一个人推了他一把,说些贵族不都这样。 明明是联邦国家,却和封建帝制没什么两样。世家贵族的权力无限膨胀。 林海没有参与讨论直接下班走了。 工作的事下班就抛掷脑后。 她心心念念着海鲜大餐。 林路说他已经吃过了,让林海尽量吃,不用顾及他。 林海提起筷子。 她一边吃林路一边说准备给莱恩课外辅导,他自己就是电子专业,莱恩也学这个,以后好就业。 “你觉得怎么样?” 8岁的孩子学这些干什么,林海脑子里转悠着想法,一边眨了眨眼睛,真诚道:“你有学历,总是听你的。” 林路莫名就脸红了。“我也不是专业的。” “就是你和扎哈商量过没有?” “她说不清楚这些,莱恩能多学点就多学点。” 林路好像成为了这个家里做主的那一个。 “对了,”他接着说,“我近日认识了安西城的一个同学,她家里负责慈善孤儿院这一块,如果可以付出一笔钱,我们可以通过运作让莱恩通过这个途径进来。” “这样最好,不过现在最需要通行证的是扎哈,城外辐射污染对成年人的损耗太大了。她岁数已经很大了。”林海问,“你能带我见见她吗,问问有没有帮助莱恩进来的途径。” “我问过了,”灰发青年慢慢道,他都考虑过了,“她说政策对成年人卡得很严格。没有机会。我们可以先把莱恩带过来。” “而且现在莱恩还没有改名,通过孤儿院这个途径,也能让她正式改成林姓。” “没有必要。”林海就没有过让莱恩改姓的想法。 “有的,你的孩子都跟你姓的,你不能因为莱恩笨就不要她。”林路劝道,“林恩这个名字也很好听。” 林海没想到林路在纠结这个,哑然失笑。 莱恩不是她的孩子,不跟她姓很正常。她是林海救命恩人的孩子。 哪里不对劲。 林海放慢了进食速度,林路并不太关心扎哈,他其实只把莱恩放在了心上。但这并不重要,扎哈不是小心眼的人,只要林路关心莱恩就是好人。 林海已经吃完了,起身收拾残局,锅碗瓢盆全都放进水池,拧开水龙头:“我们可以合计合计。” “你要是不愿意出钱,我就自己出钱,让莱恩过来。”林路很喜欢莱恩,说要是林海不愿意出钱,就他来出,一脸林海就是抠门的模样。“我还要带她去游乐园呢,城外就没有这个。” “好好好,慢慢来。” 平静的生活分外温馨。 放上洗洁精后,激涌的流水席卷了盘子上的污渍。 酒店装修买了许多材料,林海被安排去巡逻防止发生盗窃。 这个时候不能玩光脑,林海无聊地走来走去。 被人勒住脖子拖到角落的时候林海几乎马上反应过来,向下肘击,并且呼叫其他保安。 耳边传来闷哼。钳制的手放松开。冷气从两人缝隙中钻入。 阴暗的背光面,青年虎背熊腰,黑发落在林海脸颊上,挟持了她。 “你怎么在这?”粘稠像是污泥的话语倾泻。 林海感到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她转过身,看清歹徒的脸,那是个男青年,林海看见他的脸,感觉自己有些胃痛,但也很陌生。 “你是哪位?认错人了?得赔我钱。” 她仿佛能听到对面的磨牙声,握住她的手腕。 “真不认识?” “长得挺好看的,没想到你眼神不好。”林海摇头,眼中含着警惕。 眼见对面青年眸光冷淡。 过了几分钟。 “是我认错人了。对不起。”青年说道,他退后几步,隐没于阴影中。过分修长的腿和黑色衣服显得人格外冷峻。 林海也退后几步,和他拉开距离。“没事,就是记得赔我钱。” 青年离开的很快,离开前给林海转了一笔钱,私了了。 上班总会遇见奇怪的事,又赔获一笔钱,林海也就没有放在心上,顶多上班的时候小心一点,和同事保持不远的距离。。 尽管林路说已经和扎哈聊过,但林海还是通过星网和扎哈视频面对面再说起莱恩的事情。 同时也要安抚她。 林海绝不会抛下扎哈。 “挺好的。”视频中背景空旷,地面满是野草。 “你不会又去矿场工作了吧?” “怎么可能。”虎背熊腰的女人坐在地上,抬头望着天空,风吹起她干枯海藻一样的头发,“莱恩让你们照顾我很放心,反正你来了之后,本来就是你一直在照顾她。”扎哈笑了笑。 “你有什么打算。我很快就会接你过来。”林海承诺道。尽管这个很快可能遥遥无期。 “我有事要做。” “什么事?”扎哈不会不告诉她,林海自信,他们都多少年的朋友了。 “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是谁。”扎哈抬手遮住阳光,话中有几分渴望,“我们仿生人是从哪里来的。” “就是政府和资本家做的。”林海说道,“没什么好疑问的。” “我想出去看看,能不能遇到我的父母,或者兄弟姐妹。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 之前的交流扎哈从没有透露过这种想法,林海咬了咬嘴唇,眼中狠色毕漏,是谁让她有了这种想法?:“林路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扎哈摇头,杂乱的头发像是扭曲的海藻,她已经老了,脸上沟壑纵横,手像枯萎的树枝,扎哈把手放在膝盖上,靠着扭曲枯萎,深入污染的灰褐色树干,几乎和树干融为一体,“就出去一年。我想去朝圣地。” “本来我是想把莱恩一起带过去,但她还太小了。” 林海:“我反对,外面太危险了。我没办法保护你。” 扎哈看了看自己强壮的身体:“我不需要你保护。我出去一年就回来了。” 是的,扎哈不需要她保护,但林海痛苦抓住自己的头发,她向往过稳定安稳的日子,她想保护扎哈,她想保护莱恩。但她没法决定扎哈的想法:“你别出去,你走了,我不会照顾莱恩的,要是你真的想去旅行,就等我赚够钱,我们调养好身体,我陪你一起去。” “你已经四十多岁了,接受那么多年城外的污染,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出去一年可能就死在外面了。你也不想让莱恩一直被别人照顾吧,到时候被谁欺负了都不知道。” “我已经决定了。”扎哈说道。 “谁会不让你出去,只是我们把时间推迟一点。”林海说道,倔强地看着视频对面的人。 “在此之前,你让莱恩过来接视频,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林海说。 扎哈有些犹豫,但还是下线换人。 林海只问了些简单的问题,听说莱恩成绩最近不大好,让扎哈去拿她的课本过来。 趁扎哈出去的功夫,林海问:“林路哥哥说会带你到安西城内生活,到时候再把妈妈接过来,你开心吗?” “不开心,哥哥说我们一家叁口在一起,没有说妈妈。阿姨,妈妈也会和我妈一起去内城吗?” “林路哥哥说,我,你,和他一家叁口吗?”林海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莱恩。“你母亲也听到了吧。” 林海蹲下来,随性任由新发的保安服擦过落满灰尘的地面:“她有点脆弱啊。” “这样就选择逃跑了。不相信我们的羁绊。” 23 “林迩在群里问你去哪了。”林路敲着桌面,“之前你们关系最好。”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瞟向林海。 林海在打游戏。林路按了很多回拜访按钮,才把她从虚拟现实中叫回来。 “我代肝刚好做完。” 林路就哼了一声:“游戏代肝赚不了多少钱。” “蚂蚁腿肉也是肉。”林海没有丝毫嫌弃,还抬头正色教育林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钱到用时方恨少,你也不要大手大脚。” 林路叛逆得很,长成后没再回北叶镇,林海没真想管他,只是随口说了两句。 林路不屑地笑:“钱都在你那里,我自己怎么存?” 林海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打量了这片公寓。这片公寓算得上简陋,但也是在中心城的房子。 她向每一个收养的孩子强调养母不易,照顾弟弟妹妹生活开销大需要用钱,但真有傻的会把所有钱都寄给她?别说林海不信,孩子自己也不会信吧。人最强的永远是存活的,自私的本能。 林路懒得再说,话题过去,将营养液丢给她。 林海不挑食,营养液各种口味她都能接受,在城外,每次有饭吃就不错了。林路就不一样,他爱吃甜的,巧克力味,所以买的一堆营养液都是甜甜的巧克力口味。 林海看也没看沿剪刀口撕开喝下,依然是巧克力味道。 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满口腔并炸开,粘稠又顺滑的怪异感觉顺着喉咙一路往下,林路看上去,可真不像爱好甜食的人。林海一边漫无目的地思考,一边将营养液一饮而尽。 林路喝地比她慢的多,瞳孔缓缓放空,沉迷于工业糖精之中。 吸吮完最后一滴液体,林海把营养液的袋子丢进垃圾桶:“你刚刚找我的事,是什么?” 屋内寂静地只有喝营养液的声音,林海甚至听得到他的吞咽声。林路加快进食速度,很快将塑料袋子丢了。“林迩在群里问你的状况。” “他也在中心城。” 林海:“……不用告诉他我的存在,没必要牵连更多人。” “牵连我就可以了?”林路调高音量,银灰的眸子如同雪山猎豹伸展的皮毛,折射流淌着高明度的光线,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危险。 “我更信任关心你,所以才来找你。至于其他人,我一是不想连累他们,二是也不信任他们。”林海补充到,不可否认,林路的性情比林迩不稳定外露得多,短短几句话就能引动他心情波动,不过也好安抚。 群里除了林迩,还有其他人也在询问林海的消息,但林迩是公认和林海关系最亲密的那一个,林海没继续多问,林路也就关闭了通讯群。 人永远是矛盾的,林路不明白林海为什么不选择同城市的林迩求救,而是选择了自己。 房间陷入寂静。 “该午睡了。”林海说道,一边准备把游戏戴回头上,她的头发已经被压出一圈半圆形的纹路。 林路抓住了游戏头盔,林海的动作被他阻止了。 “还有什么事?” “你拜托我过来救你。但过来之后你一直没问我过得怎么样。”林路垂着眼睛,语气明显不满,也可能是嘲讽的语气,“你不是关心我吗?” 但林路向来不喜欢掩藏自己的情绪,有事都是直面就问。 …… 林海还真没问过林路过得怎么样。 她并不关心,而且林海本来就是寡言的人。她放下林路提供的游戏头盔,没有辩解,缓声道:“你待在你父母家,自然过得不错。” “居住在城里,怎么样肯定也比跟着我待在镇子里好。” 还真是这样。林海以前没进过城里,上辈子都待在小城镇的,她没想到城里和镇子差距这么大,早知道,她就晚几年躺平,把莱恩送进城里再说。 “我一向话少,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知道你过得好就行了。”林海的神情柔和下来,就像是一条温和的鲸鱼,长期浸泡在水里的皮肤柔软而韧性十足。眼角的细纹都写满了笨拙的关切。 林海看着这座公寓,心里止不住贪婪和嫉妒,狗日的,这能是过得不好吗? “我以为,你是把我卖了之后就再没想起过我了。要不是你说你要死了,我才不去救你。”林路抱怨抱怨了一大堆,又是说自己的怨气,又是说林海的求救。他不信林海的话。“你说得都是骗我的,你就没爱过我,也不想我。否则怎么会把我卖给别人。” 把事情戳破对他有什么好处吗?而且怎么话题莫名其妙就到这一步。 林海道:“随你怎么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我问心无愧了。” “我的好日子是拿我的天赋换的。”林路笃定道,不进林海的圈套。灰色发丝轻盈飘舞空中。 “你根本不爱我。” 林海没法解释。 因为说到林海卖了他的事情,林路神情变得阴郁。 “给我一个解释。” “我已经给了你解释。否则,你现在才七,八岁,在城外能长这么快,获得这么优渥的条件吗?我对你很好。”林海平静道,“你还是要怪我,我也没有办法。” 她打开冰箱,递给林路一支营养液:“巧克力味道。” “我冰箱里只有巧克力味道。”林路伶牙俐齿,一点都没法被堵嘴。 林海静静看着他。 平静而温和的态度增加了她的可信度,而且林海本来就是林路的母亲,与生俱来的信任感时时刻刻拉扯他的心房与理智。 尤其现在母亲还依赖着自己。林路觉得此刻的自己无所不能。 “你应该补偿我,关心我。你把我卖了这么久。”林路就像一头猎豹,矫健地冲进林海怀里,游戏头盔被他扔了,他毫不掩饰地抱怨,“我过得并不好。他们只把我当做赚取钱财和荣耀的工具,根本没把我当他们孩子看。” “母亲……我恨你。” “毕竟当时养育所的费用我已经支持不下去了,只能找人领养走。”林海解释道,理由合情合理。 实际上已经成长到相当高大的青年放肆地把头埋在女性怀里,银灰碎发乱成一团,隐隐是他禁锢了林海,不让她离开,她必须按照他的剧本走。关心他。林海的衣袖被压在林路枕下。 “我不担心你的成绩,你的生活,你现在过得很不好吗?” “还行。” “钱……还够用吗?” “够用。” “你想跟着我一起去别的城市吗?”林海问他。 “……不想。他们也不会同意。”林路挣扎着道,灰色碎发像是破碎的树叶在风里颤动。 他们指的是林路的父母。 林海当初把林路卖给了一对有钱人夫妇,卖了很大一笔钱。他们肯定不会让林路白白溜走。 他可能真的过得很不好。 …… 林海:“你名下还有钱吗?” 林海:“这房子是你名下的吗?能不能把它卖了,我到新城市肯定需要买房子,但我没那么多钱,要是你能把它卖了,我们可以买一个大房子,给你准备一个大大的房间。以后你过来,我们就住在一起。坐北朝南,每天都可以看见太阳,也不用担心污染和别的东西了。” …… “……我恨你。”林路莫名其妙,咬牙切齿道。 林海被林路的两只手拽住了手臂,十指骨节凸出,形状大而秀美,骨头凸出来的地方泛着白色,他侧头在林海怀里,脖颈后的肩胛骨瘦到凸出,几乎是发育不良的模样。 但即使是这样的林路,依旧长得十分高大,整个人投进林海怀里,就像人类扑进猫咪怀里。 林海的手被强摁在林路肩膀上,可能是因为母亲羞耻,不善言语的缘故,她的声音很轻,但林路耳力很好,他还是听清楚了。“我爱你。” 他的指节抓地更加用力,愈加泛白。 林海穿越到这个世界8年了,她捡的婴儿们生长速度各不相同,有的按照她上辈子的正常生长方式长大,有的几乎是几天的时间就能长大成人。林迩林路都是长得快的那一批。 吸收的营养远远跟不上他们发育的速度,他们的心智思想更远远跟不上他们的身体,可能只有8岁。 如此强大,如此弱小,如此天真。 很容易就被谎话所欺骗。 21 yuz ha iwuvip.co m 安西城是位于大洲西部的一个城池,距离中心城距离遥远。飞行器需要乘坐漫长的时间才抵达目的地。 林迩作为新入伍的军官,手没法伸到每一个地方。圣帝尔公司名下的航行公司拥有最完美的服务,只要有钱,他们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林海痛心疾首地下订单,把钱花出去。 要带的东西很少,工具也可以等到达后再在安西城购买,并且这样能够减免运费。 林海的行动迅速,马上就要登上航行器。 灰发青年给她送到检票口。 她就要离开了。 金属梯都是金贵光鲜的。 “确定要去安西城?”林路问,“留在中心城,事情也许就过去了,没人会追究。”更多免费好文尽在:rous huwu2.c om “怎么能把指望放在也许上。”林海宽和地道。 “我父母,他们可以找人说和……”林路很少在林海面前提到他的另一对父母,这是林路的痛点。当初林海为了一点钱就把他卖了。林路睫羽颤动。 其他飞船降落在机场,产生的气浪向外排开,钻进林路的衣服下摆试图吹鼓风衣。 “没必要多惹麻烦,以后有时候我来看你,或者你多来安西城看我。”林海接过林路手上的行李箱,里面没多少东西,所以实际很轻便。但出来的时候林路非要提,女人穿着黑色长风衣,不引人注目,稳妥而接接地气,神情温和,“有条件的话,我会给你留着一个房间。” “嗯。”林路点头,他长得引人注目地多。身边的人频频转头看向青年,脚步渐停。 他们身边人越来越多。 林海有些烦躁。她不想周围有太多来往目光,这里又不是走秀。 林海侧过头,风吹起她的头发,“没事的话我就走了……你也快回学校去吧。” 林路已经熟悉这些目光,浑然不觉林海烦躁的源头。他看上去还有话想和林海讲,但嘴唇动了动,喉咙滚动,没有开口。 “路上注意安全。”林海随口继续讲了点客套话,看上去又温厚又可靠。黑色风衣下的身躯单薄而坚韧。支撑了林路的童年。 今天天气不错,不会耽误飞船起飞。 林海以为林路还要多说些什么,结果他什么都没说。 林海告别后提着手提箱转身,缓缓登上飞行器,因为要脱离伤心地,林海心情好了很多,但又即刻变得忧心忡忡。她对安西城一无所知,以后还要养活自己,扎哈和莱恩。扎哈其实可以去找工作,但她是真的没学历,字都不认识几个,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 林海可不希望她再去当矿工。林海摸了摸手上的光脑,表情又逐渐沉静。她还是有一点本金的,继续做买卖,大不了再厚着脸皮和那群养子养女们要钱,日子总能过下去。 林海靠在舒适的座椅上,点开光脑,询问扎哈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林海:【城外污染严重,强盗变异兽泛滥,你们找车队付点钱,让他们带你们一路。互相照看。】依照扎哈的体格,还真鲜少人敢欺负她。但出门在外,城外的世界凶险又人烟稀少,林海又给她发去消息。【到了站点可以看看直接买飞船票。】她给扎哈发去目的地,又打了点钱。前面几年攒的钱此刻如流水花出去。林海抑郁了一阵。 过了一会,扎哈回来消息。 【语音转文字:好】扎哈话少,后面她把手机让给莱恩,莱恩倒是贴心,知冷知热,关心小姨现在什么情况。林海草草交代了现状,要她们走得慢一些,不用着急。 看到莱恩,林海就想起来,到了安西城,还得给她再找个小学读。不管是什么学校,最好离家近。林海大脑逐渐放空,她已经习惯这种生活琐碎,和两个人重聚,生活就步入正轨了。 林迩的身影逐渐在林海脑子里褪色。林海想到这个人,手搭在扶手上,胸口感受到一阵心悸。 婴孩翠绿的瞳孔,从八年前起就是她的梦魇,以后就更是了。 车窗外景色变幻。 林海被人拍了拍肩膀。 “什么事?” 一开始林海没有在意,目光也没有移过去。但很快她感觉到异样,整个人快要炸开。要不是有安全带,她快从座位上弹出去。 “林路,你怎么在这里?”林海记得她最开始邻座并不是林路,应该是刚刚换座位过来的。 “我要跟你走,”林路神色淡淡,像在讲不值一提的事。“你不是说爱我吗?” “是” “那就行了。”林路说道,灰色的前额发遮住了他眼睛里的情绪,但遮不住林路脸颊上的微薄红晕,“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光脑里,以前林迩和林海聊得最多,也就林迩没被林海卖过。林路没想到,最后母亲还是选择了向自己求救。他才是第一个被母亲选择的人。林迩就是个小丑。林路忍不住得意。 “你和你父母说过这件事了吗?现在他们才是你的父母。”林海语调变高,眼睛都圆了一些,竭力挪开屁股不动声色坐得离林路远一点。“你别让他们担心。” “而且你还正在读大学,不回去上课了?” 林海声线跟塞了一坨棉花一样,棉花又汲取满水,透着即将溢出的有气无力和不可置信。 林迩充其量也就他一个人,林路的父母可是真的有人脉。她都把林路卖给了他们,再把他带走了,他们会认账? 林海自诩自己从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老实生意人,就没干过把羊卖了再牵回家的活。 林路被城里人好吃好喝养着难道还能比跟着她在城外更苦? 他怎么想的?真的能原谅她之前把他卖了的行为?还念念不忘跟过来重续母子关系? 神经病。 他为什么要缠着她? 林海没有把这句话骂出口。她忍着头痛和疲惫,窗户外面的云层浩瀚瑰丽,林海欣赏了会,心情平复,当机立断对林路道:“你先和你爸妈报备一遍。” “就说你出来玩两天。过两天就回去。” 22 林路以前就和林海关系不好,现在这种态度却让林海放心得多。 林路只帮她锤了锤手臂,剩下都让服务员来。林海翻了个身。向服务员道谢。 “不是应该跟我道谢?”服务员走后,林路拿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明确指出,“钱是我付的。” “我们谁跟谁。” 林海的话让灰眸青年眼皮颤动,想起来,林海本就不是很讲礼貌的人,她对关系好的人,还真从不说谢谢。 “我现在被人追查,他会不会找到你的房子。” “没有搜查令,无人能进联邦公民私有的房子。” “这房子是你的?”林海问道,她的耳朵听到关键词扇动。 “是。”林路点头。不明白林海问这个干什么。 林海喉咙一甜,紧接着尝到苦涩的味道。低头给手缠上绷带。“你自己买的,还是单位分配的。” “分配的房子。依照贵族的财力,人手一间有什么稀奇。” “是你父母给你买的房子?” “别聊这个了。”林路眉眼一横,满肚子火气,看林海也不顺眼了,“你弄好就走。” 寄人篱下,林海缓和着眉目,脾气温和地解释:“我就是想他们对你真好。”怎么当初给钱的时候就给她那么点。 但这个解释更加激怒了林路。 “再提我现在就联系检察队。”林路的脸色彻底黑下来,仿佛被戳到了痛点,灰瞳阴冷。手上的光脑已经跃跃欲试展开屏幕。 林海投降。他们换了话题。 “我想搬到城里住,不住在中心城,去别的城市。” “但是我没有那么多钱,在远叶镇开了七八年店,但是只买了一个商铺,我连远叶镇的房子都买不起,更别提城内的房子。” 林海握着手上的饮料瓶子:“就城外那污染,哪天爆发就得把人全都弄死。” 她还真没想过城内和城外的寿命差别这么大。 怪不得人人都想跑到城里。林海沉思,她得想办法把扎哈和莱恩也带进来。 扎哈年纪比林海大很多,现在也有四十多了,以前还下过矿,身体怕是受到侵染更严重。林海更加担心,不知道扎哈还能活多久。 “你说,我把修理铺搬到这里,能不能有生意。” 话是这么询问,但不用林迩回答,林海已经有了下一步打算。 她之前就和城里的人打过交道,清楚就凭她的手艺,没法在城内赚大钱,但图个温饱也还凑合。 因为怕功夫生疏,林海顺手问林路借了他的小机器人,拆了之后又很快组装回去。林路房间里有一个小小的工具箱,没想到也被她翻出来了。 工具箱里放了一些拆出来没有完全拼好的零件,他们是一个整体,看痕迹放在那里已经很久。工具箱平常人家就算备了也很少放在卧室,林海言传身教之下,林路倒是有个好习惯。 做完一套,心情就放松了。 她舒展眉头,冲林路道,“你要是有什么东西坏了,也可以找我修理。” “你被通缉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先解决这个吧。”林路嘲讽道,眼睛明亮。 “遇到神经病也不怪我啊。”林海皱眉,缓缓道,“我又不能杀了他。我想离开中心城,去别的城市。他的触角没法延伸到其他地方。”等安稳了,再把扎哈她们接过去。 林海没跟林路说事情具体的来龙去脉,只说了她倒霉被卷进事情里,阴差阳错有了中心城的身份,现在在被人通缉中。 “中心城不比城外,安保和军力都强得多,既然那个人能调动城门口的检察官,即使你现在居住在我这里,随意外出,仍然会惹上麻烦。” 林海会意,安抚林路道:“我有分寸,不会胡乱出去,也不会麻烦你多久。” “我多谢你。”林路转过头去,表情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高兴。 被带离了经营已久的环境,普通人很难短时间做出作为,不过林海还好。她出去寻摸了两天,又在光脑上鼓捣。 城内开销比城外大得多,也就幸好林海没把凑的钱真的拿去买房,此刻还够用。十座城市坐落在星球不同点位,每一座都占地面积极大,虽然统一称作联邦,实际上每座城市都有极大的自主权。 林海想出来的方法是可行的,但从中心城到别的城市需要通行证,这玩意需要用大量钱进行购买置换。 不想花钱。花了她赚的钱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林海一瞬间想回去找林迩求和,睡就睡吧,她也没少块肉,只要让他以后别再找自己和扎哈她们麻烦就是。但林迩似乎莫名嫉恨扎哈和莱恩。 “母亲,别注视别人,只注视我。” 从沼泽地底传出来的幽幽不绝的余音,挠着林海的耳膜。温和近乎悚然的口吻,林海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林海脑子里闪过他的言语,明明白白渗透出他的意思,林迩嫉妒莱恩。 这有什么可嫉妒的,莱恩甚至不像林迩有个好脑子,能考进中心城。 人都有个亲疏远近。林海没再多加思考,很快排除了求和这个选项。 人就是奇怪的生物,明明有一条近路可以抄,但就喜欢走舒服坚实的远路。 她宁愿托人安排扎哈她们离开镇子,改换门庭,也不愿意和林迩这个疯子呆在一起。 家人对人类来说,有时候巧如鸿毛,有时候又重逾泰山。 林海回来的时候光顾着怀里的包了,忘记忘记把门锁上。转身去关门。 回来的时候发现林路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他皮肤原本就接近病态的白,跟着灰白发色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 今天下了雨,林海踩着湿冷水渍进门。 这个套房面积并不大,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林海住,另一个房间归林路。 林路不是经常待在这,只有偶尔他过来会带给林海一些生活必需品。 桌子上放着一些装了东西袋子,正是林路带来的。 “你出去了。” “有事出去了。”林海点头,显而易见。 “我不是说过外面很危险。你只有待在这里才能安全。”林路愤怒地站起来,当时监控里看到林海不在房间里,他马上调用了公寓的所有权限,但卫生间,客厅,主客卧,阳台,都没事林海的身影。他担心她出事,推掉其他事情,匆匆赶过来。 “林路,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林海拍了拍林路的头发,林路长得很高,灰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接近透明明亮的白,发丝边缘闪闪发光,潮湿水汽都接触不到那样的高度,林海需要踮脚才能安抚到他。 林路也长这么高了。 “我白担心你了。”林路一如既往嘴巴不好,林海都习惯了。 出于林路的劝告,林海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房间中。但她毕竟有要做的事情,她不是毫无牵挂的人。 再说,林海微妙的想,一直待在林路这里,和被林迩囚禁又有什么区别。都是十分让人不舒服的回忆。 林路一言不发,他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 “我年龄比你大很多,会小心照顾自己的。” 林海:“既然你过来,还带了这么多天然食物,我就做个炒饭,一起吃吧。” 林路被这温和的态度给灼伤了。眼中氤氲着晦涩的阴影。“我在父母那吃过了。” “……你还吃吗?” “吃。”林路闷声道。还是忍不住贪恋母亲难得的温和。 23 “林迩在群里问你去哪了。”林路敲着桌面,“之前你们关系最好。”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瞟向林海。 林海在打游戏。林路按了很多回拜访按钮,才把她从虚拟现实中叫回来。 “我代肝刚好做完。” 林路就哼了一声:“游戏代肝赚不了多少钱。” “蚂蚁腿肉也是肉。”林海没有丝毫嫌弃,还抬头正色教育林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钱到用时方恨少,你也不要大手大脚。” 林路叛逆得很,长成后没再回北叶镇,林海没真想管他,只是随口说了两句。 林路不屑地笑:“钱都在你那里,我自己怎么存?” 林海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打量了这片公寓。这片公寓算得上简陋,但也是在中心城的房子。 她向每一个收养的孩子强调养母不易,照顾弟弟妹妹生活开销大需要用钱,但真有傻的会把所有钱都寄给她?别说林海不信,孩子自己也不会信吧。人最强的永远是存活的,自私的本能。 林路懒得再说,话题过去,将营养液丢给她。 林海不挑食,营养液各种口味她都能接受,在城外,每次有饭吃就不错了。林路就不一样,他爱吃甜的,巧克力味,所以买的一堆营养液都是甜甜的巧克力口味。 林海看也没看沿剪刀口撕开喝下,依然是巧克力味道。 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满口腔并炸开,粘稠又顺滑的怪异感觉顺着喉咙一路往下,林路看上去,可真不像爱好甜食的人。林海一边漫无目的地思考,一边将营养液一饮而尽。 林路喝地比她慢的多,瞳孔缓缓放空,沉迷于工业糖精之中。 吸吮完最后一滴液体,林海把营养液的袋子丢进垃圾桶:“你刚刚找我的事,是什么?” 屋内寂静地只有喝营养液的声音,林海甚至听得到他的吞咽声。林路加快进食速度,很快将塑料袋子丢了。“林迩在群里问你的状况。” “他也在中心城。” 林海:“……不用告诉他我的存在,没必要牵连更多人。” “牵连我就可以了?”林路调高音量,银灰的眸子如同雪山猎豹伸展的皮毛,折射流淌着高明度的光线,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危险。 “我更信任关心你,所以才来找你。至于其他人,我一是不想连累他们,二是也不信任他们。”林海补充到,不可否认,林路的性情比林迩不稳定外露得多,短短几句话就能引动他心情波动,不过也好安抚。 群里除了林迩,还有其他人也在询问林海的消息,但林迩是公认和林海关系最亲密的那一个,林海没继续多问,林路也就关闭了通讯群。 人永远是矛盾的,林路不明白林海为什么不选择同城市的林迩求救,而是选择了自己。 房间陷入寂静。 “该午睡了。”林海说道,一边准备把游戏戴回头上,她的头发已经被压出一圈半圆形的纹路。 林路抓住了游戏头盔,林海的动作被他阻止了。 “还有什么事?” “你拜托我过来救你。但过来之后你一直没问我过得怎么样。”林路垂着眼睛,语气明显不满,也可能是嘲讽的语气,“你不是关心我吗?” 但林路向来不喜欢掩藏自己的情绪,有事都是直面就问。 …… 林海还真没问过林路过得怎么样。 她并不关心,而且林海本来就是寡言的人。她放下林路提供的游戏头盔,没有辩解,缓声道:“你待在你父母家,自然过得不错。” “居住在城里,怎么样肯定也比跟着我待在镇子里好。” 还真是这样。林海以前没进过城里,上辈子都待在小城镇的,她没想到城里和镇子差距这么大,早知道,她就晚几年躺平,把莱恩送进城里再说。 “我一向话少,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知道你过得好就行了。”林海的神情柔和下来,就像是一条温和的鲸鱼,长期浸泡在水里的皮肤柔软而韧性十足。眼角的细纹都写满了笨拙的关切。 林海看着这座公寓,心里止不住贪婪和嫉妒,狗日的,这能是过得不好吗? “我以为,你是把我卖了之后就再没想起过我了。要不是你说你要死了,我才不去救你。”林路抱怨抱怨了一大堆,又是说自己的怨气,又是说林海的求救。他不信林海的话。“你说得都是骗我的,你就没爱过我,也不想我。否则怎么会把我卖给别人。” 把事情戳破对他有什么好处吗?而且怎么话题莫名其妙就到这一步。 林海道:“随你怎么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我问心无愧了。” “我的好日子是拿我的天赋换的。”林路笃定道,不进林海的圈套。灰色发丝轻盈飘舞空中。 “你根本不爱我。” 林海没法解释。 因为说到林海卖了他的事情,林路神情变得阴郁。 “给我一个解释。” “我已经给了你解释。否则,你现在才七,八岁,在城外能长这么快,获得这么优渥的条件吗?我对你很好。”林海平静道,“你还是要怪我,我也没有办法。” 她打开冰箱,递给林路一支营养液:“巧克力味道。” “我冰箱里只有巧克力味道。”林路伶牙俐齿,一点都没法被堵嘴。 林海静静看着他。 平静而温和的态度增加了她的可信度,而且林海本来就是林路的母亲,与生俱来的信任感时时刻刻拉扯他的心房与理智。 尤其现在母亲还依赖着自己。林路觉得此刻的自己无所不能。 “你应该补偿我,关心我。你把我卖了这么久。”林路就像一头猎豹,矫健地冲进林海怀里,游戏头盔被他扔了,他毫不掩饰地抱怨,“我过得并不好。他们只把我当做赚取钱财和荣耀的工具,根本没把我当他们孩子看。” “母亲……我恨你。” “毕竟当时养育所的费用我已经支持不下去了,只能找人领养走。”林海解释道,理由合情合理。 实际上已经成长到相当高大的青年放肆地把头埋在女性怀里,银灰碎发乱成一团,隐隐是他禁锢了林海,不让她离开,她必须按照他的剧本走。关心他。林海的衣袖被压在林路枕下。 “我不担心你的成绩,你的生活,你现在过得很不好吗?” “还行。” “钱……还够用吗?” “够用。” “你想跟着我一起去别的城市吗?”林海问他。 “……不想。他们也不会同意。”林路挣扎着道,灰色碎发像是破碎的树叶在风里颤动。 他们指的是林路的父母。 林海当初把林路卖给了一对有钱人夫妇,卖了很大一笔钱。他们肯定不会让林路白白溜走。 他可能真的过得很不好。 …… 林海:“你名下还有钱吗?” 林海:“这房子是你名下的吗?能不能把它卖了,我到新城市肯定需要买房子,但我没那么多钱,要是你能把它卖了,我们可以买一个大房子,给你准备一个大大的房间。以后你过来,我们就住在一起。坐北朝南,每天都可以看见太阳,也不用担心污染和别的东西了。” …… “……我恨你。”林路莫名其妙,咬牙切齿道。 林海被林路的两只手拽住了手臂,十指骨节凸出,形状大而秀美,骨头凸出来的地方泛着白色,他侧头在林海怀里,脖颈后的肩胛骨瘦到凸出,几乎是发育不良的模样。 但即使是这样的林路,依旧长得十分高大,整个人投进林海怀里,就像人类扑进猫咪怀里。 林海的手被强摁在林路肩膀上,可能是因为母亲羞耻,不善言语的缘故,她的声音很轻,但林路耳力很好,他还是听清楚了。“我爱你。” 他的指节抓地更加用力,愈加泛白。 林海穿越到这个世界8年了,她捡的婴儿们生长速度各不相同,有的按照她上辈子的正常生长方式长大,有的几乎是几天的时间就能长大成人。林迩林路都是长得快的那一批。 吸收的营养远远跟不上他们发育的速度,他们的心智思想更远远跟不上他们的身体,可能只有8岁。 如此强大,如此弱小,如此天真。 很容易就被谎话所欺骗。 24 安西城是位于大洲西部的一个城池,距离中心城距离遥远。飞行器需要乘坐漫长的时间才抵达目的地。 林迩作为新入伍的军官,手没法伸到每一个地方。圣帝尔公司名下的航行公司拥有最完美的服务,只要有钱,他们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林海痛心疾首地下订单,把钱花出去。 要带的东西很少,工具也可以等到达后再在安西城购买,并且这样能够减免运费。 林海的行动迅速,马上就要登上航行器。 灰发青年给她送到检票口。 她就要离开了。 金属梯都是金贵光鲜的。 “确定要去安西城?”林路问,“留在中心城,事情也许就过去了,没人会追究。” “怎么能把指望放在也许上。”林海宽和地道。 “我父母,他们可以找人说和……”林路很少在林海面前提到他的另一对父母,这是林路的痛点。当初林海为了一点钱就把他卖了。林路睫羽颤动。 其他飞船降落在机场,产生的气浪向外排开,钻进林路的衣服下摆试图吹鼓风衣。 “没必要多惹麻烦,以后有时候我来看你,或者你多来安西城看我。”林海接过林路手上的行李箱,里面没多少东西,所以实际很轻便。但出来的时候林路非要提,女人穿着黑色长风衣,不引人注目,稳妥而接接地气,神情温和,“有条件的话,我会给你留着一个房间。” “嗯。”林路点头,他长得引人注目地多。身边的人频频转头看向青年,脚步渐停。 他们身边人越来越多。 林海有些烦躁。她不想周围有太多来往目光,这里又不是走秀。 林海侧过头,风吹起她的头发,“没事的话我就走了……你也快回学校去吧。” 林路已经熟悉这些目光,浑然不觉林海烦躁的源头。他看上去还有话想和林海讲,但嘴唇动了动,喉咙滚动,没有开口。 “路上注意安全。”林海随口继续讲了点客套话,看上去又温厚又可靠。黑色风衣下的身躯单薄而坚韧。支撑了林路的童年。 今天天气不错,不会耽误飞船起飞。 林海以为林路还要多说些什么,结果他什么都没说。 林海告别后提着手提箱转身,缓缓登上飞行器,因为要脱离伤心地,林海心情好了很多,但又即刻变得忧心忡忡。她对安西城一无所知,以后还要养活自己,扎哈和莱恩。扎哈其实可以去找工作,但她是真的没学历,字都不认识几个,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 林海可不希望她再去当矿工。林海摸了摸手上的光脑,表情又逐渐沉静。她还是有一点本金的,继续做买卖,大不了再厚着脸皮和那群养子养女们要钱,日子总能过下去。 林海靠在舒适的座椅上,点开光脑,询问扎哈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林海:【城外污染严重,强盗变异兽泛滥,你们找车队付点钱,让他们带你们一路。互相照看。】依照扎哈的体格,还真鲜少人敢欺负她。但出门在外,城外的世界凶险又人烟稀少,林海又给她发去消息。【到了站点可以看看直接买飞船票。】她给扎哈发去目的地,又打了点钱。前面几年攒的钱此刻如流水花出去。林海抑郁了一阵。 过了一会,扎哈回来消息。 【语音转文字:好】扎哈话少,后面她把手机让给莱恩,莱恩倒是贴心,知冷知热,关心小姨现在什么情况。林海草草交代了现状,要她们走得慢一些,不用着急。 看到莱恩,林海就想起来,到了安西城,还得给她再找个小学读。不管是什么学校,最好离家近。林海大脑逐渐放空,她已经习惯这种生活琐碎,和两个人重聚,生活就步入正轨了。 林迩的身影逐渐在林海脑子里褪色。林海想到这个人,手搭在扶手上,胸口感受到一阵心悸。 婴孩翠绿的瞳孔,从八年前起就是她的梦魇,以后就更是了。 车窗外景色变幻。 林海被人拍了拍肩膀。 “什么事?” 一开始林海没有在意,目光也没有移过去。但很快她感觉到异样,整个人快要炸开。要不是有安全带,她快从座位上弹出去。 “林路,你怎么在这里?”林海记得她最开始邻座并不是林路,应该是刚刚换座位过来的。 “我要跟你走,”林路神色淡淡,像在讲不值一提的事。“你不是说爱我吗?” “是” “那就行了。”林路说道,灰色的前额发遮住了他眼睛里的情绪,但遮不住林路脸颊上的微薄红晕,“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光脑里,以前林迩和林海聊得最多,也就林迩没被林海卖过。林路没想到,最后母亲还是选择了向自己求救。他才是第一个被母亲选择的人。林迩就是个小丑。林路忍不住得意。 “你和你父母说过这件事了吗?现在他们才是你的父母。”林海语调变高,眼睛都圆了一些,竭力挪开屁股不动声色坐得离林路远一点。“你别让他们担心。” “而且你还正在读大学,不回去上课了?” 林海声线跟塞了一坨棉花一样,棉花又汲取满水,透着即将溢出的有气无力和不可置信。 林迩充其量也就他一个人,林路的父母可是真的有人脉。她都把林路卖给了他们,再把他带走了,他们会认账? 林海自诩自己从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老实生意人,就没干过把羊卖了再牵回家的活。 林路被城里人好吃好喝养着难道还能比跟着她在城外更苦? 他怎么想的?真的能原谅她之前把他卖了的行为?还念念不忘跟过来重续母子关系? 神经病。 他为什么要缠着她? 林海没有把这句话骂出口。她忍着头痛和疲惫,窗户外面的云层浩瀚瑰丽,林海欣赏了会,心情平复,当机立断对林路道:“你先和你爸妈报备一遍。” “就说你出来玩两天。过两天就回去。” 25 2w8 9. c om “林海,我想跟着你。”林路道,他被林海说动了,还偷偷上船,想给她一个惊喜,为什么林海是这个表情。他的眼睛沉下来,挑起眉。 “我知道,但你不是小孩子了。”林海沉眉,“你还有自己的父母,你的父母不会为你担心吗?你大学还没读完,就算你想跟着我,为了你自己打算,我也不会同意,你必须待在中心城,完成学业。” 他不会还想让自己养他吧?但林路刚刚救了她,林海总不能太伤他心,找了几个冠冕堂皇没有缺漏的理由。 林海谆谆教诲:“你也知道我最看重孩子的学习,就算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学业是改变人一生命运的东西,我是为你好。” 林路知道林海的性子,灰色眼眸氤氲了一阵子:“他们对我很不好,学业我可以申请到安西城做交换生。” 总之青年的脸上,执拗地写满了跟定你了几个字。 要是林海真让他打道回府,撕破脸对她没好处。 林海和林路对视。 她的眼睛最后干涩,林海揉了揉眼睛。 “你在倔强什么,我也是为了你好。”林海沉默了一会,无奈同意。“你要是想和我待着也行,只是要对接下来的苦日子有所准备,我们的确很久没好好相处过了。”林海也没有再讨论这个问题,等过段时间再提,大少爷尝到穷生活的日子不好就容易说动了。 “我又不是没吃过苦,最多和镇子上的时候一样。”林路不在意那些,只在意她看上去不是很欢迎自己,林路目光悄然观察邻座的林海。指节圈起,飞行船内安静极了。 可是她说会给他留一间屋子。林路抿了抿嘴唇。 林海随手把身边水递给他,林路接了过去,拧开瓶盖喝下去,选择不再思考其他东西。 机器轰鸣,音爆的巨大响声哪怕透过玻璃和钢铁,依旧坚强的抵达室内。 林海一开始以为是飞行器失事,但周围的人都很平静,航线平稳。本文首发站:layu zh aiw u.xy z 风撕裂性地席卷了飞行器某个部位,却没有造成任何除了噪音以外的影响。 林路感受到她的动作,眨眼。“什么事? 青年眉目冷淡,雪白的日光盖在他灰色发上,他现在有些烦躁,那双灰色眼眸也算不上平静,但依旧快速地,沉沉将注意力投向她。 空气中的细小颗粒微尘被丁格尔现象一一照出,在一刻不停地翩跹,旋转,震动,永远没有可以停止的时候。 “没事。”林海摇头,她打开光脑搜索,没找出个所以然,飞行器依旧平稳地飞行,轰鸣对飞行器除了噪音几乎没有影响,那是怎么回事。 “飞行器开了个口,那是做什么的?” “他们在抛洒种子。” 种子? 人类的种子? 飞行器直至飞出中心城一段距离才打开舱门。 播撒种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错。林海心底浮出答案。 这个抽风的地方。 “怎么是由圣帝尔公司进行这个工作,我以为这个工作是会由联盟安排。星网上搜不到这些……” “播撒工作由的执行会由各个执行官决定,并不固定,这次是圣帝尔获得了资格。星网搜不到,是信息数量少的缘故,可以换一个关键词。” “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书上有,我们有历史课。老师偶尔会讲深入一些。”林路为她解释。 “哦。”林海没上过这边的历史课。 “我们都是从这里来的。大部分种子会死去。”气氛太安静了,林路定定望着窗外,灰眸倒映蓝天白云划过机身,云朵流水般出现而后隐没,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但是你养大了我。” 然后我又卖了你,你对我又爱又恨。 林海点了点头:“我知道。” 又冷又硬。 不知为何,林路的面色又不好了。 乘坐了优等城市居民的飞行器充满各种人性化设置,安静宜人,各种服务堪称周到完美。 林海去上卫生间之后,一个陌生人占据了她的位置。 “谢兰少爷,好久不见,您或许已经忘记我了,我们在酒会上见过,我叫安德鲁,您怎么坐在经济舱,我可以和空乘说一声,把您和您朋友的位置换成头等舱。”男人谄媚地冲林路笑。 林路确实见过他。 “你认错人了,请离开。”林路今天心情还不错,对男人和颜悦色道。 男人马上确定是他…… 灰发青年脾气很不好,陌生人久闻大名知道他的脾性,今天算是他好脾气的一天了,逐客令这些都不重要,他已经做了心理准备。确认没有认错人后,厚着脸皮继续攀谈:“您怎么坐这趟飞行器,我是圣帝尔航空的VIP用户,您有需要……” “工作人员,他带走,他占用了其他人的座位,并且骚扰乘客……”林路心情逐渐恶劣,叫来空乘,但因为男人是VIP用户,空乘没有办法解决他。 灰发青年站起来,抓住男人的手臂和肩膀,把他抬出座位后照着他屁股踹了一脚。他才停歇了骚扰。 “我叫林路,不叫谢兰。”他最后警告男人。“滚远点。” 林海很快回来,她问林路有发生过什么事吗?怎么空乘在这。 “什么事都没发生。”林路答到,他不想让任何人再破坏他安排好的生活。 林海手上有些钱,她到安西城租了个叁室一厅的房子。 林路以为搬到安西城后,他能和母亲天天见面,但是好像也没有。 林海太忙了。 打开通讯器,林迩每天一发群消息,母亲不见了,有消息的联系他。 林路:【她还是没有联系你吗?】 林迩:【没有,有母亲的消息请告诉我。微笑.jpg】 林路:【她出什么事了?】 林迩:【遇上了点麻烦,现在逃走了。】 林斯河:【她走了,林齐他们呢?也被带走了吗】 林迩:【我会帮助他们。等到母亲回来。】 林物:【也是,你和她关系最好。】 林路:【也是,你和她关系最好。】 聊天带着点阴阳怪气,林迩回了一个微笑。 聊天群很快又沉寂下去。 林路打开另一个聊天框,怕打扰她,那样去电。 林路:【在干什么?】 林海:【找工作】 林路:【房子能不能租在我学校附近,钱可以我出。这里距离学校太远了。】 林海:【就这里,要为长远打算,这里租金低,而且租在大学旁边,你要是毕业了我们还得搬家。】 林路:【你租了叁室一厅,房子面积会不会太大。我们只有两个人。】 林海:【还有其他人。】 林路把【住不下】删掉。 林路:【谁?】 林海:【你的妹妹】 林路:【你安排他们过来了?他们人多,这里会住不下。】 林海:【出来的急,就喊了两个人。够住。】 林路:【我见过他们吗?】 林海:【没见过。】 林路:【我会好好照顾他们。】 扎哈和莱恩是在城外通行的,不会有林海他们这么快的速度就到达目的地。 林海闲不下来,租了房子之后整天在外面找活干,林路被她打发去上课。 扎哈和莱恩从城外出发,速度必然慢乘坐了最优交通工具的林海。刚好这段时间她能准备好再迎接她们。无论是房子的清理还是店面租赁寻摸客户都需要时间,最重要的是,还要给她们找关系办通行证或者能直接让她们成为安西城居民。 她就像个陀螺,忙到一刻也停不下来。 中途居然接到林路的消息。 内容令人宽慰。 她停下来给林路发去消息。 林海:【你人挺好的。】 看见回复,林路嘴角上翘。 26 直接开店成本高,而且开店前必须先调研好市场,林海是各种意义上对于安西城都是外地人,对这里的市场,政策,资源都分外陌生,各种执照一时间也都办不下,无疾而终。 林海走在路上,看着各种招聘启示,城内一直不缺人,各种招工也分叁六九等,林路一路看下去,大都需要学历等等,她绷不住,人和工作都是互相选择的,最后找了一个不挑学历的酒店保安工作。 扎哈她们已经抵达安西城,但他们不是城内居民,没有入城许可。只能栖息在城外的小镇。 林海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去看他们,林路不需要工作,他是学生,有更多休闲时间。短时间内,林路就和扎哈她们熟悉起来。 “这回你怎么还收养了一个年纪比你还大的,你不都喜欢养小孩子?”回家后的林路调侃。“小女孩倒是挺可爱的。” 林海:【他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品性没多大问题,可以信任。】 林海给扎哈发去消息,桌面上是营养剂,林海林路一人一瓶。 “养大人是养,养小孩也是养。” “不知道这次你是从哪里捡的。” 打工比自主创业辛苦得多,林海精神疲惫,但还是准备了一大袋营养剂和补品,让林路带给扎哈她们。 “城内营养剂质量比城外好,我明天给她们带去。”林路神采奕奕,“学校允许我线上自学,时间更充裕了。有时间我去给莱恩补课,扎哈说她老是考不到第一。现在刚搬过来,对新学校更加不适应。先买十本练习册给她刷。明天有很多快递会到,你收一下。” “知道了。” “快递里是装修房子的材料,你可以拆开,有喜欢的就选去。”林路说,“改天我会请装修师傅过来,我出钱,不用舍不得。” 扎哈发消息过来,说林路对她们很好,是个好孩子。 林海看了下,以前隔绝养子们和扎哈莱恩的行为似乎没多大意义。无论是林路还是扎哈,他们都对彼此抱有善意。但她收养了许多孩子,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其他人对扎哈她们的态度是怎样的。林迩就不太喜欢扎哈。 “前十也不错,作业不用刷太多,她这个年纪,还是个小孩子,开心最重要。”喝饱了,放下玻璃瓶,林海语重心长说道。 “前十怎么够,你以前不都要求我们考第一,跳级。”林路不信,眉毛横飞入鬓,张扬挖苦道,“现在当起好人了。是因为还有个扎哈的缘故?她会护着莱恩。” “之前我就跳了两次级,有一次没考第一,你就急眼了,没考第一的时候都不理我。我不能让小莱恩也受到这种待遇。”他敲着林海给倒的一杯冰水,故意说。 “我不会这样。” “你会不会这样我还不知道吗。” 林海无奈。林路嘴是真的坏,她不是莱恩的妈妈,扎哈对莱恩的要求才是最重要的,扎哈没希望莱恩考第一,她也不会希望,而且她怎么会不理莱恩,对于林海来讲,莱恩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 林海眼中浮现薄怒,又无奈散去。林路就是嘴贱,喜欢和她闹别扭。隐隐约约,林海感觉林路似乎弄错了什么,有一些认知上的错误。 他以为莱恩也是她捡来的孩子,甚至以为扎哈也是她捡来的,就是年纪比较大,不甚好看,其他方面和他没什么不同。 他误会了,莱恩不是她的孩子,莱恩是扎哈的孩子。但林海转念一想,确实也和她的差不多。抱着这个认知,林路对莱恩还更好一些,懒得张口解释。 安西城的气候温和湿润,夜间空气潮湿,似乎能从中闻见水汽。 林海常年生活在干燥的北叶镇,不喜欢也不习惯这种潮湿,仿佛生活在海底一样。 林海打开抽湿机。 空气里多余的水分逐渐被抽去,她才觉得活过来了。 林路一直看着她,林海发现自己到哪里,林路的视线就跟到哪里。 “看我干什么?”干什么都被人盯着的感觉并不好。 “本来以为是两个妹妹,原来是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林路说。 他嘴角挂着笑,灰色眸子平静闪着光芒。似乎整个人在静宁地发光。 林海不认为这种事有什么笑点和乐点,只觉得莫名其妙。颇有种,门口种了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的风采。 她可能和林路有代沟了。 “可惜哪怕不办居住证,只办通行证都难得要命,租了叁室一厅,现在看有点浪费。”林海可惜道。 “总会有办法的。房子既然已经租下来就租下来吧。我装修方案都定下来了,不改了。”林路很多包裹放在客厅,把客厅塞得满满当当,林海就没有那么多东西,他帮她也买了很多必需品,大多数包裹都还没有拆开,还有更多快递一个接一个送来。 他的目光慢慢游移在母亲脸颊上,客厅的包裹上,他们的房间上。就像在巡视他的领地,心情愉悦:“这里挺好的。” 【什么时候回来,今晚吃海鲜,我从学校带了一些回来。】 【是大闸蟹】 【等我回来。】 林海要上长白班,大多数时候都是林路待在家里等她回去。林路还会通过学生的身份从学校带一些天然食材菜品回家,等林海回去一起吃。 保安休息室 林海在床上翻了个身,跟他说下班时间和往常一样,她会尽快回去。 确实快下班了。 日历提醒到每月一号了。 还不到发工资的日子。 林海犹豫片刻,切换光脑账号,满屏的提示红点让人想把账号再切回去。 尽管那些成年的孩子长大后都没有回去看她,却按照林海的要求每个月都会往她指定的账户打钱。 这次又汇进来一笔钱。 她操作了一会账户。 最后把光脑贴在胸口,脑海里各种美妙的幻想依次出现,她能带着莱恩扎哈过上好日子,冰凉的仪器却让林海感受到活着的意义。 该下班了。 又是美好的一天。 林海没看那些聊天框和红点。再次把光脑账号切走。 这时小队长走过来。 “先不下班,有贵人要来,排场要弄大一点,你们过来加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管是什么贵人,林海都不关心。她现在只想回家吃大闸蟹。 贵人的排场极大,酒店还另外让后台,厨房的人都围到门口,铺上红毯。 林海的保安队友猜测应该是酒店的大老板之类的人物。 他们只能站在外围维持秩序,充作欢迎的群众,真正的保镖酒店另有安排。 林海垂着眼睛,漠不关心,加班的她就是一具等待下班的尸体。 同伴老张比较好奇,他长得高,一直仰头,踮起脚不经意往人群里面看,认出什么,诧异的撞了撞林海胳膊。“这不就是——马歇尔家。” 林海的牙齿忽然开始磕碰碰撞,嘴唇若感受到有若无隐秘地刺痛。 “马歇尔,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林海装作诧异。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我们联邦十大家族之一,我也是比较关注才了解这些。那个太阳符号就是马歇尔家的标志。来人是马歇尔家的人。” 老张讲得头头是道,“要是我们酒店和马歇尔家有关系,这下就不用担心这破酒店倒闭了。酒店肯定会好好伺候这个人。” “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出生就是牛马。”另一个队友吐槽。 …… “小海,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林海笑了笑。 “小海你怎么这么多汗。” “我饿了,等着回家吃饭洗澡呢。”林海解释道。 顺手她摸了一把后背,确实汗津津,甚至已经浸湿了保安服。 27 贵客在簇拥之下走过红毯。平日刻薄的主管对贵客谄媚地进行讨好。只换来不咸不淡的回应。 贵客连一丝余光都没有施舍给这个破旧酒店。 他说房子太破旧了。主管马上回答到第二天会进行翻新。 同事事后嘀咕,真做作。 另一个人推了他一把,说些贵族不都这样。 明明是联邦国家,却和封建帝制没什么两样。世家贵族的权力无限膨胀。 林海没有参与讨论直接下班走了。 工作的事下班就抛掷脑后。 她心心念念着海鲜大餐。 林路说他已经吃过了,让林海尽量吃,不用顾及他。 林海提起筷子。 她一边吃林路一边说准备给莱恩课外辅导,他自己就是电子专业,莱恩也学这个,以后好就业。 “你觉得怎么样?” 8岁的孩子学这些干什么,林海脑子里转悠着想法,一边眨了眨眼睛,真诚道:“你有学历,总是听你的。” 林路莫名就脸红了。“我也不是专业的。” “就是你和扎哈商量过没有?” “她说不清楚这些,莱恩能多学点就多学点。” 林路好像成为了这个家里的主心骨,任何事情都由他安排。 “对了,”他接着说,“我近日认识了安西城的一个同学,她家里负责慈善孤儿院这一块,如果可以付出一笔钱,我们可以通过运作让莱恩通过这个途径进来。” “这样最好,不过现在最需要通行证的是扎哈,城外辐射污染对成年人的损耗太大了。她岁数已经很大了。”林海问,“你能带我见见她吗,我想问问有没有帮助莱恩进来的途径。” “我问过了,”灰发青年慢慢道,他都考虑过了,“她说政策对成年人卡得很严格。没有机会。我们可以先把莱恩带过来。” “而且现在莱恩还没有改名,通过孤儿院这个途径,也能让她正式改成林姓。” “没有必要。”林海就没有过让莱恩改姓的想法。 “有的,你的孩子都跟你姓的,你不能因为莱恩笨就不要她。”林路劝道,“林恩这个名字也很好听。” 林海没想到林路在纠结这个,哑然失笑。 莱恩不是她的孩子,不跟她姓很正常。她是林海救命恩人的孩子。 哪里不对劲。 林海放慢了进食速度,林路并不太关心扎哈,他其实只把莱恩放在了心上。但这并不重要,扎哈不是小心眼的人,只要林路关心莱恩就是好人。 “姓林没什么好的。” 林路明显不信。认为她是不在意莱恩。 林海已经吃完了,起身收拾残局,锅碗瓢盆全都放进洗碗机,拧开水龙头:“其他事情我们可以合计合计。” “你要是不愿意出钱,我就自己出钱,让莱恩过来。”林路很喜欢莱恩,说要是林海不愿意出钱,就他来出,一脸林海就是抠门的模样。“我还要带她去游乐园呢,城外就没有这个。” “城外有的。” “你怎么知道?你以前都没有带我去玩过。你带谁去的?”林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林海沉默,安慰他:“下次带你去。” “下次带我和莱恩,我们叁个人一起去。”林路雀跃地道。 “都可以。” 和年轻人待久了,她仿佛也变年轻了。 林海回房间的时候,发现床头柜上放了花瓶,插着一朵红色的花。 闻了闻,再躺到床上。 是蔷薇花。 有钱人就是喜欢讲究。 林海摘了一片花瓣吃进嘴,又“呸呸”吐到垃圾桶,原来是无机仿生植物。 洗碗机激涌的高压流水席卷了陶瓷盘子上所有的污渍,咕踊的水流淅沥沥流进排水孔。 酒店装修买了许多材料,林海被安排去巡逻防止发生盗窃。 这个时候不能玩光脑,林海无聊地走来走去。 被人勒住脖子拖到角落的时候林海几乎马上反应过来,向下肘击,并且呼叫其他保安。 耳边传来闷哼。钳制的手放松开。冷气从两人缝隙中钻入。 阴暗的背光面,青年虎背熊腰,黑发落在林海脸颊上,挟持了她。 “你怎么在这?”粘稠像是污泥的话语倾泻。 林海感到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她转过身,看清歹徒的脸,那是个男青年,林海看见他的脸,感觉自己有些胃痛,但也很陌生。 “你是哪位?认错人了?得赔我钱。” 她仿佛能听到对面的磨牙声,握住她的手腕。 “真不认识?” “长得挺好看的,没想到你眼神不好。”林海摇头,眼中含着警惕。 眼见对面青年眸光冷淡。 过了几分钟。 “是我认错人了。对不起。”青年说道,他退后几步,隐没于阴影中。过分修长的腿和黑色衣服显得人格外冷峻。 林海也退后几步,和他拉开距离。“没事,就是记得赔我钱。” 青年离开的很快,离开前给林海转了一笔钱,私了了。 上班总会遇见奇怪的事,又赔获一笔钱,林海也就没有放在心上,顶多上班的时候小心一点,和同事保持不远的距离。。 尽管林路说已经和扎哈聊过,但林海还是通过星网和扎哈视频面对面再说起莱恩的事情。 同时也要安抚她。 林海绝不会抛下扎哈。 “挺好的。”视频中背景空旷,地面满是野草。 “你不会又去矿场工作了吧?” “怎么可能。”虎背熊腰的女人坐在地上,抬头望着天空,风吹起她干枯海藻一样的头发,“莱恩让你们照顾我很放心,反正你来了之后,本来就是你一直在照顾她。”扎哈笑了笑。 “你有什么打算。我很快就会接你过来。”林海承诺道。尽管这个很快可能遥遥无期。 “我有事要做。” “什么事?”扎哈不会不告诉她,林海自信,他们都多少年的朋友了。 “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是谁。”扎哈抬手遮住阳光,话中有几分渴望,“我们仿生人是从哪里来的。” “就是政府和资本家做的。”林海说道,“没什么好疑问的。” “我想出去看看,能不能遇到我的父母,或者兄弟姐妹。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 之前的交流扎哈从没有透露过这种想法,林海咬了咬嘴唇,狠色毕露,是谁让她有了这种想法?:“林路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扎哈摇头,杂乱的头发像是扭曲的海藻,她已经老了,脸上沟壑纵横,手像枯萎的树枝,扎哈把手放在膝盖上,靠着扭曲枯萎,深入污染的灰褐色树干,几乎和树干融为一体,“就出去一年。我想去朝圣地。” “本来我是想把莱恩一起带过去,但她还太小了。” 林海:“我反对,外面太危险了。我没办法保护你。” 扎哈看了看自己强壮的身体:“我不需要你保护。我出去一年就回来了。” 是的,扎哈不需要她保护,但林海痛苦抓住自己的头发,她向往过稳定安稳的日子,她想保护扎哈,她想保护莱恩。但她没法决定扎哈的想法:“你别出去,你走了,我不会照顾莱恩的,要是你真的想去旅行,就等我赚够钱,我们调养好身体,我陪你一起去。” “你已经四十多岁了,接受那么多年城外的污染,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出去一年可能就死在外面了。你也不想让莱恩一直被别人照顾吧,到时候被谁欺负了都不知道。” “我已经决定了。”扎哈说道。 “谁会不让你出去,只是我们把时间推迟一点。”林海说道,倔强地看着视频对面的人。 “在此之前,你让莱恩过来接视频,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林海说。 扎哈有些犹豫,但还是下线换人。 林海只问了些简单的问题,听说莱恩成绩最近不大好,让扎哈去拿她的课本过来。 趁扎哈出去的功夫,林海问:“林路哥哥说会带你到安西城内生活,到时候再把妈妈接过来,你开心吗?” “不开心,哥哥说我们一家叁口在一起,没有说妈妈。阿姨,妈妈也会和我妈一起去内城吗?” “林路哥哥说,我,你,和他一家叁口吗?”林海松松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莱恩。“你母亲也听到了吧。” 林海蹲下来,随性任由新发的保安服擦过落满灰尘的地面:“她有点脆弱啊。” “这样就选择逃跑了。不相信我们的羁绊。”林海无奈地叹息,仰着头,风亲吻过她光滑的脖颈,因为探知到原因,终于能松一口气。 “我们都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坐在油漆桶上,理所应当在上班时间摸鱼。 她肯定是选择扎哈的。 “林路哥哥,好。” 莱恩只是把她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但不代表林路对她坏。 林海沉默了一会,说了一段充满哲理的话。 “我知道。” “只是有时候人必须做出选择。” 28 “林路,有件事要和你说。”家里分工明确,林路带来有机食物,林海清洗。林海做完善后后本该是两个人休息的时间,林路已经搬来了两个游戏机,客厅还有一些可拆卸的积木以及机械玩具,充满生活气息。林路得意说他已经说通同学,打好关系了。 “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收到你父母的消息了,他们很想你。” “怎么突然让我回去?”灰发青年沉下眼眸,没想到林海说这件事。原本轻快的心脏被什么包裹住。 “他们一直很想你。”林海说道。 “我说了要跟着你,不用管他们。我和他们没有感情。” “你留在这里,也会对我造成麻烦。”林海冷漠的道。。 “哪里有麻烦,怎么有麻烦,你现在都是我在照顾。”林路不可置信。青年站立起来,靠着沙发,身边是他拿过来的打算和林海分享的游戏机。 波光粼粼的灰发在灯光下异常刺眼。 林海说道:“有麻烦的。” “我之前救了你,你说你爱我。”林路面色阴沉,辉熠的灰发走入阴影,失去光泽。“我才原谅你。” 他靠近林海,气压低的吓人,眼中一片虚无的灰色,眉眼锋利到能够刮伤别人。 林路握紧拳头,竭力克制情绪。呼吸微微急促。 但林海越看他越不顺眼了。她的血液热烈地滚动,血液循环加速,她或许正在破坏什么东西,但她只能选择一个结果。 “他们联系我了,他们才是你的父亲和母亲。过两天他们会过来把你带走。” 她确信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林路这才确认了,他的亲情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就是一个可恶的毫无感情的鄙薄的冷血商人。 “你又卖了我一次。”穿着家居服的青年面色冷的可以滴出水,林路气得身体颤抖,游戏机剧烈撞击沙发角落,话音冷厉,“我真是犯贱。” 青年的目光如同鹰隼秃鹫,在林海脸上盘旋,等待她还能说出什么。 最后他自己先失望放弃了。 “不用你赶我,我自己走。” 青年撞开林海的肩膀,出门而去。 林海揉了揉肩膀,看了一眼窗外,正好下雨,珍珠大小的雨点一个接一个急骤打在地面,窗户,房顶。 林海转回头,没有什么表情,几秒后走去关上被青年撞开的门。 她是一个吝啬固执的守财奴。只愿意守护自己认定的财宝。 戈林夫妇果然没几天就赶到了。 他们过来的时候林海正在给房子做卫生。 “没想到他又过来找你了。” 那是一对有钱的贵族夫妇,他们看见林海身上的保安服,眉头也不皱一下,堪称大格局。 他们对林海可谓是知根知底,不调查清楚怎么敢从她手上买孩子。 他们很快认出彼此。 林海给他们开了门,一群人鱼贯而入进入她的小房子。 “很久不见。”夫人伸出手,林海无所谓地握上去客套。“你们一点都没变。”贵族的面孔和几年前一模一样,让林海惊叹,这个垃圾堆就的世界会有这样美丽的人。 “你也是。”戈林夫人围着屋子四周转了一圈。裙摆像是拖把布在石砖四处流连。 “你现在已经住在这里了?你的事业一定发展得很好。”戈林夫人客气地恭维道。 “托你们的福。”林海明白他们指的是进入内城的机会。 尽管戈林夫人彬彬有礼,但他们目的性明确,没有看见想见的人,开门见山发问:“林小姐,他在哪?” 林海舔了舔嘴唇,尽管安西城天气湿润,她最近却一直喉咙嘴唇发干,兴许得了唇炎:“林路不在这里。他被我赶走了,现在或许在大学城。” 这几天雨连绵不绝,两个贵族来自然是带了雨伞的,或者说,他们的仆人带了雨伞。七八个人挤进一个面积不大的小客厅,立刻让林海感受到这里的狭小和晦暗。 他们在为林海的举动高兴。 “我是个生意人,当然不会毁了合同。林路只是想出来玩一玩。你们现在就可以把他带走。” “我当然相信林小姐是信守规矩的,从没有听说过你未经许可联系孩子的消息,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林海听懂了戈林先生的暗示,他已经知道了是她先联络的林路。林海无所谓地耸肩,向他承诺:“我保证。” “林路是你们的继承人。”墙壁上凝结出大量水珠,林海随手拿了块抹布在贵族夫妇面前将其擦去。“我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她的微笑坦率狡黠,有让人信任的魔力。 “最好是这样。”戈林夫人优雅地点了点头,仆从给她送上一杯热茶,戈林夫人轻啜杯口,“我们原本打算半个月后再过来,幸好你提早通知了我们。” 林海心下一省,贵族的势力不是摆着看的,他们当然发现了林路和旧人联系甚至仿若“私奔”的行为,但他们愿意再给林路的一点时间让他思考,要是没思考成功,结局就不那么美妙了。 “真是太巧了。”林海说,没有想法地棒读,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真实表情,“你们快去找他吧。再过几天,我就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 幸好她把他丢回去了。 这里五六个孔武有力的保镖,他们可以是泥像保镖,也可是强硬打手。 林海礼貌邀请他们再坐一会,但双方都知道这只是客套,戈林夫妻没有多留一秒钟,匆匆去寻找他们的继承人。 关上门后,林海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打算等一会再打扫卫生。 她觉得屁股有点硌,虽然沙发很老旧,但也不至于坏成这样,里面的弹簧都蹦出来了。 林海伸手往屁股下面探。 一颗黑色的闪着红光,小巧精致的监听器被勾了出来。 林海翻到背面看型号。 是戈林夫妇他们放下的。 “天龙人就是这样疑神疑鬼。”林海嘟囔。 林路听不见更多的话了。 他对面坐着养父母戈林夫妇,他们没有在林海面前的那种高高在上,如同真正慈爱的父母,潮湿的雨季里他们是唯一的光,苦苦劝导迷途的儿子。 “潘,我们一遍又一遍和你说过,她对你没有丝毫感情。你别挂念着她了。” 令人啧啧称奇。 明明是戈林夫妇收养了面前的林路,现在卑微的却是他们两个。 连绵的阴雨无法扑灭青年的心火,骨骼生长的声音嘎吱作响。 雨,越来越大了。 戈林夫妇神色一喜,隐秘的贪婪呈几何倍数放大,更加劝他:“我们什么没有,只要你离开林海,整个戈林家族都是你的,不,很快,整个联邦未来都是你的。” 林路神色郁郁。 越来越高大的身体佝偻在昂贵座椅中。心脏忍受着被抛弃带来的极端痛苦的煎熬。头脑处于清醒,又模糊地和雨季融为一体。 忽然,他坐了起来,来回踱步,座椅扶手留下深刻难以磨灭的抓痕。 “叁室一厅,正好叁个人。正好叁个人。” 她最爱的,是那两个人吧。只愿意带上他们两个。 愤恨,扭曲,怨怼,嫉妒,像是一把火里加了许多柴火和烈油,越来越大的火势烹煮了安西城的天气和林路一颗诚挚的,面对林海饱含纯真的心脏。 林路的面孔,如同恶鬼一样狰狞。 他不是笨人。 他不知道扎哈和莱恩究竟是谁,但林海很可能是为了她们不要他的。 她也大概率不会把她们卖掉。 光是这种假设,林路的心脏就痛得要破碎了。 宽大苍白手掌覆盖面庞,掌间流下森森血水。 29 小孩的皮球踢进了酒店。 水汪汪的大眼睛躲在墙后面探头。 过了十几分钟,见看守的保安一直没有理会,犹豫地走到门口。 “叔叔阿姨……” 他面前突然出现皮球。 “拿走,以后不要在这里踢。”林海把球狠狠丢向外面。 小孩连忙去追,远处还有另外两叁个孩子,他们也偷偷往那个方向跑,显然背后“真凶”不止一个人。 城内的孩子们日子过得平凡而快乐。 “他们天天在这踢球,为什么不喊政府给他们修一块足球场。”同事抱怨。 林海最好能给出一个俏皮的回答,遗憾的是,她并不是一个有趣的人。只说:“他们还够不上这个优先级。” 她的目光时时刻刻盯着酒店里的工作,当经理出来的时候,她第一个就迎上去,问什么事。 贵人下榻,各种小麻烦和让人难以理解的小要求就不断出现。酒店里的打工人都指望离这群上等人远远的,林海却逆向行驶,趋之若鹜,无论经理要他们干什么,她都一一做到,殷勤的很。 一来二去,经理就和她熟悉起来,没谁不喜欢被笑脸相迎。 经理冲林海招了招手:“小海,别说我不惦记着你,这是个好机会,你好好把握。” 领导层说这是一个可以和贵人交流,发展人脉的好机会,实际上就是缺服务生了,让林海去凑合干活。 经理丢给她一套明显非崭新的衣服,还拍了拍林海的背,让她好好干,顺手又画了一个圆圆的饼。“你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不容易,我都看在眼里,会给你安排转正加工资的。” 当侍应生唯一的好处就是被当做人形机器人,没有人在乎她的想法和耳朵。 高贵的大人们毫不在乎地在林海旁边窃窃私语。 事实上,因为一些原因,酒店常年会招聘年轻美貌的男女当侍应生,这份工作本来轮不到林海,因为一些事件缺人了,才叫上她,但平平无奇的林海是万万没有入老爷夫人们眼睛的能力。 一杯杯香槟从木质酒托上被端走。 零碎的,隐秘的,滑稽的窃窃私语如同海水此起彼伏。 “现在能力者越来越多了……但是没有哪一个比得上……基因强化……” 林海神游天外,直至被人走到身边。低沉的声音搔弄耳膜。 “已经没有酒了,你该去重新端一架。”他嘱咐道,“补充完到这里给我送一杯。” 林海依言回去补充酒水,柜台离她的点位并不算远。但林路突然就冒了出来, 就像是无法摆脱的鬼魂,林海想方设法联系了他现在的父母,依旧没有解决问题。他们没有把他带走,而且现在,林路恨她了。 “给我一杯酒。”面前的林路冷冷道。 话语冷淡,眸光却激烈地刮在林海身上,要把人刮下一层皮。 林海暗暗支起身体,防备林路随时冷不丁给她来一拳。 “你也知道你做了亏心事。”林路嘲讽,侮辱的话含在嘴里。 柜台就在身边,但林路是面对林海说的话,本着职业素养,林海端一杯递给他。 她没有回答他。这种时候还是别激怒人了。只是温和下来的眉眼似乎还是给了人幻想。“我希望你过得好。” 林路故意碰了她的手,但林海看着他,等他把酒接过去,林路眼瞳更为阴翳。 灰发青年现在的模样气质和以前大相径庭。很快,他的父母,戈林夫妇走过来带走了林路,和在场的炫耀自家优秀的孩子。 “是的,他是优秀的能力者。他也一直准备为联邦献身。” 林路寒着面色,他现在想大步到林海面前,把他受到的折辱加倍返还,但再看见她的脸,又忍不住扭头。 一定要报复她。 他会回来的。 “你认识他?”男人从托盘上端走预定的酒。“和他有过节?” 没有声响,林海最开始没有察觉,直到他说话才发现他的存在。 高大的绅士一直没有得到她的回答,眼睛危险眯起:“你是哑巴?” “他们安排了一个哑巴过来?”声音夹杂不满。 “我不是哑巴。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很高兴为您服务。”林海很快回答道,就像一具木偶开口,平缓没有感情变化,十分礼貌。 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她本来打算一句话也不说,但这位绅士的目光不知怎么落在一个小小的,不年轻的侍应生身上,她必须回答。 “原来不是哑巴。”男人脸上愠色收敛。弹着手上的玻璃杯,指甲和玻璃碰撞响起清脆的响声。“回答我的问题。” 问这些有什么用。 林海收回思绪,她不想额外惹麻烦,简短地一笔带过,谦恭地低下头:“我和那位先生有一面之缘。不是很熟。有需要为您服务的吗?” 出乎意料,酒杯杯沿缓慢压过林海撑着酒水的手背,带起一连串带着火星的微妙的痒意与酥麻。做得很专注,差点让人以为他不是在性瀰骚扰。 杯口划过的地方带起一连串瘙痒。 林海诧异地看着他,“先生,你这是?” 林海又闭上嘴。男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女人温和宽宏,皮肤白皙,眉头微微皱起,让人不禁想听她的故事。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完美无缺的玩偶。 “抱歉,我只是侍应生。” “这个,也不行?”他出示了光脑里的账号,里面有一连串星元。 “他不会成功的。” 有人说道。 “富贵不能淫?” “不是,这很危险。”青年低声说。“再加上一点微妙的自尊心。” 果然男绅士停留了一会,就离开了。 “我知道你精通心理学,”身边的人沉默了一瞬,“没想到你连陌生的故事也能揣摩地这么精准。” 他如同黑暗的君王,扫视下面的闹剧,收回目光,没有一丝兴趣。气势非凡,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到这里,就是为了举办酒会?” 林海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 漆黑小巷里,她抱住眼前的人。 “又想要了?” “你别那么骚。”林海不喜欢话多的。“少说话。” 路灯坏了,黑夜里林海扶住他的肩膀,男人抿着唇,伏在她身前,肌肉起伏,遮住了林海整个身子,“你好久没来了。问也不能问?” “什么好久没来?”她随便拉了一个红灯区的男人付了钱上的。以前都没有见过。 但该说不说,这个人身材不错,体力也不错。 “没什么。”男人安静了一会。街上的冷空气刺激两个人的鸡皮疙瘩。红灯区人来人往,到处是隐秘的呻吟和淫瀰靡的麝香气味,轻描淡写遮掩过去,“认错人了。” 林海难能想起自己的生理需求。就像养胃的中年社畜,她寻摸身上的钱,回忆着刚刚贵族的脸蛋,一边摸身上的男人。 刚刚那个男的已经皮肉虚浮,但到底是上层阶级,指缝里漏出的钱也不会少,脸也还算好看,林海克制自己,她不能向危险的边缘滑落。 “你在想谁?”男人冷冷问道。 “你事真多,干不就完了。”他们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关系,问那么多干嘛。银货两讫,她出钱购买服务,这种关系容易让她感到安心。林海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因为是男瀰伎,所以会任由她骂,如果是刚刚那个贵族,一定不会这样。 男人紧紧抓住林海的腰,肉瀰刃缓慢进出,肉瀰壁摩擦间带了一点粘液漏出来。或许是报复林海刚才的无视,冲刺又急又猛。 爽地打翻天灵盖。 林海灵肉分离。 灵魂飘在空中,喉咙却越来越干渴,皮肤被整个翻过一样极致地展开。 林海觉得他的服务很不错,但这种掌控的想法在越来越快速的顶弄抽瀰插化成一道白光。 反复碾压过最敏瀰瀰感的部分。 “你眼泪出来了。”男人道,鼻息凑近,他也微微喘息,散发出黑夜中清冷的性感。 “别舔了,脏不脏。”林海气喘吁吁,挡住他的脸,仍旧保佑理智。 这个男人,可是红灯区的。 “不脏的。” 呵呵。 林海懒得说话,坚持不让他亲。 乌黑的巷子,彼此只能模糊看清脸的轮廓。不远处有许多同样的野鸳鸯。林海仅仅半脱下裤子,上半身还是完全装束。 掌心潮湿又温热,被舔了一下。 林海心脏促动。 光脑震动。 林海要去看消息。 男人的手摁住她。 “现在去看别的消息是说明我能力不行。”男声清冷道。 林海没理他,依然点开光脑。 宽大的手伸进侍应生西装上衣里面,手掌撑起衣服凸起,熟练地轻轻抚摸。 林海失神。 男人问消毒纸巾在哪里。 林海指给他,明明就在家里,连热水壶的位置都不清楚是否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听说你过得不好,我才找过来。现在看来,你过得挺好。” “还有心情找人发泄。” 絮絮流水倒进杯子。 男人向她借用什么,林海同意,随后一副金边眼镜空降架在她鼻梁上,林海鼻尖一凉。 视野里一件蹭了些许黑灰的白衬衫熠熠生辉,宽阔板直,下沿收束。在屋内四处走动。 直到叁天后,林海才清醒过来,给她倒水的不是林路。 霎时间,她的后背,冒出许多冷汗。 眼球难以转动。 他们的身体,仍然连接着。 30 直到叁天后,林海才清醒过来,给她倒水的不是林路。 霎时间,她的后背,冒出许多冷汗。 眼球难以转动。 他们的身体,仍然连接着。液体粘稠地被挤出穴眼。 现在已经射过一轮,休战了。 修长指节搭在她肩膀上,疑惑:“又想要了?” 林海不是纵欲的人,想要什么想要,她想破口大骂,又有些失去心力。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现在是怎么回事,以及抽身出来。 他们之间,亲密地过分了。 林海胃部痉挛,口腔发瘪,舌头似乎尝到苦水的味道。 “吐出来就要吃瀰精瀰液了。” 指节插进她嘴里,简单抵住了那股呕吐欲望。 欲望已经成为习惯,连绵不绝地占领大脑高地,控制每一只神经触角,时时刻刻发出刺激性电流,甚至连人的意识都能改变模糊。 “同意的话,我就把她们都删掉了。” 什么。 林海几乎窒息。去抢青年手上的光脑。脱掉衣服后,林海的皮肤很白,但粗糙,有一点劳动人民的病态与健康,青年爱不释手。但他毕竟到底还要分出一只手,删掉林海光脑里的好友。 阴瀰茎充盈在女体内,她的表情很不好,大腿屈起,瘫软在他身上,可能已经清醒了。但没有进行多余动作。青年依旧轻易把她抱个满怀。膝盖砥砺林海腿上的皮肉,腿肚肉软而滑腻。。 “林单云,停下。”她厉声斥责,因为被顶到凸点,声调中间被迫上扬。 “不要那么抵触。”清冷冷淡的声线像是火柴,通过摩擦生热,点燃火种。“母亲。” 这种斥责对青年没有任何作用。 反倒是林海,她已经对母亲这个词ptsd了。 “别叫我这个。”她脸色极其难看,一手扶住林单云的肩膀,一手抓住他的衣领,暴露手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 青年清冷的目光一遍一遍掠夺过去。 “你之前就不喜欢这个称呼,现在还是不喜欢。一点都没有变。”林单云道,下巴微微抬起,灼热的呼吸喷洒到林海敏感裸瀰露的皮肤上。他的目光却是冰冷的,如同海面浮冰。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畸形的。 “你为什么要回来。”林海很累,但她奋力举起手掌,没有任何留手,响亮的拳头粗野而精准落在青年脸上。“下次再催眠我。我弄死你。” 青年欺霜赛雪清冷的脸立刻多了一个鲜红的拳印。 青年盯着她。 林海浑然不怕,她直勾勾盯回去,黑白分明的眼珠瘆人得厉害。 青年眼睛半垂下,含了几分锐利的冷。 下一秒,她手腕以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被反手抓起,仅仅感只到硬质物贴上腕子,就被人狠狠隔着肉咬合,深深咬出血,牙印既深且狠,刺骨的痛里,林海的神经完全从催眠中被挑出来。林海忍住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膜壁更加紧绷,绞紧了戾器。 她对他没有怜爱,他也不会对她濡慕。 两个人耳鬓厮磨,交颈并头,像是情侣一般。 但并不是事实。 林单云的性情清冷又火热,嘴唇沾着一些流溢的血,冰冷的气质瞬间妖邪。 “想回来就回来,还用通知你吗。” “催眠你,是因为你需要这个。不然你会反抗地很厉害。”绝对出于理智的计算。冰凉的嗓音给林海浇了一盆冷水,让她飞快镇定下来。 但他有什么必要,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海以前从没有想过,但此刻,她认真认为,这群仿生孤儿不值得救助,她还是卖晚了。 “删掉了。” 林单云将光脑还给林海。 “我设了密码,你怎么登上去的?”林海听到自己冷静的询问。 “找了黑客。”他简单地,谦虚答道。 “删掉了谁?”林海问,她的新账号通讯录极为简单,只有几个同事,还有扎哈,莱恩。她明明可以点开光脑看一看,但林海不选择这种方式。 林单云把她抱在怀里,林海并不是弱小的身材,但青年却轻而易举,如同抱着娃娃一起把她抱在怀里,让她跨坐在大腿之上,这个姿势进得好深,凝液流出就滴落到他身上。 他抱着她,林单云身量极高,已经接近恐怖的人类极限身高,黑发潮湿地贴在林海脖颈和肩膀上。 他伏在林海胸口,听她的心脏从常规跳动越来越快。薄削雪白的耳朵戳着乳瀰头。 现在是贤者时间。 任何接触都仅仅是单纯的接触。 他碰只是因为想碰。 满足内心的追求,温馨,和睦。 “莱恩,扎哈。” 让人窒息。 林海眼前一黑,费劲才问道。 她气懵了。 一个两个,都对扎哈有敌意。有什么必要吗?沉沉问道:“你针对她们干什么……” 得到理所当然的回答。“你在乎她们。” 大脑空白了一半。 软瀰肉仍然缓缓收缩,又被马上**拓开,进到更深处,找到子宫瀰口了 她尝试把身体拔出来,立刻,让人难堪的液体随着重力泉涌流出,纵欲过度,林海的腿已经没力气了,太多了,没兜住,又坐回去,林海不可思议地瞪圆眼睛。 可爱的。 林单云亲了亲她的眼睛。狐狸眼清冷,嘴唇薄,唇色浅。不带有任何情色意味。 这些是他们配合了很久的结果。林海脸一半阴一半阳。 她的腰痛,皮肤痛,眼睛痛,嘴痛,肩膀痛。浑身都弥漫着一股酸臭以及酸痛。 积攒许多的石瀰楠花味像是过期腐烂了的牛奶,令人作呕。 林单云拍拍她的背,令洋娃娃缓解不适。 “我在乎她又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允许。” 简洁的话语令人窝火。 神经病。 但见识过的神经太多,她明白和神经病无法讲道理,懒得再说话。 林海不是对孩子多有耐心的人,除了最开始捡的几个男孩女孩,其他婴儿一律就让大孩子带小孩子。养大了就给她干活,或者被她卖给别人。 能活下来的活,活不下来的就死。 林海不是十全十美的大善人。 因此,林海和孩子们,说陌生也陌生,说熟悉也熟悉,分人。 林海和林单云,根本就不熟。 更遑论林单云怎么知道的扎哈莱恩他们的名字 她一锤子买卖把他卖了后就没想着他会回来。 她甚至是回想了一会,才叫出他的名字。 其实林单云是个极容易让人记住的人,纯粹的黑发,纯粹冰冷的白瞳,但不在乎的人不管是你多么引人注目,长得多么美丽动人,帅气逼人,依旧记不住,不在乎。 他和莱恩扎哈完全没有仇怨,却莫名要针对她们。简直就像见鬼了。 还要回来催眠强瀰瀰奸。 这群人疯了吗? 啪嗒。 液体一滩滩落地。 林海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抖了又抖,尽量把腥臭的味道散开,然后不嫌脏得穿上。 那身保安服已经颇为……,再加上气味,穿出去也不好见人,必须洗个澡才能出去。 但现在起码能给她蔽体。 “叁天没上班了。”林海捂住鼻子,头皮发麻。 林单云道:“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你借调到我这里。” 并自我介绍:“我是酒店的客人。” 林海打开光脑验证,还真是,经理让她好好保护贵客。扎哈,莱恩也确实被删了。她沉默着。 “滚远点。” 林海嫌恶地踹开站在前面的男人,这一脚没有留任何力气。 出门后又踢了一脚门柱。 她要再去闝(piao)一次。 林海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随手去红灯区抓了一个人。 …… 林海才清醒过来,给她倒水的不是林路。 …… 霎时间,她的后背,冒出许多冷汗。 眼球难以转动。 他们的身体,仍然连接着。 林海想吐,过量的快感叫人眼睛翻白,双腿断了一样。 身上的人眸色浅白,身量极高,宽肩窄腰。抱住她跟抱住洋娃娃似的轻易,他们连接在一起,还在进一步,进入更深的地方。 林海假性呕吐,什么也没吐出来,眼泪不受控流出,她确信胃液已经在翻滚了。 地上散落许许多多营养剂瓶子,她待在这里多久了? “这次真的要吃瀰精瀰液了。”毫无波澜,清冷贵极的男音道,“母亲要好好吃。全都吞进肚子里。” “不要叫我母亲。”仿佛条件反射,林海道。 “那把精瀰液吞进肚子里是可以的,对吗?”清冷的青年抓住重点,淡色整齐的指甲划过林海的脖颈,眼眶里的纯白眼珠下移,白色睫毛轻盈地翩飞。 那扇门已经许多天没有再打开,拉下来厚重的绸缎窗帘。 一个精致黑暗的囚笼,可以无限轮回下去。把她充分变成属于他的满身泡芙的棉花娃娃。 31 rou w en w u7 . co m “林海不知道死哪去了,不会真当一回侍应生就能攀上高枝吧。她这么一搞,以后不一定还能回来。” 坐在保安亭的保安话道:“这两天加班加死我了。” “有钱拿,还行。”同伴看了一眼内场,在心里掂量工资的轻重。“不过那一天,确实有老板给她一杯酒,她还喝了……” “有些人就是命好,不用跟我们一样辛苦上班。”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心虚,林海喝没喝酒他其实并不清楚,但喝了更有故事性。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保安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他没想到,上午刚吹的牛,下午就被证实了。 当舞厅内再次要求足够数量的侍应生时,怀着跃跃欲试而微妙的心情,他也报名了,还特意把自己好好好好拾掇了一番。 向来阻隔日光的深色帷幔少见卷起。夕阳被允许进入贵族的地界,随音乐一起翩翩起舞。 二楼贵宾台之上。更多免费好文尽在:f q hyz j. co m 女人坐在宴会主人左手边的位置,那位置原本坐着一个男人,他让她坐在那里,自己扶住她的肩膀,阴影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清晰凝望见他低身覆盖了林海的放在膝上的手。 褪去保安服,原本坚韧的女人两肩圆滑垂下,苍白,脆弱。 让人一惊,是不是遭受了虐待。 前人的智慧总是一针见血,财富,不是那么好获得的。 主位上的人肉眼可见地脾气暴躁,一身黑色军装包裹住浑身恐怖的肌肉,黑长发恣意批下,几乎掩住了整个沙发,眉眼时时刻刻含着不耐烦的锐利戾气。 明明看着不是稳妥的性格,在场所有人却无一不是深刻畏惧这个人。 忽然他站立起来。 一言不发,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打算,自顾自离开。但主位是众人的焦点,其他人看到他,纷纷退避,一一噤声,不敢窥视。 军装肃穆。 欢快的音乐还在奏响,来自地狱的阴沉和死意却已经透过地板缝,爬上众人的小腿。 尸山血海积累出的气势哪怕洗了水,换了衣服,依旧无法遮挡他在众人眼里的刻板印象。 酒会人山人海,万八千人的心神都被迫为之牵动,震慑。 每一步都走在阴影之中,每一步都在众人瞩目之下。 阴影走到哪里,威慑就到哪里。 “这场酒会本来是给他开的,现在便宜了我们。” “他是谁?”林单云的声音响起,林海不由追问。 生活在城外的人更明白生命的宝贵,更加渴望力量。那个军官,拥有绝对的力量和权威。 “……他不重要。” 清冷的男声融化在林海身上。 “你只需要好好生活就够了。”修长指节扣上林海风衣领口的扣子,理了理她身上的衣服。 “要看好戏吗?”他似乎是又改变了主意,带着林海走到窗边。 仅仅是被无意间手指点了点,林海的皮肤却着了火。她浑身一个哆嗦,熟悉的快感拧住下腹,掀翻她的理智,又要坠入无边无际的深海当中。 被剥夺所有身份和能力,不用挣扎生存,只剩下本能对绝对快乐的感知,简单的条件反射。 任何对她的触碰知觉都放大了十倍。 绝顶快感,绝顶危险。 使得她的身体成为一具彻彻底底精美脆弱的躯壳。 林单云和她接吻,眼镜压得林海鼻梁难受,口腔中氧气一直被掠夺。 林海用力抓住他的头发,头往后仰,几乎要把它从头皮上掀下来,林单云感知到痛意,“嘶”了一声。拨开她的手,抢回头发。 明明只是简单重复的运动,他却乐此不疲,极其痴迷。 任何知识都没有她玄妙迷人。 林单云搭在林海颈间,纯白的眼睛沉静又激烈。 楼下终于有了动静。 十多具机甲从外间步入宴会。 酒店大厅面积足够宽敞,但十多具机甲入场,人类马上被衬托地如同蝼蚁。 黑色的蚂蚁密密麻麻,在机甲眼里也就是一炮的事情。 林海意识到林单云说的好戏就是这个。 银色重武器枪口无情地对准黑色军装男人。 驾驶者一点不担心会误伤无辜,每一炮都火力十足。 锁定目标而去。 残破的四肢,地面开始坑洼,器具毁坏 宴会霎时变成血腥聚会。 碰撞带来高分贝的噪音。 尖叫,血浆,硝烟,炸弹。 “你为他担心吗?”林海问。她以为他们是朋友,但也可能不是。没人能从林单云沉静的脸上看出其他感情,林海不知道林单云在想什么。 “看一出好戏。” “我们会有危险吗?”林海想了想,最关心这个。 “不会有危险,二楼十分安全。” 不止是林海,包厢内还有的侍应生也长舒一口气。 得到回应,林海才安心看下去。 低头盯得眨也不眨。 林海还以为林单云和军装青年是兄弟,结果仅仅是塑料兄弟情。 作为力与美结晶的机甲已经杀了不少与会者,炮弹和跑动的机甲在各自领域分别上分。林海通过衣服分辨,发现许多来不及逃跑的侍应生也倒在这无妄之灾下。 肉块溅射到钢铁森然光滑的漆面上,鲜血更是滴滴答答往下流淌,凝汇成一滩滩小水塘。 令人肾上腺素飙升。 p 32 一场鸿门宴。 数十台数米高的机甲出动只为了绞杀一人,军装青年在宴会中快速躲闪,稍有不慎就会命丧当场。 与会者高声尖叫,四肢如同螃蟹般绝望舞动,往周遭散开逃窜,华丽礼服此刻都成为累赘,他们恨不得直接换成运动服。贵族们高声呼叫自己的专属保安,但一切都不能阻止机甲将他们碾成肉泥。 乐队不知为何没有停止奏响音乐,激昂的曲调每一个节拍和高潮都与攻击节奏完美契合。 生命的凋谢成为最好的mv。 每一个音符的尾音消失在空中,就有一条高贵的生命坠落,一面华贵的水晶落至地面碎裂,裂痕迅速扩大,眼中的生命迅速消逝。 如果林海现在还在执勤,她都要替老板担心受损的场馆接下来该怎么继续营业了。 但现场的保安显然更看重自己的命,没有一个敢上前,探索富贵险中求的。 时间很慢,但时间又过得飞快。 快地数十条生命流去,一颗颗子弹横飞,场馆弥漫死神的硝烟。 破碎的地板阻挡视线,林海低头看过去,军装青年仍然如履平地,他没有死,慢慢走在场馆中,他没有跟随音乐的节奏,只是在走自己的路。 林海心想:这总该死了吧。 被打到扬起的灰尘终究再次停到地面。 单纯人类的力量怎么比得过机甲。 机甲,人类钢铁工业和力学设计的最完美巅峰之作,普通人鲜少能看见机甲的身影,他们往往出现在影像中,前线,被特殊部队持有。 每次出现都会展现绝对的压制力。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林海用力握住桌角,所有还存活的人都在关注战局走向,他们惊讶地发现—— 机甲仿佛被什么东西切割了机身,腿部被划出平滑的曲线,切口整齐地像是裁切面,因此上半身失去支撑,很快机身就像砧板被抬起45度之后,上面的舱室鱼滑出去。 青年把枪插进驾驶舱内扣动扳机。 彭的一声,沉重的炮台和机体落到地面,整个屋子都在瞬间发生震动,火光冲天。 一台机甲倒下,所有剩余枪火集火那台废机以及上面攀爬的目标。 军装青年极速后撤,没有人看清他的移速。 钢刀连续不断发出弹震天响,高速旋转的子弹撞到刀面而后反弹掉落。 一台机甲,两台机甲,叁台机甲…… 青年没有死,他胜利了。 黑色军装就是他的战甲。 进行曲表演至结尾,调子越发高亢。 废墟比舞会场合更加震撼人心,鲜血注解的死亡比红毯更加夺目鲜红,更加辉煌。 这是一场极为难得的宴会。 作为代价,机甲和参加宴会的宾客几乎全军覆没。 而军装青年的孤傲背影,会印刻在了每一个幸存者心头。 仅仅只要他一回头,骨头就要瑟缩。 终于,青年走了。 他们回过神来。 只是参加一个宴会,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 谁造成了这一切。 谁给这件事负责?! 惶恐和愤怒交织出现在他们消瘦惊恐的脸颊上。 酒店老板心惊胆战进来打扫残局,对着这断壁残垣,对着林单云欲言又止。 因为还想再活久一些,他不敢去追军装青年, “去找崔斯特家报销。”林单云简短告诉他。 没有过多解释,老板离开了。 “刚刚那个也是能力者吧。”林海问。 “对。可惜好戏没看成。”林单云抱着林海,淡淡道。 “谁要杀他?还挑在这个地方。”林海有些关心,这还是她工作的地方。 流水般的工作人员走进废墟,清理石块,尸体,和被刺穿核心变成破铜烂铁的机甲。 演奏了许多古典乐曲献上激昂表演的乐队终于谢幕。 场间却越来越繁杂,杂音由微弱至嘈杂,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说的话,在军装青年离场后,这里说话的限制就被解开了。 温存时没什么话不好讲,林单云抱住怀里的母亲,汲取温暖,淡淡道:“他太有用了,又不照顾家族,他们家族有些脑子歪了的人就想试试趁他能不能杀了他。他们彼此还有利益牵扯,既然杀不了伊恩,以后还会继续妥协。” 话语中一股可惜了。林海从林单云嘴里知道了军装青年的名字,崔斯特.伊恩。她看了林单云一眼,林单云可能是真心想军装青年死的。上层人的塑料友谊既常见又破烂。林海见怪不怪。 不过崔斯特这个名称有些耳熟。 林海只需要动动手指,就从星网上搜索到大概的信息。崔斯特是最为优秀的世家贵族之一,家族子弟人才辈出。没有特别有效的信息。 刚刚军装男往这边包厢凝望,眸光冷厉,林海猜应该是看林单云的,可能在可惜没上楼把林单云也砍了。 要是他真的能过来动手,林海愿意在事后给他敬上一杯茶。 林单云沉默寡言,但他一手催眠玩的是出神入化。林海不确定她丢失了什么记忆,又或者被修改了什么记忆。 只是身体在接受触碰时心底莫名抗拒。 “这里死了那么多人,我没兴趣。”林海闷声闷气,她刻意推开林单云,别过头,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青年对接触的渴望无穷无尽,近乎病态。 林单云看上去仿佛是一尊冰美人,实际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林海认为,就算彼此是母子以及伴侣,也应该有彼此的私人空间。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难免产生厌烦。 她现在对别的东西更感兴趣。 记忆中,林海收养了婴儿时期的林单云,为了生计迫不得已把他送人,实际上两人却感情一直要好,一直藕断丝连,直到母子再次相见就迅速在一起了。 还是她追的林单云。 真不是一个有道德的人。 从接受的教育来说,她应该唾弃自己。 林海对自己的道德不做评价。 伦理,世俗,都没有让她自己高兴重要。原本就已经腐烂的世界,只要能从中找寻到一丝欢愉,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林海如此坚信。 “我要下去一会。”林海从林单云怀抱中脱离,站了起来,道。 “什么事?” “楼下柜子被砸坏了,不用直接换,修理之后还能继续用,费用更低。”林海就是干这行的,她本能寻找业务,拓展业务。多赚点钱,能让她安心。 她有信心能让老板把活计交给她。 林单云垂下眼睛,望上去像是一座莫测的冰雕。抓住她的手,防止林海像是泥鳅一样滑出去,将她的头扭向自己的方向,神情淡定,这份平静通过接触传递给林海,拒绝她下楼的申请:“母亲,他们不重要。修理也不是你的工作。” 林海左手手腕被抓住,林海肩膀用力,依旧难以挣脱。 她是爱林单云的,这种爱结合了母爱和爱人的爱,爱他就不应该违背他。 林海深深叹了口气,反手回握,和青年解释。 “我只是,想找一份工作,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这么多年干下来,林海闲不下来。她又说:“你也别嫌弃这个工作低级。我就靠这个养活了你不是吗?” “没有嫌弃。”林单云沉默了一会,手指敲着扶手,开口道,“只是你现在不需要做这些。” “那就按月给我钱。”林海冲他摊开手,五根手指在林单云晃了晃,“养老费。” 人生在世,钱最重要。 “本来就有按月发给你。”林单云话音一顿,掰下林海的手指,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睛,含着波澜水光,嘴唇也是润泽的,撇过头去。白瞳微微半阖,低声哄她,“我再把副卡给你。可以了吗?” 然后埋首,自己拿过他应得的奖赏。 林单云的舌头也是冷冷的,比一般人凉好几分。 林海总觉得这个吻很陌生。 很快她脑海里这个想法就消失了,她和林单云两情相悦,大脑里完完全全只剩下这个声音,全身心投入到唇舌交缠当中。 就算性格不合,身份不合,又爱就可以了。 林单云带林海回到房间。 林海试图推开身上的男人,她快要窒息了。 他的肺活量比她强太多。 但林单云不允许。 他更加兴奋了,林海怀疑他就冲着弄瀰死自己来的。她的身体完完全全不如毛头小子,早已经被撞散架了。 粘稠的浊瀰液糊在彼此身体上。林单云用手指沾了一点,涂在林海肚子上。 明明只是普通的触碰,林海却敏感极了。林海手肘抵开青年,她要阻止林单云的动作。 “你喜欢这样。”林单云清冷的声音在林海耳朵旁边坚定响起。“你存在的意义就是这个。” 林海迷迷糊糊,理智边缘被坚持不懈地敲击,不断融入进新的规则。 记忆的碎片不断抽离。 她感觉不对劲,但一次又一次,警惕心和游离的记忆被击碎,撞破。 “别撞了。” 林海不耐烦踢腿,一脚踢到林单云腰腹。 林单云动作一缓,面色清冷,面有愠色。 33 收养林单云的家族并不在安西城,林单云是过来安西城出差的。 林海生活无缺,但她待在家里总烦的紧,而且副卡里的钱并不算是林海的钱,她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 打工人就算有了好日子也享受不了,还是想找个活干。和林单云沟通了几次,他找了点机甲和机枪丢给林海,让她试试能不能修复,能修复就给她工资。 院子里,林海围着破损的机甲转圈圈。 网上根本没有维修教程,加之这种提现人类科技水平的完美巅峰的工业制品密度惊人,靠人手工根本难以修复。 “林单云是不是在玩我。”林海爬进那个碎裂的创口,无瑕光滑的机甲表面围绕这个大空碎裂成蛛网,无限向外蔓延。 破开的熔断创孔直通驾驶舱,当时驾驶者直接爆死了,不需要再另外开门,顺着炮孔,林海爬进驾驶舱,驾驶舱内还有那股硝烟的气味。 凭借林海那些零零碎碎的装备,人工基本无法修复这台机甲。她需要液压机,淬炼工艺,强度合格的备用铁皮。 她坐在机甲创口上,双手潇洒撑住甲面。手不小心被破面划开一道口子也无关紧要,林海皮糙肉厚,只消毒贴了创口贴。 机甲这种东西,垃圾山根本没有,这种超越普通机器人的高级工艺,是真正作为上辈子机械加工专业的林海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 就算是这个世界的人,九成以上的人,也都没资格触碰机甲。 扳手敲着甲面,丝毫没有留下痕迹。 只有钢铁碰撞的声音回响,清脆短促,像是在表演乐曲。 “知难而退,我为什么现在还要当修理工,我为什么不让林单云给我安排个工作,他们贵族给人找工作不是很简单?我为什么就要当修理工,我不能当领导吗?我为什么还得自己亲自干活。” 林海左手握拳敲右手掌心,忽然欣喜地想明白,升华了,透彻了,格局打开了。 她就是典型被小市民思维禁锢住了,路径依赖了,非得可着她这个维修工的工作干,在哪上班不是上班,她连保安都干过了,要是能坐办公室不是更好。就算真喜欢修东西,把这玩意当做副业不就行了。 林海嘴角上扬,做了会春秋大梦,才起身继续核查。 但做做梦就行。 大多数林海的要求,林单云都会满足。并且句句回应。没有吵架,没有冷战。但不允许她单独出门,理由是怕遇到危险。 挺奇怪的。 林海从没有修过机甲,这种位列时代幻想顶端的产物。敲击甲面,锤子留不下明显刻痕,最后通过仪器检测勤钢铁硬度。 可自由伸缩的机械梯顶端抓手牢牢捕捉机甲,以便维修人员在按照自己心愿爬上爬下,对机甲进行全身检查。 “好消息,就算我修不好,机甲硬度高,卖了也能赚不少钱。”机甲绝不会缺少买家,林海给林单云发了个消息。 林单云等了一会,发问:“还有吗?” 林海思考一会,没想到其他要紧事,告诉他:“没了。” 林单云告诉她:“把你喜欢的食谱告诉智能管家,它会购买食材并做出来。我很快回来。” 很快回来,林海歪了歪头,这么会就离不开她了? 她就像个娃娃,被豢养在林单云家里。 林海从工装口袋掏出个小玩意雕琢,形状已经有了雏形,她准备弄个小玩意以后送给林单云,不是买的,礼物贵在心意,所以林海就找好木料预备自己雕一个小动物。 小孩子会喜欢这种东西,林海自己还刻出去卖过,不过以前这东西没送给过林单云。 她只给xx送过。 林海手指勾了勾,头又开始晕。 她不确定林单云会不会喜欢这个礼物,林海失望地发现,自己连爱人的一点喜好都不了解,怪异感就像墙上贴纸翘起的边角,让人忍不住顺着褪去粘性的角撕开。 任何走到客厅的人都可以通过落地窗得知花园中机甲和人的身影。 同理,一扇巨大的玻璃窗户双向透明,花园中的人也能通过这里直接清楚客厅的动向。 林海再度攀爬在手脚架上的时候,察觉到其他人在观察她。 一幅偌大的落地窗把两个空间隔开。 一双带着鲜血腥臭味的赤色眼瞳。 青年手插在兜里,合着黑色军装,一瞬间把林海带回那场血腥宴会。 鼻子尖还有那股烤焦的硫磺气味,以及粘稠潮湿的血液。 林海率先冲他扬起笑脸。 军装青年静静站着,不知道看到林海没有,最终也没露出什么表情。 既然互相发现了,林海跳下机甲回到客厅和他问好,意料之中青年是来找林单云的。 “上次见面你还在做侍应生,酒店那边现在已经离职了?” “还没有办离职手续。后面应该会办。” 两人寒暄了两句。最终相对无言。 “他既然不在,我就先走了。” 猩红眸子含着某种令人胆寒,噬人的疯狂。 青年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海站在原地,身体肌肉紧绷,直到青年离开才缓缓放松,青年满溢的攻击性让人望之却步,他出门后,中央智能会自动给门上锁。 青年精神状态似乎不太稳定。下次离远点好了。林海想着。 林单云回来的很快,还带回来一束粉金装饰纸包扎好,显然是从花店购买的玫瑰花。 玫瑰花放在深灰茶几上,桌面倒影出它的鲜艳欲滴。香味扑鼻。 “送给你。”林单云把它递给林海,等着林海的反应。 “很漂亮。谢谢。”林海客气得接过来,再次放到茶几上。 林海问了下玫瑰花的价格,她顺手一摸,不是假花,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重污染辐射。“这束花价格是多少。” 林单云没可以记过这个,所以沉吟片刻,但他记性很好,说出几个数字。 刚刚林海还在想怎么在安西城卖二手衣服,转头这束玫瑰就比她所有的旧衣服加在一起都要昂贵。 他们之间的相处透着十分的生疏。 但林单云不在乎,清冷的面上长眉平淡,向林海靠近,低头索取他的报酬。 就和炮友一样。 原谅林海想到这个词。 还是sm那种。 林单云掌控了一切。 好像她不是林单云的母亲,男人反而是她的父亲,怪异的倒错感让人迷茫。 “你现在是什么工作?”林海问他。 “……你不知道吗?”林单云冷淡道。 “忘记了。” 林海真没有印象,脖子上感知到深深浅浅的呼吸,林单云气息是冷的。那里也是冷的,只有棒子是硬的,膨胀地坚粗且硬邦邦。顶端沉默顶磨着林海的底裤。 伴侣忘记自己的工作,林单云却没什么情绪。 林单云这样气质的人,性瀰欲怎么这么强。这种人不应该就是一座冰山,既美且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吗?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谁先主动的?关于这部分,林海的记忆中一团模糊,可能是太久远的缘故。 昂首看见林单云的下巴,林海思考。 关于爱情的记忆就如同爱情本身一样虚浮。 “医生。”他说。 “医生会喜欢木雕吗?” 林单云不解林海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直到林海手伸到他面前,把拳头打开。 她手上贴了创口贴。 摊开的掌心上有一个小木雕。 冰山美人仿佛看见了惊奇物语,脸上终于有了其他神色,惊愕地问:“你受伤了?” “小伤口,没有大碍,这是我自己雕的,你喜欢吗?送给你。”伤口是被机甲划伤的,但林单云似乎误会了。林海也没澄清,顺水推舟,最好让林单云更感动些。 进展确如林海所想。 “一只狐狸。谢谢,我很喜欢。”他拿过木雕看了看,和林单云的五官相比,木偶相当粗糙,但通过轮廓可以隐约看出木偶可爱的形状,一只正襟端坐的大尾巴狐狸。林单云拿着木偶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了看林海的伤口,又回头望木雕。 “你以前没有给我送过这个。”确认林海伤口没事后,林单云旋转这木偶,清冷的面孔浮上迷思。 “以前没送过,现在补上,刚好今天你也送我东西,双向奔赴。”林海干脆解释道。 “玫瑰只是随意买的。”林单云沉默了一会,吻落在林海脸上。 “多谢。”林单云没想过他会收到林海礼物。神情微妙。轻轻捧着木偶,怕不小心就把它弄坏了,细细观察。又再次重复,向林海表达他的喜爱:“我很喜欢。下次不用自己做,不要受伤。” 手指描摹那些刻痕,林单云道:“先吃饭。” 机器人和仆从将碗筷端上,林海没动。 林单云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林海举起手,展示掌心的创可贴,说:“我受伤了,拿不动碗筷,需要人喂。” 青年起身端起碗给林海喂饭。 清冷的气质和他的行为大相径庭。 气氛多出几分温情。 林单云聪明,动作很快从生疏转向熟练。一开始喂地不到位,勺子不够近,林海都不张嘴,最后一勺一勺,张口就能吃到。 林海一点都不肯委屈自己。 吃饱了。 林海说道,真把林单云当成佣人用。 青年的勺子却没有放下,依旧轻轻抵着林海唇角:“你太瘦了。可以吃胖点。” 冰凉的眼眸执拗而病态。 林海嘴唇被压了下去。 把这口饭吞下。 她再次确定,他们真的不像情侣。 静默的空间几近凝固,直到林海再叁声明吃不下,也到达林单云的标准,碗筷勺子才落到桌面。 青年自己只喝营养液。绕过林海去拿。 林海头皮发麻,几乎整个人要炸起。 34 林单云回来的很快,还带回来一束粉金装饰纸包扎好,显然是从花店购买的玫瑰花。 玫瑰花放在深灰茶几上,桌面倒影出它的鲜艳欲滴。香味扑鼻。 “送给你。”林单云把它递给林海,等着林海的反应。 “很漂亮。谢谢。”林海客气得接过来,再次放到茶几上。 林海问了下玫瑰花的价格,她顺手一摸,不是假花,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重污染辐射。“这束花价格是多少。” 林单云没可以记过这个,所以沉吟片刻,但他记性很好,说出几个数字。 刚刚林海还在想怎么在安西城卖二手衣服,转头这束玫瑰就比她所有的旧衣服加在一起都要昂贵。 他们之间的相处透着十分的生疏。 但林单云不在乎,清冷的面上长眉平淡,向林海靠近,低头索取他的报酬。 就和炮友一样。 原谅林海想到这个词。 还是sm那种。 林单云掌控了一切。 她不是林单云的母亲,男人反而是她的父亲,怪异的倒错感让人迷茫。 “你现在是什么工作?”林海问他。 “……你不知道吗?”林单云冷淡道。 “忘记了。” 林海真没有印象,脖子上感知到深深浅浅的呼吸,林单云气息是冷的。那里也是冷的,只有棒子是硬的,膨胀地坚粗且硬邦邦。顶端沉默顶磨着林海的底裤。 伴侣忘记自己的工作,林单云却没什么情绪。 林单云这样气质的人,性瀰欲怎么这么强。这种人不应该就是一座冰山,既美且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吗?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谁先主动的?关于这部分,林海的记忆中一团模糊,可能是太久远的缘故。 昂首看见林单云的下巴,林海思考。 关于爱情的记忆就如同爱情本身一样虚浮。 “医生。”他说。 “医生会喜欢木雕吗?” 林单云不解林海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直到林海手伸到他面前,把拳头打开。 她手上贴了创口贴。 摊开的掌心上有一个小木雕。 冰山美人仿佛看见了惊奇物语,脸上终于有了其他神色,惊愕地问:“你受伤了?” “小伤口,没有大碍,这是我自己雕的,你喜欢吗?送给你。”伤口是被机甲划伤的,但林单云似乎误会了。林海也没澄清,顺水推舟,最好让林单云更感动些。 进展确如林海所想。 “一只狐狸。谢谢,我很喜欢。”他拿过木雕看了看,和林单云的五官相比,木偶相当粗糙,但通过轮廓可以隐约看出木偶可爱的形状,一只正襟端坐的大尾巴狐狸。林单云拿着木偶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了看林海的伤口,又回头望木雕。 “你以前没有给我送过这个。”确认林海伤口没事后,林单云旋转这木偶,清冷的面孔浮上迷思。 “以前没送过,现在补上,刚好今天你也送我东西,双向奔赴。”林海干脆解释道。 “玫瑰只是随意买的。”林单云沉默了一会,吻落在林海脸上。 “多谢。”林单云没想过他会收到林海礼物。神情微妙。轻轻捧着木偶,怕不小心就把它弄坏了,细细观察。又再次重复,向林海表达他的喜爱:“我很喜欢。下次不用自己做,不要受伤。” 手指描摹那些刻痕,林单云道:“先吃饭。” 机器人和仆从将碗筷端上,林海没动。 林单云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林海举起手,展示掌心的创可贴,说:“我受伤了,拿不动碗筷,需要人喂。” 青年起身端起碗给林海喂饭。 清冷的气质和他的行为大相径庭。 气氛多出几分温情。 林单云聪明,动作很快从生疏转向熟练。一开始喂地不到位,勺子不够近,林海都不张嘴,最后一勺一勺,张口就能吃到。 林海一点都不肯委屈自己。 吃饱了。 林海说道,真把林单云当成佣人用。 青年的勺子却没有放下,依旧轻轻抵着林海唇角:“你太瘦了。可以吃胖点。” 冰凉的眼眸执拗而病态。 “我吃不下了。” 林海嘴唇被压了下去。 把这口饭吞下。 她再次确定,他们真的不像情侣。 静默的空间几近凝固,直到林海再叁声明吃不下,也到达林单云的标准,碗筷勺子才落到桌面。 大手揉了揉林海的肚子。 “这次肚子里全是食物……”林单云道,“不太好消化。” 明明疾液更难消化,而且臭不可闻,叫人恶心。 林海头皮发麻,几乎整个人要炸起。想要和青年拉开距离。 略低体温的大手盖在她肚子上,单腿叉开她两条腿。禁锢了林海的整个动作。 但现在他们的姿势是,林单云为了方便喂饭,把林海放在自己大腿上,仅仅一只手就锁住她了。 35 青年自己只喝营养液。绕过林海去拿。手擦过林海脸颊。 之前做|爱的时候林单云恶劣的动作话语林海只以为这是他们做爱时的性瀰癖,所以没有反抗,奴力配合。 林海曲膝踩在林单云大腿上,大腿的加入挤宽了林单云的怀抱,林单云距离餐桌更远了一些,往后靠。现在看来他这个性瀰癖已经蔓延至日常生活中。 时时刻刻的亲密无间让人窒息,只有林单云有事需要去工作时,她才能获得一点喘息。 林海自己没有这个癖好。哪个好人家有这种爱好,看来那些贵族把林单云养的怎么样,都养出心理变态了。能分手吗? 她最开始是怎么看上林单云的,两个人磨合到一起。林海不记得了,记忆中没有这些。 “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我有那么多孩子,却只和你在一起了。”林海挽住林单云的脖颈,慢慢蹭了蹭。 他们是伴侣,这么做并不过火,就是林海老黄瓜刷绿漆,十几岁的小姑娘做这种动作算是可爱,老姑娘做就是恶意卖萌了。谁知道林单云会不会嫌弃。 林单云脖子有点痒,侧了侧头,但没有拒绝。白色瞳孔沉静而冰冷。 就如同猫咪一样撒娇。 主人只会觉得猫咪可爱。 林单云有一点洁癖,所以这个临时住所空旷且摆放整齐,多是黑白配色的必要物品。 倒是林海要修理机甲,买了许多工具和零件。现在和机甲一起堆放在庭院。林海听到自己的心脏有力平稳地跳动,有情人在一起,心脏都会加速跳动吧,林海林单云却不是这样。 她真的会为了和林单云在一起抛弃她的店铺搬迁到安西城来吗? 她对这个爱人已经生出警惕。 “你问这个?”林单云顿了顿,随意而习惯道,“又忘记了吗?” “没想到你连这个都忘记了。等会给你开一个要方,和调养身体的药一起吃。”林单云讲话时带着医生特有的对病人的口气。又对管家吩咐要照看她。 林海就是一个病人,长期生活在城外严重损害了她的健康。为了调养身体,她必须吃药调养才成。 不过最近林海没怎么吃药了,她觉得药越吃她越迷糊,于是把药含在舌头下,等在再卫生间吐到水池或者马桶。 “忘记了,你告诉我。”林海挺想知道,一直追问。她和林单云之间到底有什么额外的禁忌联系。 林单云没隐瞒,直接告诉她:“你把我卖给家族后,我们本来已经没有联系,过了一段时间,你又给我的账号发送了你的约炮请求。” 约炮这个词不适合从林单云嘴里吐出。但他就是说了。 “真的假的?”林海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 他还留着那条消息,当场复现给林海。 “就算你是处,也没有割韭菜的道理,取中间值,300联盟币。同意的话把自己洗干净下午七点到我店门口红灯那里等我。” 还附赠一张图表,大致是北叶镇各个男伎的价格。 林单云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和男伎联系在一起。 但聊天记录头像点进去,对面的确是林海的账号。 林海被以前的自己给气笑了,这种东西,难怪忘了,诚心诚意和林单云道歉:“对不起,之前侮辱你了,在我心里男伎远远比不上你。” 话细细品味挺不对劲。 “不用道歉,后面我同意了。然后见识到母亲,不同的一面。”林单云顿了顿,抚摸着林海的手与她对视,沉静道,鲜少地带点笑意,如同冰山上开出的小花朵,灿烂中带着寒意。“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之后探索发现,你喜欢这些东西,这些液体。” 林单云继续道:“你要是觉得歉意,可以补偿我 ” 她的手被林单云拉着往下,覆盖在鼠蹊部。 冰山样的人,竟然被她亵渎带坏了。 林海慢慢脸红了。 林单云扇动纯白的睫羽,气质冰然,钢铁般坚硬冰凉的手却带着她继续慢慢逶迤下探,松垮的腰带和裤沿勒住手。 于是林海脸又白了。 林单云和她并不合拍,做瀰爱基本是按照林单云的喜好,抵死方休。 喜欢什么,就要这个啃噬吞进肚子里。 他这个人,表面上看上去清浅冷淡,实际上下手又重,玩得又狠。有力的冰冷手掌能将林海的腰背压出青红。 以至于林海生出畏惧。 林海一凛,说是两情相悦,实际他们之间更多类似是林单云单方面的享乐。林单云玩得比她花多了,怎么可能是被她带坏的。 巨大的冰山撞击向泰坦尼克号。顶破了船舱,掀翻了甲板。林海被穿个人仰马翻,神志不清。 男人掰开她的唇齿,凉丝丝的空气顷刻全部涌入,占据整个口腔,下身也被全部填满了。他诱导道。 “母亲,叫出来吧。” 医生当然清楚怎么样才能让人享受到最极致的快乐。也清楚这个情况下的人多么百依百顺。 但他却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想让她开心,还是让她不开心。 林海喘着气,求饶:“送你的木偶不喜欢吗?别……” 求饶骤然中断,发出一声长鸣。 “喜欢。母亲之前从没有送我过……”林单云道,他抬头就能看见桌上的木偶,喜欢的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东西才好,应该摆放在哪里。 毕竟母亲以前从没有送给他这么贵重的东西过。 “我应该让母亲也更愉悦一些。” 现在的林海早已经达到了高潮,还能怎么愉悦,两腿紧紧攀住他的腰间。林单云搂着她已经泛白的腹肉,挺身,再一次穿进子瀰宫瀰口,淅沥沥的透明液体浸湿了白色袍子。 湿热缠绵,软肉与烙铁难舍难分。 “你怎么还没有……”林海指甲扣进林单云肉里,苦苦发出呻瀰吟。 他还没有出来。林单云把林海抵在墙上,沉沉用力插入。 一边是极致高潮的激情拍打,林海难以多加思考。一边,林海不喜欢这种方式。恐怖的快感和无法逃离的林单云都让人不适应。 36 林海观察到,林单云很少直接称呼她母亲这个词,更多是把这个称号当作情趣使用。 她抓住林单云的手指,青年低首看她。冷冷淡淡的眼神,林海心脏抖了抖,她低声抱怨。“我真不明白,你到底说的是真的假的。” “大部分是真的。”林单云把林海抱在怀里,双臂穿过林海的胳肢窝,垂在她腰上。白色眸子松松垂下,话语沉静。 手臂托着她上面的胸。轻轻擦过,刺激就很大。 尽管两个人身体连接,林海却坐得很不稳当。两个人摇摇晃晃,她就像一只被放到半空中的风筝,一会拉紧绳子,一会放松,无规律地折磨她,全凭青年的牵引,被掌控着的快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顶峰。甬道只能全程保持绞紧的状态,粗壮的肉瀰刃蛮横劈开。 林海一抽一抽,心脏和甬道收缩的频率几乎快全对上了。咬紧牙根,沉溺在不知所谓的性快感里,但这种堕落,无序,无意义,会让人丧失人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不需要再探寻生存的意义,恐怖的性瀰爱快感就像漩涡把林海卷进洗衣机高速旋转冲洗。 每个人最重要的自我都在恐怖的感官刺激中被瓦解,但一颗心始终悬挂在天空中,进行永久的剧烈挣扎,既恐惧自己变成只知道交配的牲畜,又恐惧是否会不满足这种程度的交缠。 身体完美贴合让人想要无限堕落下去。 耳边传来林单云抽气声,他的情绪一直十分稳定,这会才拍了拍林海的背,白色眼眸开合,说:“你弄疼我了。” 林海的手把林单云抓出了许多伤痕,她一点力气也没留,因为自己都快变成行尸走肉,快感的奴隶了,哪还会在乎考虑林单云会不会被抓痛。“很久没剪指甲了,抱歉。” “医生提醒你,到剪指甲的时间了。” 林单云转了转眼珠,林海现在浑身敏感地连林单云呼出的热气都可以直接把她带起一波小高潮。 非常爽,但又让林海深深恐惧这波恐怖的快感。 他去拿剪刀,林海想自己来,但林海没把指甲剪给她。最后林单云单膝跪地,给林海剪了手脚指甲。林海盯着他逆时针的发旋。 林单云不急不缓,露出一截白雪的脖颈。肩膀看似薄削实则蕴含力量。身姿笔挺。剪刀一声声落下,青年仿佛在做工艺品般认真,下颌流畅而工整,皮肤一寸寸匀称,像是一整块雪糕。 林海松了松肩膀。带动了手,林单云动作停下来,看她。 “都说认真的人最好看。看来确实是这样。”林海忽然道,眼睛追着林单云去。 心思明眼人都能明白。 林单云沉默片刻,一寸寸摸过她的脸。缓慢的情潮围绕两人。比起单纯的做爱,眼睛的触碰纯洁干净,却能够触碰到彼此的灵魂。 白色眼眸清澈冷沉。 林单云想说什么,林海等了一会。 突然铺天盖地的黑,她眼睛被盖住,她感受到林单云低头吸瀰吮她的乳瀰头,一根根发丝落满林海的乳瀰房,又扎又麻,让林海咬了咬下巴。脑子里捡到一张碎片,上面写着林单云是她的孩子。 林海不愿意去思考乱瀰伦什么的。但林单云这样还真是,像孩子一样。“你跟孩子一样。” 充满母性。 林单云更加用力咬着她的乳瀰头,牙齿颤动的频率极高,一下一下咬住弹瀰嫩乳瀰头。舌头抻平每一个温热的褶皱,喘着粗气,重新带给林单云酥麻瘙痒的快感。训诫道:“下次不能再犯规了。” 明明是他犯规。 “我前两天想出门,结果怎么都出不去。智能管家直接把门锁了,没有钥匙,你把密码告诉我,要么直接把我设定成免密人员。我有时候需要单独出去。” 酒饱饭足,林海吹枕边风,一边观察林单云的反应:“我出去又没什么危险,为什么要一直待在房间里,快要闷死了,跟被关着一样。” 林单云自若道:“我是为了保护你。” 林海皱了皱眉:“又是这个理由,我又不是叁岁小孩,有什么危险的。” 林单云盯住她的眼睛,循循善诱:“你不是得罪了人,在被通缉,才丢下孩子们逃亡来安西城和我在一起。” 两团不同颜色的毛线勾成完整的一条。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被人通缉了。”林海恍惚了一会。最后被说服了,还是没让林单云同意给她开权限。 “但我不能一直呆在房子里。要一直这样,这跟蹲监狱没什么区别。” “安西城的人也能接到中心城的通缉令,我不放心你的安全。”林单云安抚她,极强的亲和力让人不自觉信服,一双眼眸,灿白而明亮,长时间和林海对视着,威严地道,“耐心,等我们回到翡翠城就可以。” “你总是对的。” 林单云沉静地半阖上眼,笑容沉稳矜持。 林海心底的反驳就像一只小老鼠,出现在亮堂的客厅,极快通行过去,地板敲击出一连串噪音,你知道它在,但回头找的时候就怎么都找不到了。 威严的钟表有序摆动。教堂彩窗上的彩绘生出喉舌,歌唱高尚庄严的天音。僵硬的羔羊虔诚跪地接受天父指点。 她总像是忘记了件重要的事。 机甲舱室现在成为了林海的秘密基地。尽管它们还没有修好,哪怕这里飘扬着隐秘的人血气味, 林海窝在狭小的密室中密密麻麻各色按钮因为失去能源,都灰暗无光。狭小和灰暗都能让她感觉到安全。 林海吸了一口卷着鲜血分子的空气到胸腔。 新账号通讯录没有人会给她发讯息。林海无聊翻了翻,只有短短一页,上面人名都是她当保安时的同事,聊天话题还停留在值班排班表上。 林海登回以前的帐号,她换过光脑,也没把聊天记录上传云储存,所以光脑上和林单云旧的聊天记录都没有了。林单云头像顺着点进去只有一片空白。 这一片空白,和记忆中的温馨并不相符。 “我和……关系真的好?” 倒是其他人很热闹。许多私信,群聊99+。 整个通讯录,把名单从上到下翻了好几遍,林海全都没有点进去看的兴趣。她唯一统一答复了以前修理店的老主顾们。 【现因家中有事暂时关店,以后重新开张会通过此号再次通知各位。感谢老板们关注。】 编写好文案后勾选各位老板一键发送。 林海注意到,一个账号通过高频次的刷新一直置顶在界面首页顶端。 红点中数字几乎一秒一跳。 “这人魔怔了。”一直轰炸她聊天框。红色数字大到让人数不清有几位数,仍然不停往上增长。林海感叹,顺带挪了挪坐的姿势。 37 jiz ai 8.co m “我们真的是情侣吗?我不喜欢做得太过火。” 林海沉沉问,视线落在半空,身体与灵魂分离又结合。 林海气喘吁吁的模样实在狼狈,林单云勾起她的一缕湿润的贴在耳侧的小簇黑发。 “是你说想要被草瀰穿子瀰宫,是你说想要无数高潮,想要成为脑子里除了白光什么都不要有的白痴。” 林单云低沉平稳地道,指出是她的问题。 “我都不记得了。”但林单云这么一说,林海又回想起,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总之林海不记得了。她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累。 “你最近总健忘,开的药别忘了吃。城外已经对你的身体造成许多影响。”林单云是医生,天然让人依赖觉得可靠。再说,他是林海的伴侣,林海不信任他还能信谁。她心里不得劲,林单云帮她梳了头发,五指穿梭在黑发和头皮之间。 林海乖巧而听话,眉眼平淡沉静。比送给他的木偶更加可爱。越看越让人喜欢。 林海抽气,因为林单云突然咬了她脸颊。 随着身体贴近,她给他送了礼物,有了更多话题。他们的心也贴近了。两人胸膛的跳动声幅度趋于一致。说通往女人心房最短的路是她的阴瀰道,那么通往男人心脏的路线就是他的阴瀰茎。 知道她一般7点起床,实在闲不住喜欢拆修东西,随身带着螺丝刀,锻炼维修手艺。但她现在没法再接单了。维修机甲这个大单子还没有完成。 “你还没见这个吧。” 林单云也随身带着他的手术刀,但是很少抽出来摆在谁的面前。 刀刃危险锋利。更多类似文章:ji zai 12. co m 谁只林海只抬头一眼,就说:“你天天带在身上,还好做瀰爱的时候衣服脱了,否则刀片肯定要划伤我们。” 她早知道了。 也是,枕边人,还能不清楚双方带了什么东西?林单云把手术刀收回袖套中。到嘴的话吞回去。 “最开始我对母亲一点兴趣都没有,连联系都不想和您联系。我知道您是什么货色。”俯下身体,白色眼眸的青年说话天然带着一股冰冷气息,像是每一个不太愿意被打动的人一样嘴硬:“但是我才7岁,家族压力太大,偶尔也想放松,您就找上我,那个时候的我最后动摇了。” 人行走在摇摇欲坠的绳索之上,堕落与否往往只需要一瞬间。 他选择探究母亲的另一面,探究未知的世界。尽管那些东西实际上林单云早在书本上已经学习到,但实际实施和纸上观看差太多。 立体画像走入人间。 “你为什么总是骂我。”林海不满,“子不嫌母丑,天天说这个,你也愿意的。我又不欠你。别一副委屈样。像被勾引后悔不当初。”林海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下去,愤愤不平告诉他,“要是现在反悔了我们也可以分手。” 林单云耐心听完林海的抱怨,向她道歉道:“是我的错,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也请你脾气再好一些。毕竟我还只是个孩子。” 因为催眠的缘故,他的话直白而不讲道理,没有经过丝毫伪装。 林海没感知出任何不对劲。 “你又不是真的孩子。”林海辩解,谁能相信一米八一米九的大高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能力者比普通人类更加优秀,幼年期更短,当他们遇到契机,就会快速生长,渡过幼年期,进入成长期,能力倍增。林海总会忘记这群孩子还不到十岁。就他们长的模样,谁会信他们才十岁。 林海努力不去思考这个问题,仅剩的道德底线全都用在这,否则她就要成为被人人唾弃的炼铜术士了。 如果能借这个分手倒是好。 “说到这个,你现在才8岁。”林海调侃道,“我都叁十多了。配不上你了。分开也合理。” “请不要贬低自己。”林单云制止,顿了顿道,“也别强调年龄。如果真的自卑,可以口我补偿。” “你口我差不多。公狗。”不假思索脏话出口。 “出口成脏。” “你出口黄腔。” 两人不停斗嘴,空气轻松不少…… 【我回北叶镇看过,母亲带着扎哈和莱恩去了哪里?】 【你去哪了?】 【我会找到你】 林迩红彤彤的消息提示不断往上迭加消2息条数。 【你抛弃我,如同抛弃林毅那样……但我不是他,怨恨的锁链会把我死死锁在你身边。】 【我们互相毁坏彼此的人生。】 【后悔请联系我的账号。】 内容一致统一的消息重复刷屏。肉眼可见对方的疯狂。 矜持温和的青年完完全全变了一副模样,宛若痴狂的疯癫病人,任何正常人类都不会回复他的消息。 如果不是之前林海换号,光脑登陆看不见这个账号的讯息,林单云登陆第一时间就会删除林迩。 这个操作反而保住了林迩的通讯账号。 关键字扎哈,莱恩,抛弃林迩…… 林海不断操纵界面上滑。 幽幽蓝光中,林迩的长相与头像一致,和林海记忆中的模样完美吻合。头上的发丝蓬松到离开发顶就剩一小段毫米距离。林海咬了咬左手拳头凸出的骨节。 脑子里什么东西冒出来。 【后悔什么?】 对面的反应堪称迅速。 林迩:【后悔离开我】 林海:【就这?】 好像她是一个渣女一样,林海笑了笑,她有了林单云,林迩又是怎么回事。林海不是喜欢和自己孩子搞一腿的人。就算不出于道德因素,林海也不感兴趣。 林海明白,她厌恶和其他人产生更深切的联系,吝啬施展自己的同情心,比起和人谈恋爱,再分手,她更愿意用小钱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或者diy。 城外的感情稀缺,男人女人统统只为活着而存在,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奢求爱情。 光一个林单云就够棘手,林迩来凑什么热闹。 他还提到林毅。 林海最不喜欢别人提到林毅,极少人知道林毅的存在,每次一提,林海就要变脸色。 每一个人都恨她。 林毅恨她,林单云恨她,林迩还是恨她。 她的确有亏欠他们的地方。但人不喜欢亏欠感。 林海本能想念一个人,一个人她忘记了的人。 38 界面幽蓝荧光闪烁不定,林海犹豫片刻,有了些想法:【你在哪里?】 对面停顿了几秒,似乎也开始思考。 林迩:【在我一直呆着的地方。】 林海:【中心城?你一直在那上学。】 对面默认了。 林海:【好巧,通缉我的人也是中心城的。】 林迩:【听说过这个消息,现在你身边有其他人吗?我可以帮忙?】 林海:【不用了。】 …… 林海:【通缉我的不是你?】 林迩:【我怎么会害母亲。我在担心你。笑.jpg】 林迩的反应可真快,发现她记忆存在缺口,打蛇上棍,顺着就给她抛来了橄榄枝。 但林海没那么好糊弄,她摸索在记忆的边缘。 林迩温和的神情犹然在眼前。几句话仿佛是从他口中说出,天然缱绻平和,林海虽然不太了解林迩,但之前几十页的聊天记录都在眼前,她和林迩发生了过节。 这个人恨得一直给她发几十页消息。 林迩:【我们是母子,什么矛盾在你遇到问题的时候都会消逝,重点回归到解决你的问题。】 娓娓道来。试图唤起林海的怜惜依赖。既然是一家人,相信他有什么不对。 但是林海记起来了,手掌摁住额头上的青筋,女人皱着眉,仿佛有绑住大脑袋丝线,此刻将丝线和大脑分割,脑液和本身捆绑的绳结就带来细碎纷乱的疼痛,就如同无数只小虫在啃咬她。疼痛直至抽丝剥茧后才逐渐减弱。与之相对应,林海面色铁青,脖子上的青筋动脉突出。 她明明是去找鸭子,为什么鸭子会变成林单云。林海不明白。 机甲驾驶室不大,林海窝在椅子里,佝偻身体休息,昂贵的工具箱放在左手边。 但如果她走了,以后还能看见这种好机甲吗?林海一下子站了起来,坐不住了,手掌覆盖在操纵室墙壁上,就像临别的行人最后再次抚摸故乡。 林海:【扎哈莱恩,他们是谁?】 林迩停顿了一会,没立刻发过来,但林海一直等,假如林迩不给她解答,通讯录其他人也会给她解答的。 最终林迩还是给出了答案。林海看见屏幕上发送过来的一连串字符。 林迩:【她们是我的姐妹,你的家人。】 林海立刻打开通讯录联系这两个人,却怎么也没有找到她们的痕迹。 又有一些记忆复苏,提醒林海,让她想起来,是林迩把两个人拉黑的。他说他太爱她了,嫉妒那两个人。 林海评价,好好的儿子不当,非要当畜牲。 获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她便要下线。 林迩此刻安静了许多,没有再发那些要林海回头的话,没有再刷屏。比起发癫的模样,还是这样更讨人喜欢。几十页的消息,林海来不及一一看过去,消息大概都是重复的意思。 他既然想做一个母慈子孝的戏林海也配他演。几句好话又不用钱,林海一边厌恶他,一边理智知道该怎么做是对的。 让林迩轻视她,对林海最有利。 林海:【好,乖孩子,以后有事我会联系你。】 林海就要下了。她还没有记起扎哈和莱恩,但她在怎么忘记这些人这些事的,元凶不用多加思索,马上就锁定了林单云。 她保安当的好好的,忽然就被塞了一大段与林单云两情相悦的故事,和他走到一起。 甚至林单云还要时不时抱怨是她主动追的自己,勾引自己的孩子,他不谙世事,没抵挡住诱惑。道德绑架试图让她产生更多的愧疚感。 “畜牲玩意。”林海脸红脖子粗,粗轧骂道,她被愚弄得晕头转向,活是一只可怜的汤姆猫。 林海手上的钻头嗡嗡作响,震麻了她的手心。她真的该下线了,林海如果还不下线,她抬头看了看这台机甲,机甲原本的驾驶者被枪支射中眉心,直接死亡了。机甲失去核心,直通驾驶舱室的胸口破了一个漏风的大洞。 林海爬上去做过确认,尽管机甲被军装青年切掉了腿。但上肢装备的枪炮还有弹药,装上核心能源之后,仍旧能够给予某些人足够的致死量威胁。 林海还和林单云在机甲上做过呢。他是医生,似乎还有些洁癖,但那个时候什么也不管了,玩得很开。 林海问他为什么,青年埋在她脖颈间,下颚贴着林海的锁骨,侧头倪着,额头细汗汇聚,带给两人同等过量的快感:“因为母亲喜欢这台机甲。” 她喜欢机甲,就要在机甲上做瀰爱吗?林海当时就不解,松涣眉眼,目光落在舱室天花板上。 幸好清洁机器人接管了清洁业务。 “嫉妒。”青年微微沙哑的声音响起。 林海有些明白了,但她又不明白,此刻记忆恢复得差不多的林海更加不明白了。 她和林单云从头到尾没逾越,没主动过,到底哪里来的爱,哪里的嫉妒。 “该死的畜牲。”林海咬牙切齿骂道,怒火中烧。 四方天地,真的就是小小囚笼。 没有人在发现自己被可笑地变成玩偶后会不生气。其他事都放在一边,这件事毫无悬念成为第一位。 林海急着退出账号,沉默许久的林迩却突然又来了消息。 林迩:【母亲在安西城,和……林单云在一起,对吗?】 冷不防林海瞥到这条消息。她未做答复,扭头匆匆下线。 39 “妈妈,人生是旷野。” 林单云收到提醒,林海在社交平台发布了这条讯息。颇有感触。掏出光脑询问她。 林单云:【发生什么事了?】 林海回复他无事发生。 她一直待在公寓,没有旁人伤害她,刺激她,又会发生什么事?是他多心了。 摘下乳胶手套,林单云捏了捏眉心。周围的士兵和其他工作人员便缄默了。林单云不是一般的医生,青年极有威严,既有地位,又有武力。犹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 “手术完成,你们短时间内别打扰他。”嘱咐身边的人。林单云转身去更衣室。旁边人的赞美还未说出口,就失去存在的意义。 更衣室准备了许多套常服,林单云没有多加思考拿了第一套,不再这里浪费过多时间。 尽管什么事都没有,他还是准备回去看看她,再此之前,林单云小拇指微动,想到什么,命令光脑调出公寓的监控。 视频里女人坐在花园中,灿烂的拟真花左右随风摇晃,阳光落在她平静的脸颊上。 一切如常。 【你听过多莫西莫第二小提琴曲吗?】 林单云发给林海,林海说没听过。林单云知道她对音乐不大感兴趣。只是想发给她,岁月静好的生活叫人想起同样柔和宁静的这首古典曲子。 夕阳逐渐落下,林单云想要归家的心情越来越止不住。 一个年长些的同僚打趣他:“这么着急回去,是家里有些小秘密吗?” 笑容不可言说。 林单云面色沉静,别人难从他脸上看出情绪,没想到他真的点头。 “难怪你最近像是个毛头小子。”同僚惊讶,随即感慨,“酒会也不去了。你难得来安西城一趟,怎么过得跟个苦行僧似得。” “不过,我说你怎么突然愿意来安西城,也是那个秘密的原因?” 话太多了。 林单云看了这位同僚一眼,同僚似乎眼前一晕,沉默了,转身回到工位。 手插在衣服口袋里,林单云动身离开,他往日就不喜欢寒暄,现在更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只想早日赶回临时住所。 催眠十分好用,林单云多次使用这个技能。他催眠了许多人,最让人忍俊不禁的就是使用在林海身上。 坐上飞行器后,林单云松快许多。 当时他被林海发了骚扰短信,林单云并非第一次收到这种东西,常常会有人匿名加他发送这些,或者家族干脆就给他送一些人。但林单云都没有提起过兴趣。 林海给他发的时候他最先起是惊讶。 他最初的养母,是一个冷酷坚强的人,对孩子并不友好,却还是养育了许多孩子。但她不是去做圣人的,她让大孩子带小孩子,最后让他们给她一起打工,体质不够好的婴儿死去时,她也不会哭泣,仅仅草草安慰他们几句。 林单云或许原本对她是有哺乳之情的,但他恰好也够冷酷,被转卖后这丝情谊就烟消云散了。已经用金钱抵消那些情谊了。 林海在他眼里冷酷市侩的性格便也定格下来。不过他还是没想到她会做这些事,细细想来,依照林海百无禁忌的性格也不是不可能。 好几分钟过去,林海没发现自己消息发错了人。 林单云抿了抿唇。纯白的眼眸沉沉,散发出凌冽的气势。 能力者比普通人生长得更快,那个时候林单云仅仅6、7岁,身形大脑都已经逼近成年人。 他不是说想去再和她交好,但林单云的确好奇,冷酷的林海的另一面是什么样的。 他催眠那个男伎离开,随后到来的林海打量了会对他说你长高了,林单云还以为她认出了自己。实际上她并没发现异样。 如此许多次,林海都没认出来那些男伎都是同一个人。 做弥爱的时候她会抱怨很多东西,仿佛他们是交心的情侣,下了床之后她就不认了。 幸好他也不喜欢她,他们只是互相解决生理问题。 以前是林单云帮林海解决,现在她帮他解决。 路况繁忙,来往飞行器占满航道。 天上地下,都是车辆。 林单云手搭在方向盘上,旁边有一家小食店,尽管林海可以让机器人给她做菜,或者点外卖,林单云还是下了车,再上车时手上就多了两袋东西。 林迩破天荒发来消息,说工作上的事。 林单云没回。 虽然常年一副笑脸,实际上林迩不太讨人喜欢。 他想到了家中的林海,一向沉稳的心脏跳动也快了几分,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灰色羽毛终于轻轻落在屋瓦上,终于靠到边岸。 一直让林海待在家里,的确会闷,他打算带她去俱乐部休闲,林单云站立在公寓门口,思索这么说出这段话她会更高兴。 手掌握住把手,推开门,玄关灯光应声亮起。 “林海……” 没人。 应该在花园。 林单云走到花园,外面天色暗了,但公寓内,灯光撑起花园的明亮。 机甲的高光耀眼灼目,但它已经报废了。 “怎么不下来,管家说你在操作室呆了大半天。” “你总是要吃饭。”林单云皱眉,林海还是没有出来,他准备顺着梯子上去,“只是一台机甲,见惯了就习惯了。” “我再折腾折腾。”林海道。“你等等我。” 林单云有些嫉妒,之前无所谓,现在却看不得她有其他比自己更重要的事情。 但无所谓,他有能力,大不了,再催眠她。 反正有了自己,她也不需要再工作求生存了。 站立在原地,白色睫毛颤动,林单云口干舌燥。 林单云不解,怎么还不下来。 林迩还在发消息,工作的事下班也不放过他。林单云一直没看,而是接上林海的界面,问她什么时候下来。 【我在这里等你,母亲。想要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林单云想了想,又把后面的话删掉。 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林单云察觉到空气有些安静,白色眼眸中少有的和煦尽数收敛。 林海迟迟不下来,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 他终于决定上去看一看。但林海让他停住了脚步。 【我很快下来,你不用上来,单云,我修好机甲了。】 林单云便站立,让林海快些下来。 为什么,报废的机甲这么轻易就能修好吗? 但机甲手臂的确缓缓移动了。 林海说要表演给他看。林单云只看了几眼。就认可了她的成果。 【你是天才】 只是为什么,机械臂转向了他,硝烟和超音速的炮弹冲向了他。 林单云眼瞳扩张至极限,子弹冲他而去。 40 “母亲——”低语仿佛地狱的呢喃,纠缠林海良久。 林海用机甲把林单云轰了个半死,有些出乎林海意料,原本以为他会死得不能再死,但林海走过去的时候,林单云抬起虚弱的眼睛,他身上遍是浮灰,只有一双眼睛,白如霜雪,慢慢睁开,里面仇恨的种子,地狱的焰火无声滋长。 林海面无表情。架起林单云的胳膊,拖着他到门口,解开了智能门锁的人脸识别。她正要走,林单云勉力勾住她的衣服口袋,微薄的力气一扯就掉。 “母亲记忆恢复了?”男人的眼睛死死勾再林海脸颊上,他受了重伤,说话一喘一喘,显得有些可怜,鼻子尖能够闻到自己身上烧焦的气味。 林海说是。将林单云的勾住口袋的手拉开。许久没见过太阳的脸庞白而坚毅。 她打开门,就要走了。 “哎呀……”林单云想叹一口气,但身体不允许,肺部剧烈的抽痛和全身的伤痕交织在一起,手边的食物已经炸成焦炭,母亲大概难以认出那是什么东西。林单云自己也认不出来了。 林海距离他越来越远了。美好的幻梦顷刻间破碎,他抿了抿唇,冷淡的脸庞筋肉抽动,“母亲下手真狠……” 林海站立着,爬下机甲,特地绕过横流的血液。 林单云一直望着她,眼睛眨也不眨,仿佛痴迷了。 林单云很少在床上以外的地方称呼林海叫做母亲,他原本就没把她摆在一个母亲的位置,此刻他却叫了一次又一次。 冰凉的空气混合着硝烟,灼烧他的呼吸道,口腔,鼻腔。 痛楚牵动不断林单云的神经,所有感知,思维和意识都蒙上一层灰暗陈旧的纱布。 母亲是不可侵犯的女神,在他犯下罪恶后没有犹豫得惩罚了他。 林单云如同一具干枯的尸体,此刻的面貌因为受到重创,十分狰狞。或许他下一刻就要死了。身体上的伤口涓涓不息流出鲜血,在地上汇聚成一条小河。 “你该死。”林海认真说道。“竟然篡改我的记忆。” 并且还把她囚禁在这里,让她一直愧疚,训狗一样驯她。但凡林单云当个正常人,林海觉醒记忆之后还会和他再演演戏。 但林单云的样子,分明就是只愿意把她当做洋娃娃一样支配。还要她愧疚,自愿地成为他的奴隶。 此刻林单云的嘴唇都已经有些焦了,每一块肌肉都传出灼烧的痛感,但他忍着痛楚,勾了勾嘴角。 有些部位的血已经凝固,肌肉像是丝线再生,自行缝合,贴合包裹住裸露的白骨。肉眼可见,林单云奄奄一息的身体挽留住了最后一线生机。 这缕生机摇摇欲坠。 这就是能力者的强悍吗?直接被机甲轰了一炮都不死。 林海走了过去,林单云嘶了一声,脖子被掐住拧紧,总是痛得。 光亮终于消失了。 只是那对森白眼珠追着林海对视。 沉沉如同鬼魅追着她啃噬,勒住她的脖子,锁住她的腿。 林海看着他,觉得有些渗人,侧头扭开。 担忧浮上她的心头,她忽然有些感触,没把林单云弄死,他会狠狠报复她。现在彻底把他弄死,他背后势力不会放过她。 事已至此,没时间后悔了。 “一个小时之后,管家会过来查看情况,你要是还没死,可以向她求救。” 纯白的眼珠动也不动。 他的呼吸都被拧断了。 大门再一次关闭。 原本已经该死去的青年尸体倚靠在石柱上,凝视那扇门,直到管家吃惊地过来揽住这具身体,那双森白的瞳孔仍旧不愿意挪开,不愿意远离那个方向。 林海去车库随便开了一辆飞行器,她回保安休息室取了自己的东西。这些人见到她十分惊讶。 “你不是过好日子去了,怎么还回来?” 林海面对这些揶揄,面色不变,说:“就是因为要过好日子,回来拿行李。” “经理说让我们先别清理你的床铺,等你回来拿。你那堆东西都放在箱子里了。” 攀上了大树,保安们就算看在她背后大树的面上不会难为她。林海现在算是离职了,原本那些杂物可以直接给她清理了,但经理会做人工,她那堆东西整齐码放在一个箱子里,没有直接丢掉。 “帮我谢谢经理,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林海说道。 你知我知的笑容立刻浮现在彼此面上。 “你等一等,我去叫经理。”保安让林海坐一坐,本来他们彼此插科打诨,没有半点生疏,此时却客气地像是中间隔了一条鸿沟。林海在他们眼里不再是同伴,而是一架梯子,是金钱。 “不用了,我还有事,那边离不开我。”林海装作难办,暗示地拉出挡箭牌,在周围秒懂的表情下,很快从保安们的包围中脱身。 林单云应该会死? 不过他死了之后报案,警局追查凶手仍需要时间。就算他没死,修养身体之后再来追杀她也要时间。 林海不确定,但她顺利出了城,站在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她从聊天记录里找到这个地址。 应该会有人开门。 终于逃离那股窒息,林海松了口气,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门不算豪华,也没智能人脸识别。就是陈旧的用了许多年的铁门,手柄已经生锈。 小镇依附主城而生,但说到底,小镇和主城天差地别。这一点倒是方便了林海。 比起主城,小镇人口繁密,龙蛇混杂,每天都有人新生,每天都有人死亡。许多人都没有身份证明。警卫队想要捉拿犯人,面对这幅景象往往难以下手。 怎么还不开门。 林海等的有些焦急,时间就是生命。 悠悠然,她头上浮现阴影。 婴孩的哭声逐渐靠近。 林海避开降落的婴儿,但遮天蔽日的阴影争先恐后降落,压根避无可避。 “该死的,又下雨。” 又落婴儿雨了。 “这群上等人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全都去死算了。”林海还不清楚她要找的人究竟是谁,屋子里面是什么人。但她决定,要是还没有人开门,就撬开门锁,一探究竟。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她找错了地方。 林海往嘴里灌营养剂,折腾了一整天,还没有吃晚饭。 “姨姨。” 小女孩的声音响起,声音有些熟悉,林海垂眼看去。门终于开了,她将手里的营养液瓶子收起,应了一声。 “莱恩?” “是我,姨姨好久没来了。” 小女孩穿过大门走了出来,牵她的手。 她的头发是褐色的,脸庞柔软,生了几颗调皮的小雀斑。皮肤没有城里那些孩子一样养护地好,但是健康的粉色,可以从她的笑容里面明白,她大抵过得比较幸福。 林海鼻腔里呼吸几个轮回,像是马打了个喷嚏。 夕阳终于即将落下。 小女孩的手柔软地像是没有骨头,林海缓缓露出笑容,放松肩膀。大脑神经放出使人愉悦的激素。 但还有危险近在咫尺。 光脑滴滴作响。 置顶的聊天开 “你妈妈呢?”林海弯腰摸了摸莱恩的脸,“姨姨有事要找她。” 41 “妈妈不在家,她去上班了。” 林海叹了口气,尽管莱恩的回答毫不让人意外,她抬头看了一眼即将下沉的夕阳,镇子没有如城内一样保持光鲜的能力,废弃物,金属管,塑料袋,占满了街头。 “姨姨光脑坏了,莱恩能不能联系你妈妈,让她赶快回来。” 时间匆匆流去,她在和时间赛跑。 莱恩联系之后,很快,扎哈穿着工装小山样的身影出现在屋子前,她冲林海点点头:“你回来了。” 林海挠了挠头:“出了点小意外,我们又要搬家了。” 她没说具体是什么事,让扎哈莱恩快收拾行李,她怕扎哈不愿意动弹,告诉她:“我认识了几个人,他们住在别的大城市,听说我们要离开北叶镇,特意邀请我们过去。我想安西城的通行证左右我弄不来,不如我们去另一个城市,他们能给我们办通行证。” 林海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总之,她们不能留在安西城了。 扎哈沉静地望着她,她脸上有很多汗水,灰色矿渣把脸熏黑了。 “你又下矿了,命够吗?”林海摸了摸头,感受到烦躁,继而影响了自己的心情,“少去那里,我赚那么多钱,就是希望你能不去那。一直呆在那死得快。” “我做的短工,老板实在找不到人才问我。”扎哈道,她说话一贯冷腔冷调,沉沉,像是煤渣结块了。 她的手掌非常粗粝,拎着她的包,那个包还是她之前的,破了,林海给她补好的。 “不管怎么样,和我走吧。”林海道,时间紧迫,她的呼吸吹动房间里的灰尘,碎布随风飘着,错落瓶盖大小的光斑随处可见,“我们得换个地方呆。我才知道安西城很乱。” 这里是环绕安西城的其中一个小镇,和北叶镇没什么不同,尽管林海此前从没有来过这里,无处不在的污染却熟悉地让人安心,就连灼烧鼻腔的空气也亲切许多。 但人不能一直生活在这个环境下,他们寿命会缩短,体质会变差。林海不禁想起,此刻的林单云是否已经奔赴黄泉。 林海意识到,她又想起林单云了。或许是林单云的催眠还没有彻底消除。 也或许因为林单云胡七八九的时间足够长,林海短时间没法忘记他。 扎哈听林海念了一会,一手揽抱莱恩,踢开门,走到家门口的飞行器前:“重要东西都没卸下来,要是事情紧急,现在就可以走。” “快走吧。”林海道了一句。 扎哈也有一辆飞行器,比较破旧,林海把开出来的林单云的飞行器开到远处垃圾场丢了,下面的拾荒者如同蚂蚁闻到香甜的饵料,蜂拥而至。 好东西,干净,完整,闪闪发光。蚂蚁一样多的小黑人几乎把飞行器整个遮挡掩埋。 天空之上,拾荒者接触不到的地方,叁个人坐扎哈的飞行器离开。 天空比城内开阔得多,航道少,飞行器扭扭捏捏,上上下下,乱七八糟地开着。 林海早早把一麻袋能量块拖到旧飞行 器上。很长一段时间她们不用再担心能量源。 “城外的路比城内难走许多。”扎哈望着前方。林海双手抱着胸,“我知道。我们不能远离城市,污染越来越严重了。” 城外污染严重,能源短缺,变异怪兽危险丛生普通人类难以在城外活得长久,更别提开着飞行器到处转悠。 如果不是遇到了麻烦,遇到了林单云这种狗杂种,还错手激情杀了他,谁会想搬家呢。 “下一站去哪?”扎哈手放在操纵盘上。 “格林尼治?” 林海话音落下,扎哈就投过来一缕视线。她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林海顿了顿,再给她解释:“观星城。格林尼治是它的别称。我之前和你说过这个地方,据说在这看星星很美。偶尔能看见极光。” 扎哈应了一声,还是没想起来。她用手拍打着导航,调整路线:“我就知道圣城,翡冷翠。” 林海点头,说:“我也知道。” 翡冷翠是一个很美的名字,圣城则代表着宗教意义,许多城外的仿生人信仰这座城市——圣城。在普罗大众思想下,在自然人比仿生人高贵的刻印下,圣城宽宏大量,宣传城内人和城外人都是人类,并无分别,扎哈以及许多林海认识的人都对这座城市具有比微薄更大量的好感。 后背靠着座椅,林海垂下脖子,眼皮耷拉,蜷缩在座位上,像是一只烤熟了的虾。整个人浑身泛着疲倦。 今天实在太累了。 精神紧绷一天,现在终于能放松一会。 小女孩莱恩乖乖抱着她的书包。 她长得一点也不像扎哈,大概率也是捡的仿生人。 扎哈打开广播,只有极少数几个频道能够在城外跑的通畅。车载广播是每个城外游子归念家乡的寄托。 有时候吵吵闹闹,有时候播报点户外求生知识,或者重大事件。什么仿生人要求与自然人有同等权力,能力者比无能力者更高贵,各种论断观点汇聚一堂。 林海耐心听了一耳朵,没有人讲马歇尔家少爷被害的事,只说安西城现在有两位很强的能力者大人,安西城可以进化了,人类的曙光出现在安西城,安西城势力范围又可以扩张之类吹捧的话语。 执政官们在各自城市施展他们的文韬武略,小人物在每个角落过着自己渺小的人生,林海昏昏欲睡,她低下头,那些都和她无关,只能成为细碎的白噪音催动睡意。 飞行器开了有一段距离,两个人值班表定下来,每过一段时间换一个人盯着飞行器行驶路线,林海终于敢阖上眼睛,定了闹钟后对扎哈道:“我睡一会。到点换人的时候叫我。” 42 yuzhai wu.o ne “有什么好消息吗?你看上去好开心。” 被推醒的后,林海马上清醒过来,撑着脸,笑盈盈问。 扎哈脸上挂着笑容,不知道哪里的好事。 “圣城马上要推举新的执政官,采用全联邦投票制,我还没想好投谁。” “你要去圣城吗?去哪里找你的亲生父母?”林海道,“你之前说要出去。” “不去了,现实更重要。谁说想知道真相就得真的去查案了。”扎哈稳重地道,小山一样的身体站起,离开驾驶座,此刻飞行器面前有一汪无边无际的代表死亡的沙漠。飞行器一往无前,也不需要驾驶员特别仔细看顾。 肯定了林海的猜想,之前扎哈想走,一定有林路的影响。她没做错选择。 林海一屁股坐到座位,摇头:“我了解你,你哪会为这种事那么高兴,到底是哪一个?” 她们住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林海还挺了解扎哈的,扎哈无奈摊手,眼角上挑,眉梢挂着遮不住的高兴:“本来想让林迩亲口告诉你,广播里说他升任中心城执政官助手了,他是你儿子,你肯定高兴极了吧。他升的好快。” 林海脸一僵,唇线抽动:“那我得好好恭喜他。”转而话头一转,“不过能力者晋升能不快吗?真有点嫉妒他了。” “能力者……”扎哈埋着头,声音慢慢变低,又抬起来,露出那双带着血丝的沉重眼睛,不太平易近人,满是褶皱,舒展开看上去会慈祥些,“他是你儿子,嫉妒什么,以后你能享福到。” 两个人最常做的事就是围着能力者的特权长吁短叹,但现在林海的儿子变成能力者,情况就大不一样了。能力者对他们来说从敌人变成利益共同体。道德底线再次灵活了一把。 扎哈说:“教皇说,能力者不全是坏人,他们也是人类的一部分。是我们的朋友。” “那可是中心城……”扎哈抽了一口冷气,赞叹道,“你儿子真有本事。” 林海垂着眼睛,笑吟吟上手了飞行器,脑子越发清醒:“也是你儿子,我们俩谁跟谁,我享福不会忘记你。” “别说你的花舌头了,留着给林迩说吧。”扎哈摆摆她那双大手,说算了,她好好上班就成。“这飞行器有点难开,你摸索一下。” 林海笑了笑,答应下来。“这我修的,我能不会开吗。” 扎哈补觉去了,林海等了一会,把广播调到中心城相关信息,还真有林迩升职的消息。 “真够烦人的。”更多免费好文尽在:m yush uwu.c om 林海眼角流淌着笑意,她脾气似乎好了许多,但是似乎又变得更加恶劣,低声喃喃。 前有林迩,后有林单云,怎么也甩不开。 林海猛的踩下一脚油门,飞行器加速前进,像是离弦的箭,快快冲过一个个沙丘,尾部留下两条白色漫长的烟尘拖尾。 【l1423:小道消息,我叔公是安西第一医院的护士确认马歇尔大公子病重瘫床上了。被人近距离轰了一炮,没死真是奇迹了 l1424:假消息吧,谁能伤的了他,又是能力者,又有那么多保镖,二代的人生哪里有炮弹。 l1425:是真的,安西城马歇尔家的人多了起来,严密保护安西第一医院的某个房间,那层楼都清空了。安西人作证。 l1426:真锤了?那话说回来,是谁给了大公子一炮,为民除害啊这是 l1427:楼上真勇,不怕被查水表啊,大公子也没干啥坏事啊 l1428:这群n代都是吸血虫,死了都活该,他活着就享用民脂民膏了,汗流浃背吧,二代们,我给勇者上柱香 l1429:先给你自己上香吧,大公子去安西城出差的,没想到就遇上这种事 l1430:事情应该是真的,安西城执政官下台了,安西城被军队控制了 l1431:假的吧,安西城执政官怎么没用? l1432:哪里是我们执政官没用,是第一军团长太猛了,早听说大公子和军团长关系不错,虽然说能力者和能力者交朋友理所当然,但现在终于肯定了,我靠,好羡慕马歇尔。 l1433:他都快死了,有啥好羡慕的。马歇尔家的继承人受重伤,这下实锤了,不知道是不是家族内斗导致的。他又没马歇尔家的血统,凭什么给他继承贵族家世。 l1434:楼上别造谣了,单云就是马歇尔家亲生子。内斗倒是确有其事。 l1435:谁造谣了,十几年前就没马歇尔-单云这号人,两叁年间他突然冒出来,妥妥是因为他能力者的身份被马歇尔家收养了,现在收养能力者的家族不少,没想到马歇尔这种大贵族都下手了。 l1436:大贵族自己家就不能生出能力者?你在搞笑,黑子就是喜欢带节奏,谣哥互拉一下,别让我再看见你。 l1437:陈年老瓜就别讨了,也没锤。其他一切等官宣。崔斯特军团长肯定能处理一切 l1438:又是一个军团长迷弟 l1439:马歇尔家出通缉了,通缉一个叫林海的,下面是通缉令。[图片][图片]】 如此开了两天行程,广播终于播报了林单云的消息。不是林海吹,她记得每一个没卖掉的孩子的价格排序,女孩另算,林单云在男孩里价格排第二,他被一个很有名的家族买去当继承人,他出事,怎么说也该有消息的。 星网和广播陆续都有了林单云的消息。 林海翻到那张通缉令,细细看了一会。新号的保安同行一个个都发来许多条消息,问她在哪,林海把他们都给拉进黑名单。 待验证好友爆满,林海没点开看。只有一条疑似高级权限的好友待验证信息跳进眼帘。 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个账号的,林海眼皮一跳。 【林迩:母亲,你也伤害了林单云。 林海:是呀,母亲对你们一视同仁,你开心吗? 林迩:我不开心,母亲为什么要伤害我。我是乖孩子。而且我们也不一样,母亲把他卖掉了,只留下了我。 林海:乖孩子,把妈妈的通缉令撤销了吧。 林迩:不,我要把你抓起来,把莱恩和扎哈流放到污染区。母亲是我一个人的母亲。我一直思念着母亲。 林海:如果真的思念母亲,你不应该伤害我身边其他人,我会恨你。你也不应该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变质。 林迩:做不到的,母亲你没法忘了他们两个,我就会一直嫉妒那两个人,无法忘怀母亲从没有爱过我。迟早有一天,母亲会被我藏起来,那两个被我丢出去,或者杀死。只有母亲被我放在掌心,再也不会关心其他人,我才能感受到平静。】 前窗玻璃仿佛倒映了绿眸青年可怖疯狂的神情。 鹰隼般阴戾盯视住驾驶室的人。 林海懒得再回他。林迩却越发越起劲。他完全只想宣泄自己的恶毒想法。 【林迩:母亲继续逃吧,再过不久,就无处可逃了。所有孩子都会对你失望。您就将失去容身之所了。 林海:我还是怀念正常温柔的你。 林迩:我一直都在。 林海:我养大了你,难道我对你不好吗?你别恩将仇报。 林迩:母亲对我很好,我会好好报答母亲,孝顺母亲,爱母亲。】 说不通。 通篇疯狂狰狞,对林海来说像是外星人在说话,虫豸在低语呢喃。 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莱恩扎哈,哪来那么大的仇。 荒谬的疯子,居然还能当上副执政官。 阴魂不散的,林迩越来越像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了。 对话没有任何营养。 只会让人越来越生气。 林海揉揉脖子,不再继续看下去,垂下的眼睛眨了眨,湿润一直看着屏幕和窗外路线导致的干涩眼球。 气氛沉郁。 以前的林迩的确讨人喜欢,否则林海不会在明知道能力者能卖个好价钱的情况下一直留着他,养大他。 那双翠绿色温和的眼睛反反复复出现在梦境中。此刻却全然变了色,成熟过头,如同水果被摘下太长时间,过了成熟期,最终变质,散发出腐烂腥臭,让人避之不及的气味。 林海没有说谎,她真的在怀念以前的林迩,并对现在的他无法理解。 她或许对不起其他孩子,却绝对对得起林迩。 温柔懂事的孩子肩膀逐渐变得宽厚,笑脸却越来越虚伪。反手把她摔的个七零八落。 她当时,还真心欢迎开心林迩回到北叶镇。 “唉……神经病……算我倒霉……” 空气凝固十几分钟后。 “我以前真的傻。居然养了那么多……”她关掉光脑对话框,手臂向前抬起,用手拂去前窗灰尘,到底被林迩影响了情绪,深恶痛绝的情绪摇曳在她的每一根发丝,毛孔,眼睫毛上,咬着牙皱着眉沉沉笑,“还我无处容身,我去哪里都行,就那么两个畜牲,真以为天底下就你们两个可以只手遮天了。” 林海直直伸展肩膀,表现如同一个毫不畏战的骄傲的战士。 躺回驾驶座。 43 距离观星城最近的补给点,再往前。就到卫星镇了。 飞行器七拐八拐终于找到车位,挂上牵引绳后,小女孩探出头,望了望外面的风景, 补给点人来人往,各式各样的飞行器悬浮半空。根本没人注意这辆破旧年久的小飞行器。 天空灰沉沉的,高空一大片乌云飘过,随后大滴大滴的雨点坠下。 当雨点落在补给点站点上,这座小商店门口的众人不免被打乱步调。 小女孩呀了一声,黝黑的眼睛倒映着窗外的景象,语气平平道:“又下雨了。” 站点各色的人紧皱起眉,气氛严肃沉重。 这不是普通的雨,是婴儿雨。 “这婴儿下得比普通的雨都要频繁了。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等待在站点前的人们窸窸窣窣,沉默过后爆发出群群议论。 没有父母支撑的初生婴孩哪有自保能力,除了小部分幸运者,大多数都在降落没几天后就匆匆死去,如同夏日的薄雪,顷刻融化。哪怕再没人性再冷漠无情的的人见到这幅场景,都要心生动容。但太多次了,太多次。 哪怕再心疼,没有人伸出手。 两个人牵着一个孩子的手,像是雨点融进水面。 “人真多。这里人怎么这么多?莱恩,跟紧一些。”林海低声道。随即扬起声调,一手往前拂开遮挡:“让一让,让一让。” 一趟走下来跟洗了澡似的。 密密麻麻的男人女人充斥在小小的站点之中,呼吸出的浑浊二氧化碳形成小小的热气团,升上天空。摩肩接踵。像是在密闭的车厢中,每一个人都头晕脑胀,长长的队伍无论进出皆极其困难。 完成补充补给的工作后,林海方才松一口气,但看着外面的人群,又失去出去的勇气,还要再挤一次。 “莱恩要跟紧我和妈妈。” “都是仿生人。”扎哈低声道。 “你能看出区别?”林海努力睁大眼睛,撑开眼皮,再巡视一遍周围,仿生人和自然人的区别就在于是否从母亲的子宫出来,仿生人都是实验室机器子宫出来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不同,林海是没法从外表区分自然人和仿生人的。 就算拿有没有亲情感情来说,有亲生父母的自然人后来变成孤儿,和仿生人一开始就被收养,这样的情况下,究竟谁更凄惨呢。 “我分不出,”扎哈和林海一前一后,将莱恩保护在中间,艰难地顺着人流缝隙滑出。扎哈整个人就像一座小山,一个箭头,走在前头自然而然分开人流,向两边流去。 “广播说过,可以去圣城寻找仿生人的源头,他们都是从世界各地里出来,要去圣城的寻找血缘。也能看着能不能找个工作,入城什么的。教会接纳了许多仿生人,他们有个圣子还是仿生人呢。” 林海回想一下,耳边确实不断听到圣城翡冷翠几个字,而且扎哈一直很关注圣城的消息,十分合理。 她再看到,举起的红横幅上写着目标翡冷翠,仿生人也是人之类的口号,大抵可以确认了。 “那等会去圣城的时候他们组成大部队一起走,会安全许多。不像我们,半路遇到盗贼都得自己打。”林海赞同他们的办法。 “肯定有人组织他们。不知道是谁。”林海垂着眼睛,自小没亲在野外长大的仿生人们个个冷僻地厉害,哪个都有性格缺陷,很难形成组织。“这种情况肯定不止观星城周边的镇子有,其他几座城市也都存在。他们宁愿背井离乡也要去翡冷翠。” 因为这些人一往无前的向往与信仰,翡冷翠的名字咀嚼起来咬碎了里面的碎屑都闪着光辉。 “去圣城当教会信徒总比当反抗军好。”扎哈道,她已经叁四十岁了,身体正在健硕的年纪,但常年艰苦的生活以及污染让她看上去老了十几岁。她抿着唇,没有更多的话。 仿生人太苦了。 所有人都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往下抛撒的婴儿雨是组织抛撒下的种子,等着社会或者某个好心人承担养育成本,待孩子长大了就可以为城市使用,成为城市的耗材。至于没长大的,没有人会心疼。 起初自然人和成人肯定会心疼被丢下的雨点般的孩子们,许多人会选择收养,但数量太多,太常见了。收养者数量便减少了。 林海不知道是哪个组织负责抛撒的婴儿,其中婴儿究竟怎么培育生产出来,她全然不知,但根据结果推断动机,却也能得到一个大概。 因为这个,反对政瀰府的反抗军越来越多,最近几年声势越发大了。 仿生人吃了太多苦。林海没法不赞同。 “是呀是呀。” “现在哪里都乱,我们可得躲远一点,好好赚钱,过过安生日子。”林海道,给自己提气,“观星城既不是宗教中心,也不是政瀰治中心。更不是经济中心,没那么多破事。我们就在这扎根。” 她既不关心仿生人的权益,也不关心城市和反抗军的斗争,只想一心过好自己的日子。 扎哈摸摸牵着的莱恩的小手,跟在林海身后。 出补给站后,往翡冷翠方向的队伍浩浩荡荡启程,密密麻麻的飞行器占满天空,地上一地的婴孩无人看顾。接触污染后婴孩粉白的皮肤极快速度开始憔悴。 林海一行去的反方向,她们在卫星镇北极星入住了一家酒店,一次性花掉十万联盟币。 林海心疼极了。 但环境服务都很不错。 一连在酒店呆了五天,扎哈没问林海承诺的说来观星城就能进城的事。从行李里掏出几块木板熟练组装在一起,做出桌子。她虽然看着五大叁粗,这几年跟着林海学,手艺也学到许多,手也精巧了。 不需要扳手,直接就把零件组装好。 “铺子先不租,可以先支个摊子修东西营业。酒店太贵了,我们也住的不习惯,还是租房子去。” “莱恩也让她上学读着。别断了,以后什么都忘了。”因没学历,扎哈只能找辛苦的体力活或者当拾荒者,她就想着让莱恩多少读个书。 扎哈一点没提林海的承诺。但林海脸上火辣辣,挂不住。 同意了扎哈说的搬去租房,但其他说先等一等。“莱恩课本我能教她。其他的再等等。又不是没钱。” 林海有两个账号,合起来屯下了好大一笔钱,不买镇子里的中心房子其他做什么都够够的。 但花钱如流水,只进不出到底看着心疼。坐吃山空不行。 林海疯狂上号催那个人。 【林海:斯河,母亲来找你叙叙旧。 林海:斯河,有事找你。 …… 无人答复。 林海:林斯河,好歹母子一场,我把你养这么大,你不能不管你妈吧?!我就在你家门口!你不管我我就在观星城门口上吊,血字写林斯河忘恩负义。 林海:林斯河,我草你爹,忘记谁把你养这么大的了吗。现在母亲来了,不闻不管,就想把我给打发了,想都别想。 林海:我需要叁个观星城的居民身份。 林海:我知道你在看,回复我。 林斯河:……是否需要提醒您,我现在的母亲另有其人】 对面的青年态度冷漠,既不厌恶也不欢喜,真正冷淡回应了林海。 44 【林海:我已经不是你的母亲,但我养大了你,你应该报恩。 林斯河:长大我后把我卖给家族当种子的恩情? 林海:至少养大了你,你现在不也没死。】 林斯河没再继续回。但林海锲而不舍不要脸地骚扰他。 就像一块石头,一次次抛向水面,坚信能砸出大的花纹。 “姨姨,我们去吃晚饭吧。”莱恩鬼头鬼脑,不过是营养剂,还要郑重其事要叫她到餐桌上吃。小孩子把餐盘分开成三份,每份摆放着两瓶营养剂。 “妈妈去哪了?” “妈妈出去了。”莱恩仰起头道。 “那你看着光脑里的教学自学,不会的问我,功课学好再玩。”林海扭开瓶盖,将营养液一饮而尽,液体顺着喉头滚滚而下,摸摸小孩的头,打发她自己玩去。“做得好奖励一颗能量石。” 初到北极星镇,人生地不熟,扎哈出去摸情况了。林海却也没时间照顾莱恩,她没有过分照顾这个孩子,也没有过分管教她。大家都很忙,莱恩虽然年纪小小,实际上却能干极了,和每一个辛苦挣扎求生的仿生人无异,目光清澈却不天真。 莱恩脆生生应了。 等莱恩走远了,林海不无可惜地轻声道:“要是莱恩也能成为能力者就好了。” 林海曾经有十个进化者孩子,三女七男,除了林毅,全都被她给卖掉了。贵族愿意花大价钱购买能力者,既可以改善家族基因,又可以增强家族实力。 家族不会只是买能力者好好供着,直接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他们搜集了无数仿生人养蛊,激发他们的潜力,培养他们的忠诚,再养出最好的孩子成为家族继承人的左膀右臂。 能力者们被家族选中后大多要狠狠吃一番苦头,甚至再训练中死了也不是不可能。家族也会教育他们远离原来的养育者,并且和养育者们签订不可以再主动联系能力者的条文约定。 能力者要是熬出来,就能一步登天。 林海向来遵守规矩,没有主动联系那些被卖的能力者,他们也不会主动回来找林海。彼此保持冷淡的故人关系。 除了这次,林海想想,历数自己那些经历,她也就为从林迩那逃跑的时候联系过林路。 像林路那样被卖了之后还愿意帮着人数钱的到底是少数。其他人都精明得很。 彼此维持着好好先生模样的面具,但交情早断的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林海也绝不愿意再联系他们的,弄得她自己一副小丑做派。 一个比林斯河大十几岁二十几岁的人还要低声下气求他。 只好哭笑一声,安慰自己:“这也是我自己养出来的人脉,人脉就得物尽其用。而且,扎哈的身体不能再拖了,她都四十多岁了。城外的污染……” 林海喃喃,她就是个庸庸碌碌的普通人,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没干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希望带着莱恩和扎哈好好活下去。为了这个,她会付出一切,哪怕她会把自己变成小丑。 【林海:林迩现在已经是中心城的副执政官,他和我关系亲密,他是个孝子,对妈妈很好。你也不愿意你的家族被他针对吧。 林斯河:那就去叫你的孝子管你。 林海:我想你了。想来找你玩,快点过来找我。地址xxxxxx。 林斯河:您的贪婪会给自己招来祸端。 林海:我的要求很简单,已与你说过,不再重复。】 肉麻话没有人会信,但林海不抱希望地仍是在插科打诨,顺便口嗨。 仗着林斯河不清楚现在的真实情况,拿林迩威胁他。 最终,林斯河还是被叫了过来。 高瘦白大褂青年跨进房间的时候,林海差点以为看到的是林单云,青年低头扫视了房间一周。最后目光才落到林海身上。 此时扎哈还在外面,家里只有林海和莱恩。 莱恩小不点小小个,揪住林海的裤子,挡在林海前面,林海把小女孩往身后带。 “你没通知我今天要过来。” 林斯河手插在白色长袍的衣兜里,神色冷静,紫色眼眸流转光晕,下颌流畅锋利。 “你也没通知我要来找我。” 45 青年双手插兜,衣服昂贵剪裁合度,人衣相映红,整个人散发着光华,与简陋的出租屋极其不相称。 并不让着林海。 礼貌之下,两个人平淡对视,没有什么感情在,没有因为长时间未见面有什么怀念的情绪。一时间,空气 “谢谢你能过来。”林海和青年面对面,礼貌道。“刚才有人敲门,我还奇怪是谁。” 把莱恩拉到身后,免得这孩子小题大做。一边给两方介绍:“这是我朋友的女儿,这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叫他斯河哥哥。” 青年狭长的眼眸扫了扫,莱恩犹疑着问:“既然是林姨的朋友,不应该叫叔叔吗?” 林海左右一大一小,莱恩才刚到她胸过,青年却比她还要高了。 “叫哥哥,别给哥哥叫老了,看这脸能是叔叔吗?小傻子。”林海道,口气比较随意,莱恩揉了揉耳朵。 孩子明显被照顾的不错,才会稀松平常和大人嘴上打架。 “叫叔叔吧。谁让我大你这么多,还是你阿姨的朋友。”青年缓缓道,他冲孩子露出一个笑容,紫色的眼眸艳丽地发着光,轻松就能吸引所有目光,掠取所有注视。 但莱恩还是个孩子,她抿了抿嘴,纠结在两个称呼里,抬头征询姨姨的意见,林海说以叔叔的想法为准。 莱恩和青年打了个招呼。 林海极其自然顺着话往下说“现在姨姨和叔叔有事要谈,莱恩去做作业吧。” 莱恩就这样被支走了。 青年白色长发垂落在肩膀两侧,单边镶嵌紫色宝石的耳饰光彩夺目,映衬着青年有些过于白皙的面庞,那是张男女都会喜欢的脸。 “你现在就混成这样?”等那扇门关上,青年慢慢道,目光落在客厅上,虽然看着贵气高雅修养好,但实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话是平静地说的,但内容尖酸刻薄。 “比在北叶镇的时候不是好多了?那时候一个房间住十几个人。”林海是洒脱的。她没必要为自己的落魄自卑,财富最大的来源永远是继承,她凭空来到这个世界,赤手空拳自己打拼,怎么个境地都不算落魄。“我们都比那个时候过得好了。” 青年低垂着眼睛,仿佛被勾起往前的思绪。不过并未说什么话。 林海正是想勾起他的感情,这样才好谈事,她目光越发温和,嘴唇嗫嚅:“虽然你离开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系,但后面我专门在北叶镇的房子里给你留了一间房。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个孩子。你喜欢的鸢尾口味营养剂,我也准备了很多,只是现在出逃,房间带不走,营养剂……” “营养剂呢?” “被我们给喝了。你等等……”林海转身从客厅角落的纸箱走去。 青年神色淡淡,看着她动作。 林海翻找一会,最后拿了两个玻璃瓶回来,标签对着正面的青年,正是鸢尾口味。标签图案的颜色正和青年眸色一样。 “花样挺多。”青年赞许,但他摇摇头,丝毫没有动摇或者波澜,“但那段故事已经结束了。” 林海手里握着两个瓶子,活像一个小丑。林海是不知道林斯河要来的,只是恰好想起之前鸢尾口味的营养剂因为没人买,打折出售,她顺便买了一箱,因为难喝,就先喝掉了,剩下的瓶子还在家里没来得及丢,就去找来打感情牌。白费她在垃圾箱里找半天。 瓶子放到桌上,但林海也不气馁:“你找我来是什么事?想通了?” “你可以猜一猜。”青年摸了摸左耳上的饰品,卖了个关子。 “想通了,准备帮我。”林海最希望的就是这个,也答了这个。否则林斯河来找她做什么呢? “我是来杀你的。天天骚扰我,烦人地很,我报告给家族,家族认为你破坏了契约。”任何阴森危机四伏的话从青年那张魅力十足的脸上吐出,都消减了那股瘆人味,尽是情话的柔情蜜意。紫色眸子凝望着林海,他绝对杀过人,话音落下,一柄刀无声无息抵在林海脖子上,大手掐住她的脖颈,林海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只要往前伸,碰到锋利的刀口就要受伤流血了。柔软昂贵的衬衫料子摩挲她耳朵,终于大片绯红从耳朵上升起。 他的刀是从哪里来的? 马上看到,青年的长长夺目的耳坠没有了。 薄薄的刀片贴着她的喉管。 全身神经都紧张起来,纷纷告诉她,危险,林海越发清醒,指甲扣入掌心。 小心翼翼扯动嗓子,避开刀片。 不能慌,既然林斯河现在还没杀她,后面就继续周旋,慢慢脱身。血液从腿部,手部,四肢抽去,奔腾着流向心脏与大脑。 “你现在在给家族当杀手?” 青年应了,笑眯眯说是。动作熟练,刀片距离脖子只有毫厘,一看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还多亏了母亲举荐。” 林海下意识去看青年的手,人尽皆知进化者身体素质,进化程度都比普通人类要高。要是林斯河想杀了她,进化者要是想杀一个普通人类,绝对易如反掌。但青年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动手。林海神色一凛,不知道青年说的话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他真的出手自己能够活多久。可她手里还有牌。 “我见了好几个孩子,他们现在过得都不错。还有林迩,现在在中心城当副执政官,我和你说过。你要是杀了我,后续事情不好处理。你的家族知道林迩吗?你告诉他们了吗?” “我没告诉他们。” 青年的话叫林海脸上一青。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要是告诉,他们不就会保护你,再把你送去中心城。” “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怎么就想着害我,怎么也给我一个理由,让我死也死的明白。”林海人麻了。 这个世界的性命忒不值钱,尤其是城外普通人的命,许许多多人杀人不会手软。 “你很烦呀。”林斯河道,眼睛弯弯,白色长发弗动,颀长身形散发着致命魅力,“你把我卖掉账就已经清干净了,为什么又来烦我。还踢也踢不走。一直拿林迩威胁我也很烦人。凭什么觉得养了我五六年六七年我就得一直被你控制。还是杀掉干脆多了 疯男人,一步一步后退,男青年却也一步一步前进,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丝毫拉开,反而更近了。终于,背后一凉,林海知道她撞上墙了。 疯男人。 我草。 这个世界就没正常男人吗。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她哪里是捡孩子了,明明是捡垃圾养了一堆垃圾。 但不能就这样死,快想办法,林海的脑子此刻掀起头脑风暴,甚至有些后悔,不应该去招惹他。 手脚感受不到冷暖,林海瞥着眼前的青年,所有的心神注意力都放到他身上,此刻的青年,浑身散发张扬的气势,妖媚的眉眼魅力无限。但更直观的,杀意通篇灌入林海身上。 “我错了。”林海艰涩认错。“你放过我,我打道回府。” “晚了。我不选择原谅。请见谅。”林斯河不愿意空手而归。 这是他们难得单独相处的时候,但在场二人都未考虑珍惜这种难得,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刀子缓缓向内压去,林海几乎感知到那种被锋利刀面切开喉管,血液不止的痛。 而被捏住的脖子又是另一种痛。 此刻哪怕咽一口唾沫都有可能导致流血死亡的情况,林海分外谨慎。 青年下手缓慢,是想看她忏悔,还是想折磨死她。快想办法,林海。细细观察青年的神色,分外漂亮的外表下,还有笑眯眯的嘴唇,细长漂亮的眉眼,结合中西方之美,漂亮的雌雄莫辨,看不出这是一个杀手。 “我死了你就要当一辈子的杀手了。” 沙哑的声音传入青年耳朵。 刀片已经划破表皮,皮肤传来轻微的刺痛。青年划开喉管的动作却停了下来,仍然笑着:“继续说。” 命保住了。 46 我养出了好几个能力者,前段时间和他们见面,你混得有点差。 身前的刀片那样细小锋利,林海本应该小心翼翼组织语言,力求不惹林斯河,但看见林斯河黑脸,她就痛快了。 青年呼吸加重了。 家族不会只收养一个能力者,他们往往是多收几个,择优录取。人多了,竞争就多了。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但我能马上杀了你。” 话音昳丽逶迤,粘稠艳丽的杀机即将破土长成。 “你不想杀我。”林海笃定道,歪着头,左手食指中指并拢,推着刀片远开,她轻轻地推,一开始没有推动,但不要紧,最后还是成功拉远了些微距离。 “这可不一定,”林斯河半垂着眼,低头望身前的林海,长长的黑羽半落,“你如果只会说这些,等会就可以去死了。” 没人喜欢被猜中自己的想法,并被说出来奚落。 青年似笑非笑,似苦非苦,手上玩着刀片,看上去十分具有威胁性。 林海刚把小刀推远,两根手指就感受到迫近的力道。 步步逼近的压迫感,像是打湿的纸张,一张一张垒到肩膀上。 林海:“你是个理智的人,我也有自知之明,你既然坚决拒绝我,我就不会死缠烂打。我们都从交易说起。各取所需。” 首先将两个人姿态摆正,他们是合作者,各取所需,脱离那个危险的语境。此刻林海什么小心思都用上了,就跟商业谈判似的,先说青年混得不怎么样,压低青年的气焰,再好讲价。达到目的后林海也不会再没事撩拨他。 尽管已经和林迩相看两相厌,但不管青年是想依靠她和林迩联系交换什么东西,她都不会打破他的美梦。只是她需要思考,需要措辞,需要回想林迩的事情。 青年沉默着。林海紧张了半天,她张了张,最后闭上嘴巴,有时候话少比话多更有用。 林海:“你想要做什么?林迩刚刚升职,现在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大忙。” 观察到青年神色微冷,林海又道:“但我和他讲一讲,事情总是可以谈的。” 林海:“林迩是个大忙人,很少和别人打交道,我算是好一些。” 林海说得头头是道,青年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她。承认林海说得对,他和林迩,林海一起长久生活过,能不知道林迩林海独一份的关系好。 林海:“我能猜出一些,但还是请你把事情目标背景说完全,沟通交流。最起码,我看得出来,你现在过得不错。有钱人。给够钱大多数事情都是能办的。” 坦然讲出自己的羡慕。 每一个孩子过得都比她好,让人不甘心啊。 面对打趣,林斯河不在意得道:“钱对于家族来说不是问题。我需要一个有分量的推荐,林迩够格。” 话音戛然而止。 林海抬起肩膀,用尽全身力气猛的扑上前,同时按住男人虎口手腕下弯,乘人不备奇袭,林斯河后退几步,原本放松些许的手指被掰开,刀片迅速下坠,落到地面。 “你——”林斯河低声喝林海。 气氛陡然再次紧张。 林海赶紧一脚踩住,不漏一点刀刃,再抬头冲他笑笑:“既然谈生意,就别拿刀抵着人脖子了。” “坐沙发上吧,谈事就该有谈事的样子。我让莱恩来给你倒杯茶,互惠双赢。” 林海热情地又把莱恩叫出来,叫来给倒茶顺便拿点零食回房间。 林斯河本来就只是想恐吓她,动手杀人的心思或许曾经有,现在都被林海的插科打诨追忆往昔给打散了。 林斯河走到沙发上坐下,林海没有捡起那把原型是耳饰的小刀,从脚边踢开。 在场两个人的注意才从锋刃上离开。 林海挑离刀更近的一侧坐下,客厅抽屉里有一把枪,出于谨慎林海才买了放在那,没想到可能能用上,青年身上谁知道会不会还有武器,她问:“你联系不上林迩?我们有一个亲友群。你也在里面。” 林斯河顿了顿,才回答:“私信过,他不会回复。忙人事多。” 这么通情达理,青年进门时还说她混的差,看来他也半斤八两。 不是进化者就能轻而易举获得一切。 忽然从心理谅解了,找到共同语言了。 “他是运气好。最近刚升职,的确人会更忙一点。”林海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林斯河说:“我知道……” 47 “有我帮你联系,就可以放心了。”林海弯起嘴,眉毛垂下。“但我们平等交易,之前我那些要求,你得帮我做到。” 安静地空气中传来沉重脚步声。 两人顺着方向望去,一个高大壮硕的人走了进来。 扎哈走进来,声音粗壮沙哑,粗鲁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门没关。” 她顺便关上了门。但没多久,扎哈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又站起来。魁梧的身材成为焦点 两人一直不说话,看她要干什么。 “我去拿点东西。”她扎哈丢下一句。 终于扎哈回来了,大高个窝在小小的沙发上,手里有一把精巧的小锤子,林海做维修手艺的,吃饭的伙计一直带在身边,好姐妹当然也学了,扎哈挥舞着小锤子小凿子雕刻一块木头。 自然而然坐在离两人不远的位置,不知道扎哈是有意还是无意,无论青年接下来要做什么,以一敌二都不会好受。 刀片还在她脚底下。 林海冲扎哈点点头,弯腰给她也倒了一杯茶。 不想给糟糕的氛围雪上加霜。 热气腾腾的茶水模糊了剑拔弩张的空气,冷空气化作液体,凝聚在湿漉漉的墙角。 “我朋友刚过来,聊得太开心,忘记关门了。” 林斯河没有反驳。 接下来一切就顺理成章温馨十足了。林海告诉扎哈林斯河是她的朋友。“我和他好久不见,几乎都快忘记彼此长什么样了。这次来就是来找他的 ” 两个人都对那狗屁的母子关系没一点留恋,只逢场作戏。 林斯河对林海养的其他孩子并不在乎,她就是个商人+圣人性格,喜欢到处捡人,却又养不好,养不久,将人养出个七八分就卖出去。 “你们到这多久了。”陈旧的气息萦绕在林斯河鼻尖,他能方便出,腐朽的木头,生锈的钢铁,脱落的墙壁,以及头发油腻的味道。 “两三天,之前一直联系不上你,还有些担心你,既然你过来,我就放心了。”林海对林斯河道,脸上浮现笑容。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海扬起一张笑脸,她五官亲和,眼睛黝黑,不说特别漂亮,但就是耐看,舒服,和蔼可亲,且不会过于卑微:“你托我的事我明天就能给你搭桥牵线让他回你,你呢。我托你的事也得办好。” “不难。”林斯河的目光淡淡从林海脸上扫过,应答。 “不难就好,”林海一下子就精神起来,“最好这两天能办好,我这房子刚租下来,没准还能退。” 又笑眯眯说:“城外污染是真的严重,我前段时间去看医生,他不说我都不知道我快活不久了。得赶紧搬到城里。还好我们俩有交情。” “真的想搬去城里,中心城不是更好?观星城的医疗条件比不上中心城。”到底是中心城,十大城池的中心,而且林迩正在那里工作,正高升了,何必到观星城来。其中会不会存在什么问题。疑虑最终化作林斯河的一句提醒试探。 林海面色如常,不露半点破绽,神情有些厌烦:“你也知道他最近升职了,他一个没背景的,得遭多少人针对,家人也会受牵连,整天在中心城担惊受怕,不如住到其他城去。” 不止林迩的家人,许多大人物的家人都隐姓埋名,保护好个人隐私,就是怕平常的生活被打破,卷入危险。 林迩作为普通人上位,面对的危险就更多了。林斯河点头:“你说得对,我忘记了,无论是反抗军还是……都不好对付,而且你的身体现在还需要休养。” 林海疑心林斯河是知道什么,但他面色平稳,不像知道自己和林迩之间的矛盾。 好一通说话,终于谈话告一段落,双方谈妥出一个彼此想要的结果。林海还热情地问林斯河要不要留下一起吃饭,尽管只有简陋的营养液,但正有他喜欢的鸢尾口味,林海记得应该是还有的。 青年皱了皱眉。 “还是不了。”他很平淡地笑了笑。一刻也不想在这种垃圾房子里多待。 林海也就是客气客气,没有多挽留。 “那就不多留你了。” 林海距离青年不远,甚至能够闻见青年身上的隐约朦胧的香气,大片鸢尾花绽放在田野中,风会带走它们的经历。 紫色眼睛会深深刻在和青年接触过的每一个人心底。 林海没多大感觉,毕竟是看着这双眼睛长大的。 紫色眼睛平淡沉静的落在她的身上。 女人稳当回视。 说起来,林斯河噙着笑,尽管林海网上张口闭口母子之情,到了线下真的见面的时候却又很少说了。林斯河甚至有些惊讶,他都准备好再找点武器威胁一下她那张嘴。 这次过来找她,一半是因为需要联系林迩,一半则是林海的确烦人。 没想到网上那么疯癫的一个人,现实中老实了不少。 到底还是识时务。 林海一脚把刀片踢远,那漂亮的首饰模样的武器撞到墙面才可怜地停下,无论是主人还是刚刚被威胁了的人此刻都忽视它的存在,林海站起来送林斯河出门,全程和青年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如果要生活在城内,你需要一大笔钱,生存,治疗污染都需要。” “明白,我就是变卖家当也要好好治病的,如果你有看得上的工作,能给我介绍介绍就更好了。”林海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但她混不吝,打蛇上棍。市井小民的味道都要溢出去了。熏着人的鼻子。 “去问林迩吧。事情我会尽快办,你这位朋友……应该等不及了。” 青年神情平淡,插在大衣口袋中,下颌分明凌厉,脑中刚刚产生的林海现实中比星网上更体面些的错觉破碎,神经,不太要脸。真就还是以前的样子,商人做派,厚脸皮,神经病。明明已经和自己已经没有关系,还继续拿不再存在的母子情威胁自己。 慢步离开了这间对于他来说不太体面的屋子。 林海一直在门口目送他,眼见着有两个成年人迎接青年,自然而然跟在他的身后。 直至青年离开,林海才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坐在沙发上嘬饮已经冷掉的水。 “林斯河长相好看,行为却古怪危险,忽冷忽热,一会好,一会坏,你和莱恩尽量少接近他。”她对扎哈叮嘱道,也没有欺骗她,直接把刚刚的事和扎哈理顺说了一遍。“我和他不是朋友,就是做一个交易。” 青年漂亮的眉眼冷淡艳丽,容易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但林海捡起墙角的刀片,蹲在地面,就直接钻研起来,她没法忘记青年试图杀了她。 那一刻的杀意或许不是真实的,也或许是真实的。 深紫瞳孔中充斥着恶意。 林海无法细加辨别。 总之,青年也是个疯子。 “谈生意就谈生意,哪有拿刀威胁人的。神经病。”林海愤恨骂道,小刀在半空划了个圈,刀极其锋利,宝石璀璨,“不知道这刀能卖多少钱。” “你改天把刀卖了,能凑你的医药费。” 扎哈没想到漂亮的首饰刀竟然递到她的面前,一时间有些沉默,没有反应过来。。 “共同账号的钱一直没人动,你把刀片卖了,算是这个月额外的生活费,刚刚要不是你进来,我差点就和他打起来了。”林海摇晃着刀,丢给扎哈,话音松快平常,她特意没把刀还给林斯河,谁会喜欢一个神经病呢。 谁都能看出来,不约而同,双方对彼此印象都不大好。 “还挺漂亮的,能换一些钱。本来我惹了事情,还要你和扎哈跟着我一起辗转流浪。作为朋友我对不住你。刚才你也听到,现在我们可以稳定下来了。” 林海还真有点忐忑,本来从北叶镇去安西城已经够危险重重,路长山远了,末了还得从安西城转进到观星城,一路过来,三个人都消瘦,差点没了大半条命,扎哈本来就深受污染,再好的体格在污染和年龄的双重侵蚀下都渐渐虚弱。 “林海……”扎哈嘟囔了一句林海的名字,粗糙的声线可没林斯河的美,林海伸直耳朵准备听。 林海准备听她继续要说什么。 “没事别弄肉麻的。朋友还需要见外吗?”扎哈道,她一贯不玩虚的。 林海嘴巴张得很大,乐不可支,哈哈大笑:“对。” 友谊就像岩石,它不说话,但一直矗立在那里。 48 【林海:在吗? 林迩:您又来玩我? 林海:怎么能说玩,难道我想念你想联系你都不行吗? 林迩:可以的,只是我派人去了安西城,您不在那。 几乎像是怨恨的话语,流淌淡淡的怨念。 林海想起上次联系林迩的时候,没多说几句话,他就反应过来她在哪,林迩绝对能通过设备查询到通讯对面的人身在何方。她最开始的通讯器不知道有没有被安装信号器。能力者真是让人嫉妒啊。普通仿生人根本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们轻轻松松就跨越过去。 “真的对仿生人感同身受了。”林海自言自语,低声道,手里握着通讯器。 林海:升官后一定时时刻刻有人奉承你,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要是我早知道,肯定留在那里等你。 面对着蓝色屏幕,青年温和斯文的脸皮画出轻轻的表情。 林迩:您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是母子,您是我的母亲,我是您的孩子,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林海:我之前离开有欠考虑。乱弥伦的确太出乎我意料,但是离开后,我逐渐明白自己的心意,我可能也有点喜欢你,我分不清那是母子之间的亲情还是恋人之间的爱情。 林迩: 林海:但你直接囚禁我,这是不尊重我的,你不爱我,你让我明白,你不爱我,你只是爱母亲这个身份。我太痛苦了。 林迩:不需要辩证法,你是我唯一的母亲,我是你的孩子,我是爱你的。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她才不信。肉麻又恶心。林海皱眉,忍下内心的反胃,被爱人示爱和被奇怪的人示爱,人会产生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林海摸了摸手臂上的疙瘩,仍然会觉得怪异,在她眼里,林迩算是比较亲近的孩子了。 但还要需要他啊。 林海:我要在想想,给我接受你的时间。 林迩:你的目的是这个? 林海忍不住笑了。 林海:那么警觉?反正你现在也能顺着通讯查到我的地址,给我个面子,这次别追过来,让人好好想想,我不会走。 林迩:我已经和母亲分开很久了。比我读书时和您分别的时间还长。 悠扬温和中夹着几丝冰凉。委婉想要拒绝她。他何必再等,他已经等待够久的了。 林海:以后我会天天登陆这个号和你聊天,你随时能知道我在哪。先培养感情,把我们的亲情转变成爱情,我才好接受。如果你不同意,就是不在乎我,那我也没必要和你再说下去。 林迩:您说了一大堆,我应该怎么回答,您告诉我。 林海:你说好的。 林迩:好的。 林海:顺便给你引荐个人。他要找你谈公事。 林迩:名字有些耳熟。】 林海不再继续看通讯器,铺垫那么久,任务终于完成了。完成任务后一眼都不想看见林迩的话。 一对他说假话,林海心就怦怦跳,那双存在了很久的绿色的眸子,反复睁开闭合,挥之不去。 通讯另一头,林迩握着光脑,缓缓叹息。 他恨不得飞跃过去,抓住让人烦恼牵挂的人,又不能不顾及现实的工作,母亲的想法。 风声赫赫。 “执政官。”身边人尊敬地称呼他。 “能不能建一个金色的鸟笼。能住下一个人。”林迩来了兴趣,提问。 下属抬眼,有些讶异,但快速给出答复。“执政官,如果有需要的话,五天就可以造好。” 林迩含眸,神色冷淡,点头应许,这才是下属熟悉的领导,下属松了一口气。 【林迩:林斯河是吗? 林斯河:迩哥,是我。 林迩:什么事?】 林斯河真给她安排了一个实验室出纳的工作,其实是一个闲职。接触的人也不多。 观星城比其他城市更有科技感,无数新颖的飞行器停在城中。 半空悬停着舞动的巨型机械臂,钢铁之间镶嵌了一块块巨型屏幕,一刻也不停歇地播放广告。 林海放下通讯器,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看下面的风景。 脚下地面渺小,人类更只有一个个小黑点,背着生存的压力,低头埋首。 “这么多人。” “下面大多是城外的人。”同事走到身边,轻声道,“仿生人。” 他的穿着鲜亮,衣服合身,头发黑亮。看得出特意打扮了。 “他们只允许白天在无人接触区干活,不允许接触市民,晚上就要出城,不能在城内停留,也没有居民权限,不能享受市民待遇。每天低头就能看见一群一群的。”同事擅自自顾自介绍起来,颇有些自来熟。 林海咳嗽了一下,手捂住嘴,声音传出来蒙蒙的:“好歹能体验城内的美好环境,总比在外面受污染好。” 同事继续说下去:“说的也是,毕竟仿生人大多活不过50岁,多接触城内环境能延缓寿命。他们近来还被洗脑地要去翡冷翠朝圣,又要争取仿生人的权益。一边是反抗军,一边是翡冷翠,都不让人省心,好像谁亏待了他们。” 有病。 林海听完,脑子里浮现这两个词。 同事眉眼间充斥完完全全切实的冷漠,林海咳嗽了一下,青年细心发现她指尖的血迹,忙走过来关心询问。眉毛一凛。 “你流血了,是不是生病?” 林海说没事:“身体不好,正在吃药。” 然后冲他笑了笑,靠在墙边,笑容虚弱,如同一朵小白花。 同事蹙眉,看上去有些担心,不宜察觉地站的离林海远了些,不过也不多动作,站在原地,嘱咐林海道:“你是什么病,赶快去吃药吧。下次要注意点。不如在家里养好身体再来上班。” “有传染性吗?”他踌躇了一会,终于问道。 “没有,有传染性公司还能让我上班?要养家糊口,没办法呀。”林海就冲他笑,可怜兮兮的。 同事突然坐立难安,有些焦急,不再看她。借口还有事就走了。 林海目送他出去。不太有所谓。 她慢慢抽出纸巾揩血。不能打扰工作。 显然这位因为她是空降兵,才过来贴她的冷屁股。 林海好奇他这位要是知道自己就是城外的人,现在得的病还是仿生人人手一个的基础病会是什么脸色。 会不会更阴沉难看。 林斯河非常细心,不仅给林海安排了工作,还给他们安排了私人医生。 污染的侵蚀下林海扎哈均出现咳血症状。 不过林海症状只是轻微。抹去血渍,染血的纸巾丢进垃圾桶。 新鲜的空气充盈胸腔。 现在工作都是虚的,保命最重要。 男同事嘴里一直在念叨圣城,怪它吸引走了许多仿生人。 “你不是讨厌仿生人,他们走了正合你意。怎么还生气。” 另一个同事就笑,他们知根知底,点出那人的想法:“他家在城外开了工厂,现在仿生人走了那么多,他的工厂怎么开下去。” “我也是看他们可怜,给他们一个工作。”一直念叨的同事解释道,流露对仿生人的悲悯,但那种感情,“仿生人能活下来都不容易。” “难怪你也喜欢看下面的人。”林海若有所思。 同事脸上浮现一种奇怪的被夸了但是夸不到点上的尴尬神情。 冷气不要钱地灌进高空的实验室,叫人头脑清醒。 观星城搭建了大大小小,许许多多个实验室,密集而规则排列成蜂巢的模样,有的植根地下,有的仰望星空。 林迩,真烦啊这个人。 但是好像没法甩开他。 得过且过吧。 通讯器震动,林海慢吞吞打开。 【林迩:今天想念你。】 就像淤泥,蔓延上来了。 49 “早知道,还不如就待在中心城安西城算了。” 林海耳朵翁鸣不止,眼球干涩,骂咧咧。 机械式扣动扳机,没有任何后坐力,也没有火光。 已经没有能量石了。 她腿上有一个弹孔,汩汩往外送出林海最后的生命,血流如注。 不管是仿生人还是自然人,地位底层的,地位低下的,每个人活着都朝不保夕。 “怎么又这么吵?” “游行。”林海道。 “实验没法做了。下次和上面申请更换隔音玻璃吧。”研究员扶着额头,停下手里的工作。 “都已经把申请提上去了,几家实验室都在提交申请,还没批。没预算啊。” “再提交一次。总不能一直噪音。” “可能让我们戴耳机。” 巨大的声响轰隆隆反复冲击实验室的玻璃,让人无法静心工作。 林海习惯摸鱼的时候靠着窗户,她已经对工作有几分掌握,手里拿着生物研究的书籍。 游行频繁的概率几乎让人脱敏。 她正在学该怎么做实验,参与到工作中。巨大落地窗中白大褂的倒影洁白清冷,不急不缓进行手里的工作,落地窗下,高空落下最底层,人流涌动,即使已经加装静音效果的隔音玻璃依旧没有挡住他们的诉求。 细小的震动引发声响。 以一个点为中心,两面巨大落地窗从正中心往外碎裂成无数蜘蛛网状裂纹。 终于,玻璃支撑不住,整块整块扑到室内。 林海发现地及时,迅速往身后退,只被气浪拍了一脸灰尘。 “怎么可能光凭声浪就把玻璃都震碎,我们这都是特制玻璃。”林海喃喃自语,走进倒在地面的落地窗。 阳光被一块块碎片折射地十分耀眼。 放射状碎纹迷惑性极强。 “今天实验先别做了。”研究员都吓了一跳,抱作一团。 实验肯定做不下去了。 “林海你回来,离窗口远点,有危险。” “子弹穿透了玻璃。”林海很快退回安全区,对实验室小组长报告。 失去玻璃隔音,底层的声浪越加响亮。 “肯定有反抗军参与。只有军用子弹才能打穿防弹玻璃,市面上根本没有这种弹头售出。”小组长面色凝重,脸全程黑着,咬牙切齿。 “现在实验肯定做不下去了。”一个科研人员问,“回家,还是呆在这里?” “这里有安保保护,你们要是没有其他顾忌,还是待在这里最好。”组长安慰他们,这点保证他还是能许下的。“我打电话问问保卫科还有没有枪备用。行政官很快就会处理暴乱者和反抗军。” 组长说得没错,普通居民楼没有实验室安保严密,待在实验室更为安全。 林海蹲在安全区,给扎哈莱恩发去消息。 【林海: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但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一个实验室组长所能预测的范围。 局域网实时播报事情的进展。 官方呼吁市民自救。 仿生人高举正义的旗帜,占领了观星城多个据点。 治安军都没能制止他们。黑色的人头海浪终于越过天堑,爬上摩天大楼。 许多居民都被逼进实验室逃命。 仿生人有人头倒下,观星城居民也有人倒下。 这座靠近观星城边缘,每天能够看到仿生人进出城池的高楼大厦,承载许多科研新星的高塔未能幸免。 “现在治安官和行政官都来不及管我们。” “他们是要造瀰反吗?” “他们杀了许多的城市居民,该死的,仿生人就是恨我们。” 每人能预知到未来的紊乱,名为不安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引发不小的骚乱。 “我不想死。能不能联系上级。”林海旁边一个研究员站起来,她看上去还很年轻,短发,但城市居民普遍无法从外表看出年纪,研究员握紧手里的枪,话音平静,但整个人就像是一颗待爆的炸弹,时刻越来越紧张,研究员的平静在此刻显得诡异。询问组长。“林工负责我们这组的安保,他总不能不负责任……他不是能力者吗?” “他哪会管我们这么小片实验室。人家是大忙人。最近春风得意。”组长长叹一口气,但眼见着研究员的枪越逼越近,高声回答,“我问过了,他没有回我。” “都转移到总控室,以总控室为中心分散,每人拿一柄枪,围在门口,把柜子推到门口,领两瓶水,谁靠近打谁。”女研究员破口大骂林工,模样性格那叫一个潇洒不羁。“敌我都没经过专业训练,实验室事先经过强化改装,墙壁防弹难以摧毁,且实验室的地形易守难攻。只要我们坚持过几个小时。就会迎来援兵。” 林海领到了一把枪,四排能量石。她顺嘴也附和也跟着骂林工,就是林斯河。 都说患难见真情,手底下见真章。 林海叩上扳机,寻思手枪到底应该往自己脑袋上指还是冲门口指。 “推实验厨堆到门口。” 那个女研究员气势汹汹有模有样地指挥,实验室组长都成了她调度的小兵。 他们把多余的枪支绑在一起做成简易的排枪,又组织多余的研究员充当后勤。 林海抹了把脸。 后悔得要死。 怎么就到观星城这种鬼地方来了。还不如去翡冷翠。 就是待在中心城,安西城也好,至少不会没命。 十大城池也有强弱之分啊。 张卢钠跟林海关系还不错,他家里开工厂的,和林海低声道:“仿生人最恨我们自然人。现在还有反抗军带着,他们肯定想把我们杀个回本。” 都不用张卢钠说,要不是因为知道仿生人恨自然人,这些研究员至于个个那么拼命吗? “我们今天命不会就交代在这吧?”林海配合地苦笑,“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工作,就遇到倒霉事,我们自然人就天生欠了仿生人的?早知道观星城要出事,还不如听我亲戚的,去翡冷翠找工作。” “翡冷翠的仿生人更多。”张卢钠哼哼。“只有中心城和安西城最安全。” 生死攸关的,林海一边调整着枪,一边随口和张卢钠闲聊,放松紧张的心情。 一场人尽皆知的大屠杀在观星城爆发。 研究员们知道,事情没法缓和,气氛却诡异得平静和谐。 “你杀过人吗?”张卢钠问她。 “没杀过。”林海奇怪张卢钠的问题。 “我杀过。”张卢钠低声说,“仿生人也就那么回事,我们不会死在他们手上。” “借你吉言。”林海望了他一眼,此时此刻她真的想信邪,希望张卢钠说的是真的。 “我不能死在这,我还有家庭,还有事业,我不想死。”林海喃喃。 额头不断渗出汗液。 说话高声,指挥若定的女研究员引人注目,张卢钠恨恨盯着她,眼睛毒红,好一会才收回目光:“就会出风头。” 耳边枪炮哀嚎不绝于耳。 林海对那女研究员没印象,应该是另一实验室的,现在各个实验室研究员都聚集到一起,统一调度。 她敏感地投过来目光,冷峻且凌厉。 任何一位作战中不容置疑的将军都会是这幅模样。 急行脚步越来越响,硝烟弥漫。 反抗军接近了! 紧急转职成临时士兵的研究员们严阵以待。 等到要对敌的时候,前面的阵营却一枪不放就被推倒了。 顺利地可怕。 怎么回事。 忽然有人高声尖叫,打破研究者们的思考 “草,有能力者。强大的能力者能够催眠控制普通人的思维。” 女声很快下命令。 “前排不要思考,闭上眼睛,听到声音就冲门**击。后排调控光脑发射干扰波” 所有人都照着做了。 林海能够感觉到,身边有人把她推到前排。身体被迫朝前,林海大脑宕机了一瞬,顷刻变得混沌,但她仍然是清醒的。本能握紧枪,朝推自己的方向打了一枪,然后再向前射击。 后坐力震地手心发麻。 当做第一个肉盾。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林海闭着眼睛,灼热的弹道划过她脸颊的时候,不由想起一双红色的眼睛。 满是依恋。 圆滚滚的。 少年的眼瞳。 紧接着,她想起莱恩,想起自己另一个一个世界的原本的家。 呼吸道吸进去许多烟尘,林海明确感知到她受伤了。 肾上腺素暂时麻痹了她的痛苦。 神经不再传递任何感觉。 或许她就要死了。 林海没有睁开眼睛,她仍然闭着,痛苦还被精神屏蔽着。 没有能源石了,但口袋里有她以前的收藏。林海机械式把形状合适的能源石一股脑全装进弹匣。 她一定要忏悔她以前犯下的错误。 苍白的,个子一般般高的女青年扣动扳机,掌心酸麻的感觉已经和全身融为一体。 热风刮着人的表皮。 林海一直没睁眼,有人凑到她耳边喊她,但林海现在已经聋的差不多,她听不见。 有人把她接进怀里。 不停拍她的脸。 脸都要拍肿了。 林海不耐烦。 但全身都没有知觉,反抗不了。 一定要说点什么。 她想了很久遗言,最后说:“救我,我还有个孩子。” 紧接着林海还想说点别的,但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嘴,凶狠的鲨鱼一样进攻她的舌头。 50 r o u wenwu 5.c om 林海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天国。 入目一片白墙,白色刺激着久经黑暗的瞳孔。 消毒水的气味刺激鼻腔,产生细微麻痒,划过内部气管,点起一阵阵刺痛。 嘴巴肿了。 林海懒得探究原因。 病床前头坐了一个男人,正在休息。 体型高壮,他抬起头,观察力极强,敏锐察觉到观察自己的目光,发现林海已经醒了。 凛冽的表情直逼林海面前。 她没想过,这么快就能再次见到他。 “你醒了。” 青年道。 “好久不见,林路。”林海扯动嘴角,上下打量青年,“你去当兵了。”更多免费好文尽在:r ouwen wu7 .c om 其实也没多久,就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就换了一个身份见面了。 林路比以前话更少了,灰眸无机质流动晦涩的情绪。 “是你救了我吗?”林海顿了顿,温驯地低头,杂乱的黑发垂下,贴在脖颈上。“反抗军处理了?” “处理了。”嘶哑低沉的男音,叫人不敢相信这是林路的声音,从青年身上传来。他的声音跟以前比变了很多。 穿着t恤的时候还不觉得,阳光男孩穿上军装,笔挺的轮廓线凸出了青年的进攻性。给人带来危险感。 世界变化地太快了。 快到林海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专门等我醒来吗?”林海冲他微笑,八颗牙齿,非常标准,手里把玩着光脑,努力推高枕头,慢慢靠住墙支撑起整个身体,“谢谢你,好孩子。等我出院要请你一起吃饭。不知道实验室其他人怎么样了。这次危机死了很多人。” 林海的身体虚弱,面色苍白,诡异地显出一种病态美。本人是不自知的,高大的青年始终看着,说了一句。 林海浑然不觉,仿佛没有注意到他像是吃人一样的注视。 “是我救了你。” “凭我们的关系,我就不多说谢谢了。”林海扶了扶头,头歪着,眼珠转向林路的方向,亲昵地说出自己的要求,仿佛从来没和林路分别过一样,“我现在身体很痛,其他人现在怎么样,顺便我有点饿了,能去帮我看看其他人,再给我拿一只营养剂吗?” “依照你之前签的协议,我们应该保持距离,面都不该见。还想叫我给你拿食物。”林路冷冷道。 这并非单人病房,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引起病房其他病人的注意,目光朝这里汇聚。 林海不大喜欢被别人看热闹,林路一直盯着她,把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老实说,话多一点的林路更叫她放心,她能找回熟悉的应对方法。 “可是你救了我,我们都不是主动毁约的,林路,谢谢你。我饿了。” 哀求的目光落在身上。 好说歹说,林路才起身去找食物。 目送青年离开,林海忙点开光脑,点开扎哈莱恩的头像。 直觉告诉她,不要在林路眼皮底下联系扎哈。 呼吸吞吐过几次。 没有回复。 怎么回事?不会她们出事了。 反抗军杀了很多人。 林海担心极了,舌头抵住上颚。 手臂柱着床,两腿弯曲。 “现在就要起床。你受的伤还没好,嫌自己活得不够长吗。”林路回来地很快,眼见林海撑起身体,上前阻止。他终于没继续冷漠强硬下去,扶住林海,一边呵斥。 动作比较急,整齐的军装都松乱了,打乱青年的呼吸,无机质的灰色眸子骤然鲜活起来。 这才更像是原本的林路。 阴霾消失后的青年。 “一直躺着不舒服,我就是坐起来。”等林路按照林海的想法把她姿势调整好,林海才不再乱动了,双手放在被子上。 林路喋喋不休念叨着,林海没听清大体内容。 林路竟然不恨她。 真是个好人。 任劳任怨。 “你现在手都不方便动,”林路抿了抿嘴,撬开营养剂瓶口,让她张嘴,喂给林海。 “我来的不是时候。”华丽的低音此刻救了林海一命。 她转了转眼球,示意林路。 “先喝完这一瓶吧。你饿了很久。”林路没有放下营养剂,甚至没有看来人是谁,固执地道。 林海不得不将一瓶营养液灌下去。 林斯河抱胸,和其他病床上的病人一起欣赏难得一见的有趣的戏剧化一幕。 一男一女在病房纠缠。 林路把营养剂瓶子丢进垃圾桶,林海翻了个白眼。她让林路去叫医生,自己对着林斯河质问。 “事情解决了,给我的赔偿方案出来没?说给我听听。” 两个人快要吵起来。 语气带着些质问,谁能想到上个班上出生命危险。任何一个死里逃生的人看见领导脾气都不会好的。 林路问清楚还有没有要他一起做的事,确定下来不用再林海差使第三遍,才慢慢出门去。 “事发突然,后期会统一表彰补偿你们。实验室距离城墙较近,以后也会加强安保防护。”林斯河此刻当做个好脾气的老板,一一解释清楚。 林斯河是过来慰问员工的,林海才知道,实验室所有没死的员工现在都住在这所医院。这个时候距离游行爆发已经过去整一天。林斯河刚慰问他们结束,给每个生还的员工都解释了一遍公司的回应和处理,现在以治病为准,医药费公司承担。 听完回应。林海沉默了一会,事情以后总有扯的时候。 瞥了一眼门外,确认没人。她没纠结上一个问题,低声抛出下一个重点。 “我家可能出了点意外,通讯器上一直没回我。你能帮我去看看吗?” 说到底,毕竟有养大了林斯河的情谊在,两个人说话没有普通员工老板之间的拘束。林海将事情托付给林斯河。不是大事,林斯河没有拒绝。 话没说多久,林路就回来了。不知道公务处理完没有,他朝林斯河打了个招呼。 彼此都是认识的。 林路性格热络些,以前还会叫林斯河四哥,只是现在不叫了。 各自被卖给不同家族之后,他们之间也很久不联系,本来冷淡的关系更加生疏。 “你……也是母亲联系你的?”林路打了招呼后,忽然开口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林斯河点头,坦荡作答。 “你也是?” “对。”林路神情冷漠,灰质眼眸暗沉,看上去有难言之隐。 林斯河心底明晰几分,林海这个生意人开始砸自己做生意的招牌了。甚至对这个没什么亲情的兄弟生出几分同情,林路定然也是被吵着要求关照她,利用那份赡养的恩情狭恩图报。 林斯河没有久留,很快就离开了。 林路表情又不大好,冷冰冰的。 林海不想惹他,一直没有开口。 到晚上,又有鲨鱼进攻她的舌头,灵活地撬开密闭的口腔。 林海陡然清醒。 忍着痛抓住那人的脑袋。 周围鼾声四起。 对上一双眼睛,一双又灰又亮的眼睛。 51 最开始林海震惊自己被包的严严实实,难以动弹,以为她快没多久活头了。 直到后面医生把石膏拆了告诉她四肢完好,伤都能治好她才松一口气。 扎哈她们没有出问题,只是城市经历暴动,信号不好,一时联络不上,现在已经好了。 放下心,甚至林海还有心情开玩笑:“要快点出院,多拖一天是一天住院费我可付不起。” 实际上这次研究员们的医药费都被公司承担了。 林斯河告诉林海,她表现出色,又幸存下来,公司决定给她加工资,工作岗位也会调动到更重要的位置。 林海很高兴。 美好生活就在明天。 唯一的问题,林斯河坐在病床前问:“林迩说想让你调职去中心城,观星城太危险。” 通讯录里林海提前和林迩沟通过这件事,一瞬间,林海动摇过,但随机她打开星网,嘴角抽搐,把新闻调到林斯河面前。 新闻赫然写着,中心城遭受流民仿生人攻击,行政官紧急镇压的条子。 “中心城也会出现暴乱。我和他商量过,既然哪里都危险,不如待在观星城。” “你们沟通过就好。”林斯河被林迩嘱咐了一番,很不情愿地替他传话,既然林海说已经讨论出结果,也不再过问,他不喜欢过多参与这些事。 林斯河身为林海现在的领导,于情于理都要来看她,他还带来了一个果篮。 林海没有太感动,这是批发式,林海从新闻报道上看见他探望其他病人时也带着果篮。 不过她还是期待的,毕竟许久没吃到真正的水果了。 林路一直待在病房,送走林斯河后他再回来。 这回林路救了她的命,真不好再切割。 林海舔了舔嘴唇,嘴唇总算回了一点血色。 林路拿起一瓶营养剂,林海忙告诉他她已经不用喂饭了,顺手拿一个苹果啃,再给林路丢一个。 林路只咬了一口,就把红苹果握在掌心,他好像又长大了一点,碎发遮住他的眼睛,红苹果被手掌握着就像一个小小的玩具。 “好东西你肯定吃惯了,但这可是我的慰问品,能分给你是代表了我的心意。”林海冲青年摇摆手上的苹果,鲜活的红苹果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生命力。 跟着林海的引导,林路只好再吃一口。 林海啃了好几口口苹果,她的手指动作恢复地还不算非常灵活,但果肉治愈了一切。 水果的鲜香甜蜜混杂着医院消毒水的气息。 吃不完,林海还分给其他床位的病人,收获许多感谢。 一直到出院,林路仍然跟着她。 明明出门之后和他道别过了。 在重新开始上班之前,每个工作人员都获得了一段假期。 林海余光瞟见青年的倒影,不远不近跟在自己身后,不知道为什么不去上班上学,一天到晚做跟踪狂有意思吗。 她仍然保持着微笑。 因为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穿着军队制服的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行人一直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这边。 林海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林路现在是个锯嘴葫芦,一直跟在屁股后面,林海懒得管他,她从不为多余的事情操心。 林路要是有事情想找自己,那么就一定会拦住她问。等他开口再说。 快到家的时候林海心想,终于熬过去了,既是要快点见到扎哈,也是要摆脱林路。归心似箭,林海脚步不禁加快,取出钥匙。 林路终于快步向前,在林海要反手关门的时候拦住了快阖上的门缝。 52 “有话要说?” 林海停在门前,林路终于出来说话了。不怕他不说话,就怕他一直跟着人,却不给一个说法。 最后两个人都上不好班。 钥匙已经插进门,旋转了一圈,林海邀请林路。 “要进来坐坐吗?” 林路站在门口,没有动弹。他不愿意进去。“里面还住着别人吗?” “扎哈,莱恩。你见过的。”林海介绍,见林路没有进来的意思,顺手把门再关上。甚至林海记得,林路和莱恩关系不错。他很喜欢莱恩。 林路当然知道,她还说她要为了孩子活着。 站在门口怪怪的,人来人往,说话间就成为人群的焦点。林海带林路去了家门口的一家杂货铺,买下两瓶饮料,一瓶给了林路。 “给。” 林路接过。 “去咖啡厅吧。”他没有打开,而是打开导航,找到一家里家门最近的咖啡厅。 点了两杯手磨咖啡。 早说,她就不买饮料了。 大厅中央的人弹着钢琴。 林海没有客气,把饮料放在一旁,摩挲了会咖啡杯的陶瓷光面。等着林路说点什么。 林路现在也加入了军队,能力者学业总是完成得快,更早进入社会,更早产生价值,更早攀上高位。 军服都是量身定做的,新款,现在上面已经生出大量褶皱,主人并不太爱惜。做惯回收生意,林海甚至能大致估算军服的价格。 林路不知道这些打量的含义,拉了拉衣服下沿,抹除了一些褶。 上次分开的时候,林路说要狠狠报复她,林海原本还有些紧张。但既然林路救了她,就随他去了。 林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在安西城的酒会上,阴测测的说话,仿佛完全被怨恨控制了,现在一段时间过去,林路也脱离那个状态了,应该没事了。成年人向来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海也没多想,把这部分遐思丢到一边。 “你给我带过一杯咖啡,现在还给你了。”林路说。 林海愣了一下,没想起林路说的是哪件事,浅啜了一口咖啡了,摆手:“我们之间没必要那么生分。什么还不还的。” “你再这么说,这杯就得是我请你了。” 林路听着她的话,知道林海是忘记了。毕竟她养了许多个孩子,又时常见不到面,他也不算是孩子里最出挑的那个。没有一个人会把所有事都记清楚,更何况这只是一件小事。 “你平时都在中心城吧,下次我请你,要赏脸来啊。”林海笑呵呵道。她开店的,习惯了长袖善舞,跟每个人都说好话。 林海当时已经晕倒了,没能看见林路反杀反抗军的英姿,但知道他救了自己的命,她的升职加薪了,这两点就足够了。现在已经下意识把林路划进关系不错的范围。 谁能苛责自己的救命恩人。 林路抬起那双灰色的波光粼粼的眼睛,他毕竟已经成长了一段时间,现在比以前更加稳重。 “急着回家?” “是啊,要回家报平安。”林海举起光脑看了看时间,颇为无奈地摊手,向来活力十足的人看起来疲倦了好几分,到底在医院躺了很多天,甚至林海现在身上还是那一身买下来的病号服,原来的衣服被子弹打烂了,干脆穿着病号服回家,“再说,医院床没家里的舒服,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修养时间就那么点,要不是赔偿到位,我非得和狗公司拼了不可。” 林海随意说了很多,俨然贯彻打工人有事没事骂公司的接地气。 不过要真是给长休假,林海自己也不乐意,刚从城外搬到城内,一家三口调养身体租房,哪里不花钱。 这次遇险,死了的人家属都有抚恤金,活着的人也获得一大笔钱,包括林路,完成任务怎么能没有奖励。 林路毕业之后就马上安排进了军队,依靠家族势力升迁也快。这次是过来观星城执行任务,因为当时离实验室近,又是能力者,便被调度过去实行救援。 “太有缘分了。”林海低声感叹。 林路耳朵尖扇动。“近期我被调到安西城工作。” “挺好的。安西城需要你的保护。”林海扭了扭脖子,身上还没完全好全,手臂弯曲间隐隐生涩,手指随时弯扣,好像缺了一把武器似的。“不过这种大规模反抗到底是少见的,以后加强防御就行。” 林路在哪里都很好。能力者不会吃亏。林海不太担心他。 林海特地买了好几把枪,准备了许多能量块。 之前一直有外人在身边,林海睡不大好觉。 林路突然握住她的手,温热地贴着林海的皮肤,黏在手臂上,林路的体温高于常人,难以挣脱。 “能租你家房子吗?” “我家房子也是租的。”林海呆了呆,给林路解释。她家房子也是租的,就三室一厅,一人一个房间,可没有林路的地了。 “不是不想租给你,确实没有多余的房间。” “我给你找一间隔壁的房子吧。那里出租屋有很多。” “可是我救了你的。以前不是也租了三室一厅,以前我们就住得下,现在住不下?” “还是,你觉得对不起我?” 之前就因为这事把人赶走,林海也没想到林路还能继续要求和她住一起。 其实以前的三室一厅也没准备林路的房间,但当面是不能说出来,青年的面色原本已经够难看了。 “我可以付房租。” “不要动摇我了。强行住在一起,空间不足。” 最后强行说定,在附近找房子,找到前先住在林海家里。 知道林海今天要回来了,扎哈提前在等她。 入目的客厅里挂了许多武器,长棍,是特地为了游行事件添置的。 林海摸了摸包里的枪支,她们有着不约而同的默契。 “姨姨回来了。” 莱恩开心地扑进林海怀里,活像一个小炮弹,林海接住,身体都震了一下。 扎哈闻声也到客厅。 “小莱恩,还记得我吗?”林路弯腰问小女孩。 他之前和莱恩关系不错,很照顾她。 “哥哥。” 莱恩记性很好,脆生生叫他的名字。 林路便满意了。 “最近要加一个人住。你们认识。我儿子。”和莱恩玩了一会,林海介绍林路。 他们早就互相认识。 “上次见面还是安西城。现在太乱了,欢迎回来。”扎哈和他握手。 林路哼笑,随后又收敛了那缕笑。林海没有反应,上次林海为了她不是赶他走,林路这辈子也没法忘记。 林海没有任何反应,对于她来说,不吵起来就行。 给林路安排住在了她的房间,林海打算自己和扎哈挤一挤。 莱恩正是上学的年纪,因为前两天游行爆发城市秩序紊乱的问题,现在她在上网课。林海给她辅导功课。 林路站在旁边。 光脑叮了一声。林海翻出来。 【林路:我嫉妒。】 【林路:以前还能忍受你对莱恩好,现在忍不下去了。】 林海神色肃穆。 林路笑脸盈盈,看不出刚刚发出了奇怪的话。灰色头发光亮地落满了光。落在地上的背影却漆黑一片。 鼻子尖恍惚闻到腐烂的气息,苹果完完全全腐朽了,毫无顾忌散发自己的臭味。 自己在角落腐烂腐烂也就罢了,还喜欢走到人前,扯住别人的腿,把烂苹果放到鼻子底下叫她闻。 林海蹙眉。 让莱恩自己去玩,林海打算跟林路聊聊。 他们之间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 也前所未有的远。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面冷心热的傻屌?早不是了。” “我现在做什么都可以。”他还没有伤害林海呢,也没有伤害扎哈,莱恩,他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做。端看母亲要如何处理他。 “你要是再这样,就搬出去。我的小房子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林海不想惹麻烦,家里和和气气得多好。林路却不想这样,不愿意维持和品质。 “我既然留下来,就不会走了。要走也是别人走。现在家族也拦不住我。”青年眉眼睥睨,口气骄狂。 高大的身体压着林海,青年即将盖住了林海所有的气味。 她不会明白他有多怨恨。为什么,同样是孩子,她对待莱恩的态度和对他的完全不一样。 仿佛一团堕入黑暗的火焰,要把所有东西都燃尽。 53 黑夜,林海睡不着,点了一根烟。 冰冷的空气顺着呼吸流入肺部,冷静了她的大脑,唇齿有些苦涩。 “总不能再跑了。”哪怕是林海,她也厌倦了流浪 带着大大小小家当跑路,凭什么。 夜色无边,窗外的天空一层黑云压着一层黑云。 扎哈睡的很熟,门头沉闷地,有人在敲门,林海没理,过了一会敲门声才消失。 夜色寂静。 天空遭受了巨大工业污染,至今还未澄清,灰蓝颜色朦胧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林海又吐出一圈烟雾,碾没火星,睡觉。 “有没有兴趣当保安?你这次表现很不错,可以转职。” “你开玩笑吧。” 终于熬到上班的时候 公司加强了安保。 林斯河这句话却叫林海愤怒了。 “我之前任职的职务可是会计,自学实验器材,我正准备成为一名研究者,你却让我去当保安。保安的工资能和研究员比吗?工资多少。”她吹胡子瞪眼,只有钱到位才能谈。 “抱歉,你的战绩不错。”林斯河手疾眼快地道歉,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工资当然研究员高一些,但我从不会亏待你。” “不要看不起保安,我不就是保安,工资也不低。”还拿自己比喻。但家族关系户能和普通打工人比吗?说着说着,林斯河自己便笑了。 “要是你给我两份工资,我愿意一边当研究员,一边当保安。” “想得挺美的。”林斯河毫无波澜地将书翻至下一页。 哪怕养母养大了他,这个人也不愿意多给点好处。 林海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 林斯河给她伪造了经历,林海自学能力又强,不间断看书学习,没有任何人怀疑她是塞进来的毫无专业知识的半桶水。 指挥众人抵抗的研究员据说升职换岗位了,张卢钠也调任了,他在战事里推了她一把,林海原本还打算回来后报复他,只得作罢,慢慢做打算。 “林海,下班了。”同事收拾好东西,换下实验服,“别卷了。” “马上。”家里来了一个活宝,林海揉了揉额头,搞得现在她都不想回家了。 实验室上次没了许多人,他们忙里忙外,工作进程也就是缓步推进。穿过厚厚一群保安。 “这么多人?” “还抽调了城市防卫军到实验室巡逻,我说得一点也不夸张,我们这些实验室,就是观星城最宝贵的财富。”同事倒是很得意,两只手挥舞着,她性格比较张扬,话又多,只敢对着林海这种资历浅的卖弄,事无巨细地说,特地下班催她,不过她这种性格,也帮了林海许多忙。 所有实验室加在一起是,他们单独一个研究材料的实验室就没那么高重量级了。最近读了太多书,在放松的情况下,林海的脑子高速旋转。 “林海!” 骤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旋转思考的大脑停止了一瞬间, “林路,你怎么在这里?” 是个灰头发的青年,林路,穿着军装,直直望着她。 窒息感笼罩了林海。 同事见状就先和林海告别了。 林路说他最近被调来保护实验室。他低着头,和林海走到一起:“实验室是观星城最重要的财产。” “既然你是过来上班的,怎么能和我一起走。” “下班了。我今天就是这个班。”林路低声道,高高的个头垂下脖子,但他整个人精神极了,就像是明星,路人见到他们都要让开道路。 但林海对他的外貌无感,有哪个母亲会对孩子的外貌多加关注的,莱恩除外。 “刚刚我同事也说过这句话。你说哪部分实验是最重要的吗?” 林路抬头望了一眼周围,摇头:“太多了,生物,化学,物理……大部分实验室都开在观星城,规模效应是恐怖的,其他城市也都会选择在观星城建立研究所。每一个都是重点项目。” 他们坐上林海的飞行器,飞行器很破旧,林路说该买一辆新的了。 林路对实验室的问题一点都不多加关心。 “谁叫飞行器卖那么贵。”林海愤愤拍打方向盘。 “你又不是买不起。就是抠门。” 林路现在一点也不心疼她。但林海还是心疼钱的,告诉林路:“爱坐不坐。” 营养液快没了,林海去补货。林路丢了许多他喜欢吃的口味营养液进篮筐,又拿了预制菜,他拿到的那框东西比林海买的营养液价值高到不知道多了几倍。 “我不会给你付账单的。” “知道你抠门。”林路瞟了一眼她,拿出光脑付账,叫收银员分开算账。 “还以为你会帮我付了。”林海笑笑,没开玩笑,她真这么以为,因为林路是喜欢装相的。 林路瞪了她一眼,说他才不会便宜林海。 照理说林海现在工资不低,已经可以选择更好的生活,吃更好的食物,但她认为食用营养液更加高效,存下来的钱先留着治疗家里三人残留的污染病更为重要。 扎哈莱恩也是这么个想法,大抵是以前生活太过艰辛的原因,不太注重口腹之欲。 扎哈出门做工,就她这个长相和粗糙手艺,并且因为出身城外,是个仿生人,其实很难找到除体力劳动以外的工作,林海把共同账户里的一部分钱划给她,让她别急,慢慢找。 扎哈当然不喜欢一直由林海养着,现在一天到晚都在外面游荡。 林海准备介绍她去试试面试安保公司,现在安保缺人,或许不会计较扎哈仿生人的身份。 普通的仿生人实在没进化者的好命。 林路不知道林海正在心底编排他,他已经开始牵林海的手。 林海没让,太怪了。 “但是你都牵莱恩的手,我看见了,莱恩有什么,我也要有什么,否则她也不能有。”林路阴森森,沉着脸,嘴脸满是嫉妒,“还有昨天晚上,你和扎哈一起睡,我不允许,你应该和我一起睡。公平起见,起码应该扎哈一天我一天。” “牵吧牵吧,就这么点出息。”林海没了法子,被缠地没有办法。 林路的确有些疯魔了。 54 z uij il e.co m “我今天有些事,你先睡。” “什么事?”扎哈今天心情不错,告诉林海她找到工作了。林海当然为她庆祝。 那是个工厂的工作,干些集中加工的活计,三班倒。原本要求扎哈搬到工厂去住。扎哈商量后变成每天按时到就行,可以外住。 至于林海说的应聘保安,前段时间扎哈试过,但都有学历要求限制,现在观星城动乱,对保安需求大大提高,扎哈说慢慢再找。 扎哈很少多说什么。她的大脑和其他仿生人一样,被生存占满了,入夜便停工休息,停止了活动。 扎哈双手放在身上,规矩地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林路一直敲着门。 不怕把睡着的人吵醒吗? 林海打开门,将自己和噪音隔绝在门外。 “太吵了。” 林路手敲空,停了一刻才收回去。 漂亮的连在漆黑暗室中都有月光追随着他。 屋子里放了许多绿植,一进一出净化着空气。 还以为她不会出来了。 “你再不出来,我就要用手枪轰开门了。”林路低声道,去牵林海的手,直到温润的手回到掌心,才感觉到安定。 碎发在夜色中接近深灰,牵动林海的手稳重有力。 林海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转过身往房间走去。那本来就是林海的房间,不用开灯她都熟悉路。 “明天还要上班,睡觉吧。” 将青年甩在身后,林海打了一个哈欠。 没有注意到青年阴郁的神情,或许林海也病了,尽管她是自然人 ,但长期生活在仿生人中间,长期以生存为目的求活,她也早已干枯成一具行尸走肉。 “……喝水……”更多免费好文尽在:j iz ai14.c o m “能给我唱一首歌吗?” 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林海关上房门,她闭着眼睛,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林路或许在离她很近的位置,或许在看着她。房间里只有一床被子,她搬走没多久,上面还是林海的气息呢。 “我可不会带孩子。”林海平躺在床上,青年的手放在她肩膀上。林海一动不动,就像一块平静的石头。 “我先唱给你听。你也给我唱。”青年不生气,说罢,低声哼起,婉转低唱,不成调。 挺难听的。 “难听。”林海没给他留情面,丢下一句批评。 夜里很静,只有轻轻的调子回荡在墙和玻璃窗中间。 充满低沉的嗓音划过提琴的弦,故事里生涩的新人正在割锯木头。从没有教过他怎么唱歌,有人自然而然就会了。林路是不会的那一个。 林海唱歌也难听,想着互相伤害算了,刚张开口,呕哑噪杂的声音就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 说是唱歌,不如说是念句子。“一闪一闪亮晶晶……睡觉吧” “我有一个恨了很久的人?” 队伍里目光纷纷聚到林路身上。 “该怎么报复她。” “杀了她?” “不会杀了她。”林路低声道。 男人舔了舔她的耳朵。 林海第一反应不是厌恶,而是熟悉。这种反应叫她脸很快黑下来。是因为什么感觉熟悉的,总不能是习惯了被这群狗咬。 林路抱着林海的肩膀,终于展现自己的獠牙,之前的和平相处仅仅是表象。 55 疾风骤雨般的侵袭突破了林海的理智。 “不要……”林海张开嘴呼吸,眼睛张开也仅仅看到些微的亮光,她拍走烦人的手臂,感觉自己真的正在受到睡神的召唤,“太困了。 黑影压在她身上,拨开一些头发。凑着她的耳朵吹热气,眼眶都被吹得湿热了,林海眨了眨眼睛,喑哑的嗓音近在耳边循循善诱。“你会把扎哈莱恩赶出去吗?” “不会。” 男人沉沉地压着林海。有力的手臂几乎锁住她的肩膀,林路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回答和预料一模一样,抠着他的心脏,但他还是不满意。何止不满意,内心的毒液已经忍不住即将喷射。“我就知道。” “那我就杀了他们。” 林海被这话猛地一惊,林路冷不防被用力推开,女人伸出手去开灯。 林路没有阻止她,只是解开了她的胸衣,脸埋在胸上,紧实的大腿夹住林海的腰,身体高高弯起,就如同一个孩子,向母亲索求,高大的身体化成一个牢笼,一块胶布,一根绳子,把她绑起来,两只冰冷的大手抓住柔韧的腰,约束她的动作。 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要掐断似的。 肉欲到极致,仿佛这两人不是母子,而是什么情侣。 整块皮肉拉伸到紧绷。 林海屁股用力往下挺,借力脱离铁钳般的大手。 灰色头发散落地有一下没一下扎向相对来说更为柔嫩的胸脯上的皮肤。 林海更惊讶了,但也说不上太过惊慌。 “啪”打开灯。 明亮的白光下所有表情全部纤毫毕。 “你怎么……我是你妈?” 林海整个人震惊而狼狈,胸前衣服解开,胸口还是滚烫滚烫的。手印的温度留在皮肤上。 她开始剧烈吸入氧气。脖子上冒起青筋。 “啪”这是一巴掌。 清脆响亮。 林路头都被打偏了。 空气骤然寂灭。 温馨的氛围和昏沉睡意统统褪去。 “吓到我了。也别随便说杀啊死啊的。我胆子小。”林海没有任何愧疚,甩了甩手,林路脸上浮现鲜红的掌印。这一掌打得用力。 无论是说杀人,还是摸她的胸,都够下流,够一巴掌。 林路被打散了头发,这下跟着林海一起狼狈了。 “痛吗?”林海摸着林路的脸,眼中含着心疼,轻轻揉着。 林路的脸颊被手覆盖,轻轻抚摸。他垂下脸,神色阴厉,瞪了林海一眼,别开她的手。灰色眸子暗沉不见光,眼角发红。“哪怕是狗,被主人打了一巴掌也不会再跟着摇尾乞怜。” 在调情,清朗的聊天的氛围都已经叫他隐隐原谅林海了。现在却更加加深了他的恨意。灰眸青年眸光黯淡。呼吸粗重沉坠。 “我永远也不会比上莱恩了,是吗?”男人放下手,他的体质非凡,脸上的红色掌痕以极快速度褪下。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你们每个人对我来说都是不同的。”在会和不会之间,林海选择了和。 林路嘲弄地看着她。 “我又不是傻子。” 林路不满意这个答案。阴测测盯着墙壁。墙壁另一头是其他人的房间。 暗藏在心底的杀心推开盖着的泥土,摇摇晃晃张开。 “你不用和别人比,你为什么一定要和别人比。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林海扣好低头胸衣。天色这么晚,明天还要上班,她不想再和林路作弄。安抚他。 “你把我当家人?能卖掉的家人?怎么不把这两个家人也卖了。”林路哪里肯善罢甘休,深夜所有恶意和埋怨都顺畅的能够出口了。 “他们一个年纪这么大,一个不是能力者,怎么会有人买。” “我可以给你介绍路子。”林路弯着眉毛笑,银灰色的眸子流光溢彩,又阴森森的。 林路是真不想放过那两个人。 “你不是挺喜欢莱恩的。”恶意大到令人侧目。林海忍不住问。她靠到墙上。林路一步一步朝林海逼近。 “现在也喜欢,就和你卖掉我一样喜欢,等她被你卖掉后,我会更喜欢。你逃跑都带着这两个人,真的舍得卖掉吗?”林路现在看明白了。 “真的很痛苦。”林路低念,“我被卖了之后,被打过,被饿过,你关心了吗?” 普通人和能力者之间身体素质差距夸张到难以想象。无视林海的拒绝和痛苦,林路把她推到床上。 林路从来没有和别人做过,他向来不屑于这个,但现在他必须做点什么。 林路很喜欢看林海的脸,和她对视着,进入的时候仿佛身体和心灵都在同一高度同一时间成功链接到一起。 狠狠贯穿的时候,一边享受那内软瀰肉纠缠着夹裹上来的刺激,一边欣赏着身下那人不住颤抖绷直的腰背,和如同被扼住咽喉一样拉直仰起的脖颈。清冷的夜晚逐渐散发出致命诱人的淫瀰靡的气息。 林海那双黑色眼睛里的冷酷仿佛也被他撞碎了,雾气迷蒙,不再念什么哈什么恩,圆了许多,竟然显得可爱。 “啪” 林海又打了他一巴掌,反抗从没有停止,修剪地没留多少长的指甲凶狠地在他背上抓出一条条血痕。打破了迷人的幻想。绑住她挥舞的双手,林路就俯身狠厉顶出些哼吟。且还要刺激她。在林海耳边说。 “按照能力者的能力,我想杀谁都轻轻松松。还不会被逮捕。” 既然要受伤,就两个人都受伤吧。林路决绝得威胁她。 那处把下半身咬得更加紧,几乎快把林路勒疼了,他生涩地抽出又重新推进。 反复多次,将精瀰液灌进甬道最深处,才罢休地射瀰出去。 56 林海做着研究,实验项目是在研究一项新材料,勉强算是专业相关。最开始林海跟不上其他研究员们的思路,幸好同事是个话多的。林海默默听着,一边做好自己的事。 林迩有些烦人,但比起近在眼前的林路,远在天边林迩就让人好接受的多了。 仅仅透过打字,仿佛平等交流似的对话的确会让人更加放松。 生不起讨厌的情绪。 以前只是不想回家,现在林海连下班都不想了,连出实验室的门也不愿意,几乎快睡在实验室。 要补的功课实在太多,她几乎使上以前高考的劲头。 恨不能头悬梁锥刺股。 短时间内要想摸鱼都成了一件难事。 幸好这种努力也出成果,死记硬背让林海增进不少。 “林海,外面有人在等你。”余芬已经换下实验服准备回家,但又折返,挂着神秘的微笑。 “我还有工作,叫他先走。”林海不太愿意见到对方。 但很快身后声音响起声音。 “很忙吗?我在这里陪你。” “你怎么进来的?实验室不允许外人进入。”余芬警惕起来,反身去翻自己的包,疑惑自己刚进来时明明关上门了,怎么这人还是能进来。他明显没有进入实验室的资格,余芬厉声呵斥青年离开。 “我和实验室负责人认识。”林路站在门前,没有出去,“谢谢你给我带路。” 余芬原本是见过林海和林路的,知道他们确实是朋友,才愿意帮他传话,现在林路却擅自进入实验室,她满脸愠色。“你和谁认识是你的事,但我们实验室的规矩就是不允许任何外人入内,你就是要等林海应该在外面等她。请跟我出去。” 余芬叫闪着红眼睛的机器人过来清理地面。硬是把林路拽了出去。 看见林路吃瘪,林海刚心情好了一瞬,没过一会,却又看见标志性的灰发映入眼帘。 林海唇角的笑僵住。 “让她给林斯河通电话,就听话了。”林路站在门内,余芬不知道去了哪里,应该是被劝走了。“今天就你一个人加班?” 眼睛围着目所能及的周围转了一圈。 “走吧。” 林海收拾好东西,光脑告知余芬自己也下班了。把实验服迭好,放回更衣室,走到林路面前。 “不是要加班吗?”林路垂着眼睛,和她对视上,身体一动不动。 明知故问。 实验室有规章制度在,不允许外人进入。 “走吧。”林海拉了他一下,没拉动。“我看书学习,实验室清静些,但回家看也一样,回家。” 她没撒谎,林海盯着自己的袖子,目光又落在林路灰色的发尾。 “可以在实验室亲吗?” “滚。”林海迅速拒绝,并文雅地丢出一个字。 换在北叶镇的时候她就直接说脏话了,现在林海已经进化了。 林路冷笑了一下,将手搭在林海肩膀上。 林海一动不动,肩膀上传来沉重的压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路才慢慢直起身,迈动腿脚,起步离开实验室。 摄像头能观察到飞行器下的天桥和穿梭如流水般的人群。 路面与天空全部都熙熙攘攘,零星还有一些喊着游行的口号。 但比起之前大阵仗规模小了太多。 加之实验室加强了安保以及隔音措施,对工作的影响就不太大了。 “我买了很多东西。”林路下车时从车厢里卸下许多礼盒,放到林海面前。 进门前拎着大包小包。 “睡一觉,就把我当你女朋友了?”林海啐他一口,没要。 “女朋友?”林路重复这个词。他从来没想到过,男女朋友在这个时代很稀少。而且他们也从来不是男女朋友。 马上开了门,林海没再回他。莱恩在客厅做作业。两个人平平聊着天,甚至降低了音量,尽量不打扰她。 莱恩知道林路是她的儿子,是莱恩自己的小哥哥的。 林海决定不思考这些烦恼。 又买了一些药,一家人身体逐渐好转,咳血的频率随之降低。 全家用餐的时候,扎哈拿出几瓶营养液,说是她路上看见买的,很有意思。 林海拿过去看一眼,蓝色瓶子,薄荷口味的。 喝下去口舌蒸发一样,瞬间几乎冷透了,失去任何知觉。 只有扎哈一个人喜欢。 扎哈和林斯河胃口大,两个人一餐都要喝好几瓶营养液。 桌面摆了两位数的营养液瓶子。 “格林尼治是观星之城,也是实验之城。扎哈,我们的起源或许能在这里找到答案。”最近翡冷翠几乎成为仿生人的人间之城,赢得了圣城的美誉,所有仿生人都想去翡冷翠。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越来越拥挤的翡冷翠以后会爆发怎样的乱象。林海不愿意扎哈也去翡冷翠,虽然她现在说不去,万一哪天就又想去了。 扎哈愣住:“就这样简单?” 来处是每个仿生人都会在梦中追求的答案,一般仿生人一辈子也不会得到回答,甚至找不到相关的线索。 “不简单,我的研究和生物科学搭不上边,目前只有一点线索。但以后级别高了,大概率能打探到。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林海也没打包票,只是画了一个小小的饼。还特地问了下林路,获得他的肯定。 林路是学霸,也是仿生人,但是他对寻找血缘没有多少执念。 扎哈找到工厂的工作,原本已经安然躺平,听到林海这么一说,却默默又叫莱恩帮着找面试资料,再看看怎么能当上实验室的保安。 扎哈说了谢谢。不太板直的背都正了一些。 朋友之间哪需要说谢。林海当然摆手。活到现在她和扎哈莱恩她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只要扎哈高兴,她也就高兴了。 家人之间,更不用说谢。 在家里不用伪装,林海笑容也少了许多。机械式喝完营养液后,找块木头做一些木工。 木头碎屑堆在桌上。 林路喝着水,被排除在话题之外,林海,扎哈,莱恩三个人太熟悉了,浑然一体,不需要叫名字就能知道彼此在叫谁,说什么事。 气氛融合地怎么也插不进去。三个人也对冰冷的视线毫不察觉。 “……” 林海要去上厕所。 顺便给林斯河发个消息,维护关系。 顷刻间陷入黑暗。 她被人捂住了眼睛。柔滑的布料盖到身上。冰冷的呼吸打在她脖子上,林海刚洗完手,脖颈,手指都湿哒哒的。 大手盖住了眼睛,鼻子,大半个额头。 另一只干燥的手解开她的衣服扣子。 林海听到急促的呼吸,她的心跳也不由加速。 基本能猜到背后是谁。 “林路” 他把她压在镜子前,留在密闭空间里,细细从背后打量。 “给你买了衣服。我不高兴。” 顺着下摆钻进衣服内,胸前撑起手掌的形状。嘴巴贴在耳后,气体节奏紧密地冲刷她的耳廓。 林海几乎快要习惯林路的阴晴不定以及见缝插针。 说好的暂住早已变成长居。 林海把门关上了,但林路还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了洗手间。 “我们是特殊的,亲密无间。”不断吻着她的眼睛和鼻子,一路向下。无机质的灰色眉眼沉沉地转动,把林海侧过去的脸庞掰正,“你说是不是?” 偏执地瞪大了细长的灰色眼睛。 就好像,反驳他就会招致厄运。 哪怕扎哈就在一墙之隔的客厅,哪怕她们刚刚聊得正欢,情瀰欲却嚣张地在卫生间肆无忌惮地肆虐扩散。 暴露对其他所有人的恶意。 林路只在乎林海。 他必须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等待黑暗完全覆盖林海的那一刻,他狠狠猛的向前挺身,劈开贪吃的软瀰肉,终于占有了她。 “好歹让我把光脑关掉……”没多少力气未落下的话音也迅速被黑暗吞噬。 一个任性的孩子,任性把天平往自己的一方加重砝码。 在不属于自己的家庭中要强行创造一席之地。 林海机械式吞下口中传递过来的唾液。本身的唾液也已经被凶狠地尽数掳走。 打桩机运行一般每一次都用尽全力撞击。 他不一定会杀了扎哈莱恩,却绝对会夺走投射到扎哈莱恩身上的所有目光。 “你为什么非得缠着我。非得敌视扎哈她们。”林海都累了,疲惫地问。仿佛被青年吸取了精气神。 “明知故问。双标。”林路没有明确回答,薄薄的唇极其吝啬言语。 好久才开始回忆。 “小时候,你没有多少时间陪我们玩。但我还记得你给了我一只小熊。”那么多兄弟姐妹都在羡慕他。 哪怕他被卖了,林路依然相信,他在她心底是特殊的。 接着很快,脸色更冷了。 林海几乎快被撞散架了,骨头连不上一般。 林路往后拨林海湿润的发梢病娇,捧起那张不够美丽,却绝对对他有吸引力的脸,以便她能够更加清楚记住自己,再一次攻击扎哈:“她还想找其他母亲,我却只有你。” 57 【林迩:有些憔悴? 林海:没有。 林迩:不开心时可以吃一些甜食。刺激多巴胺分泌会好受一些。 林海:我有些喜欢你了。 林迩:受宠若惊。】 林迩没有再答复。 林迩现在应当很忙,贵人总没时间一直照顾小人物。 但毋庸置疑,他会高兴。 讨好讨好他,叫他专注于处理反抗军而不是自己身上。 至于林路,只要一想到林路,林海几乎就要窒息了,怎么也赶不走他。 如果林路的目的是折磨她,那他无疑已经达成目的。每一口呼吸都不真切地灌入重压,让人回忆起窘迫,压抑的相处时光。 工作需要出去应酬,做演讲拉经费赞助。科研汇报日要到了,实验室的工作者大都寡言,不善言辞,不喜欢出席此类活动,理所应当落到新人的林海头上。 林海没推拒,准备好ppt和演讲稿。正摩拳擦掌和同行们杀个你死我活,但后面到现场才知道。她们实验室仅仅是作为陪客的小项目负责人,每个项目都需要介绍,重点的项目放在最后压轴,放在前面的项目就是林海经手的项目。 “待会不用讲太久。” 小领导叮嘱她。林海中规中矩做完演讲,没有大范围空白,讲台下响起淅淅沥沥的礼貌性的掌声。林海也就勾起礼貌的笑容。 管理催促她尽快下台,把场子让给大佬。 林海听得双眼无神。各种项目组涉及了各种学科理论,研究内容千奇百怪,既有星辰大海,又有下里巴人,讲座没有同步进行,一个项目一个项目讲下来,哪怕速度再快,活动依旧要持续整整半个月。 观星城,抬头仰望天上群星,拓开人类未来的道路,推动科技前进。 “有没有学到很多东西?” “我整理了材料学讲座的演讲时间,重点听这个,其他听不明白。现在只觉得观星城这个名字确实名不虚传。”林海感慨,城内和城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观星城有最多的科学家。最后一天的讲座全是恒星级教授的课题组演讲,你到时候别错过,虽然其他专业的课题看不懂,看着也很有意义,没准还能触类旁通。”余芬得意完,最后不忘提醒林海重点。 余芬不知道林海是个水货,依照她的学识,别说触类旁通,不睡过去就算好了。虽然心里嘀咕,林海最后一天还是抢了一个位置。 余芬还教林海写一份听后感给她,不懂的到时候她可以帮忙解释。林海抓了抓头发,笨拙地抓着笔,那是一只比较新的笔,以及一本写着简单关键词的速记本。讲座不被允许录音,林海只好用最原始的方式记录,但上面并未写特别多的东西。 安保组成的人墙几乎将场馆塞成了餐厅,川流不息行走在各个研究员身边。 就这样,林斯河还想叫林海去当保安,保护那个劳什子大手项目组,美其名曰,经过反抗军冲击的像她这样的研究员是难得文武合一的人才,只用在研究上到底浪费,不如发挥双边有事。 “打工可以,把我安排到相关材料学的项目组去。” “当然没问题。”林海到底屈服在金钱攻势下,折下了刚披上文化人外衣的腰。她打好算盘,安保强成这样,就算还有反抗军也绝不会再被冲成破烂。 换下白大褂,穿着统一的黑色保安制服。 林海刚刚坐下的时候,旁边的研究员用异样的眼神望向她,心里没准在嘀咕是哪个没素质的保安。 现在项目组也演讲回来了,林海抽空喝了口水,站到一旁。 林斯河领着人来和项目组攀谈。 “切尔斯教授,这是我们的新投资人,安西城的新执政官,伊恩·崔斯顿。他对我们研究的微钢材料以及生物基因方面非常感兴趣,有意追加投资。” 林斯河话语温和有礼,紫色眼睛微微泛着光,戴了一片单片眼镜,呈现了林海向往中的那种体面。 刚刚把林海视若无睹的项目组的切尔斯教授对他点头微笑,天才总是桀骜的,但面对投资者和上级时仍旧会客气地说知道了。 生物基因课题组的教授比他们材料学的能说会道的多。安西城的新执政官基本是和他在攀谈。 “安保布置的太多了。”执政官抱怨,“拥挤地路都难走。” 林斯河马上让安保让开一大块路。林海歇一口气,也跟着退到更远。 “请见谅,这个项目陈述大会毕竟太过重要,汇集了各位国宝级的研究员。他们的命比任何财富都要重要。何况反抗军中间多了进化者,战斗力大增。”林斯河慢慢解释。 “反抗军太过仇恨城市和自然人,不可取。”新执政官从桌案上端起好几杯酒。 “毕竟仿生人嫉恨自然人。” 教授们如同孩子,双手赶忙举起接过,放进嘴巴砸吧。 觥筹交错间,林海也顾不得听台上讲座,大脑放空,她实在听的云里雾里。 听着听着,只听到另一个生物组的教授开始挑剔仿生人,说仿生人还是不如自然人,反抗军也只会是跳梁小丑。 也不知道仿生人是不是和他有仇。 “只是他们数量太多了,如同臭虫,踩不死,杀不完。” “当初制造他们的时候,我提议往他们身上安了后门。只要在一定距离内,仿生人永远不会成为问题。我的头现在还挂在反抗军通缉榜上,排名第一。”教授得意洋洋地介绍。 林海想尝一尝酒的味道,是不是味道真的那么好,这位生物教授一杯接一杯,明显已经喝高了。 上洗手间的时候,林斯河也在。 林海停了停脚步,走近他:“你身上后门取消了?” 林斯河回头定定望向她,抬手指了指胸口的位置,如实道。 “心脏上的一枚微信炸弹,已经取下。”林斯河话语讥笑,语气却沉静。流水不断冲刷大理石光滑曲面。 “需要帮你安排手术吗?”看出了林海脸上的渴求,林斯河慢慢问。 得到林海的眼珠一亮,他却闷笑出声。 “想要自己联系去。价格不会便宜。” “你耍我,好歹我也是你母亲。” “别用这个词。” 林海不厌其烦地想要占一些便宜,但林斯河实在厌恶极她市侩自私的嘴脸,冷冷警告,笑容也尽数消失,紫色眸子冰冷寒凉。 58 “你不要一惊一乍的。”林海靠着背后的墙,关心地望着他,“难道我以前对你不好吗?” “既然已经把人拿去做交易,就别再纠缠这个关系。至于好不好,不重要。”林斯河不喜欢被人捏着其他东西懒得再开口辩驳。 “你不喜欢,我不叫这个名字就是了。我刚刚只是下意识叫,本来是不该这么喊你的。请见谅,刚刚想起你小的时候,我这个人,对小孩子没有抵抗力,一时间忘记分寸。” 林海给自己挽尊,林斯河侧过头。 “总之别想从我身上占什么便宜。”话语微凉。 林海真的要气急了。 “你愿意这么想就这么想吧。”林海懒得再辩解,面色泛出隐约苦色,显得有几分委屈,“但希望你明白我对你没有恶意。我们从头到尾都是好聚好散。”也别再玩不起甩脸色。心底骂了一通,面上对着领导,还得装可怜,装刚正不阿。而且她也没说错。明明是林斯河先开口说的玩笑,现在却又先变脸,化学反应变色都没他快。真该生气的是她才对。 “知道了。以后别再提那个词。”林斯河收敛笑容,定定道,看着林海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摸着胸口的心脏。明知道她在做样子,他也根本不会心软,还是烦躁,索性不再看她,结束了对话。 或许真的是他这次过激,但明晰界限不会错。 青年在前头转身而去。“走吧。” 林海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黑色保安跟在会议主人身后,天经地义,所有人目光都汇聚到林斯河身上。 从洗手间到卡座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林斯河走着,仿佛听见身后传来沉沉的叹息,那气息凝练出水雾,如影随形贴在背部,目光游移在场景的各处,视线从后转前,青年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仅仅加快脚步,更快到达终点。 前面的友好交流只是一张簿纸,戳破后,彼此最真实的面孔底下只有真情实感的冷漠。 走捷径也不好走呀,林海跟在后面,暗叹一句,亦步亦趋。深刻反思,下次真不能再和林斯河提母子这个词,也别想着攀关系了,真是一个大雷区。一点好处没得到,上次差点被抹脖子,这次被冷脸骂。不作不死。不知道还以为这位进化者大人小时候被她虐待了。 林斯河步履不停,回到坐席,林海站着,林斯河坐下。 “仿生人中的能力者身体素质强劲,我试过了,这个后门对他们没有用。”安西城的新执政官道,刀刻斧凿的面孔和极具爆发性的身体透着安静的凶意。他冲坐下的林斯河点头。 “我们做过实验,有用。只是这个项目还需要细谈,现在人太多了。”生物项目组的格雷教授谈笑间轻描淡写,不动声色展现自己的实力。 “现在我们正准备把这项限制仿生人的技术加以改进并且捐献给军方,只是资金不住。” “这需要极大的投入,但执政官也知道,中心城对我们的财政拨款向来固定。安保的费用支出越来越大……”格雷教授面露难色,再度喋喋不休讲述他的困难。 “资金不是问题。”新任执政官的手放在桌子上,带来极大的压迫力,格雷教授不讲话了,笑容浮上他的脸颊,他朝新执政官行了一礼。 “现在像您一样尊重科学技术的人太少了,有执政官这样的人我们的科技才能进步。有些人总把目光放在物理,化学方向上,总想着以火力统治世界,但保持人类世界正常运转的,明明是我们生物项目,使人类能够继续传承。”格雷教授越说越动情。 但执政官丝毫不关心他的满腔热忱,只说:“尽快把技术交给我。” 金钱是万能的。 林海希望能附身到格雷教授身上,把她的账户告诉执政官,叫他打钱就打到这个账户上。 格雷教授也是怨气满满,他的演讲不算是最后的压轴戏,军工,以及医药方面的研究课题才是最热门的。所以执政官一来关注自己,他就迫不及待把底子透露给他,争取更多资金。 各个城池的代表更多早已经规划好目的,径直去找那几个项目组。 这边谈话告一段落,林斯河带着新任执政官还要去见另外的项目组。不过他们也就在不远处。 林海守护的材料大牛和生物项目组却没再分开。格雷教授一直往他们方向望去,看了半晌,出声:“现在进化者越来越多了。” 林海已经不再记笔记,就把那几页丢给余芬吧。她现在只等着下班。 等待会议安平地,安全地,盛大地结束。 子弹划过林海的脸颊时,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格雷教授胸口流着血倒地。 脸颊上强烈的灼烧感。 “有杀手。蹲下。” 林海很快反应过来,大声喊,向前跑飞身扑倒了一直盯着的材料学的大牛。带着她滚到桌子底下。 林斯河在会议开始前,给林海派发任务的时候,认真地聘请她去加个班,当个保镖。 但她天真的以为在这种安保程度下不会有危险。 会场沸腾。 枪声四起。 林海只负责保护这个项目组的人。杀手不间断地开枪。林海没有其他才能,琢磨着把杀手极大可能是冲着格雷教授来的,当机立断把还喘着半口气的生物学大拿一脚踢的更远,又抓住材料学项目组老师的手后撤。 “要远离他们的目标。” 只有这样才能提高存活率。 林海身上没有枪,只有一根电棍,半点用没有。教授仿佛被惊吓地完全失魂落魄了,任由林海带着走。林海牵一下,她动一下。 好在没有尖叫。 格雷教授凸出的眼球呆呆往前凝望,林海不小心望见一次。挪开视线,念阿弥陀佛。 不过这个时候最好少挪动,免得陷入踩踏事件或者被错认成目标。 林海带着教授躲在桌子底下,心底默念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草台班子组织的活动。”林海骂了一句,可以想象到组织活动的林斯河被牵连降职的日后,一边骂一边心里升起不合时宜的爽快。难怪这么久也没混出个人样来。 一手盖住教授。 “这次活动是由新人举办的。”那个教授颤抖地重复。手中抓紧了平坦的洁白桌布。 “不用担心,混不进来多少个杀手。”林海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教授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害怕地整个人蜷缩,姿势如同被煮熟的虾,全然依赖着林海。尽可能汲取安全感。 其实她也很害怕,但林海没表露出来。 这群天之骄子人生赢家的怕不是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耳畔的枪声渐渐停息。 更多的护卫涌入室内,将教授们纷纷疏散。 光脑一声又一声震动,林海打开,林路问她在哪里。 59 伊恩走到尸体前,查看教授的伤口。 “越来越多能力者加入反抗军,我们必须尽早掌握对付他们的办法。尽快联系科学院。” 林斯河马上应和。 卫队马上接管了这里。 伊恩目光游弋,巡查场馆中是否还有潜藏的杀手。 一旦有异动,如鹰隼一样的人能即刻将它们揪出来。 场馆中少说也有千百号人。 林海护卫着这位材料学教授。她从桌子下爬起来,冲林海说了声谢谢。 “就谢谢还不行,老师能记住我的名字吗。” 那女教授抿了抿唇,站直了身体,望向林海。 目光包含着你这个保镖不太专业之类的未尽之言以及谴责。 “我也是实验室的研究员,名字叫林海,没有其他的坏心思,只是仰慕老师很久了。温老师能加个好友吗?”林海低声说,貌不惊人的外表透着一股别样的诚恳,她低着头。掏出自己的工牌,和女教授证明身份。 明明是她救了人,此刻却难为情地,一举一动都扭捏。 因为刚刚救人的缘故,女人头顶仿佛悬了一抹灯光。 她慢吞吞束手束脚把光脑呈到女教授面前。 “就算现在我是一名保镖。但我人穷志不短。”口气滑稽且可笑。但有效缓解了突发事件引出的温莱的紧张情绪。 “叫我温莱就行。”教授终于说。 就凭林海刚刚扑到她身上,带她躲危机,温莱就不会拒绝。 被刺杀的格雷教授就在她身边,林海一个兼职的还扑过来救她。温莱目光复杂地确认了工牌的真实性,林海说她兼职保镖是为了能多打一份工养家。 可怜坚强的人总让人欣赏又心疼。被人携恩图报的不悦消去,温莱到底记下了林海的名字。 “温莱教授。”林海极有分寸地称呼道。中规中矩,老老实实,就算温莱让她叫自己名字,她也似不敢冒犯权威的普通人,老老实实,不肯侵犯。生活教会了她太多苦楚。 只是林海抬眼望了自己一眼,温莱说不出感觉,却体会到对面女人身上自己不曾经历的艰辛了。她扭过头,带路离开:“走吧。” 温莱脚步很慢,林海踌躇片刻,上去扶她。 都当了保镖,经历了危险,就一定要利益最大化。林海正和材料学大腿说话,实际上她腿还有些发软,但别人看不出来就成。 林海心里默念,本能地展现最好的一面。万一就被大佬看中,升级到她的实验室去了。 扑倒温莱的一瞬间,林海自己大脑也是空白的,但随即,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好蓝图就从她脑海里铺开了。 不知道哪来的人,到处高喊一个人的名字。 丢脸死了。 声响从最开头的门处传到会场中心 走到近处,林海逐渐听清,叫的是林海两个字。 会场这么多人叫做林海吗?。 温莱也听到了,她迟疑望着林海:“是不是有人找你?” “谁会找我。重名的。”林海自己都不信。 但确确实实,声音由远及近。到她近处。 来人裹着黑色军装,身姿修长,灰眸四处张望,最后目标锁定在一处。 “你怎么不回我。是谁让人参加这个会议,危险死了。” 青年锁准了她,抬着下巴,直接质问,急匆匆的闯过来。 林海闻到,他的衣服犹然带着火药味。 “有受伤吗?”林路急匆匆想查看她身上有没有伤口,眼看就要掀衣服了,被林海阻止。 大庭广众,一个保镖一个军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这是我的……儿子。他太关心我了,他只有我一个家长。”林海对温莱说道,一边竭力把林路往身后藏。 但林路比她高那么多,本身又引人注目地厉害。着实藏不住。 “他来得这么快,是担心你。既然你的孩子当了军人,待遇不会差。”温莱沉静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林路环抱着林海,极具占有欲性质的从肩膀开始覆盖了她半个人,瘦长的手套着黑色手套抱在林海肩膀上,神色冷淡。 林海被勒住肩膀,猛然握住林路的手腕。“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不要闹了。” 林路不满地推她腰上的肉,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掌使了几分力气。 两个人太紧密,温莱在场反而成为第叁者,play中的一员。 “刚刚那件刺杀太危险,孩子也怕失去我这个唯一的亲人。还好我们都顺利脱身。他刚上班不久,还不离开人。”林海冲温莱道。 “是的。”温莱表示理解。“现在没有危险了,你们可以先出去聊一会。” 林海离开地依依不舍。 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我在工作。”林海让林路先离开,皱眉,“反正你在外面值守。”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就死了。你身上有血腥味。” “这是别人的血,溅到我衣服上。”林海和他解释。事情提起来,她也心惊胆战。 “要是下次子弹就射中你了怎么办?上一次死亡,离你只有一点距离。”林路担心地凝望她,灰色瞳孔漫上一层水雾。 “那就死吧。”林海想了想,拂了拂衣服,飞来横祸,躲不掉就只能接受,“洒脱的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还能看起来潇洒一些。 “保护好自己。”林路贴着她的耳朵,低头吐息牵连着皮肤的震动。他却不肯接受。 他就站在门口巡防,听到枪声的那一刻,心脏骤缩,害怕了。害怕林海死了。所以他闯进会场,来找她的踪迹,来保护她。 但林海不需要林路的保护,她对他说:“别捣乱。” “我这是捣乱?”林路浑然不这么觉得,皱着眉。不甘心得重复。 确实是在捣乱。 太孩子气了。 “总之我现在没事了,你先出去。别影响工作。”他们藏身到观赏树后面,尽量不引人注目。 林路这幅神情,不知道的人真容易以为他们是什么关系亲密的人。 “我担心你。”林路沉沉道。脑子还有些麻痹的症状。他没法想象林海死了该怎么办。怎么总是发生危险,哪怕劫后余生,林路仍然心脏皱成一团。 甚至产生对反抗军的愤恨,对林海的愤恨。 林海沉默了一会,其实她和林路的关系说不上亲近,此刻肉体上的连接不代表他们真的亲昵成情侣了。林路看样子却依旧擅自将她划定为他的所有物。 “知道了。下次晚上少缠着我。让我第二天上班有力气,死亡可能性能降低一点。”林海心一软,提出一个建议。然而面前的林路抿嘴,一言不发,没有接过。 只是抱着林海,给予她自己认知中的安全感。 “有点热。” 拥抱改为牵手。 林海又甩开他的手。 林路怨念。 大庭广众拉拉扯扯,极容易引起注意。 “擅离职守,你们的长官在哪?” 新执政官被谈话声吸引,走到两人面前,训斥他们。 60 “报告长官,我们正讨论杀手的事。”林海找话搪塞过去,让林单赶快离开。没人想被刚出炉的长官抓到把柄。 “回去自己的岗位,不要擅离职守。”新任执政官命令。 他们现在显然不太符合规矩,还没有下班。 林路显然是不愿意走的,但众目睽睽之下,还是一步一回头离开了。 闹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幼稚。 林斯河站在一旁若有所思望着林海和林路。 为自己又逃过一劫感到庆幸。林海一直站到下班,因为保护教授有功,和林斯河讨价还价,又能获得一笔奖金。 只是林斯河现在太忙,没时间理她。林海给他发了讨要奖金的消息,和温莱教授告别。 温莱说以后专业上有问题可以找她。 下班后一部分工资就发到手上。 要是天天来一遭刺杀,她能直接变成富翁。城内的钱太好赚了。 劫后余生,人总是有一些冲动,想要放纵自己。 一向节俭的林海数着账户里的钱,一边打开导航,准备去买点礼物送给自己以及家里人。 还有林路,他在门口等着自己。林海错步停到门口,没看见林单的人影。 她不怀疑林路已经走了,左右找他。 犹豫要不要先离开,但先走了,林路肯定会纠缠。 正门口没有,在后门? 把后门看一看再走,到时候林路质问起来也有说法。 林海抬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再在光脑上问林路他在哪。 林路过了一会才发过来消息以及定位。她朝光脑导航的方向走去。 导航终点是场馆后面的仓库,没多少人在这边。 大门关着。 推开门,映入眼帘,有两个人在打架。 仓库内没有开灯,只有阳光透过天窗落到地上。 场馆活动已经结束,人源源不断流出。 这里却有两个人在互殴。 林路和林斯河。 开门的声响引起两个人注意,但没人停止对对方的攻击。 拳拳到肉,林路一拳几乎把林斯河脑袋打飞。 “你们这是?”林海轻声问,没有上前阻止。 两个能力者之间互殴,普通人就不要参与了。 林斯河果断避开林路继续的拳头,飞身到她身边。 林斯河跑步速度极快,但林路也不慢,迅速跟上,但林斯河已经躲到林海后面,拿了林海当盾牌。 林路的拳头穿过林海的脖颈,打空了。 “你的好儿子喜欢乱咬人。”林斯河冷笑。 “放开她,我们继续打。”林路说道。 “这么宝贝她,怎么不跟她打招呼?”林斯河嘲讽,“看来你也没多尊敬母亲,就想着打架,满脑子肌肉。” 两只手都被人抓住,抽不出来。 “林斯河,放开我。”林海喊。 既然林路的攻击暂停了,林斯河依言放开她,刚刚为了躲避林路,两个人贴得距离非常近。 林斯河自己也不适应。 “他莫名其妙要来打我,肯定你的缘故。”林斯河丝毫没有为拿林海当盾牌愧疚的觉悟,他站在林海身后不远处,冲林海说。 “可能只是你欠揍。”林海拍了拍衣服,“我才刚来,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打架还能扯上我。” “我刚才可看见你们了。”林斯河说道,那么容易被糊弄,他摸着泛红的拳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战况灿烈。 “我才知道林路到了观星城。他就马上约我出来。不是你的问题,奖金就不发了,拿来当我的医药费。” 守财奴一个,林斯河咧开笑,紫色眸子飘逸着横飞的妖气。 林海表情马上变化,谈钱她就忍不了了,掰着手指头:“林路,我加入,我们对他混合双打。” 林斯河“嘁”了一声。 “这次我工资不仅得发,还得发多倍,发医药费。你看我的伤口,子弹擦过去,等会还要去医院看一看。”林海想起来,把脸上的擦伤指给林斯河看,鲜血此刻已经凝固,一条小疤留在脸上。表情大幅度变化,甚至还会引起抽痛。 伤口倒是不严重。只是伤在脸上,看着吓人。 下次再刚才什么安保工作,林海再参加都要犹豫再叁了。太危险,现在不止城外,城内也危险四伏。 林路默默不语,返身到仓库大门旁边地上拿回放在那的东西,进了打开,原来是急救箱,最后拿了块创口贴,喷剂到林海面前。 他也注意到林海的伤口了。所以准备了这一些。 林斯河嗤笑。俨然猜想得到验证。 “母子情深?”林斯河阴阳怪气地道。 林路没有回答,但做派再说明不过,他和林海母子一家亲。 “我真没见过,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你又不是林迩。”林斯河扶着额头。 “下次再约架。你身体素质差太多了。”林路对着林斯河道。 等到林海脸颊贴上创口贴,林路关好箱子,就要走了。没留下叁个人叙旧的时间。 也没什么好叙的。 “装什么,你身上好受?都是暗伤,赶紧去医院吧,没准比你母亲身上受的伤还严重,还得住院。”林斯河说。捂住肚子,他也伤得不轻,脸上青紫一片,眼眶往外渗血。 两个没受到杀手攻击的人,却都受了更重的伤。 林海不想管那么多闲事,既然说走,就正要走。 林斯河叫住她。 “你不问问林路,他为什么要打架?” 林海回过身。 “你们的事我不参与。”不过你们是兄弟,最好和平相处。 简短说了些套话。 林海根本不在乎他们为什么要打架,打得多严重。甚至林路揍了干过她很多次的林斯河,林海高兴都还来不及。 既然找到林路,她就该去办另外的事。 冲林斯河打了个招呼,说本来应该再和他虚以委蛇,寒暄几句,但今天有事,就先回家了。 “你真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林斯河喘着气,语调平平。 目光却抓着她不放。 不会把林路打他的仇记到她身上吧? 林海心烦意乱,林斯河这种人不是没有可能。 但林斯河这人,越和他说话他越记仇。林海多少摸清楚一些他的脾性,就没有理他的心思。 “走了。” 她道完别,转身把老板抛到后面。 军装青年紧随其后。 “等会去医院。”林路走到林海身边说。 林海嗯了一声。 真跟一条狗一样。 这些话全都真切流进林斯河耳中。浑身的酸楚疼痛一瞬间汇聚到一起,再次翻涌,兴风作浪,翻江倒海。 进化者恢复能力极强,他拳头上的创口已经开始愈合。 直接额头的伤口也愈合了,林斯河才离开场馆。丢下一句“嘁”,回响于清冷的场馆中。 61 林路就是冲着给林海报仇来的。 报完仇便跟在林海屁股后面走了。 到医院后,林海叫林路去排队。任谁看到自己刚受伤,一起睡过的人就和上司打了起来,都会猜是不是为了自己。林海没有问林路,而是选择在医院等他看医生买药。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林路走过去,领了号码牌,又回头:“怎么不过来?你身上也有伤。” 就这么点伤。哪里要看医生。虽然刚刚拿这擦伤和林斯河卖惨,本质上林海却不太关注这么点伤口,回家拿药涂一涂就好了。这要是在城外,哪有那么多医生,又哪里有钱看医生。林海早就养成不看病的习惯。 高大的黑影走到她身边,强行把林路顺着手臂拉起,往前面带。 “来都来了。” 医生看着两个人,叫他们再去排一个号。不能两个人一起看。 林路把光脑给他,医生看完不语,把让他拿走,默默看病,原来挂号林路就直接挂了两人。 医生给每个人上了药。 “原来是能力者。”医生看到林路的身份信息讶异,本着严谨的精神推了推眼镜,“能力值和普通人用药标准不一样。等我查一查。” “医生快一点,你要是再慢,我身上的伤就好了。”林路不太客气,医生不太遇得到能力者,最后还是批了些药。 林路把剩下的药瓶收好,拎着塑料袋,军装多了几分生活化气息,抬头望林海:“回家?” 林路住进她家就没有提过搬出去另外租房子的事了,默认住在她家里。不过每月按时会交房租。现在熟门熟路,连家这个词都用上了。 林海走在前头,把林路落到身后,“去商业街买点东西。” 商业街的东西确实非常多,让人挑花了眼,依着观星城的特色,陈列的玩具以及用品中有大量显微镜,天文望远镜,解剖手术刀等。从展览的东西里挑了一件白色的项链,林海一眼就看中,颜色很配林路的眼睛。 林路看着项链,收拢手掌,塑料袋的绳子被捏紧。有些惊讶。 林海付钱后直接丢给他。说:“送你。” 林路把项链放进塑料袋,细碎的声响快速隐没。 “不喜欢?”她还挑了会。 手被大手握住,林路走到前面,和她肩并着肩。 是喜欢的。 林海没有再问,喜欢就好。林迩那边还敷衍着,林迩工作忙,管不到这边,只有林路,烦人又自私。一厢情愿满腔怨恨着她,尽快和解吧。 回飞行器路上还发生了一件事,他们正走着,开出来的是林海的小破飞行器。他们已经快要走到了,有个男人挡住他们去路。 “抱歉,你们刚才买的项链和我手中是一副,我要买给家人,能不能把项链卖给我,价格好商量。”并说出一个让林海无法拒绝的价格,项链价格翻了十倍不止。 拦路人戴着口罩,红眼珠跟玻璃似的,透着天上的霞光,眼间一颗痣妖冶非常。手里拿着一串黑色项链,确实和林海刚刚买的是一对款式。 现在早已很晚。路人都急着回家。 林海有些动心,但项链现在已经到林路手里。只能眼巴巴望着他。 林路不客气地吐出字:“滚。”项链在塑料袋里堆放着,顺着手劲腾空甩了两下。 那人没动,转头向林海,仍然不肯放弃:“刚刚买项链的人是你。” “我已经送给别人了。”林海眼热那笔钱,但她没法从林路那再把项链要回来,只能看向林路。 林路还是没动摇本来,叫拦路人快滚。 那人沉默了一会,收起那串黑色项链,转身离开。 “跟谁没钱一样。傻吊。”拦路人已经走v 了,她们上了飞行器,林路沉默了一会,再次痛声谩骂。互不相识,却厌恶极了那个人。 余光瞟着林海。 林海在摆弄光脑。 交握的手掌仍旧没有停息地交换彼此的温度。 回家的时候扎哈她们都已经在家里了。 林海把包里的东西掏出来,一箱机械零件,这些能组成一辆飞行器模型,送给莱恩,买的地图以及新衣服送给扎哈。莱恩高兴的,因为林海一直修理铺,莱恩也就对这些东西产生了好感,抱住零件不放。不过现在林海当上研究员了。林海笑着抱着她问以后想干什么有什么规划,才八岁的小孩沉默了一会,说想当强大的人,要好好锻炼身体。 林海还以为她以后也想当维修师。现在想来,城外的孩子哪有什么规划,只要能活下去就够了。 “你慢慢想,反正还要好久。” 照例喝完营养剂,坐在客厅,莱恩拼她的飞行器。扎哈刷光脑。偶尔聊几句现在世道越来越不安全,嘱咐各自上学上班都小心点。遇到问题就和家里说。 林海简单和扎哈说了被刺杀的事情。扎哈看着她,说要小心。现在仿生人工作越来越难找了,因为这些事情,在哪都要受到严格审核。 “虽然有这些困难,但还是比城外舒服。”扎哈诚实的道,她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但还是忍了。 林海笑了笑,没法不承认这一点,取得一致认可。喝多了水,有一些尿意,起身往洗手间去。 机遇总和危机相伴,给温莱教授发去问题有一段时间。对方过了一会才回过来。林海扫了两叁眼答案,跟她道谢。 扎哈问她要换了后的银行账号,上班了得交点生活费。 正在洗手,猝不及防被抱住后腰。 林海来不及讶异,亲吻就落了下来,嘴唇咬着肌肤,手掐住腰,融合地亲密无间。 “母亲……” 一腔酝酿许久的热潮终于释放。 “这里是卫生间。而且没必要,你自己解决一下。”林海被浇了一桶凉水。 “不要。”林海的头被扭过去,两唇相接。肆无忌惮地忽视房屋中其他人。愉悦地朝她索取。 冰冷的金属磕红林海的肩膀。才发现林路已经银色项链戴上了。 那项链也像是讽刺,她的妥协不会换来林路的认同,和她一起维持家庭的假面。 过上平静的以前向往的生活后,青年却像钢针,扎破了叁个人故事的美满结局。 引导林海发现自己的欲望,放纵,沉沦。几乎把她做哭。 “要一直和母亲在一起。”咬在嘴边的呢喃细细碎碎,简直是为了洗脑她才存在。 溢满鼻腔的腥膻味。 “你自己洗干净。” 林海又洗了澡,腿脚打架。 “睡我这吧。妈妈。”林路不让她走,沉溺而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脖子。他喜欢今天的项链。 “放开。”林海甩开。 “不要说话,一说话他们就发现了。” 林路装作没有听到她说话。心脏抽痛。没有放开,反而抱住她,轻巧地快速地路过客厅,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带她回到房间。 62 尽管没人喜欢上班,但上班有钱,也就没人喜欢不上班了。 其实十多天的议会也有好处,林海摸了摸自己的腰,胖了一圈,会场放慢许许多多的甜食以及美食,让人长肉十斤,赞不绝口。 林海拖着略瘸的腿做实验,依旧是那样,测试材料的各种特性,加以研究。面前的金属极快再常温状态下经过触发从一个易于塑形,具有极强的复原性。上市之后不知道能用做什么。 一款产品从研发再至打磨成熟要经历漫长的时间。幸运的是,林海是半途加入的,不用那么久。 同事说有人找,林海走到门口,林斯河站在那,轻轻抬起眼眸。 “你儿子给我打伤了,不得赔我?” “冤有头债有主。谁打的你你找谁。” “我看他还削尖了脑袋一个劲朝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林斯河阴阳两句。 “还有其他事?”没有林海就要回去了。 “当然有。” 林斯河没事不会来找林海,仅仅靠光脑联系她,林海跟着他走到安静的小房间。门开着,不会有绯闻。 “再给我联系林迩。” “酬劳?”林海没问什么,只是提出她的要求。 “眼里只有钱。”林斯河嘲讽地笑,又说,“不会少了你的。我需要紧急联系林迩。” “既然求人,态度就好一点。”联系林迩得林海引荐,但林海迟迟没有拿出光脑。 林斯河闻言,面色一青。噎住了。俏丽的紫色眼珠蒙上深沉的雾,喉结轻滚。控制自己的情绪,话语纯真:“对不起。” 林海嗯了一声。神色没什么波动,也不再讲母爱。 谁不爱钱,不用钱的话,资源也行。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的,既然你不让讲情分,求人的时候那就只能谈钱了。然后态度也要好一些,别整天对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商人就该有商人的样子。 林海打开光脑,拨通林迩,确定他接通了,把光脑扔给林斯河。 没问林斯河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林迩,看来是林迩不理会他。 “迩哥,是我。” 还叫迩哥。 林斯河混得可真惨。 不像林迩,现在都当上副行政官了。 这群人升迁都这么快? 自然人对仿生人这么友好放权? 咄咄怪事。 林海找了张椅子坐下,脑子里还在想方才进行中的实验。耳朵听到仿生人被敌视,游行,反抗军之类的词也不放在心上。 林斯河的嗓音轻柔,吐声缓慢,像是鸟的鸣叫戛然而止,蛇把它一口屯吃了后满足地勾着树浅眠。诡秘轻柔。 林海摸了摸脖子,印象中,他还真的送过自己鸟蛋。 “自然人对仿生人的敌视迟早会影响到我们。我们的合作应该更深入。”林斯河对着光脑那头说的头头是道,井井有条。 过去足足一个小时,林海翻看智能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接近下班,他才把光脑还给她。一通电话下来精神气都回来不少,他冲林海笑笑,弯起的嘴角幅度礼貌了不少,魅力十足。 光脑放在她面前。 “通讯没关,林迩让你接着接。” 手上的光脑成了烫手山芋。林海叹了口气。林斯河在旁边没走,垂下眼睛,笑容亲切,不带攻击性的林斯河无疑惑人。 “你要偷听?” 林斯河的笑骤然真切许多,多了几分阴郁潮湿,他勾了勾嘴角。 “刚刚你可也没走。” “你刚刚没让我走。” 继续站着,但他不走,林海就不对光脑说话。好得很。僵持不多久,林斯河转身离开。 门框重重关上。 “有什么好听的?”林海嘟囔两声。 把林斯河赶出去,林海握着光脑。打开通讯,许久没聊天,林迩依旧是温和的。告诉林海自己的行程,最近比较忙。 区区一个互相适应的借口没法阻止他太久。后面林海又和他打了补丁,说喜欢观星城,要在这里继续她的事业。实在两情相悦,林迩可以过来看她。林迩没说答应不答应。因此林海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 感谢反抗军。 目光火热聚焦到林海身上,绿眸却又同时沉静,容纳下一片树海。林海梦里频频出现那抹绿色,八年前就在,现在出现的更加频繁,变成人的梦魇。 “我派人去了北叶镇。”林迩沉沉凝望着她,终于把这么多天的分离都弥补回一些,缓缓开口。 林海侧目。 “去找我的弟弟妹妹,母亲你没有带走。被丢下的他们。”林迩的笑温柔沉静,但越来越薄,可能是也说到他的伤心处了。 当时事态紧急。但那些孩子被丢下是无可辩驳的。 “北叶镇也爆发了叛乱,我只接到林阙。其他孩子都死了,或者被反抗军带走,我把他安置到林宜那。他受了点惊吓。正在接受治疗。”林迩一招手,小窗一段视频放映,孩童身影出现在镜头面前,圆溜溜的大眼睛呆滞直视前方。 死人了。 世道确实乱。 林海叫扎哈走之前还特地委托邻居把这群孩子送去福利院,又给了一笔钱。仁至义尽了。只能骂世道不公。让许许多多仿生人出生又死去。“让林宜好好照顾他。” 林宜是林海的女儿,她也卖掉了。 除了莱恩,其他人她全都一视同仁。林宜自从被卖掉也没有回去看她了,没想到竟然会和林迩还有联系。 那是个头发偏棕色的,短头发的孩子。 长发打理太麻烦,大多城外人都是短发。 林迩嘴角微微下行,话语轻轻:“母亲会伤心吗?” 敲击心脏外的那层玻璃。 “人不是我杀的。”林海斜乜。每天城外死那么多人,再软的心肠都得被镀层铁。 林迩微微侧了侧身体,那身严肃的整齐的乌黑的军装齐刷刷转面,肩章换了个朝向依旧威严。 “哪怕已经死去,前往天堂的他们还是要伤心了。”他低声道,话语却准确无误传导至林海耳畔。仿佛就在身边。 翠绿的眼珠化身铁钩把林海心脏顺着褶子撕下来血淋淋一层,贴到自己身上。鲜血淋漓的暖意烘热了两个人。 “林阙被救回来昏迷前说要一直缠着你,以及你带走的那个孩子。您看,恨你的人,又多了一个。” “他准备恩将仇报?那我不如没救他。”林海惊奇,沉闷的气氛让她吐了口气。直视林迩。是反抗军或者战乱杀了那些孩子,不是她,怎么想让她的心背上沉重的负担。心脏难免被一点一点下拽。但冤有头债有主,怎么就找上她。 笑意尽数收敛,林迩眼皮一跳,最终还是赞同。 “母亲说的对,我会叫林宜管教他的。林毅哥也会赞同。” “别提林毅。” 空气凝滞了几秒。 青年说知道了。 最后唠了唠生活工作。终而挂断。 63 “他已经过去了,时不时他对我们都没有好处。”林海真不明白,林迩到底是为了什么,一直提那个人吧。低声道。 她她一直没说那个名字,仿佛不可言说的秘密。 再提母亲就要急了。林迩眼睛微微眯起。微笑着说是。 他的确反复提起那个人,因为那是少有的,只有他们知晓的共同秘密。 挂断讯息即将下班。 林海深呼吸一口气,脑子里没有想太多东西,心无杂念把最后一个测试做完。 另一边林迩,他握着手中光脑。绿色眼眸于阳光中明亮地发光,手里笔转着,这是年少就养成的习惯,林海没管过,便一直没改掉。 青年身边站着一个人,那人背拱得低。 是个自然人。 现在却给仿生人卑躬屈膝。他心里有些不快,但这样细微的感情马上被磨灭。 他全神贯注听青年说话,此刻青年开口了。 “叫他们开会。” 反抗军越来越活跃,但所有资源都被十座城市的掌权者掌握,怎么会被轻易推翻。只是仿生人和自然人之间的对立越发严重。 林海拎起背包,行人步履匆匆。钢铁纵横于城市中。扎哈说底层仿生人现在工作都要先接受一次检查。老板叫她直接住在工厂,每次进出都要再检查一遍,实在太麻烦。 温莱教授抵不住她纠缠,给林海解答了许多问题。她们之间关系也逐渐算得上熟悉。 林斯河过得不太好,越来越忙了。 天上又下了婴孩雨。 不过在城内,下雨频率极低,也会有专门的机构把婴儿们收容走,不至于叫人看着动伤感。 林海撑起雨伞,躲开这些婴儿,选择走到屋檐下。 许许多多素不相识的行人都做出同样的选择。 “城内一年都不一定下一场婴儿,今天竟然遇到了。” 林海不得不像沙丁鱼罐头里的其中一条沙丁鱼,游走在其他沙丁鱼之间,最后挤出罐头。空气闷热,婴儿哭泣的频率和成年人的呼吸你来我往。 短短一段路程,却仿佛过去很久。 林海气喘吁吁脱离那条屋檐。 只要到飞行器就行了。林路通讯过来抱歉,上级将他临时调岗,有任务分配,近期不能和她一起下班了,晚餐先随便吃点,等他回去。林海扫了两眼。一手扶着飞行器把手。 最近扎哈不能回家,林路非常高兴,林海不太看顺眼这种高兴。 有什么可开心的。 但林路的确兴致高,每天买了新鲜的蔬菜和肉类,洗手做羹汤。在城外多是喝营养液,林海以前也会做饭,但没教过别人,在城外多年也荒废了。林路手艺却不错,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今天终于看不见他,林海松了口气,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以前养着那么多个孩子都养过的来,现在光是和林路生活在一起,就觉得生活难以忍受了。不知道自己这毛病是怎么惯出来的。 忍耐都忍耐不下去了。 今天林路晚回来,做不了饭。她可以小露一手。 余芬见她好学,送了她许多试卷和书林海摸摸包里的书,摇了摇头,不知道要做多久才能做完。 路上有人跌倒,直接倒到地上。 林海操纵着飞行器停了一会,人工智能提醒是否需要下去帮助昏迷者。身边飞行器一辆一辆飞驰离开。 【是仿生人】 终于有个人去走近。 结果不知道谁在昏迷者身边放了这个标志。那人把标牌放到显眼处,就离开了。 如同一场大型社会实验。昏迷者等了许久,身边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始终没有人去拉他一把。 底层人过的惨,仿生人过得也惨 林海的飞行器开走了。 既然自己下厨,她就要买一些食材。 飞行器开进平时不常走的商场。 没想到偶遇余芬,原住民余芬说她天天到这里买菜,知道哪里的食材最好。还带她一个个走过去。 余芬和别人脑回路不太一样 余芬喜欢吃肉,但别人都是买天然食材,处理好的肉,余芬不一样。她直接去屠宰场买活的。 材料学博士对食材的看法惊人。 “我肯定直接买活的。”余芬理所当然,在鸡鸭禽舍前伸长脖子挑挑拣拣。“反正不是我做饭。” 又有婴儿落下。 雨还没有停止。 农场的工人一把铁锹,上面刚好落下一个婴儿,铁锹已经铲着堆肥倒进卡车后座。 “老板!把小孩弄下来。”余芬大声让工人停止动作,并呼喊老板。 “来了来了。”胖墩墩的老板便滚了出来。工人显然只听这位老板的,老板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老板没有多问什么。径直走到工人旁边朝她的屁股踹了一脚。 “没看到有娃娃掉到铲子上。把它捡出来再铲。动动脑子。你要杀人吗?” 工人连连鞠躬道歉。 老板再过来和余芬道谢,说多谢有她提醒,否则就要残害一条小生命了。 余芬没把事情放在心上。夸老板行事果断。既然老板先做了好事,后面的好事就让她来做,把孩子送到福利院。老板大喜。余芬省了她一笔麻烦,于是大手一挥,还把两人肉钱减了一些。 林海买了一只小鸽子,煲鸽子汤,莱恩需要。她最近考得不错,老师说可能她可以跳级。 林海没打算送佛送到西,直接跟余芬到福利院。她正准备告别。余芬抱着婴儿篮子,冲林海歉意一笑。 她怀里的婴儿貌似喜欢她,一直抓住余芬胸口的衣服,都抓变形了。 “我不把孩子带走,没准它一会就回到堆粪车上了。” “老板不会送去福利院吗?” “可能就是福利院的人丢的,婴孩太多了。观星城负责这项工作的约十五人,根本收拢不了所有婴孩。”余芬摊了摊手,周围仍然在下雨,降落伞遮天蔽日,挡住了光线。 余芬只是救出了将死的那一个。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以后投票提案的时候倡议多加点收容经费。”浅浅吐出一口气,抑郁似乎听没了,又像是听有了。林海拎着那只装小鸟的袋子。 “我平时也没捡人的习惯。”余芬手法生疏地抱着那个孩子。 怕林海认为她是个脆弱天真的人吗? “我知道。” 最后林海没陪她把孩子送到福利院。 但路上就有个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她们验证了来人的工作牌,就把婴孩交托过去。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冷淡接过。 “待在城内,起码存活率高一些。城外就更弱肉强食了。城外的逻辑,只要活下去,干什么都可以。”分别前,林海冲余芬淡淡一笑。 她们又聊了反抗军,余芬是自然人,没有什么感想。 “弱肉强食,城内也一样。你快回去把卷子做了。” 林海笑笑,拍了拍背包。 “好好好。”余芬眼睛一亮。 64 袋子不停扑腾,鸽子被绑住了爪子仍然活蹦乱跳。 鲜血在它的血管中不断涌动。 “谢谢姨姨,好吃。” 莱恩没挑剔,但林海自己尝了一下,太久不做了,味道不怎么样。“小屁孩下次别捧杀我。我可不是你妈。”哼哼两声。“升级考好好考。”莱恩弯着头对她笑。穷人人孩子没吃过好东西罢了。可怜的孩子。 莱恩没全部吃完,林路回来,端来一碗饭把剩下的全一扫而光。 机器人收拾好碗筷。 莱恩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路在她身边说近日的情况,什么军队什么反抗军。和她这个研究员关系都不大。嗯?林路抱住她的胳膊。林海一惊,这是在客厅。林路越来越放肆了。林路趴到她身上,抬手解开自己的衣服领口,破坏军装原本禁欲严整的气质。 “竟然让我吃剩菜剩饭。”林路嘟囔,落下脑袋枕在林海腿上,望着上首的人,眼眸狭长,灰色眸子闭合,低声埋怨。 “以前没吃习惯?以前垃圾都有的吃。”林海挪挪膝盖,大腿抬动,林路的头随之起伏,发丝逐渐凌乱。 “好久没吃。” 大手摁住林海的头往下。 林海猝不及防,背部受迫下弯。嘴唇交错,彼此交换口水,青年冷淡桀骜的嘴发出轻笑,勾起笑容。 手指一边收起小刀,“刺啦”,林海的裤子划出来一个洞。 抓住他的头,林路头被用力下压,脖颈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 “神经病。”林海从不会主动和林路搞些花里胡哨。但林路却从一开始只知道蛮干,到现在不知不觉探索出更多玩法。 “你不爽吗?”灰色眸子里的情绪沉沉浮浮,因为被伤害过,因为场景的不同,此刻没有太多对母亲的尊重了。反舌相讥。 …… 薄唇咬住黑皮手套缓缓脱下,宽大的手掌顺着裤子的裂口潜入,张开的一整张手完全覆盖了整个内瀰裤,仅仅靠着轻柔幅度是摩擦,私密的布料已经出现濡湿。触电一样的麻痒贯穿身体。林路舔了舔沾到的透明液体。手指沾了唾液,权全抹去林海腿上。色气四溢。 林海咬住嘴唇,遏制身体的微微颤动。灰色眸子沉沉落下。“母亲怎么一脸不开心。”“没有。回房间”林海扭头,默念刚看过的公式,只等他快点弄完。还得回房间,不然什么时候扎哈回来,或者莱恩出门不小心看见。可能被窥见隐私的羞耻下,似乎更加敏感。 青年全然不满意被敷衍。林海嘶声。整个人悬空被抱起。两腿悬空,紧紧抱住来人。 林海年纪不小了,也对林路没什么感情,只希望他尽快做完。但林路汹涌的进攻却几乎把她的腿折断。强迫性质不让一个人独自清醒。没门的,必须一起沉沦,一起沦陷。训练她更爱他,而不是其他无关的人。碾没她的理智,她的感情,她的思想。 林路抱着身上的人去关灯。 林海抓着青年的背。关灯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我看得见。”林路稳稳抱着她,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亮了一缕烛火。让人情不自禁生出信赖。 林海的心慌却几乎到满溢的程度。满心满眼,只剩下林路。 “林路——”沙哑地喊。 “我在。” 立即回应,黑暗中,他寻摸到她的嘴唇,准确无误地挥舞舌头吮吸其中仅有的水分。 林海抓着他的背,指甲修见过,仍然抓出多道抓痕。 “母亲,”他蹭着林海的胸,却叫她母亲,黑暗中,水声交错。林海迟疑一会,应声。青年笑吟吟的,即使黑暗中仍能描摹出那副桀骜的笑容,挺身后重重喘了一口气,“你说,莱恩住校怎么样。我把她送去贵族学校。省得来回放学,也危险。” “不行。”林海从牙缝里挤出拒绝。 空气陷入一瞬间寂静,只有交融的水声,闷声破开柔韧,男青年宽大的手掌撑开女人的手,掰开她的腿到最大幅度。动作停止了。滚烫汗液逐渐冰凉。 “不行吗?”拍着她的大腿。哪怕没有看见脸,那副脸上的表情,由微笑,已然转至桀骜。倏而,又提醒道:“8岁也不小了。” 没有隐瞒,隐藏不住的恶意铺面袭来。 杀死所有她在意的东西,让她隐没到只有情瀰欲和他的存在。林海一直没有再说话,眼前闪过一次次重影。 那群人,就是一群畜牲而已。 唯一一个好处,就是有了林路之后她不用再去找鸭子了。 林海往下挡帽子。不欲接触更多城市中的阳光。余芬问她怎么最近都戴口罩。林海借口感冒,实际上答案却是为了遮住这幅纵欲的面孔。 林海有些腿软。把口罩沿上抬。背着背包回家。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干不掉林路,只能共存。但她可以晚一点回家。刻意绕着走路,乘坐公共飞行器。 回家和上班也没有区别。现在只有下班路上可以轻松。林海垂下眼,有些困,趁机补觉。 林路,林迩不用说。就连城里人都不会随便收留孩子。扎哈当时怎么就心善收留了莱恩?还收留了自己。她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圣母。 还没走到乘车点,林海难得摇头晃脑,疾风吹拂旗帜和女人飘扬的发丝。 心火燃烧,晚霞蓬勃,却突不破星球的天空。但她的心火还在一点一点往上燃烧。不禁痛斥这些平平无奇的能力者,如果她是能力者,现在早不知道爬到哪个人生巅峰去了。 今晚扎哈会回来。 所以要买个菜,难得庆祝。 林海手里提着菜,路上人来人往,都是穷人,有钱人都开飞行器去了。走至公共飞行器停泊处,这里人不太少,挤得要命。 实验室生活枯燥,林海作息又准时,除去距离他们太远的反抗军的少数量干扰,林海现在生活只有叁点一线。 不过林迩和林路的交叉干预,给平静祥和的生活铺上一层阴霾。 昏迷得很突然。 “你遵循野兽的法则?就没想过别人也会变强?” 再睁开眼,已经成为囚笼里的困兽。黑暗映入眼帘。 没有开灯。 手上的光脑不见了。 林海扒住脖颈,用力干呕,竭力渴求新鲜空气。张大了嘴巴。 身边还有个人神神叨叨。 她只想赶快离开,高大的男人却恶狠狠掐住林海的脖子,历数她的罪过。 林海跪在冷凉的地面,被迫做出认罪的模样。 压迫感几近把她窒息。 随身物品不知所踪。 她还得仰起头,比她高大数倍的男人操纵她与自己对视。 “你后悔了吗?” 男人扬起声调,拇指陷进林海的下颌关节皮肉里,林海痛地无法反抗,她下巴可能脱臼了。问询如同鹰雕直飞上天,卷起狂风割伤人脸,因为分外熟悉人体,以至于他能精妙掌握在不掐死的前提下让她感受到最大限度的痛苦和愤怒。 林海也很愤怒,愤怒的原因是她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所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选择反问。 “你他爹谁?我根本不认识你。” “我——是你抛弃的孩子。母亲。” 他的嘴唇咬在她身上,咬住她的嘴,让她溺毙,要把她吞食杀死她似的凶狠。 把心脏整个揉成碎纸。 “什么东西?”林海没想起来,呼吸困难得喘一口气。 汹涌的恶意疯狂凝结成十字。 65 四周昏暗,林海喉咙沙哑的厉害,不知道昏睡多久,屈起腿。陌生男人被胳膊肘挡住动作。但手臂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 不想死,好不容易住进城里,好不容易做到另一个职业。 陌生男人一时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被攻击到要害,却依然掐着林海的脖子。她就抱住男人的手臂,常年生活在城外,林海力气不小,两个人扭打作一团。但林海刚醒过来,很快就没多少力气,对方身体素质强的可怕。陌生男人发出轻轻的喘息。声音却就在她耳边响起。林海的身体贴着地面。张大嘴大幅度呼吸空气。微弱的细风卷起灰尘送进她的口鼻。酸楚,疼痛,面前灰蒙蒙的一片,林海用力眨眼,总算看得更清楚了一点,林海心底哀戚。 “你要杀了我吗?林毅。”背上压着男人的腿。脖子被掐住,呼吸都困难了。想了一圈,最后林海艰难地喊出那个名字。女人脸有些涨红。青年在黑暗中仍然能得清楚。将她的脆弱纤毫毕现收入眼中。 野兽法则这个词一瞬间激起她的回忆,林海对很多人说过这个词,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没有会因为这个找到这里来杀她。 “你终于想起来了?我却一刻没有忘记过母亲。”林海看不清林毅的脸,只能听到声线,陌生且低沉,回应了那个名字。杀意刺激到神经,疯狂提醒她近在咫尺的危机感。黑暗中,一双手拨开她的凌乱的头发,粗糙的茧反复戳林海的脸,最终从接触部位燃起高温,“我已经放弃去找你,但你一直出现在我面前。” 竟然真的是他。 “我以前对不起你。我一直想补偿你,幸好现在还有机会。”大口喘着气,林海干脆认错。期望能挽回一些。真的没想到林毅能活着。 林毅望着林海往身后退,但背后是冰凉的地砖,退后可退。 女人近日显然活得好了一些。只是掩饰不住年龄的流逝。嘴唇此刻变得嫣红,头发散落。眼中光芒闪烁。她害怕了,恐惧了,后悔了。 林毅没有多说话,手掐住林海脖子却一动不动。感受手底下血液的跳动。 林海的手扣在他掐住自己脖子的大拇指上,咽了口口水。开动脑子,想着怎么从林毅手里活下来。迫人的氛围无声无息叫人窒息。 安静,黑暗,任何形容词都与死亡挂钩。 其实以前林毅是个不错的孩子,对她有孺慕之情。但林海要生存。要活下去。她的第一桶金就是卖林毅赚到的。 当时林海没考虑任何后果,就把林毅卖出去了。那时林毅站在她面前,沉默无声。进化者能够快速成长,林毅已经张开了,胃口也变大了,还需要衣服,脸上灰扑扑的,林海叫他抹了泥巴,但挡不住那双红色的眼睛,流转的眼神如同琉璃光彩。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买家牵着少年的手,带他离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林海的谎话不需要说出口,她松了一口气,但那双猩红的眼睛就这样刻进林海脑子里,成为梦魇,提醒她她没了良心。 日日夜夜害怕他回来报复。 幸好当时那人给了不算多的钱后,直接带林毅走了。她只担心他会不会没死。没死会不会活着回来报复。 现在他真的回来了。 真的要死了。心脏怦怦跳动。抓住那双大手,从始至终都想活下去,从始至终都在反抗。 再一次反抗。 林毅望着那双在黑夜中还在喘息的眼睛。面容狠厉,面沉如水。手上越发用劲。 林海反手去掐林毅的脖子,青年脖颈上的肌肉片片分明。却没有被掐地有什么反应,全然不顾她对自己的反击。专注加重自己的攻击。 就算要死,也得把林毅一起带走。 林海心一横。身体往地倚靠。疼痛让她聚集起更多力量。但这些力量和能力者相比,只是九牛一毛。 嘴上却喊着:“再给我一次机会。” 行为和话语严重不符。 林毅没有给出能够翻盘的机会。林海被紧紧压制住。呼吸道越来越逼仄。 林海要窒息了……。 林毅忽然松手,林海眼冒金星,身体无意识伸展脖子寻找新的氧气。 林毅摁住她的头,胡乱亲吻,口水糊在她脸上,林海的面色很白,很可怜,林海不是瘦弱瘦小的人,此刻却面容苍白,身形被林毅完全压制,抱在怀里,像是被雨水打湿了的猫咪,任人怜爱。 “按照野兽的法则。现在我是你的主人了。” 戛然而止,最起码命保住了。林海快要喜极而泣。甚至正要开口赞颂,林毅真是个好人。 然而,高温的脖子上骤然一凉。吧嗒锁扣合。 锁链,还是绳子,总之系到林海身上。给她打下标记。 青年把她抱起,推开房间门,亮光应声照到身上。也照清了房间。 一间逼仄,狭窄的空落落,放了各种锁链的房间。 林海见到,身体就僵硬了。 林毅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她不带自己回家,为什么她有另一个孩子。 林海摸摸他的头,不耐烦地回答他: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你只要知道,按照野兽的法则,幼兽得听母兽的就行。弱肉强食。 66 一连好几日没有生意。 陌生商人穿着有暗色的衣裳,精神饱满。有商有量。 “5000星元,还卖不卖,不卖拉倒。”两撇胡子在他的嘴巴上舞动,给出决绝的选择。 “卖,卖。” “这么痛快?再给你加1000。”那人惊奇,一双眼睛上下扫了扫林海。 绝对卖亏了。但林海没什么表情。没有光脑,她伸出手,五指摊开。 一沓钱放到手里,沉甸甸的。林海的目光落在其上。 “这是定金。”商人昂首挺胸,睥睨鄙视面前狼狈的女人。 或许还会嘲笑她没有人性。 那双猩红的眼睛,飘荡于脑海中。林海起床,肚子饿得厉害。脖子上套了链子,外观看去是一块皮带子,林海伸手去摸,触感冰凉。 “你快点,要不要吃饭。” 房间门被敲响,高声呼喊。 这里到底是哪里?林毅已经不在此处,林海抱着疑问警惕,慢慢打开门。 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正要继续敲门。看到门开了,放下手。让林海跟着他,最后到达一个简陋的食堂。食堂人来人往,里面拥挤的人群都穿着深色制服,安静排成长龙,鸦雀无声,他们融进队伍就像一滴水融进河流。 “这是哪里?”林海低声问那个男人。他惊讶:“你不知道?小安梅基地。” “小安梅基地在哪里?”林海挑了挑眉。不知道小安梅基地是哪里?林毅现在活得怎么样,人去哪了,林海半点都不清楚,只有空了的肚子咕咕叫。 小安梅基地都不知道,男人没再解答,问他名字也不说,让先说出自己名字的林海颇有些尴尬。男人领了早饭,点开光脑看新闻。林海手背在身后。对面脾气臭的很。林海自讨没趣,闭上嘴没再多说。 但林海转身要走。男人就开口问她到哪去。林海说去厕所。房间内是有厕所的,但林海没上,现在需要放水。 男人又跟着她。食堂有指路标志,林海没问这人,自己抬头看了几眼,拉了路人问,很快找到厕所。让男人跟在厕所门口,林海快步自己进去。 人流进进出出,和男人认识的人会和他打声招呼。 男人在门口等,等了许久却不见人出来。猛冲进女厕所喊林海的名字。无人回应。一个个厕所隔间打开找过去。他的面色彻底冷下。人不见了。那该怎么交代。直至最后一个格子,其间反锁,响亮沉重的敲门声响起。他已经想好怎么去联系监控,巡逻队,光脑屏幕联系人已被调出。一切箭在弦上。人来人往的,女人们站在门口,男人成了众矢之的,他当做没看到,时间不多了,冷冷催促里面的人:“出声。” “我就是上厕所时间久了点,要不了直接闯进女厕所吧。”门内传来林海沉闷的声音,叫人神经一松,男人面色一缓,即刻察觉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却又冷凝起来。这人看起来老老实实,实际上老奸巨猾。 “我在这里等她出来。”男人背对那扇门,冲厕所外那些女人们道。 “神经病吧,在女厕所等我出来。”林海都忍不住骂他。听不懂人话。这个世界就没几个听得懂人话的。“到卫生间门口等我,你不出去我就拉不完。” 神经病,就算真是上大号,有人在门口她能拉的出来。男人最开始没动,林海也就不动,甚至叫人扔给她一个备用光脑什么的玩玩,真有好事者给她顺着厕所下面的空缺丢进去。门外那些人似乎认识男人,有个女人去拉他,终于拉动了。林海出去的时候,那些女人,还有这个男人都狠狠刮了她一眼,恶狠狠的注视似乎要把她的长相记下来,记进心里。当然她们也没有放过堵门的男人,说后面会报告上去。 “这就是首领安排的任务。” 林海直接给了男人一拳,男人闷哼,冷酷的脸颊微鼓,面对这张充满怨气杀意的脸庞,林海理直气壮给出解释:“我在打流氓。” 周围人乐得看戏。 男人并不服气,辩解:“我是为了等你。”他是想打回来。但旁边那些女人拉住了他。林海也不怕他真的动手打人。谁进女厕所谁理亏。 这会倒是比方才话多得多。但林海已经不想听了。吃完饭,和周围的人聊聊天,回到房间时。她已经大致搞清楚小安梅基地是个什么东西,基地坐落于观星城外的地下小镇,里面有许多仿生人。林毅在其中是什么位置,这些便一概不知了。 林海想要四处走走,但男人不愿意她和其他人再过多接触,下午直接拦在门口,晚饭也叫人送过来吃的。或许是在警惕她。也一直不和她说话。但林海没有光脑,便很愿意同他聊天,变着法问林毅的消息,以及男人的名字。 晚上林海一回头,林毅已经站在门口,只要看见那双深红色的眼睛,就难免一眼认出他。林海见到林毅第一件事,就是和他告状。男人苛待她,而且不告诉她名字。她没有别的要求,仅仅希望能够不被囚禁,自由行走。 早上的男人站在林毅身后,显然是林毅的下属。 “他叫林恩。” “我的光脑,也还给我吧。身上没个光脑不习惯。”林海继续要求,并且投诉林恩闯入女厕所的事。 林毅让林恩把光脑还给林海再去领罚。林恩转身出去。 上次见面屋内昏暗,这次林海总算看清林毅的脸。 他望着女人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她的表情微妙,但能力者总能捕捉到任何一丝细微的神情变化。“想起来了。” “伊恩执政官。” 安西城的新执政官——崔斯顿伊恩。青年夸赞似摸了摸她的头。 冷峻的面容因为这份熟悉,似乎也温柔了几分。 林海努力谄媚。别管以前那些仇怨,林毅现在有个好职务,他们之间又曾经有母子情谊,更别提,她的命现在还在林毅手上。 林迩也是副执政官。 这群能力者可真好命。 讨好的面相之下,林海止不住嫉妒,她藏好自己的小心思,外在仍然忠厚憨实,谄媚可笑夸张,让人不会忌惮。 “我就说之前看你一直眼熟,总认为和你熟悉。”林海笑得夸张。 林毅侧着头,欣赏她的表演。神情淡漠。这个地位的人总是见得多了,然林海不在意地继续她虚情假意的话语。 母亲就是一个普通人。 虚伪,无情。 为什么她不表现地再高尚一些,善良一些,他就有理由原谅她。 她甚至不是他血缘上的母亲。 甚至许多仿生人也比她好些。 林恩拿了一个特质备用光脑来,只允许链接基地内部的网络,无法链接星网。 林恩退下了。 林海琢磨的登陆这个光脑,一边冲林毅赔笑,琢磨他什么时候走。或者他什么时候能放她走,让她回家。 林海的心脏,只有想到家时才似活了一秒,正常跳动。 “你现在过得好,我也满足了。北叶镇的生活太辛苦。”温柔的眼睛落在高大的林毅身上。充满长辈的慈爱。 “你满足就好。” 印象里林毅以前话没这么少。但这些没什么好计较的。人长大了,总是会变。林海宽和地话说你们不计较。 然而那副长辈的面具在下一秒被打碎。 高大身体直直压向她,把林海压到床上。脱下她的裤子。 林海只为生活忙碌,比起上辈子大学时候的女大学生,现在早已变了个样,可以说大变活人也不为过。为了避免麻烦,她也从不打扮,做什么吸睛装扮。甚至现在,林海确信自己已经老了,脸上也长了皱纹。手指微曲,却被男人硬是掰直了,探摸下半身的凶瀰器。 那张有了皱纹的脸慈祥温和讨好的笑容假面顷刻破碎。老好人就是这样,挂着小就容易被彻底欺负。 林毅那根东西很快挺立。林海不解地,脑中闪过那抹嫣红瞳孔,牙齿打颤。这幅画面很快便被驱赶走了。 没有太多铺垫,直入主题,单刀直入。 他们之间就是普通的曾经的母子关系,为什么。林海放大了瞳孔。她不明白。 67 “手放开。”林海起床,身体被勒住,林毅的手钩着她脖子上的拘束带。他还没醒,林海去解他的手。林恩守在门口,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但还是带她去食堂吃早饭。 林毅无疑恨她。 他这是在……林海想不明白,没法替他给出解释。或许就和林路一样,想着用这种方式报复她。 身体被下半身控制。 冷笑话。林海摸了摸自己的头。和林毅厮打时她受了伤,现在还有些痛。 总是思考这些问题无疑于在内耗。林海两腿有些颤抖,在食堂坐了好一会,才回房间。林恩没给她再和别人交流的机会。林毅不需要回去上班吗?昨天他默认了,他就是安城的新执政官——崔斯顿 伊恩。没听说他还有个小安梅基地。或许这是大人物都有的在城外的据点。 只是这据点,怎么开在观星城附近,而不是安西城旁边 林毅又为什么把她绑到这里。 林海冲林恩笑了笑:“你叫林恩,我们同姓啊。林毅是我孩子。” 林恩不理她。她不会要在这种环境下待很久吧。林海撇嘴,心底暗骂了几句,面上还是笑呵呵的。回来时林毅已经不在房间里,林海待得无聊,问林恩她能不能出去。 “不能。”拒绝得干脆。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你们难道要一直关我。请示一下林毅吧。”林海好脾气地道。发来的备用光脑光秃秃,连不上星网,又没有基地局域网的权限,林海翻看了会,就被气笑,下线了。房间里真就只有一张床,隔壁就是摆满刑具的刑房,林海坐在床边。房间面积不大,只摆了一张大床,四面白墙,一床杯子,清爽简陋。 林恩拒绝和她沟通。 “好歹给我那几本书,不然下次见到林毅,我就要告状了。他是你上级吧。”林海底线一推再推,不厌其烦地和他沟通。这句话终于叫林恩侧目,犹豫片刻,对着光脑操作。“发了。” 光脑一震,林海去看。林恩没给她拿实体书,只发了电子版,一共发了8本,可通过光脑阅读,小心谨慎地过分。林海都无语了。 林海其实耐不下心看书,满脑子满心脏都是俗尘杂事。之前为了工作逼着自己看材料学相关,这些电子书没一个与专业有关,什么家庭关系,什么仿生人……她看不下去。索性躺到床上睡觉。 关上灯,仍旧有天光透过窗户照进房内。翻过身埋进枕头。 林海反悔了,晚上林毅过来的时候,她一定会和他告状。把林恩调走。 突然被绑走,工作不知道能否保住,扎哈母女更加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下去,诚然扎哈现在有工作,但却实实在在少了一个人分担压力。 头埋在枕头中,床单以及枕头都换了新的,干净整洁。林海深深吸了一口气,鼻腔吸满工业尘埃,再送进肺部。熟悉的污染气味整整伴随了她八年。林海咳嗽了下,林恩眸光微动,没有出声,林海趴在清理过后的大床上。 男青年站在门口,怕再被套话,既不关心,也不放松警惕。 男青年才来。这房间简陋,不是他原来的卧室,门打开的时候,闲得无聊的林海便转过头关注。 但她一直不说话。直到男青年走到面前。 穿着军大衣的高大男青年打开门,走了进来。 巨大的阴影覆盖了她。林海小腹阴影酸痛。 “怎么不说话?”林毅转头问林恩。 林恩当然无法为他解答,于是又问到林海。身体凑近,林海闻到硝烟的气息。 男青年脖颈的伤痕,也尽数展露在林海面前。 能力者自愈能力堪称恐怖,几乎没有伤疤能长久留在他们的身体上,但也会有例外。 男青年沉着眉眼,长相和小时候已大不相同,只是眉眼如出一辙地细长浓黑,充满威严。林恩的报告颇为简短,只说林海睡了大觉。一天没动,连晚饭也没吃。林毅听完叫林恩退下。 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东西,递给林海。“林恩等会会送来营养液,喝掉。” 林海去看,摊在林毅手里的,是能量石。 “你现在应该还喜欢能量石吧。”等林海拿走能量石,林毅轻描淡写收回手。 以前林海靠林毅寻摸能量石的运气,赚了些许联盟币。林海存活,创业的钱都来自他。林海一点都没有忘记。“喜欢。” “喜欢就好,但这块能量石已经空了。” 耍了她一把。 林毅扫了她一眼,林海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她低头望着能量石,似乎在思考能量石的其他功能。林毅没有再说话。又叫林恩另外搬一床被子过来。躺下睡觉。 林毅绑架她到底要干什么。好不容易找了份好工作,林海赶着回去。长期未请假就缺席,就城内那群人的嘴脸,哪怕有林斯河作保,也得把她开除了。 “不能回去。弱肉强食。妈妈,你说过的。”林毅安静听完她的话,然后否决。 听到这个回答,林海哪怕已经有心理准备,仍然忍不住苦笑。又指着门口那个林恩,她还记得要告状的。 “林恩一直关着我,还不许我和别人接触,都要把我关出毛病来了。他对待俘虏态度不行。换一个人看我。” 林毅听完,答道:“说明他做的不错。”也没同意。噎了林海一嘴。 林海倒是不急。要逃出去,以后总是有机会的。林毅不会一直待在这个基地,林恩也总有放松警惕的时候。 林毅坐在床边,房间的确太过简陋,林海絮絮叨叨,这一条他认可,便说。“明天叫人过来装修。” 改善生活质量倒是答应,毕竟他也要住。林海没有感激。话说完,房间内一时鸦雀无声。 他们之间的联系早已断绝。链接的情谊已经变作价格出售。聊无可聊。或许她应该问一句,这么多年你过得怎么样,展现自己的母爱。但林海突然觉得累得很。索性闭上嘴。 林恩已经把门带上。 林毅扑倒林海,把她压到床上。两个人还没有磨合好,到进出是足够的。 生涩地摩擦着。 林海不小心睁开眼睛,撞上林毅的眼睛。沉沉的红色宛如血液流动在眼瞳中。一眨不眨盯着她。神情肃穆。不像是在做爱,倒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仪式。 “不想做可以不做。”林海对他笑了笑。充满自以为的慈祥母爱。眼睛下垂,亲近而无辜。 实际上青年感受到的却是挑衅。 林毅沉静的眸光变得凶狠,掰开她的腿猛然挺身。林海猝不及防叫出声,又被一口堵嘴,阻止呻瀰吟。 漫长的黑夜,就像是林海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的生活,偶尔看见点亮光,以为是黎明将至,最后发现原来只是星子微芒。 68 “林恩,是你安排给我的干儿子?让我也给收养了?” “……”林毅一言不发。 “准备让我也睡了他?”林海挑眉,不放过这个问题,追问。 “他是我的手下。”林毅沉沉道,两人相对无言。否决林海的猜想,太可笑了。 “你把他放到我面前,可能我们俩会日久生情,他长得还挺好看的。”年轻的男人正守卫在房间门口,一点不知道自己被背后说话了。 “你是我的母亲。” 母亲和手下,两个词不应该联系到一起。但林海专往他不喜欢的地块踩。她把头枕在手臂上,手臂下是沙发软厚的扶手,侧着头,很没有坐相。林海其实是个相当懒的人,但为了生活,她一般要做多的多的事,也就没有懒下来的权力。 “我也是女人,睡男人天经地义。”林海冲他微笑。面色自若。向来正经坚韧的脸说着这类话,说不出的反差。 脖颈间锁链一紧,林毅的手指头弯曲,动作间碰到她的皮肤,皮肉发热。林海有些窒息,嘴巴张开呼吸空气,却被男人张口堵住去路。凶猛的舌头在口腔中四处乱窜。勾起两颊浮红。 林毅站在沙发一侧俯下头,捧住母亲的脸。掠夺,驯服。直至林海的舌头从僵硬被撩拨地柔软。林海柔软的身体被啃至坚硬。一动也不敢动了。气也快喘不上了。胸口起伏跌宕,纯洁的母子关系被胡乱勾芡进情色与仇恨。 许久,嘴唇分离。 林海不敢说话了。 “母亲,奴隶没有选择的权力。”他扔下这句话。红色目光如同琉璃折射阳光的光线,本体却是不发光的,冰冷幽深。 口齿间涎水成丝。点缀在两人唇上,唇齿经过摩擦越发鲜红。 “你让我什么也不干,哪里都不能去。不如直接杀了我。我又不是你养的金丝雀。”林海一直尝试和林毅谈判,但眼下还没什么筹码,一直没谈判到好东西。林毅不寻求和林海有更多沟通,他在她身上找的,只是掌控的感觉。把林海圈在一块地方,等待他的驾到。 抵着沙发的不知觉抓起一把沙发扶手的绒毛,绒毛是正红色的短绒,一簇团在手心攒动,衬得林海的手都白了,白皙如雪似的。被用金丝雀的养法对待,就连林海,如今看起来也像个美人了,黑发乱糟糟蓬着,鬓发散落,汗浸湿了鬓角,散发出不经意的惑人。 确实养得好了。 林毅扫过一眼,眼眸缓缓垂下。 林恩最后进来,带着保洁人员打扫房间。目不斜视,末了,林海感觉自己似乎被狠狠瞪了一眼。不由坐直身体,拉平身上的衣服,扶着光洁的额头,最近没有班上,个人形象实在有些倦怠。 “你们不需要去安西城吗?” 照例去食堂,川流不息的人群进进出出,尽管营养液更加高效,但拥有食堂的单位,除非食物极其难吃,否则有的选择的情况下,员工多数会选择正常食物而非营养液。不在单位,在家中,正常食物和营养液也多是轮着。 只有贫穷,污染严重,物资匮乏的城外仿生人接触不到大量正常食物,只能用营养液度日。 黒攒攒的人头一个个少去,却一直还未排到他们。 听到林海的话,林恩瞳孔一动,却一句话不说。冷漠地惊人。 林海不在意他的冷漠,天天只能和林毅讲话,快闷死她了。 “林毅是安西城的执政官。天天待在观星城外不合适吧,算上停留在观星城城内的半个月,他起码待在这地方快一个月了。” 毫无意义的分析。他不会透露首领的任何消息。林恩一言不发。默默排队。“你牌子掉了。”她对前面的女人道。女人低头一看,果真掉了牌子,感谢林海提醒,顺着就要聊几句。但每当林海去寻其他人聊天,林恩出示身份,对方便理解地不再理会林海。 憨厚老实的女人再怎么外向健谈也禁不住这样的折腾。找了好几个人,男的女的,都被下了说话禁止。那些人原本友好的神色在遇到林恩禁令后,全都化作一张相似的敬而远之的面具。坚韧的脸上染了愁苦。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林海质问,没有得到回答,仍旧是沉默。 要不是林恩会阻止她和其他人对话。林海本来也懒得理林恩。 “你是不是对我有偏见。”终于排到他们了,餐盘里打了两勺肉,一勺菜,一勺饭。林海一边盛菜,一边念念叨叨。 老实说,林海不是个容易让人讨厌的人,虽然她长得没那么漂亮,但很耐看,细长眼睛,嘴唇薄,眉毛耷拉,仔细看看还有些清秀坚韧,和她的性格如出一辙。 “既然你不让我和别人说话,那我只能和你说话了。”坚韧踏实的老实人挂着愁容,憋闷了许久,经历风霜的粗糙面容待在好地方,终于被养回些许润泽,皮肤好了些,黑发黑瞳,皮肤白,因为被囚禁,又没有人说话,垂着眼睛,孤寂窘迫。如果林恩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还被她骗了去。 “想不想听我和林毅晚上是怎么做的。”老实的脸怎么不那么老实了。 “闭嘴。”林恩终于放弃他的沉默。 “你终于说话了。”那张老实的脸笑了。 林恩不说话。 “别又不说话了。不然我又得讲晚上的故事。你也不想你首领的私生活外流吧。”老实的脸变得狡猾奸诈的狐狸脸。林恩越看面前的人,越觉得她不老实。 “说吧。涉及不该说的事我不会说。” 终于破冰了。林海心中石头落地,松了口气。 有些招数,下流,但好用。 食堂越来越拥挤,无处落脚。 他们匆匆吃完,回到寝室。 林恩还给她两粒药,林海每天都要吃,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她生怕是毒药,或者精神控制类药物,现在终于可以问了。 林恩诧异,一双眼睛扫过来。 “你没见过,治疗污染的药物。” 林海吃过,只是没联系起来,药品外貌总是差不多的。 白色小药片。 那另一种药是什么,林海指着黑色的药片。 “治疗仿生人身体病毒的药。”林恩解答。 “你要吃吗?” “……”林恩目光久久投到林海身上,沉默良久。林海以为自己问错了什么。好一会才得到答复:“我已经吃过了。” 69 小安梅基地里出现一个神奇的景象,一个和善老实的女人屡屡找人说话,却没有人答复她,女人身后的制服男青年亦步亦趋,遗世独立,隔绝其他人于外……不能这么说,因为与林恩打招呼的人有许多,手贴着裤子缝合线,有的人还会敬个礼。真稀奇,林海通常会给出一个笑,展示自己的友好。林恩态度则冷淡些。 “别人冲你打招呼,怎么都不回?” 面对林海的问题,男青年轻轻皱起眉,仿佛难以理解:“我不能每个人都给予答复,浪费时间。” “你很忙吗?” “毋庸置疑。”林恩挑眉,没看出来吗? 没看出来。想当然垂着眼皮,林海摇头,天天跟在她身边,哪有事情要忙的模样。随即似乎听到身边发出一声冷笑。她说得难道不对吗? “你和林毅一样姓林,是缘份吗?” “他是我的首领,我跟他姓。”林恩轻描淡写,没给出什么故事。但也道出姓名的由来。 “我也姓林。”林海嗯了一声,指着自己,巧极了。 林恩说话时几乎看不见张嘴了,平淡回应:“我知道。” 尽管是敷衍的回答,却差不多做到有问有答。跟在林海后面,其他人还以为两个青年是朋友。有些人拿着公事就上来,还要林恩变脸驱赶他们。公事不能当着她的面谈呀。 回到房间,装修过后的房间仍然简约,但添置了许多生活用品。她不会在这里一直待下去吧。林海拉开椅子坐下。 备用光脑连不上网,只有一些本地书能看。都是些无趣的书。 食堂一个锅炉坏了,晚饭要延迟一些,她要了些工具,零件,问林恩要不要她修理,不过要给钱。林恩讶异这都能修?但开维修店了,总是能遇到各种需要修理的东西。林海蹲下身,叫厨房让开,干起了她的老本行。蹲在厨房修锅炉。 这玩意得是专业人才才能修,像是普通的仿生人,或者只会用蛮力的能力者,修不了一点。林海大致先观察检查了是哪里出的问题,再上手维修。修完后厨师感激地免了他们这一餐餐费。 林海坐在餐桌上,笑容腼腆。林恩还享了她的福。坐到她对面。 “城外多学一项手艺就多活几天。我以前还吃过垃圾呢。”话听起来卖惨似的,林恩垂着眼睛,不为所动。林海没在意他的表情。 自顾自回忆往昔,养活婴儿需要不小的开销,当时扎哈当矿工养着没工作的她,没几个月的莱恩,维修铺子没什么生意,当真步履维艰。幸好捡的许多个孩子都是能够快速成长的能力者,熬过短暂的生长期被她卖出去。不会消耗过多资源。 那一双双眼睛在眼前略过,飞鸿掠影。关上门,林恩被关到门外,室内一下便黯淡下来。维修箱林海带了回来。光脑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工具箱好玩。林海叹了口气,她想扎哈了。也想她的工作了。 到底是一起生活八年的人,到底是辛苦努力在干的工作。 单腿跪住地板,前额头发最近长得快,已经遮住了一些脸颊。不知道她从哪里捡到几块木板,没多时,一个简易的小房子出现房间内。地上堆着木屑,漂亮的刨花等等垃圾。 “这是什么?” 门开了。 光线透进来。流了一半到桌上,映照了林海一半的额头。涂上蜜糖的黄金色泽。温柔了她的神情,模糊之间,让她的外表远望更年轻天真了些。 林毅回来的时候那些垃圾都还没有清理,但小房子被放到桌子上。其余零件零散放在箱子里,这座简易木屋十分吸引人。林毅沉眼,注视了一会,才挪开目光。 其实算不上什么艺术品,既没刷漆,也没刻花纹,一色同体。林海不太想看见他,随便回答:“随便做着玩。” 林毅观察这座小木房子模型。注意力的转移让林海松了口气。 他看的时间久。林海随便翻出基本光脑的书打发时间。 林海能说什么,他们那么久没见面,一见面就是深深的仇恨,总不能叫她一直道歉,活在忏悔里。 没什么话好说。 但林海脖子上的布带子是好看的,是他亲手绑上去的,林毅看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忍不住拎起来。 “我要窒息了。”林海被勒住脖子,头往上仰,两只手抓住林毅宽大的手掌,争夺带子的方向。如同被献祭的羊首。 浮现的细腻皮肤下青筋,鲜活而涓永。 林毅眸光沉沉,急促地呼吸,纳闷为什么自己还没有杀了眼前的人。 放下手不耐烦地警告:“没杀了你就算好。” “克林已经死了。”低哑嗓音极具危险性,如同枪已经上膛,而拿枪的主人脾气并不好。 “克林是谁?”林海不记得这个名字。 “和你交易的人。” 他说完,林海想起来了。那也是个仿生人,靠当中介赚了几笔后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断了联系。林海后面卖人也没有再通过他的渠道。 指尖仍然是那点接触的温热。林海看上去没什么威胁性,灯光模糊了她的气质,总让人误解她是善良,温柔的人。林毅就是被无知无觉地引诱欺骗了,卖尽自己的价值。猩红眼眸暗暗沉下。冷然的心脏重复单调地跳动。林毅的心脏早就死了。 没人是圣人,林海往小本本上给林毅记了一笔。如果林毅也有小本本,林海猜测自己的名字在上头应该也被写了十几页。 小时候的林毅的脾气没这么暴躁。现在变了。要不是那双眼睛,林海真不敢把两个人联系起来。 明明讨厌她,晚上还是要睡在一张床上,跟神经病似的。连她心底厚厚积累的愧疚都要减去了。女人无声叹了口气,灯已经关了,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翻了个身,背对背后的青年,那双手又自动搭回她肩膀上,如影随形。明明恨她,又何必做这种姿态。惹人发笑。 天花板漆黑无比。 轻声有力的呼吸节奏令人想起恐怖的奏鸣曲。 林海闭上眼睛。 林毅快要走了。他们没说,但林恩把一些用品整理收容。不知道会不会带上她。 “需要帮你找一个箱子把它装起来吗。”因为林海一直在折腾那个木屋模型,林恩才有此一问。最近他们关系好了些。 “放着就好,木屋不接触自然环境,还建起来干什么。不用装起来。”林海豁达。她没准备把这东西当做珍藏品,这就是一个玩具。 说的也是,只是林恩见过的贵族总是喜欢把手工品加以装饰,所以想当然。他狭隘了。 “要把它送给首领吗?林毅会接受喜欢吗?” 观察着林恩的表情,他有些惊讶,思考了一会,说应该会喜欢。态度对林海又不自觉更好了一些。 “他以前应该吃了很多苦,如果能用模型弥补他一些,我就满足了。”林海拿着刻刀,抹了一把额头汗珠,随后真诚感叹。 “弥补不了。”林恩低声道。 “尽量弥补。” 林海这幅模样,手里的刻刀,以及木屋,任何人看了都要动容。叫人看到她对于想要补偿的那一颗真心。 为了让林海更好地建这座小木屋模型,林海的活动轨迹都大了许多,也被允许和其他人说话。 70 最开始几天,林恩对她倒是严加看管,别的事都推后再做,但后面熟识了,还会在门外小桌子处处理公务,屋内还是林海。 林海见他忙,主动说让小喽喽跟着自己即可。叫他先去忙。林恩犹疑望着她,最后点头。叫来一个女保镖贴身看着林海,因性别同为女性,上卫生间蹲人都更为方便了。不用再被围观。 保镖长着一张娃娃脸,好套话的多,林海没几下就问出来,她也是仿生人。 “这里仿生人原来这么多。……我也是仿生人。”林海套着近乎,指了指餐厅。 林海起床,没成功。林毅压住了她的手,扯不出来。重力叫她手臂酸涩。林毅望着头顶的一片漆黑,呼吸加重。耳边很快传来响声问询。林毅醒了过来,声音沉闷冰凉,以及睡醒的烦躁。 “怎么了?” “上厕所。” “我要窒息了。让我出去。”林海睡不着,林毅抚摸她的肩膀,瘦削指节一下下刮细小的绒毛。 林海咳嗽了一下。 “还没治好?”林毅问。他问的是林海污染病,老毛病了,他让基地给林海配了药。 林海刚白天才喝了一碗。 林海回答:“哪有那么快。” 而且年纪越大的人越难恢复健康,林海都做好没几年好活的准备了。 林毅低声道:“明天再去看看医生。” 仿佛回到过去,彼此关心,关系还没破裂的日子。时间一点一点流去,林海沉稳的表情终于绽开狰狞,踢了林毅一脚:“我要上厕所,把手挪开。” “我带你去。” 林海摸了摸酸麻手臂,终于能上厕所了。林毅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跟在她身后。林海的身体被架住,两腿大开。林毅垂着眸子,低着头。将一切风景一览无余。“尿吧。” 最开始还能憋住。 但林毅拍了拍她的肚子,带着凉意的手掌于腹部肌肉纹理上迂回。 紧张中尿液一点点滴出,随后就像大坝挤开一道口子,整座堤坝也就随之崩塌。河湖江水,湍急冲入泉眼。林海还没有反应过来,水液便匆匆流失,一向稳重温和的女人面色涨红。 击水拍案。 安静空间中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放大,变得急促响亮。 哪怕被囚禁,被隔绝,被强制都抱着弥补心态温缓以对的林海气急了。两腿还未找到支点,无力地悬空,五指握拳。背抵着冰凉的墙,脚趾扣紧内侧。 空气无孔不入和每一寸裸瀰露肌肤贴合,沁入凉意。 最恐怖的是林毅,他一直看着。 “有什么好看的。死杂种。”那样沉默又猩红的窥视,林海咬着牙心惊肉跳问,数不清自己心跳又多快,血压有多高。死杂种。脏话开口闭口,林海才发觉自己已经把这个词说出去。 张了张嘴,心里悔意却不多。羞耻,不可置信,等等情绪把自诩成年人,家庭顶梁柱,忍辱负重,卧薪尝胆这些词一个个用尿瀰液冲刷了一遍。哪怕圣人也遭不住这种羞辱。 林毅没对这个侮辱性名词有什么反应。不如说,他早就知道,早就明白,面前的人,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在林海看不见的角度,猩红的眼睛一寸寸巡逻过她的皮肉。 他沉默着,一切都是应该的,在和母亲长久分别,被狠狠抛弃伤害后,他怎么做都是应该的。 男青年低头俯身,越来越靠近林海阴瀰蒂瀰和尿瀰道。距离近到几乎呼出的气息都能撩动肉芽。刚经历情事的身体敏感地再度点燃。 “学习生理知识,没有人教过我。” “去看书看视频。找老师。”现在星网搜索方便快捷,什么东西找不到。林海脱口而出,面目扭曲。 “母亲就是我的老师。” 然而这句话不会引起林海丝毫同情,她的身体微微抽搐,竭力忍耐,捅了林毅一拳,拳风还在路上,被林毅接住。手掌握成拳,林海拔不出来,打不过去。两个人默默对峙。 女人是脆弱的,身体颤抖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但他的初衷便是报复她呀。 最后,他脖子前倾,舔了上去。 剥开深埋在蚌壳里的珍珠。舌头不经意间画过尿瀰道。 没洗嘴漱口之前林海紧闭牙关,不肯再和林毅接吻,尽管他的模样美丽,却太脏,也太羞耻,也没有丝毫伦理道德观念。 此刻太贴合自然人给他们给出的定义,仿生人,林海绝望地念头盘旋,仿生人到底是不是人。 仿生人有没有正常人。林海咬住牙。腮帮鼓动。 红眸平静无波,仿佛在进行什么学术研究,很少带上涩情的意味。 拨弄着出口。 氤氲着迷雾一样的深红。 女人身体的所有,都一览无余地被他窥见。 他们在媾和。 71 之后林海看见林毅就手痒,但她打不过林毅。 能力者真该死。 小木屋一天天成型。 林毅总会停下来多看几眼。林海放下刻刀,问他:“好看吗?” 林毅没有说话,收回目光,望了林海一样。那双永远燃烧着火焰的鲜红眼瞳的主人实际上却和冰块一般沉静。 直到林海说出“送你了”。沉静的人才表露出有些惊讶。不确定她是否又想出来那些阴谋诡计,心中提起警惕。 没有表露高兴,也没用表露不高兴。 “不喜欢我就不送了。”林海可惜又后悔,毕竟是她花了时间做出来的。林毅不喜欢她不如留着。 “我收下了。”林毅阻止林海的收回,手放在木屋屋顶。凸起的木质纤维摩挲掌心。总是充满仇恨的那双眼睛闭合,内心平静了一会。 “屋子很像以前你住的那所。” “我随便雕的,不像吧,木屋都一个样。”林海犹疑,观察木屋。没印象。 林毅已经闭嘴,又不说话了。轻轻摸了摸模型。 笑脸也不给一个。 浪费了她送的木屋模型。 林海蹲在花坛边。 “你又要做什么?” “木屋雕好了,换点别的东西玩玩。”林海垂着眼睛,温和地回应,埋首在花坛中寻找合适的泥土。 “花样挺多。”林恩站在一边点评,没有帮忙。 “你都几岁了,说话的艺术呢。年轻人现在态度不应该好一些,尊老爱幼。怎么天天对老人冷嘲热讽。”要不是林海好脾气,真的给他气出病来。但现在她只有在笑呵呵包容他。 “5岁?”林恩不确定的道。 哦,林海知道了,又一个进化者。 “你们首领不打算放我回去。”林海把挖出来的土装进塑料袋,里面还有蚯蚓呢,说明这地块净化地不错,污染不太多,生物都还能存活着。 “好好待在这。”林恩低头看自己鞋尖,这意思,不用过多解释,林海就意会了。 他们就是将她绑架过来的,不可能因为林海的讨好之举就把她放了。 首领林毅的占有欲与恨意无法分辨明晰,手下也不确定该怎么对待这个抛弃过他的人,她以后会活着,抑或是死亡。都无法确定。 唯一林恩可以确定的,身前的人没法离开。 黑棕土壤一捧一捧被铲起。 基地大部分地面都由水泥混凝土浇筑,没有自然的痕迹,只有极少数污染的侵蚀,也缺少生命的气息。花坛作为基地少数点缀的绿化,栽养自然生命的场所,林海明目张胆在此处偷盗土壤,会被告的。 但林海可以不用在乎,她现在靠山是首领。谁会去,谁敢去挑衅处理的权威。 平静到无话可说 日光流转在林海的脸颊上,给她镀上黄金一样的梦幻气质。 “你不想着逃跑?”林恩打破了寂静,好奇她的想法。 “人生地不熟,人山人海,你别引诱我犯错误。” “你还没有问过首领被你抛弃后经历了什么?” “在你过来帮我挖土之前我不会多说一句话 ” 林恩沉默了一会,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上前帮忙。林海似乎天然拥有亲和的能力。一段时间过去,林恩也没有那么排斥她了,对她改观了。 72 “林毅此前,被卖到了研究所去,研究如何加强激发能力者的身体潜能。数以千计的能力者被送进实验室,只有十多号人活着出来。其他人都变成了尸体,尸体带着不能的伤痕,火焰,雷击,毒素,咬痕……” “让人同情。”林海神色染上同情。 “意志坚定。我们甚至现在还存有资料”林恩微笑道,眉宇间阴郁。 她差点害死了林毅,但人总要生存。 “做好准备,要带走的东西挑选好。我们要走了。”林恩近日忙进忙出,没有时间再来管林海,只来见了她,拒绝林海的帮忙,让她准备好想要带走的东西带走。 “话是这么说,还是不能带太多东西。生活物品那边一应俱全。不会缺少任何东西。” 林海冲他笑笑,表示明白。林恩太忙了,他匆匆来看望一眼林海,就告辞了。既然要转移,那么要准备的东西便多了。 林海好不容易和林恩熟悉起来,林恩便换了新人接替自己的职务,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 活动范围其实依旧限制在两点一线。听到林恩的话,林海头转了一圈,仍然找不到自己希望带走的东西,挑不出来,不如让她回家。要什么,能带什么,林海都能自己决定。但她现在是寄人篱下,回不了家。两手抱在头后面。新来的保镖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箱子,林海随便装进去什么。保镖还负责把那些东西摆放整齐。可见是个个人习惯很好的姑娘。 保镖看见林毅进她房间的时候,神情更加惊叹,让林海误以为自己完成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林毅确实,远观冷若冰霜,不可亵玩。 但现在不是她在玩林毅,是林毅在玩她,有什么可惊叹的呢。林海冲她笑了笑,女孩面上很快涌上一丝羞涩。随即又浮过犹疑,因为眼前的女人表现地,和首领在一起,没有那么快乐。 林毅躺在床上,一腿屈起,挡住林海的去路。 “去哪?” “倒杯水喝,顺便给保镖送水。”林海跨过林毅的身体,其实不应当叫他林毅,他被她卖掉了,现在又有个新名字,崔斯顿 伊恩。林海纠结该叫他什么名字,所以一直没怎么正式称呼过林毅。林毅困倦地抓住她的手。强势地阻止她的行为。 “林恩?”带着浓郁的鼻腔音,低沉的声音在夜里徘徊。林毅不清楚保镖换人了。 “不是,林恩忙。他派过来的乔安,新保镖。”光脑成为一个柔浅的光源,照亮房间小小的角落,林海握在手中。正要跨过林毅。 头发翻飞倒到手臂上。手被往一边拉去。 砰 林毅牵制住她。一手摸索床边,一杯水递到林海嘴唇上。抵着她的唇,顶开唇缝,敲击牙齿,凉丝丝的感觉震动牙床。林海张开嘴,凉水流入食道。连接的手往一边牵扯,林海的身体塌了,林毅接住掉下来的人,五指掺进黑色细软的头发里,鼻尖嗅闻到熟悉洗发水的气味。 不同人会有不同的气味。熟悉的味道会让他想起童年,短暂的充满遗憾的童年。 人一生追求的正是年少不可得之物。 闭着眼睛修养生息,呼吸出来的空气划过挺拔的鼻子,墨黑的眉毛划下,发出简洁的命令:“睡觉。” 手臂,腿,都被缠绑。狭窄高热的空间空气浑浊。在林海的脸上结成雾水。 林毅不通人性啊。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以前的林毅,男孩睁着一双红色的眼睛,双手捧着能源石,期待望着她。“妈妈喜欢这个吗?” 室内漆黑无光任何挪动头的角度,都会牵扯到头发。林海的头发长长了一些,被压住后,扭头时生出密密麻麻微小的刺痛。 让她怀念起过去。 林海呼吸急促了一刻。睁着杏圆的眼睛。对自由的向往超越一切,终于唤起她的愧疚之心。 “对不起。”吐出这叁字。 但没有前因后果,对不起叁个字是不合时宜的。 林毅没有反应。可能在黑暗中望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不渴求和她有精神上的交流,得到人便足够了。满足了一直未满足的需求。 林海手肘捅他:“压到我头发了,痛。” 林毅充耳不闻。越缠越紧。痛苦太常见了,忍耐即可,直至汇成江河湖海。 “我们要搬走了?搬去哪里?”林海在夜色中问他。林嗯嘴严,怎么也不透露更多消息,林毅却简单告诉了她。 “安西城。我们的家。” 回老家,何须隐瞒。 林海几乎要热泪盈眶了。林毅现在说话不多,每个字都重若千钧,为林毅的爱母之心感动,原谅了她,还要送给她一个家。可灭顶的快感和极致的被占有进攻的错位感。 为了赎罪,她应该留下来。尽管林毅绑架了她,但到底是她有错在先…… 林海犹豫着。同林毅纯洁地接吻。简单地唇贴着唇。没有任何爱情的元素,只是彼此交换索取当年林海没有给出,林毅没有得到的东西。 林海摸到后背,林毅身上没有伤疤,大概是能力者强悍的恢复能力的缘故。他投入地亲吻。 眼睫毛却有些颤动。 “林恩和我说了你在实验室吃得苦头。” “人类行为恶劣,道德素质低下。”林毅认真道。严肃地林海不由扯动嘴角。有被骂到。 “你的品行也是同样。” 林海嘴角和心脏同时沉沉坠下。 大约,她曾经重重地打碎了一块珍宝。 “母亲对不起你。”至少此刻,林海的歉意是真心实意的,充满自惭形秽的情感。如果谁敢把她卖了,辜负她的信任,林海总要报复回去的。林毅脾气真的很好。 泪,浸湿她的眼眶。林海心中酸涩。 林毅捧住林海的脸。 光脑提供了黑暗暗室中唯一一点光源,温暖的鹅黄被眸光吸收后却倒映出极其妖艳的红色。隽刻至林海心头。 明明在说他的悲惨故事,林毅却不带上任何情感。他甚至抹去林海眼角的眼泪。泪水打湿了拇指指纹。 犹如一场剧目,却只有林海在唱独角戏。 73 “妈妈” 明亮的灯光不能使杂乱的房间恢复整洁。女孩试图整理这一切,将东西一一归纳,给垃圾桶套上新垃圾袋。家务机器人工作到一半,发出“叮”的一声响,前行的身体立在原地,眼瞳停止发射红色光束。扎哈走过去一看,原来是没电了。 她们没有播放音乐的习惯,尘埃在空气中无声而缓慢地跳着神圣的舞蹈。 但再怎么空气质量也比城外好得多。按照常理,人类聚集生活的地方总比人迹罕至区产生更多废弃物以及废弃气体,空气也更加浑浊。但城外大片大片的污染地改变了这一认知。 门响了。 自然是有人按了门铃。 莱恩去开门。 门外的人眯着眼睛,紫色眼眸妖艳且耀眼。穿着华丽的深色长袍,长发披散,。 现在城里也十分混乱,人人自危,没有人会闲得敲其他陌生邻居的门,免得就被不当心防卫过当。 门外的人莱恩见过,漂亮冷艳。他冲莱恩一笑,弯起眼睛,桃花眼放出电波。 他弯下腰问莱恩。 “你家大人在不在?” 莱恩扭头去叫大人。女人壮硕的身影才从门后出现。 “你好,我们见过,林斯河。” “这孩子几岁,挺聪明的。”等扎哈出来的时候,林斯河表现出来了对莱恩的关心和喜欢,得知她9岁的时候,更是那双紫色眼眸流光溢彩般流动。 他之前和她们见过面,但没仔细询问过。现在才知道,莱恩不是林海的孩子,而是扎哈的女儿。也是是这样才逃过了被卖掉的命运。 寒暄过后,再是照例的询问试探。 他们已经进到屋子里,林斯河对屋内乱象视若无睹。 林斯河憔悴的面容一肃。“林海还是没有回来吗?” 有一天,林海突然就失踪了,他们不知道她是被谁带走的。林海生活规律,出行轨迹一板一眼到哪里都有隙可循,且依照公司对观星城的掌控,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在林斯河眼皮底下遁形,还突兀带走一个大活人。 但林海就是这么消失了。 面前的女人冷着脸,最初林海失踪的时候她也焦急着,但慢慢的,她镇定下来,仿佛林海的失踪对她来说就是件小事。还要求公司暂时将林海的基础工资发放到她的账户。让人不禁恶意揣测,林海的失踪是不是与她有着关系。 今天她的回答也是同样。房间内有酒精的气息,但女人黝黑的脸孔看不出红色。闷声闷气道:“还没回来。” “有联系你吗?”林斯河追问。 “也没有。”扎哈言简意赅。 “如果他一直不回来,我们工资会停发。她的职务会保留,一直等到她回来。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 “如果她联系,马上给我发消息。不要再喝酒了,免得错过她给你发的消息。好歹这房子还是她的名义租下来的。”矜贵华丽的青年最后终于不耐烦,往天花板打量了一会,冷笑一声,冲底层的粗犷的女工人颔首,提出最后的要求。 理所当然,颐指气使。 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仅仅因为一道名为林海的桥梁才能勉强说上两句话,熏天的酒味臭气扑鼻。让人疑惑,难道这人不上班吗?整天都在喝酒。林斯河忙得很,更别提放假以及喝酒,看女人极其不顺眼。 林斯河匆匆来匆匆去。扎哈把他送出门。 他出门去,还要在光脑答复别人消息。太忙了。一路走到飞行器上,提示音已经关掉,但提示的小红点便没停过。 正值多事之秋。他还弄丢了林海,林迩的母亲。司机等候多时,启动飞行器。 降下窗户透气时,耳边又传来游行的吵闹动静,林斯河躺至靠背,眉眼染上烦躁。“往他们中间丢一颗炸弹。联系警务处。” 司机很是犹豫。还是按了下手边按钮。很快,隔音玻璃升起。身后更是燃起火花。 司机或许有着对底层人民的同情,但不得不服从领导的命令。而人命,在上位者眼中从来不值钱。他自己的命都不值得多少。林斯河打了个懒腰,舒展的身姿有几分慵懒与残酷。 飞行器飞驰在钢铁丛林中,蓝天白云的色彩看久了让人眩晕,黑色建筑密密麻麻,鳞次栉比。哪一处都过分相像。 局限于权限,其他航道都为这座飞行器让步。 权力的滋味让人着迷。 林斯河望着窗外。 但权力的下首堆积了多少尸骨,权力的崩塌又难以言说,可以遇见的只在顷刻之间。 所有人汲汲营营,都只求现在过得更好而已。 下首蝼蚁匍匐。 林斯河闭目修养。 没有了林海,许多人日子还是照样过,实验室研究一样在继续,只有少数人为她担心。扎哈为了照顾孩子从工厂搬回家中。 打不通的账号堆积了许多个通讯请求。 林斯河的光脑忽然震动。 这样的震动是不常见的,因为他设定了免提醒。一直任由光脑消息一条条发送,光脑都要给震碎了。不知道是谁发过来的消息。 林斯河起初没有在意,这条信息很快被其他东西盖了过去。 但它毕竟在置顶一列,不停跳跃。 林斯河终于注意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快回到公司。 姗姗点开消息栏。 “我回来了。” “到城门口接我。南门。” 林斯河平静的心跳起了波动,突然的回来正如突然的离开,是林海。 破空风声疾驰。 司机正要开走。 林斯河再度打开飞行器门。 上车。 “去南城门。” 74 食堂的机器又坏了,过路人抱怨这食堂怎么叁天两头弄坏,真该找专业的人修一修。但到底叫人慢,只能又请到林海。只需要到时候给一碗好饭就成。 “食堂是新机器,怎么坏的那么快。”厨师也纳闷。 “可以联系后勤部的人。”保镖想要跟上,林海叫她在外边等,厨房本来闷热,人再多就更挤了。但保镖的任务就是要保护林海,仍然跟着。 保镖看不懂那些修理技巧,但她仍然一眨不眨地观察眼前人的动作,等待从中学习到什么,顺便看紧目标。 她经历了严密的训练,但当任务目标朝她招手,教她怎么观察修理厨具时,哪怕是身经百战的保镖也不由放松警惕。 “学习这些以后有出路,我靠这门手艺当年在城外开了一家修理铺。”林海笑呵呵地。女人是很耐看的长相,浸润在时间里的气质也被打磨的温润。没人愿意轻易交出自己的吃饭手艺,林海的豁达叫人好感。 没人会介意多学一门手艺。等到以后说不准哪天就用上了。保镖看得用心。也因此放松警惕。 哐当。 人的身体落地。 保镖可能已经反应过来了,但距离太近了,她又被林海的那些工具控制双手,一时间难以反应。 厨子缓缓放下棍子,用力抽一口气。刚才他打晕了保镖。 厨房闷热,水蒸气无处不在,提高了厨房的温度与湿度。厨子脖子间有一块汗巾,他揩了揩额头汗珠。林海翻身,把压倒到自己身上的保镖推开。“快走吧。”面对着手拿大棍的厨子,冲着厨子道,迫不及待。 厨师望着保镖,他还有些犹豫。其他厨师还在忙碌工作,只有他自告奋勇和林海接洽。 “现在反悔有什么用。留在基地参加反抗军游行?”林海靠着墙壁喘了口气,锅炉自然不用再修理。缭绕的白雾将房间装饰成危险的仙境。林海费力把保镖身体拖到角落,没那么惹眼的位置。 身体轻轻起伏。这一个保镖倒下去,在这个基地她们就不再安全了。 “她不会死了吧。”厨师担心地手一抽抽地颤抖,眼见着面前林海动作,伸手去探保镖鼻息,一会收回手,冲自己展眉。“死了……” 厨师一惊。 “没死。仿生人存货能力跟蟑螂一样,都据说被植入了蟑螂基因片段。你还能不知道?快走吧,夜长梦多。”林海催促。 厨师惊疑不定地伸手去探女保镖鼻息,确定她没死,才松一口气。 林海已经换上准备好的衣服。戴上帽子,头发和刘海能遮住她一部分外貌,让她看上去没有任何记忆点。并且林海本身就是个不起眼的人。 老吴是北叶镇的老居民了,林海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他。还在反抗军当起了厨师。他当年可是一直想进城市里当城里人的。 林海支开保镖和他聊了几次,他们没有说太多,但足够准备好计划离开这座基地。 速度要快。 林海检查过,通讯器没有安装定时位置发射器。便没有扔这个东西。 老吴揩了揩额头的汗珠。嘴唇蠕动。“我看到新闻了,你儿子现在是中心城副执政官,他真厉害。” “我儿子不就是你侄子。我现在就被他搞了个中心城通行证,等我们逃出去,你想要什么通行证都手到擒来。但目前,先专心这个。” 哪个仿生人不想进城当城里人。老吴肯帮她离开基地,也就是因为她现在手里有这些关系。他以为林海是被反抗军抓来要挟林迩的。林海没多解释,让人误会着,顺水推舟。 林海的话无疑让人顺心。老吴抿了抿嘴,脑海中开始畅想的美妙景象。连带的马上要过哨卡,也没那么紧张了。“马上就要到岗哨了。”还提醒林海做准备。 他早已打了报告,坐上飞行器。林海在前头当司机。 飞行器缓缓停泊。 通过岗哨的时候,他们检查了老吴的身份证明以及进出理由。司机原本也是要检查的,但老吴给他们塞了能量石,并告知是司机吃坏了肚子才叫个小帮厨出来开车,和他熟络的,没有接到警备通知的哨卡便不计较这件小事了。总归现在不是警戒的时候。 林海一直往外开出一段距离,才对老吴郑重道:“能量石算是我向你借的。之后我也会十倍还给你。” 老吴呵呵一笑,说不在意这点能量石。 飞行器按照导航选了一条偏僻的路往观星城开,为防追兵追赶,一刻不敢停留。 “待在反抗军,哪比得上给政府军卖命好。我们这种人,能安稳活着就好,何必去做那种掉脑袋的营生。”林海的话戳中老吴的心窝。老吴找了张椅子坐下。还问林海:“你在观星城也有人认识?” “那是,我的人脉遍天下。”林海看起来极为张扬的回答,却让老吴打心底里认同,毕竟她都有一个副执政官孩子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尽管都是仿生人,怎么仿生人人和仿生人就是不一样?老吴纳闷,捡了婴儿养的仿生人不多,但也有一些,鲜少有能和林海一样养出能力者的,还把林迩培养成副执政官。真让人羡慕。 他们边闲聊着,便聊到林海越来落在北叶镇的几个孩子,他们不是能力者,也确实死了。反抗军不是传说中多么美好正义的平等的一方,说不上对仿生人多么优待,不然老吴也不至于被林海轻轻一诱惑就背叛了。老吴又跟林海确定待遇,林海当然一一扯着林迩的大旗应承了。 她的光脑忽然响了。 林毅:你走了?去哪了。 发给她的备用光脑只有两个人的联系方式,局限于局域网,后面也没多添加别人。一是林毅,一是林恩。 林海望着对话屏幕,没有答复。 林毅的情绪肯定不如聊天框中一般平静。隐隐约约按耐着的愤怒精巧地压抑着。但这种愤怒爆发出来会更加惨烈。希望他们这辈子不会再遇见。 小小的飞行器距离基地越来越远,距离观星城越来越近。 “一个安西城执政官怎么和反抗军扯上联系的。” 原来小安梅基地竟然是反抗军的基地。低声念叨着,不明白。林海机械地操纵飞行器,提高飞行速度。面无表情地飞向观星城。 “执政官?谁?” 老吴听了一耳朵。不太清楚地问到。 “反抗军背后的金主嘛。”林海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