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超喜欢你得儿gl》 第1章 第一章 一推开门，顾青衣就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生生“踹”出了门。 太久没来过酒吧这种地方，顾青衣额头上全是虚汗，单手扶墙皱着眉抬眼瞅了眼头顶的招牌，亮黄色的灯光晃得她太阳穴更加刺痛。 “seretrouver……法语重逢……呵，烂俗。”清冷的话从顾青衣的嘴里吐出，她用直接狠狠掐了下手心，才勉强撑着身体站直。 “喂，不进去能别挡道吗？” 伴随着一声不满的抱怨，顾青衣忽然被人撞开，要不是顾青衣眼疾手快扶住了一旁的铁栏杆，差点从门口足有一层楼高的台阶上滚下去。 可是撞人的人却小跑着走进酒吧，顾青衣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穿着哥特萝莉风格小裙子的可爱背影。 若是平常，顾青衣断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样没教养的小孩儿，然而她口袋里的手机在疯狂振动，不耐烦地挂断电话，顾青衣再走进酒吧时步履平稳，面容清冷沉静，怎么看都和虚弱两个字毫不相关。 顾青衣按照地址很快来到二楼包厢区，还没走近就看见一群人围在包厢门口，其中还有刚才撞到自己的那个小萝莉。 小萝莉人长得娇小可爱，然而却拿着一啤酒瓶对着自己下属林逸，嘴里各种国骂一句比一句难听。 而自己的下属林逸则捂着红肿的左脸微弯着腰，强忍着不满赔笑解释。 顾青衣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鞋不许不缓地走近，拿出手机先拍了几张照。 “我擦，你tm谁啊！还敢拍照？手机给我！”小萝莉发现顾青衣，扭过头不爽地冲顾青衣怒吼，围在一旁的几个男人也纷纷凶狠地瞪向顾青衣。 “顾总！”林逸瞬间冲到顾青衣面前，担心地将顾青衣护在身后。 “顾总？”小萝莉疑惑地念叨了一声，忽然明白过来，阴冷地笑容在粉色的唇上漾开，“呦，把上司叫来了啊。那行，只要你们这位顾总替我姐姐上一天班，这事就了了。” “不可能！”小萝莉话音未落，林逸就直接否认了小萝莉的提议。他宁愿自己扛下来，也不可能让顾总去，去陪酒！ 虽然这件事不解决对公司的影响会很大，可是…… “怕什么？不就是被男人摸几下吗？能死吗！”小萝莉忽然收起笑容，发狠地将啤酒瓶砸向两人。 这次顾青衣早有准备，拉着林逸的胳膊向左迈了一步躲开。只是稍缓片刻脚腕有刺痛的感觉传来，顾青衣快速瞥了眼，原来飞溅的玻璃渣在她后脚踝留下了一条细长的血痕。 顾青衣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可走到小萝莉面前时已经换上了礼貌又疏离的职业笑容。 她这几天请了病假，今晚林逸替她与一个重要的合作方约谈。合作方长期流连这家酒吧，林逸便投其所好定了包厢。可谁知合作方是因为看上了这里的一位服务员，才频频来此。 林逸本以为那位服务员是从事特殊行业的，便顺便花钱安排了一下，然而等合作方强行对服务员动手动脚的时候，林逸才渐渐觉察出不对。 反应过来，林逸赶紧让服务员离开，合作方却不同意，借着酒劲儿一下子把人服务员衣服撕了。服务员也是个狠角色，二话不说直接拿酒瓶给合作方开了瓢，趁乱跑了。 林逸急得焦头烂额，想打120可是被合作方拦住了。服务员下手不算太狠，合作方顾及自己的身份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不肯坐救护车，坚持让林逸送他去私人医院。 合作方说完就晕了过去，林逸不敢私自做主，只能给顾青衣打电话。电话还没挂断，这边包厢就被堵了，顾青衣得知情况后，不得不亲自来一趟。 小萝莉双手抱胸仰头望着顾青衣，竟瞬间晃了神。 走廊里灯光暧昧得过分，顾青衣浅浅笑着，露出一点点白皙的牙齿。小萝莉头向后仰的更高，越过双颊上淡淡的红晕，当对上顾青衣那双不沾任何笑意、透着清冷却偏偏天生娇媚的桃花眼时，小萝莉下意识狠狠咽了口唾沫。 顾青衣注意到小萝莉的目光，向前一步走到一盏灯的正下方。灯影下，顾青衣的五官愈发立体，精致的妆容冷艳迫人又带着危险的味道，她一挑眉，唇角的笑意忽然有些意味深长。 小萝莉反应过来，表情迅速变回愤怒，恶狠狠地说：“笑什么笑！你们敢欺负我姐姐，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然而小萝莉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不自然移开，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上还染上了可疑的红晕。 “我们？不好意思，我助理好像一直在帮你姐姐。然而你却恩将仇报打了我助理，这事确实不会轻易结束。” 顾青衣缓缓说，扬了扬手机，“我也拍下了你们威胁我们的证据，不如一起去警局谈谈如何？我也很想了解一下现在未成年当陪酒妹、或者带人斗殴该怎样处理。” “你，你瞎说什么！我和我姐姐都成年了！”小萝莉着急反驳，殊不知自己这样更显心虚。 身旁跟着的几位高大的男人见状，立刻跟着帮腔，开始咒骂。 “艹，恶人先告状是吧！我看你是欠收拾！”一名男人更是边骂边走向顾青衣，说着就伸手想去抓顾青衣的衣领。 “呵。”顾青衣唇角的笑变得不屑，没有后退反而迎了上去先一步抓住了了男人的衣领。 “嘭——” □□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顾青衣一个身形纤瘦的女人，居然把一个身高至少一米八的男人侧摔在地。 连摔到的男人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呆呆看着天花板一秒才开始龇牙咧嘴喊痛。 “正当防卫，大家这么惊讶吗？”顾青衣反问，脸上仍是职业性浅笑，风淡云轻的态度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你，你！”小萝莉被气得彻底结巴，指着顾青衣却又不敢向前。 “我会赔偿你姐姐的损失，也可以让里面躺着那人向你们道歉。”顾青衣的声音骤然变冷，目光锐利似鹰看向小萝莉，“但是，请你们先向我助理道歉。” “或者，报警？” 小萝莉一时什么都说不出口，看向周围的同伴，然而周围的同伴一个个抓耳挠腮半个屁都蹦不出来。 这打也打不过，报警的话好像他们还在很有点理亏…… 气氛变得紧张又尴尬，顾青衣的手机突然震动，她向林逸使了个眼色，接下来的事情林逸能解决。自己则转身准备出去接电话。 “楚医生，麻烦您在北一街等……”顾青衣说到一半便自动消了音，迈出去的脚前脚掌着地，十厘米高的细高跟停在空中，迟迟不落下。 这是个很难保持并且让人难受的姿势，可是顾青衣就像被冰雪封住了所有经脉，血液仍在流动，将刺骨的寒意传遍全身。 “予繁姐！”小萝莉惊喜地尖叫一声，飞奔着扑进站在顾青衣面前的女人怀中。 期间又狠狠撞了下顾青衣，顾青衣踉跄了好几步才被林逸扶住停下。 “顾总，您没事吧？”林逸担忧地问顾青衣，刚刚顾总不好好好的吗？现在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半靠在他怀里。 “没事。”顾青衣迅速反应过来，站直身体不着痕迹扯了扯衣角，扭头对林逸笑着道谢，方才眼中的惊恐慌张早就消失不见。 “顾总您太客气了。”林逸小声说，自然没发现顾青衣的变化，心中满是遗憾。 遗憾自己没能多抱顾青衣片刻。 “予繁姐，就是那个老女人欺负我和姐姐！”小萝莉撒娇的声音唤回了顾青衣最后一点迷茫，只见其他几个男人也跟着跑了过去，围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抢着抱怨。 “简姐您可来了，那个女人还把东哥打伤了！” “她还要报警抓我们，恶人先告状，老不要脸了！” “您说吧怎么做？您一句话，我们兄弟几个立刻灭了那对狗男女！” “不止，包厢里还有一个！” …… 顾青衣听着眼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她当年好像也干过这样的事，抱着眼前这个女人絮絮叨叨告状。 什么英语老师故意为难她，在食堂吃出了小虫子，小卖部不再卖她最爱的辣条等等小事，每天每天她和她都有说不完的话。 真是傻透了…… “是吗？”高挑的女人问了句，声音不像普通女生那样或轻灵或可爱，反而是略微低沉的烟嗓。 顾青衣的眉头狠狠皱了下，她从靠近的女人身上闻到了很重的烟酒气味。虽然不至于难闻，但无论是酒味还是烟味都是她极度憎恶的味道。 这才过了多少年，那人连声音都变了？ 哦，不对，好像已经八年了。 变了也很正常。 然而，那个人明明外貌也变了声音也变了，她怎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啊，予繁姐，你不相信我吗？”小萝莉被女人一反问，委屈地拉着女人的手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顾青衣顿时有点反胃，她人生一大乐趣就是手撕绿茶脚踩白莲，然而此时却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只想赶紧回家再吃几颗退烧药。 该死，眼睛都湿润了，这该死的发烧竟然会让她有如此丢人的生理现象。 “林逸，你处理。”顾青衣冷声说，再次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虽然那个方向并不是通向大门的。 可是没走两步，手腕上就传来温热的触觉。 “简予繁你放开我！”顾青衣大喊一声甩开抓住她的手，她成功了，然而下一刻却被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你……” “予繁姐，你在干嘛啊！” 小萝莉惊讶的声音盖过了顾青衣的警告，随即顾青衣感觉到她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 “糖糖，这次我可不相信你哦。”简予繁对小萝莉说，将顾青衣抱得更紧，笑得温柔似三月春光，她甚至低头亲了下顾青衣不断冒着虚汗的额头。 “我永远相信我的小学姐。” “她无论说什么，在我这里都是真理。” 第2章 第二章 “啪——” 顾青衣没有被简予繁突如其来、类似告白的话感动，反而毫不犹豫挣脱开，并且给了简予繁一个极其响亮的巴掌。 “别碰我，真恶心。”顾青衣一连退了好几步，满脸厌恶双眼却湿润着泛红，她对着简予繁一字一顿地说，“死、同、性、恋。” 现场的空气犹凝固一般，大家的呼吸都停顿了一刻，然后便是倒吸一口凉气。 人类在惊讶的时候，做出的反应如出一辙。 简予繁的目光骤然变冷，一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眼平日都是带着亲和的笑意，此刻却幽暗不见底，让人猜不透又心生惧意。 顾青衣看着简予繁变得阴沉的面容，忽然神经质地笑了。 “看我干嘛？我说的哪里不对？真恶心！”顾青衣故意加重了语气重复一遍，报复的快感让她浑身都泛出了鸡皮疙瘩。 犹如遇到危险的刺猬，下意识露出自己所有的刺。 “你tm说什么！你才恶心，你全家都……” “唐小糖！” 小萝莉愤怒地要和顾青衣动手，却被简予繁一声低呵吓得缩回了几个男人身后。几个男人也抖了一下，怯生生地看向明显心情很不愉快的简予繁。 “你们先回去，这件事我处理。”简予繁沉声说，几个男人立刻拉着不甘心的唐小糖飞奔离开。 顾青衣抿了抿嘴唇，不明白简予繁和这群人的关系。简予繁哪里可怕了，这群人怎么吓成这样？ 她抬眼看向简予繁，想再欣赏下简予繁生气的表情，然而却撞上一双含笑的眼眸。 “小学姐，在外人面前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嘛？好歹我也是这里的老板。”简予繁迈着大长腿两步就走到顾青衣面前，拉着顾青衣的衣角扎巴扎巴大眼睛，声音委屈极了。 林逸站在一旁惊得又倒吸一口凉气，刚刚他仅仅被这个女人眼风扫到就感觉背后发凉，可转脸这个女人又柔柔弱弱地对顾总撒娇卖萌？ 这女人身体里怕不是有川剧变脸的装置哦！ 顾青衣也微微楞了一下，随即想起这是简予繁的惯用套路，八年前简予繁对她用了很多很多次，她每次都乐此不疲原谅了简予繁。 真是犯贱！ 顾青衣心里涌出几十条伤人恶语，冷着脸盘算着哪句话对简予繁伤害更重时，简予繁倒先抢先了。 “小学姐，先解决包厢里那人吧，血都要留干了。”简予繁说着猛得凑近顾青衣的耳畔，烟嗓与生俱来的性感让顾青衣心跳狠狠漏跳了一拍。 “我们的事，等会儿回家说。”简予繁温柔又深情地说，喷洒在顾青衣耳垂上的呼吸、竟比发着高烧的顾青衣的体温还要高一分。 “滚开！” “死同性恋！” 顾青衣慢了一步推开简予繁，几乎是小跑地冲进包厢，满脸羞恼和懊悔。 怎么就骂来骂去只剩这句话，明明当年那些人骂她的话花样百出，可是看着简予繁的脸，她脱口而出的只剩这句！ 简予繁苦笑看着顾青衣的背影，缠绕心脏多年无解的绳索此刻都散开了。 小学姐终究不舍得伤害她，即便受了那么多委屈和伤痛，还是不舍得啊…… 顾青衣叫来了自己的好友兼医生楚澄给合作方治疗，她让林逸跟过去善后，自己则趁乱向简予繁的口袋里塞了张银行卡，借口去卫生间摆脱了一直缠着她的简予繁。 今天遇见简予繁只是个意外，那张银行卡里的赔偿费足够让唐小糖一行人闭嘴，以后她们再无瓜葛！ 顾青衣本想跟着林逸一起离开，可是她知道自己撑不住了。 她决不能在下属面前展示自己软弱的一面，最终还是强撑着虚软的身体走去了停车场。 顾青衣每一步都摇摇晃晃如醉酒的人，她好不容易辨别了自己的车，可是眼前的景色已经开始生出重影。 连那个她最最最最讨厌的人都变成了两个。 “简予繁，滚，滚开！”顾青衣单手撑住车前盖，眼皮重到每次抬起都是折磨，可顾青衣仍佯装厌恶对简予繁恶语相向。 殊不知自己这幅样子，更像是被抢走小鱼干的小猫发怒时奶凶奶凶的可爱模样。 简予繁实在忍不住抱住顾青衣，嘴角疯狂上扬，轻声诱哄，“乖~我马上带你回家啊，小学姐。” 说着，简予繁腰一弯就用公主抱的姿势将顾青衣稳稳抱起，快步向她的车走去。 “死同性恋放开我！” “我不是同性恋，我不要当同性恋！” “简予繁，你放开我好不好呜呜呜……” 顾青衣此时已经烧到头脑昏沉，迷迷糊糊的，吵着闹着竟然开始哭了起来。越哭脑子越昏沉，顾青衣知道自己要咬牙撑住，可是潜意识里又觉得安心。 有些习惯一点刻进骨子里是几乎没有改掉的可能，例如高度近视的人，一醒来就会找眼镜；又例如只要有简予繁在，顾青衣潜意识里便觉心安。 “好好好，我放开你，别哭好不好？”顾青衣一流眼泪简予繁顿时慌了，声音愈发温柔，赶紧将顾青衣抱进车后座，并用安全带固定好。 简予繁现在无比庆幸自己买了路虎，后座足够大，小学姐脱掉高跟鞋后小小的一只，完全够睡。 可是顾青衣却挣扎着要起来，白皙纤细的胳膊死死抱住简予繁的腰不放手。 “你又要走是不是？” 犹如展开情书时纸张发出的声音，微弱细小又裹挟着无限深情。 简予繁迅速捕捉到，一瞬间欣喜若狂，小学姐对她说这话，是不是代表着小学姐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顾青衣眼睛半闭着，一副即将昏过去的样子，丝毫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小学姐，我不走。”简予繁俯身抱住顾青衣，轻轻拍拍顾青衣的背，真挚又温柔地说，“我不走了，青衣，你再赶我多少遍，我都不走了。” 不知道是简予繁的安抚起了作用，还是顾青衣彻底没了力气，总之顾青衣很快昏睡过去，连被简予繁抱去医院都毫无所觉。 反倒是简予繁看着小护士将针头扎进顾青衣的手背时，难受心疼的样子把小护士都逗乐了。 “你姐姐没事，最多就是肺炎，你干嘛一副她要死了的样子？”小护士打趣说，手脚麻利收拾器具，一扭头简予繁正捧着顾青衣的手，轻轻揉捏按摩。 “诶，小心漏针。”小护士忍不住提醒。 “不会，我不会让她有事。”简予繁回答，目光黏在顾青衣身上怎么都挪不开。 小护士奇怪打量简予繁：一身利落的黑色穿着，露出的手臂上有繁复的纹身；头发剪得很短并且染成了张扬明亮的橙色，五官深邃得不像国人长相，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扬，明明该是妩媚的，可是却自带凌厉，给人一种难忘的飒爽风度。 小护士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这人的目光深情得不像话，哪里像看亲人？ 根本就是看恋人的表情啊。 小护士忽然明白了什么，眼里透出惊喜捂住了嘴，难道是…… “可以麻烦您出去吗？”简予繁却忽然转头，烟嗓低沉，眸色更是比夜色更浓。 “她觉轻。” 小护士疯狂点头，出了病房就兴奋地掏出了手机，一连发了好几条微信给朋友。 简予繁无声叹息，小学姐，连外人都看得出来我爱你，你怎么就看不见呢？ …… 直到凌晨三点半，简予繁才将顾青衣背回自己家安顿好。为了不打扰顾青衣睡觉，简予繁没有开灯，借着洒在窗边的月光轻手轻脚摸索着去了浴室。 不一会儿她端着一盆温热的水来到床边，很快又转身拿来一套全新的睡衣。 “小学姐，我不是第一次帮你洗澡了，这次你还是会原谅我的吧？”简予繁将声音压得很低，顾青衣仍然熟睡中，却好似有所察觉不耐地翻了个身， 于是简予繁无奈地笑了，从床头柜拿出一个眼罩戴上才伸手解开顾青衣的衣服。 若是顾青衣醒着，一定会觉得奇怪为什么简予繁帮人擦身的手法那么熟练。 可是顾青衣并没有醒来，一夜酣眠无梦到天亮。反而简予繁一夜未眠，因为担心顾青衣病情反复，简予繁坚持每小时用酒精帮顾青衣进行物理降温。 直到太阳升起，金色的光芒代替看了一夜的柔和月光时，简予繁放下温度计这才钻进被子里将顾青衣搂进怀里。 顾青衣本缩成一团睡着，被简予繁抱住瞬间却翻了个身，很自然地抱住简予繁的腰，迅速在简予繁的怀中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简予繁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放松让顾青衣睡的更舒服。 小学姐，还说不喜欢我？ 小骗子！ …… 即便是病着，顾青衣的生物钟仍然让她在七点准时醒来。刚睁开眼时视野不是很清楚，只觉得眼前白花花一片，上面貌似有个青色的东西。 顾青衣疑惑地揉了揉眼睛，很快看清，那温热的肌肤上俨然纹着两个字——青衣。 “简予，啊！”顾青衣顿时气得大吼，迅速翻身下床，结果一脚踩到睡裤脚，狠狠摔了个屁股蹲儿。 简予繁这时听见声音也醒了过来，看见顾青衣坐在地上疼得小脸都快皱成灌汤包，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小学姐，你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要小心，不然我会心疼。”简予繁下床将顾青衣抱回床上，从床头柜中拿出一瓶红花油，然后去撩顾青衣的裤腿。 简予繁是个很细心的人，刚刚她听见了碰撞的声音，猜测顾青衣是哪里撞到了床头柜。她知道顾青衣皮肤很嫩，身上经常会出现顾青衣本人都不知道的淤青。 于是八年前的简予繁就养成了习惯，随身携带创可贴，家里各个柜子里都有治疗跌打损伤的药。 这个习惯哪怕两人分手、哪怕从南方搬来北方跨越大半国土，都没有改变。 顾青衣却冷冷踢开简予繁的手，翘起二郎腿，顺势用右腿压住左腿的伤口。 “简予繁，谁允许你碰我的？” “我有未婚夫，请你自重。” 第3章 第三章 “小学姐，说谎会变秃哦！” 简予繁煞有其事地说，坐到地毯上，大长腿一收拢就将顾青衣的腿稳稳夹住。 因为简予繁穿着宽松的睡袍，两人温热的肌肤没有任何阻隔相互碰触，让顾青衣的体温瞬间又上升了好几度。 “我没说谎，你放开我！”顾青衣刚下意识要摸摸头发就被简予繁的行为气得满脸通红，她想要挣开却发现简予繁的力气大的可怕。 这力道换做平常她都不太可能挣脱开，更别说现在发烧，身体疲软的状态。 “别闹了青衣，你说不说谎我能看出来。”简予繁微微仰头看向坐在床边的顾青衣，声音略喑哑，却一点都不难听。 反而或许是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莫名性感勾人。 简予繁说罢抬手将顾青衣的双腿摆正，轻轻撩开了顾青衣的裤腿。 “哪里痛？”简予繁微微皱眉问，仔细检查。 “你好凶。” 又软又糯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简予繁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对上顾青衣冷冰冰的小脸，反而确定她没有听错。 她的小学姐连口是心非都是可爱的。 简予繁的唇角情不自禁向上翘起，看着顾青衣的墨黑双眸中只有两人能懂的温柔。 可惜，顾青衣果断选择了无视。 “第一，我没说谎；第二，穿好你的衣服，我自己来。”顾青衣一把抢过红花油，随意在小腿上揉了揉就将药放了回去。 可是擦完了药顾青衣都没有抬起头，简予繁看了眼自己撒开的浴袍，了然地挑了挑眉，这才松开对顾青衣的禁锢缓缓起身整理好衣服。 虽然她并不介意顾青衣看她。 至于未婚夫的事，她一个字都不信。 简予繁光是看着顾青衣穿着她的衣服坐在她的床上，心中的欢喜便无限扩大。 “小学姐，我去做早饭，你再休息会儿吧。”简予繁浅笑着说，将准备起身的顾青衣重新按回床上。 “你？”顾青衣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轻蔑地挑挑眉嘲讽地说，“我可不会吃糊掉的垃圾。” 简予繁的笑微微僵了一瞬，感觉自己还是有点不适应如今随时对自己扬着锐利的刺的顾青衣，不过幸好她足够乐观。 “小学姐，你还记得我给你做饭的事，我真开心！”简予繁唇角的弧度又扬高了几分，她抬手想揉揉顾青衣有些乱的头发，不出意外被狠狠打开了。 “真够不要脸的。”顾青衣站了起来，然后发现两人的身高即便过了八年，差距还是过于明显。 可是现在坐下又不太好，顾青衣只能强撑着微微仰头，虽然如此，她的目光只能抵达简予繁的锁骨。 “简予繁，我们一次性把话说清楚。”顾青衣一个不小心就看见了锁骨下方接近胸口位置的、纹着的她的名字，语气愈发冷漠。 “好。”简予繁笑盈盈地答应，墨黑的眼眸中满是认真，“我也很想知道八年前，小学姐为什么突然要分手。” 顾青衣闻言猛得扬起脖子，长久保持僵硬状态的颈椎顿时发出了“嘎吱”一声微弱的哀嚎，患有颈椎病的脖子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力度，顾青衣差点疼得叫出来。 可是在简予繁面前，顾青衣还是维持住了自己的冷漠厌恶。 “我给你的信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简予繁你不认字吗？”顾青衣僵着脖子轻蔑地看着简予繁，如果可以，八年前的事情她一个字都不想提。 即便和简予繁相关的每一件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看懂了，所以我才明白那不是小学姐你的真心话！”简予繁笃定地说，难得语气有些激动，一双英气的剑眉也狠狠皱了起来。 似乎忍耐什么一样。 “简予繁，你有病吧！你以为你是谁？我早就想和你分手了你知不知道！” 顾青衣说着也愈发激动，眼眶泛出的红色愈发深，她几乎用尽全力才阻止眼泪流出。 当年的事皆是她亲眼所见，不可能有任何误会。 简予繁在生日宴不告而别消失无踪让她丢尽脸面，重新出现时又和另一个女人拥抱亲吻，当她是傻子那么好骗吗？ 简予繁再度想开口，然而刚刚张开嘴，就被顾青衣不耐烦打断。 “现在把我的包和衣服还给我，昨天的事我助理会联系你解决。以后我会避开你，也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如果我发现我们曾经的关系被第三个人知道，简予繁，我的报复向来都是不择手段的。” “你是我人生最大的污点！” 简予繁安静等顾青衣说完，心中没有任何恼怒，只有快要让她窒息的懊悔。 当年她急匆匆赶回学校时，顾青衣已经转学搬家去了不知名的城市，留给她的只有一封分手信。 她找了顾青衣很久，但是找的越久越明白顾青衣离开的原因。 那并非搬家，更像是逃命。 “我不会说的，青衣，你放心。”简予繁郑重地说，满目真挚与悲伤。 顾青衣不自觉捏紧双拳，简予繁总喜欢给她取各种绰号，只有说很严肃的事情时才会喊她名字。 希望简予繁会遵守承诺，不然她可能真的会对顾青衣出手。 毕竟如今的生活，她几乎是玩命才紧紧抓在手里的，谁也不能夺走！ 因为顾青衣的衣服还没有干，简予繁只将包还给了顾青衣。顾青衣知晓原因后，冷笑着将自己的衣服从衣架上取下，不顾简予繁的阻拦穿在身上离开。 简予繁担心顾青衣的身体，一直跟在顾青衣身后，直到亲眼看见顾青衣上了出租车这才缓缓走回家里。 路上遇到邻居打招呼，简予繁还被对方“关心”了一番——因为着急跟上顾青衣，她居然穿着拖鞋就下楼了。 如简予繁担心的，顾青衣的身体状况并不好。昨夜好不容易退了烧，从简予繁家出来后体温重新升高，顾青衣都怀疑简予繁是不是给她施了什么妖法，不然为什么一离开简予繁，她就浑身不舒服。 “小姑娘，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司机见顾青衣满脸通红，又很不舒服的样子，担心地问。 “没事，谢谢您。”顾青衣对司机露出礼貌的微笑，态度亲和得体，和对待简予繁的态度简直是云泥之别。 既然乘客都说了没事，司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尽量平稳地将顾青衣送到目的地，下车后顾青衣通过打车软件给了司机一个百元红包。 顾家家训严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顾青衣三岁就记在了心里。 可是再严的家训还是出了她这么个大逆不道的人，在祠堂跪了三天，还是嘴硬地说喜欢简予繁…… 顾青衣好不容易回了家，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的腿猛然一软跪倒在地，眼泪猝不及防就砸在了地上。 为什么只是见了一面就这么难受？ 顾青衣转头看向玄关的穿衣镜，镜中的女人真丑，双眼又红又肿，眼泪糊了满脸还将头发也沾在脸颊上，表情更是奇怪。 明明在哭，可是嘴角偏偏上扬，笑容病态得近乎可怕。 顾青衣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感觉镜中的影像开始变化，镜中的她留着乖巧的学生头，眉目清秀明丽，微微浅笑的样子满是少年才有的无邪天真。 镜中的她微微张口，说出口的话轻飘飘的，但每个字顾青衣都听得真真切切。 “死同性恋，真恶心。” “女人只能喜欢男人。” “顾青衣你滚远点，不要带坏我家孩子。” “烧死！同性恋都该烧死哈哈哈哈啊哈！” 顾青衣的双眼慢慢瞪大却越来越无神，嘴里无意识喃喃：“烧死，烧死，烧死……” “烧死、烧死、烧……烧死！” 顾青衣的语速越来越快，双目猛然聚焦瞪向穿衣镜。镜中的景象再次变化，镜中的她背着书包穿着肥大的黑白校服，周围却是一片火海。 火舌翻滚，热浪似乎穿透镜子凶狠地抓住了镜子外的她。 “呼，呼，唔，呼呼呼……” 顾青衣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即便她将嘴巴张到最大，吸入口鼻的氧气却越来越少。她冲向镜子，举起右手疯了一样砸向镜子。 “砰——” 镜子碎了一个巨大的洞，破碎的残片中镜中的她变得无限多，镜中火红的颜色更是蔓延开来。 “火，烧死，烧死同性，同性恋，啊啊啊啊啊……” 顾青衣终于受不了开始尖叫，她不受控制举起双手不断砸向已经破碎的镜子，即便尖利的玻璃渣狠狠扎进血肉中，也丝毫没有停顿。 不过三分钟，顾青衣已经将双手砸的血肉模糊，巨大的落地镜也变成了碎片散落一地，几乎没有一个碎片上都染着鲜红的血液。 那颜色好像火的颜色…… 顾青衣猛得抱住自己的脑袋，看着沾染鲜血的碎片，火，满目血红。 全是火…… 不要，妈妈，不要救我，火，火要烧到你了！ “啊——” 门外，刚出电梯的楚澄听到这声尖叫，双手一松滚烫的砂锅粥尽数洒在脚上，她却毫无所觉赶紧拿出钥匙打开大门。 楚澄推开门的力气太大，顾青衣被防盗门狠狠撞到一旁。楚澄见状赶紧侧身进屋，然而顾青衣根本没有察觉，依旧抱着自己的头不断拉扯头发，嘴里喃喃念着含糊不清的话。 楚澄眼眶顿时红了，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她只是快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密封袋，轻车熟路地撕开包装，里面赫然是一根针管与一小玻璃瓶药剂。 “别怕衣衣，很快就不难受了。”楚澄跪在顾青衣身边，温柔地摸了摸顾青衣地头说。 第4章 第四章 顾青衣恍若未闻又扯下了一小把头发，想再抬手去扯的时候便被楚澄牢牢抓住。 顾青衣缓慢又呆滞转头，足足用了半分钟时间双眼才聚焦、看清楚扎在自己手臂上的是一根细长的针头。 “乖衣衣，不痛的。”楚澄柔声劝哄道，缓缓将药物注射进入顾青衣的身体里。 顾青衣没有半点反抗，仍然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只有楚澄知道，看见针管的那一刻，顾青衣的眼中是有些许安心的。 那是一种带着绝望的安心，楚澄每每看见都觉得被人丢到大海中央，窒息感占据每一个细胞。 因为注射次数过多，顾青衣已经养成了肌肉记忆，只有打针，她才能解脱。 “衣衣，睡吧，我陪你。”楚澄收起针管抱住了顾青衣，轻轻拍打顾青衣的后背，眼泪缓缓从眼眶滑落。 在镇定剂的作用下，顾青衣很快陷入深层睡眠。楚澄听着枕在她肩上的人呼吸逐渐平缓，这才慢慢转身，缓缓将顾青衣背在背上。 在站起来的那一刻，楚澄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穿着鞋子所以脚并没有受伤，但是刚刚跪着的时候玻璃渣将她的西装裤扎出了好几个洞。 现在血液顺着小腿向下流，在楚澄的脚踝上留下细长的血痕。 “顾青衣，你丫要不以身相许都对不起我这条裤子！”楚澄不满地抱怨，还是忍着刺痛，轻手轻脚将顾青衣背回了卧室…… 顾青衣恢复意识时，一睁眼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铺天盖地向她袭来。若是普通人多半会觉得惊慌，然而顾青衣却反而觉得心安。 这种时候任何光亮，都会让顾青衣心惊胆战，浑身发麻。 “醒了？” 黑暗中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充斥着满满的疲惫，可也很是柔软。 顾青衣的反应很慢，听到声音一顿一顿地转过头去，一开口喉咙处就像钝刀子来回划割一般疼。 “楚医生，我又犯病了。”顾青衣艰难地说完一个肯定句，努力冲某个方向笑了笑。 “是啊，时隔三年小女子很荣幸再次见证了一场‘无实物表演秀’。”楚澄从懒人沙发上站了起来，又跨上床在顾青衣身边盘腿坐下。 “噗，你要想看，我再给你表演一，咳咳咳咳……”顾青衣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咳嗽，喉咙处本就火辣辣地疼，现在那一片更是疼痛难忍。 “让你乱开玩笑，遭报应了吧！”楚澄恶狠狠地责备，但将顾青衣扶起来的动作却是轻柔的。 床头柜上有楚澄早已准备好的温水，楚澄让顾青衣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摸索着将保温杯拿了过来拧开给顾青衣。 “这是吸管。”楚澄用保温杯里的吸管轻轻碰了碰顾青衣的唇，黑暗中用这种方式喝水更安全。 其实楚澄并非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可是照顾顾青衣时，耐心和细心比照顾特殊病人的护工还要多好几倍。 顾青衣咬住吸管猛得吸了一大口，温热的水中还带着清爽的淡淡甜味，顾青衣顿时察觉出这是楚澄常为她煮的安神茶。 茶水中融了蜂蜜水，喝完一杯后顾青衣的嗓子舒服了不少，连脑部的胀痛感也跟着舒缓了。 “楚医生的医术又精进不少啊，一杯茶我感觉就快好了。”顾青衣恢复了点精神，躺下后又开始和楚澄开玩笑。 “呵呵，我给你治疗这么多年，结果简予繁一出现我就前功尽弃了，这也叫医术精进了？”楚澄冷笑，越说心中怒火就烧的越旺。 她当实习医生时顾青衣就是她的病人，结果现在她已经开了一家私人医院，顾青衣的病还没有治好。 如果不是自己有数百例成功案例，楚澄都快怀疑自己的医术了。 “这只是个意外！”顾青衣的表情骤然变冷，语气果决，回答迅速，没有片刻犹豫。 仿佛答案早已准备好了一样。 “可简予繁就在这座城市，如果哪天再遇见她，你打算怎么办？”楚澄悠悠开口，干脆躺在顾青衣身边，闭上眼睛。 为了调查简予繁和照顾顾青衣，楚澄一夜未眠，身心俱疲。 顾青衣是她的病患，她比顾青衣更了解顾青衣的病情，如果再深入接触下去，结果只有两个。 一个是顾青衣病情加重，必须接受封闭治疗；另一个则是彻底痊愈。 以毒攻毒的办法在心理学上同样适用，楚澄并非没尝试过，只是尝试的结果一次比一次惨烈，最严重的一次顾青衣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自焚，若不是发现及时，现在她也就不用为顾青衣担心颇多了。 毕竟人都不在了，难道担心顾青衣在地府吃不饱穿不暖吗？ 这次顾青衣并没有很快回答楚澄，她原以为她只要故意避让，她与简予繁就不再可能产生交集。 然而楚澄的话却提醒了她，既然八年后的今天她们能在另一个城市相遇，那在同一个城市相遇的几率岂不是更高？ 更何况楚澄说没把握的话，楚澄既然这样提醒她了，必然是在她昏迷期间已经查到了什么。 顾青衣深呼吸了三次，她曾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她和简予繁只是像普通的情侣一样正常分手就好了，但是当年受伤的人并不仅仅是她。 她的母亲，她们顾家，全都被她牵连，甚至一直把她当亲人的邻居家，也因为那场大火，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她可以将对简予繁的感情挖个坑埋掉，然而当年许许多多的事情已然变成了无数巨坑，只怕花上一生的时间，她都无法填平。 黑暗让人的感官更加敏锐，顾青衣沉思许久依然没有勇气给楚澄一个确切的答案。她转头想和楚澄聊聊，可身旁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楚澄睡着了…… 顾青衣艰难地用缠满纱布的手将蚕丝被拉到楚澄的胸口，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昏迷醒过来她也依旧疲惫，思绪常常无法集中，她知道这是镇定剂的副作用，以往被注射了那么多次，她已经很熟悉了。 现在唯有先休息，除了这纠缠她很多年的心理疾病外，她还需要工作，需要社交，需要用有意义的事情将生活填的满满当当，决不能有一丝缝隙让过往该被抛弃的旧事钻了空子！ …… 这一次顾青衣比楚澄更早醒来，准确说顾青衣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打来电话的人是顾青衣的上司，因为楚澄用顾青衣的手机发了延长病假的邮件，上司特意打电话来关心顾青衣的情况。 顾青衣艰难地接通了电话，多么庆幸现在的手机都是触屏，要是像以前一样是按键的话，她手上的伤口多半有得难受。 这通电话持续了很久，迟迟不挂断电话的人并非顾青衣的上司，而是一直坚持汇报完所有的顾青衣。 顾青衣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并不适合出现在公司，于是便又多请了一周的假，提前消耗完了所有年假。 和老板通完电话后，顾青衣没有片刻停歇又给林逸打去了电话。电话接通两人同时开口，说的话大相径庭。 顾青衣开口便询问近期需要跟进的项目，而林逸则是关心顾青衣的身体。 顾青衣心中一暖，她对待下属一向严厉，林逸明明比自己还大一岁，但是刚来公司第一周就被她骂哭过，没想到林逸倒是一点都不记仇，反而这么关心她。 “我身体没事，你脸上的伤还好吗？”顾青衣刻意放柔了声音问林逸，但仍有些生硬。 面对公司的人，顾青衣还是无法做到和楚澄相处是一般自在。不如说除了楚澄和陌生人之外，顾青衣对待同事或者熟人都是一副淡漠疏离的面孔。 “我没事！谢谢顾总关心！”林逸快速回答，声音忽然扬高，每个字都透着欣喜。 可还没等顾青衣回答，林逸的声音又变得很沮丧，“对不起顾总，昨天晚上您明明生病了，我还麻烦您，而且还让您遇到了不想见的人。” “后来简小姐没为难您吧？” 顾青衣的呼吸猛得一滞，林逸的话让她不可自抑地想起简予繁。 仿佛鬼使神差般，顾青衣问道：“后来你有联系她处理赔偿的事情吗？” 林逸顿时有点心虚，这才想起来自己光顾着关心顾青衣的身体，却忘记报告一件重要的事情。 林逸赶紧回答：“第二天早上楚医生离开后，简小姐就带着唐小姐来了医院。事情已经解决了，唐小姐接受了我们的赔偿，也为打我的事情道歉了。” 顾青衣很满意这个结果，两不相欠就好，于是转了话题，说：“嗯，那我们接着说腾源集团的项目。” “等等顾总，还有一件事。” 林逸打断了顾青衣，犹豫了一秒然后语速极快地说，“简小姐说想和您亲自道歉，我替您回绝了。但简小姐坚持要见并且向我确认您家的地址，我虽然否认了，可当时表现的有点惊讶，顾小姐好像猜出来我在说谎……” “简予繁有我家的地址？”顾青衣下意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起身用力过猛撞倒了椅子。 红木的椅子与地毯碰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与此时碰巧响起的清脆门铃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顾青衣惊恐地看向门的方向，即便她看见的是书房的门、并非住处的大门，但是她的心脏仍然剧烈地跳动，心跳的声音震得她耳膜都隐隐作痛。 是简予繁吗？ 简予繁为什么要来？ 简予繁怎么还敢来！ 第5章 第五章 顾青衣犹豫了一秒，还是挂断电话快速走向大门。楚澄还在睡觉，她不想让门铃吵醒楚澄。 走到大门时，顾青衣想要照照镜子检查下自己的着装，一扭头却发现墙上原本挂着穿衣镜的位置，已然被一张北欧风装饰墙布代替。 顾青衣这才想起自己就是打碎镜子的罪魁祸首，真是辛苦楚澄了，又要照顾她，还要收拾残局。 顾青衣轻叹一声，从猫眼看了看，然后挂上一直没用过的防盗链，这才将门打开。 简予繁看见门开时顿时露出了笑容，随即笑容就僵在脸上，她无奈又委屈地说：“小学姐，我是来探病的。” “不用。”顾青衣表情冷漠，说出口的话也像是刚从冷藏库里拿出来一样，听进耳中让人冷得一哆嗦。 这是简予繁意料之中的回答。 “那换一件事，小学姐，我想和你聊聊腾源集团的项目。”简予繁微笑着说，满意地看到顾青衣露出惊讶的表情，她不会毫无准备登门。 “你做了什么！”顾青衣又惊又恼，她已经和简予繁说的很清楚，不再见面，不再见面！ 可为什么简予繁会知道腾源集团的项目？简予繁现在来找她又是要做什么？！ “我处理昨晚的事情时，顺便和赵觉聊了聊。”简予繁主动开口解答，然而话只说了一半，留足了悬念。 顾青衣将门把手攥得紧紧的，伤口崩裂血液染红纱布也毫无所觉。 她才见了简予繁一面，病情便有复发的征兆，如果继续接触下去，病情恶化，她又要重新回全封闭疗养院了吗？ 想到接下来的后果，顾青衣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甚至有想立刻逃跑的冲动。然而事关工作，这个项目是数十人一百多日的心血，怎么能因为她的私事受到影响？ “你等等，我们出去聊。”顾青衣说完便关上了门，她虽然不清楚简予繁的家世，但高中时也曾窥见到冰山一角，简予繁只要想出手，这个项目必然会被毁掉。 顾青衣站在门边深呼吸了三次，每次呼吸的频率都上一次更慢，这是楚澄交给顾青衣稳定情绪的方法。 做完之后，顾青衣也想出了几套解决方案。她转身正准备回房间换衣服，却发现楚澄正端着杯水站在她身后。 “楚澄，你……” 楚澄将手中的水递给顾青衣，笑盈盈地说：“喝点热水冷静冷静，我昨天走的急还没见过简小姐呢，让我看看是何方神圣哈。” “不行！”顾青衣想都没想拒绝，然后还是慢了一步。 “不行也得行~”楚澄轻松躲开顾青衣的拦截，冲去门边回头对顾青衣做了个鬼脸，然后迅速打开了门。 顾青衣向门边赶了两步，温热的水洒在木地板上也溅了些在她的脚背上，感受到那温度时，顾青衣的脑海中顿时涌出四个字——覆、水、难、收。 楚澄将门打开，首先看见了一截纤细的脖颈。楚澄一面心想“不是吧，这么高”，一面抬起头来，然后心突如其来被什么莫名的感觉撞了一下。 “我去，这么帅……”楚澄下意识喃喃，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顾青衣一个“小古董”当年轻轻松松就被掰弯了。 眼前的女人比她还要高一个头，目测应该有一米七五以上。女人穿着黑色工装服，身形匀称高挑，橙色短发张扬又耀眼，五官深邃，一双眼角微微上扬的丹凤眼画着重金属风眼妆，天生的风情没有被遮掩半分，反而更添了一抹英气。 女人的唇很薄，唇上涂着浓郁的浆果色，现在微微上扬着，笑容浅淡让人挪不开目光。 简予繁见到楚澄的瞬间皱了皱眉，特别是看到楚澄身上的睡衣明显和顾青衣是一个系列时，心中更是不悦。 然而简予繁却在楚澄抬头看她时，给了个生意场上惯用的浅笑。 “谢谢。”简予繁单手撑在门框上，低着头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楚澄，烟嗓磁得过分。 从顾青衣的视角看，简予繁几乎将楚澄抱进了怀中。顾青衣瞬间想到了八年前她在暴雨中看见的那一幕，她几乎用尽理智压制，这才没有将手中的瓷杯砸出去。 “楚澄，你进来。”顾青衣站在原地喊楚澄，并没有走去门边，她不想离简予繁太近。 楚澄被顾青衣喊得一愣，目光仍黏在简予繁身上，笑容灿烂地发出邀请，“简小姐对吧？进来坐，我叫了外卖，要不要一起吃？” “楚澄！”顾青衣气恼地低吼，终于还是走了过去拉住楚澄，她警告地瞪了眼楚澄：“我和她出去说。” 她不明白楚澄这是要做什么，但是她并不想自己生活的地方沾染上简予繁的气息。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一道裹着薄怒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两人，顾青衣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她的手腕就被简予繁抓住。 “管你屁事！” “她不小心把镜子打碎了。” 顾青衣和楚澄同时回答，因为说的字没楚澄的长，声音也没楚澄的大，顾青衣的回答几乎完全被楚澄盖了下去。 楚澄好似一点没看懂顾青衣的警告，反而拉开了一旁的墙布，指着墙上的血迹抱怨，“你看这一墙的血，我都没来得及找人处理，只能先用墙布遮住了。” 顾青衣感觉自己手腕上的力道瞬间加重，又很快放松。她自己也是惊讶的，米色的墙面上有十几个拳头大小的“血团”，配合四周飞溅的血液，倒像是一副抽象画。 简予繁的眉狠狠皱了一下，她低头看向顾青衣，却发现顾青衣盯着血迹正在笑。 只是那笑容阴森又冰冷，让简予繁很陌生。 顾青衣发觉简予繁在看她，她立刻恢复了冷漠疏离的表情，果断甩开简予繁的手。 “我说了，别碰我。” “真恶心，死……” “咳咳！” 顾青衣正准备说出那恶毒的四个字，忽然被楚澄的咳嗽声打断。顾青衣顿时有些内疚，抱歉地看向楚澄。 她差点忘了这四个字还会伤害楚澄。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简予繁心疼地看着顾青衣手上染血的纱布，而楚澄也面露不虞，顾青衣则满脸愧色。 “简小姐，你先在沙发坐会儿，我去给衣衣换纱布。”倒是楚澄率先打破沉默，主动拉住顾青衣的手腕。 这次顾青衣没有甩开，很乖地沉默着跟楚澄回了房间。 简予繁看到们关上后，走到墙边撩开墙布，她抬手扶上墙上一抹血迹，墨黑的眼眸里阴云密布。 这些年她的小学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边楚澄回到房间就松开了顾青衣的手，去柜子里找医药箱。顾青衣蹲在楚澄身边，小心翼翼用肩膀撞了撞楚澄。 “对不起澄澄，我不是那个意思。”顾青衣诚恳地道歉，心里难受极了。她从来没有歧视过同性恋，要不然也不会和身为女同的楚澄合租。 “我知道，我没生气。”楚澄无所谓地说，很快翻出医药箱，又拉着顾青衣去床边坐下。 “我知道你只是想呈口舌之快骂骂简予繁，没事，你说呗，我在你发病的时候都听了不知道多少次骂同性恋的话，早就免疫了。” 楚澄一边说一遍迅速取下顾青衣手上的纱布，温声说，“这三天双手不能用力，下次再犯我就把你丢大街上去！” 顾青衣看着低头认真处理伤口的楚澄，眼睛不争气湿了。 “澄澄，对不起。”顾青衣很内疚，她发病时会产生幻觉，那些骂人的话都是她当年承受过的。 她明白被骂有多难受，今天才知道原来楚澄被迫也被她骂了很多遍。 “要真觉得内疚，把简予繁让给我怎么样？”楚澄忽然愉快地说，眼里满是期待地看向顾青衣，“我擦她超飒的，真对我的胃口！” “楚澄，你在开玩笑是不是？”顾青衣不可置信地问，甚至去摸了摸楚澄的额头。可惜满手都是绷带，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没开玩笑，你是不混圈子，在圈子里简予繁那么a的攻简直万里挑一好不好！”楚澄激动地说，随即又否定自己，“不对，就是一万个里面也挑不出简予繁这样的！” “我知道简予繁好看，可是……” 顾青衣本就没想好理由，犹豫着开口很快被楚澄打断。 “可是你还爱着她？” “怎么可能？！”顾青衣的声音瞬间扬高，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顾青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和楚澄说，“我只是担心你，简予繁是什么样的人我了解，她就是渣女！” 顾青衣见楚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你看她样子，染头发文花臂戴七八个耳钉，眼神又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噗——”楚澄被顾青衣这话逗乐了，没忍住笑了，“这都9012年了衣衣同学，只要不裸奔，怎么打扮都是个人自由啊。” 楚澄手脚麻利给顾青衣的绷带打了蝴蝶结，然后揉了揉顾青衣有点乱糟糟的头发，“衣衣，我要是真的喜欢她你会支持我吗？” “我不支持！”顾青衣烦躁地推开楚澄的手，质疑地盯着楚澄，“你不是喜欢年长的大姐姐吗？简予繁比我还小两岁。” 楚澄却给了顾青衣一个白眼，“我是喜欢成熟的女人，简予繁难道不够成熟？” 第6章 第六章 “她超幼稚的！”顾青衣好不容易抓住了破绽，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大堆。 “简予繁就是个幼稚鬼！她转学来时本来读高一，读了三天就找关系跳级到了高三，因为听不懂课，软磨硬泡非要老师让我当她同桌。” “她上课也不认真听讲，不是看杂志就是用手机偷拍我。放学了又缠着我给她补课，我要不答应，她就粘着我，连去厕所都放过我。” “她吃不了辣，班上聚餐去吃九宫格又忍着不说，吃了没几口躲起来喝牛奶，被我抓到又抱着我哭。” “她……” “停停停，衣衣，不带这么秀恩爱的啊，我这都准备和她告白了呢！”楚澄实在听不下去了，八年前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还说不爱了？ 骗鬼呢！ “不是，我这是在和你举例简予繁待人处事不够成熟，总是任性而为。”顾青衣着急地解释，她不能看着楚澄重蹈她的覆辙。 “简予繁之所以长得‘成熟’，是因为她外祖父是俄国人，你不要被她的长相迷惑了！” “四分之一混血啊？我说简予繁为什么五官那么好看呢！”楚澄却一点没把顾青衣的话听进去，将医药箱收起来后就往屋外走。 “衣衣，你知道的我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姐姐。既然你不要了，那就祝我好运哈。” “楚澄！”顾青衣大吼一声，这次是真的急了，她小跑去楚澄身边，死死盯着楚澄。 她知道楚澄是重度外貌主义者，楚澄上一任女朋友就是因为“脸”开始交往的，楚澄确实有对简予繁一见钟情的可能。 可要是别人她会利用手中资源帮楚澄调查那人，但是简予繁的话，她查都不用查，坚决不能眼睁睁看着楚澄掉进万丈深渊啊。 “你真的真的是认真的吗？长得好看的小姐姐那么多，我帮你介绍别人好不好？”顾青衣苦口婆心劝说。 “不要，我见过的小姐姐可比你多，像简予繁这样的太难得了，我才不要放过。”楚澄坚定地说，提起简予繁时唇角不自觉扬高。 “而且给你治疗的时候，你和说过高中时简予繁对你很好啊。衣衣，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你看到的不是真相？” 楚澄说着很自然向顾青衣抛出问题，顾青衣满心都想着劝楚澄“回心转意”，并没有发觉此时楚澄问这话有什么异常。 “没有误会，我看得很清楚。”顾青衣果决回答，当年她和简予繁之间只隔着一面玻璃墙，简予繁主动抱住了那个女生，两人亲吻至忘我的地步。 她每个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有误会？ “那行吧，我如果追到简予繁，我会把她看牢点哈。”楚澄说完就出了房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没有等顾青衣。 顾青衣对着关闭的房门深呼吸了十次才稳住心绪，楚澄是个很偏执的人，楚澄上一任女友也是因买奶茶时一个眼神相遇，就主动展开了追求。 她虽然仍满心怀疑，可楚澄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像在说谎。 如果楚澄和简予繁真的在一起了…… 顾青衣光是想象那样的画面，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简予繁在客厅等了二十分钟顾青衣才从房间出来，顾青衣一出现，简予繁的眼眸顿时一亮，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诚。 楚澄单手撑在桌上盯着简予繁看得仔细，她的主攻专业是犯罪心理学，其中微表情学则是她最能吹牛x的学科。 对于普通人而言，微表情就是第二套语言系统，并且是很难说谎的。 简予繁这表情，无一不在说着她很爱顾青衣。 楚澄在心中叹气，她就不该相信顾青衣的一面之词。说不定弄清楚当年的事情，顾青衣的病情就能找到突破口。 毕竟那才是一切事情的□□。 可是顾青衣却没能理解楚澄的用心良苦，反而一出房间就看见楚澄“痴痴”地盯着简予繁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闷顿时全部翻涌而出。 这一刻顾青衣觉得自己只要张嘴就能喷出火来，于是她瞥了眼桌上的外卖，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她要喝冰水冷静一下！ 这都是什么事？前女友要抢走她闺蜜？做梦！ “小学姐，不能喝凉水，对身体不好。” 结果顾青衣刚接了杯水，身后就传来了令人讨厌的声音。 “谁准你进厨房的！这里是我家，你不懂什么叫礼貌吗？”顾青衣气呼呼地放下杯子，然而手里却一空。 简予繁几步走到顾青衣身边，及时抢走了顾青衣的杯子。 “楚医生让我进来的，她说你心情不好会喝冰水，hi还让我提醒你手不要用力。”简予繁笑眯眯地说，可是说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不容置喙地魄力。 顾青衣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她不想离简予繁太近，简予繁的身高对她而言太具有压迫性。 “呵，你倒是听她的话。”可是顾青衣脸上仍是冷漠，连笑声都是冷的。 “我是在关心你，小学姐。”简予繁的声音顿时变的委屈，烟嗓独特的低沉声线和这种行为明显不搭，落在顾青衣耳中却莫名有种反差萌。 “不用。”顾青衣不想和简予繁独处一室，她知道喝冰水是无望了，于是快速走出了厨房。 简予繁并没有跟出去，顾青衣走到客厅也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于是下意识地回头，正好被楚澄抓了个正着。 楚澄一把搂住顾青衣地脖子，身体也压在顾青衣单薄的后背上。顾青衣一转头，脸颊就被楚澄的手指戳中。 “衣衣，你要真舍不得我就不和你争了。”楚澄的声音也很委屈，“我刚刚和简予繁聊天，她半句话都离不开你。无论我怎么转移话题，简予繁都能转到你身上。” “太可怕，在简予繁眼里全世界都是你！” “别学我发神经，有毒。”顾青衣并不为所动，见简予繁拿着碗筷出来，像是宣示主权一样转身搂住了楚澄的腰。 可楚澄见到简予繁立刻就推开了顾青衣，蹦蹦跳跳来到简予繁身边，声音软软地说：“我帮你吧予繁。” 因为某些原因，简予繁心里很不喜欢楚澄。然而她的小学姐喜欢，根据下属发来的报告，楚澄是顾青衣身边唯一的朋友，她只能将她对楚澄的敌意好好掩饰起来。 简予繁回以微笑，“没事，不用。” 楚澄顿时变成星星眼，在简予繁摆餐具的时候还嘴欠地小声和顾青衣说，“这么帅的女人，你真的不要？” 顾青衣对此的回答则是干脆利落一个字：“滚！” …… 诚如顾青衣所说，简予繁很怕辣，但是顾青衣却刚好相反，她们一家人都特别钟情辣椒。 在别家小孩儿讨论是草莓味还是苹果味的棒棒糖更好吃时，她吃进嘴里的糖果都是爸妈不知道从哪里寻摸来的辣味糖果。 于是顾青衣打小就养成了嗜好辣椒习惯，普通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吃甜点调节心情，而顾青衣则是吃辣。 虽然顾青衣高烧刚刚好，手上也有伤口，但是楚澄还是给顾青衣叫了个微辣的火锅。 毕竟心情好，也可以帮助病人尽早恢复健康。 简予繁打开外卖时，手微微停顿了一秒。顾青衣敏锐发现这个细节，心里忽然痛快了，谁让简予繁非要留下来的，活该！ 三人在餐桌坐下，楚澄特意坐到简予繁身边，顾青衣则坐到离简予繁最远的位置。 可是当初买这个餐桌时，考虑到平常只有两个人用，楚澄和顾青衣都不是朋友很多的人，所以并没有买很大的桌子。 三个人坐在四人位的餐桌边，即便是对角线的距离，简予繁那两条大长腿一伸直就能碰到顾青衣的脚。 顾青衣感觉到有人踢她，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是简予繁才会做的事！顾青衣很不爽，她和楚澄说简予繁是个幼稚鬼，楚澄还不信！ 高中时，简予繁就总做这样幼稚的事，现在还是死性不改，哪里成熟了？ 顾青衣想着抬脚就用力往下踩，镜子碎时她穿着鞋，脚可没怎么受伤。 “哎呦！” 楚澄突然大叫，掀开桌布一看顾青衣还用力踩在她脚上。 “顾青衣你又发什么疯！要喝药啊！”楚澄赶紧收回脚脱下袜子，踩在凳子上查看，圆圆的大眼睛都红了，“我擦我脚上烫伤还没好，就算我抢你，唔！” 顾青衣见楚澄又要瞎说，赶紧去捂楚澄的嘴。 然而这一次又被简予繁截了胡，简予繁在空中抓住了顾青衣的手，另一只手则捂住了楚澄的嘴。 “小学姐，你想做什么让我来就好，小心伤了你的手。”简予繁沉声说，难得面对顾青衣是表情严肃了些。 顾青衣下意识想点头，甚至头都低下了反应过来又硬生生停止了动作。 “要你管，赶紧放开澄澄！”顾青衣一点不领简予繁的情，走到楚澄身边蹲下，担心地检查楚澄的脚背。 刚刚那一下她可一点没留情。 简予繁收回了手，站在顾青衣的视线死角双目冷沉，她看着顾青衣一点不嫌弃、露在纱布外的葱白手指轻轻放在楚澄的脚背上。 “澄澄，你脚上怎么会有烫伤？你告诉我需要什么药，我给你拿。” “不，不对，我叫救护车好不好？你这太严重了！” 顾青衣看见楚澄脚背上已经破了的水泡，也跟着急得眼圈泛红。 她怎么就那么脑残踩了楚澄的脚！ “我就是医生叫什么救护车，衣衣你别给我丢人了。”楚澄看到顾青衣慌张的样子，一下子就收起了疼痛的表情，强装不在意地说。 顾青衣还想说什么，楚澄却猛然扭头看向简予繁，笑得眉眼弯弯，整齐洁白的牙齿露出了八颗。 “予繁，你用的什么护手霜呀？我刚刚闻到了，好香，我好喜欢！” 简予繁：…… 顾青衣：…… 第7章 第七章 简予繁这下倒是对楚澄有点兴趣了，之前和楚澄聊天时，她全心放在从楚澄那里多套些顾青衣的事情，现在见楚澄这样，难道是想追她？ 但那只是表面吧，楚澄在圈内可是赫赫有名，她更偏向于楚澄是别有用心，并且楚澄的目的多半是她的小学姐。 正常，小学姐这么可爱，身边有人纠缠也很正常。简予繁心想，看着楚澄的笑容渐深，“那护手霜是糖糖手工做的，楚医生要是喜欢，下次我送些给你。” “真的吗？好呀~”楚澄毫不犹豫收下了，目光黏在简予繁身上像502一样，黏上撕都撕不下来。 顾青衣看着两人的互动，沉默着去拿医药箱。顾青衣一走，简予繁立刻就跟了上去，美曰其名“小学姐手受伤了，不能拿重物”。 楚澄了然点点头，趴在椅子上看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看起来还挺般配。 希望她这次的治疗方案没有错，顾青衣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的…… 顾青衣本想和简予繁出去详谈腾源集团项目的事情，可是时间已经不早了，楚澄及时拿出一套洗漱用品拦住了两人。 “现在都11点了，为了衣衣的身体考虑，予繁你要不留下住一晚？明天再聊？”楚澄的理由很充足，医生的身份更是有说服力。 “家里没房间，你回去。”顾青衣彻底冷了脸，指着大门对简予繁做了请的姿势。 “有啊，予繁住我的房间，我和你睡不就好了。”楚澄轻巧开口，看到顾青衣要气炸了的表情，忽然露出特别委屈的表情，“衣衣你竟然这么嫌弃我！那你和予繁住，我自己住！” “楚澄你丫去死吧！我去公司住！”顾青衣气得手痒，可是楚澄身上还有伤，气得她肺疼也只能吼一声然后回房间换衣服！ “衣衣你果然嫌弃我，我伤心了！”楚澄委屈大叫，可是一面却对简予繁做了个鬼脸。 “你去死！”顾青衣回骂，然而骂来骂去其实也就会那么几句。对此，顾同学心里也相当抑郁。 简予繁象征性地对楚澄点点头算作回应，视线一直追随着顾青衣气呼呼的背影。 楚澄见简予繁这样，心里的疑惑更深，简予繁痴情的样子并不像装的，那双墨黑眼眸中时常流露的小心翼翼与懊悔，让她都看着觉得可怜。 只是，她并不同情简予繁，顾青衣这些年受的苦遭的罪，她才是真正心疼。 “简予繁，衣衣是你第几个女朋友？”楚澄忽然发问，她仰着头看着简予繁，面容沉寂，再无笑意。 这么快就露出真面目了？简予繁心道，她还以为楚澄是更稳重的人，这样未免显得有些心急。 “小学姐是我第二个女朋友。”不过简予繁还是诚实回复，提起顾青衣时，简予繁的目光比窗外的夏季夜晚的月光更温柔。 “她也是我最爱的人。” “可是你却把她弄丢了，一丢就是八年。”楚澄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很明显的嘲讽，“我可不相信简家的大小姐想找一个人，会找不到。” “我要是撒谎，楚医生能看出来？”简予繁反问，眸色深沉，让人猜不透喜怒。 楚澄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几乎要打成死结。她曾在国际比赛上与人工智能对战，最后三比零获胜。不说能将人心百分百看透，可至少也能看个七七八八。 然而，简予繁说这话，却让她无法立刻回答。 “呵。”简予繁轻笑，身上的戾气忽然消散，她对楚澄说：“楚医生留我住下的良苦用心我懂，谢谢。但我不想让小学姐今晚睡不好觉，我明早再来。” 简予繁说完深深看了眼顾青衣的卧室，轻声道了“晚安”，这才离开。 楚澄的眉皱的更紧，简予繁比她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她这还没查清什么，倒是被对方先看透了。 这可真是……有趣啊~ 顾青衣好不容易用两只“残手”换了件衣服，背着包一出来就看见楚澄一个人看着大门笑得神经兮兮。 “澄澄，你不是说神经病不传染的吗？”顾青衣凑近楚澄，故意问。 “你懂什么？这叫恋爱的感觉！多学着点吧单身狗！”楚澄毫不客气回怼，用睡衣做了个花旦甩秀的动作，“本小姐去洗澡了哈~” “滚滚滚！”顾青衣再次被气得不轻，她单身怎么了？单身多快乐啊！ 至少不会有任何风险…… 想到这里，顾青衣的眼眸顿时暗淡下来。楚澄刻意开着房门，见顾青衣没了下文，又跑了出来，扶着门框露出半个头，贱兮兮地说。 “衣衣小朋友，需不需要搓背服务呀？看在你是我红娘的份上，限时特惠哦！” 顾青衣嘴角抽搐，她觉得自己要是有高血压心脏病，早就被楚澄气进棺材了！ “免费！”顾青衣气得磨牙，还是认命地走进了楚澄的房间。 她是成熟的社会人，既受不了一日不洗澡，也要确保手上的伤口尽快痊愈，所以就算不爽，也会让楚澄帮她！ 楚澄看着顾青衣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模样走进自己的房间，憋笑憋到眼泪都出来了。 哎，衣衣如果能彻底放下简予繁就好了，那她就能照顾衣衣一辈子。 可惜，哪有那么多如果。 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至少衣衣能幸福就好了。 这天晚上顾青衣睡在楚澄的房间，两人的房间都是双人床，虽然各自住着单间，但偶尔也会睡在一起。 就像今天这种特殊情况，楚澄往往会主动找各种理由和顾青衣睡在一起。 楚澄之所以没让顾青衣和简予繁出去、打断两人，就是因为知道顾青衣已经快撑到极限。 这点，简予繁怕是也看出来了，所以主动提出离开。不过，简予繁应该还没有看出顾青衣的病来，她要告诉简予繁吗？ 楚澄看着睡在她身旁的顾青衣，发现顾青又瘦了，即便隔着睡衣，顾青衣的蝴蝶骨也清晰可见。 楚澄抬手抚上其中一片蝶翼，声音闷闷地开口：“衣衣，要做吗？” “不做，没剪指甲，手疼。”顾青衣很快回答，任由楚澄的手在她背上四处作乱。 楚澄往前凑了凑，将自己的手伸到顾青衣眼前，“可是我剪了哦~身为我大姬圈一名合格的优质攻，我从来不留指甲呢！” 顾青衣正为今天的事心烦着，挥开楚澄的手，不耐烦地说：“你到底要说什么，三句话，说完睡觉。” “一点情趣都没有，你这样小心单一辈子！”楚澄不爽地吐槽，睡回自己的枕头，仰面躺着伸直手臂端详着自己的手。 “你没发现简予繁留了指甲吗？”楚澄幽幽开口，“就算用指套，也会很痛。” 一点快感都没有。 楚澄在心中冷笑，夜晚真是捡起旧事反复翻看的好时候。她当时可是疼得要命，就是因为那人从来都不剪指甲！ 顾青衣闻言楞了一下，她今年二十六岁，虽然没有过那方面的经验，可是总被楚澄科普，该知道的还是知道的。 她开始仔细回忆，很快就从记忆中检索出简予繁的手。 这两次见面，简予繁用那双手抓住了她很多次。简予繁确实是留着指甲，然而却没有划到她一次。 “又不是留着指甲就不能做，谁知道她平常都干些什么。”顾青衣嘴硬地回答，因为不可抑制顺着楚澄的话网下想，顾青衣并米有发现楚澄的异常。 楚澄也不在意，笑着给顾青衣掖好被角，“说的也是，我看简予繁身边还缠着一小萝莉，挺可爱。” “不过我也不差，还是有机会的。” “行了，还睡不睡了？” 顾青衣不耐烦地说，心里止不住回想，按个穿lo裙的小女孩儿好像叫唐小糖？ 是真名嘛，要是真名，这名字也太矫情了吧。 简予繁还叫她糖糖，叫的那么亲密，肯定有一腿！简予繁真不要脸，那么小的女孩也下得去手！ 真是，真是，真是臭不要脸！ 顾青衣气呼呼地把自己埋进蚕丝被里，清新的薰衣草花香扑鼻儿来，顾青衣烦躁的心情这才缓解不少。 楚澄经常用熏香，床上用品也沾上不少助眠的味道。 楚澄轻轻拍着顾青衣的后背，节奏缓和，是一首致命摇篮曲的曲调。顾青衣不知不觉陷入酣眠，在确认顾青衣睡着后，楚澄这才躺回自己的位置闭上眼睛。 一夜酣眠无梦，第二天早上被生物钟叫醒的顾青衣头脑终于不昏沉了，她轻手轻脚回了自己房间，用温度计量了□□温，终于恢复正常的温度。 她艰难洗漱完，点了份外卖，然后换上运动服准备出门。手上的伤并不影响锻炼，她好几天没练体能，必须赶紧补回来。 顾青衣在心里计算需要补几项、几组训练，一推开门看到门边的人一时没注意。 走了几步才觉得不对劲儿，她猛得回头，颈椎再次发出哀嚎。 “嘎吱”一声，顾青衣疼得皱了眉，随即露出非常不爽的表情。 “简予繁，你怎么又来了！” 简予繁举了举手中的袋子，笑容比洒进楼道的朝阳更加耀眼。 “小学姐，我来给你送早饭。” “有你最喜欢的豆腐脑。” “我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才买到甜味的豆腐脑，你尝尝好吗？” 简予繁缓缓靠近顾青衣，语气愈发小心翼翼，最后一句话几乎带着恳求的味道。 第8章 第八章 顾青衣顿时语塞，她想骂简予繁蠢死了，她来北方这么久，早就习惯了咸豆腐脑。 就算要甜豆腐脑，直接放糖不就好了？ 为什么要在早高峰特意去买豆腐脑！ 脑残嘛这不是！ 不，不对，她根本就不会吃简予繁买的早餐。 想到这里，顾青衣心中莫名烦躁，她明明拒绝过简予繁那么多次，为什么简予繁非要和她对着干！ 是报复吗？ 故意恶心她？ “不用。”顾青衣冷声回答，快步走进电梯，她本想把某人关在电梯外，无奈那个人身高腿长，一步顶她两步，根本甩不掉。 简予繁虽然有些失望，但被拒绝意料之中，继续厚着脸皮踏进电梯。 “小学姐，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出门有事吗？”简予繁站在顾青衣身边，微微低头问，没有半分不耐烦地样子。 顾青衣继续冷着脸没有回答，双目平视看着电梯门。无奈电梯门干净如镜，她轻而易举就瞧见了简予繁那张含笑的面容。 今天简予繁没有化妆，穿着最简单体恤、牛仔裤，明明是减龄的装扮，然而穿在简予繁身上，仿佛天生与她的气场合二为一。 让顾青衣觉得压抑。 简予繁没有得到顾青衣的回答也不生气，站直身体和顾青衣一起看着电梯门上的倒影。 “青衣。”简予繁突然压低声音开口，温柔缱绻如情人夜间低语，一开口便是暧昧两字。 顾青衣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这样喊，小臂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倒不是因为简予繁的声音难听，相反，这低沉的烟嗓磁得过分了！ 顾青衣扭头看了眼电梯，不仅没正常向下，反而停在了八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顾青衣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做出了反应，瞬间退到角落里。 “汪！” “汪汪汪！” 一只金毛愉快地冲进电梯里，叫声在楼道间产生了响亮的叫声。金毛一看见电梯里有人更加兴奋了，边叫边向顾青衣冲过去，顾青衣的脸瞬间惨白，下意识抓住了身旁人的衣角。 简予繁皱了皱眉，弯腰拎着金毛的项圈把狗推远了点，自己则站在顾青衣身前。 金毛被推到一旁还想靠近，然而被简予繁冷冷一瞥，不知是不是因为兽类敏锐的直觉，竟乖乖在原地蹲下，再没靠近。 顾青衣的脸色这才好些，只是仍然神经紧绷盯着那只金毛，甚至连简予繁环住了她的腰都没有注意。 金毛的主人是位中年女人，比金毛晚走进电梯两步，一看顾青衣不仅缩在角落，还躲在别人身后就乐了。 “哎呦你这小姑娘，我家是金毛，不咬人！看你吓得哈哈哈哈……”中年女人捂着嘴笑着对顾青衣说，粗短的手指上涂着艳红的指甲。 顾青衣下意识移开视线，躲开那抹艳俗的红色。她正想反驳，耳边却传来“咔嚓”的拍照声。 顾青衣扭头，简予繁拍照干嘛？她不是喜欢猫吗？ “小姑娘，我家小金可爱吧！没事，尽管拍，随便你发朋友圈。”中年女人见简予繁拍照，大方的说，还骄傲地摸了摸自家金毛的头。 “正好。”简予繁拍下中年女人和金毛在一起的照片，顺手打开一个公众号将照片发了过去。 “小姑娘，正好什么呀？”中年女人没听懂简予繁的话，疑惑地说。 顾青衣也很疑惑，她想看简予繁的手机屏幕，无奈身高不够。她下意识踮起脚尖，抓住简予繁衣角的手用了些力道，简予繁注意到后，很自然弯腰将手机摆在顾青衣面前。 简予繁快速打了几个字，顾青衣看着一下没忍住噗嗤乐了。 中年女人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金毛好似也和主人一样，站了起来再次想要靠近。 可是简予繁的眼神顿冷，只是皱着眉看了金毛一眼，金毛立刻趴在原地，委屈巴巴地哼唧了一声。 “小姑娘，你是发朋友圈了吗？写了什么啊？”中年女人似乎是个自来熟，大大咧咧地问。 简予繁看了眼电梯上的数字，正好一楼到了。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简予繁将手机屏幕对着中年女人。 “我在给市动物管理局发举报消息，去年我市就发布了条例，居民区内宠物不栓绳的主人一律罚款两千。” “情节严重者，宠物做安乐处理。” 中年女人听到这话惊讶地张开了嘴，韭菜味的口气更浓了，顾青衣捂着口鼻干脆走出了电梯。 简予繁说完也想跟上，却被中年女人拦住了。 “你别走！你说清楚，我家狗这么乖，不牵绳怎么了？” 中年女人尖锐的声音刺耳极了，顾青衣加快脚步，这个不讲道理的女人倒是做了件好事。顾青衣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很好，没有脚步声，简予繁追不上了。 可是顾青衣还没走几步，脚步便不受控制放慢。 “你是住几楼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一个女的还文纹身，一副女流氓的样子，说！是不是小偷！” “我警告你赶紧取消举报，不然我现在就报警抓你！” “你撤不撤回！不撤回我今天就不让你走了！” 中年女人越说越过分，顾青衣彻底停下了脚步，她走的有点远，只能听见中年女人的声音。即便仔细听，也听不到简予繁的声音。 “汪汪汪汪汪汪！” 忽然一阵急促的狗吠声响起，顾青衣被吓得心脏猛得顿了下，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拨通了物业的电话。 快速说完情况，顾青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小跑着重新走进了电梯间。 “小学姐！”简予繁看见顾青衣回来，本是漠然表情的面容忽然染上笑意，冲顾青衣开心地喊。 顾青衣看见简予繁那双墨黑的丹凤眼中有明显亮光，特别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那光好像更加明亮。 顾青衣微微用力握拳，手上伤口传来的刺痛让她勉强维持了冷漠的表情。 “您好，我是18楼的住户。”顾青衣走到还骂骂咧咧的中年女人面前，顿了一秒，冷声对中年女人说：“她是我学妹，并不是可疑的人。” “你说是就是啊！我不管，把手机拿过来！”中年女人丝毫不理会顾青衣的解释，伸手就要去抢简予繁的手机。 顾青衣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抽了，居然抬手去挡。不过简予繁先一步挡在顾青衣身前，修长的身形稳稳阻挡了中年女人。 “您是真的要不讲理了？”简予繁一手抓住中年女人的手腕，冷声问。 简予繁觉得自己耐心要耗尽了，她本来就不是良善好公民，举报只是为了小学姐开心，这女人还敢不依不饶。 要不是小学姐在这里，她何必这样礼貌询问？ 此时简予繁表情漠然，眼神却是阴沉冰冷的，如鹰隼盯着猎物般冷静锐利，低沉的烟嗓也裹挟着无形的迫力。 “呜……” 金毛见自己的主人被抓住，站起来走了过来，然而只是在两人身旁打转，表情迷茫。 中年女人楞了一秒，很快被手腕处的疼痛换回了神志。 “你放开我！你这个小混混还敢打人是不是？！” 中年女人着急地大叫，声音更加尖锐刺耳。 简予繁皱了皱眉，正想松开中年女人的手时，中年女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一旁的金毛大吼。 “小金你是死的啊，我都被打了，你快起来咬死这个小混混！”中年女人生气地大吼，用鞋尖狠狠踹了一脚金毛的屁股。 金毛一下子被踢得撞到简予繁的小腿上，又惊又痛得叫出了声。 “汪汪！” “叫屁啊！咬她！” 中年女人见金毛没有帮自己长威风，于是又狠狠踢了一脚金毛肚子，这次踢得力道太大，金毛一下子栽倒在简予繁的脚上。 “呜呜呜呜——” 金毛顿时叫都叫不出来，只发出类似于呜咽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凄惨。 简予繁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她…… “你有病吧？放狗咬人，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故意伤害！”顾青衣实在忍不住了，生气地对中年女人说，一面赶紧蹲下查看金毛的伤势。 然而顾青衣还是害怕，只敢蹲在简予繁的左侧去看倒在顾青衣右脚边的金毛。 “恶人先告状是吧！明明是你们先打我的！哎呦，你放不放手，再不放手我报警了！”中年女人没有一点心虚，理直气壮地冲两人叫嚣。 简予繁这次倒是松了手，快速拉着顾青衣退了好几步。这中年女人唾沫横飞，还带着浓浓的韭菜臭，别把她的小学姐弄脏了。 然而简予繁这动作却完全被中年女人误解了，中年女人的态度更狂妄。 “知道怕了是不是！我就知道像你这样的人就不会干正经事，不敢让我报警？哼，赶紧把手机给我，不然小心吃牢饭。” 简予繁简直要被气乐了，吃牢饭？她倒是吃过，也不算太难吃。 “你报警吧。”顾青衣沉声说，盯着中年女人的身后，“正好，物业的人也来了，这里有摄像头，调监控给警察看看吧。” 第9章 第九章 顾青衣所在的小区物业费要比平常的小区高一点五倍，交这么高物业费的好处就是，物业当真是“服务业”。 因为顾青衣在电话里说过原因，物业很快弄清楚情况，再者还有监控。 这个小区是严禁住户养宠物，一旦发现，买了房子的租户是罚款，租房的住户则要求直接搬走。 中年女人开始还对物业大吼大叫说要投诉，然而当物业直接打通中年女人房东电话，房东也同意物业按条例处理后，终于怂了，吭吭唧唧和顾青衣、简予繁道歉。 简予繁并不是耐心很多的人，对这种人她自有处理的方式，没必要和物业在这儿耗时间。然而顾青衣却坚决不接受道歉，要求中年女人搬走。 “我在这里买房只是因为不能饲养宠物这一条，如果她不搬走，请陪我违约金。”顾青衣却是彻底和中年女人杠上了，平静端坐在桌前，条理清晰说出自己的诉求。 “您说的对，她的房东已经同意让她搬走了，我们也会跟进。”物业一听违约金，和顾青衣说话时更是多了份讨好。 中年女人看顾青衣这是下定决心要追究到底这件事了，急得出了一脸汗。她好不容易才租里学校这么近的房子，一点都不想搬走啊。 “小姑娘做人不能这么小气，我又没做什么，你这么不依不饶干嘛？”中年女人勉强挤出笑容，对顾青衣说。 “小气？可真会说话。”不等顾青衣开口，站在顾青衣身边的简予繁倒先开了口。 说她小学姐小气？呵，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小气吗？ “行行行，不小气。那你们大气点，原谅阿姨这次呗。我比你们大二十多岁，你们不能让让长辈吗？”中年女人强挤着笑容说，表情反而更显狰狞。 “值得尊敬的人才能成为长辈，您配吗？”顾青衣站了起来，淡漠地说完，又换了礼貌的语气和物业的人说，“辛苦您跟进，我也会确认这件事。” “你骂谁呢！”中年女人听到顾青衣这话瞬间炸了，指着顾青衣大骂：“你妈怎么教你的，小小年纪这么没教养！” 顾青衣听到自己母亲被提及，脸色顿时变了，正要开口却被简予繁拉住了手腕。 “你儿子叫陈毅对吧？”简予繁看着中年女人，悠悠开口。 “你怎么知道？你，你要干嘛！”中年女人听到自己孩子的名字，懵了一下才结巴着回答。 “当妈的这么没教养，真难想象孩子可以考上一中。”简予繁语气轻蔑，声音并不大，“这次我举报的是你的狗，下次举报就不知道是谁了。” 简予繁说完就拉着顾青衣离开了物业办公室，身后再没传来中年女人尖锐难听的声音。 顾青衣却眉头紧锁，她回想了下，刚刚在她和物业交谈的时候，简予繁看了会儿手机，想必是那个时候联系了什么人。 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将一个人的家庭调查的这么清楚，简予繁的情报网这么恐怖吗？ “小学姐，你现在饿了吗？我车上还有份早餐。”简予繁笑着发出邀请，心情很不错地晃了晃顾青衣的手臂。 顾青衣这才注意到简予繁不知道又在什么时候牵住了她的手，赶紧甩开简予繁的手。 “说了别碰我！”顾青衣冷声说，后退了两步这才抬头看向简予繁。 八年的时光几乎没有在简予繁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顾青衣看着熟悉的面容，心中更加烦闷。 从听到那个老女人骂简予繁她就很烦，她到底是怎么了！ “小学姐，你在生气吗？”简予繁柔声问，这一次她站在原地，并没有靠近顾青衣。 “没有。”顾青衣立刻否认，否认完连自己都觉得这否认更像是欲盖弥彰的肯定。 简予繁收敛起了笑容，向顾青衣抬起手。顾青衣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一步，看见简予繁眼中露出受伤的神色，她心中的烦躁再次增加。 简予繁眼中的受伤很快变成心疼，她的手抬在空中，停在了顾青衣头的位置，轻轻动了动做出摸头的动作。 “摸摸头，小学姐不生气了好不好？”简予繁的声音温柔极了，仿佛带着某种致幻的魔力，让顾青衣真的觉得她的头上有一只温热的手。 “我没事，所以不要生气好不好？” 简予繁专注地看着顾青衣，将顾青衣听到这话后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都一一记在心中。 顾青衣先是一愣，随即茅塞顿开，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烦躁的原因，然而紧随其后的则是懊悔和羞恼。 “你也太自恋了，我怎么可能因为你生气？”顾青衣冷声嘲讽，谎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你前女友呀。”简予繁却勾起唇角，对顾青衣露出温柔的笑意，“我还是正在追求你的人。” “你……”顾青衣本能反驳，说了一个字出口就愣住了。 心脏也跟着狠狠停跳了一拍，简予繁说什么…… 简予繁见顾青衣呆住了，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向前迈出一大步，站在顾青衣面前，两人脚尖相抵，靠得极近。 “小学姐还是这么可爱。”简予繁微微弯腰在顾青衣耳边轻语，满意地看到顾青衣的耳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别太诱惑我青衣，你知道，我经不起诱惑。” 顾青衣感觉到耳畔温热的呼吸，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烦躁顿时质变成了悲伤。 每次遇见简予繁，她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莫名其妙的情绪波动可以归结于她的精神疾病吗？ “小学姐，你怎么哭了！” 耳边传来急切的声音，顾青衣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双眼湿润，通过眼泪看到的只是简予繁模糊的影子。 简予繁着急地掏口袋，但是发现自己并没有带纸，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手给顾青衣擦眼泪。 “小学姐，你别哭好不好？”简予繁着急地说，是她逼的太狠了吗？ “要不我们现在回去？我送你回家，然后我马上走！” “走？” 听到这话，顾青衣才开口回答，神经质地冷笑一声。 “呵，行，走吧。” “你确实是经不起诱惑。” 不然当年才分开多久，怎么一回来就和别的女人拥抱接吻了呢？ 第10章 第十章 简予繁微微皱眉，她不明白顾青衣的话。 “小学姐，我们之间有误会。”简予繁笃定地说，她本以为当年顾青衣说分手是因为自己突然离开，然而现在看来，那绝非是最主要的原因。 “或许有吧。”顾青衣这一次没有否认，往后退了两步，自己擦干了眼泪，声音很是疲惫，“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简予繁，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追我，可是你一再无视我的拒绝，你不觉得这样很令人讨厌吗？” “我说有未婚夫确实是骗你的，不过有点我没骗你，我迟早要和异性结婚。” “我们不合适，所以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顾青衣说完，顿了顿红着眼又开了口。 “谢谢。” “我不需要！”简予繁这次毫不犹豫拒绝了顾青衣，她向前一步再次来到顾青衣面前。 “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要逼自己拒绝我？” 明明是问句，简予繁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顾青衣抬起头，又看见了简予繁文在锁骨下放两个行书体的字。 “什么时候文的？”顾青衣又提了一个问题，并没有回答简予繁的问题。 简予繁也没有逼迫顾青衣，诚实会打顾青衣的问题，“离开林城的第二天。” 离开林城的第二天，她赶回家后选择不告而别和顾青衣分别一年。于是在去“自首”前，她去了纹身店，告诉纹身师自己要在锁骨下方文上“青衣”两个字。 她选了顾青衣最喜欢的青色，选了顾青衣最喜欢的行书，所以连纹身时的刺痛都是幸福的。 如果不是担心顾青衣吃醋，她其实是想将那两个字文在心脏的位置。但是没有文在那里也挺好，她心里所有位置都是都是顾青衣，也就不用多此一举。 “离开林城……”顾青衣的重点却放在了这四个字上，喃喃重复简予繁的话。 她还记得那天是7月23日，大暑节气，一年中最热的一天。她为了保护好亲手为简予繁做的冰淇淋蛋糕，傻乎乎地将包厢的空调调至最低，冷到自己发抖都不肯将温度调高一些。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解释我为什么离开。”简予繁看着顾青衣泛红的眼睛，终于决定将自己不告而别的原因告诉顾青衣。 她的小学姐会怎么骂自己呢？ 她真的想听到小学姐骂她，因为只有这样，她心中的内疚才会少一些吧。 顾青衣仔细地抚摸着简予繁锁骨上的两个字，轻声回答：“不用。” “不重要的。” “怎么不重要！”简予繁一把抓住顾青衣的肩膀，声音扬高了几分，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吓到顾青衣。 “青衣，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你解不解释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们已经分手，并且不会再在一起了。”顾青衣收回自己的手，眼泪也终于止住。 她抬头直视简予繁的眼睛，声音诚恳认真：“我为之前骂你的话道歉，你去把锁骨的纹身去掉吧，会影响你找新女朋友。” “顾青衣！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我喜欢你，我要追你！”简予繁一字一顿地说，明明是在告白，可是每个字都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在分割她的心脏。 “抱歉，我不喜欢你。”顾青衣回答，表情沉寂如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简予繁，别闹了好不好？” “你觉得我是在胡闹吗？”简予繁反问，忽然觉得很疲惫，她也想放弃，在收到顾青衣母亲的信件后，也确实放弃过。 可是八年过去，她在繁闹的大街上一眼认出人群中的顾青衣时，她就明白了，她放不下。 她做到了对顾青衣目前的承诺，不主动寻找顾青衣。然而诺达的国家，她和顾青衣在另一个陌生的城市重逢。说的矫情一点，这难道不是命中注定吗？ 顾青衣并非没看见简予繁眼中的悲伤，相反，她专注地看着简予繁，将简予繁的难过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可以相信简予繁对她是喜欢的，然而喜欢她，又同时和别人发生关系，这样的喜欢未免有些太廉价了。 而且就算她可以原谅简予繁那次出轨，她和简予繁在一起造成一系列后果也让她无法原谅简予繁、无法原谅……她自己。 “我只是让你别闹了。”顾青衣拉开了简予繁放在她肩上的手，放开简予繁的手时，她发觉自己还是有些贪恋简予繁手心的温度。 可惜，那并不属于她。 “你如果想要女朋友，考虑下楚澄怎么样？你们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应该很聊得来。”顾青衣终于对简予繁露出了笑容，很自然亲切对笑容。 就像是长辈对晚辈、学姐对学妹那样。 这才是她们之间应有的关系，从最开始就该如此，是她一时心软放任简予繁，才造成以后无法挽回的后果。 “你确定吗？要我和楚澄在一起。”简予繁的声音骤然变冷，再没有之前对待顾青衣的温柔深情。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顾青衣有点不适应，但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可以试试呀，合适的话就在一起，不合适也可以当朋友嘛。毕竟你们是一个圈子的人，有很多很多共同话题。” 顾青衣的语气情况，殊不知自己将已经说过的理由又重复了一遍。 要是此时楚澄在，难免又要从心理学角度分析一番。顾青衣这话恰恰反映了她自己最在意的一点。 简予繁这次没有立刻回答顾青衣，而是沉默着盯着顾青衣，好像在寻找什么一样。 顾青衣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你现在这样做的很好，不要和简予繁生气，闹了这几天什么结果都没有。 做事要注重效率，要预测roi，才能采取相应的行为，对症下药。 她了解简予繁的性格，她越是这样说，简予繁越是不会和楚澄在一起。 她要的就是这结果，不管楚澄是不是认真想追求简予繁，她都是不希望这两人在一起的。 顾青衣唇角的弧度又往上扬了扬，她轻轻拍了拍简予繁的肩膀，“但如果你们在一起，你可要好好对澄澄啊！” “你要是敢做对不起澄澄的事情，我肯定饶不了你。” “呵。”简予繁嗤笑了一声，抬手将自己的头发往后抚了一遍，松开手时那张扬的橙色短发依旧很a很飒。 顾青衣发现她的灵魂像分成了两半，一半脱离身体之前，可以冷静地分析，甚至从可观的角度开始欣赏简予繁的美貌。 然而另一半留在身体里的灵魂却难受得无以复加，被禁锢在身体里痛得发抖，哭都哭不出来。 “你笑什么？”顾青衣疑惑地问，她忽然觉得自己有潜力当演员，居然可以伪装到骗过她自己。 简予繁却忽然弯腰抱住了顾青衣。 动作很轻，与其说是抱住不如说是用手臂轻轻环住顾青衣，因为简予繁的手臂并没有碰到顾青衣。 所以顾青衣觉得自己连推开简予繁的理由都不够充分。 “我又两个问题。” 简予繁终于开了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但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 “第一，我回林城时，你是不是见过我？” 顾青衣身体明显猛得僵硬，简予繁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第二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