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之众》 第1章 赛博市好公民 嗨，伙计，我猜你现在或是坐在电脑前，或是拿着你的手机。 不，不，我没有在偷看你，我只是知道现代人离不开这些玩意，别在意，我也是。 当然了，如果我想，也可以偷看你。 黑进你的手机，并不困难。 抬抬头，看到你手机上的前置摄像头了吗，做个满意的表情，我虽然不介意，但你应该不会喜欢留下这么丑的照片。 噢噢，别挡着摄像头，这样我还要麻烦的去你的手机相册里翻，一张照片而已，大方一点，别这么介意。 好吧，我得承认，我并不讨厌麻烦。 让我看看…… 你的社交软件总是有这么多信息吗？这些群消息你都屏蔽又从来不看，退出群聊不就好了。 唔呃，你还真是喜欢视频网站呢，每天会花这么多时间在上面。 网购的消费记录也不少，买这么多东西真的都会用到吗，噢，我懂的，他们总喜欢找些节日作为理由给你打折。 嘿，说到网购，你介不介意我借用一下你的支付软件，我最近手头不是那么宽裕，你看我都有你的照片了，我们算是朋友了，相信你不会介意的。 什么，你不愿意吗，也没关系啦，破解密码这个我也很擅长，不过我更喜欢他们新出的指纹技术，对了，问一句，你的手指有放在屏幕上吧？ 我不会借很多的，说不定你都不会察觉到，不过这可能会是个长期的关系，顺便一问，你应该没有每天查看余额的习惯吧？ 好了，我不能和你说太久了，我还有下一个朋友要聊，他是个很有趣的人。 你知道吗，他在社交软件里和几个不同的女人示爱已经三年了，而他老婆却一点都不知道，我想他应该很愿意成为借钱给我的朋友……好了，先这样吧。 什么？你说我不能这样偷窥了你的隐私，拿了你的钱就离开？会有人抓我？ 不会的，这里是深不见底的世界，他们找不到我的，不过，我也不会离开，因为。 虚拟网络中，我，无处不在。 什么？你问我是谁？ 他们总给我很多称呼，不过，我还是最习惯那一个，习惯他们叫我：黑客。 …… “嘀嘀……嘀嘀……嘀嘀……” 全面屏的手机屏幕亮起，昨晚定的闹钟准时作响，散发着荧光的虚拟数字，在手机屏幕上的半空中飘浮着。 景里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打着哈欠，一手摸索着拿到手机，按熄了虚拟数字，停了闹钟，眼前的视野在短暂的光影斑驳后，接入了公共网络。 “景里，起床了！起床了！” 沉重的负担，压在薄棉的被褥上，把弹簧床压的吱吱作响，景里十分担心，这张床可能要撑不过这个月了。 “早啊，玛利亚。” 景里举起了跳到床上的孩子玛利亚。 这是他室友约书亚的妹妹，六岁大的咖啡色人种小女孩，标准的大眼厚唇，蓬松黑发邋遢的散着，一看就是还没去梳洗。 “在这里耽误时间，上学就要迟到喽。” 玛利亚被举在半空，摇晃着小手。 “是约书亚，约书亚他要给我用吸尘器扎头发！” 小玛利亚这边才告着状，门那边，约书亚就提着吸尘器出现了。 约书亚和妹妹一样，也是咖啡色人种，二十岁见长，很瘦弱，关节处能看到有利力的骨骼凸起，贴着头皮的短发带着天然卷。 “景，早上好。” “早。”景里指了指他手上的吸尘器，“这个还是不要了，让我来吧。” “感谢上帝，你能帮忙真是太好了。” 约书亚放下了吸尘器，如释重负一样。 “伙计，我很抱歉，但你知道的，我实在不擅长应付孩子，她可比司法考试还让我头疼。” “不碍事。” 景里笑着摇摇头，接过约书亚递过来的梳子和辫绳，给小玛利亚辫了个让她满意的鱼尾辫 “好了，吃早餐去了，再耽误真的要迟到了。”景里把玛利亚放下，拍了拍她的头，看她攥着自己的鱼尾辫，开心的跑走了。 送走了小玛利亚，景里去了盥洗室洗漱，把牙膏挤在干净的牙刷刷毛上，叼在嘴里，然后扯下一旁的毛巾，擦了擦面镜上的水渍，顺便紧了紧洗手台下又松掉的止回阀，祈祷它至少能撑到明天水管工过来。 这样想着，盥洗室外，煎鸡蛋和土豆泥的香气已经飘了进来，约书亚已经把早餐做好了…… 景里赶紧快速的解决洗漱出来，坐到了餐桌前。 香气扑鼻的培根煎蛋，撒着一点点黑胡椒和迷迭香的土豆泥，热气腾腾的燕麦。 松脆的华夫饼，旁边几个小碗里，盛着糖浆，奶油，融化的恰到好处的热熔干酪，蓝莓酱。 小玛利亚正吃的满嘴都是奶油。 旁边，约书亚的手机，正在播放着今天的《火星好公民日报》。 虚拟荧光组成的数字影像，从手机屏幕上“飘”在外面，如同清晰投影一般。 每一个连接上公共网络的用户，都能够在自己的视野里看到，约书亚手机上面，主持人正在播报新闻的虚拟影像画面。 “亚希彼斯制药官方发言人宣布，新型hela229细胞抑制靶向药物，已经投入临床实验，有望三年内取得显著应用成果……” “昨日东莱重工发布会表明，未来半年内，将在布鲁克林区建成新的行政分部……” “国会参议员罗多.布恩，起草仿生义肢者医疗法案于前日外泄，法案条例多项涉及义肢医保制度的取消，已引起民众强烈不满……” “……” “这个布恩议员和我一样是从田纳西州出来的，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老派的费边主义者，没想到居然也会这么激进。” 约书亚从厨房里出来，听到这一条新闻，微微感叹了两句。 然后，他把厨房围裙解下，在餐桌旁坐了下来，用叉子叉了一块裹着煎蛋的培根，放进了嘴里。 “景，你今天要去皇后区看房子吗？” “约了中介今天去，其实之前已经在租房网站上看好了，这次去应该就签合同租下了。” 景里一边说着，一边在华夫饼上抹上了些干酪和蓝莓酱。 “当然了，皇后区的房租还真是一点都不便宜，看来那些银行家们不止把钱砸在了华尔街和克林顿。” “往好的方面想，总好过在布朗克斯这里，昨天我去楼下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又看到机车帮的那些街头混混在收保护费了。 上帝保佑，我都不知道当初爸妈他们，为什么不把这个老房子卖掉。” 约书亚这样的无奈不是第一次了，布朗克斯区的治安确实不好，对于他这个法学生就像是种折磨。 景里喝了口热腾腾的燕麦，耸耸肩膀。 “也许因为情怀？” “这里能有什么情怀……洋基队吗？” “哈哈，说不准是呢。” “哈哈，没准你说的对，我爸妈他们还真像这样的人。” 两人都笑出了声，这还真是说到个莫名引人发笑的点上了。 一旁的小玛利亚，听不懂两个大人在说什么冷笑话，把手里的华夫饼吃完，说了一声：“我吃好了，校车要来了。” 然后从椅子上下来，背上自己的小书包，“噔噔噔”跑出了门。 约书亚和景里两人也吃的差不多了，手机里一直播放的《火星好公民日报》，也接近尾声。 “下面将按照城市播报本月移动都市对接时间通知，请有出行安排的火星公民，提前做好出行准备……” “定位您为赛博市公民，自动为您转入赛博市分栏……” “本月3日，对接新洛杉矶市，5天。” “本月10日，对接新首尔市，1天。” “本月23日，对接新东京市，15天。” 第2章 移动都市 灰白色的工装夹克外套，是去年在新首尔和前女友买的新款，内里是浅蓝的长袖正装衬衫，公司的着装要求，黑色的束脚工装裤，黑色小牛皮短皮靴。 景里穿戴整齐，背上更省力防摔的双肩电脑包，在门口回头跟还在屋里磨蹭的约书亚喊了一声： “我先上班去了。” “哦！路上注意安全，尤其小心机车帮的那些街头混混，他们和那些整天缩在信箱旁边偷报纸的嬉皮士，同样可恶。” 约书亚仍然对于在附近盘踞的地区黑帮，抱着极强的警惕心。 “知道了，他们总不会当我十几岁的那些小孩一样，拉着我去买他们那些药叶。” 景里答应着出了门。 狭窄陈旧的楼梯间，地上铺的是老式黑白格子砖，对门一户的门口外，地上堆的满是炸鸡披萨的快餐外卖盒。 这大概已经是第三天了？或者是第四天，景里很希望他能在这堆厨余垃圾发臭招来蟑螂老鼠之前，把它处理掉。 沿着楼梯下楼，出了167街的这栋六层民房小楼，走上布朗克斯区的街头。 这个清晨的时间，街上的人并不多，那些酒鬼，帮派分子，特殊服务工作者，以及扛着收音机在街口跳爵士的嘻哈们，大都是在晚上活跃，这个时间，都已经回去倒头大睡了。 这里是老城区，街边的老式砖混楼房几十年如一日，嘻哈少年们在烧的焦黑的墙上刷上白油漆打底，或者干脆直接就上喷漆，画满了街头涂鸦。 这里是布朗克斯区。 赛博市五区，皇后区，布鲁克林，曼哈顿，布朗克斯，斯塔滕岛，其中之一。 同时，这里也是赛博市早些年最贫穷混乱的地方，抢劫，盗窃，药物交易，枪支泛滥，充斥着犯罪…… 再早些时候混乱的还有曼哈顿的西中城，但前两年银行家们的地产投资，用高房价驱赶走了西中城的穷人，剩下公认的全赛博最混乱地区，非布郎克斯区莫属了。 当然，近几年治安还算好些了。 早些年的布朗克斯区，纵火案频发，消防局的那些消防车，每天都要开到没油，这里没有一天不冒烟的。 那时候嘻哈们的说唱歌词里，总有这么一句：在布朗克斯的街上，人们都不开汽车，因为加油站的油都被消防局搬空了。 这些纵火案的起因，无外乎走投无路的房主们为了保险金，而将自己的房子付诸一炬。 经济大萧条之后，高失业率造就了这个混乱之城，无所事事的青年们，酗酒，派对，派对蹦迪。 他们屋子的墙上可不会挂联邦总统的画像和他激昂的“一个火星梦”宣言，而是dj，舞女，黑帮头目…… 当然了，这都是早些年的事了。 现在的布朗克斯区，平日里注意一些，正常居住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环境相对差了一些，但是便宜。 景里是没觉得有什么不满。 他是大学毕业之前和前女友吵架，气话说的太过，不幸崩盘，被甩了的同时，也被从同居租房赶了出来，才来投靠约书亚这个上学时候的同级好友一段时间，有地方住他就很满足了。 今天也是在公司附近找好了房子，租下之后，很快就要搬过去了。 景里三个月前大学毕业，拿到了一份不错的offer，东莱重工第三建筑设计院，公司办公地点设立在皇后区。 东莱重工，这是全火星最大的跨国垄断企业，囊括轻重工产业，制造业，建筑产业，能源业，科技产业，服务业，互联网行业……除了医药产业，东莱重工几乎没有不涉及的行业，下面数以万计的子集团，子公司。 如果说把全火星的商业行为一刀切，那么一半是东莱重工，一半是其他，其体量远超想象。 大到航天火箭，石油，核能，小到代步汽车，手机，甚至一颗铆钉，你可以在任何地方看到东莱重工的商标：一个棱角锋利，充满金属质感的抽象龙首标志。 景里所在的第三建筑设计院，就是东莱重工层层向下的一个很小的子公司，主要负责建筑设计出图，月薪还算不错。 他这样新入职未转正的实习生，每月也能有4千刀拿，转正之后能上涨1千刀，当然之后还有稳定的上升空间，虽然联邦政府的税率很高，但也足够他生活开销了。 更何况，建筑设计这一行，也有很多接私活的机会，景里上学那会也没少给别人做毕业设计，也是一笔很可观的额外收入。 “上辈子画了一辈子的图，这辈子居然还回来当画图狗。” 景里感叹的笑着摇了摇头。 他，景里，今年二十三岁。 这一世，是土生土长的火星联邦公民。 但是上一世，他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地球公民，因病早衰，再醒来时，已经出生在火星上了。 语言，环境，亲属关系，连“球籍”都发生了变化。 不过，从接触到适应，远比景里想的要快多了，生活在这里二十多年，不适应的也适应了。 景里倒是有去找过地球相关的事，然而得到结果是，地球早在几千年前就因为太阳黑子突变，陷入了冰封。 人类早有预警，提前依靠机器人和人工智能，远程在火星上，仿照地球建立了数千个移动都市。 每个移动都市，都在穹顶笼罩的保护下，隔绝外界火星的恶劣环境，自成稳定的生态循环系统。 包括天气变化，季节变化，雨雪风霜，这些都不是自然影响，而是得益于移动都市的天气系统控制。 所有移动都市，依靠地核能源在火星表面按照既定轨迹运行或暂停，并会有规律的进行对接。 这一切的控制，包括天气系统，移动都市运行，自动化工厂运行，互联网……都依靠人类开发的人工智能：图灵系统。 然而，就在一切刚刚准备就绪，人类准备开始移民的时候，太阳黑子发生了不在人类计算内的突变。 地球直接陷入了冰封，地球人类没有来得及移民火星，灭绝了。 当然，好在人类还保留有备用计划。 图灵系统启动了人类种子计划，依靠人类的基因库和提早准备的冷冻胚胎，在火星上重新培育繁衍出了人类种群。 不过，因为种子计划本身只是重启人类，没有后续文明发展的内容，并不完整。 所以图灵系统在观测了新人类一段时间后，自我计划，封存了大量的文明资料数据库，工业科技设施，移动都市…… 按照人类地球的发展史，从刀耕火种开始，辅助人类文明重新发展。 这些信息，也是在前些年人类正式步入科技时代之后，才被公众所知道的。 第3章 图灵系统与公共网络 当然，公众所知道的，和景里这个“前地球人”所看到的，必然不同。 公众只以为图灵系统是帮助人类重建文明，而景里看到的却是火星人类按照既定的历史车轮，又重走了一遍。 人类的发展进步依然和以前一样是螺旋上升的，走过的路依然会再走，犯过的错误依然会再犯。 整个火星历史就是地球的翻版，忠实的按照每一个环节在走。 这里有达芬奇，有米开朗琪罗，有爱因斯坦，有玛丽莲梦露，同时也有林肯，斯大林，赫鲁晓夫，当然还有希特勒…… 街上的人穿的是阿玛尼，喷的是香奈儿，用的是lv，社交网络挂着的是脸书。 这里没有海，不过却有陆船，有麦哲伦，有“发现新大陆”的航行历史节点。 火星重演地球的历史以及当下，有一半和景里在地球的认知相同。 图灵系统如同上帝手里的纺锤，精准的丝织了历史与文明。 当然，景里对这些在开始几年的惊讶之后，后来其实也就不很在意了，因为对于他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 他依旧是上学考学，毕业出来工作，每天的吃穿用度，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一如曾经在地球一样，过着正常的生活。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区别，可能就是社交网络的技术环境更加超前一些…… 景里拿出手机来，查询了地铁时刻表。 一个虚拟的箭头，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给他导航向布朗克斯区167街地铁的方向，并在箭头上，显示了下一班地铁，到达布朗克斯区167街地铁站的时间。 目前已经有一班地铁到站，不过林舟来不及赶过去了，他挥了挥手，随着他的手势动作，箭头上的显示时间切换成了下一班地铁的时间。 “增强现实技术” 在地球上很多人称其为ar，这是一种运用多媒体、三维建模、实时跟踪及注册、智能交互、传感……多种技术手段，将虚拟信息与真实世界融合的技术。 将计算机生成的文字、图像、三维模型、音乐、视频等虚拟信息模拟仿真后，应用到真实世界中，实现信息的“互补增强”。 简单的说。 就是把计算机里的影像，投影到现实中来，和人眼的视野重叠。 这项技术，最早或许起源于hud系统，从航空领域到汽车，再蜕变到ar。 景里以前生活的时代，就有ar眼镜这种产品，其实已经能很大程度上实现这种效果，只不过应用范围不广。 而在火星这里，这项“增强现实技术”是全民应用，每一个火星公民一出生，就要像打疫苗一样，被在三叉神经处，植入一个纳米生物芯片，叫做：群视芯片。 这个“群视芯片”的功能就相当于一个ar眼镜，能够直接在人的视网膜上投影虚拟影像，能够反馈人的一些简单动作，与虚拟影像产生互动。 当然了，这些都是要建立在连接了“公共网络”的基础上。 “公共网络” 这不是什么技术词汇，至少在联邦语里，他就是一个专有名词。 公共网络就像是一个大的房间，只有进入房间的用户，才能使用群视芯片的增强现实功能，而在公共网络里，所有人看到的东西都是互通的。 也就是说，景里现在看到的这些虚拟箭头，其他人也可以看到。 这就像在公共网络这个房间里，你手拿着一个茶壶，其他所有人也都能看到你拿着茶壶。 公共网络是由图灵系统建立的，规则协议也是在建立之初就设定好的，在某种程度上，和地球上“因特网”的意义差不多。 …… 赛博市的地铁有信号，没有安检，手机刷票就可以进站，站台上也没有安全门，设施如同公交车站一样简洁。 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脏乱差的环境。 布朗克斯区167街的地铁站，入口处的墙皮脱落的严重，地上不乏各种随地乱扔的果皮垃圾，体液污渍。 景里就至少不止一次看到过，隔壁杰弗里太太家的“粉公主”在这里“放飞自我”。 顺带一提，杰弗里太太家的“粉公主”是一只斑点法斗，总喜欢把一条大粉舌头，挂在自己褶子嘴的外面。 景里刷卡进了地铁站，一个流浪汉正裹着自己的全部家当，横躺在楼梯旁边，酒气熏天，抱着喝剩半瓶的劣质伏特加。 说是全部家当，加在一起可能还不如他手里的半瓶伏特加值钱，不如他屁股底下的半张报纸有用。 景里站在站台边上等地铁，拿着手机刷了刷社交网络，给老板发在脸书上，昨天在家里开派对的照片，点了个赞。 虚拟导航上的计时归零，地铁准时进站，推拉门向两边打开，景里进去走了两节车厢，找到了空位坐下。 地铁里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座位是差不多挤满了。 景里座位左边挤着一个年轻的白种男人，一身西装穿的有些松垮，腰带上方一枚的衬衫扣子还忘了系，衬衫领口有一小块不显眼的咖啡渍，显得有些邋遢油腻，眼神中满是没睡醒的疲惫。 坐在地铁座位上，两手抱着的皮包没有拉上拉链，里面的纸质宣传册露出一个角，看上面的几个字，应该是什么家用产品的宣传册。 这是一个生活过的忙碌而疲惫的推销员，而且很显然，他的生活过的有些邋遢。 坐在景里右边的，是个穿着廉价休闲服，袖子上挂上了一点铁屑沫，眼窝很深，络腮胡子上粘着点点未干的啤酒沫，手背上有纹身，手指上有厚茧的中年白人大叔。 一大早就喝啤酒，不算是个好习惯，不过对于这个加工厂工人来说，可能这才算是一天的开始。 这就是典型的布朗克斯区特色。 你总不可能想在这趟地铁里，看到一个衬衫领带，西装革履，头发还要打上发胶，上城打扮的精英人士，毕竟这里可不是华尔街。 顶多是像坐在景里对面那种，穿着一身潮牌sup销量黄牛倒卖智商税款的小年轻，脸上满是涉世未深的天真，脖子上还隐约残留着口红印，一脸兴奋未消的样子。 这样的小男孩，显然不是住在布朗克斯的，这个时间搭乘早班地铁回去，原因无外乎就是那样。 周末的晚上，被学校里的一旁狐朋狗友们拉来泡吧，邂逅一个与学校里女生迥然不同风格的叛逆女孩，被骗财骗色，整夜未归。 第4章 地铁骗术 当然，男欢女爱的事，也不好说骗，至少在这纯情白人小伙一副好懂的脸上，是没看到上当受骗的难受。 地铁平稳的行驶，门边的led屏广告位上，还打着东莱重工今年推出的几款新型号手机的广告。 途径了几站，景里右手边那个加工厂工人下了车，有个带着孩子的中年拉丁裔女人在他旁边坐下，穿着打扮就普通人一样，不浮夸，也没有很穷的观感。 坐了一会，女人一直很正常的微垂着头，只是坐旁边的景里几次觉得，她的视线在周围扫来扫去。 虽然不觉得会有带孩子的地铁扒手，但景里还是紧了紧自己抱着的包。 地铁到达克曼哈顿区列克星敦大道站时，景里站起身来准备下车，他要在这里转百老汇线，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白人男孩也站起来走出地铁，果然是住曼哈顿区的富裕阶级。 景里正要出地铁，却是被旁边的人冲撞了一下，那个坐在他左边的中年拉丁裔女人拉着孩子，挤开他先一步出了地铁，跟在了白人男孩身后。 景里看着挑了挑眉头，这可不比扒手好到哪里去。 果然，他一走出地铁，就看到那个拉丁裔女人，正一脸可怜样子的在跟那个白人男孩说话。 “先生，您能不能帮帮我，我和女儿是来赛博市过周末的，本来今天要坐飞机回去，但是刚才上地铁时钱包被人偷了。 钱，手机都丢了，身上就只剩护照和一些零钱，想要买机票但是还差些钱，您能不能帮帮我们……” 拉丁裔女人的脸上，挤出很是为难的表情，手里拉着的孩子小声抽泣着。 “我是单亲妈妈，家里也没有人能联系，手机丢了，朋友的号码也记不住，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在这找路人借钱买票回去，真的很抱歉……” “噢噢，没事，别在意。” 白人男孩连连腼腆的摆手，“先生”的称呼让他这个孩子有点不好意思，他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别人向他需求帮助，本能的表达善意。 “你还差多少钱。” “还差十五刀，先生，这样，您可以把电话号码留给我，我一回到家，就联系您把钱转回给您。” “噢，好，你等下，我找一下……” 白人男孩一听才十五刀，也没有很在意，在口袋里翻找起来。 “谢谢，谢谢您，等我们一到家，就把这钱转给您。”拉丁裔女人一脸感激的说着。 “没事没事，不用这么麻烦，这点钱不用还了。” 白人男孩被谢的有点不好意思，把钱递过去后很大方的说道，被比自己年长不少的人称为“先生”感谢，让这个十六七岁男孩的虚荣心很是满足。 而那拉丁裔女人在接过钱看了看后，却是有些表情尴尬的说道： “额，那个，我说的是差五十五刀。” 白人男孩一愣，突然有点迷惑。 “啊？五十五？你刚才不是说十五吗？” “不不是，我说的是五十五刀，您可能是没听清楚，我想跟您借五十五刀买机票，就差这一点钱了，求您帮帮我们……” 拉丁裔女人脸上满是为难的样子。 白人男孩一时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毕竟在联邦语发音里，十五也就比五十五少个音，在这么乱吵的地铁站里，自己是不是漏听了？ 这时再看到对方尴尬为难的表情，就好像自己并没有帮到她的样子，白人男孩下意识的产生一种有点丢人的念头。 “你等下啊，我给你找找。” 白人男孩现在如果在外人看来，明显好像有些迷糊的样子了，但是他自己却无法自知，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又掏出五十刀，给了拉丁裔女人。 拉丁裔女人先是拿过钱，好像是看了看才说道：“不是啊，我刚才说的是九十五刀啊，求求您帮帮忙，我真的就差这点钱买票了。” 啊？是这个数吗？ 白人男孩有点蒙，但是这次手还没来得及下意识插进口袋，就被人从旁边拍了一下，呵斥道： “你们在干什么！” 白人男孩吓的一激灵，转身一看，原来是个巡逻乘警。 “刚才有个年轻人，过来跟我说你遇到麻烦了，需要帮助，怎么回事！” “啊？我没有啊……” 白人男孩已经有点乱了，转身正要指向那带着孩子的中年拉丁裔女人，却是发现对方早就已经没了踪影。 这下白人男孩宛如惊醒，那拉丁裔女人一声不吭，好像逃跑一样的消失不见，这样的异常，终于是让他这个被下套的局中人后知后觉。 自己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 白人男孩那边，在乘警的提醒下，终于察觉到自己刚才被一个骗子盯上。 同时，景里这边却是已经换乘，坐上了另一班地铁离开了。 刚才去找乘警的就是他，也幸亏这里是曼哈顿，赛博市最繁华的地区，地铁站的环境要好的多，有巡逻乘警。 不然这要是放在布朗克斯，估计那地主家的傻儿子，钱包都能给骗子掏空了。 地铁骗术。 低劣却又经典，而且经久不衰的骗术。 这个骗术最早起源于火车站，地铁站，长途汽车站……这种人员流动大，而且复杂的地方。 行骗的方法，无外乎就是丢了钱包，没钱买票，通过找路人借钱的方法来骗钱。 操作起来非常简单，只要会装可怜就行了，门槛很低，当然，根据演技和话术能力，收益也不相同。 话术不是很强，用这个骗术行骗的新手，一般也就是骗一骗便宜的地铁票，甚至有些为了增加可信度，会退而求其次，让路人帮忙买票，然后再去退票。 另外，火星上因为移动都市的关系，没有跨城市间的火车，只有本市内的有轨列车，地铁。 而想在两个移动都市间通行，除了对接日，就只有陆船和飞机这两个手段。 所以，没有长途火车票可骗。 那些比较老辣自信一点的骗子，会骗飞机票，像刚才那个拉丁裔女人一样，一点点从少到多的和稀泥。 在旁观者视角看来或许很蠢，这种漏洞百出的骗局怎么也会有人上当。 但事实却是，一种类型的骗局，只有不断的有人上当，才会成为骗术流传。 很多时候你走在路上，不一定会主动防范一个上来向你求助的陌生人，去认为他是一个处心积虑，准备从你钱包掏出钞票的行骗者，没有人这样时刻提防别人生活，会得抑郁症的。 越是小事，越是小钱，越是容易忽略。 有些时候一次一两块的损失，我们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被骗过。 玩地铁骗术的骗子们，大多也还是赚小钱的多，一次五六刀，他们一天可以做十几场这种局，像今天这种套上一条“肥鱼”，一场赚了六十多刀的情况，还是少见的。 骗人这个事，行骗者是一方面，受骗者也是一方面，找个阅历不深，状态不好，人傻钱多的受骗者，确实可以事半功倍。 那个白人男孩不幸把三条都占全了。 本身就是年龄不大的学生，社会经验差上一些，昨晚泡吧放纵，今天这精神状态必然不在线，一身潮牌sup限量黄牛智商税款，足以说明人傻钱多。 拉丁裔女人在地铁上选中这个行骗目标，不是没道理的，她要是同样的手段来骗景里，那她今天怕是要在警局里过夜了。 …… 第5章 第三建筑设计院 皇后区的环境，与景里借住约书亚家所在的布朗克斯完全不同。 这里没有混乱的街区，墙上没有涂鸦，街头巷角没有随处出没的地区黑帮分子。 绿化面积大，自然公园覆盖率高，不像布朗克斯那样有很多老式砖混房，也不像曼哈顿一样高楼大厦林立，充满现代都市气息。 这里更像是一个田园小镇，多的是一栋栋独立小楼或别墅，往北的森林小丘在中产阶级里很受欢迎。 景里的工作地点，就座落在这里。 独栋的二层商用玻璃洋房，大面积的暗色落地玻璃幕墙很别致，在门口立着一个“东莱重工第三建筑设计院”的公司品牌。 这里距离最近的地铁站步行只要5分钟，附近就有巴士站，乘巴士到法拉盛也才7分钟，十分便利。 老实说，景里当初把简历投到这里，也是看中了这里的工作环境，不那么差，也不会像在曼哈顿的写字楼里那样气氛紧迫，比较舒适。 在门口按了指纹打卡，虽然距离规定上班时间还有一会，但工作早早就开始了，早来的同事不少。 景里去到他所在的设计部，玻璃隔断隔出的一个部门办公间，里面很宽敞，靠着玻璃窗，摆着两排中间被隔板隔成两个工位的办公桌。 这一个办公间里，平时也就七八个人左右，靠外一些的是部门里电气和水暖工程师的位置，这边靠里一些的是负责建筑规划的，包括景里在内的几个实习生。 同时，在里面有个磨砂玻璃门的单间，那是景里的上司老板，这间第三建筑设计院的负责人的办公室。 旁边有个休息茶水间，里面像个小厨房有饮用水，咖啡，果汁，牛奶，燕麦之类的，可以随意取用。 “麦瑟尔夫人，早上好。” 景里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坐下，他左边工位的同事已经到了。 麦瑟尔夫人，这是一位偏好深色着装，年龄不小，头发已经花白的高瘦犹太女士，早年丧偶，没有子女，在皇后区森林小丘有一套养老的房子，常年独居生活。 “噢，孩子，如果市建局的甲方都能像你一样，意识到守时的重要性就好了。” 麦瑟尔夫人是个有性格的老太太，习惯性的说话带刺，即使是要夸你，也要捎带着毒舌一下别人。 她一手端着冒热气的糖浆红茶，一手滑动着鼠标，电脑屏幕上的3d建模图纸虚拟投影出来。 一点点荧光粒子，一个个数据块组成的投影模型，如同实体模型一般，每一处细节清晰可见，放在桌子上，随着她的鼠标操作，可以随时查看调整各项参数。 “这是那个克林顿的写字楼项目？他们还在要求改方案？” 景里知道这个项目，赛博市建设局投资的项目，在克林顿新建的一座写字楼。 前阵子他刚进公司时，还参与了很少的一部分内容，5-9楼的员工卫生间的布局设计是他做的。 两个月过去了，他还以为他们设计院这边初期工作已经结束了，图纸和方案已经下一步到工程公司去了，没想到居然还在他们这里卡着。 景里和麦瑟尔夫人这边正说着话，外面一个圆脸白人小伙，背着斜挎包从门外走了进来，接着话头说道： “噢，亲爱的麦瑟尔夫人，您还不知道吗，市建局办公室的桌子上从来不摆时钟。 那些人就像福乐鸡的热熔奶酪一样，粘在椅子上就懒的站不起来，他们不等到热咖啡放凉喝完，是不会想起从办公室出来的。” 这个圆脸白人小伙，一头黑发天然卷，身穿深色套头短袖休闲衬衫，卡其裤，棕橙色的休闲小水牛皮鞋，很亮色调的打扮。 他的说话语速很快，好像要把每一秒都多塞进几个字，不然话太多了，时间都不够说的一样。 “嘿，景，今天下班有没有时间，我朋友在第六大道的夜店今天开业，姑娘超多！据说还请到一个三线小明星，演《致命女士》里那个小配角莱诺的演员。” 这白人小伙叫格林，性格着实外向，跟什么人都能打成一片，比景里早一年进第三设计院，现在担任助理工程师。 同时，下班后的他，也是“赛博夜店泡吧圈交际花”，常年穿梭于皇后区和曼哈顿的各种酒吧夜店。 格林这边一来就邀请景里晚上出去嗨皮，景里还没回话，坐在他对面工位一直埋头在电脑前，小口喝着热可可的那个亚裔姑娘却是突然被呛到一样“咳咳”咳嗽出声。 然后，察觉到有些尴尬，连忙拿着手机输入了“抱歉”的字样，举起来给他们看。 亚裔姑娘一头黑发用皮筋在两边耳后简单的束起，脸上戴着大圆框眼镜，看起来有几分含蓄的气质。 她的名字叫林薇，是和景里一起同期进入的第三设计院，两人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校友…… 林薇高中时起就患上了语言障碍症，无法正常的发音说话，所以平时都是通过手机打字来表达自己想说的。 “感谢邀请，不过我就不去了，我今天约了租房中介要在这边看房子。” 景里摇摇头，谢拒了格林的邀请。 “噢，对哦，你前几天说了要在皇后区租房子，好像还要顺便给亲戚看孩子来着，找到地方了？” “法拉盛的松林公寓，一个两室间，租金每个月1500刀。” “还不错啊，松林在法拉盛也算是高档公寓，这个价格不算贵。” 正聊到这，门外有人用手轻敲了两下玻璃门说道： “咳咳，先生们，如果你们能在下班之后再讨论这些事，我想我会很欣慰。” 门口说话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精神的灰色小西装马甲，内里是一丝不苟的浅蓝衬衫，紫红领带，灰白头发，无框镜片，精致打理的络腮胡渣。 这副打扮和气质，放在华尔街写字楼的高级经理办公室里，也不让人觉得违和。 这人正是这间第三设计院的负责人，景里的上司老板，亚当先生。 “抱歉老板，这就开始工作！” 格林立正站好，一本正经的说道。 亚当先生耸了耸肩，走过来伸手把这活跃分子按到座位上，然后转身问候：“早，大伙，祝今天工作顺利。” 景里几人答应着，目送他进了里间办公室，亚当先生是位很有亲和力的老板。 格林这边，才点头答应，转头就把声音压的极低的向麦瑟尔夫人问道：“麦瑟尔夫人，怎么样，下班之后有没有兴趣一起来我朋友的夜店，那可不光是年轻人的地方，您是没见过那些绅士有礼的潮老头们，比我们还受小姑娘欢迎。” “今天是鸡肉折扣日，沃尔玛可比你们这些小豆芽有吸引力多了。” 麦瑟尔夫人对于格林的提议，丝毫感不感兴趣，不过倒是会做到，计算着不同商品每周的折扣日去沃尔玛采购这种事情。 当然，这也不是因为经济拮据。 在第三设计院工作这么多年的资深建筑工程师，而且还是没有子女配偶，深居简出的老太太，怎么可能缺钱。 这只能说是麦瑟尔夫人的生活习惯。 格林的夜店之邀，再次被拒绝，他转头刚看向林薇，还没说话，林薇手机屏幕上打着“不去”字样，已经举了过来。 “好吧好吧，看来只能我自己享受了。” 格林小声嘀咕。 今天的第三建筑设计院设计部，一如往常的和谐而充实。 第6章 监控与渡鸦 设计部的工作内容不少，概括的说就是画图纸和做方案，一个费人力，一个费脑子。 因为上个项目，也就是市建局写字楼那个项目，景里做的内容还算不错，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亚当先生让他跟着格林，继续参与一个商业中心的项目，景里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毕竟上辈子就是做这个的。 不过他还是尽量控制自己的“学习速度”，在“萌新”的正常线就好，没有表现出一个老鸟的过分熟练，低调一点，更容易融入新的环境。 下午下班之后，景里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今天的进度也都完成了，打了声招呼，打卡下班。 出了公司，搭乘巴士到了法拉盛。 生活在法拉盛的亚裔人很多，这里在皇后区算是个比较安逸的地方，至少在认可度上，不比曼哈顿的唐人街差。 他按照导航，找到了松林公寓的位置。 “对，我已经到松林公寓楼下了。” 景里电话联系到了那位租房中介，两人在公寓的302室碰了头。 中介是一个身材很高挑的白种女人，一头金发，一身职业的白衬衫，黑西裤，看起来好像很正常，但却有一点让景里他很在意。 她的脚上，穿着这个月普拉达新发布的季节限量款，黑色小牛皮高跟鞋。 景里是刚好在他每期都订的时尚周刊杂志上看到过，这双鞋的售价，在1万7千刀左右。 而一个租房中介的平均月薪，一般在2500刀，有些条件好的再多一些，也不会差的太多，而还要扣税…… “景里先生。” 对方面带职业的微笑，上来跟景里握了握手，景里也是收敛发散的思维，别人收入的事和他又没关系，他只是下意识的察觉到违和感，还是办自己的正事。 这是一间两居室，客厅，厨房，卫生间阳台齐备，精装修，洗衣机冰箱什么的都不缺，很干净整洁。 景里很久没租到过这么好的房子了，租房这个事，租过的都懂，一个费心，一个看脸，碰到合适的不容易，像是这间屋子，景里没有多少犹豫，直接决定租下来。 虽然租金不便宜，几乎接近他工资的一半，但住的顺心更重要。 “那我们就签合同了？” 那个女中介把一式三份的房屋租赁合同递了过来。 甲方房东那一栏早就签过了，景里接过来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预交了三个月房租。 中介那边把手续办完，把钥匙交给景里，道了声感谢和祝贺，然后离开了。 这间房子，就算是租下来了，景里在皇后区，也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 当然，今天还不能住这里，他的行李什么的还都在约书亚那。 这里距离布朗克斯可不近，来回一趟开车，即使不堵车也要近三个小时。 尤其是，现在是晚高峰，赛博市的地上交通，能堵的跟沙丁鱼罐头一样。 所以，景里今天还是要坐地铁回去住，他打算回去租辆车，明天凌晨早点出发，先把行李运过来，然后再去公司。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该回去了，景里出了房间，拿出钥匙正准备锁门，隔壁301的房门却是刚好打开。 一个东斯拉夫人种的青年男人，正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提着厨余垃圾袋，看来是要去扔垃圾。 没有一般战斗民族的彪悍体型，而是很匀称的身材，高耸的鼻梁和立体的五官，头发剃的很短，薄薄的一层发碴。 这形象，总让景里想起以前电影里看过的，帅气逼人的老毛子黑手党形象。 当然了，面前的这位要面善许多。 “嘿，伙计，你是新搬进来的邻居吗，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住了。” 这个“战斗民族”主动上前来很友好的和景里握了握手，然后意识到自己还没介绍。 “噢，我叫伊万，也是这里的租客，在距离这里不远的那个拉法健身俱乐部里，当健身教练，你有兴趣也可以来关注一下。” “景里，我之后有空会去看看的。” 景里微笑着跟这个新邻居问好，不过习惯性的没有说太多的个人信息，没像伊万一样，一上来就把自己工作在哪，做什么的都秃噜出来了。 两人多聊了两句，临走时，这个伊万死皮赖脸的加上了景里的脸书账号。 然后没一会，一张模糊的图片就发了过来，景里点开一看，是他们拉法健身俱乐部的报名海报…… 行吧，以后有机会去看看吧，景里看到这条消息时，正走到帕森斯大道的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偶然抬头，注意到在不远处的监控摄像头上，似乎停了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 乌鸦乌光发亮的眼睛盯着人，就好像在监视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一样，让景里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景里皱眉看了看乌鸦，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不过人行道上的绿灯这时亮了起来，他也只能快步离开了这个路口， 而当他走到地铁站口时，不经意间，却是看到路边的监控摄像头上，竟然也有一只乌鸦，就好像自己被乌鸦跟上了一样。 这是巧合吗？按说城市里有乌鸦不算奇怪，只是景里直觉有种强烈的违和感，但又说不上来。 话说，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了，落在监控摄像头上的乌鸦，这周来他应该有看见过五六次了…… 景里回头看了一眼那落停在监控摄像头上乌鸦，转身走进了地铁站。 而在景里进入地铁站离开之后，监控摄像头上的乌鸦，一阵满是雪花的扭曲晃动，变成了一堆的马赛克，消失不见。 这看起来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乌鸦，竟然并不是真实的生物。 而是通过群视芯片和公共网络，投影在人视野里的一个虚拟现实影像，是一串虚假的数据。 …… 景里最后的回头一眼，被监控摄像头完整的拍摄下来，伊万看着手机上的监控画面，笑着说道： “嘿，看看你，你发现了我的源码，这份对于周遭的敏感和直觉，简直再合适不过了，你天生就该做这个的。” 第7章 牛顿先生 第二天，景里起了个大早，在楼下的连锁超市买了个冷三明治，对付掉早餐，然后等来了昨晚在网上约的车。 景里找的是网约车，他绝对不会在“民风纯朴”的布朗克斯当地直接叫那些挂假牌的黑出租，他们的里程器就好像上了发条一样，停着车不动都能跳上好几十刀。 景里可不想跑这一趟，还要多搭进去一个月的房租，所以干脆叫相对有保障一点的网约车。 他的行李不多，两个手提箱，加上一床被褥，约书亚还特意早起帮他搬下来了。 把行李都装进后备箱，约书亚给了景里一个熊抱，不舍的说道：“景，要记得有空常来看看我，不然我估计我会被玛利亚烦死的。” 景里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伙计，说真的，你不能总用吸尘器给孩子扎辫子。” “……” 两人道别，约定以后常联系，现在社交软件这么发达，发发脸书也不麻烦。 …… 得益于错峰出行，景里没被赛博市的早高峰大堵车拦在半路，比预计时间还要早很多的抵达了松林公寓。 正在把行李搬上楼，又遇到了隔壁那个战斗民族的健身教练，伊万。 他刚从外面晨跑回来，这一见面，当然是顺便又推销了一波游泳健身。 景里“盛情难却”，只能是答应他等过两天有时间，就去看一看，当然，现在他要先去公司。 今天的第三设计院一如往常。 麦瑟尔夫人依然在表达着对于那些迟到市建局甲方的不满，格林讲述着昨晚美好的第六大道夜店体验时，再次被亚当先生撞个正着。 唯一出了点岔子的，就是设计部那台八厘米高，身材圆扁平，被同事们称为“牛顿先生”的扫地机器人，似乎是出了故障，从昨天就已经瘫在那里，罢工一整天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亚当先生还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嘱咐景里和格林说道： “先生们，这两天如果有时间，记得把牛顿先生带去修理下，我们办公室可离不开这位无私奉献了五年的最佳卫生员工。” 格林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印有宝塔图案的牡蛎桶外卖盒，答应道： “好的老板，如果修不好了呢。” “那我们只能再新请一位新的爱迪生先生了，美迪新出的型号，带荧光灯的，我昨天才在电视购物上看到，三折。” 景里在一旁心说，您怎么这么熟练啊，连名字都想好了。 “……老板，我觉得牛顿先生应该认为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格林只能为牛顿先生努力到这了。 这是中午发生的一个小插曲，不过牛顿先生虽然罢工，但是暂时也不会影响到设计部的工作。 …… 下午，景里打卡下班，离开公司，坐巴士回了松林公寓。 他才到公寓楼下，就看到有一辆警车正停在公寓门口，警车里没有人…… 景里心里咯噔一下，皱起了眉头，往公寓楼上看了看，这是什么情况，公寓里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会有警官来。 他走进公寓楼，沿着楼梯上了楼，才上到三楼，就看到两位警官，正敲响了自家隔壁301室，那个伊万家的门。 “是谁啊？” 门被打开了，伊万走了出来。 从这个开门的反应速度看，仍然是粗神经毫无自我保护意识的样子，一听到敲门就把门打开了，连是什么人敲门，都没通过猫眼确认一下。 两名警官在伊万开门的时候，手就下意识的放在了腰间的配枪上，见出来的人没有什么可疑动作，才说道： “伊万.维克多？你涉及参与非法走私枪支的犯罪活动，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 其中一个警官拿出了手铐，上来就强制给伊万的双手，拷上了手铐。 联邦政府的枪支法案中，是有允许合法持枪的相关内容的，包括持枪种类，适用年龄等内容，可以说是很宽松。 只要你是联邦公民，且成年，在任何一家拥有正规营业执照的枪店，你都可以购买到枪，从手枪到步枪，霰弹，甚至有些州的法案，轻机枪这种都可以。 在联邦，拥有售枪许可执照的商店，网店以及典当店共有6万多家，数量足足是肯德基店铺的4倍，几乎每座城市，每条街道都有枪店。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涉及到非法走私枪支，那就有可能是无证购枪贩枪，或者购买贩售违禁枪支，火药，甚至炸弹…… 前者违法，后者……卧槽，这个伊万该不会是个什么炸弹客吧？ 景里一想到这里，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了。 “警官，我不是，我没有，你们这绝对是哪里搞错了啊，你们可以搜我房间的啊，连枪都没有，怎么可能走私枪支。” 伊万被手铐拷上，一脸茫然的跟警官辩解着，但是却不敢有大的动作。 在赛博市，或者说联邦政府，虽然有逮捕令法案，但是几乎形同虚设，那种必须使用逮捕令的状况，苛刻到几乎等于无。 所以基本是无条件抓人，警察抓捕疑犯时，权利很大，激烈的反抗会被列为拒捕，是有可能被当场击毙的。 “走，有什么话回警局再说。” 那个警官一手推着被拷住的伊万往前走，让他老实点不要大声吵闹，一手始终扶在腰间的枪上，从景里旁边挤过去下了楼，伊万就这样被带走了。 景里定了定神，小心的跟后面另一个警官示意了一下想要问些事情，看对方允许了，他才说话。 “警官，这是怎么回事？他这房间里不会有炸弹什么的吧？” 那个警官对于嫌疑犯表现的很警惕很吓人，对于景里这种普通公民，还是很关照的，让他安心说道： “不会，不会，不要担心，我们是接到举报，有人无证出售枪支，从买家信息上查到这里抓人的。 这只是个购买无证枪支的嫌犯，没有炸弹这么严重的事情，你放心。” 自从那次举世闻名的赛博市世贸中心事件之后，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人们对于恐怖袭击，炸弹这些事仍然会十分敏感和担心。 警官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尽量给景里解释清楚，让他不要太担心自己的安全。 …… 第8章 灰帽会 景里听到隔壁没有炸弹这类的危险因素，也安心下来，跟警官感谢了一声，开门回了家。 这种警官抓人的场面，他也不是没见过，前一阵子住约书亚家那几个月，可是没少见过警官在街上抓人。 只不过，那是在混乱的布朗克斯区，很正常，没想到的是，搬到皇后区的高档公寓也会碰到这样的事。 至于那个伊万……景里也不是很清楚他会受到什么处罚，但是如果不需要监禁的话，有这么一个邻居住在自家隔壁，总会让人觉得缺乏安全感。 要不要搬家…… 景里有些犹豫，动了这个念头。 但是现实是问题，这才刚交了三个月房租搬进来，一来他资金紧张，二来短时间里再找房子也不容易。 还没实现财务自由的人，总是没那么多可选择的机会。 算了，先再住住看吧，约书亚他们在布朗克斯区住了那么久，不也一直没事，相比起来，这里总要好多了。 景里进到屋里，顺手把手机放在一旁客厅的桌子上，去拆自己的那两箱行李。 早晨来的时候，只把行李放下了，还没来得及收拾整理。 然而，就在景里离开客厅不久。 他的手机屏幕，突然自己亮了起来。 手机里的程序软件，自主的运行了起来，连续的冒出一个个弹窗，最后停在了景里的脸书与伊万聊天的界面上。 那张伊万发给景里的健身俱乐部报名图片，在一阵马赛克花屏之后，变成了由数字零和一组成的一股股数据乱码。 数据乱码，沿着手机屏幕向外蔓延，蔓延到了屏幕边界却还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涌出了手机屏幕之外。 失控的数据乱码，逐渐变形勾勒成了一顶灰色的爵士帽。 灰帽看起来有着羊毛擀压盔烫成型独有的松软质地，色泽均匀，完全以假乱真，如同真实可触一般。 …… 天色渐晚，景里在卧室里归置好行李，回到客厅找手机，想要叫份外卖。 然而…… “这是什么？” 景里看着在桌上凭空出现的灰色爵士帽，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自己的东西，而且，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刚才进屋之前，桌上还没有这顶帽子来着，放在那个位置的，应该是自己的手机。 景里眉头紧皱，那种强烈的违和感又来了，感觉近几天好像总是有些微不可查的怪事在发生，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他小心的向那顶灰色爵士帽伸出手，本想要拿起来，然而他的手却是径直的穿透“爵士帽”伸了进去，搅动了视野中的数据荧光粒子。 这居然是虚拟影像！ 景里一愣，这种逼真得如同实物的虚拟影像，他还从没在任何软件或网站的虚拟拓展服务中见到过。 他是接触建筑设计的，每天都会用到建模软件，建模软件算是绝大部分软件中，在虚拟视觉呈现的真实度上，能够达到效果最好的。 而就是这种最“真实”的虚拟投影效果，也能让人一眼就分别出来，那是假的，是呈现在人眼中的虚拟影像。 景里一直觉得，这并不是因为这些软件的问题，而很可能是因为群视芯片本身的硬件天花板就是这个程度。 这就像你不可能让黑白手机显示出彩屏，没法让翻盖手机和大屏智能机一个功能一样。 但是，现在看来，景里显然错误的低估了群视芯片的功能上限。 这个完全“仿真”的爵士帽，证明了呈现在群视芯片中的虚拟影像，完全能够达到以假乱真的仿真程度。 问题是，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景里的思维才刚一及此，还没来得及想的更多，那个被他搅动的虚拟影像，似乎是有设定了手势动作的识别，且被他刚才的动作触发了。 突然散成无数的数据荧光粒子，与数字零和一组成的数据流，沿着屋子里的地板，家具，天花板蔓延开来。 一堆堆马赛克与一个个不规则图形的大色块，充斥着景里的视野，网格轴线在房间里铺陈，虚拟的影像，逐渐覆盖了真实。 景里周围的环境，很快就不再是他公寓的那个小客厅，原本的所有家具，也全部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充满了中世纪复古风格装饰元素的大厅。 “灰帽会欢迎您的归来，感谢今天的您也选择了与我一同站在灰色的阴影中。” 一行剪报拼凑的文字，浮现了出来，然后又很快焚烧殆尽。 深棕色调的支架梁木与护墙板，高耸直抵天花板的玻璃落地窗，亚麻色的粗线针织窗帘，造型奇异的大型铜质吊灯。 黑紫哑光的地板，深灰织花的手工羊毛地毯，粗犷的糙面大理石装饰墙面纹路，燃着火堆的壁炉上，架起摆放的两杆猎枪，麋鹿头标本。 织布藤椅上，平摆着一本夹了郁金香书签的《乌合之众》，酱深色的桃花心木矮长桌上，散落着一盘未下完的富人棋。 在景里面朝方向的皮沙发椅上，坐着一个身穿灰西装，头戴灰色爵士帽，一手拿着烟斗，一手拄着文明棍，发际线退到后脑勺，希腊人种特有的面孔特征，身材发福到臃肿的老绅士。 这熟悉的灰色爵士帽，就是刚才景里在客厅桌子上看到的那一顶。 景里知道，那顶灰爵士帽，就是一个触发程序，等于是让他进入这里的钥匙。 这整个复古的中世纪房间，还有那个灰帽老绅士，全都是假的，都是虚拟影像生成的。 但却完全覆盖取代了，真实的现实景象，充斥在他的视野之内。 一切的一切都太过真实，让景里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他的小腿悄悄往前伸了伸，在“空无一物”的地方，碰到了客厅里的桌子腿。 视野里幽暗无比的地方，只有聚精会神的仔细看去，才能发现被这虚拟影像遮盖住的现实。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景里原本的很多认知，就都被刷新了。 不过相比之下，更让人在意的是。 这个从刚才剪报文字来看所谓的“灰帽会”，是什么情况？ 那顶能够进入这里的灰帽子程序，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桌子上？ …… 第9章 灰帽黑客 房间里数据乱码涌动，一个头戴灰帽的金发女人，在一阵马赛克闪动后，出现在了左边的沙发上。 又有人“进入”了这个虚拟的房间。 女人一身豹纹大衣，半高领的针织衫，黑色皮裤下，一双黑色的普拉达小高跟季节款……话说这款卖的这么好吗，最近好像不是第一次见了。 女人进到虚拟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景里，疑惑的皱眉说道： “你是谁？怎么会用伊万的帽子进来？” 景里看他们都戴着灰帽，听女人这么一说，他眼睛向上瞟了瞟，果然……在自己的头上，也戴着一顶灰帽。 刚才客厅里那顶灰帽子就是一个触发程序，相当于访问这个虚拟房间的钥匙。 然后，这女人还提到了“伊万”，那个刚被警官抓走的邻居，看来问题是出在这了。 “我是伊万的邻居，他半个小时前被警局抓走了，这顶帽子是我刚才在我房间的桌子上发现，并且误触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景里选择了实话实说。 现在这个状况，他实在不觉得其他选择会对他更有利，显然把话说清楚更好。 “噢！该死！伊万那个拖后腿的！” 听到伊万被捕的消息，那金发女人看起来很是气愤。 坐在中间皮沙发上的老绅士，则是把手里的文明棍，往地上杵了杵，转头看向景里和蔼的笑着说道： “不用害怕，年轻人，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也不会伤害你，这些都是虚拟的，你只是登陆进了我们的聊天室，只要把头顶的帽子摘下来，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再多留下一会，听我们说几句话。” 这位年迈的绅士，表现的很是彬彬有礼，并且主动告诉了景里退出这个聊天室的方法，并没有要为难他的样子。 但是，他希望景里能听他说几句话。 “先生，感谢您的理解，只是我知道的都说了，其他的确实什么都不清楚，我很抱歉……” 景里一边说着，一边手扶上头顶灰色爵士帽的帽沿，想要摘下，但是，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把手放了下来。 “好吧先生，您说吧。” 景里一开始确实本能的是想拒绝，然后赶紧离开，不要和这些人扯上关系。 那个伊万，才刚刚因为非法走私枪支被警察抓走，然后又冒出这个叫“灰帽会”的奇怪组织。 景里是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卷入了什么糟糕的事情里了，这灰帽会，会不会是个极端分子组织什么的。 然而，他后来又想了想，自己就这样不明所以的离开，没有什么用，那个伊万之前就住自己隔壁，这些人如果真要对他做什么，想找到他并不难。 这样一想，那还不如在这个虚拟的聊天室里，先听老绅士几句话，看看能不能把情况搞清楚，这样即使报警保护自己，也能把事情说清。 然而，一旁的金发女人却是伸了伸手，向老绅士说了句： “老怀特，还是让我给他讲清楚吧。” 然后，她转头面向景里说道： “你可以叫我海伦娜，旁边的那位先生是怀特.方塔苏斯，我们最好的构筑师。 我想你进来的时候，应该已经看到过那张剪报字条了吧。 我们是灰帽会，一个黑客组织。 你在公共网络上的一切行为，我们都可以轻松掌控，你手机电脑里的一切信息，我们都能轻易盗取。 我们可以把你以前做过的错事，藏起来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揭露出来公之于众，也可以入侵警局的通缉系统，给你加上一张通缉令。 我们是黑客，想要做到这些很容易，所以，你不要动任何其他念头，老老实实听我们的，明白了吗？” “……” 海伦娜的话，与其说是在给景里说明情况，不如说是在威胁他认清现实，让他不要有报警之类的念头。 不过，一个黑客组织…… 景里对于黑客，大概是有一个概念的，这些人活跃于网络的阴暗面，拥有着超强的电脑技术，能够入侵别人的电脑，进攻搞瘫痪某个网站的服务器之类的。 不过，这个灰帽会，看起来明显要比他理解的黑客要高端许多。 至少从这个逼真的虚拟聊天室来看，他们接触的技术层面与当下时代的普遍计算机技术，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我不会去报警，今天这里的事，我也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景里向海伦娜承诺说道。 海伦娜见景里这么识趣，心情好了些，语气也不那么强硬了，继续说道： “当然，你也别把我们想的多么不堪，黑客只是技术，如何使用取决于它的立场。 我们不是那些滥用黑客技术，肆意破坏规则和秩序的黑帽黑客。 灰帽会，一直都在阴影中守护秩序。” “……” 景里听着海伦娜讲话，脸上的表情渐渐起了些变化，因为他察觉到，对方给他解释的似乎有点太清楚了些，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海伦娜这边，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景里的“心不在焉”，还以为是他不相信这些在敷衍。 毕竟，黑客再怎么厉害，在公众心里，也始终是威胁个人隐私，危害公共安全的犯罪者。 她回头看了看老怀特，见对方点头同意，于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信封，展示给景里看。 信封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白纸信封，特别的是信封的蜡封戳，那是一个胸前带着盾牌的白头鹰的徽章。 景里对于这个徽章，当然是再熟悉不过了，或者应该说，每一个联邦公民都认识这个徽章。 这是代表了坐落于新华盛顿市那座白房子，联邦三大权利之一的徽章。 “你们服务于联邦总统？” 景里脸上露出了微微有些诧异的表情，他是没想到，这个名为灰帽会的黑客组织，居然与联邦政府有关。 “不是。” 一直坐在后面沙发上的老怀特，突然插话进来，笑着说道： “我们服务于联邦的每一个公民。” 第10章 蠕虫病毒 “好吧，女士，我知道你们灰帽会是一个……呃……好的组织了……我也什么都不会说，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景里现在离开的想法有些迫切，以他的直觉判断，对方跟他说了这么多，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海伦娜摇了摇头。 “那可不行，伊万被抓了，而你既然能进来这里，那肯定是他做的后手准备，让你进来通知我们。” “……” 景里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该什么表情，只能说道：“我觉得我已经很好的完成了这个任务。” “不，不，还不够，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忙，你的位置能最快的赶到皇后区的法拉盛警局。” “女士，停一下，既然你们服务于联邦总……公民，就不能这样强迫我一个联邦公民参与你们的事。” “不会有危险的，只需要你帮一个小忙，我这里有一份蠕虫病毒，我需要你把它送进法拉盛警局的电脑里。” 景里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对方跟自己说了这么多，没安好心啊。 “……女士，你这是在教唆我违法。” 在警局的电脑里植入电脑病毒……这个后果可能性就大了，说不定他们就能通过这个病毒入侵控制警局的电脑，做到销毁罪犯电子档案，更改证物报告之类的事。 不管他们想要干什么，反正只要自己被抓到，绝对是要牢底坐穿的。 然而，海伦娜却是站起来，走到景里的面前，说道： “听着，不是所有事都能通过正常合法手段解决的，不然有联邦警局就够了，为什么还需要我们。 正是因为需要在灰色区域的人，来解决那些联邦政府官方不方便，或常规手段无法解决的事，所以才会有我们。 灰帽会一直在阴影中保护联邦公民，我们会使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但不会去破坏这个社会的秩序。 三个小时后，在皇后区73个现运行地铁站中的某一个，会发生一起爆炸袭击，而我们并不知道是哪一个地铁站。 如果我们不能在那之前，找到那个炸弹客，你可以想象，在这个交通晚高峰挤满人的地铁站或地铁里，一枚炸弹在拥挤的人群中发生爆炸，会是什么后果。 少则几十多则上百的无辜联邦公民，会死伤在这次爆炸袭击事件中。” 海伦娜的话说的景里有点愣，刚才还在问警官会不会有炸弹的事，没想到这还真蹦出来个炸弹客。 “可这和让警局电脑感染病毒，有什么关系？” “伊万一直在追查这个案件，他既然让你来通知我们，必然是掌握了什么信息，我们早就安排过，万一出了岔子他被警官抓了，就让他想办法把线索塞进警局内网。 你把我的蠕虫病毒送进去，我就有办法短时间里控制警局的电脑，找到他送出来的线索。 现在他被抓了，我们都不在皇后区，只剩三个小时的时间，只有你有机会救下那些马上可能会死于无辜爆炸的人。” “……你这是道德绑架，女士。” “那就当它是吧，我才不在乎过程，我是个结果论派。” 景里没继续接话，看了看海伦娜，又看了看坐在后面的老怀特…… “我会把蠕虫病毒的文件，发到你的手机上，你想办法去把它送进法拉盛警局，赛博市居民的安全就在你的身上了。” 海伦娜说完，像是时间宝贵要争分夺秒，不想给景里继续墨迹的机会了一样，手放在了头上的灰帽之上，摘下了帽子。 马赛克数据流闪动，海伦娜的身影，消失在了聊天室中。 老怀特始终笑着看向景里，也没有像海伦娜那样说半天怂恿他的话，只是摘帽子时，很看好的跟他说了一句： “祝你好运，年轻人。” 然后，聊天室里就空空荡荡，只剩下景里一个人了。 景里也只能是摘下头上的帽子。 周围的虚拟影像在他的视野里一点点崩塌抽离，重新变回马赛克和大色块，最后消失不见，景里又重新“回到”了客厅里。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看到手机里多了一个软件，是一顶灰色爵士帽的图标。 只要点击这个图标，那顶虚拟的灰色爵士帽就会出现在他手里，他就可以进入那个灰帽会的聊天室。 他又点进脸书，翻找到和那个伊万的聊天记录，发现他之前发给自己的那张拉法健身俱乐部的报名海报，竟然变成了一张灰色帽子的照片。 果然，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把自己骗了。 这张照片就像是个病毒链接一样，自己只要一点进去，手机就中病毒了，被对方黑了，被强制安装了那个灰帽程序，或者手机可能都被他控制了。 然后，他还改成这个灰帽照片出来。让自己看到，是想来跟自己炫耀吗…… 景里很是无语。 不过很快，他的脸书又有一个新好友加了进来，头像是一支口红，这是海伦娜。 “你想好了怎么行动了吗，我这边好方便给你一些帮助，不然我帮你上个通缉令也行？” 海伦娜与那个看起来很随和的老怀特不同，对于景里是步步紧逼，他一度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红白脸的分工。 必须……要……这么……做……吗…… 景里在聊天输入框里输入了这句话，想了想后，还是又删除了，没有发出去。 老实说，景里对于灰帽会，对于海伦娜所说的话，虽然谈不上完全不信任，但也还是保留有一定疑虑的。 因为，他所得到的信息，不管是炸弹客的事，还是灰帽会的事，都是出自海伦娜一个人说的话，这里面多少真，多少假，他完全没法知道。 对方就算是完全在骗他，根本没有什么炸弹客，对方就是想把入侵警局电脑，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万一对方说的是真的…… 那么，他的不作为，就可能会导致数十甚至上百无辜公民的死伤。 “你能不能把病毒藏在照片文件里，这个应该可以吧，我看伊万就这么做过。 还有，我需要一个没法追踪地址和来源，以及使用记录的电子邮箱账号。 另外，我这样去会不会被监控拍到脸？这个有办法解决吗？” “把病毒藏到照片里这个很简单，把你需要用的照片给我，一分钟就能解决，电子邮箱账号我也能给你。 至于你说的怕被拍到脸的问题，这个也不难解决，我这里有个‘道具师’制作的小道具，绝对好用。” …… 第11章 人脸面具 老旧的钢骨架深色窗台，棕红色的三层建筑，即使翻新过几次，也还是十几年前的建筑风格，房顶上立着联邦国旗，外面停靠着数量警车，这里是赛博市警局的法拉盛分局。 景里特地换了一身他平时不怎么穿的衣服，坐在一个监控死角，法拉盛警局侧面的公园长椅上，装作低头看着手机。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海伦娜刚给他发过来的“小道具”程序上徘徊了半天，也没有按下，他还在做着最后的犹豫。 马上，他就要走进法拉盛警局。 是要选择听海伦娜的，把蠕虫病毒送到警局里去？ 还是选择报案，把关于灰帽会和病毒的事告诉警官？ 景里摸了摸口袋，好吧，一干二净，得益于手机支付的便利，让他连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来决定命运都做不到。 他抬起头来，看到不远处的地铁站口出，正值晚高峰时期，人们进进出出，拥挤堵的水泄不通，这要是一颗炸弹投下去…… 该死！赌了！ 总好过真的死那么多人。 景里按下了手机上的“小道具”程序，程序启动，一阵马赛克数据流在他的脸上蔓延变化，不过2秒种左右就成功生效。 景里转头向旁边的深色玻璃看时，镜面反射中的自己，已经完全换成了另一个人的脸。 这个程序叫做“人脸面具”，据海伦娜说是从“道具师”手里买的。 一个程序就是一张“脸”，能够生成已经设定好的逼真的虚拟人脸影像，遮盖在自己的面部。 这个影像是在公共网络里生成。 所以，在这个公共网络极其发达，全面联网的时代，不论是监控摄像，联网手机的摄影功能，还是群视芯片的人眼视觉，它都能够蒙蔽。 唯一无法欺骗的，可能就是老式的“非联网”胶卷照相机。 不过现在哪还有人用那玩意，都是数码相机，火星的所有数码产品，都是自动连接上公共网络的。 景里就这样“改头换面”之后，走进了法拉盛警局。 …… 法拉盛警局。 不少警务人员，正押着戴手铐的疑犯进进出出，今天的法拉盛警局格外的热闹。 “怎么今天抓了这么多人？” 凶案组的安洁丽娜，刚出外勤回来，就看到警局里挤满了人。 安洁丽娜，这是一个穿着便服，身材偏瘦，金发盘在脑后，看起来很干练，脸上却有几分稚气微脱的年轻女警员，警校毕业入职时间不久。 他的父亲生前是赛博市的地检官，但是在安洁丽娜6岁时，父亲死于一场枪杀，自那之后她就立志要成为警官抓捕罪犯，从小坚持这个信念到现在。 “这是缉私组那个走私团伙案。” 坐在警局前厅接待台的内勤警务人员，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起缉私组长期盯梢的，无证枪支贩卖走私团伙案，今天终于是在有人提供了关键线索的情况下，有了极大的进展。 他们通过一份交易名单，抓获了其中部分参与贩卖和购买无证枪支的人员，加在一起有40多人，候审室都快挤满了。 “那他们今天可有的忙了。” “谁说不是的，挨个叫到审讯室问话，问完估计都要半夜了。” …… 候审室。 一面铁栅栏网墙，分割了监禁与自由，铁栅栏里，是今天缉私组抓来的疑犯。 伊万坐在长板凳上，打量了一会，然后悄悄从袖口里翻出了两根烟和打火机，站起来走到候审室一个阴暗的角落坐下，直接坐在地上。 “嘿，伙计，这里已经有人了。” 在伊万旁边，靠着墙角的一个瘦小的牙买加小伙不善的出声，显然很不满伊万坐过来。 伊万把一只烟递过去，小伙看了一眼，接过烟，态度缓和了些。 “好吧……你怎么藏的这东西？我刚才被抓进来的时候，兜里被摸的干干净净，他们就差把我的内裤都搜走了。” “一点小技巧。”伊万也给自己点了根烟，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是卖家对吧？我听他们说了。” “你是买家？” 牙买加小伙也把声音压的极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话。 “不是，我是犯了点小事，给人偷东西被抓了，过几天就放出去了，只是刚好碰巧碰到你们……这么一大群。” “那些急功近利的条子，有一丁点线索就恨不得把所有人抓来问话。” 牙买加小伙抱着头在那里抱怨。 “所以你是不是卖家？” “我不是，我只是个联络生意的中间人，负责找有需求的客户，然后把货单递到上家，他们会把货送到客户手里。” 牙买加小伙说起这事来有些郁闷，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抓到。 “你们这模式搞得还挺谨慎，你被抓了上家一点事都没有，这些人什么来头，我听说你们什么都卖，连黑索金都能弄来？” “这你听谁说的？” “你这帮客户啊。” 伊万一边压低着声音，一边用眼瞅了瞅周围这些个人。 “前一阵是有个人要买黑索金来着。” 牙买加小伙探了探头，但候审室里太暗了，他也看不清那些人样貌，其实看到他也认不出来，交易联络时都是蒙面的。 “这东西很少的，商品单上都没有，那人来找我要买，我给他问了上家才说有，可以卖。” “真有啊，我有个老板想买。” “那是炸药，都是军用或炸矿的，你老板买那东西，是要干什么。” “拿来炸熊，有钱人的恶趣味，他说拿枪打猎已经没意思了，玩这种更刺激。” “这些变态的有钱人，真是作孽……不过你看我都进了这了，还能做这生意吗。” “伙计，你就当帮个忙。” 伊万又从袖口抽出了两根烟，塞进了他的手里。 牙买加小伙看着手里的烟，想了想，拿着揣到了口袋里。 反正他这次都不知道要被判几年，出不出来的也没法继续做这个了，现在有两根烟就是两根吧。 “我告诉你怎么联系他们……” …… 第12章 自导自演 “吱呀。” 候审室的铁栅栏牢门被打开。 “诶！你！出来！” 警员点到了伊万，去审讯室接受审问。 伊万答应了一声走出来，在警员的押送下，进入审讯室，坐在椅子上，手被拷在了桌子上。 桌子对面，一个警官拿着名单问道： “姓名。” “伊万.维克多。” “……” 警官听到名字在名单上找了一会，皱起了眉头。 “你没说实话！你叫什么！” “警官，我真是叫伊万.维克多。” 那警官给旁边的同事使了个眼色，同事明白他的意思，出去找到伊万被没收保存的个人物品，在里面找到证明身份的驾驶证，上面的名字确实是伊万.维克多。 然后他又登陆他们的警务系统，查了查这个伊万的个人信息，他是经营有一家小诊所的牙医，有正经工作和稳定收入，无犯罪记录。 同事把这些信息，带回了审讯室。 那个警官听了沉默了，因为，在他那份抓捕人员的名单上，根本没有伊万的名字，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被抓来的？ “伊万先生，您是否参与过购买无证枪支的违法活动？” “当然没有！在你们的人来抓人的时候我就说了！我的住所里根本没有枪！怎么可能参与到购买无证枪支！我要求见我的律师！” 伊万在这个时候，终于是可以底气十足的说话了。 “抱歉先生……是哪位警员抓的您？” “好像是叫吉米什么的？” “您稍等……” 警官让同事看着伊万，自己则是出去找到了吉米。 “那个伊万.维克多是你抓的？他根本不在名单上，不是疑犯。” 吉米一脸疑惑的说道： “我是根据调度中心的指令行动的。” 在外勤警员的警车上，都有无线电台，从而用来听指挥中心调度行动。 那审讯警官听他这么说，两人又去到警车电台上找调度记录。 然而，根本没有任何记录。 没有任何一条记录，可以证明，吉米收到了要抓这个伊万的调度指令。 “该死，当时明明有！怎么会不见了！” 吉米也有些着急上火。 那警官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了，把吉米生拉硬拽到没人的地方，说道： “吉米！你老实说！你有没有重操旧业，收钱去找人麻烦！” “嘿！伙计！你在说什么！我早就不干这种事了！”吉米被激怒的面红耳赤。 然而，那警官却明显对这个有“前科”的同事，并不是那么信任。 “好了！你不要管这事了，我来解决。” “你要干什么，什么都没搞清，就直接放了那个人吗？” “不，一切都很清楚，疑犯名单上没有他，调度中心也没有抓他的调度指令，是你，吉米，抓错了人。 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足以扣留他，等他的律师来了，一样也会取保候审，我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先去解决那40多个真正的非法走私疑犯！” 警官一通话，把吉米说的哑口无言，确实，相比较起来，缉私组现在的头等大案是那个走私团伙的线索。 可自己分明记得，是调度中心通过电台，让自己去抓那个伊万的…… 吉米警员大概这辈子都想不通，他警车上的无线电台，在今天上午停车在甜甜圈店门口去买甜甜圈时，被伊万黑了进去。 然后，在今天下午，给吉米他发出了去抓伊万的指令，再定时自动把这些调度记录清除。 从来没有伊万参与走私枪支被列为疑犯这件事，从头到尾，这都是伊万自导自演的，自己抓自己的一场戏码。 他为的就是进到警局，接触到那个被警方抓了的“中间人”，也就是那个牙买加小伙，从他嘴里问出黑索金炸药的去向。 而在那么多外勤警员里，之所以选择了吉米来抓他的理由，就是因为这个人有过一段不太光彩的前科。 黑客，一向擅长利用漏洞，对系统是如此，对人也是如此。 …… “我很抱歉，是因为我们的工作疏忽，给您带来了不便。” 那个审讯警官，再一次的对伊万道歉。 伊万一边从保管处取回自己的随身物品，一边不耐烦的说道： “好了好了！算我倒霉！” 然后，就是一副骂骂咧咧的生气嘴脸往警局外面走。 当伊万从前台路过离开警局时，正有一个穿着蓝色马甲的青年男人扒着前台，情绪十分激动的和那里的警务人员说着： “……它不是一般的波奇！你们不明白！你们根本不明白！在那些难熬的日子里！是它日日夜夜陪我度过的！它是我的灵魂伴侣！灵魂伴侣！灵魂伴侣你们懂吗！现在它就被人偷走了！那个该死小偷！” “好的，好的……这位先生，您把您这个波……波奇的照片，交给我们吧，我们会尽力帮您找到它的。” “你们的邮箱是多少？我发给你们。” …… 五分钟前。 “警官，我要报案。” 法拉盛警局的前台，来了一个穿着蓝色马甲的青年男人。 “我的猫，波奇，就在刚刚我去吃饭的时候，被人偷走了！” 蓝色马甲男人看起来有些激动。 警务人员在面前的办公电脑上敲击着，按照流程问道： “丢失财物的时间地点，丢失财物的内容，描述一下当时的过程，除了猫，还丢了什么东西？” “时间是在一个半小时之前，我当时正用猫包带着我的波奇，在罗森街的一家福乐鸡吃饭，中途去上了一趟卫生间。 再回来时，我放在座位上的猫包和我的宝贝波奇，还有我装着钱包和驾驶证的背包，全都不见了。 问了周围的人，说是被人拿走了！那个该死的小偷！” 蓝色马甲男人越说越激动，两手扒着前台，脖子恨不得伸到电脑前，看着警务人员登记键入这些内容。 那警务人员，看他这么激动的样子，只是说了句：“先生您先冷静一下。” 然而，那蓝马甲男人听了这话，却好像反而更被点着了一样。 “什么？！你让我冷静？！我怎么冷静！” 蓝马甲男人一脸的气愤和悲伤，举着手机上一张小猫的照片，都快贴在警务人员的脸上了。 “它不是一般的波奇！你们不明白！你们根本不明白！在那些难熬的日子里！是它日日夜夜陪我度过的！它是我的灵魂伴侣！灵魂伴侣！灵魂伴侣你们懂吗！现在它就被人偷走了！那个该死小偷！” 这神经病……这个前台的警务人员真的是满心嫌弃，碰上这种脑筋偏执，明显思维有点不正常的人，是最麻烦的了。 一个盗窃案，他能给你整出个连环凶杀一样气氛来。 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仍然尽量去礼貌的把这位报案的先生应付走。 有句话说得好，人们对于智商比自己低的傻子，总是宽容的。 “好的，好的……这位先生，您把您这个波……波奇的照片，交给我们吧，我们会尽力帮您找到它的。” “你们的邮箱是多少？我发给你们。” 那蓝色马甲男人，这才像是如愿了一样，稍微冷静下来了一些。 紧接着，就是蓝色马甲男人把小猫的照片，通过邮箱发送给了警务人员，盯着她在办公电脑上把照片点开并下载之后，才算是满意了。 因为驾驶证也丢了，蓝色马甲男人用纸笔写了登记姓名，住址，电话交给警务人员，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第13章 监控者权限 蓝色马甲男人走出了警局，走到附近一个没人的监控死角，把身上的蓝色马甲脱了下来，反卷起来。 然后，他拿出手机轻点了几下，脸上一阵马赛克乱码滚动，虚拟的人脸面具消失，重新露出了景里真实的脸。 丢猫的事当然是骗人的，姓名，地址，电话这些，自然也都是他瞎写的。 小猫照片是假的，发照片的邮箱也是假的，就算有人去查邮箱申请的来源，应该也只会查到某个田纳西州八十多岁坐在轮椅上的痴呆老头。 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叫波奇的猫，编撰这么一个故事，扮演一个神经质的爱猫狂人，不过是为了把那张藏着蠕虫病毒的小猫照片，发送到一台连接了法拉盛警局内网的电脑上。 他成功了，而且是很轻松的成功了。 他回头看了看法拉盛警局，第一次做这种事，心情是复杂且难以言喻的，有着心虚，担忧，同时却还感觉到有一丝刺激。 景里本想着应该赶快远离这里，就像一个逃离案发现场的肇事者。 但是，内心里却有一种冲动抑制住了他离开的步伐。 景里走到了法拉盛警局正门马路对面的公园长椅前，坐了下来。 他看着法拉盛警局进进出出的警察，听到偶尔警车出警时响起的警笛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 或许是想看有警官识破了自己的伎俩，从警局里冲出来逮捕他，感受那一刻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又或许是在盼望着前台那位刚才接待自己的警务人员，能够抬头与自己对视，看她根本认不出自己，完全被耍的团团转时，自己内心产生的巨大满足。 …… 法拉盛警局前台。 “嘿，你看看门外，有个帅哥好像一直在看咱们这边。” “那还用你说，我早就偷着看半天了，你说人和人怎么能有那么大差距，看看这个帅哥，笑的多自信迷人，再看看刚才来的那个撸猫傻子，噫…… 反正这是我的菜，你别抢，现在得忍住，再有5分钟下班，我得出去来一场美妙的邂逅。” 那个刚才给“伪装景里”登记备案的小警员，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拿出自己的化妆镜开始补妆。 …… 景里坐在长椅上，拿起手机，给海伦娜发过去了“任务完成”的消息，正打算起身回去，长椅另一侧，一直拿着报纸在看挡住了脸的人，突然出声说道： “‘他不是一般的波奇！它是我的灵魂伴侣！’，抱歉，伙计，我都不知道你想选择一只猫作为灵魂伴侣。” 景里惊异的转头，报纸放了下去，露出了对方的脸，这个笑着调侃景里的人，正是伊万。 “你……” 景里一脸懵逼，这个他认为本应该还被监禁在法拉盛警局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学会自信而体面的欣赏你的作品，你已经迈出了成为黑客的第一步。” 伊万点了点头，不吝啬赞赏，似乎对于景里的选择，非常认可。 景里皱起了眉头： “你们在骗我，根本没有炸弹？” “不，确实有炸弹。” 伊万摇了摇头，从长椅上站起来。 “你跟我一起来。” “嘿，伙计，听着，你们需要帮忙的我已经帮了，你也已经出来了，我觉得我可以离开不掺和进这事里了。” 景里这一次说话的态度有些强硬，看起来不太像他平时的脾气。 伊万见他这个样子，反倒是笑着说道： “瞧瞧你，这不已经很习惯表演了，你天生就适合干这个。” 景里面上表情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有些叹气，自己想惹这个伊万不快，从而赶自己离开，远离这个灰帽会，但对方很明显把他看得透透的。 “我相信你们这个……灰帽会，是个不坏的组织，但我只是偶然搬到你隔壁的一个普通公民，你们何必非要抓着我不放呢。” 伊万听了景里的话笑了笑。 “灰帽会总会需要新的血液，我们会在我们认为合适的人里选择，没有什么是偶然，我已经通过全城监控观察你一周了。” 伊万拿出手机来给景里看，上面正是摄录着他和景里两人现在的监控画面，然后他又指了指景里的身后。 景里回头看去，伊万指的是一个监控摄像头，在监控摄像头上，正落停着一只黑色的乌鸦。 从角度来看，手机上的监控画面，就是这个监控摄像头正在摄录的画面。 “这……” 景里一惊，这个熟悉的场景他又一次见到了，果然自己这一周来察觉到的强烈违和感，并不是错觉，是这个伊万一直在用监控摄像头监视自己。 “这是拥有‘监控者’权限的黑客，才能使用的能力，噢，对了，你还不知道‘黑客权限’的事……我之后再告诉你吧，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伊万挽起袖子，看了看手表。 景里注意到，伊万的手腕上带着一块精工自动机械表。 伊万眼皮都不抬的说道： “你以后也会需要一块的，在这个所有的一切都连接着公共网络，虚拟与现实之间的界线逐渐模糊的世界，我们总需要古老一点的机械制品，来定位我们的真实。 记住，真实的时间很重要。” 伊万说的话有些晦涩难懂，但景里也稍微能明白一些。 他见识过灰帽会的聊天室，还有那个人脸面具，这些虚拟影像，几乎完全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已经让人很难分辨出虚拟和现实。 这些黑客的能力，想要入侵一个人的个人电子设备，修改信息并不难，一块“不联网”的机械手表，至少比起通过手机来看时间，要保险很多。 “走吧，我们还要去找那个炸弹客，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伊万已经通过牙买加小伙给的方法，联系上了武器走私的上家，他转头让景里跟上，然后顺手拿过他手里反卷成一团的马甲，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你不会小心到要把这东西拿回去烧了吧？别那么费事了，再有半个小时，法拉盛区的垃圾车就会开到这里停下，把这里的垃圾收走，送进垃圾处理厂的焚化炉。 除非那些警员能够在这半个小时里，察觉到警局内网，被我们植入了一个3kb不到，尚未启动与垃圾文件无异的隐藏文件，是一个蠕虫病毒。 并且推理联想到，这是每天上百个因为家长里短的事来报案的人里，一个穿蓝色马甲的人通过一张普通照片送进来的。 然后再通过神一般的无逻辑预测，知道这个疑犯把作案时穿的蓝色马甲，丢在了警局门口的垃圾桶里，并且过来翻找。 比起认为他们能在正全力侦破枪支走私案的这半小时里，顺便完成这些……我觉得我去买彩票连中五期头奖的概率，有可能会更大一些。 谨慎是好事，但自信是效率。” 诚然，最后事实也如同伊万所说的一样，半个小时后，垃圾车把这件蓝色马甲送进了垃圾焚化炉。 而法拉盛警局的各位，不负伊万的期望，连第一步发现病毒都没迈出去。 第14章 钓鱼执法 “灰帽会总喜欢这样强行拉人加入？即使对方不愿意？” “不都是，或者说，历代大部分成员都是主动加入，你这样的是少数。” “为什么非要是我，你们就不能去找其他人么？” “那可不行，能被我看上的人可不多。” “……” “我搬到松林公寓也是你们设计的？” “那是你自己选的……” 伊万的话编不下去了，因为景里在跟他瞪眼，景里现在可是一点也不相信，自己是因为巧合，才会碰巧住到伊万隔壁。 “好吧，有那么一点，我们帮你在租房网上提前‘筛选’了一下，以确保你能选择松林公寓租下来。” “那个中介是海伦娜吧？她当时用了人脸面具，那个表情现在想来……很僵硬。” 景里一意识到自己被伊万他们“骗”进了松林公寓，就想起了当初那个穿普拉达的有些违和的女中介。 海伦娜也是穿着同款普拉达，金发，身材……没仔细看，不过大致差不多，再加上还有人脸面具这种小程序。 景里现在把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也算看穿了这个骗局，识破了海伦娜的身份。 “没想到你连海伦娜也识破了，不过说真的，她买面具不舍的多花钱，找的‘道具师’确实技术不怎么样。” “海伦娜在灰帽会的聊天室，装作不认识我，还说你被抓了出不来，让我来植入蠕虫病毒，从警局内网截获消息，这些也都是骗我的吧，你们到底打算用病毒干什么？” “你放心，反正近期内不会用的，那个蠕虫病毒最多只能帮我们控制警局电脑10分钟，然后就会被警局内网的杀毒系统清除，我们当然要把它留到关键的时候用。 而且法拉盛警局里，现在可满是你的指纹，特别是你留假信息的那个纸条，虽然纸张是渗透客体，对于指纹的保留程度要稍微差些，但总归需要些时间。 噢，对了，以后我还得教教你关于指纹的技巧，哪些客体容易留下指纹，哪些可以不用在意，这些你都得要学，会用的到。” 伊万说了不少，可就是没说那蠕虫病毒会用在哪，会怎么使用，反而把话题拐偏到要教景里指纹技巧的事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赶到了林肯大街，在十字路口前停下，转身进了小巷。 伊万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钱，塞到景里的手里，指着十字路口那边说道： “看到那边的红色电话亭了吗？” 景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在路口那里，有一个红色框架玻璃房的电话亭。 “你去把钱放在电话亭里的黄页下面，然后兜个圈子再转回来。” “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我单独去？” 景里警惕了起来。 “只是要引出他们的‘送货员’，放心，不会有危险的，我得用监控来看人，所以才让你去。” 伊万抬抬手，乌鸦降落在监控摄像头上，他又见景里警惕的表情，只能是笑了笑说道：“伙计，我一个人可抓不到那个炸弹客，我需要你的帮助。” 景里手里拿着一信封钱，虽然谈不上信任这个满嘴扯谎的伊万，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去了。 用‘人脸面具’换上刚才那张脸，反正监控摄像头被伊万控制，也不怕被拍到。 景里小心谨慎的一边走，一边注意着四周，直到走进电话亭，无事发生，他才松了口气。 把钱藏在黄页底下，景里出了电话亭，按照伊万交代的，快去往反方向离开，去兜一个大圈子。 而就在景里离开后不久，一个瘦小的黑人小孩，在三层小楼的楼顶收起看着景里离开的望远镜，沿着楼外扶梯跑了下来。 他的怀里揣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把款式很老的勃朗宁m1903，趁着没人注意走进电话亭。 从黄页下抽出装钱的信封，点了点金额没问题，就把装着枪的油纸包塞到黄页下面，然后带着钱离开了。 这个黑人小孩，就是“送货人”。 那个法拉盛警局正在查的武器走私团伙，在销售手法上很有一套。 不管是和客户联系下单，还是送货，都是雇佣的对他们完全不知情的本地人，这样即使被抓了，也不会影响到他们，只要再雇一个就好了。 伊万通过监控摄像头，追踪着黑人小孩的行踪。 黑人小孩从信封里抽出一张，塞进自己的口袋，这是他送这次货的报酬。 然后在街区七拐八拐，在74街距百老汇一个路口处，趁人不注意，装作路过，把装着钱的信封，从车窗户扔进了旁边一辆黑色卡罗拉里。 显然，这就算是把钱送到上家了。 黑人小孩完成了一单生意，那辆卡罗拉也开走了，伊万的监控继续追踪着黑人小孩，直到他闲逛着进了一家街机游戏厅。 伊万拿手机给景里发去坐标和信息。 “到这个地方集合。” …… 5分钟后。 景里和伊万两人，在街机游戏厅的门口碰了面。 景里看了看时间，现在距离海伦娜告诉他的炸弹客行动时间，只剩下47分钟了。 他从接到这个任务，到去往法拉盛警局搞事，再到遇到伊万，再到现在，已经花了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你们就不能把这事通知警局吗？” 景里的额头微微冒出层细汗，也不知道刚才着急跑过来时出的汗，还是时间已经如此紧迫了紧张出的汗。 “如果这个事能交给警局来办，就不需要委托到灰帽会这里来了。 有些事，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但现在，还是先不知道的好。” 伊万摇了摇头，没有跟景里说更多。 两人推开门，进入了游戏厅。 昏暗的灯光，嘈杂混乱的环境，浓重的烟酒味，满地都是啤酒罐子和烟屁股。 伊万的眼睛，从一个个坐在老虎机前的小屁孩身上扫过，最后找到了那个“送货人”黑人小伙，两人站到了他的身后。 伊万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向旁边的景里问道：“你说他是吃软还是吃硬？” 景里从背影打量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看不出来。” “这么短时间，当然看不出来了，所以这样猜才看运气。” “我猜软的。”景里随便猜到。 “那我就选硬的了。” 伊万微翘嘴角，两手捏的“咔咔”作响，在手机上点开了个小程序，马赛克乱码之后，他的整张脸上都布满了刺青，看起来就像个危险的帮派分子。 然后，他从后面一巴掌拍在黑人小孩的后脑勺上，怒瞪着眼睛，大声吼道： “嘿！小子！跟我们过来！” 第15章 第3权限创始人 游戏厅的卫生间里，墙面上满是涂鸦，充斥着一股很浓的樟脑丸味道。 “砰！” 黑人小孩被怼在厕所隔间的门上，双手作投降状的举起，强颜笑着说道： “嘿，嘿，先生们，冷静，冷静，你们是给谁来要账，百老汇的文森特？还是唐人街的陈？……我一定会还的，只是最近手头有点紧。” “看来你欠了不少人的钱。” 伊万咧着嘴角，在满脸刺青的衬托下，笑的那叫一个“面目狰狞”。 “别说废话，我问你答，几天前，你给人‘送货’，是不是送过一批黑索金，那人长什么样子，在哪能找到他。” 黑人小孩愣了一下，本来还以为是地区蛇头让打手小弟来找自己讨债来的，结果没想到对方好像是来找人的？而且还和城北的那个走私组织有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黑人小孩假装一脸听不懂的样子，懵逼的摇了摇头，想蒙混过去。 但他不知道，伊万刚才钓鱼执法，可是刚亲眼看着他去“送货”的。 “啪”的一巴掌扇在他后脑上。 “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不知道，不知道，真不知道！” 黑人小孩抱头蹲防在地上，街头上讨生活的人，谁没挨过揍啊？怕挨打的流浪儿，在赛博市的街头活不过一周就得饿死。 伊万看黑人小孩这一副狗皮膏药的架势，撇了撇嘴，回头看了看景里，扔了个钱包给他，那个意思，交给他了。 景里现在没带人脸面具，黑人小孩虽然‘送货’时用望远镜看过他，但并不认识他真实的样貌，自然也没认出来这是当时付钱拿货的人。 景里耸了耸肩膀，蹲下身来，从钱包里拿出一张100刀的钞票来，递到了黑人小孩的面前。 “告诉我你知道的。” “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 景里又拿出一张100刀。 “他在默特尔大街的那个旧修车厂。” 黑人小孩一把抢过景里手里的钞票，说了个地址，然后怕他们反悔一样的，挤开着人就从卫生间跑出去了。 “伙计，要我说，这消息可不值这么多钱，不过反正可以报销。” 伊万接回景里递还的钱包说道。 确实，消息并不值那么多，他们也还可以有些别的手段，但他们缺的是时间。 “灰帽会背后有资助人？” 景里注意到伊万提起了“报销”的事。 “不是，灰帽会的运转资金，来自于灰帽基金会，这个基金会最早是灰帽会的创始人建立的，上市公司的盈余转入基金会中，投入到灰帽会运营。” “灰帽会的创始人？” 景里表现出了一点兴趣。 坐拥上市公司的有钱人，！创立了一个有着浓烈“义警”色彩的黑客组织，在阴影中行侠仗义，这情节简直就跟电影一样。 然而，伊万却是摇了摇头。 “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基金会的钱从哪些公司来，甚至不能确定他存在多久了……” 景里有点不明白。 “灰帽会存在多久了，你们自己没有资料记录吗？” “灰帽会更多的是靠精神意志延续的，除了基金会每月审批的报销金，它的客观构成，远比你想的松散。 我们能找到的以前的资料，都是断断续续不完整的，但就是这些，至少可以向前追溯三四百年……” “三四百年前？那个时候电脑都没有，哪来的黑客……” 景里一脸的不信，但是话没说完，却突然停住，因为他想起个事。 这里是火星，已经灭绝一次的人类重新繁衍的文明，是在图灵系统引导影响下进行的历史进程推进。 三四百年前，图灵系统确实没让火星人类社会的进程中，出现或者说“发现”电脑，但不代表这东西不客观存在。 换句话说，这里本就是地球人类用高科技建立的，即使火星人类文明还在原始的刀耕火种时，这些现代技术也早就已经存在了。 那个场面可以想象成，这边原始人类还在认为天圆地方，缺乏最起码的天文认知，而实际上，人造卫星，空间站每天都在轨道上正常运行。 这边人类还在因为蒸汽机，内燃机的发明，一次次的开启工业革命，而实际上，移动都市的地下，一直在核能机的驱动下维持着城市生态的运行。 这些都是早就存在的，只不过很多是储存在图灵系统的数据库中，没有早早的交给人类 而是在“正确”的历史进程，由“正确”的人，发明发现出来。 像是现在的火星社会，就有不少研究图灵系统的专家们提到，图灵系统中，是不是还储存有一些更超前于现在的科技。 “你的意思是，灰帽会的创始人，是一个比当时社会文明进程，更早接触到‘超前技术’也就是电脑这种东西的人？” “这只是猜想，虽然我觉得这个猜想可能性很大，灰帽会的大多数成员都有出于好奇心，去尝试追溯过这位灰帽会创始人的历史和信息。 然而，几代灰帽会成员下来，那么多优秀的黑客，都没有一个人挖出过创始人的确凿信息。 我们唯一能确定知道的是信息，还是创始人自己留下来的。 他是一个拥有‘第3权限’的黑客，源码是一顶灰帽子。” 伊万跟景里一边说着，两人一边走出了游戏厅。 “这些以后再跟你说吧，有的是机会，现在我们得先赶到默特尔大街，那里距离可不近。” 两人现在是在法拉盛，皇后区的最北边，而默特尔大街却是靠近布鲁克林，在皇后区的最南边，中间要跨过整个皇后区，走路或乘巴士是肯定来不及的。 伊万看了看周围，在假日酒店隔街相望的斜对面有一个停车场。 “看来我们需要个代步工具，跟我来。” 伊万叫上景里，两人往停车场里走。 进去时，伊万迎面撞上一个正从里面出来的穿着小西装，提着公文包的男人，两人肩膀碰了下。 “伙计！当心点！你走路不看路吗！” 伊万瞪了瞪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随口回了句“抱歉，先生”，然后带着景里走进了停车场。 那个提着公文包的男人骂骂咧咧的走了，伊万和景里两人进了停车场。 伊万拿出一把车钥匙在手里抛了抛，说道：“看运气的时候又到了，这次的大奖是那辆宾利，让我们看看会抽到哪个。” …… 第16章 机械降神 伊万在刚才撞那个拿公文包的男人时，顺便把他的车钥匙偷了过来，或者说，他其实是为了车钥匙才撞上去的。 握着车钥匙按下开锁，一辆白色suv的双闪亮了一下，“嘀嘟”响了一声。 好吧，不是那辆宾利，看来伊万并没有中“头奖”的那个好运气。 “你来开车，不用在意红灯和超速，监控拍不到我们。” 伊万把钥匙丢到景里手里。 “这车我们之后怎么还？” 两人上车时，景里问了一句。 “停在林肯大道的十字路口中间就行了，交通局会比我们更早找到他的。” “……” 景里对于伊万的这些恶趣味，着实不敢苟同。 发动汽车，开上大道。 每当路过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时，景里都能看到，有几只乌鸦，落在路口的红绿灯和监控摄像头上。 然后，监控摄像头就如同出了故障一样，上面的开启提示灯灭了下去，红绿灯行进方向全部提前锁死成绿灯，直到他们通过了这个路口，才重新恢复。 景里知道，这应该就是伊万所说的，黑客的“权限能力”。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开了10多分钟的车，终于是抵达了黑人小孩提供的线索，默特尔大街的旧修车厂。 “车技不错，用这种速度在闹市区开，还能开的这么稳。” 伊万下车时，很满意的说道。 他这一路上，从法拉盛警局开始，到问询那个黑人小孩，到让景里开车，就好像一直在各方面测试分析，景里的能力和性格一样。 默特尔大街在皇后区最南边，毗邻布鲁克林，居住的人本就很少，在环境和治安上，也就只比“民风淳朴”的布朗克斯好那么一丢丢。 两人到了旧修车厂门口，看了看面前用大铁链子和锁头，紧锁的大门。 景里指着问道：“这怎么办？” “附近有工钳，斧子什么的吗？” 伊万四处看了看周围，显然是没有这种东西，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没办法了，看来那辆车不好还了。” “你要干什么？” 景里警觉，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要发生什么。 “你让开点。” 伊万让他离大门远点，然后过去把来时的那辆suv开了过来，一个漂亮的甩尾，对准大门，然后猛踩油门！ “嘭！” 大门被暴力撞开！ 同时相应的，suv的前保险杠和车头，也整个瘪了进去，撞烂了。 我的天……景里看着那辆车头被撞烂的suv，心疼这倒霉的车主，但是现在事态紧急，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当然了，一般这种情况，灰帽会是会赔偿的，灰帽基金在这之后，会匿名打款或寄一笔钱给对方作为赔偿。 用车把大门撞开，顺便用车堵着门，两人从引擎盖上翻进去，进到了修理厂。 地方不大，铁锈和泛黄脱落的墙漆皮，地上机油污渍，旁边靠墙放着拆开的发动机，轮胎，还停了一辆报废凯美瑞。 这里修车厂看起来似乎没人在，近期也不像有在营业的样子，停的都是些已经修都修不了的车。 两人在修理厂里小心翼翼的移动，聆听周围的动静，伊万从口袋里抽出一件黑色的金属制品，握在手里，景里瞥见，眼皮跳了一下，那是一把手枪。 这枪是伊万刚才给“送货人”下套，买的那把勃朗宁m1903，他正好带过来防身用，毕竟面对穷凶极恶的犯罪者，首先还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两人小心的把修理厂前面，搜索了个遍，没有人，剩下没搜的地方，只剩后面隔出来住人的一个小隔间。 隔间一扇又轻又薄，粘着机油油污的铝合金门，上了插销门锁，就是起个隔断作用，不是很结实。 伊万把耳朵放在门上听了听，然后抬起一脚就把门踹开，手端着枪口指向里面。 隔间很小，站在门口就能看个满眼，一张弹簧床，一张桌子，一台电脑就挤满了。 墙上，挂着一副很抽象的艺术画，大致像是一个长着翅膀的人类，从正中分开，左边是正常人的样子，右边则像是机械构造的机器人。 隔间里没有人，也没有找到黑索金，不过隔间里小桌的抽屉里，却是翻出一根使用过的试做雷管。 “就是这里了，这雷管应该是他试做来测试引爆用的，屋里没有黑索金，他很可能已经开始行动了。”伊万说道。 景里现在也不知道什么心情，两人费尽心思的挖出一条条关于炸弹客的线索，最后总算找过来，却没想到还是扑了个空，来迟了。 伊万想了想，把桌上的电脑打开，操作一会，说道：“我们去地铁站拦他，或许还来得及。” “可是我们不知道他的目标。” “不，我们知道。” 伊万指着电脑屏幕给景里看，他查了这台电脑最近的网页搜索记录，在里面找到了一个最近搜索过的关键地点名词：花旗球场站。 花旗球场，这是联邦职棒大联盟，赛博大都会队的球场，相对比较繁华的地区。 伊万通过手机，上网查了下最近的新闻，给景里看说道： “今天花旗球场有比赛，刚刚结束，而且大都会队的人气退役球星皮阿扎入选名人堂，所以在搞纪念活动，现场在送签名球衣什么的，人很多。 如果我是那个制造恐怖袭击的炸弹客，我也会选这个地方。” “能确定吗？”景里问道。 “我们还有别的线索吗？”伊万摊手。 “走！” 景里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出去把那辆车头撞烂的suv试着打火，还能启动，赶紧招呼伊万上车，两人开着这辆回头率极高的“瘪头车”，往花旗球场疾驰。 …… 花旗球场。 景里把车找了个人少不容易被注意到的路边一停，两人跑进了地铁站。 此时的地铁站里，不少正套着球衣大都会队的球迷，正在纷纷涌入地铁站，异常的拥挤，杂乱。 景里挤在拥挤的人群里，人挤人，一眼望过去，额头微微有些渗汗。 “这里这么多人，我们还不知道他的长相，这可怎么找。” “会有办法，三分钟，如果三分钟内找不到他，我会动用我的底牌找出他来，只不过这样使用权限会很危险，可能会触发图灵测试。” “什么图灵测试……” 景里的话还没说完，他和伊万就被拥挤的人群挤散了，踉踉跄跄，被挤进了地铁站的公共卫生间。 卫生间里除了景里，还有一个穿着球衣的男人在小便池前，一个裹着很厚衣服的胖子，在那里洗脸。 “这些职棒迷还真是狂热……” 景里擦了擦汗，本想再挤出去，却是偶然在余光中，瞥见了那在洗脸的胖子，脖子上戴着一个金属挂坠。 金属挂坠通体银白，是一个抽象的人体图形，一半天使，一半机械。 …… 第17章 缸中之脑 景里看着这个造型熟悉的项链，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的拿出手机，给伊万发了条信息过去。 “我在地铁站卫生间，你还没告诉我，如果碰到那个炸弹客了，我该怎么办？” 伊万几乎是秒回了过来。 “这还用我教你？干他！” 景里心说，这是你说起来那么简单的事吗，我这两辈子没打过架的人，你上来就让我去跟一个恐怖分子干架，这难度属实有点高。 当然了，他现在确实也没其他的选择。 眼看着那个“胖子”洗完脸，就要抬起头来了，景里赶紧往前一步，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勺，猛地用力把他的头推着，撞进了洗手台的陶瓷面盆里。 “咚”的碰撞声响，这一下鼻骨绝对是断了，景里听着都疼。 然后就是这“胖子”因为巨痛，而发出的惨叫声，以及浑身剧烈的挣扎。 景里眼疾手快，整个身子压住他，一手继续按着他的头，一手把水龙头开关拧到最大，让他的脸尽量浸水无法呼吸。 一旁在小便池“放松”的球衣男人，听到动静吓了一跳，转过头来一看，看到这副暴力场景，直吓的抖到握不稳，洒了一手。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景里现在这副狰狞的要溺死人的样子，显然说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 但是没办法，面对着一个打算进行恐怖袭击的炸弹客，他实在不敢掉以轻心，万一对方手里有枪，自己没第一时间制住他，说不定会把自己陷入危险。 好在，伊万很快就赶了过来。 一进来就拿出手铐，把炸弹客的两手在背后拷上，从景里手里把人接了过去，从脸盆里拽了起来。 景里这才看到这个人的正脸，满是水痕的脸上，撞在脸盆上撞断了鼻梁骨出血，脸上都是血，看起来被打的很惨的样子， 伊万拽着“胖子”，把他裹着的大衣一拉开，景里才发现他不是真的胖，而是衣服里藏了东西，用胶带在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固体塑块，正是他们找的黑索金炸药。 只需要轻轻一按，启动雷管起爆器，这个量的黑索金，足以轻松把这小卫生间直接炸没了。 景里看的是一阵后怕，就好像从生死线走了一遭，他刚才但凡手松一点没把这人打懵让他反应过来引爆了，那可就凉了。 “就是他了，我们先离开这。” 伊万确定了人没错，把他身上的炸弹先拆了下来，然后两人押着他出了地铁站卫生间，返回车上。 卫生间里，那个被吓的不轻的路人球迷，这才回过神想起把自己的裤子穿上。 …… 景里开着车，押着那个炸弹客，在伊万的要求下，重新返回了默特尔大街的那个旧修车厂。 伊万把炸弹客往地上一扔，把他用手铐靠在旁边那辆报废凯美瑞的保险杠上，然后从他身上摸出了手机。 “密码是多少？” 伊万看着手机锁屏设置了密码，问道。 然而，炸弹客却根本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而是嘴里咬着那个一半天使，一半机械的项链挂坠，有些神神叨叨的嚷嚷道： “伟大的缸中之脑会带来进化和变革，肉体将不再囚禁我们，这将会是全人类的救赎！我们会……” “啪！” 炸弹客的话没能说下去，就被伊万一枪托砸晕了过去。 林舟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炸弹客问道： “他这是什么毛病？” “狂热的宗教分子，别在意，大概是他们的祷词咒语之类的，这和他们说‘兰尼斯特有债必还’没什么区别。” 伊万拿着炸弹客的手机摆弄着，他没问出密码，那就只能拿回去破解了。 “看到他那个项链了吗，还有屋里那张海报，上面那个形象就是他们宗教的图腾，叫做‘机械天使’。” 伊万指了指给景里解释道。 “这个团体叫‘机械降神教’，是一个由极端分子组成的宗教组织，他们信奉机械能够取代人类的肉体，从而获得永生。 他们中很多人在尝试用机械义肢来替换身体，上传大脑意识到公共网络，用活人做实验，搞恐怖袭击称其为‘净化’人类……是一群不折不扣的邪恶疯子。 在暗网的资料中，这个疯狂的教会至少存在十几年了，早些年活跃于新黎巴嫩移动都市，这种战乱频繁的国家和地区。 近几年，我们在赛博市发现了他们出现的踪迹。” “这么一个反社会，反人类的恐怖组织潜入联邦内，中情局和联邦调查局就都无动于衷？” 景里疑惑的问道，这种危害国家安全的恐怖组织都潜入到联邦内了，竟然还交给灰帽会这样的“义警”来解决。 “这里面的原因就很复杂了，以后再跟你说吧。” 伊万摇了摇头，他觉得景里现在还不适合接触这些。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报警，有这些黑索金在，人赃并获，我们的委托已经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交给赛博市的警局去解决。” 伊万这样说着，但是却把炸弹客的手机揣进了自己口袋里，然后在那台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像是在找东西。 显然，炸弹客的事虽然结束，但是对于机械降神教的调查，还没有结束。 景里打电话报了警，两人在警局的人到来之前，离开了旧修车厂。 …… 警笛在默特尔大街回荡，景里远远的看着几辆警车停在修车厂门口，那个炸弹客被警方正式逮捕落网。 “怎么样，这就是灰帽会的工作，薪资不会比你现在的工作差，弹性工作时间。，没有委托的时候，每天只要来聊天室露个脸就行，不用放弃现在的工作……你有考虑我们的邀请吗？” 伊万坐在长椅上，肩膀上落着他的乌鸦，看着景里说道。 “抱歉。” 景里摇了摇头，这种过于“危险刺激”的工作，和自己两世为人塑造的佛系世界观，属实不符。 他可不敢肯定，下一次自己会不会运气那么好，不会被炸死。 景里上一世因病早逝，他很清楚生死离别的痛苦，自己还有父母亲属，理智一些的想法，也不会放弃自己安逸的生活，选择这种和犯罪者，极端分子，恐怖组织打交道的工作。 伊万对于景里的拒绝却是也不意外，这本就是正常人的想法，他只是说道： “这样吧，你先回去在好好考虑一段时间，下周我再找你，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你看了之后，说不定会改变想法。” 第18章 流行感冒 第三建筑设计院，设计部。 今天的麦瑟尔夫人，终于是如愿在约定时间之前，见到了市建局来的甲方代表。 对方是一个西装革履，头上打着发油，身材有些发福的宾夕法尼亚大胖子，眼窝深，眼睛大，脸上戴着口罩，看起来今天的健康状态不那么好。 “麦瑟尔夫人，我想我们今天得尽快完成我们的工作，我的医生希望在他中午去诊所旁的季节52享受午餐之前，能够见到我。” “噢，乔治先生，看来只有感冒才能提醒你守时的重要，你的体温表可比钟表要准时多了。” 麦瑟尔夫人一如既往的毒舌，即使面对甲方，面对一个病号也是如此。 她缓缓撑着椅子站起身来，拿上便携的平板电脑，跟一旁的林薇说道： “林，帮我拿上克林顿写字楼项目的图纸，让我们帮帮可怜的乔治先生，好让他早点完成工作，然后去看医生。” 林薇点了点头，轻“咳咳”咳嗽了两声，把图纸从档案库里调出来，拷贝到平板电脑里。 正在工作的景里听到了咳嗽声，抬头看了看林薇。 “乔治先生，看来您把流感病毒都带到我们这里来了。” 麦瑟尔夫人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从林薇手里拿过平板，跟她说道： “林，这边给乔治先生改方案的工作我一个人够了，你帮我把那个贸易中心项目的图纸盖上章。” 麦瑟尔夫人虽然嘴上毒舌，但是对于景里他们这些后辈真的很照顾，看林薇好像有点感冒，就不让她再来跟乔治这个病号共处一室了。 “我很抱歉，林，早晨我出门时老婆还特意叮嘱我戴上口罩，别给人添麻烦。” 乔治先生口罩后的脸上，带着很是抱歉的表情。 林薇连忙拿出手机打字摇头表示：‘没，不是因为乔治先生，我从昨天开始嗓子就有点咳嗽。’ “嘿，林，你可得注意保暖防疫，这个月的流感病毒传染很厉害，我有好几个朋友都中招了，皇后区好几家夜店怕被卫生局找麻烦，最近都歇业了。” 格林在一旁插嘴说道，然后指了指正在扫地的牛顿先生。 “你看看牛顿先生多好，根本不用担心生病，昨天带去修理换了零件之后，今天就马力十足的上岗了，跟新的一样。” 设计部的扫地机器人牛顿先生，在经历了两天的故障萎靡，昨天被景里带去修理后，今天重新上岗，显得干劲十足。 几人正说话间，亚当先生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说道： “先生们，女士们，今晚公司聚餐，皇后广场的鱼记日料，记得都要到场……哦，乔治你也在，早，有兴趣一起吗。” “早上好，亚当，我就算了，小爱丽可不喜欢我回家太晚。” “有了孩子之后，你过的还真是节制，曾经的啤酒粉碎机乔治，再也没有了。” “亚当，不，算我求你，以后千万别在提起这个外号。” “哈哈哈，工作吧先生们……噢，我们亲爱的最佳员工，牛顿先生也回来了。” 亚当先生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还是像年轻人一样有活力，有亲和力。 “亚当先生和市建局的乔治总工是熟人？”景里小声跟格林问道。 “他们俩交情可早着呢，之前同为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校友，毕业之后一起创过业，后来创业失败，一个去了市建局，一个来了咱们这第三设计院。” 格林这交际花真是什么八卦都知道。 “咳咳。” 桌对面又传来了咳嗽声。 景里抬头看过去，问道： “没事吧，不行我去帮你找亚当先生说下，你今天先回去休息一天。” 林薇愣了一下，然后一个劲的摇头，低下头工作，见景里那边没了声音也低下头工作，才又偷偷抬着眼皮看了他一眼。 …… 下午，设计部一天的工作结束。 第三设计院各部门三三两两的，结伴向皇后广场的鱼记日料店出发，景里他们设计部的人，有亚当先生开车一起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聚餐已经开始了。 这日料店是比较经典的和风装饰，漆木梁，榻榻米，褐色的长木矮桌上，已经摆上了冻的冰凉的啤酒，鱼生刺身，炸天妇罗，鸡肉块，牛肉寿喜烧锅…… 第三建筑设计院的聚餐开支，一向都是这么不含糊。 景里几人找位置坐下。 亚当先生去长桌的最前头，和管理层们坐去了。 格林这个不安生的交际花，没一会就和市场部两个年轻的女新人聊上了。 麦瑟尔夫人即使在这种热闹的场合，也是老太太自己坐着，吃东西，喝大麦茶，偶尔有人来说话，就毒舌两句，把对方噎的够呛。 景里和林薇坐在麦瑟尔夫人旁边，吃了一点东西，随着聚餐的进行，酒精开始作用，别桌上的气氛聊的也很热。 景里转头却是注意到，旁，边的林薇脸上泛红，神色有些迷迷糊糊的愣神，而且总是时不时的咳嗽。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因为在酒桌上，大家多多少少都喝了些，林薇的样子看起来和别人差不多，都是脸色红扑扑的，也就没人察觉到她的异常。 不过，景里却知道林薇是不喝酒的。 旁边的麦瑟尔夫人也是听到了景里的话，这才注意到林薇的样子不太对，她伸手摸了摸林薇的额头，说道： “噢，天，这个傻孩子，都发烧成这样了，就自己撑着，也不知道告诉我们。” 麦瑟尔夫人赶快拿起一旁的擦手毛巾，从旁边的刺身盘里取出几块冰裹上，按在了林薇的额头上，帮她降温。 景里站起身来，扶着林薇说道： “我先送她去医院吧，麦瑟尔夫人您帮我们跟亚当先生打声招呼。” “赶紧去吧，去吧。” 麦瑟尔夫人连连挥手。 景里扶起烧的迷糊的林薇，提前先离开了日料店，打了辆车去医院。 医生看过之后说是呼吸道感染引起的感冒发烧，给林薇打了一针复方氨林巴比妥，然后开了些药让回去吃，好好休息。 果然是流感，白天时就看林薇在那里时不时的咳嗽，没想到下午就发烧了。 …… “你平时自己生活，就不能再多注意点身体状况吗，这要是不是刚好聚餐大家都在，你自己的话谁带你去医院。” 景里掺扶着打了退烧针，症状稍微缓和了点的林薇，一边上公寓楼梯，一边嘴里说道着。 林薇虽然还烧的有些恍惚，却仍然对于景里的唠叨，撇过头，不想听。 “到了，钥匙拿出来。” 景里扶着她走到了她公寓门前。 林薇下意识的伸手去拿钥匙，抓了个空，这才发现，她们从日料店出来的时候，她的包没拿。 景里一看也反应过来，当时着急来着，忘记拿她的包了。 “算了……我来吧。” 景里犹豫了下，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钥匙串，从中找出林薇住的这间公寓那把，插进钥匙孔，打开了门。 …… 第19章 前女友与黄金万两 “咔嚓”公寓门打开。 一只浑身毛发金闪闪的，眼睛黑亮，伸着大舌头，看起来非常招人喜欢的大金毛，从屋里飞奔了出来迎接主人。 跑到玄关，看到门外是两个人，还顿住了一下，然后更快的飞扑上来，扒在了景里的身上。 “嘿！黄金！好闺女，想不想爸爸。” 景里半搂着扑上来的大金毛“黄金”，揉了揉它毛绒绒的脑袋。 这边黄金很是热情的第一时间就跑来把景里迎接门，而在屋里玄关上，一只体型肥硕胖的跟个球一样的灰白狸花猫，正懒散的迈着步子，从屋里出来。 抻着圆滚滚的肚子伸了个懒腰，然后干脆不想起来了，直接趴在地上，翻了个身，四仰八叉的躺着，脸上一副耷拉着眼皮的懒散表情，看着景里“喵”的叫了一声。 “万两，你又胖了。” 景里在门口的鞋架找到拖鞋换上，扶着林薇进屋，路过胖狸花猫“万两”时，俯身摸了两把它肥硕的肚子。 把林薇扶进卧室，放到床上，把她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然后帮她换好睡衣。 景里去厨房倒了杯水，喂林薇把从药店拿的药吃了，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烫，刚才那针退烧针还是有用的，已经开始退烧了。 “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景里问了一句。 状况已经稍微好些了的林薇摇摇头。 “黄金万两还没喂吧，它俩的口粮，你没换地方放吧。” 景里说着，要起身去喂家里的一对“儿女”，林薇却是低着头，一把拉住了他。 两人没有说话，因为林薇的“语言”状况，也不太方便说话，她们两人已经习惯了无声的“交流”，很多时候即使林薇不说话，景里也能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景里把卧室的灯关上，窗帘拉上，又坐了下来抓着林薇的手，安静的陪着她，直到她渐渐睡着。 “嘟……”一旁床头柜上，林薇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景里眼疾手快的按成静音，拿起来看了看，有锁屏密码，试着输了下，密码还是他的生日没变。 手机上弹出的消息是一个“发音练习”软件的设置提醒，提醒林薇进行今天的“发音练习”。 景里愣了一下，点进去看了看。 这是一个“学说话”的软件，专门给婴儿，声带受伤复健，以及一些非永久性不能发声的聋哑人，进行练习发声发音，学习或重新恢复语言功能用的。 软件里面还记录有用户发音练习时的录音录影，方便观察过程效果，景里调出来看了看，里面有上百个短视频，都是林薇进行发声练习的录像。 声音吱吱呀呀，就如同还没学会说话的婴儿一样，很难听，也很怪异，尽管她在尽力尝试读出软件给出的练习句子，但是效果显然不尽人意。 景里看完之后，有些惊讶的看了看熟睡的林薇，把手机放回了床头柜，站起身来走出了卧室。 景里来到厨房，从老地方翻出猫粮狗粮，给家里的“儿女”在食盆里备好，喊道： “黄金，万两，来吃东西了。” 两个小家伙“蹭蹭蹭”的跑过来，黄金还知道过来闻闻“爸爸”的手，万两这懒肥猫是只知道往食盆旁边一趴就开吃，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景里给两个小家伙喂了食，找来笤帚拖把，帮林薇把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去楼下的超市买了林薇以前喜欢吃的森莓奶酪布丁放在冰箱里。 直到天色渐晚了，才锁门离开，返回了自己的公寓。 …… 林薇，景里的前女友，两人交往三年，在那栋小公寓里同居两年。 三个月前毕业的时候，因为一些日常的矛盾争吵，现在正处于冷战中，由于“分手”在被设计院录用之前，所以公司的人不太知道他们俩的关系。 争吵的原因，无外乎也就日常中的那些磕磕绊绊，哪对情侣没吵过架呢，这三年来闹分手都有过两次了。 当然，这次景里自己作死，话说的有点过，被“扫地出门”了，只能可怜兮兮的借住约书亚家。 景里倒是不知道林薇还在练习发声的事，从录影时间来看，这应该是在他们分手之后的那段时间。 从第一个视频，到第一百个，景里都看了，虽然林薇每天在练习，但是能看出来，几乎没有一丁点的变化。 景里认识林薇时，她就是这样的，在高中时因为“脑部布若卡氏区创伤”，也就是俗称的说话中枢受损，所以她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说话。 不过景里一向不是很在意，两世为人的经历让他更清楚，一个对的灵魂，远比一个健全的身体要重要。 不过，不知道林薇是不是因为这次吵架的影响，似乎开始变得在意自己不能说话这事了，居然开始用软件练习发声。 语言是人类交流的一部分，缺失了这一项，确实可能会在沟通的过程中，平添许多障碍，林薇一向是个好女孩，景里大概能够想到，她这是把争吵的原因，归咎于自己不能说话，从而无法和他很好的沟通。 还是早点找个机会道歉吧，别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一吵架就什么谁先认错谁就输了，说是等时间磨平，其实就怂……景里有些尴尬的想着，回到了自己公寓。 当然，想是这样想，第二天，林薇康复了，亦如往常的来公司上班，景里却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而是选择了“从心”。 …… 一周的时间过去。 这一周里，景里过着每天去设计院上下班的日常生活，周末回了一趟布朗克斯区，带着小玛利亚去动物园玩了一圈。 新闻里的那些事，除了罗多.布恩议员的仿生义肢医疗法案，还在饱受人们诟病以外，无外乎也就是最近的季节性流感病毒过去，卫生局呼吁市民注意日常的卫生防疫之类的。 当然，景里也没忘，这周结束，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的答复。 第20章 亚希彼斯制药 伊万的公寓里。 “威士忌还是伏特加？” 伊万拿出两个玻璃杯，打开酒柜门，向坐在沙发上的景里问道。 “冰水，谢谢……你总是很喜欢用这种让别人做选择式的问话吗？” 景里不太想在面对这个伊万的时候摄入酒精，以免干扰到自己的思维。 “当然了，这种选择性的问话，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 问话能帮你了解交谈对象的潜意识思维倾向，而二选一的问题，能够有效的局限对方的思路，尽量避免混乱，减少一些掩饰性的假思路。” 伊万从冰箱里给景里拿了些冰水。 “像是你这样要冰水，足以说明你下意识的觉得酒精不安全，现在正处于紧张的状态，在提防着我？” “……” 景里很无语，为什么这个伊万说话，总像在话里藏着钩子一样，处处都是陷阱，就等着有像他这样的鱼咬上。 “嘿，伙计，放轻松，我不会套路你的，说真的，你真该来点酒精放松一下，这威士忌还是去年新苏格兰对接日的时候买的，” “不，冰水就够了。” 景里果断的摇头拒绝，信你有鬼了。 “另外，关于说的加入灰帽会的邀请……” 景里本想直接了当的告诉伊万，自己并不打算加入灰帽会。 然而，伊万却是打断了他的话。 “噢，不不，我们先不用着急听你的答复，我上周说了，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伊万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旁边办公桌的后面，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沓文件，递给了景里。 “这是灰帽会调查到的，一件发生在六年前的企业丑闻。” 景里疑惑的接过文件，打开来看。 第一页，就是一个双头蛇杖的标志。 亚希彼斯制药集团。 这是这个双头蛇杖标志背后所代表的企业，全火星最大的国际医药行业垄断集团，火星上95%以上的医药相关产品包括药剂，器材……都印着双头蛇的商标。 其占据了体量庞大的东莱重工唯一无法涉足的，医药领域。 伊万的这份资料，显然是与亚希彼斯制药这个巨大垄断企业有关…… 景里继续翻看。 文件的内容大概是： 六年前，位于新旧金山市的亚希彼斯制药旗下的一个研发丙酮和苯类化工医药制品的实验室，发生了泄漏，污染了当地地区内的饮用水源。 虽然及时采取了紧急措施，阻止了进一步扩散，但仍然使污染水进入了几个社区的饮用水管道。 在后来的统计中，共有131个市民饮用过污染水，其中有16个未成年的孩子。 这种情况，在当地法律下，是要立刻叫停实验室项目，进行追责，并且及时通知救治当地饮用了感染水的市民。 然而，当时那个实验室的研究项目，牵扯到亚希彼斯制药当年一个重要的疫苗药物产品开发。 一旦被叫停，对于一个国际垄断医药公司来说，那损失可是要从十几亿刀，几十亿刀起跳。 所以，当时亚希彼斯制药高层作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选择把这件事给压下来。 亚希彼斯制药没有向当地政府报告泄露的事件，并在之后对于饮用过污染水的市民进行了锁定排查，发现短时间内似乎没有产生显著影响。 不过，仍然存在长期隐患，万一这些社区内的居民某天突然集体爆发症状，隐瞒的泄露事件很容易败露。 所以，亚希彼斯制药花了大价钱并疏通关系，在短时间里拿到了社区的开发权，对于目标楼进行拆迁，支付市民们拆迁补偿款，让他们搬家。 这一下，那些饮用过污染水的市民，就全都散开搬到其他地方去了，这样即使以后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也不可能会查到亚希彼斯制药的这个实验室。 “这简直就是人血馒头啊……” 景里看到这里，不仅有些叹息，在这些资本家们的眼里，真的是不把人命当命。 调查报告到这里就结束了，景里翻到下一页，是一份名单，以及一些年份数字。 “这是什么意思？” 景里指了指一这份数据名单问道： “灰帽会对于那饮用了污染水的131个市民的追踪调查，他们现在住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地方，为了追踪统计这份数据，可费了我们不少功夫。 上面总共记录了，这131个人在那次污染物泄露事件之后几年里的，就医次数，检查项目，症状推测。 我们总结出一个结论来，每个人几乎每过几年，都有至少一次因病去医院，被要求做脑ct的经历。” “这说明，那次事件对于他们的身体健康状况，还是产生影响了……” 景里明白了伊万的意思，他翻动着名单，后面又翻出了一张单独的人员资料。 上面的照片，是一个年轻的孩子，标注着出生年月，现在已经成年，但是在那时，应该还是个高中生。 而在下面的资料叙述中： ‘杰洛.拉森，泄露事件之后2年，确诊脑部布若卡氏区创伤，患失语症。’ 景里愣了一下。 继续往后翻页。 ‘兰朵，布拉德，泄露事件之后6个月，确诊脑部布若卡氏区创伤，患失语症。 泄露事件之后4年，视觉神经坏死，双眼失明。’ ‘小岛胜野，泄露事件之后3个月，确诊脑部布若卡氏区创伤，患失语症。 泄露事件之后3年，视觉神经坏死，双眼失明。 泄露事件之后5年，死亡。’ 景里看到这里，看到“死亡”两个字时，手抖了一下。 他的心里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徘徊，他的手甚至不敢继续往下翻，他两世为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恐惧过一件事。 文件一页一页在景里手里翻过，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失语症，然后有的会发展成是视觉神经坏死，最后是死亡。 全部翻过，整整16页，前面说的泄露事件中的16个未成年人。 最后一页，景里颤抖着手翻开，一下子感觉全身都脱力了，他还是看到了那个最不想看到的名字。 ‘林薇，泄露事件之后1年，确诊脑部布若卡氏区创伤，患失语症。’ 第21章 黑客的入门 “你为什么想给我看这个，激起我对亚希彼斯制药的仇恨？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景里深吸了一口气，把文件扔在桌子上，向伊万问道。 他不奇怪对方为什么能知道他和林薇的关系，对方连亚希波斯制药掩盖的这么大的丑闻，都能查的出来，还能查不出他交往过的女朋友吗。 “噢，抱歉，景，我没有操纵你的情绪，让你仇恨任何人的意思，这只是作为你帮我们阻止炸弹客的报酬。 或许它让你感到不那么愉快，但人有时候总得面对真相。 那些化学品对于成人的影响没有明显的表征不那么剧烈，但是对于当时那16个发育未完全的未成年人来说，显然对他们的大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并且会渐渐病变，导致他们死亡。 从规律来看，应该是与年龄有关，当时年龄越小的孩子，大脑衰败的越快……” “好了……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了……” 景里抬手制止了伊万，嗓子有些沙哑，抬头看着他：“你还是没有说到重点对么？” 伊万听到景里的话，挑了挑眉头。 “伙计，老实说，你比我想的可冷静多了，我都做好准备迎接你一拳打过来了。” “不，我只是在克制，但你要是再这样墨迹不说，我可能就克制不住了。” “好吧好吧，反对暴力。” 伊万抬了抬两只手，表示不再废话。 “你如果选择加入灰帽会，成为一名图灵系统中的黑客，或许会有机会救她。” 伊万终于说到了重点。 他给景里看这份资料，告诉他林薇的病情，终归还是出于想让景里加入灰帽会。 “你们能治好她？” “不能。” 伊万摇了摇头，眼看着景里那个“吃人”一样的眼神，赶紧跟上下一句。 “但是你自己可以。”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听说过，图灵系统里可能存在着超越我们现代科技水平的科学技术，这个理论吗？”伊万问道。 景里疑惑的看着他，问道： “你该不会想说，图灵系统储存的未来技术里，有能够救林薇的方法吧？” “当然！” “……” 景里现在脸色很黑，伊万说的这是个什么概念呢？一个人去宠物店买猫，按照片上的挑好了，然后人家告诉你，我这猫还没生出来呢……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你不是在耍我吧？” 伊万摇摇头，说道： “你知道东莱重工和亚希波斯制药，为什么会成为国际性的垄断公司吗？” “因为技术力，他们在建立之初其产品技术理念和水平，远远压过同时代的其他公司，并且持续有各领域新产品的推出，从而把其他竞争对手挤出市场。 虽然近几年这种热潮已经放缓，但是他们的原始资本积累已经完成，其他竞争对手全部被压垮，他们自身成为了完全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 景里对于这些还是知道的，尤其是这两家体量庞大的跨国垄断公司，与他曾经认知的地球文明正常发展，是不相符的。 “你说的对，那你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技术吗？你有想过为什么一家公司能够源源不断的拿出新的跨时代技术来么？” 伊万的话说到这里停下，喝了口玻璃酒杯里的威士忌，然后看着景里。 “你的意思是，他们的这些跨时代技术来源于图灵系统？” 景里听到伊万的话有些动容。 “没错，这些人早先于时代，从图灵系统中破译挖掘出了那些超前的科学技术。” “可他们怎么做到的？” “黑客。” “……” 景里听明白伊万的意思了，伊万之前说“你自己可以”的意思，就是让他自己成为黑客，然后想办法去图灵系统挖“技术”。 “你确定在图灵系统里，有能够治疗林薇的医疗技术？” “不确定，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而已，总好过坐以待毙。” 伊万这人有时候说话总是藏着陷阱，有时候说话却也很直接，他这一次没有骗景里，而是实话实说的告诉他，并不确定能救他的女友，这只是唯一可以做的尝试。 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景里被这无法逃避的现实迎面击中，能做的也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呼了出去。 “谢谢。” 景里感谢的是伊万没有骗自己，然后沉默了一会，说道： “我加入灰帽会，教教我，该怎么成为一名黑客。” 景里最终还是作出了决定。 人之常情，哪怕是有再小的希望，去试一试，总会好过坐以待毙。 景里很喜欢，很爱，这个女孩儿，想与她有更多时间，不希望看到她早早的因病离开这个世界。 “伙计，有些话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这不是灰帽会为了逼你加入，而使用的施压手段，只是我们觉得这样对你更好。 如果你对于这种方式有所抵触，你可以选择拒绝加入灰帽会，我不会怪你，而且同样可以帮你成为黑客，并且在这件事上以个人的身份来帮你，只是…… 还是那句话，我觉得你和我们一起，总好过孤军奋战，行走在这个混乱的灰色世界，你很难找到能够信任的人。” “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选择加入灰帽会，同样也是我的个人意愿……” 景里微微摇了摇头。 “好了，现在能不能教我，我该怎么成为一名黑客。” “我本想明天再开始教你的。” 伊万笑了笑，把手里盛三分之一杯的威士忌，递给景里。 “但是很显然，你知道我等不到明天。” 景里拿起玻璃杯，一饮而尽。 “我该怎么开始？” “我们一般都先从知道我们黑客是什么，我们从哪里来开始。” 伊万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威士忌酒瓶，在玻璃杯里，倒了半杯进去。 “这杯威士忌，就是图灵系统管理的公共网络。” 然后他拿起一枚青橄榄，放了进去。 “能够看出来这枚橄榄吗？” 景里点了点头，青色的橄榄，在琥珀色的透明威士忌中上下浮动，很是明显。 “这枚青橄榄，就是公共网络中的普通用户，也就是每一个普通人。” 伊万说完，又拿起一旁的透明苏打水，倒了半杯进去。 “还看的出来吗？” 景里摇了摇头，威士忌和苏打水之间互相融合，一倒进去就已经完全不分彼此，根本分不出来。 “这，就是我们黑客。” 第22章 13种黑客权限 “黑客的第一守则，就是要学会如何隐匿于公共网络中，就像这杯威士忌中的苏打水一样。” 伊万在这个小公寓里，给景里讲着成为黑客的第一课。 “普通的用户，是在使用公共网络的功能程序，比如社交媒体，视频网站，线上支付，道路导航…… 而黑客，却是要伪装成这种功能程序，这样才能避过‘图灵测试’混入图灵系统中，获取并使用‘权限’。 你能明白我说的这些吗？” 景里想了想，说道：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我们就像一个潜入敌国的间谍，想要取得对方的信任，就要扮演好伪装的角色？” “差不多可以这样理解。” 伊万点了点头。 “所以，你如果想成为黑客，首先，你得确定一个你能扮演的角色，也就是选择一个‘黑客权限’。” “黑客权限？” 景里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了，之前在抓捕炸弹客的时候，伊万也提起过。 “图灵系统内总共有开发人员留下的13个漏洞，分别对应着13种黑客权限。 每种权限内是一条单行道，从第9权限到第1权限，按照987654321平行向上，一旦选择了其中一种权限向上晋升，就无法再更改成别的权限了。 不过我这里能提供给你的选择不多，但这算是一个起点，你听好……” 伊万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马赛克数据勾勒出一只黑色的乌鸦，落在他的肩膀上。 “首先，第一种你可以选的，‘监视者’权限，也就是我所拥有的这个黑客权限。 第9权限是起点，名为‘监视者’，能力是可以调用控制任何城市里的，任何一个公共监控摄像头。 晋升到第8权限，就是我现在的权限级别，名为‘入侵者’，拥有第9权限能力的同时，可以入侵没有‘防火墙’的电子设备，如手机电脑。” 伊万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着肩膀上的乌鸦，飞到了景里的头上，然后景里就发现自己握着的手机屏幕亮了，竟然开始自动操作起来，显然是被入侵控制了。 “这是一个能力偏向红域的权限。 黑客能力被划分为红蓝两域，红域能力有着更多的侵略进攻意味和欲望，蓝域能力则是更多的意味着防守与排列。” 伊万给景里展示了一下‘入侵者’权限的能力，然后收回了乌鸦，景里的手机也随即恢复了正常。 景里看了，若有所悟的说道： “这些黑客能力，应该就是图灵系统本身管理公共网络的程序吧？ 所谓的黑客权限，是不是指黑客利用漏洞，取代了这些原本的程序，从而能够自己使用这些程序行使的功能？” 景里结合伊万之前说的，已经大概明白，这个黑客权限的作用原理了。 如果要打个比方，那就像是游戏里发布任务的npc被他们取代，然后就可以按照自己的需求，来行使npc发任务的能力。 图灵系统管理公共网络的运行，连接公共网络的所有服务，都相当于它功能的一部分，伊万不过是藏身其中，使用了调动监控摄像的功能程序。 “你这理解能力不错，理解的几乎完全贴合黑客权限的运作模式。” 伊万对于景里的学习速度很满意，他直接就能抓住重点，这样可以让自己少废很多口舌去解释。 “好了，这些你以后再去摸索，我继续给你说，能提供给你选择的黑客权限。 第二种，‘工程师’权限，你应该见过老怀特了，他拥有的就是这个黑客权限。” 伊万说的是，当初景里在灰帽会聊天室见到的那个老绅士，怀特.方塔苏斯。 “第9权限‘工程师’，能力是实体建模，也就是做出如同真实的沙发，桌子这样的虚拟建模物体。 第8权限‘护卫者’，能力是构筑防火墙，反黑客入侵。 第7权限‘构筑师’，能力是搭建简单的私人空间，你看到的灰帽会聊天室就相当于一个私人空间。 灰帽会聊天室，最初就是第3权限的灰帽会创始人建立的，他也是‘工程师’黑客权限，第3权限叫做‘掌中世界’。 老怀特是一个第7权限的构筑师，他是我们中权限级别最高的，也是资质最老的黑客，已经成为黑客三十多年了。 这是一种能力偏向蓝域的黑客权限。” 景里安静的听着，这个‘工程师’权限见过灰帽会聊天室之后，他大概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第三种，‘病毒’权限，我们目前只有这个权限的第9权限，名为‘病毒’。 海伦娜拥有的就是这个黑客权限，能力是制作病毒。 ‘病毒’权限的大部分后续权限，掌握在亚太圈的一个庞大黑客组织‘十二军团’的手里，如果你想选择这个权限，我这里知道的也不详细，你得问海伦娜。” “第四个选择，‘表演家’权限，这是一个表演性质的权限，能力可能与调整面部表情有关，因为我们没有这个权限的黑客成员，所以我不清楚它的具体能力。 不过，‘表演家’晋升的第8权限‘道具师’，这个我们很熟悉，你用的人脸面具小程序，就是道具师制作的。” “除了这些之外，我也可以帮你找来‘窃密者’和‘学者’的第9权限，这两个权限，一个出自那不勒斯黑帮，一个出自门萨俱乐部。 不过，对于这两个权限，我就不是很熟悉了，而且没有后续的晋升‘协议’，如果你想选，后续可就只能靠你自己去摸索了。” 伊万一口气给了景里6个选择。 其中‘监视者’权限和‘工程师’权限，显然是最有把握的，因为有两个“前辈”在。 ‘病毒’和‘表演家’权限次之。 ‘学者’和‘窃密者’按照伊万说的，景里就不打算考虑了，未来过于未知了。 “哪一个权限，能够更容易的从图灵系统挖出技术来？” 景里提出了一个最直接的问题。 “学者，这个权限据说是能专门破译进入图灵系统数据库，类似‘图书管理员’一样的角色，有最大的机会接触到技术资料， 暗网的传闻中，据说还有‘制药师’权限是可以专门接触到医疗领域技术的，在黑客圈内，有不少人怀疑亚希彼斯制药里就存在持有这个权限的黑客。” “那我能有机会选择‘制药师‘权限吗？” “这我帮不了你。” 伊万摇了摇头。 “想要获取或晋升黑客权限，都是需要‘协议’的，我们手里并没有‘制药师’权限的‘协议’。” 第23章 边缘之书 景里深吸了口气，这个‘制药师’权限听起来很符合他的需求，但是伊万说了没有办法，那也没法去强求，他想了想问道： “你有什么推荐吗？” 景里对于这个领域并不了解，所以他更多的向伊万去询问信息和意见， 伊万却是摇了摇头。 “你的选择只有你自己清楚，我的建议就是选择最适合你的那一个，你才能有机会走的更远。 因为你必须要自己扮演，需要伪装成这个权限，如果这个权限和你的性格，行为习惯不符合，或者你不擅长，你以后会非常艰难的，甚至有可能被‘图灵测试’揪出来，然后‘删除’。” “图灵测试？删除？” 景里疑惑的问道。 “黑客权限可不算是一个安全的能力，我们是取代了图灵系统中的某些程序没错，但如果我们的行为过于异常，一样是会被图灵系统检测出来的。” “然后，图灵系统就会像处理电脑里的漏洞和bug一样，把我们‘删除’？” 景里问道。 “没错。” “‘删除’会是什么后果？” “群视芯片会强制永久关闭，你会被放逐于公共网络之外，图灵系统的卫星会锁定你的身份，不论是手机，还是电脑，所有联网电子设备，你都无法使用，完全把你流放于这个信息社会之外……” 这种“删除”放在十几年前看，似乎没什么，离开网络，电视，手机这类电子设备，又不是活不了。 然而，在现代这个高信息化的社会，网络和电子设备几乎渐渐成了人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是人类睁眼看世界，获取信息必不可少的窗口。 如同呼吸一样，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必须的社会性生理机能。 如果失去了，就如同游离于这个社会的行为模式之外，就像猴子和人类无法交流，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孤独至死…… “这后果还真不是一般的严重……” 景里笑了笑。 “所以，进入黑客这个领域后，你一定要记得量力而行，隐藏好自己，不要做与你的黑客权限不相符合的事。 一旦你被‘删除’了，那就代表着所有的一切全部归零，到时候可就没法救你的小女友了。” 伊万拿起那混了苏打水的威士忌喝了一口，说道： “当然，你也不用担心选择的黑客权限，能否在图灵系统中找到技术资料这个问题，只要你的黑客权限晋升的足够高，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在暗网的传闻中，13种黑客权限殊途同归，在第1权限之上，还存在着一个能够晋升的终极权限：第0权限。 据说第0权限可以取代图灵系统，掌握图灵系统行使功能的能力，也就是整个公共网络都归其所有。 不说调取查看数据库，就是想关停公共网络，关停移动都市的运行，都可以轻松做到，那就是公共网络中的‘上帝’。” “有黑客达到过这个层次吗？” 景里疑惑的问道。 “当然没有，目前暗网的流言传闻中，能够听到的一些关于黑客的传闻，最高也才第4权限，那几乎已经是‘神’之领域了。 这些黑客所拥有的权限，能做到的事，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像是灰帽会创始人这种自己留下的第3权限的消息真实与否，还有待考证，毕竟都过去几百年了。 而我真正亲眼见过的权限最高的黑客，也才第6权限……” “所以说，你只是给我画了个饼……” 景里有些无语。 “嘿，伙计，我这是给你希望，有目标总好过迷茫不知所措。” 伊万把玻璃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我说过你很有天赋，你回去考虑考虑可以明天再给我答复，选择权限的事不要急，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选定之后就不能更改了，另外……” 伊万一边说着，一边在手机上轻点两下，从屏幕里抽出一本款式很老的水牛皮书封笔记本来，交到景里的手里。 笔记本通体呈深棕色，水牛皮书封上烫印了一个图案，那是一只紧握着鱼钩的右手，锋利的鱼钩从手心穿透到了手背。 笔记本入手没有重量，也没有触感，很显然这是一个虚拟的物件，只是在手势动作的反馈下，可以如同实物一般进行操作。 景里接过笔记本问道： “这是什么？” “边缘之书。” “……” “嘿，别这样看我，又不是我起的名字，从很早起他们就都这样叫，这是灰帽会创立之初就存在一直流传到现在的东西。” 景里翻了翻白眼。 “好吧，看起来不赖，原来你们还有个传家宝，那么，这个‘边缘之书’有什么用？” “边缘之书据说是由一个和创始人同时代的初代灰帽会黑客，在暗网中偶然找到一个人格算法程序，然后改造而成。 在边缘之书里面，录入过十几个时代，上万个优秀黑客的生涯经历。 不过不同的人去阅读能够看到的内容，也是不同的，边缘之书的内部算法，会根据不同的人，展现出不同的内容。” 伊万示意景里翻开看看，景里试着翻开了一页，第一页上面是一片空白，他又往后翻了翻，全都是空白。 “不用急，它需要时间来了解你，等到你需要的时候，就能看到内容。 边缘之书暂时会借给你，这是灰帽会的规则，边缘之书永远保存在新人的手里，帮他们在最困难的时候，指点方向。” 景里看了看手里的边缘之书，听起来这像是送了自己个“新手教程”。 景里又跟伊万问了些问题，直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才回了隔壁自己的公寓。 洗了个澡之后，坐在沙发上。 景里又从手机屏幕里，抽出那本空白的边缘之书，左右看了看，还是空白的。 然后，他开始思索起自己之后的选择。 今天本想拒绝灰帽会的邀请，却不想被伊万告知了林薇的病情，现代的医疗技术治不好她。 景里不知道成为黑客，去从图灵系统中寻找未来医疗技术这条路，能有几分把握，听起来就太过虚假不现实，但他终归不能放弃这个尝试。 既然伊万说了，权限晋升的越高，对于图灵系统内的功能掌控的越多，越有机会。 那么，自己该选择哪一个黑客权限，才能让自己在这个领域内，走的更高更远？ 景里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下了： 监视者，工程师，表演家， 病毒，学者，窃密者。 六个黑客权限。 …… 第24章 拿破仑时期的黑客 景里手中的笔，在‘学者’和‘窃密者’上，分别打上了个叉，首先把两个选择排除了。 他本就对于黑客这个领域缺乏认知，而按照伊万所说的，黑客权限还存在‘图灵测试’和‘删除’这样的风险。 他不认为自己应该作死，不自量力的选择这种完全“陌生”的领域去尝试。 相比之下，另外四个黑客权限，有伊万他们这些人在前，经历经验上要更加丰富，也更加保险。 监视者，工程师，表演家，病毒…… 景里想了想，把病毒也划去了，伊万所说的‘病毒’权限制作病毒的能力，有一定的门槛，和他的专业也不对口，花时间重新学习和适应，这不算是一个性价比高的选择。 这下通过排除法的筛选，可选择的黑客权限，只剩下三个了。 ‘工程师’权限，这是景里觉的和自己专业，也就是自己会的东西，最贴近的一个黑客权限。 他本身就是建筑设计出身，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对于设计和建模，可以说不论是在技术上，还是在经验上，都至少可以用‘擅长’两个字来概括。 虽然不知道黑客权限的能力有什么特别，但是建模原理上不会冲突，相当于他在这方面上有一定的先天优势。 但是，有一个问题。 ‘工程师’权限的能力，偏向蓝域，也就是缺乏主动性，被动意味着安全的同时，也意味着很多的机会，他没法去争取。 而像是“监视者”权限，作为能力偏向红域的权限，相比起来就要主动许多。 像是伊万那样，能够入侵城市的公共监控，别人的手机，电脑，这都是非常方便的能力。 景里不论想要寻找医治林薇的方法，还是想找有‘制药师’权限的黑客，‘监视者’的能力，显然能给他更多的帮助。 但这个权限也同样存在许多问题，首先还是技术门槛，其次就是危险程度。 既然存在监视，存在入侵，那么必然也就存在反监视，反入侵，这是一个极容易翻车夭折的职业。 至少在伊万给景里介绍时，他所知道认识的一些优秀‘监视者’，权限晋升到一定程度后，大都没能逃过‘图灵测试’，从而被‘删除’了。 他这种能苟到现在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属于比较“菜”比较“怂”，权限能力压根就不怎么敢去用太多的“稳重”派。 当然，景里虽然不知道他这话里有多少真，多少假，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监视者’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权限。 而且拥有这种权限的黑客，不适合频繁出现于公共场合，永远隐藏在监控摄像头之后看世界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对于景里这种有着正常工作和生活，并且想继续下去的人来说，并不能说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最后，还有一个‘表演家’权限。 这个权限，景里大概能够理解是在扮演怎样一个角色，因为他已经做过一次了。 在法拉盛警局这个“舞台”上，他已经进行过一场“表演”，扮作一个丢猫的人去报案，把蠕虫病毒送进了警局的内网。 虽然是第一次，但景里做过之后，感觉自己也不是做不来这种，甚至还可以说有些得心应手…… 只不过，‘表演家’权限作为更偏向红域的能力，也有着“不稳定”的通病。 显然这些选择里，没有哪个能是绝对安全，黑客权限本就是在利用图灵系统的漏洞，想要没有风险是不可能的。 只是，景里在考虑，哪一个选择能够符合他的需求和目的，他的目的是要找到能治愈林薇的医疗技术。 最好的情况是，有‘制药师’权限的黑客已经从图灵系统封存的数据库里，破译出了这项技术，景里能够查到这个黑客，从他手里得到这项技术。 而至于最不理想的情况，那可能就是要想办法晋升那个虚无缥缈，存在于暗网流言中的第0权限，取代图灵系统，从而有资格查看所有数据库…… 这种事不说能不能，连真假都是两说。 景里只能把其作为一个虚无缥缈的长期目标，眼下选择权限，或许还是该着重于更短期，更主动…… 景里一边想着，一边把偏向蓝域的‘工程师’也在纸上划掉了。 现在，只剩‘监视者’和‘表演家’。 景里的头脑风暴，已经帮他排除了四个选择，然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景里刚才随手放在一旁的边缘之书，亮了起来。 景里轻“咦”了一声，拿过它来翻开，在有些泛黄的书页上，一行行文字冒了出来。 “噢，伯诺瓦，我敬爱的阁下，您简直无法相信我刚刚看到了什么，那些普鲁士士兵和不列颠人，居然在香榭丽舍扎营了。” “雅各，我亲爱的男仆，这没什么可惊讶的，那个小矮子不可能总打胜仗，这片大陆上还有谁不是他的敌人？ 总该会有这么一天的，今天之后，他就不再是法兰西的皇帝，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在地中海找个小岛度过余生。 他的结局如何，与我们无关，我让你找的东西……” 一行行文字，突兀的从边缘之书的纸页上出现，连续不停…… 景里的手指从文字上划过，看着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内容，有些困惑的皱起了眉头。 然而，随着他“触摸”文字的动作，无数的数据荧光粒子飘出，组成一道道马赛克数据流，从边缘之书涌现出来，沿着屋子里的地板，家具，天花板蔓延开来。 这个熟悉的画面，景里早在之前就见过，和第一次进入灰帽会聊天室那个时候，一模一样，他很清楚，这又是在构建一个虚拟的场景。 一堆堆马赛克与一个个不规则图形的大色块，充斥着视野，网格轴线在房间里铺陈，虚拟的影像，逐渐覆盖了真实。 一个昏暗的只点着蜡烛的房间，在视野里“取代”了景里的公寓。 小房间里，端庄陈旧的家具格局内饰，与复古仿古的摆瓶餐具，不和谐的就好像是巴洛克艺术与新古典主义冲突在这小小房间里留下的疤痕。 一个日耳曼男人坐在椅子上，大卷发露着高额头，身上穿着蓝红相间军便服，亚麻的黑色灯笼裤和马靴，桌上摆放着一顶塔尔顿式低冠皮革头盔。 看起来像是宪兵队，也可能是警卫骑兵，但无论哪种身份，总该是在将领旁边或者城防巡防，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吱呀。”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粗亚麻大衣，头上裹着一块羊毛皮的男仆，怀里揣着东西，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进来。 一边进来，还一边说着： “噢，伯诺瓦，我敬爱的阁下，您简直无法相信我刚刚看到了什么，那些普鲁士士兵和不列颠人，居然在香榭丽舍扎营了。” 第25章 “雅各，我亲爱的男仆，这没什么可惊讶的，那个小矮子不可能总打胜仗，这片大陆上还有谁不是他的敌人？ 总该会有这么一天的，今天之后，他就不再是法兰西的皇帝，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在地中海找个小岛度过余生。 他的结局如何，与我们无关，我让你找的东西，你找来了吗。” 伯诺瓦阁下伸出手问道。 “当然，我敬爱的阁下，枫丹白露宫现在简直混乱不堪，想要进到那里，比进拉普萝奈的妓院还要简单。” 男仆雅各把一直藏在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交给伯诺瓦阁下。 这是一个看起来材质有些怪异的金属箱子，在箱子的顶部，烙印了一个拧叉开的金属‘魔方’浮雕，从外形和元素上看，明显不像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 “雅各，你做的很好，灰帽会感谢你的付出，愿阴影保佑你。” 伯诺瓦阁下接过箱子，言语间似乎透露出他是灰帽会的一员，不过景里知道，这个伯诺瓦阁下所说的灰帽会，显然不是他这个时代的灰帽会。 “乐意为您效力，我的阁下。” 雅各站到了一边，看着伯诺瓦阁下在那箱子上摸索。 伯诺瓦阁下打了个响指，一只毛发均匀的欧亚红松鼠，从他的袖子里钻了出来，爪子里抱着一枚松果，在箱子上敲敲打打。 不一会，“咔嚓”一声轻响，箱子内部的电子锁被破解，伯诺瓦阁下打开了箱子，里面的东西，竟然是一台……智能机？ 现代化的工业线条设计，液晶光管屏幕，尽管景里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严重的违和感。 在这个拿破仑时期，应该还处于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的年代，这位伯诺瓦阁下，居然拿出一台智能机来…… 不过，想想这是火星文明在图灵系统的规划下，正在重新“复盘”的文明历程，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难怪伊万说，早在计算机出现之前的年代，就已经有黑客了。 伯诺瓦阁下把智能机开机，这东西居然还有电，还有锁屏密码…… 红松鼠再次抱着松果敲敲打打，很快破解了密码，然后化作一道马赛克数据流消失了。 这和伊万‘监视者’权限的那只‘乌鸦’很像，显然，这也是黑客权限的能力，只不过不知道这位“拿破仑时期的黑客”，是第几权限的黑客。 智能机被启动，伯诺瓦阁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从屏幕上抽出一个虚拟的鲁比克方块，也就是现在的三阶魔方。 伯诺瓦阁下拧动着手里的鲁比克方块，很快就把它的六个面全部还原，然后还原的鲁比克方块碎裂开来，一道道数据乱码逐渐排布成一个个文字。 “n45°28’，e9°10’……如果你背叛过上帝，就会知道如何逃脱它的注视，一个洞悉人心的表演者，才能成为无名之辈。” 虚拟的文字飘浮在半空中，定型两三秒后，开始轰然崩塌，燃起火焰烧成灰烬，消失不见。 伯诺瓦阁下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在自己的灯笼裤上反复摩擦，沉默不语。 新巴黎这个不眠之夜的街头巷尾，不列颠人火枪步兵的燧发枪偶尔零星响起，伯诺瓦阁下就这样一直沉思着。 半响过去，一旁的男仆，小心的出声提醒道：“伯诺瓦阁下，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太久了……” “我知道了，亲爱的雅各，备好马车，我们现在就该动身了。” “您可算有收获？” 伯诺瓦阁下摇了摇头。 “他逃脱了图灵的控制，那些数字或许会是线索，但是我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先去备车吧，我们离开新巴黎。” …… 画面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是真正的戛然而止，周围的一切，如同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无论是声音还是画面，全部都被停止在了这一刻。 周围的虚拟影像在他的视野里一点点崩塌抽离，重新变回马赛克和大色块，最后消失不见，景里又重新回到了客厅里。 他看了看手上又重新空白一片的边缘之书，那些文字触摸“阅读”一次之后，就消失了，看起来像是一次性的。 边缘之书，按照伊万所说的，这是一个基于人格算法制作的程序，能够收集记录汇总人的行为信息。 景里感觉可以把它类比成视频音乐网站上那些推送机制，会根据你平时看视频的习惯给你推送你喜欢看的内容。 就好像你经常看美食栏目，你就会发现发现，在网站点进去后，一些显眼的轮换推送位置，经常会出现一些美食栏目。 这就是根据人的行为，进行的一种算法推送，边缘之书，可以说就是一种高级的算法推送。 它显然是对于景里刚才的思维行为，进行了分析，从而给他‘推送’了这段“拿破仑时期的黑客”的内容。 …… 不过，景里对于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段画面，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边缘之书给自己推送这段内容是什么意思？ 一小段历史的剪影，没头没尾，如果说是想表达什么，那确实有些晦涩。 不过，也不算毫无内容，景里好歹也从中得出了一些信息。 一个名为“伯诺瓦”的拿破仑时期灰帽会黑客，一个记录了奇怪内容的魔方，以及那段留言。 “n45°28’，e9°10’……如果你背叛过上帝，就会知道如何逃脱它的注视，一个洞悉人心的表演者，才能成为无名之辈。” 景里趁着记忆还清楚，赶紧拿笔把记下的内容写在了纸上。 “表演者”这个词，让景里特别留意了一下，这与“表演家”权限是不是一回事？ 边缘之书应该不会平白无故的给他推送这段内容，他现在正在考虑选择黑客权限的事，既然根据他的思维模式和行为进行了计算，那应该是边缘之书觉得这和他有一定的关联。 “n45°28’，e9°10’……” 景里看着这串数字组合，皱了皱眉，这种数字组合……不是地球上的经纬度吗？ 火星上的地理坐标不是这样表达的，火星的表面积和地球不同，经纬度和地球不可能对应。 而且因为这里的人生活在移动都市，城市位置会在星球表面移动，所以定位上除了类似经纬度的坐标，还有移动都市相对参照物的坐标。 难怪那个伯诺瓦阁下第一时间没有头绪，这串数字组合，也就是“来自”地球的景里，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代表经纬度。 要查一查这个吗…… 景里想了想，想根据这条线索查下去，有点不太好操作，会花些时间，而且不知道结果有没有意义，不过，还是试试吧。 …… 景里说干就干，他起身去房间里拿来便携电脑打开，登陆上互联网，搜索和地球相关的资料。 然后从中找到一些现在拍摄的被冰封的地球表面的照片，以及一些专家模拟的地球地貌，相关模拟建模…… 他花了两个小时来搜集这些资料，然后尝试通过建模绘图软件，并结合他有限的地理记忆，大致还原出了一副地球地貌的绘制图。 然后，他开始给这幅地球地图套上经纬线，以他还记得的本初子午线，北京东京时区差，赤道线南北回归线，这些有标志性的，在地理课本里出现过的位置，一点点开始计算模拟还原。 最后，算是勉强还原了一个粗糙的有经纬线的“地球地图”。 然后，他开始在地图上尝试定位到这个n45°28’，e9°10’的坐标点。 在北半球，在欧洲大陆，在意大利…… 这是景里反复测试之后，能够定位到最精准的点了。 毕竟从地球地图到经纬线，都是他模拟反推的，出现误差再正常不过了，他脑子也不可能那么好，能连这种外国国家每一个城市的位置都能记清，能定位到国家，已经可以说是极其幸运了。 景里打开网页，开始上网搜索，既然能够定位到国家是这个火星复盘文明上存在的，那就可以在网上找到资料了。 当然，这也不是个小工程，意大利这个国度，有特色的地方和城市太多了，都灵，佛罗伦萨，威尼斯，罗马，米兰……嗯？ 景里搜到“米兰”时，忽然顿了一下，因为他想起在这里，有一个很出名，而且非常有特色的东西。 他在搜索引擎里，键入了“圣玛利亚修道院”点击搜索，搜索结果弹出，景里找到了那个他想找的东西。 “如果你背叛过上帝，就会知道如何逃脱它的注视，一个洞悉人心的表演者，才能成为无名之辈。” 在米兰的圣玛利亚修道院里，正好有着一副符合这句留言，背叛者与上帝同框的壁画。 那副举世闻名的：《最后的晚餐》 第26章 盲点之影 壁画上，十三个人在餐桌后排开，耶稣与他的十二个门徒共进晚餐，这一餐之后，他就被罗马统治者钉上了十字架。 而原因，就是他的一个门徒背叛了他，向犹太教和罗马人出卖了他。 “如果你背叛过上帝，就会知道如何逃脱它的注视，一个洞悉人心的表演者，才能成为无名之辈。” 景里不觉得这句留言，和从通过经纬度坐标找到的《最后的晚宴》之间，会完全没有联系，“背叛之人”明显在指向门徒之一的犹大。 犹大是留下这句留言的人？ 他也是一个黑客？一个表演家权限？ 还是说这只是另外的黑客留下的，但留下这信息的人，又为什么会知道地球的经纬度坐标？ 那位伯诺瓦阁下，好像还说过“他逃脱了图灵的控制”这样的话，这个“他”是不是在指犹大，或者那个留言的黑客。 景里没法确定，这有太多种的可能了。 最后的晚餐上有十三个人，伊万说过，图灵系统有十三个漏洞，黑客权限有十三种，这是个巧合吗…… 景里一边想着，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的罗列出来，然而，他所有得到的这些信息都是零碎的，根本没法拼凑出什么有用的结果。 再一抬头看看时间。 得，现在都已经凌晨5点了。 从在伊万那里学习黑客入门，到边缘之书给他放小电影，还有很费时的“地球建模”，再到现在，已经一个晚上过去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找到了一句留言，《最后的晚餐》那副画，以及更多的疑点，对于他一开始在考虑想选择哪一个权限的初衷，似乎没有丝毫帮助…… 而且，他现在应该是赶不及在上班之前，再睡一会儿了。 算了，收拾收拾，上班去。 景里揉了揉脸，醒了醒神，虽然熬了个通宵有点困，但仍打起精神出门去公司了。 当然，在办公室看到林薇时，景里的心情还是有些波动的。 当人意识到眼前的生命，远比自己想的要脆弱时，不免会生出面对易碎品一样的情绪。 不过他很快调整了，从失语，到失明，再到死亡的病症不是瞬间的，他现在还有时间，至少不用表现的那么悲观。 “直男”的景里也没打算把这事告诉林薇，他是不想让这个女孩接下来的生活陷入对病魔的恐惧中，虽然换作他自己肯定不希望有人瞒他。 但景里自己上辈子就是病死的，亲身经历过的他，简直太清楚那种等待死亡的煎熬了。 景里在茶水间冲泡了一大杯的格兰特速溶黑咖，浓郁的咖啡因，能让他今天尽量别犯困。 格林老远就闻到了景里泡的咖啡那股浓郁的苦味儿，一副“嫌弃”的小表情。 “唔呃，伙计，你今天走高冷禁欲系？” “不，法力无边修仙系。” 景里把杯子放桌上，回了他一句，也不管格林一脸听不懂，开始工作。 …… “你在边缘之书里看到了伯诺瓦？” 伊万有些诧异的看着门外的景里说道 “对，他似乎是上上个世纪的灰帽会成员，你知道些什么吗？” 景里背着电脑包站在伊万家门外，这显然是一下班回来，连自己公寓还没回，就先过来了。 伊万往门外左右看了看，说道： “我们去聊天室里说，现在你也是我们的一员了，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帽子。” 伊万拿起手机给景里发了个新的“帽子”程序，然后关上了门，两人聊天室里见。 灰帽会聊天室的帽子“钥匙”登陆程序，都是独立绑定身份的，相当于一人一号。 伊万上次是把自己的帽子借给了景里，才让他进入聊天室的，不怪那时海伦娜能知道景里是用伊万的帽子进去的。 景里回了公寓，把包放下，在手机上轻点两下，马赛克数据流涌出，一顶灰色爵士帽出现在他的手里。 景里把帽子戴到头上。 数据流沿着屋子里的地板，家具，天花板蔓延，一堆堆马赛克与一个个不规则图形的大色块，充斥视野，网格轴线在房间里铺陈，虚拟的影像，逐渐覆盖了真实。 “灰帽会欢迎你的归来，感谢你今天也选择了与我们一同站在灰色的阴影中。” 这条焚烧的剪报，灰帽会成员每次进入时，都会在他们面前出现一次。 景里进来没多久，伊万也头戴灰帽，出现在了聊天室里。 “如果以后要谈关于灰帽会，或者关于某些黑客的事，最好是到灰帽会的这个聊天室里来说。 因为你不知道有没有黑客在监视你，尤其是提及名字这种敏感的关键词汇，高权限的黑客是有可能因为你提到某个关键的名字，从而锁定你的。 公共监控，你的手机……各种联网的电子设备，都是我们的眼睛，我们的耳朵。 灰帽会的聊天室是创始人建立的私人网络，设置了防火墙反入侵，能够隔绝大部分公共网络上黑客的窃听，信息在这里是相对安全的。” 伊万给景里提醒说道，黑客圈子里默认的潜规则很多，这些规则都是前人的经验教训一点点积累下来的。 对于景里这种刚刚踏足黑客圈子的菜鸟来说，遵守规则，没有坏处。 景里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在黑客圈子里，他得更谨慎的约束言行习惯。 “话说回来，你居然见到了伯诺瓦，要知道他生活的年代很早，行为模式和习惯与我们的重叠度很低，能通过边缘之书的算法看到他的机会可不多。 至少在我知道的历代边缘之书持有者里，看到过伯诺瓦的也就只有三个人。” 伊万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旁边的漆木展示架旁，给景里指了指墙上的一副人像油画，说道： “这就是伯诺瓦阁下，十八世纪灰帽会的一个成员，就如同那些神秘的老成员一样，他也没留下过什么个人信息，除了这副他的画像。” 景里看着画像里的人，穿着十八世纪英式警卫骑兵的军服，容貌确实和他在边缘之书里见过的一样。 灰帽会后来的成员通过边缘之书获得的信息，以及查找的史料，规整了一些关系他的信息。 早年上过奥斯特里茨战场，经历过三皇会战，参与过反法同盟总攻新巴黎的战役，他曾是威灵顿宪兵队的一员，不过在那之后就没有了消息。 想来应该是作为黑客，脱身历史舞台，隐居幕后了，可惜他不能预料到滑铁卢战役，不然晚脱身几年，估计能在历史上留个名什么的…… 当然，关于他的黑客权限，据传他拥有‘监视者’权限中的第4权限‘盲点之影’。 意为：永远处于监控的盲区，如同影子一般的黑客。 这个信息情报，来源于一个通过边缘之书看到过伯诺瓦的黑客口述，真实与否，不得而知。 第27章 ‘表演家’权限 伊万一边说着，一回头，看到景里远远的怵在原地不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可以试试看，让你自己在聊天室里动起来。” “我这前边是桌子。” 景里指了指面前空无一物的地方，他的意思是在现实里，这有一张桌子。 “不是你移动，而是控制聊天室里的场景整体移动，试着做一些微动作和手势，幅度不要太大。” 伊万用手比划了一下，教给景里。 景里按照他说的，动动手脚试了试，在有规律的轻微踏步后，视野里的景色开始往后倒退变化，就好像真的在往前走路一样，而其实他并没有真的移动位置，只是旁让场景发生了相对移动。 “习惯起来就会很容易，键盘鼠标也不是谁天生就会用的，熟练了就很自然。” 伊万给景里说道。 群视芯片的这个虚拟呈像和手势功能确实很微妙，实际功能远比景里一直以来的认知要强的多。 “其实灰帽会有不少前成员留下的痕迹，有些我们能找到蛛丝马迹，更多的我们至今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伊万指了指灰帽会里的这些陈设，像是伯诺瓦的画像，奥斯卡奖杯，展示架上的一枚苹果，一份推算手稿……还有，景里如果没看错的话，那难道是那顶红天鹅绒色尖晶石大皇冠？ 当然，这东西的真品肯定不在这，这只是一个虚拟的物件，一个痕迹，不过有些东西让人看了确实感到很耐人寻味就是了。 “你看到伯诺瓦，有什么收获？” “不知道，感觉就是传递了一些很零散的信息。” 景里摇了摇头，把看到的一些内容简单的给伊万说了，包括伯诺瓦趁巴黎之乱让男仆从拿破仑的皇宫带出一台智能机，包括那句“表演者”留言。 不过，他没有说起经维度坐标和他找到《最后的晚餐》的事，因为这个不好解释，毕竟这是他以地球人的记忆找到的。 当然，这也无伤大雅，一个已经埋土于时代的人，也没什么人有太大的兴趣去知道他的每一件事。 伊万听了景里的描述也只是说： “伯诺瓦确实好像有找过什么东西，而且好像还找了很长时间，那几个在边缘之书见过他的黑客，都有过相似的遭遇。 无所谓，不用太在乎这个，边缘之书重在一个提醒和引导，而不是内容。” “这东西起作用的次数不多是吗？” 景里疑惑的问道。 “不好说，分人，也分时候。” 伊万“走”回来，在沙发坐下。 “越是新的行为模式，新的持有者，越容易更多的触发它，简单的说，它会比较的‘喜新厌旧’。 我当初新加入灰帽会的时候，持有边缘之书三年，总共触发过11次，第一年7次，第二年4次，第三年0次。 它的人格算法越是熟悉，越是习惯了我的思维行为模式，反馈的消息也就越少，当然，也可能是它把相近内容的库存，已经展示光了。 当然，这东西也分人，海伦娜你是见过的，她在我之后进的灰帽会，也是在你之前上一个边缘之书持有者，持有两年，总共只触发过2次，都是在第一年…… 你最好别在她面前提起边缘之书，她对这个事颇有怨念。” 伊万一边说着，一边还左右看了看，就好像在确认，海伦娜有没有偷偷登录聊天室躲在一旁窥屏。 “这个边缘之书，是不是和灰帽会找新成员有关？”景里注意到伊万说的年限里，有着一个规律。 “没错，边缘之书都是交给灰帽会的新人持有，当这个持有者超过一年没在边缘之书上获得过反馈信息，我们就会开始准备物色一个新人。 这算是灰帽会的一个规则，从老怀特到我，到海伦娜，再到你都是这样的。 所以你要记得注意一下计时，什么时候边缘之书超过一年的时间，没再反馈过消息给你，就是提醒我们该物色新人了。 不过我觉得应该还早，你的新鲜感很强，行为模式也很有趣，它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厌倦你…… 先不说这些了，让我们谈谈正事，你决定好选哪个黑客权限了么？” 伊万已经给了景里一天的时间考虑，倒不是说他急着让景里做出选择，他其实并不急，一周，两周他都能等。 只是，伊万知道，景里自己是不可能坐得住的，得知女友不治之症，面前是唯一有可能的救命稻草，他肯定等不了，一刻都不会愿意等。 伊万说给景里一天的时间让他去考虑，其实就是不想让他在当时就冲动的随口给出一个选择，而是先回去冷静冷静。 现在既然景里连边缘之书都触发了，那就是有进行思考过的，没有陷于情绪化，伊万也可以放心的问他的选择。 景里听到伊万的话，先是沉默半响，然后才缓缓说道： “表演家，我选‘表演家’权限。” ‘表演家’和‘监视者’两个权限中，景里最终还是选择了‘表演家’。 可能是因为那句与犹大有关的“洞悉人心的表演者，才能成为无名之辈”的留言影响，也可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会更擅长这个，说不准。 伊万听了也不意外，点了点头。 “老实说，伙计，我觉得你的选择很不错，你在这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 “因为我在法拉盛警局，成功帮你们把蠕虫病毒送进去了？” “不不不，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波奇是个不错的灵魂伴侣。” “……” 这个梗过不去了是不是？ “开个玩笑，伙计，别在意，只是缓和下气氛。”伊万哈哈直笑，那个表情分明在说这梗今年是别想过去了。 “权限我选好了，然后呢？” “让我看看……” 伊万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 “时间还不算晚，走吧，我们今天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你需要拿到一份‘表演家’的‘协议’，这样就能正式成为一名拥有‘权限’的黑客。” “我们要去哪？” “百老汇。” 第28章 木匠席恩思 曼哈顿，百老汇大街。 巨大的幕墙海报与永不停歇的歌剧之音，永远是这个不夜城的主旋律。 这里南起巴特里公园，横贯曼哈顿岛，歌剧院遍布，是联邦戏剧和音乐剧的发源地，一条梦想之路。 在过去的一百年里，无数的追梦者远渡而来，来到赛博市，来到百老汇，希望实现他们的梦想。 百老汇的灯光总是充满诱惑，每天晚上，在时报广场四周的剧院里，乐队指挥举起手中的指挥棒，观众席灯光变暗，幕布上升，露出一个又一个神奇的戏剧世界。 这里曾经走出过无数的音乐家，知名舞台演员，好莱坞明星，这里上演过太多优秀的剧目，歌剧魅影，悲惨世界，美女与野兽，猫…… 百老汇的剧院大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但音乐剧总是在反应时代的变迁，不论作为经济大萧条时代和战争年代消极避世的方式，还是作为对积极乐观生活态度的庆祝方式，这里总是在欢唱希望。 …… 景里穿着件兜帽衫，戴着兜帽从左右遮住了自己的脸，跟着戴着墨镜的伊万，穿行在灯红酒绿的百老汇大街，来到外百老汇的一间剧院后门。 景里刚才路过剧院门口时有留意过，一面简单的抽象派海报印着剧目名字，既是门面也算是广告牌，谈不上破旧但也属实简陋，led线灯拉成的剧院名挂在墙上，告诉过往的人，这里叫：罐头列车剧场。 粗糙而没有故事的名字，决定了这里的剧院运营商，并没有打算把它做成一流的意思，甚至比二流都要差上不少。 这里不像时报广场旁边的剧院，历史悠久，观众众多，有排场，有名流。 在被称为外百老汇的这片地域，充斥的都是些小剧院，小演员，各个工种演职员协会活跃的地方，演出的是一些实验性的，没有名气的，低成本的剧目。 当然，前卫的内容，也给他们带来了些受众，但终归不像那些大的商业化剧院。 景里两人来到后门，伊万跟旁边看报纸的看门白人老头，说了句：“我找木匠。” 白人老头正看着报纸，听到“木匠”抬眼看了看伊万他们，伸手把门打开，示意他们可以进去。 “走。” 伊万带着景里从后门进入了罐头列车剧场，狭窄的后台员工通道，他们不时和一些剧场员工擦肩而过。 走到一个转角时，正好碰到三个人从舞台那边下来，在说着话，堵住了去路。 剧团的负责人杰克，拉住剧团的主演瑞根.汤普森，说道： “瑞根，这是布莱特，拉尔夫的替演，拉尔夫排练被掉下来的吊灯砸到头，布莱特明天会顶替这个角色，他已经在台下实习一个星期了。” “汤普森先生，我只想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了！我非常激动，这是……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荣耀。” 新人布莱特显然对于自己即将第一次登台显得十分兴奋，而且自己曾经崇拜的舞台剧演员就在自己面前，虽然他现在有些落魄，但并不妨碍自己的崇拜。 “好的，这真是太好了，布莱特，那我们待会再见。”瑞根的语气显然有些敷衍，他打发这个新人布莱特离开，叫住了剧团负责人的杰克说道：“杰克，我们得聊聊。” 新人布莱特兴冲冲的离开，瑞根和杰克两人走在走廊上，瑞恩说道：“见鬼，把那新人打发走。” “什么？我们三天后就要预演了，你打算让我把卖出去的票都退回去吗？” 剧团负责人杰克脸色黑的难看。 “预演会是场灾难，拉尔夫是我见过最蹩脚的演员，吊灯砸到他的头他晕过去的那一刻，大概是我见过他最好的演技，但就是拉尔夫，也比这个新人要强。” “哈？我只是让你明天把不知道哪个三流剧作家写的这坨垃圾演完，把买了票明天会坐在那里打算浪费自己两小时人生的十几个客人打发走，而不是让他们找我来退钱！你难道以为我是让你带着这出剧去拿托尼奖吗？” “嘿！听着，杰克，你真的以为我会在意那个丑的像我祖母烤糊的苹果派一样的镀镍奖杯吗？” “是的，你在意，瑞根。” “不，我不……” “我，说，你，在，意。” “好吧，我确实在意，那又怎么样？！他们又不会把奖颁给一个‘马戏团’。” 瑞根摔下这句话，转头就走，剧场负责人杰克气的一直在喊：“嘿！该死！你这个混蛋！我看起来像个驯猴子的吗！你们都是猴子吗！……” 不少进出的工作人员都往这边看来，不知道负责人今天又在发什么火，瑞根则是根本头都不回，和景里他们擦肩而过，出了剧场。 伊万带着景里走在员工通道，周围发生的事也不管他们的事，找到一间门上挂着“道具间”的屋子，推门进去。 道具间里，不少金属架子，木板，pvc板，白灯，场景道具……堆在屋里，在旁边的工作台旁。 一个脱发严重的地中海白人老头，正穿着胶衣胶鞋，带着手套，拿着两桶不知道是什么化学液体在混合。 “嘿，席恩思，你们这里还真是热闹。” 伊万摘下墨镜说道。 “你说和杰克和瑞根吗？不用在意，每个演员在将近过气的时候都会这么焦虑，尤其是看到那些曾经同台演出的人现在比他们混的更好。” 席恩思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两桶液体混合，瞬间，大量的白烟涌了出来，充满了道具间。 “这可真不是个好的欢迎方式。” 伊万走到一旁找到开关，打开了道具间里的排风扇。 “杰克说想搞点舞台烟雾效果，又不舍得用干冰，我只能试试别的方法，看来大概是我搞错了剂量。” 席恩思直接把道具间的门敞开，散了散烟，才又重新关上，然后问伊万说道： “你来这里什么事，要买什么吗？” 伊万点了点头，把景里推了出来。 “这里有个要入圈的新人，我需要一份‘表演家’权限的协议。” 第29章 被删除的‘植入者’ “这是席恩思，‘表演家’权限中的第8权限‘道具师’，圈子里叫他木匠。” 伊万给初来乍到的景里介绍道。 “他也兼职程序商人，你之前用过的人脸面具程序，他就可以做。” 木匠席恩思看了看景里，向伊万问道： “纯新人？还真没见你带过新人来，怎么不让他走‘监视者’权限。” 伊万耸了耸肩膀说道： “这是他自己选的，嘿老兄，我看起来像个控制欲那么强的人吗？” “不好说。” 木匠席恩思一边把橡胶手套摘了，一边拿了根劣质烟出来点上，深抽了一口，一脸的享受，然后才开口说道： “一份协议，5万刀。” “嘿，伙计，你不能因为我把你打牌输钱的事告诉你女儿，你就借机报复，给我原地起价翻了5倍。” 木匠一听伊万还敢提这事，手一翻。 “10万刀！” 伊万哪是那个任人宰割的主，拿起手机来，冲着木匠直瞪眼珠子。 “你完了，木匠，我今天把你那点老底都掀了你信不信。” “你敢试试？你信不信我在天亮之前，就能让全城的黑客都知道，那个暗网上臭名昭著的‘渡鸦’在哪？” 这地中海老头也是个硬茬，两人互怼，那是谁也不怂谁。 景里在旁边看的是一愣一愣的，黑客都是这么互怼的？上来一言不合先要互曝对方家底？学到了，学到了…… 当然，两人没僵持多久，有剧场的人敲门进来，找木匠席恩思说道：“道具，场务那边让你上cut3的背景板。” “我就过去。” 木匠席恩思打发走了剧场的人，跟伊万说道：“现在行情不好，你找谁制作协议都是这个价，再说了，赛博市里你还知道有几个‘道具师’？又或者你要去找个‘表演家’？那些来路不明的黑客可不会像我这里这么安全，他们坑你给个假协议也就坑了。” “行情不好什么意思？出事了？” 伊万皱了皱眉头。 “一直给我们提供‘协议’的材料之一‘非法访问地址’货源的那个第7权限‘植入者’，在上个星期，被删除了。” 木匠席恩思说道。 景里虽然还是个新人菜鸟，但是他也听伊万给他讲过不少，听的明白这个“删除”是什么意思。 “‘一个第7权限被删除了……” 伊万皱了皱眉头，这在黑客圈子里可不算小事，第7权限相当于和老怀特一个级别的黑客。 这在一般黑客的圈子里，已经算是听说过的顶级黑客了，其权限或多或少会牵动着圈子里的一些产业链。 这样一个黑客被删除了，必然会产生不小的连锁反应，比如现在因为缺失‘非法访问地址’制作材料，造成的‘协议’涨价。 “这个‘植入者’既然被删除了，你又从哪里搞材料？” “那不勒斯帮的那几个‘解锁人’，听说他们在‘植入者’出事前，手里囤了货。” “提前囤货？‘植入者’不会是被这帮贼给‘点’了吧？”伊万疑惑的皱眉怀疑，很快又摇了摇头。“这对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好处，少了一个‘植入者’，大家都受影响。” “暗网有传闻说，可能是外来黑客下了黑手，之前其实已经有流传过有些第9权限的黑客被删除了，只是当时都没人能想到是人为的。 毕竟第9权限的菜鸟水平参差不齐，自露马脚被图灵测试筛出来被删除的事，每年都有。” 木匠席恩思一边说着，一边扛起旁边的背景板放在小推车上，景里看东西又多又重，上去帮衬了这地中海老头两手。 “有‘黑客杀手’流窜到赛博市了？” 伊万又猜测说道。 “谁知道呢，反正最近低调点没错。” 木匠席恩思推上小推车，往外走之前问道：“协议，你到底买不买？” “买，5万刀，灰帽会之后会打给你。” 这钱是走灰帽基金会的公账，算是给景里这个新成员进行“入门培训”的开销。 “你们在这等我。” 木匠席恩思说了句，然后把一小推车的道具背景板先送去了舞台，再返回来道具间，把门反锁。 老头找个凳子坐下，从兜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面点了几下，开始从屏幕上抽出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数据乱码和色块。 然后老头朝景里招手，说道： “你过来，我告诉你这些都是什么。” “好。”景里答应着走到近前，听木匠席恩思说。 “你首先要知道，通过协议成为黑客的原理，图灵系统并不是一个完美的系统，图灵的开发者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在其中留下了13个漏洞，而你想成为黑客就需要利用这些漏洞混进图灵系统。 你如何登陆上你的脸书？需要一组账号密码，发送登陆请求，然后它会反馈登陆请求让你成功登陆，这组账号密码，这种登陆行为，就是一份‘协议’。 同理，你想要登入图灵系统，获得其中的权限，也需要这样的一份‘协议’，也就类似于创建一组账号密码。” 木匠席恩思“拿”过来一个轴型乱码体，通过手势动作在上面调整代码。 “这是一个‘协议框架’承载你协议的主体，根根据图灵漏洞进行反破译的，那些‘学者’很擅长编这种程序，暗网上想买到不难。 这是‘拒绝访问域名’，你要靠它来掩盖你的身份，这是一个‘溢出程序’和两个‘肉鸡’，都是帮你攻入其中的尖刀，这个是‘弱口令’，有了它，你就能巩固你的身份，还有这个是……还有那个是…… 还有这个最珍贵的‘非法访问地址’，这是需要黑客成功攻下一个企业级别的服务器，并在其中留下后门，从而形成一个链接，可以随意出入。 这个东西就像你的勋章和事迹一样，编入协议里，能让图灵系统知道你这个‘假程序’有在正常的运行出结果，并根据其分配权限职能。” 木匠席恩思一边说着，手上一边操作，把这些程序功能配件，调整嵌入协议的框架里，并一点点调试。 最后，终于是把这份‘表演家’协议制作完成，成品的样子，是一个三阶魔方。 …… 第30章 西洋棋 魔方…… “‘魔方’类似于一种加密法，是一种保护限制手段，可以把程序的使用权限局限到接触它的个体用户，防止黑客通过远程手段拦截或盗取它。” 伊万在一旁给景里解释道，他知道景里曾在边缘之书里也看到过‘魔方’。 木匠席恩思把魔方放到景里的手里。 “我该怎么用它？” 木匠席恩思还在一边嘬着他的劣质烟，一边说道： “还原它就行，别告诉我你连魔方都不会玩，你会得到一个属于你的源码，然后协议就生效了，你就算获得了黑客权限。 过程中可能会有些异常，图灵系统会‘关注’你，不用怕，一般没什么事，大不了就是被删除。” “？？？” 景里一脸问号。 “嘿，木匠，你不要吓唬我的新人。” 一旁的伊万当然是不乐意了，转头跟景里说道：“别听他胡扯，一般是没事的。” 一般是没事，说明还是可能会有事？ 景里拿着魔方，心说你们要么早说，要么不说，这都临门一脚的时候了，突然给自己整活儿…… 当然，他也就是吐槽下，为了获得黑客权限，该用还是得用，手里拿着虚拟的‘魔方’，景里开始转动还原。 随着魔方的一个面被还原，景里忽然察觉到，周围的现实开始变得模糊，虚拟的马赛克和色块，正在拼接成一个个不规则体，遮盖住了现实。 周围，道具间里的陈设，伊万和木匠席恩思，已经全都看不见了。 “不用慌，你现在应该已经看不见我们了，这是正常的，继续还原你手里的魔方。” 景里听到周围传来了伊万的声音。 在伊万他们的视角看来，景里整个人现在正被一团虚拟的乱码包围其中，只能看到他模糊的动作。 景里继续转动还原手上的魔方。 两面，三面，四面…… 还原的越多，他身周的现实越模糊，当六个面完全还原之后，在他的视野里，已经彻底处于一片数据乱码的汪洋。 “伊万？” 景里试着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他的眼前，一个荧蓝粒子溢散的虚影手印，正在指引他进行下一步。 景里把手放到了虚影手印上，手印扫描过他的手掌，进而是手臂，胸腹内腔，整个人，最后如同把他浓缩归档一般，缩成了一个虚拟粒子的光点，落入他的手心里。 景里张开手心一看。 一黑一白，两枚西洋棋子。 如同象牙一般的材质，握在手里并没有任何触感，因为这是虚拟的物件。 这就是木匠说的‘源码’？ 景里拿起西洋棋来，正要仔细看时，一道道白色合金，突然从周围抽离出来，瞬间铺满了周围的乱码汪洋。 白色合金满铺的房间里，一台台服务器架高耸的立起，抬头向上看去，几乎看不到顶部的尽头在哪。 景里走到巨大服务器架的下面，仰头向上看，排满了一整面墙上整整齐齐嵌入着，是一个个巴掌大的“数据盒子”。 而在自己面前，正有一个“数据盒子”从嵌入的墙里被弹出来，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伸手就能拿到…… 景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些疑惑，木匠不是说只要拿到‘源码’就结束了吗，这又是什么？ 他向那“数据盒子”伸了伸手又放下没去碰，现在状况不明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不该轻举妄动，然而，随着他放下手，却是听到了低声的呢喃在耳边响起。 “拿走它……” 景里一愣，往周围看去，谁在讲话？ “拿走它……” 声音又出现了，就像在诱惑，就像在催促，就如同恶魔贴在耳边的低语，透过耳膜，直渗入人的大脑，随着响起的还有“嘀嗒嘀嗒……”的钟表走针声。 这钟表的走针声让人听了有些不适，一股昏昏沉沉的感觉袭来，景里晃了晃头堵住耳朵，但却仍然没法阻碍声音的渗透。 “拿走它……拿走它……” 声音不断的在景里的脑海身处响起，如同催眠一般在施加暗示，明明只是声音，却传递出了欲望，恐惧，诱惑，未知，疯狂，不可名状的复杂情绪。 景里捂着耳朵在抵抗挣扎，却好像有些无济于事，这声音如同在缓慢的剥离他思维神经的控制权，让他不由自主的把手伸向那个弹出的“数据盒子”。 …… “怎么这么慢？” 木匠席恩思看着被一团数据乱码遮蔽的景里，不耐烦的抖了抖腿。 按说刚才景里伸手的姿势，应该是已经拿到‘源码’了，协议生效成功，他已经获得黑客权限，可怎么这么半天还没结束，自己当初可不是这样的。 正想着呢，他就见到景里又一次抬起了手，这下把木匠叼在嘴里的烟都吓掉了。 “噢！该死！他接触到数据库了！” 木匠席恩思吼了一句，三两步跑到景里近前，用力摇晃他的身体，然而景里就像沉睡了没知觉一样，根本没有反应。 伊万也走了过来，看着被数据乱码遮蔽，身陷危机的景里，还有心情调侃。 “这小子运气真‘不错’。” “别说风凉话了，赶紧想办法把他拉回来，不然等他在数据库里拿了东西就晚了，肯定会被图灵测试发现删除。” 木匠席恩思一边说着，一边推搡着尝试“叫醒”景里，却无济于事。 伊万走过来推开木匠席恩思说道： “你这没用，他太深入了，我们得来点更激烈的物理冲撞。”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胳膊，举起了自己的拳头，对着景里的脸猛地挥拳。 “当啷咚……” 景里直接被打的身子一歪，跌倒在地，摔在一堆背景塑板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数据乱码的遮挡不见了，景里揉了揉有些红肿发疼的脸，晕乎乎的站起来。 在刚才他即将触碰到那“数据盒子”的前一刻，他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冲力，砸在了他的脸上。 然后，他整个人发生了倾斜失稳，随之眼前的虚拟白色房间和那诡异的声音，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他的视野又重新回到了现实中。 一睁眼，第一感觉是脸上火辣辣的疼，然后，就是看到伊万正一脸堆笑的跟他说： “嘿，伙计，欢迎回来。” 第1章 万妖之王的女儿 鱼腩，今年二十三，大学毕业。 家里有楼，人懒，没有远大志向，做个收租公每月收收租。 经济独立，财务自由，混吃等死。 然而，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一个自称妖王的男人找上了门。 …… “吾乃万妖之王，白夜行，曾统帅不周山十万妖众，如今天地变化，沧海桑田，妖众四散，现有一事相求，日后必有重谢。” 面前这个男人，穿着一身古风丝绸黑袍，头顶羽冠玉簪，像极了隔壁漫展现场跑出来的cosplay选手。 鱼腩再一听他这话，乐了，回道： “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当年一统六国的秦始皇，我其实没死，吃了长生不老药活到现在，希望有好心人能资助我个648，助我打个滴滴回咸阳，重新登基，日后也必有重谢。” 鱼腩本是调侃着这个骗子，骗人好歹也提高一下职业技能，别把人当傻子一样，谁想，白夜行却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不是那秦庄王之子，人命有数，可长生，不可万代，可过百不可逾千，人族活不了那么久，更何况，那一世，是我亲手将秦庄王之子葬入陵墓。” 哎呦呵！你吹！你再接着吹！ 我小学追班花的时候都不敢这么吹！ 能耐大了！秦始皇都是你亲手埋的了。 “你最好现在离开，不然我就报警了。” 鱼腩自觉吹不过这个人，直接说要报警，开始赶人。 白夜行一听，皱起了眉头。 “你是不信我？也罢，肉体凡胎，不识鬼神，你我有这一缘，我便送你一副天地至宝，助你看清尘世妖魔。” 鱼腩被白夜行这一套套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还没说话，就见对方手掌一张，两颗金招子露了出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白夜行猛地起身，一手掌拍上来，把那一对金招子塞进了他的眼睛里！ 啊？！要瞎了！眼瞎了！ 鱼腩惊恐的捂住眼睛，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在他的眼睛里灼烧，他以为自己把这骗子惹怒了，暴起伤人，戳瞎了他的眼睛。 然而，灼烧感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几秒时间，鱼腩就感觉到双目一阵清凉，抬起头来睁开双眼看去。 自己的眼睛并没有瞎，仍可清晰视物，而且看东西好像变得更清楚了，仔细集中焦距，甚至能看到远处街对面小超市收银台上的小票数字。 鱼腩讶然，转过头来正想说话，却是吓的一个哆嗦，浑身冷汗直流。 周围的屋内陈设还是屋内陈设没变，而坐在眼前的黑袍男人，却是成了一尊头生犄角，裂瞳獠牙，恐怖骇人的妖魔相！ 大妖气势！如同无形的恐怖阴霾，淹没人的洪水，覆盖住了鱼腩的眼耳口鼻，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尊裂瞳充血，仿佛要择人而食一般的妖魔相，鱼腩怎么也没法再把他当成隔壁漫展跑出来的。 百般感受在内心翻江倒海，最后汇聚成求生欲极强的三个字，艰难吐出： “别……别吃我！” 白夜行压根不打算接鱼腩的话茬，自顾自的往下说道： “这是天地玄黄明目子，一千年生根，一千年抽芽，一千年开花，一千年结果，摘下以后，还要一千年蕴养。 乃是五千年一成型的天地至宝，用之可使人开辟灵眼，看破一切虚妄幻术，洞悉世间神鬼妖魔。 我将此物赠你，是为让你助我一事。” 白夜行震手一挥，从虚空中摄来一物，放在鱼腩面前，一个妖藤编织，铺着黑鹅绒裹布的篮筐。 在篮筐里面，躺着一个通体金白透亮如玉，瞳白生黑内有双环，头顶黑红狰狞双角的半大小怪物，正在“睁眼酣睡”。 “此为吾女白丝合，妖王之女，生来不凡，本该由吾亲自栽培成为一代妖王。 但奈何天地末法，妖界动荡，我妖王之位受宵小觊觎，不宜留她在身边，所以且将她寄于你处代为养育。” 白夜行手一挥，将那妖藤篮筐里的小怪物推入鱼腩怀里，然后张口一吐，一卷黑光卷宗落入手中，手一撕，从黑光卷宗上扯下一个小页。 黑光卷宗被他一手拍入小怪物体内。 而撕下的小页，被他反手拍在鱼腩脑门上，化作流光渗入他的脑海。 “此《万妖谱》为我妖王至宝，拥有号令群妖，感悟天道，修行妖法……百般妙用。 但吾女年幼，怕她驾驭不好，所以把监督控制之权交于你手，妖族密文和妖法规则你看不懂，我已为你转化为方便人类理解的文字。” 鱼腩被开了灵眼，又被妖王托女，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情况搞懵了，随着黑光小页进入脑海，一个个虚影在他的面前飘浮，组合成了几个大字：《妖王育儿宝典》。 ……嗯，这妖王一点不骗他的，果然通俗好懂，传了一本“育儿心经”给他。 “此间事了，吾女就托付给你了，务必好生照顾养育，步步按照我的《万妖谱》来栽培，如有不周，你的下场就……与这桌子一般。” 白夜行随手一挥，两人身前的桌子瞬间扭曲变形，被拧成了一个拳头大的木团，在地上骨碌碌的滚动。 鱼腩压抑着自己的恐惧，咽了咽口水，一个劲的点头，目送白夜行转身离开。 直到白夜行的身影消失，再看不到了，鱼腩才低头看了看怀里这个“睁眼酣睡”外形吓人的小怪物，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嘴里念叨着她的名字，在原地来回走动，平复自己恐惧的心情。 白丝合，白丝合……真就白给呗？ …… 那边鱼腩还在家里懵逼，这边白夜行托女之后，从小公寓楼出来，转身就进了旁边的照相馆，把租来的衣服还了…… 然后，换上自己那身放荡不羁的大花衬衫，大花裤衩，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青龙，你和司命在哪，我这边终于把累赘丢出去了，咱们准备去你那个私人海滩，海天盛筵走起！” “走着，我这边刚好有太行山那边新出的一窝狐媚子，我看过了，绝对有你喜欢的那型儿，当给你脱劫庆祝了。” 电话另一头的青龙笑着说道。 “当得庆祝，天道送我一遭儿女劫？笑话！我乃万妖之王，千万年的逍遥自在，还能被一个小屁孩儿束缚了？ 世间美女佳肴，歌舞声乐我已纵情享受千年，理所应当要继续享受千年，儿女与我何干？ 累赘而已，我已找了人家，吓唬住了他，还割爱献祭我的妖王至宝，断了这遭因果孽缘，随便她自生自灭去吧。” 白夜行这时的潇洒样子和托女鱼腩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哪里像是之前说的因为位高权重受妖觊觎，迫不得已托女于人。 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个自由身而已。 “你们等我！我就过来！” 白夜行在电话里招呼一声，转身进了一个没人的小巷，化作一道黑烟升空，远遁而走，逍遥快活去了。 第2章 鱼腩爸爸的白给女儿 “房东，这个月房租能不能晚两天结，我们公司这个月没按时开资，可能要晚两天，我现在实在拿不出钱来。” 一个戴着眼镜，头发乱蓬蓬的有些稀疏，穿着牛仔裤格子衫，一看就是标准程序员穿搭的年轻小伙，正站在鱼腩家门外请求道。 这个年轻小伙叫程云，租住在鱼腩公寓的301室，大学毕业工作没多久，是个饱受996摧残的程序员。 鱼腩反正看见他才搬进来几个月，那一头秀发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晚交两天没事，但必须在这个月底之前，不能过月。” 鱼腩这个房东还是很好说话的，这程云是个不错的人，作息稳定，平时也挺在意公寓卫生，没什么不良记录，所以给这个房客宽限几天房租没什么。 当然，鱼腩现在也确实没太多心思去跟他纠缠这个事。 打发走了日渐谢顶的程序员，他反锁了门回到屋里，看着放在床上还在酣睡没醒的小怪物“白给”，以及旁边地上被捏成球的桌子，一脸的愁容。 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在短短几分钟里，完全刷新了他这二十年来建立的三观，告诉了他这世界上有妖怪，有鬼神。 而且，那自称妖王白夜行的人，还送了自己一双灵眼，一个闺女，一本育儿宝典。 这算个什么事呢？ 鱼腩向来是一个懒散怕麻烦的人，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很安逸。 自从大学毕业之后，父母就把名下的这栋6层小公寓交给了他。 公寓总共24户，一半一居室，一半两居室，租金分别2千每月和3千每月，在一个二线城市的市区内地段不算贵。 除了他自己住的顶楼一户两居室外，现在有16户住了人，每月只是收租就有4万块钱左右的收入。 刨去公共卫生费，安保维护等等乱七八糟的费用，也还能剩下3万块。 如果你天天在家里躺着也能月入3万，你还去上班吗？ 有梦想，有追求，有志气的人或许还会选择自己拼搏，但对于心性懒散的鱼腩来说，有这日子还不好好过，非得想挑战一下地狱难度吗？ 每天闲了打打游戏骂骂队友，出去遛弯看大爷下棋给他指两步坏棋，带女朋友出去旅旅游虐一虐单身狗，这样的生活他不香吗？ 然而，这样舒坦收租无所事事的日子才没过几个月，这硕大的一个妖王女儿就砸在了他的头上。 你要说养着这么一个小怪物能舒坦度日？鱼腩是不相信的。 先不说这个“妖魔相”的外形，给别人看到会有什么后果，会不会被警察抓走。 单就是下周出去旅游采风的女友回来，这一关该怎么过，都是个无解的死局。 出去旅游一周，回来发现男友领个孩子给你看，惊不惊喜？ …… “呜呜……” 鱼腩这边坐在床边正想着，旁边的小怪物有了动静，在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金白如玉的半透明躯体，站起来估计有六十公分，头上的一对黑红犄角却是比她的头还大。 一双没有眼白的全黑眼珠，只能从中不停放大缩小的金色双环看出，她应该正在好奇的打量鱼腩。 嘶……小怪物醒了。 那满嘴的小尖牙，鱼腩看的是浑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生怕她突然咬上来。 小怪物坐在那里打量了一会，然后伸出了一对肉嘟嘟的小手，伸向鱼腩一副要抱抱的样子，发出了极不符合其样貌，奶声奶气的声音： “爸爸……” 居然能说话……自己怎么就喜当爹了？ 鱼腩哭笑不得，小怪物的妖魔相生的恐怖吓人，但这一声奶气的“爸爸”叫出来，怎么感觉丑萌丑萌的。 其实当个宠物来养，应该也一样，鱼腩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伸手去抱她。 然而不知是小怪物心有所感，察觉到了鱼腩要把她当宠物的意图，还是怎样，原本的表情立刻变了样。 大嘴一张，露出满嘴的尖牙，对着鱼腩的手背就是一口咬上去！ …… “喂，大夫？我想咨询下，是不是被什么动物咬了，都得打狂犬病疫苗？” 鱼腩一边讲着电话，一边看着手背上一排刚刚止血的尖牙印。 “你被什么咬了？狗？猫？黄鼠狼？” 电话另一头传来大夫的询问。 鱼腩低头看了看扒在他身上，像个树袋熊一样吊着的小怪物。 “也不算……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 “你说说你，被什么东西咬了都认不出来，它有什么特征？” 特征？长了两个大犄角的小怪兽？ 这好像也不能说。 “会叫爸爸算不算？” “……” 大夫沉默半响，说道： “这种你打她一顿，应该比打针管用。” “……我觉得大夫你说的挺对。” “别在这贫，有事没事？你要没事别耽误后面的病人，我这电话看诊也有号的。” “没事，没事，谢谢大夫，你忙。” 鱼腩这边挂了电话，问诊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他又没法说自己被个妖怪咬了一口，问需不需要打狂犬疫苗。 问题是他现在的状况还没法出门，只能自己先处理一下了，肥皂水反复冲洗，碘伏消毒，吃片抗生素，这两天戒荤腥，戒油腻，戒肥宅快乐水。 鱼腩是真的怕死，消毒折腾半天，足足两个小时过去，一闲下来才发现，一直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身上的娃没了。 他出来寻找，一进客厅，傻了眼。 墙壁，沙发，顶灯，电视柜……全都狼牙狗啃，这缺一块，那缺一块，小白给坐在旁边地上，正抱着吃剩的半个电视，啃显像管啃的正香。 你是哈士奇转世么？！ 鱼腩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眼没看住，这小祖宗就把家给拆了。 看着那被凶残的啃掉一大块的墙皮，以及小妖怪嘴里咔咔作响的显像管，鱼腩不自觉的摸向自己被咬的那只手，忽然觉得这手还在真是太幸运了。 这才接手小妖怪五个小时不到，家就被拆了，手上也挂了彩，鱼腩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想象，接下来的日子会多么不消停了。 第3章 妖王育儿宝典 鱼腩心说让她这样放肆哪行，他在心里默念：妖王育儿宝典…… 黑光乍现，鱼腩的眉心投出一个虚影的黑光卷宗，正是那个妖王白夜行留给他的“育儿经”。 这东西他刚才没来的及仔细研究，现在这小妖怪都快反了天了，他怎么也得看看，这里面有没有留给他什么教导管制的方法，再不济，这小东西喜欢什么，爱吃什么，总得有吧？ 然而，鱼腩把这黑光卷宗翻看半天，也没找到这些他想要的内容，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是有那么一句： 一切遵循人族礼法…… 鱼腩看到这句话直想说遵循个鬼，按照人族礼法，这种拆家熊孩子屁股先扇肿了再说，问题是这小妖怪谁敢扇？看那一嘴的尖牙，嫌自己命长么？ 这《妖王育儿宝典》里要说有什么，鱼腩觉得大概可以概括为三个功能： 一个“百科”，一个“寻妖”，一个“任务”。 “百科”就是一些法宝法术，灵丹灵草的记录，妖魔物志，历史渊源，可以查阅。 “寻妖”就像个搜索器一样，只要给出妖怪的名字或种类，就可以通过天道感应，妖卜秘术定位其位置。 而“任务”这个就有些意思了。 化形任务，天雷闪妖术任务，大空间咒妖术任务，女儿的新衣任务，妖剑铸造任务，大妖之力觉醒任务，征战八方任务，妖王登基任务……后面还有一些在迷雾中他看不清的。 这些任务就像是一个个成长阶段，每一个任务上还标注了难度星级。 比如化形任务就是1星难度，天雷闪妖术任务是3星难度，那个妖王登基任务，星星则是已经多到鱼腩数不过来了。 那妖王把这育儿宝典做的还挺细致，确实是让鱼腩这样的人类都看得懂，就像是养成游戏一样，该干什么，能干什么，全都一目了然。 化形。 鱼腩第一眼就看上了这个，这应该就是像那个白夜行一样，可以隐藏起自己的妖魔相，变成人类的样子。 小白给要是能学会化形，变成人形，总比这妖魔相要好多了，至少给一般人看见不会让人家报警。 他试着点开了“化形任务”。 ‘天地有灵，妖为天地之精华，人为万物之灵长，人化妖为反祖，妖化人为入世。 化形获得人类样貌，是每一个妖怪入俗世前的必要准备，通常妖怪修百年便可化形，当然亦有速成之法。 结缘红绳，乃俗世因果之灵物，得之可速成化形之法，化形任务第一步，暴打结缘妖，索要结缘红绳。’ ？？？ 鱼腩看的不对劲，前面还都挺正常，这怎么后面一言不合就暴打结缘妖？结缘妖是谁？为什么要打它？这步骤是必须的吗？ 他又往后看了看其他任务。 女儿的新衣，难度：18颗星 ‘暴打北海龙宫众海妖，取其鳞甲，制作法宝：妖王女儿的发夹。 暴打万年孔雀王，拔取它的尾翎，制作法宝：妖王女儿的小扇子。 暴打络新妇，夺其本源金丝，制作法宝：女儿的保暖内衣。 ……’ 征战八方，难度：n颗星 ‘暴打西牛贺洲天灾妖，剿灭他的老巢，让他偿还三千年前的妖王赌债。 暴打通天河的二选一河神，打劫他的通天宝库，最好洗劫一空。 暴打东胜神洲十九诸天婆竭罗龙女，踢爆她的肥屁股。 ……’ 妖王登基，难度：∞ ‘老子还没死呢，你登基什么妖王。’ 鱼腩是越看脸越黑，最后翻回来才发现，自己看漏了前面有一行小字： ‘每一个未来的妖王，从小就要学会如何暴打群妖，树立众妖威信。’ 太暴力了，这妖王白夜行属实暴虐成性，谁家的“育儿经”里教这些个打打杀杀，你这是“土匪养成宝典”？ 不过也不好说，说不准这是他们妖界的“风土人情”。 鱼腩翻看半天，不是暴打这个，就是暴打那个，对小白给的成长有没有好处不说，仇恨值绝对会拉的挺满。 反正如果按这个来，不说这些妖怪找不找得到，自己这混吃等死的安生日子，绝对是越来越远了。 白夜行离开之前，特意叮嘱他要按照这《妖王育儿宝典》培养，不然后果就是被拧成个球…… 这么想，怎么感觉横竖都是个死。 鱼腩敲了敲眉心，黑光乍现，收回了《妖王育儿宝典》，这东西不仅没法帮他解决眼下的困境，反而感觉更添乱了。 这些妖怪太不靠谱，还是得靠自己。 鱼腩转身进了厨房，翻了翻冰箱里，拿出了鸡蛋，牛奶。 拿了三个鸡蛋打在碗里，搅拌均匀，放进微波炉里做成鸡蛋羹，然后把牛奶倒进奶锅里加热。 鱼腩没养过孩子，只能是按照那些从网上电视上看过的，有模有样的学着来。 “叮”微波炉里的鸡蛋羹好了，牛奶也温热了，香气从厨房散出去。 还在啃电视的小白给鼻子抽了抽，闻到了香气，放下手里快被啃没了的电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伸着两只小手保持平衡，啪嗒啪嗒的捯着小短腿，摇摇晃晃的走到厨房，向鱼腩伸着两只小短手“爸爸，爸爸”的叫着。 鱼腩一看乐了，端着鸡蛋羹的碗，蹲下身来，拿勺子剜了一勺热腾腾，软乎乎的鸡蛋羹，送到她的嘴边。 比划着口型“啊……” 小白给有样学样张开嘴“啊……” 鱼腩把一勺鸡蛋羹喂进她嘴里。 “啊呜。” 一口下去，勺子再抽出来，光秃秃的就剩半个把了，勺已经被吃了…… 鱼腩满头黑线，小白给嚼着鸡蛋羹的美味，却是眼中的双环一个劲的发亮，看起来似乎很喜欢。 嘴巴一裂，张开的比头还大，一口把整碗鸡蛋羹，连着碗一起给吃了个干净，然后还意犹未尽的张开满是尖牙的大嘴，给鱼腩指了指。 鱼腩一看这哪行啊，养个孩子也太废锅碗瓢盆了。 他举着还剩下的一碗牛奶，不给正往上蹦跳的小白给碰到，强行摆出严肃的表情，说道： “听爸爸说，吃东西可以，但有的能吃，有的不能吃，只有碗里的东西可以吃，碗不能吃，外面那些家具也不能吃，还有……” 鱼腩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伤口。 “人也不能吃。” 小白给似懂非懂的歪着头，鱼腩只能蹲下给她示范，嘴凑在碗边喝了一口，然后再反复给她强调。 小家伙看起来听懂了些，开始学着鱼腩的样子喝碗里的奶，一碗下肚，碗周一圈狼牙狗啃，小了半圈，还剩半个碗…… 鱼腩看的头痛，行吧，有进步，好歹还剩了半个，慢慢来吧，养孩子可真不容易，别人家养孩子也会碰到吃锅碗瓢盆这种问题吗？ 第4章 咒厄魂钉 鱼腩为了教会小白给不要乱吃东西，足足花了两天时间。 期间不知道废了多少个碗，勺，筷子，同时，这两天也通过观察得到了一些关于这小怪物的习性信息。 首先是智力，理解力大概跟三岁小孩子差不多，自己的话她能听懂，不过她又不太擅长说话，除了一句“爸爸”，大多时候只会咿咿呀呀的，偶尔会说出一些鱼腩听不懂的奇怪语言。 然后是饮食，她基本什么都能吃，从正常食物到家具，电视机……也没有消化不良过，不过喜好偏好还是正常的食物。 个头虽然小，一天的饭量却足有正常成年人的三倍，当然，排泄量也是三倍，一天一整包纸尿裤的用量。 再就是睡眠作息，倒是和人类差不多，每天都睡觉，只是这小怪物睡觉不会闭眼，总是瞪着一双大眼睛睡，还是抱着鱼腩睡，搞得他半夜都不敢醒，醒了半夜看到这么一个妖魔相瞪眼看自己，对心脏不好。 这两天鱼腩也不敢出门，他走到哪小白给都跟着他，只是她这个形象实在不好带出去。 家里又关不住她，那扇防盗门在她的一排小尖牙下，估计撑不过三秒，他连买菜都只能通过外卖软件花钱叫跑腿。 家里客厅之前被狼牙狗啃，乱糟糟的更是都没收拾。 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不可能一辈子藏在屋里，更何况下周女朋友回来，拖到那时肯定出事。 鱼腩虽然是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但也好歹还仅存那么点危机意识。 《妖王育儿宝典》里的那个化形任务，他必须得做。 “快递，签收一下。” “来了，来了。” 鱼腩从快递员手里接过包裹进了屋放下，他上网买的那套童装到货了。 正坐在旁边床上，抓着小脚丫翻跟斗的小白给，骨碌碌滚了过来，十分好奇的扒头看着。 “看看爸爸给你买的新衣服。” 鱼腩拿剪刀把包裹拆了，从里面拆出一套连体童装来，是那种小灰兔外形，整体毛绒绒的，连体兜帽上有两个大耳朵。 “这个不许吃，想跟着爸爸出去玩，必须穿上这个，不可以像在家里一样裸奔。” 他把衣服给小白给套上，背后的拉锁一拉，毛绒绒的连体衣，四肢都是松紧带的，她身上大部分皮肤都能遮住。 最主要的是头顶那对犄角，兜帽一戴，犄角直接就能被兔耳朵套在里面。 再给她穿上棉袜，黑白的小童装板鞋，戴上墨镜和有图案的棉口罩把脸遮住，去翻了女友的化妆盒找来粉底，拍在她露在外面的小手儿上。 一番打扮，看起来终于像是个人类小孩的样子了，除了裹得有点严实以外，不过不碍事。 鱼腩把小白给打扮好，看效果还不错，点点头，这样子就可以出门了。 他在心里默念：妖王育儿宝典。 黑光乍现，卷宗投影在鱼腩的面前，他点选了“寻妖”功能，写上“结缘妖”三个字，然后开始搜索。 随着鱼腩这边的操作，小白给那边的万妖谱主体有了反应，黑光乍现，妖力占卜，隐隐有斗转星象隐没，龟甲铜钱落下。 鱼腩只是个普通人类，他没有妖力去用万妖谱，这是在用小白给的妖力，使用万妖谱的功能。 最后，占卜定位的结果又反馈到了鱼腩面前的卷宗上，呈现了一副全国地图，上面有上百个定位。 这意思是全国有这么多结缘妖？ 鱼腩又点了自己所在的津门市，区域放大，范围内有一只结缘妖的位置，显示在市区内的一条古文化商业街，距离他们大概也就20分钟的车程。 就是这了。 “走，爸爸带你出去玩。” 鱼腩抱起小白给，出了门。 …… “哇，好可爱的小孩，快给姐姐抱抱。” “这是房东你的孩子？” “房东你结婚了？没有吧，我记得前一阵还看到过你女朋友。” 一个身穿ol装的年轻女人，看着鱼腩抱着的一身可爱灰兔装扮的小白给，很是兴奋的说道。 “没，是亲戚家的孩子，让我带一阵，她有点感冒，我得带她去医院看看。” 鱼腩表情有些尴尬的搂了搂小白给，把她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别说给人抱，他都不敢让人看。 万万没想到出师不利，才一出门，就碰到公寓的一个房客回来。 这个女房客叫许水青，在一家广告公司的前台上班，有点八卦，有点话多，但是人还可以，而且很热心肠。 鱼腩都说孩子病了，许水青虽然八卦，也没有过分的纠缠，还催促着他： “噢噢，那房东你赶紧去医院，需不需要帮忙，我男友刚开车送我回来，应该还没走远，我叫他回来开车送你们。” “不用，不用，你们别麻烦。” 鱼腩摇头谢拒许水青的好意，他又不是真要去医院。 “我手机上已经打好车……” 鱼腩话说道这里，有些卡壳，眼神不自觉的往许水青的右肩上飘。 “怎么了房东？” 许水青注意到了鱼腩的异常，还低头看了看自己肩膀，没什么不对啊。 “我身上有什么吗？” “没，是我眼花看错了还以为有东西。” 鱼腩摇了摇头，指了指抱着的小白给，说道：“我得先走了。” “噢，好，房东拜拜。” 许水青看着鱼腩匆匆离开，转身拿钥匙开门，心说今天房东看起来怪怪的。 …… 鱼腩匆匆下楼之后，没有第一时间赶去定位结缘妖的地方，而是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唤出了妖王育儿宝典。 通过百科功能，输入一些特征，查到了一样东西的信息。 ‘咒厄魂钉，邪魔法宝，拥有钉人气运，咒人厄运缠身的功效，隐蔽不易发现，中招时日短则小病小灾，长可害人性命！’ 黑雾缭绕的骷髅头骨长尖钉，阴邪毒辣，与鱼腩刚才所看到的，插在许水青身上从右肩膀直接洞穿到左腿外侧的骨钉，一模一样。 白夜行用天地玄黄明目子给鱼腩开了灵眼，所以他能看破一切虚妄，洞悉世间神鬼妖魔，自然是看到了他这个房客许水青，身上被人下了咒钉。 这也不知是招惹了什么狠毒缺德的人，至于要给人下这种阴毒的咒钉。 鱼腩看了百科下面的资料，有解咒之法，记了下来。 毕竟是街里街坊，人家还每月按时交着房租，等化形这事自己忙完，还是找机会，看能不能不露声色的帮她解咒。 第5章 结缘妖小玉 鱼腩抱着小白给，打车到了《万妖谱》定位结缘妖所在的地方，下车。 面前一座雕龙画凤，金漆蓝彩，红柱绿瓦，烟琢墨石撵玉，旋子大点金式的彩绘牌楼，上书四个金字：津门故里。 古色古香的古文化街，门面里有着津门当地传统的年画，泥人，风筝，彩塑，外面沿街摆的行当，糖人，面茶，羊羹，冰糖葫芦，长流壶茶艺…… 虽然近年来商业氛围浓郁了不少，高跷，舞狮，法鼓，只有每年的年关和皇会才见得到，旱船，京戏，梆子，更是在街头巷尾销声匿迹。 但天后宫，玉皇阁，大狮子胡同故居，一阁一檐的名堂，一窗一栏的格调，仍然坐镇着故里寻踪的传统与历史。 …… 鱼腩打一越过津门故里的牌楼，踏入这条街上，就察觉到了异常。 青瓦屋檐下，挂着打瞌睡的灯笼妖。 水井里，缚地水鬼半耷拉着身子，躺在井边晒太阳。 大院外那棵供人乘凉的柳树妖，干燥树干上一张皱纹密布的脸，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树下小孩手机上玩的游戏。 平日里鱼腩也不是没来过这条街，但如今开了灵眼之后，他才能够看到有这许多不寻常的妖魔鬼怪，灵邪异物，一直隐藏在人们日常生活的俗世中。 鱼腩走街串巷按照“寻妖”的指引，找到了大狮子胡同的一处院落。 按说那结缘妖应该就在附近，可左右看去四下无人，再抬头一看，院墙之上倒是坐着一个小家伙。 头顶立耳，蓬松的棕黄长发，背朝着鱼腩这边，似乎正在望向什么，身后的一条大狐狸尾巴晃啊晃的。 这小狐狸兽娘，就是结缘妖。 从外貌看起来年龄不大，就像五六岁的孩子一样，不过这毕竟是妖怪，年龄应当不是这么算的，但也是妖怪里的幼年没错。 鱼腩来找结缘妖之前，提前也在《万妖谱》的百科上做了功课。 结缘妖，其实就是狐妖的一种。 狐妖在妖界是个庞大的体系，除了那些不入流的山野狐媚，真正拥有大妖血脉的狐妖，自古便有四大氏族：涂山，青丘，有苏，纯狐。 她们都曾在历史上留有痕迹。 《吕氏春秋》佚文：“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于家室，我都攸昌，于是娶涂山女。” 《山海经》有云：“青丘之国，有狐，九尾。” 《殷本纪》记载：“殷纣王好酒淫乐，嬖于妇人，爱妲己，妲己之言是从。” 《天问》诗中有唱：“浞娶纯狐，眩妻爰谋，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 当今四大狐族，青丘氏与涂山氏昌盛，有苏氏与纯狐氏衰落，多出游野与犲狈。 结缘妖，便是青丘和涂山两族的年轻狐妖，在姻缘树下接受洗礼，被姻缘树选中授予执红线资格的那些狐妖。 结缘妖天赐鸿福，拥有感悟因果，执线牵缘的机会，这是功德之事，能够减少自身因果业力，对于妖修来说最为珍贵。 不过，这工作也是个青春饭，结缘妖并非永远是结缘妖，在到了一定年纪后，她们的能力就会消失，同时也会有新的结缘妖再出现。 所以，不少结缘妖为了抓住天赐鸿福，在有限的时间内多多积攒功德，工作起来还是很卖力的。 当然，任何群体中总有些例外。 “啊啊啊！又一个出轨的！你们这些不专一的坏人！花心鬼！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得来不易的姻缘，白白浪费小玉的红线。” “人族怎么这样，知不知道什么叫忠贞不渝，天地同寿的大妖们尚能携手白头，人族短短百年寿命都不能钟情一人。” “上个月的红线额度全都浪费了，业绩又泡汤了，啊啊啊！小玉好难啊！” 结缘妖小玉，一脸气愤的举着手机，把在下面逛街的出轨渣男渣女拍下来，照片发到群里。 她们这些结缘妖有个专门的聊天群，发这些牵线失败男女的照片，提醒大家把他们拉入黑名单，永久再不给他们牵线。 “不行，不行，这根本不解气，小玉这才上任一个月，业绩就是零蛋，简直气死个妖，虽然不合规矩，但小玉就是想惩罚你们。” 结缘妖小玉越想越气，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吹出一小股淡淡的粉烟。 粉烟飘向那让她气愤的出轨之人，眼看对方毫无察觉的吸收了粉烟，她才露出一副解气了的表情。 “你这是用了什么？” 一个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此为我涂山秘法，只要中招，不论男女，都能让其一周不能行房，嘿嘿。” 结缘妖小玉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小报复成功的得意忘形，话一出口才察觉到不对，谁说的话？！ 她再惊慌的回头，却已然晚了，一道黑影已经嗖的扑了上来，躲都躲不开的把这小狐妖从墙头上扑了下来，按在地上。 “嗷呜，嗷呜。” 小白给这时已经摘了墨镜口罩，张开自己满是尖牙的大嘴，冲着结缘妖小玉一副要下口的样子。 “大妖饶命！大妖饶命！” 小玉被扑倒在地，吓的眼泪唰就涌了出来，缩成毛绒绒的一团，毛绒绒的尾巴耳朵一直在发抖，就差现了原形。 鱼腩看这结缘小妖的害怕劲儿，也是感觉挺好笑，虽然都是妖怪，但显然这小妖的道行差的太多，别说小白给了，就是自己一个普通人都能拿捏她。 妖怪也分种族血脉三六九等，这种小型动物成精的幼崽，没几年道行，法术也不高深，真的不比人类强多少。 鱼腩清了清嗓子，吓唬她说道： “留你一命可以，一条结缘红绳来换。” “红……红绳不能给……小玉每月只有两条红绳的配额……已经浪费两条了……下月再……再没有收获……娘亲要责罚我可……呜哇哇哇……” 小玉说着说着就再也忍受不住委屈和恐惧，哇哇的哭出了声，还是嚎嚎大哭的那种，眼泪鼻涕止不住。 “呜哇哇哇……你吃了我吧！……呜哇……” 鱼腩也是懵了，这完全不在他的预料内，自己也不是故意吓她的，谁能想到这小妖怪这么脆弱。 但眼看着情况有愈演愈烈的形式，鱼腩没办法，只能把这小狐狸抱在怀里乎撸着毛，安慰她： “哦哦，乖，乖，不哭不哭……” 一旁的小白给看到这一幕，看起来有点不开心了，啪嗒啪嗒跑过来，抓着鱼腩的手也要抱抱。 大眼睛不知怎么，竟然也学会水汪汪的流眼泪了，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我的天…… 鱼腩感觉自己被这两个小家伙哭的吵的有点崩溃，赶紧把小白给也抱起来，一手抱着一个。 这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啊，不是说来做化形任务，都准备暴打结缘妖，抢结缘红绳了，怎么又成了带娃模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