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女郎上错床》 楔子 啪嚓 灯光亮起,前方一片银白,垂挂的布幕,洁白如雪。“对了,就是这样,好,现在缓缓回过头来。”身后传来指示的声音,她回首,黑色的长发如丝般滑动。闪光灯在四方亮起,世界变成一片银白交错。应该不是、不是、不是她本来就不想生下孩子,那对这一行来说是个累赘时速指示著一百八十英里,然后是一百九十英里景物飞快倒退著,灯,如流星拖曳。两百英里、两百一十英里 她是个毒虫、吸毒身亡 窃窃私语在耳边回响,倏地,一声巨响轰然爆出,掩灭了那些低语,交错的银白世界炫成七彩霓虹,像烟火,然后一切绚烂消逝,只余暗黑 想知道事实?来帮忙我?*党稣嫦唷?br> 名字?就叫卡莎丽娜卡莎丽娜丽娜 救护车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中,杂沓的人声四起。 车祸患者,被卡在车子里,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神智不清 白色的灯光再起,照亮一切。 嘿,心跳停了,让开,我要电击 砰!再让开 砰!让开 砰!她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 记忆中的绝美容颜绽出天使般的微笑。 她不要孩子 第一章 凌晨一点,夏夜晚风徐徐吹拂而过,将人行道上的落叶卷起。 大街上,多数的店家都已休息,只有少数大楼依然透出亮光,彰显著夜猫族的存在。 寂静的夜里,一句迟疑的问话,从即将打烊的咖啡店中传了出来。 “寇哥,这是仓库吧?” “你住这里,要不要随便你!不睡就给我滚到饭店去!” 随著老大的低咆,铁门被拉了下来,霍克巴特双手插在裤口袋,看着咖啡店内唯一还亮著的一盏小灯,无声苦笑。 叹了口气,他转身回到店后的小仓库,脱下外套、解开衬衫上的扣子,躺上行军床。 老实说,其实,也不会太难睡啦 不会才怪! 一个小时后,他两眼还是睁得老大,最后终于放弃睡觉坐了起来。 行军床旁的海尼根箱子上,摆放著一包烟,他抽出一根,却找不到打火机。 这真是太好了! 翻了个白眼,叼著那根没点著的烟,他跷著二郎腿倒回行军床上,两手枕著头,皱眉瞪著没有装潢过的灰色天花板,怀疑自己是脑袋坏掉了,所以才会大老远跑来这里。 但是他真的需要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好好好好怎样?休息一下吗?大概吧,他真的不知道,只晓得生活平淡无聊的让他快疯了,世界似乎失去了颜色,一片灰暗,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会无法呼吸 他必须做些什么,来阻止血液中的疯狂因子。 当时来找寇哥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一扯嘴角,他瞄瞄这不太大的空间,也许明天他能想办法把这地方弄舒服点,买些牙刷毛巾之类的,或许再弄一个枕头 砰 一声怪响让才勉强入睡的霍克重新惊醒,他瞪著天花板,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砰砰 什么东西! 他爬起床,打开灯,那声响却突然停了。 皱起眉头,他侧耳倾听,但黑夜里一片沉寂。 耸了耸肩,他关掉灯,躺回床上去,谁知他才躺平,却突然听到一声女人的闷叫,听来像是被枕头捂住的尖叫。 搞什么? 他一怔,那闷住的尖叫又再度传来。 “救命啊”救命?ok,他相信他的中文程度够好到让他认出那个求救字眼,听到这两个字,他整个人跳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店门口,拉开铁门,往上看,只有二楼的灯还亮著。 女人的闷叫声再度响起。 他没有多想,马上跑到一旁楼梯口,三步两并的冲了上去,猛力的拍打那户传出尖叫的大门。“喂,开门!快开门!” 尖叫声乍然止息,他一惊,怕那女子惨遭不测,忙往后退,大脚重踹锁头部分,没两三下就将那扇有点老旧的木门给踹开。 门一开,霍克马上冲了进去,银亮的铝棒忽地从旁敲来,他低头闪过,回身就是一脚踢去,来人用手臂挡住,却仍飞了出去,整个人撞上墙壁,铝棒也因而飞脱,乓啷一声,砸坏了一扇窗户。 那人倒地呻吟,霍克却愣住了,是个女的! “不要、救命啊”身后又传来尖叫,他迅速回身,跟著一呆,因为那声音,是从电视里传来的,电视画面闪得很厉害,声音又闷又怪,而且断断续续还会突然停止。 一瞬间,他只是呆站在原地,完全无法反应,直到身后的呻吟提醒他干下了什么样的蠢事。 “呃”他有些尴尬的转过身来,走上前要扶她。“抱歉,我” “别过来!”那女子扶著左手,怒瞪著他“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 报警?开什么玩笑!他一愣,又往前走一步,想解释“我不是” “站住!”那女子往后一缩,脸色苍白的喝斥道:“警察局就在前面,他们马上就会过来了!” 该死! 暗暗骂了一声,他停下脚步,两手往上一举,作投降状,表示自己并无恶意,苦笑开口:“嘿,你误会了,我是因为听到尖叫声,所以才” 她眯起眼,狐疑的瞪著他,然后冒出一句控诉:“你攻击我!” “是你攻击我。”霍克一脸无辜“我只是自卫。” 她不屑的闷哼一声,站了起来,脚踝却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差点软倒回地上。 霍克见状,匆忙上前扶住她。“嘿,你还好吧?” “该死,很痛!放手!你这只猪”她痛叫出声,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霍克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好死不死又拉到她受伤的手,他赶紧放开手,她却又因脚伤往地上软倒,他改为扣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做什么?你这个笨蛋!放我下来!”她气恼的低吼。“是是是,马上就放你下来。”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好像做什么都不对似的,霍克暗叹口气,将她抱往沙发。“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在楼下睡到一半听到有女人喊救命,以为楼上发生命案,敲门的时候尖叫的声音又突然停止,所以才会闯进来。” 命案?她挑眉眯眼,咬牙道:“那是电视!television!tv!” 霍克将她放到沙发椅上,一扯嘴角“我现在知道了。” 她闭上嘴,瞪著他,然后开口:“你说你睡楼下?” 霍克再度苦笑“对。” 她又瞪著他沉默好半晌,才又问:“寇天昂是你什么人?” “我大哥。”霍克见她手臂开始红肿起来,忍不住道:“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哪?” 发现他的视线一直盯著她的手臂,她一把将卷起的衣袖拉下,冷著脸道:“我不需要看医生,你叫什么名字?” “霍克。”他抬眼看她,发现这女人长得还满眉清目秀的,不觉露出他那迷人的微笑,伸出手报上全名“霍克巴特。” 她瞄了他大手一眼,没有伸手,只又将视线拉回他脸上,面无表情的道:“抱歉我无法说幸会。我想你知道被你踹坏的大门在哪里,如果你不想被抓到警察局,我劝你最好现在就回你来的地方去。” 他一挑眉,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脸上依然挂著迷人的笑容,一派轻松自然的杵在原地道:“我不认为你不需要去医院,我知道自己的力道,如果我现在离开,恐怕我会因为良心不安而睡不著觉。况且,我想你刚刚根本没时间报警,对吧?” 警局要是真像她所说的那么近,她又报了警,现在警察也早该赶到了。 霍克微笑看着这女人重新眯起眼,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她还没来得及发难,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喝斥。 “不许动,我是警察,把手举起来!” 霍克的笑容僵在脸上,只见那女人一挑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把手举起来!”身后的员警再度喝斥。 霍克缓缓举起手,她的笑容更灿烂了。怪的是,虽然知道她是在嘲笑他,他却觉得她看起来比刚刚又漂亮了一点。 “欧阳小姐,你还好吧?”那名员警走上前来。 她像变脸似的,在管区林警官上前时,收起了笑容,忽然间变得有些拘谨的道:“还好。” “我在楼下看到你窗户破了,这家伙是谁?他在騒扰你吗?”林警官将枪抵在他背上,看着她询问。 霍克扬眉,不急著辩解,等著看这女人会如何回答。 她瞄了他一眼,才将视线拉回林警官身上,开口道:“没有,只是误会。” “误会?”林警官皱起眉,回头看看那扇被破坏的门,再瞧瞧她,怀疑的问:“你确定?” “嗯。”她点头,轻描淡写的解释道:“他是寇子的弟弟,我刚不小心打破窗户,他在楼下听到,以为出了什么事,所以上来看看。” “寇天昂的弟弟?”林警官闻言一愣,这家伙是外国人吧?怎么会是寇天昂的弟弟? “对,你好。”霍克一扯嘴角,转过头和那名员警打招呼“我是霍克。” “你的证件?” “在楼下。”霍克笑笑,无奈的道:“我刚没时间拿。” “楼下?”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开口补充:“他说他睡楼下。” 林警官看看霍克,再看看她,才道:“那好,我们就到楼下看看。” “我脚扭伤了。”她指指自己的脚,面无表情的说。 林警官扬扬眉,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走,下去。” 霍克暗暗叹了口气,无奈的转身,带头出门下楼去。 回到咖啡店内,霍克直走到店后的小仓库,拿出自己的护照和证件给他看。 林警官打开来瞧了瞧,对照他和护照中的照片,然后走到吧台拿起电话,联络白云,确定了这老外真是寇天昂的弟弟之后,才把护照还给他。“抱歉,你和你哥长得不怎么像。” “我父亲结过几次婚。”霍克将护照收起来,送他出门时,忍不住开口问:“你知道这附近的医院在哪吗?” 林警官皱皱眉“怎么,你不舒服?” “不是。”他瞄了眼地上的碎玻璃,然后抬头瞧着二楼破掉的窗户。“我想她需要看看医生。” “喔,对,她的脚。”林警官会意地点头“前面两百公尺右转有一家。” 还有手。 忍住这句话,霍克绕过碎玻璃,和他道了声谢,才转身回到楼上。 乍听到门口传来声响,她匆忙抬起头,然后皱眉。 “你还来做什么?” “带你去医院。”他脸上挂著吊儿郎当的微笑,朝她走来。 “我说了不需要。”她冷著脸,将刚刚又撩起的袖子迅速拉回原位。 可霍克早已看到她手臂上那不正常的红肿,笑容一僵,脸色发白。 老天,他希望她的手没被他踢断掉! “你的手断了?” “没有。”她一脸漠然。 他在沙发前蹲下,伸手抓她的伤手,她想闪,却因伤而无法躲开,被他抓个正著,但这回他放轻了力道,只是圈住她的手腕,让她无法抽手,然后撩起她的衣袖,跟著咒了一声:“shit!你的手断了!” 她紧抿著唇,一声不吭。 “我这辈子没打过女人。” “凡事总有第一次。”她讥讽的说。 他瞪著她,真不敢相信这女人明知自己手断了,还坚持不去看医生。忍住想骂她的冲动,他一把抱起她就往外走。 “喂!你做什么?”她冷著脸,抗议的叫了一声。 “霍克,我叫霍克。”他皮笑肉不笑的重复自己的名字,抱著她下楼,俊脸有些苍白。“你想怎么吼都行,但你一定得去医院。” 扶著因晃动而隐隐作痛的左手,她闭上嘴,因为早巳痛得冷汗直流。 该死,医院就医院! 出了楼梯间,她瞄了眼这金发蓝眼的外国男人,然后看看空荡荡的大街。 “你打算抱著我走去医院?”瞧他那身名牌服饰,她闷声开口,虽然他体格看起来还不错,她却不认为他有力气抱著她一路走到医院。 夜已深,街上没什么人车。 “看来这是唯一的方法。”霍克暗叹口气,自嘲的笑了笑,举步向前。 黑夜中,月儿爬上高楼,一旁偶尔会有辆汽车疾驰而过。 “你最好不要把我摔到地上。”她不信任的警告他。 他闻言咧嘴一笑“我尽量。” 她哼了一声,没答腔。 他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你刚刚为什么不说实话?” “实话?说什么实话?说你分不清楚现实和电视,听到尖叫以为楼上发生了命案,所以破坏我的门,闯进来把我踹飞出去吗?”她哼了一声“你以为这种事谁会信?” 呃也是啦 他尴尬的笑了笑,继续往前走,一阵不知名的花香随风而来,香味撩人。 他一路向前走,那香味更浓,在经过十字路口时,他看到了那几朵在月下盛开的白花,白花如碗般硕大,枝叶漫过墙头,散发著浓郁的香味。 “那是什么花?”他好奇开口。 听到他的问话,她抬眼看了那朵朵纯白盛开的大花“昙花。” “昙花?”他一愣“昙花一现的昙花?” 怪怪,这洋鬼子竟然还懂得成语。 她一挑眉,没回答,只提醒他“绿灯了。” “我没见过这种花。”他说,两眼还直盯著那一大丛白花直看。 “喂,快过马路!”她不耐烦的用手肘顶了下他的胸膛。 “我的名字,不叫喂,是霍克。”他笑着回过头来,听话的往前走,却还是忍不住问:“这种花真的是只开一夜吗?” 她翻了个白眼“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他突然转移话题,让她重新闭上了嘴。 “欧阳?”他记得好像是这个,他刚刚有听到那名员警这样叫她。 她眉头又皱了起来“那是姓。” “名字呢?”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宁宁,宁静的宁。” “所以全名是欧阳宁宁?” 她没有理他,只道:“前面右转。” “宁宁欧阳?”见她不回答,他故意挑眉再问。 扶著受伤的左手,欧阳宁宁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医院急诊室的招牌。 瞧着她那波澜不兴的面容,他意外在街灯下发现她额上渗出冷汗,脸色似乎比刚刚更加苍白。 察觉她的手可能比想像中疼痛,霍克不再逗她,加快了脚步。“抱歉,再忍一下,医院快到了。” 她又瞄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到了医院,进了急诊室,她仍然没开口,只是任他随著护士将她抱到病床上,然后去帮忙挂号,可因为他对她的资料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又和护士走了回来。 欧阳宁宁掏出皮包里的证件让护士帮忙填好。 没有多久,医生来了,处理好她脚上的扭伤后,又查看她的手臂,比想像中好的是,她的手只是肘关节脱臼,并没有骨折,医生替她做了处理,她痛得皱起眉头。 霍克在一旁看得一阵愧疚。 医生拿悬臂吊带将她的手吊了起来,一边交代“肘关节脱臼大概要两星期才会痊愈,尽量不要动到这只手,记得回来复诊。” 医生弄好之后,她试著下床,脚踝还有点疼,但可以走路了。 拿了葯单和帐单,她一拐一拐的走到前面柜台。 “你可以走了吗?确定?要不要我帮忙?”霍克见状,跟在她身边碎碎念。 这家伙话真多! 宁宁皱起眉头,没理他,继续往前走到柜台,把帐单放到柜台上,掏钱付帐。 “这个我来就好了。”他马上拿出皮包,抢著付帐。 拿到钱的小姐一呆,迟疑的看着他,然后将钱推回他面前,缓缓开口道:“呃先生,抱歉,我们不收美金。” 霍克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掏错了钞票。 欧阳宁宁翻了个白眼,自己付了帐,又拿著葯单到另一边拿葯。 霍克跟著她,尴尬的乾笑着。 宁宁一声不吭的拿了葯,然后又一拐一拐的往外走,完全当没他这个人存在。 看着她的背影,霍克双手插在裤口袋,叹了口气,无奈的再度跟上。 唉,真不晓得自己今天是走什么衰运 “哈罗,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 走在大街上,霍克试著挽救自己在她眼中岌岌可危的形象。 “有啊。”她停下一拐一拐的脚步,看着他微微一笑。 “嗯?”以为她释怀了些,他回以微笑,等著。 谁知她的笑容瞬间消失,冲口就是冷冷一句:“离我远一点。” 霍克的笑容再度僵在脸上,看着她继续往前走,他不死心的又再跟上,努力的露出他那以前无往不利却对她无效的迷人笑容。“嘿,我真的很抱歉。” “抱歉?你很抱歉?”她在十字路口停下来等红绿灯,瞥了他一眼。 “对。” “有多抱歉?” “非常抱歉。”他努力维持快要僵掉的笑容,摆出他所知道最诚恳无辜的模样。“至少让我弥补一下我的呃”“愚蠢。”她挑眉接话。 他尴尬的笑笑。 绿灯亮了,宁宁瞧着他,半晌没动一下,然后才面无表情的开口:“我饿了。” “嗯?”他呆住。 “很饿。”她再开口,两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所以?”他真的不太懂她的意思。 “我要吃义大利面。”她慢条斯理的开口,说完没等他就继续往前走。 霍克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 她要吃义大利面?这么晚哪里有义大利面?刚刚那一阵折腾天都快亮了,更何况他根本人生地不熟的,叫他到哪里去找义大利面? 见她越走越远,他匆匆再赶了上去,苦笑问:“一定要义大利面?” “一定要义大利面。”她头也不回的说。 “不能换别的?” “我现在只想吃义大利面。” “如果我弄来你就原谅我?” 回到白云咖啡店前,欧阳宁宁在楼梯口停了下来,回头瞄他,半晌才道:“我会考虑。” 所以意思就是说,如果他不弄来,就连考虑都免了? 看着她转身上楼,他拨了拨有些散乱的金发,叹了口气。 义大利面?现在要到哪里去找义大利面? 他瞄瞄白云咖啡店的招牌,然后皱眉叹气。不行,如果他在清晨四五点跑去找寇哥,大概还没开口就被踹出门来。 也许他可以自己做? 反正材料店里都有,他昨晚有看到寇哥在弄。 那应该不会很难吧?他看寇哥和普欧弄起来都挺轻松的,三两下就弄出一盘来,这种东西会有多难呢? 不过就是义大利面嘛,把水煮开,放面进去煮熟,然后捞起来,加些起司、奶油、香料根,放到烤箱里烤,时间到就大功告成了。 嗯,这么简单的东西,应该难不了他才是! 抬眼瞧了瞧透出灯光的二楼破窗,霍克嘴角一扬,决定自己来做义大利面。 听到敲门声响,坐在电脑前工作的欧阳宁宁回过头就看见那金发洋鬼子站在卧房门外,不禁皱起眉头。 “你门没关。”他厚著脸皮笑笑“所以我就自己进来了。” 废话,都被他踹坏了怎么关? 她眯眼看他,然后发现他手上端著一盘东西,闻起来像是食物。“那是什么?” “义大利面。”他走上前,献宝似的端给她看。 看着他手上那盘米黄色糊糊的东西,她忍不住重复他的话:“义大利面?” “对,义大利面。”他将那盘面放到她的电脑桌上。“刚烤好的。” 说真的,她没料到他会真的弄来呃,义大利面。 虽然这盘东西看起来实在不太像,不过闻起来倒是有五分像,或许它只是不中看。 瞧了他一眼,宁宁将笔放下,拿起盘中的叉子,搅了一下盘中的东西。 ok,她看到底下的面条了,它看起来有点像了,闻起来更像,有起司奶油的香味。 她真的很饿,自从昨天下午吃了白云送上来的午晚餐之后,她已经将近十二小时没吃任何东西了。 也许它真的只是中吃不中看。 稍稍迟疑了一下,她用叉子卷了一些起来,送进嘴里。 “怎么样?”他期待的问著。 宁宁嚼了几下,缓缓将面条吞下肚,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开口道:“难吃。” “咦?”他呆看着她继续又卷了一叉子来吃,不由得一脸茫然“会吗?” “对,很难吃。”她冷冷的重复,不过还是将面条送进嘴里。 “那”她为什么还一直吃?霍克真的搞不太懂。 “你自己试吃过吗?” “呃”宁宁一见,卷了一叉子给他“喏。” 霍克看着送到眼前的面条,又瞧瞧这没什么表情的女人,然后张开嘴,吃下面条 一瞬间,他差点将面条吐了出来。 老天 他瞪著她,大概忍了三秒,最后还是忍不住街到浴室将软软硬硬、味道恶心奇怪的面条给吐了出来。 “你实在不是当厨师的料。”她走到浴室门口,用完好的右手端著那盘义大利面,左手虽然被吊著,手腕倒是还能勉为其难的运用叉子,边吃边批评道:“面条有些硬得像橡皮筋、有些软得像泡水太久,起司和奶油放太多,盐巴也加太多了,还有,培根烤焦了。” 他回过头来,见她还在吃,不禁表情诡异的开口:“你怎么有办法吞下去?” “我很饿。”她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的说。 霍克闻言为之哑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吃完了。”她眼也不眨的说,将盘子递给他,然后转身回到电脑前坐下,头也不回的交代道:“出去记得把门关上。” “门坏了。”看着手中被吃得精光的盘子,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茫茫然的开口提醒她。 “我知道它坏了,我没要你锁上,只要关上就好。”她拿起绘图笔,重新点开档案,继续刚刚做到一半的工作。 有些迷惑的看着坐在电脑前,没再多看他一眼,只是专心对著电脑的女人,霍克好半天都无法反应,只能傻愣愣的杵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满脸纳闷的拿著盘子回到楼下。 “你又来做什么?” 眯著眼,欧阳宁宁睡眼惺忪的盯著站在门边的家伙,满脸不爽。 她才刚爬上床两个小时,就被一阵碰撞声给吵醒,搞得她头一阵的痛,恼火的走出来想看是哪个王八蛋制造出来的噪音,谁知道又是这王八蛋。 “你的门窗是坏的。” “我知道它们是坏的!”她黑著脸,冷声说:“我是问你又来做什么?” “这样不太好。”霍克保持愉快的微笑,指指身后正在换门的工人“我想既然门窗是我弄坏的,就该找人来把它修好。” 她眯眼咬牙道:“你就不能等晚一点吗?像是等我没在睡觉的时候!” “已经中午了,我以为你醒了。”他指指刚刚放在客厅桌上的餐点“我帮你送午餐来。” “我现在还没饿到能再忍受一次你煮出来的东西。”她冷著脸伸手格开他,问向正在换门的工人:“你们还要弄多久会好?” “窗户已经换好了,剩下门,拴好螺丝就好了。”工人见她脸色不善,连忙回答。 宁宁闻言,脸还是很冷,不过却没再多说,只是转身往房里走。“弄好了就自己出去,把门锁上,钥匙拿给楼下咖啡店老板,我晚上会下去拿。” 这女人真是不给他面子。 “那不是我煮的。”见她要回房,霍克忙拦住她,乾笑道:“是寇哥弄的。” 寇子弄的? 宁宁停下脚步,瞧了眼桌上那两份餐点,主菜被铝箔纸包住了。“那是什么?” “希腊式蒜香小羊肉。”霍克走过去,打开它,一股浓郁的烤肉香味扑鼻而来。 宁宁走到桌边坐下,只觉得唾液不断分泌。 生菜沙拉、法式烤田螺、香蒜面包、奶油蘑菇浓汤、希腊式蒜香小羊肉、栗子蛋糕,还有一瓶85年份的红酒,她抬眼看他。 霍克笑笑“算是弥补昨晚上的义大利面。” “老板,门好了。”换门的工人换好了门,将钥匙交到霍克手中。 “谢谢。”霍克微笑道谢,送走了工人后,回身就见到宁宁已经拿起叉子在吃沙拉了。 他在一旁坐下,替她和自己倒了杯红酒。 “我不喝酒。”宁宁叉起一颗小番茄送入口。 霍克心里暗叹口气,不过脸上还是保持优雅的笑容,放下酒瓶,只道:“要我下去换红茶或咖啡吗?” 宁宁瞄了他一眼,吃著沙拉里的黑橄榄,回道:“不用,我喝水就好。” “好吃吗?”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忍不住开口问。 “好吃。”她简洁的说,撕了一小块香蒜面包,沾了沾浓汤送进嘴里,忍不住又瞄他一眼,补了一句:“你们真的是兄弟吗?” 她也太诚实了一点。霍克苦笑,吃著自己那份生菜沙拉道:“算是吧。” “什么意思?”宁宁皱眉瞧他,是兄弟就是兄弟,不是就不是,还有什么算不算的? “寇哥是我父亲的私生子,不过我们这些婚生子,却不是老头子生的,所以名义上,算是兄弟吧。” 她停住吃东西的动作,瞪著他,一时间没听懂他在说啥。 霍克倾斜郁金香杯,在灯光下观察它的颜色,然后轻轻摇了摇,再闻了闻酒香,最后轻啜口红酒,他将酒含在口中,然后挑眉,跟著才缓缓让酒滑入喉咙,一副很满意的模样。 他这一连串动作让欧阳宁宁看傻了眼,差点忘了自己的疑惑。 这家伙真是有够怪。 “咳嗯”轻咳一声,宁宁拉回神智,皱眉问道:“你刚说什么?你们是婚生子,却不是你父亲生的?” “嗯。”他一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杯中酒红色的液体。 宁宁好奇的想再问,脑海里的警报乍然响起。 别管闲事! 这是人家家务事,欧阳宁宁,别管闲事! 脑海里的警报卯起来响,她决定听从它,咽下到喉的问话,闭上嘴,重新低头吃她的浓汤和面包。 放下酒杯,霍克拿起刀叉吃了一口蒜香小羊肉。 唉,寇哥煮的东西果然好吃得没话说。 才在这边感叹,他眼角却瞄到那女人不只拿面包沾汤吃,还拿面包去沾烤田螺的酱汁。 “那样很好吃吗?”他好奇的问。 “对。”宁宁眼也不眨的说,把烤田螺吃掉之后,用剩下的面包将残余的酱汁全抹得一乾二净,然后把面包丢进嘴里,还舔吮手指上不小心沾到的譬汁。 老头子一向很注重餐桌礼仪,他从来没有那样做过,但见她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他忍不住撕了点面包沾了沾烤田螺的酱,迟疑的吃了一口。 嗯真的很不错 他挑眉,又吃了一口,没有多久,他就吃完了篮中的面包。 宁宁看他一副没试过的模样,只觉得这家伙很怪,没有多理会他,她继续吃她的食物,然后在解决所有的东西后,站了起来。 “我吃饱了。”她丢下这一句就往房里走“你等一下出去记得锁门。” 霍克一呆。 不会吧?她就这样把他晾在这里? “对了。”宁宁进房后,像是想到什么,又探头出来,面无表情的说:“谢谢你的招待。” 霍克张嘴要回答,她的门又关了起来。 有些傻眼的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男性魅力。 奇怪,是他变丑了?还是这里的人眼光和别的地方不同? 闭上半张的嘴,他低下头咀嚼美味的小羊肉,视线却瞄到摆在桌上的那把新钥匙。 叫他锁门?她也太信任他了吧? 第二章 “寇哥。” “嗯?” “楼上那女人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 “不知道?” “我没问过。”擦著玻璃杯,寇天昂心不在焉的回答。“她没说过。” 霍克看着接近发愣状态的老哥,知道他这状况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暗叹了口气,他抬眼瞄那个坐在店角落和一位女客人在聊天的咖啡店甜心,不知道老哥和白云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两天老哥的态度很怪异,不是皱著眉头盯著她看,要不然就是神游太虚的发起呆来;而咖啡店甜心呢?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却也三不五时的趁寇哥不注意时抬眼看着他,然后也发起愣来,又在寇哥回神时,掉开视线。 看看,又来了。 见寇哥一脸老大不爽的瞪著她,浓眉拧得更深,怕又遭池鱼之殃,他忙溜了出去。 唉,他是来休假观光的耶,可是来了三天,他住的是仓库,睡的是行军床,去过的地方也只有咖啡店和二楼,再来就是附近的公园了。 真是好一个假期啊扯著嘴角苦笑,他往公园晃去。 盛夏的午后,骄阳仍是炙人,公园里的树荫下,三三两两的老人错落坐著乘凉,有的结伴下棋,有的泡茶聊天,看起来倒也挺优闲的。 “不要乱动!你这笨蛋!”一阵咒骂从杜鹃树丛后传来。“该死,不要再动了!” 这声音听起来好熟! 霍克回过头,没看见人,却见到一只穿著拖鞋的雪白美腿垂挂在榕树枝叶下。 “shit!”那声音又咒了一句,然后那只美腿就缩回树上去了。 他好奇的绕过杜鹃花丛走到那棵树下,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就从上面掉了下来。 他吓了一跳,反射性的伸手去接,却因为冲击过大而被压倒在地,痛得他龇牙咧嘴。 那人,是个女的,住二楼的那个。 发现自己没摔疼,她白著脸,有些惊魂未定的抬首。 “嗨。”他摊平在地上,看着她苦笑。 她眨了眨眼,似乎一时之间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在,然后才愣愣的回了一句:“你在这里做什么?” “刚好经过。”他继续苦笑,阳光穿林透叶,他看着树上枝干,上面没人。“你刚在和谁说话?” “痞子。”她将过长散乱的长发往后拨,一双眼仍盯著他。 “啥?”他将视线拉回她脸上,一脸茫然。 “喵”一声猫叫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将始终抓在手中的花猫凑到他眼前“这个。” “它叫痞子?” “对。”一旁老人家频频好奇的探看,终于让欧阳宁宁察觉两人姿势有些暧昧,她将猫放到他胸膛上,爬站起来,拍了拍脏掉的膝盖。 “你的宠物?”他抓住想往他衬衫里钻的花猫,也跟著想站起来,肩背却传来一阵抽痛。 “不是。”见他脸孔扭曲变形,她对他伸出手,帮他站起来。 “隔壁的?”他握住她的手,忍著痛,站了起来。 “不是。” “那” “房客。” “呃?” 她双手汊在腰上,盯著在他手臂上想往他肩膀攀爬的花猫,开口解释道:“它是房客,去年年底自己跑来的。” 这笨猫刚来时明明只巴掌大,谁晓得才半年就长成那么大只,而且上了树还下不了,简直就是蠢到了极点。 “刚刚是怎么回事?”霍克抬头瞧着上头。 “大概是第一次爬树,上去了就下不来了。” “谁?你还是猫?” 他的玩笑,换来宁宁一记冷眼,她想要回嘴,却察觉他不自觉地揉著右肩,一时间,一滴滴愧疚涌现,她皱了皱眉头,将到嘴的话咽回嘴里,转身改口道:“走吧。” “去哪?” 她带头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说:“医院。” “啥?”不是故意的,但他两眼还是忍不住盯著她那双雪白的美腿,以至于心神有些涣散没听到她说什么。 她停下脚步,皱眉回首,晃晃仍然吊著的左手,冷声道:“我得去换葯。” “喔。”他眨眨眼,微笑点头。 见他没再反对,她回头继续往前走,霍克则跟在她身后,从头到尾两眼都直盯著她的腿。 乖乖,这女人的腿 上次她穿著长裤,加上又是晚上,他没发现她有这么一双窈窕迷人的腿。 挑起右眉,霍克盯著前方美好的风景,嘴角轻扬,心情愉悦万分。 真的是挺赏心悦目的 走出医院大门,霍克有些疑惑的看着前方拎著葯包的女人,发现她并不是真的要来换葯,特别是医生一见到她就唠叨半天,似乎她这几天都没来复诊。 她一声不吭,连解释都懒,只是任医生在一旁碎碎念。 倒是没要看病的他,却莫名其妙的被护士拉到一旁要脱衣检查,一阵混乱之后,他才发现是这女人说他受了伤。 伤是有,在肩背上,一点淤青而已。 他花了好些时间才说服那些如狼似虎的俏护士放弃剥去他的上衣,又花了好些时间才落跑出来。 怀中那只花猫又往他肩上爬,他放弃把它拉下,任它半趴在他肩头上。 他搔著它的后颈,花猫发出呼噜声响。 他微微一笑,看来她的猫比她容易讨好。 跟著她走回她家,一进门,热气迎面袭来,她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冷气,但窗架上那台老旧机器只是像老人家一样发出两声咳嗽就停了下来,她丢下遥控器,走过去站到椅子上,用力敲了它两下,然后再启动一次开关,这次它发出更大声的噪音,不过这回它并没有停下。 老天,那机器少说有二十年了吧? 看着她爬下椅子,从他面前走过,然后打开那没有门把、一片漆黑的冰箱,拿出啤酒,丢给他。 他原以为冰箱也是坏的,但是啤酒是冰的没错。 她再回头,在冰箱里翻找,然后终于像是受不了那片漆黑,伸手到冰箱上层摸索地拍了一下,里头的灯才亮起。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只罐头,原本乖乖趴在他肩头上的花猫喵了一声,一溜烟的跳下地,直跑到她脚边磨蹭。 “蠢猫。”她哼了一声,拿著罐头走到厨房,挖了一些鱼肉到它专用的碗里,再把碗放到地上。 花猫一见到食物,登时蹲在那儿大快朵颐,活像三天三夜没吃饭一样。 他打开啤酒,在沙发上坐下,却意外瞄到之前他拿来吃饭的那张桌子竟然只有三只脚,它没有倒下是因为她用书把断掉的那只脚给撑了起来。 上次因为他坐在另一边,所以才没看见,这一回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事实上,没有多久,他发现更多年代呃,颇为久远的家具。 而且,它们不是已经坏了,像是她的电视、桌子;要不然就是差不多要坏了,像是她已经出现锈蚀的冷气和冰箱。 连他现在所坐的沙发椅上,都有被猫爪抓坏的痕迹。 啜了一口清凉的啤酒,他继续打量有些斑驳的墙面和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灯罩,它真的是摇摇欲坠,一半的螺丝掉了,所以整个灯罩是成四十五度角倾斜垂挂著的,只要有一丁点震动,它就会微微摇晃,教他忍不住往后靠,怕它掉下来会砸到他。 怪不得她之前门坏了都不紧张。 瞧着她替猫倒了一碗水,然后才替自己倒了一杯水吃葯。 霍克忍不住好奇开口:“你家有什么东西是没坏掉的吗?” 她一口吞下所有葯丸,然后将水杯里的水全喝掉,才冷冷的看着他说:“有。” “什么?” “门。” 他猛地呛咳了起来。 她走过来,从桌上抽了两张面纸给他。 门?那是他前几天才请人换上的吧?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霍克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欧阳宁宁却老神在在的补了一句:“还有电脑和床。”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到底是怎么样,不过看起来大概是很可笑,因为他的嘴巴是张开的,而且半天说不出话来。 “门在那里,喝完啤酒请自便。”她将刚刚收集分类好的垃圾放到他脚边“记得把这几袋垃圾拿下去倒。” 她交代完就转身回到卧房,然后关门、上锁。 他听到上锁的声音,所以她至少还知道要把卧房的门给锁上。 拉回视线,霍克瞧着脚边的垃圾,不觉苦笑。 倒垃圾? 天晓得他从出生到现在有倒过几次垃圾。 三次?两次? 再瞄了眼那几袋垃圾,他继续苦笑。 或许一次吧? 大概 冷气机持续发出规律的噪音,他喝著啤酒瞧着它,说真的,虽然它看起来一副快要寿终正寝的模样,吹久了还真的满凉的。 一室的清凉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呵欠,连续几天没睡好,体温降下来后,他只觉得昏昏欲睡。 转头瞄了眼紧闭的房门,再看看墙上的钟,才下午三点,他躺一下沙发,她应该不会介意吧? 另一阵呵欠袭来,他放下啤酒,在老旧却依然柔软的沙发上躺下。 只是眯一下而已 他闭上眼,调整好姿势,幸福的喟叹了口气。 唉,这沙发老旧归老旧,躺起来倒是舒服得很,至少它比行军床好睡多了,难怪她没丢掉它 噗咻噗咻 才走出房门,欧阳宁宁就看见沙发上那睡得唏哩呼噜的一人一猫。 那男人瘫在沙发上,那只猫则瘫在他身上,一人一猫噗咻噗咻的直打呼,睡得一副天塌下来都不会醒的模样。 “有没有搞错?”她皱眉咕哝,走上前要叫醒他,可到了沙吩却看见他那双熊猫眼,不由得停住伸到半空中的手。 奇怪,她记得他之前应该没这黑眼圈的。 他在楼下没睡好吗? 在桌子上盘腿坐下,她盯著他那张俊脸打量。 大概是没睡好,她记得楼下只有一张行军床,看他这身行头、这副德行,就知道他铁定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要他睡行军床,大概和要他命没两样吧。 她一扯嘴角,轻哼一声,痞子似乎察觉到有人,睁开了一只眼,见是她,只是在他起伏的胸膛上翻了个身,改了个奇怪的姿势又继续睡。 “蠢猫。”她翻了个白眼,却又为这两只配合无间的打呼声感到好笑。 又瞥了眼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她只觉得有些手痒。 没有多想,她轻手轻脚的下了桌,转进房里拿出素描本和炭笔,重新盘腿坐在桌上,画起这一猫一人来,但才下笔没多久,她突然觉得这张脸有点面熟。 本来以为只是她之前画过的型,毕竟帅哥美女总是脱不了那几种模样,但是越画下去,她越觉得他的脸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然后,当她画完雏形之后,她停了下来,瞪著自己画出来的素描,好半晌无法动弹。 该死!她认得这张脸!她以前的确画过这张脸! 眯眼瞄著躺在沙发上,睡得和死猪一样的男人,欧阳宁宁皱起眉头,然后跳下桌子,冲进房间里打开衣柜,翻找收藏在里头的陈年素描本。 她跪坐在地,翻看着一本又一本的簿子,却一张相似的也没找到。 不可能,她一定画过,那张脸太熟了,在哪呢? 宁宁拧眉敲打一叠在大腿上的本子,下一秒,她看见衣柜最里头那几筒海报。 不会吧? 宁宁眯起眼,暗暗咕哝,她知道筒子里面放的是什么,那是她刚进这一行时,替一家出版社的小说画的封面系列图,和一个当时红遍全球的模特儿有关。 可如果她没记错,那模特儿是个女的吧? 那模特儿当年造成相当大的轰动,没有姓,只有名,除了名字之外没有任何的背景资料,性感和纯洁奇异的融合在她身上,吸引了千万人的目光,一系列化妆品的广告和她神秘的背景引发一连串的连锁效应,她出现和消失一样突然,只有短短一年左右的时间,余波却荡漾至今;有些人迷恋她,迷恋到替她做专属网页、专属影迷俱乐部,甚至出高价悬赏她的下落。 幻彩的卡莎丽娜。 这模特儿同时有著天使的纯洁、恶魔的性感,当时为了抓住她那特殊的风情,她每一张少说都重画过十遍以上。 推开腿上堆叠的素描本,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宁宁还是站了起来,用没受伤的手抽出其中一筒,打开盖子,将海报掏出来展开。 海报中的人,是女的没错,但她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shit!” 瞪著海报中的人,她喃喃咒骂著,为了怕自己认错,她带著海报回到客厅比对。 该死了,除非她瞎了,否则这一定是同一张脸! 他为什么会和这女模特儿有同一张脸?不可能是他妈,这女人太年轻了,算起来这模特儿当年年纪应该和他差不多。 他妹妹? 宁宁一挑眉,她没听说过寇天昂有妹妹,不过她之前也没听过他有弟弟。 翻出杂志下的手机,她按了几个号码。 “喂,白云咖啡店。” “白云?” “嗯哼。”“寇天昂有没有妹妹?” “没有吧,你等等。” 过了一会儿,电话换成寇天昂接的“喂?” “除了弟弟之外,你有没有妹妹?”宁宁瞪著躺在沙发上,依然睡得和死猪一样的男人,废话不多说,直接切入重点。 “没有。” 她停了一秒,想起这睡死的家伙曾说过他们家复杂的情况,让她忍不住又开口:“你弟弟另外有没有妹妹?我是说他那边的妹妹。” 他顿了一下,才回道:“没有。” 寇天昂的语调有些怪,那让她想也没想,突地就冒出一句:“卡莎丽娜是谁?” 他这次停得更久了一点,好半晌才缓缓道:“这你要问他。” 他的声音真的有些怪,宁宁皱起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他补问了一句:“霍克是不是在你那?” 看着活像几天几夜没睡觉的家伙,她停顿了一下,用脚戳戳他的手臂,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歪著头打呼,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她瞧着他那可以媲美熊猫的黑眼圈,才看着天花板喃喃回道:“没有,没看到。” 寇天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果你看到他,叫他快点回来。” “喔,好,bye!”随便敷衍了一句,她迅速按掉通话键,一双眼仍盯著躺在她家破沙发上的男人,久久,才卷起那张海报,往房里走。 可走到一半,她又转了回来,看看他,又瞧瞧电视后面斑驳的墙,三分钟后她从抽屉里翻出双面胶,将那张海报贴了上去,然后捧著一本租来的漫画,盘腿坐到单人的沙发椅上等他醒来! 七点八点九点 那家伙继续呼呼大睡,宁宁却早已翻完之前租回来的整套漫画,眯眼瞄著睡得安稳又舒适的男人,她的焦躁逐渐攀升。 他怎么这么能睡? 蹙著眉头,她一手撑著下巴,瞧着他,然后下了沙发,回到房间拿了几样东西出来,蹲在他身边忙了好一阵子。 十点十一点十二点 她下楼吃了饭又上来,他还在睡,然后,凌晨一点时,他终于因为翻身跌下沙发而清醒过来。 “睡饱了?”她合起膝上的素描本,面无表情的看着有些狼狈的他。 “呃”原本还没清醒的脑袋,在看见她那张冷脸之后,也马上醒了大半,霍克爬站起来,尴尬的笑笑“嗨” 宁宁眼也不眨的看着他“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不用看,他也知道外面天早就黑了,他抹著脸,乾笑试探“五点?” 宁宁刻意用炭笔指指电视后面墙上海报旁的钟,冷冷的说:“凌晨一点。” 他转头瞥了一眼,捏著有些酸痛的后颈,继续乾笑,边往门口走去。“抱歉,我只是想眯一下,我马上下” 原本还在奇怪他在看到那张海报怎么没有反应的欧阳宁宁,却在这时看见他走到一半突然僵住,像是被停格的电影,然后他疑惑的转回头瞪著那张海报,动作活像生锈的机器一样僵硬,连说到一半的话也无疾而终。 下一瞬,他仓皇慌乱地往后倒退,却被那三只脚的桌子给绊倒 “噢!shit!可恶!该死” 在一连串的咒骂声及混乱之后,他重新躺回桌椅之间,只是这回桌翻了,沙发椅也给他弄倒了,用来垫桌脚的杂志更是飞散一地。 摊平在地上,霍克瞪著天花板上那在他脑袋正上方左右晃动的灯罩,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庆幸它没跟著一起凑热闹的掉下来? “卡莎丽娜?” 霍克闻声一僵,迅速坐了起来,脸色苍白的瞪著她。 “挺漂亮的。”她微微一笑,老神在在的坐在原位。 他张嘴欲言,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继续白著脸保持沉默。 “对了,那广告词是怎么形容她的”宁宁笑得很甜很甜,微微扬眉“惊为天人?” 他脸色更白,白得几乎都要发青了,但仍是强自镇定的爬了起来。“你认错了,我不是” 不是?她也没说他是啊,不过他这下可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宁宁瞧了他一眼,然后瞧瞧那张海报,跟著慢条斯理的拿起一旁茶几上早准备好的镜子,往前一递。 看见镜中美艳绝伦的倒影,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踩到散乱的杂志,差点又要跌倒。 “你不是?”宁宁笑容可掬的开口。 “你”他慌忙伸手摸自己的脸,果然摸到一脸粉,让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shit!” 他怒瞪著她,拿袖子猛擦脸上的彩妆。“你搞什么鬼?” “只是确认一下。”宁宁耸了耸肩,将镜子放回茶几上,哼著歌往房间走去,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又回眸一笑,指指地上那团混乱道:“把东西收好再走。” “喂”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她的笑容不怀好意,忙跨过身旁那张翻倒的桌子和地上那些杂志,冲上前伸脚挡住她要关上的房门。“你”“怎样?”瞧着他那只碍眼的长脚,她忍住用力踩下去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仰著小脸“我、怎、样?” “你我”他张嘴开口,伸在半空的手由掌改拳,又由拳改爪,可看着她那张挑衅的脸,他最后只是槌了门框一下,骂了一句:“shit!” 她挑挑眉,毫不介意的道:“你骂人的词汇真的很需要改进。” 他哑口无言的瞪著她。 宁宁轻哼了一声,也不关门了,直接转身就进了房里,走到电脑前坐下。 眼见这女人打开电脑,叫出档案,迳自做她想做的事,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霍克不由得焦躁起来,但是她不回头就是不回头,完全当他这人不存在。 好半晌,他终于放弃这诡谲的僵持,受不了的走上前去。“你到底想怎样?” 她像没听到一样,继续盯著萤幕工作,一声不吭。 她的不加理会,教他一阵著恼,伸手就按掉萤幕电源。 宁宁僵住,眯眼瞪著暗黑的萤幕,然后伸手重新按开萤幕电源,继续拿著绘图笔工作,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又把它按掉。 她伸手打开。 他关掉。 她再打开。 他要再关掉,可手才伸到一半,就被她拿笔敲他的手背指骨,他吃痛缩手,另一只手却不甘心的也往前伸,可她早已捂住开关,他拉开她的手,她用力挣扎。 “放手!” “不放!” “放手!” “不放!” 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竟然像三岁小孩一样斗起气来。 有没有搞错,这是她家耶! 一只手斗不过他两只手,宁宁火大的伸脚踩他,霍克为了闪避退了一步,却因为大手仍抓著她的手,结果把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拉站起来,她因为重心不稳撞向他,霍克顿时失去乎衡,往后倒去 “哇啊,你这个笨蛋” “小心!” 他一惊,怕她摔倒,忙将她往怀里带,然后绷紧了皮肉,准备承受另一次剧痛,不过这次却没想像中那么痛。 他愣住,然后发现自己倒在床上。 霍克拥著她,望着天花板,松了口气,谁知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种十分轻微又怪异的咿呀声响。 不会吧?没那么衰吧? 这念头才出现,下一秒,整张床就发出轰然巨响垮了! 尘埃落定后,一室寂然,只有电脑硬碟跑动的声音在暗夜中轻响。 “我以为你的床是好的?”他挑眉开口。 “它本来”宁宁撑起上半身,眯眼瞪他,咬牙切齿的说:“是、好、的!” “喔。”他苦笑,喃喃道:“抱歉。” “你这个”她气得骂出一连串不雅的词汇,从英文、法文、德文,甚至连西班牙文都冒了出来。 他对她脱口而出的字句叹为观止,忍不住开口:“女人不应该知道这些字眼。” 结果这句换来她揪著他的衣领,和更加激动的多国国骂。 他只觉得一阵不可思议,一是为了她懂得那么多国家的语言,二是他竟然都听得懂;或许他该感谢那几年的书没白念? 看着天花板,他无奈笑着,认命的听她海骂,谁知她像是一开口就停不下来,还越骂越激动。 就在这时,一股焦味传来,他好奇抬头寻找味道的来源,可她像是不满他的心不在焉,火大地将他的脸给扳了回来,指着他的鼻子继续破口大骂。“抱歉,我” “你闭嘴!”她打断他,怒斥著“你知不知道我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亲手努力工作赚钱买回来的,就算它们是二手的,也是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头,吼道:“是我亲手买、亲手搬回来的!” “不是”他再开口,却又被打断。 她气急败坏的骂道:“你这种大少爷,懂得亲手赚钱的意义吗?你有自己赚过一餐饭钱吗?你知道一盏灯要多少钱?一张床又要多少钱吗?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才赚到这房子?你知道我耗了多少力气才有现在这些东西?结果你一出现,就开始搞破坏” “它们本来就坏了吧?”他忍不住用最快的速度开口抗辩。“你懂什么?你知道个屁!”她揪著他的衣领,火冒三丈的道:“就算它们是坏的也是我的!我的!我高兴用坏的东西,你管得著吗?何况如果你没破坏它们的话,那些东西都还能用!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物尽其用?你懂不懂什么叫环保?啊?像你这种人,除了吃喝拉撒睡,你还会做什” 见这女人越骂越过分,只差没指著他的鼻头骂他是废物,又不让他说话,而另外一边的情况却越来越严重,霍克一挑眉,乾脆长臂一伸,将她拉下来就吻。 这突发的状况让宁宁瞪大了眼,她想挣扎,却被他翻身压住。 她发出抗议的闷叫声,找到机会想咬他,他却像是早料到,在最后一刻退了开来,咧嘴一笑。 “不是故意要打断你,不过”霍克扬扬嘴角,一脸无辜的指指电脑萤幕“我想你的萤幕烧起来了。” 她一愣,迅速抬首看去,跟著马上爆出一句:“该死!都是你这个带衰的王八蛋!” 她气得推了他胸膛一把,用最快的速度跳下床,冲到冒出黑烟的萤幕前,将插头直接拔掉,然后跑到客厅,搬来灭火器就往冒黑烟的萤幕猛喷,白色的粉末顿时将冒烟的萤幕连同电脑桌和那面墙都给笼罩起来。 一阵混乱之后 烟,终于停了,灭火的白粉则像雪花一样,掩盖了她工作用的电脑。 提著灭火器,欧阳宁宁看着自己用来赚钱吃饭的工具,全被整片雪白所覆盖,她只觉得脑袋里一阵空茫。 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霍克想开口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呃”“出去”她茫茫的看着泡粉的电脑主机、萤幕、电脑桌、扫描器、印表机和键盘、滑鼠及绘图板,语音微弱,头也不回的开口。 “我”站在床边的霍克万分不安。 “出去。”她不听他说,只是断然的赶他走。 “抱歉” “出去!”她继续重复那两个字,冷声说。 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枉然,他也晓得该等她气消了再来,看着她纤弱沮丧的背影,他爬了爬头发,转身往外走去。 手机铃声响起。 宁宁从短裤口袋里掏出手机,茫然的应声“喂?嗯,我是没有办法我知道但是我电脑刚刚烧坏了” 霍克走到客厅,听著她一副了无生趣的声音,看见自己制造出来的混乱,心情更加糟糕。 爬著乱发,他瞥了眼墙上那张海报,卡莎丽娜冷眼回看着他,嘴角似笑非笑,彷佛在嘲弄他的笨拙和愚蠢。 该死的,如果不是因为这张海报,他也不会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见她在房里讲电话,他翻正了沙发和三脚桌,又把散乱的杂志重新堆叠拿来垫桌脚。 可没有多久,他突然听见极轻的啜泣声。 他拾起头,往房里一看,只见她不知何时坐倒在地,埋头抱著那只乾粉灭火器,细瘦的双肩微微轻颤著,吊著左手的三角巾有些脱落,让她看起来更加狼狈落魄。 喉头一紧,他又是一阵愧疚。 该死了,他真不知道自己刚刚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就是张海报而已,他以前又不是没遇过认出卡莎丽娜的人,怎么会就这样慌了手脚,还和她斗起气来? 呃不过,他倒是没遇过像她如此确定的 又看了一眼那张卡莎丽娜,他再叹了口气。 这屋子里的家具的确是很老旧没错,却也很乾净整齐,看得出来她很努力的在维持它们,她说得没错,它们再破旧也是她的,是她辛辛苦苦赚来的,难怪她会这么生气。 她细碎轻微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传来,他站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拿著客厅的面纸盒,认命的走回房里,来到她身边蹲下。 “嘿”他轻触她的手臂。 “走开”她语带哭音,头也不抬的说。 “喏。”他塞给她一张面纸。 “走开”她仍然埋著脸,抱著那只灭火器哭。 “至少把灭火器给我。”他没有走,反而坐了下来,劝道:“你这样哭,会吸进太多乾粉的。” 她没有任何动作仍是埋头哭。 他耐心等著。 好半晌,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那只灭火器,他将它拿开,却看见她满脸泪痕,哭红了眼。 习惯性的伸出手,他将她揽进怀中安慰。 她没有抗议,只是埋头继续哭。 他轻拍她的背,低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还是没有反应,还是哭。 “等天一亮,我就去帮你买新的。” 这次她有点反应了,虽然还是在哭,却开了口,只是因为她脸埋在他怀里,结果他一个字也没听懂。 “什么?” 她抬起头,两眼红得像小白兔,口齿不清的问:“新的电脑?” “对。” “还有萤幕?”她试探性的问。 “对。”霍克点头。 她再问:“扫描器?印表机?键盘?滑鼠?” “对。” “还有绘图板和床。”她得寸进尺,声音沙哑的说。 “对,全部。” “全部?” “对,全部。”他再次向她保证。 宁宁看着他,然后抽了张面纸,擤擤鼻涕,擦乾眼泪,不哭了。 霍克有点愣住,就见她拿起手机,按了几个号码,然后讲起电话来。 “喂?陈姊吗?是我,宁宁。我电脑明天会弄好,所以图稿应该还是可以在下星期赶给你。我声音沙哑?喔,没有,可能是刚刚呛到了。要多一张男生的?好,没问题,你明天把角色设定mail给我,我电脑弄好后会上网收信。ok,就这样,bye!” 声音沙哑是因为呛到? 这女人也太过坚强了吧?说不哭就不哭,说谎连眼都不眨一下,若不是她鼻头仍然红通通的,眼角也依然闪著泪光,他还真怀疑她刚刚不过是在做假。 霍克看得傻眼,张了张嘴,最后问出口的却是:“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她吸吸哭红的鼻子,看了他一眼“画图的。” 第三章 画? 现在想起来,他才发现那张海报是画出来的,不是原先幻彩的那张。 跟著宁宁走了几条街,上了公车,又走了几条街,一股恐怖的汗臭味突地迎面袭来,霍克猛地回过神,才发现她竟带著他来到一座满是人潮的高架桥下。 高架桥下有著许多小小的店家,狭窄的走道上挤满了人,而且十个有八个是男的,空气里充斥著可怕的汗臭味,她却像是恍若末闻,用一种很神奇的速度推开他们,在那些男人之中移动。 他几乎跟丢了她,幸好他人高,在最后一秒看见她钻进其中一家小店,可等他好不容易到了那家店时,只来得及帮忙付钱,然后她就塞了一箱东西给他,跟著又继续往前走,之后很快又钻进另外一家店。 等他好不容易赶上,她又买好了东西,堆到他手上。 她一路买,他手上的东西也越堆越高,最后霍克乾脆把钱包给她,认命的当搬运工人。 这里的店家真的都很小,可小小的店面却从地板到天花板塞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从各式电玩、v8、电脑零件、家电,甚至是隐藏式摄影机都随处可见,看得他眼花撩乱。 “先生,要不要a片?”一位看来十七、八岁的男孩突然拉住他。 “a片?”他稳住差点倒下的箱子,有些茫然的回问:“什么东西?” “很便宜的,一片” “不用了,他不需要。”那男孩话还没说完,宁宁不知道是从哪又钻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打发那男孩,拉著他就往前走。“你不要随便停下来,我们今天还要跑很多地方。” “什么是a片?”他好奇的问。 “色情电影。”她脚下未停,只是伸手指指其中一家堆满了vcd的店家“里面一半以上都是,不过八成以上都拍得很烂。” “你看过?” “对。” 没料到她回答得这么斩钉截铁,霍克瞪著她后脑勺晃动的马尾巴,讶然笑了出来。 天啊,这女人真是爽快。 他还在笑,就看她又钻进了另一家店,买了一堆他也搞不懂是啥的电脑零件。 半个小时后,两人走出那座高架桥下,他手上除了堆满一箱又一箱的东西之外,高挺的鼻也差不多失去了嗅觉。 “你在这等我一下。”才走出来,宁宁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又转身跑回去,这次却是到下面那一层。 因为搬了太多的东西,不好移动,他认命的杵在原地,高架桥下人来人往,每个人几乎都是行色匆匆,活像赶著投胎似的。 “好了,走吧。”宁宁没有两分钟就跑了回来,没受伤的那只手,又多了一大袋东西,看起来颇重。 “那什么?” “我订的书,往这边走。”提著那一大袋书,她带头走在前面。 “现在要去哪里?” “我们先把这些拿回去放,然后去看床。” 他闻言松了口气,要不然光是手里这些就够他受了,一想到可能要带著这全部的东西在大街上走,他就头皮发麻,幸好她还知道要先回去放东西。 “这个怎么样?” “很贵。” “这张呢?” “太贵。” “这组呢?” “非常贵。” 连续跑了几家家具行,她每次进门就直接先问价钱,根本不看床的样式或材质,任凭家具店的小姐说破了嘴皮,她只要一看到标价,马上掉头就走,一点机会也不给。 虽然霍克一点也不觉得那些床会贵。 不过这次他学会了闭上嘴,很老实的陪著她从这家店看到另一家店,从下午逛到黄昏,一直走到夕阳西下、万户点灯,但是她依然没找到满意的床,就在他以为她决定要回去自己修那张坍塌的大床时,她突然在一家寝具店的橱窗前停了下来。 霍克顺著她的视线看去,不由得一挑眉。 雪白的大床上,没有多余的蕾丝,如云般素净柔软的白,让人一看就想躺下去睡个三天三夜。 但是这女人不是都以价钱为考量吗?可这一款如果他没记错,这牌子的床不便宜吧? 才这样想,欧阳宁宁真的走进这家店,走到了展示的大床边,摸了摸床被柔软的质地。 “这床不错。”他好奇跟上,一屁股坐到雪白柔软的大床上。 “喂,别乱坐人家的床。”她皱眉,要他起来,可却掩不住满眼也想一屁股坐下去的渴望。 “没关系啦,床就是要给人坐、给人躺的。”他嘴角一勾,露出迷人的微笑。“喜欢的话,我们就买回去吧。” “两位真有眼”机灵的售货小姐见有客人上门,忙微笑迎上前来,却在看到俊帅的外国男人之后,一时间差点忘了自己该说什么,幸好平时训练有素,背得滚瓜烂熟的介绍词很自动的跑了出来“咳嗯,两位真有眼光,我们这组床是以纯手工打造,床体采独立筒型袋装弹簧,采七环弹簧结构,还有精致黄铜透气孔,独特床缘结构,具扭力特殊钢线下垫,以及三层衬垫设计、特殊乳胶材质,并采用天然丝绸及羊毛,所以睡起来特别柔软舒服,两位可以试躺看看。” 躺? 宁宁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霍克已经听话的躺了下去,而且还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伸了个懒腰,然后对她招手“来呀,试试看,这床真的很不错。” 宁宁仍是皱著眉头,她瞧了瞧笑容满面的小姐,又看看躺得一脸满足的男人,才慢慢的在床边坐下,然后又迟疑了一下,才往后躺下。 这张大床的确如她想像中柔软舒适,她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活动自如的右手无意识抚著丝质的床套。 这床真的很不错,特别是在折腾了一夜又走了一整天之后。 她微眯著眼,轻轻吐出一小口气,只觉得一阵想睡。 一旁的小姐还在喋喋不休的微笑介绍“怎么样?不错吧?这组床,睡过的客人都说好。我们公司成立一百多年了,独创特殊的独立筒型袋装弹簧,除了结构紧密,降低弹性疲乏,而且不易干扰,运动无异音,加上因为是高碳锰弹簧钢,所以经久耐用不变形;更好的是,刚好现在遇到我们公司周年庆,所以除了九折特价之外,买床还附赠床套组及高级蚕丝被喔。” 她记得刚刚在外面看到它上面的标价,好像是一万九千八左右,虽然很贵,但她真的觉得这床躺起来好舒服 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虽然想睡,宁宁还是没忽略掉重点“打九折后是多少钱?” “十七万八千两百元。”小姐盈盈笑着说。 “喔。”她应了一声,眼皮几乎快完全合上。 “你觉得怎么样?”见她快睡著了,霍克撑起一只手,微笑瞧着她“决定就这张床了?” “嗯好啊随便”她又打了个小呵欠,眼皮完全合上了。 “ok,就是这张了。”霍克微微一笑,掏出信用卡给小姐。 就在那小姐兴奋的要拿信用卡去结帐时,下一秒,宁宁倏地张开眼,语调怪异的叫住了她“对不起,你刚说多少钱?” “十七万八千两百元。”霍克将两手枕在后脑勺,满足的重新躺下,帮那小姐回答。 唉,真好,他好久没睡正常的床了 “什么!”宁宁惊叫出声,瞌睡虫在瞬间跑光,她几乎是马上跳了起来,冲到床尾俯身去看。 该死!她少看了一个零! “喂,你等一下!我们不买了。”宁宁动作迅速的一把抽回小姐手中的信用卡,然后跳下床就往外走。 搞什么?霍克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忙一把拦住她的腰,将她拉回床上。“喂,你去哪?” “回家。”她低声说,一脸臭。 “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紧抿著唇,一语不发,只瞄了受到惊吓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满脸无辜的小姐。 霍克会意,露出微笑,对著那小姐道:“抱歉,可不可以让我们单独考虑一下?” “呃好”见他对自己笑,那小姐顿时脸红心跳,转身离开时,还差点撞到茶几。 “好了,人走了,到底怎么回事?” 见那小姐真的离远了,宁宁才压低声音咬牙道:“有没有搞错?一张床要十九万八千?打折后还要十七万?杀了我还比较快!” 他就知道。 霍克好笑的看着她,也学她刻意压低音量“付钱的是我,又不是你。”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 “你不喜欢这张床?”他打断她,拉著她躺回床上,咧嘴一笑“你看好睡又好躺,还运动无异音咧。”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是经济效益的问题!”她激动的坐起来,却瞄到那小姐和几位同事站在店的另一头频频朝这儿探看,她一僵,迅速躺回床上,躲避那些女人的视线,再度压低了声音道:“花十七万在一张床上,是神经病和有钱人才会做的事!” “你说得好像有钱是一种病。”他凑到她耳边,笑着小声说。 “有钱不是,乱花钱就是!”瞪他一眼,她往旁边移了一寸,不想他躺得太近。 “你知道吗?” “怎样?” “人的一生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床上度过。”他停了一下,笑着道:“有些人更是很会善加利用。” 男人,满脑子就是黄色思想! 她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那又怎样?” “你想想,既然我们有多数的时间都是躺在床上。”霍克不以为意,只是微微一笑,做了一个深呼吸,缓缓道:“买一张好一点的床奖赏一下努力工作的自己,应该也不为过吧?” 宁宁皱眉,知道他说得其实没错,她的确是很辛苦在工作,有时候她也会对自己好一点,但是花十七万买张床? 虽然她一向奉行能利用就要利用,有人付钱她当然觉得很不错,但十七万? 就算不是花她的钱,她也买不下手! 偷瞄她一眼,见她皱眉眯眼沉默著,霍克知道她有些心动,继续道:“不然这样,我们来打个商量。” “商量?”她转过头,瞄他。 “我已经受不了店里那张帆布行军床,但是我还要在这里待几天,反正我作息正常,你则是晚上工作,白天睡觉。你让我把这张床买回去,你白天睡、我晚上睡,就当是我跟你租床,怎么样?” “你睡不惯不会去住饭店啊?神经病!”她翻了个白眼,还以为这家伙有什么好主意咧,切! “我不能。”他苦笑。 “为什么?” “因为一些公事上的原因。”他说完顿了一下,才承认道:“还有卡莎丽娜。” 瞥了他一眼,宁宁皱眉,这家伙不说,她都差点忘了这回事了。 “你怕被人认出来?” “对。” 宁宁看着他,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道:“我不习惯和人共用一张床。” “只有几天而已,何况你工作时又用不到床。”他一扯嘴角,笑笑“你不是说东西要物尽其用?” “我不喜欢工作时旁边有人。”她瞪著天花板,咕哝著。 “你有两间房。”他微笑建议“你可以把床放在另一间,原来那间当工作室,另一间当卧房。” “我想我没说清楚。”她哼声道:“我不喜欢工作时旁边有人,意思是我不喜欢工作时屋子里有人。” “我睡得很熟。” 不是睡得很熟,是睡死了吧? 想到他和痞子的睡样,宁宁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瞄了一旁躺平的男人一眼,老实说,给他借住几天,换一张打折后还要十七万的床,还真的满划算的。 再说,这床真是该死的好睡,躺著躺著,害她又是一阵想睡。 见她不语,霍克知道她在考虑,再道:“我保证不会吵到你。” 她继续沉默。 “像猫一样安静。”他再补充。 “只是睡觉?” “只是睡觉。”他扯了扯嘴角,开玩笑的说:“你要是不信任我,把我绑起来也行。” “绑起来就免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她忍不住打了个小呵欠,睡眼惺忪,满脑子全是一边装著十七万的床、另一边装著只住几天新房客的天秤,它在她脑袋里上上下下的晃动,晃得她一阵头晕。 “怎么样?”他催促著。 算了,她懒得想了。 在一阵挣扎之后,十七万的床得到压倒性的胜利,她又打了个呵欠,才道:“随便反正花的是你的钱” “宁宁?” 他和她很熟吗?叫她名字叫那么顺口。 宁宁半睁著睡意浓重的眼,有些小不爽的开口:“怎样?” “你得把信用卡还我,我才能付帐。”他微微一笑,示意她松开那张捏在手中的信用卡。 十七万耶 她瞪著他,然后才有点不甘愿的松开手,看着他叫那小姐过来结帐,她叹了口气,翻身抱著枕头趴著,虽然嘴里是答应了,可她还是觉得一阵心痛。 十七万耶,真是贵到让她的心在滴血虽然花的不是她的钱 唉 她闭上眼,小脸无意识的磨蹭了柔软的枕头两下,在心底又叹口气。 拿了信用卡给小姐,霍克一回头,却发现她一脸疲倦,似乎睡著了。 “宁宁?” “嗯”她喃喃应声。 霍克嘴角一扬,知道平常这时候她早睡了一觉又起床了,她会想睡也是应该。 想让她休息一下,他没再试著叫她,自己也重新躺下,一手撑著俊脸,侧身瞧着她。 这女人真是厉害,在店里的展示床上也能睡著。 看她这么好睡,他忍不住也打了个呵欠。 平常看她老是板著脸,没想到她睡著时表情却像孩子一般 这小女人,长得很甜,却有著臭脾气。 他又打了个呵欠,不觉中,沉重的眼皮也合了起来。 “先生呃”结好帐的小姐拿著帐单和信用卡走过来,却见到两个客人竟然躺在床上睡著了。 她呆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走回去找老板。 “睡著了?”寝具店的老板一愣,走过去一看,果真见到一对男女躺在橱窗边那张席梦思大床上熟睡。 “老板,怎么办?要叫他们起来吗?” 老板看看那对男女,笑着摇了摇头,只道:“算了,拿床蚕丝被来。” “咦?”“我开店几十年,从来没遇过这种的。”老板呵呵轻笑,摆了摆手“没关系,别 叫醒他们,我看他们是真的累了才会睡著,让他们睡吧,就当是打广告。店里开著冷气,拿床被子来给他们盖,别让客人著凉了。” 打广告? 看着老板走开,店小姐瞧瞧床上那对男女,其实他们男的帅‘的娇,两个人躺在一起睡得那么舒服,让人看了很能会心一笑,感觉起来还挺不错的。 再说,客人至上嘛! 耸了耸肩,她转身弄来一床蚕丝被,再回来时,女的因为冷而缩到帅哥怀里,那画面说有多浪漫就有多浪漫。 唉,真好,她也想要有这种男人来疼。 轻手轻脚的替两人盖上被,她才转身,就看见橱窗外站了好几位好奇的客人,还有一对男女已经往店门口移动了。 她双眼一亮,笑看着床上这一对广告一眼,才往店门口那对客人迎了上去。 看来,今天晚上的生意应该会很好。 天啊,她真想挖个地洞躲起来天啊,她真想挖个地洞躲起来天啊,她真想挖个地洞躲起来天啊,她真想挖个地洞躲起来 “没那么糟吧?” 宁宁猛地转过头,看见他一脸似笑非笑,才发现自己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 “只不过是在床上睡著了。” 她瞪著他,想扁他、踹他,但最后只是发出了一声压抑的闷叫,然后转头继续往前走。 “老板还特地多送了一组床套。” 她加快脚步,想把他抛在身后,偏偏他人高腿长,她恼羞成怒的跑了起来。 霍克见状,也跑了起来,很快的追上她,将她拉住。“喂!” “可恶,好痛!放开我!你这个笨蛋!” 发现自己又拉到她受伤的手,他匆忙松手,她却趁乱用另一只手揍了他肚子一拳,转身再跑。 “shit!”他咒骂一声,忍痛跑了两个大步又追上她。“宁宁!” 怕她重施故计,他这回把她压到墙上,两只手不轻不重的箝住她作乱的小手,匆忙开口:“嘿我不是故意的,我道歉,ok?” 宁宁停止挣扎,不过还是满眼恼怒。“放开我!” “你得保证不再揍我。” 她紧抿著唇,不发一语,只是仍因刚刚的剧烈奔跑喘着气。 该死!他暗暗咒了一声,解释道:“刚刚在店里的时候,你睡著了” “你不会叫我起来吗?”她火大的吼道。 “我看你很累的样子,想让你多睡一下。”霍克苦笑“谁知道我自己也睡著了。” 她一愣,没想到是因为这样,不由得呆看着他,堵在喉里的话一句都骂不出来。 “我承认我中途有醒来过,但是那张床真的很舒服,你又睡得很熟”他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我想反正都已经躺了两个小时,再多躺两个小时也没什么” 她眯起眼“所以你就继续让我在那里睡给人家看?” “我也有在床上。”他咧嘴提醒她。 “你也许已经习惯了像动物一样任人观赏。”她恼怒的说:“但我不习惯,ok?” “老板答应给我们八折价。” 她瞪著他,一阵沉默。 “十五万八干四。”知道她在算钱,他微微一笑,直接告诉她答案。 她还是瞪著他,继续沉默。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她继续瞪著他,然后面无表情的说:“你应该要他打七折。” 他一呆,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女人却在下一瞬间粉唇一扬笑了出来。 怦怦 “开玩笑的,笨蛋。”她笑着说。 怦怦 他傻愣愣的看着她,然后才慢半拍的发现那奇怪的声响是自己的心跳声。 “喂,你傻啦!”见他没有反应,只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宁宁小脸没来由的泛红。 他还是用那种眼神看她,像是没听到她说话。 宁宁被他看得一阵脸红心跳,感觉到他的身体贴着自己,她浑身发热,不自在的道:“喂” 毫无预警的,他俯身吻她。 宁宁瞪大了眼,第二次,二十四小时内的第二次! 这家伙真的是太过分了! 虽然,她发现,他的吻,不怎么让人讨厌,说真的,感觉起来还挺不错的,不过那不表示他就可以这样随便乱来 “shit!”霍克痛叫一声,抚著陉骨退了开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踹我?” “不行吗?”宁宁缩回脚,一点愧疚也无。 “你对每个想吻你的人都这样?” “我对每个强吻我的人都这样。” 宁宁哼了一声,掉头就走,不过小脸依然泛著红晕。 事实上,她通常都是踹另一个会让男人痛不欲生的地方,不过她一点也不想让他知道。 第四章 黄昏时分,去公园跑了两圈运动回来,霍克轻手轻脚的溜到二楼。 痞子一见到他,就凑上来在他脚边磨蹭,他走到没有门把的冰箱前,从里头拿了一个猫罐头喂它,然后蹲在地上帮痞子清完猫砂,才走进浴室洗澡。 从浴室出来时,他发现她的房门只是半掩著,没像往常一样锁起来,他探头进去看,她躺在那张雪白柔软的大床上,还在睡,没有要醒的模样。 吃完饭的痞子,见门开了,便从他的脚边溜进房,他忙在它跳上床时逮住它。 “嘿,她还在睡,你应该知道把她吵醒会被扁的。”拎著大花猫,他在它耳边小声警告。 花猫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床上的女人翻了个身,他一僵,但是她没醒,呼吸依然规律平稳。 他松了口气,笑自己的神经紧张,看着她甜美放松的睡颜,他还是奇怪为什么同一张脸,竟然会有那么大的表情差异。 她睡著时,真的就像天使一样,醒来的时候,通常可以和那种脾气不好的小恶魔媲美。 脾气不好,但是守信的小恶魔。 他原本以为,她不会守信让他睡那张床的,毕竟她似乎对那意外的吻很不爽。 但她还是让他睡了,虽然她也一并要他每天帮忙倒垃圾、喂猫、清猫砂、买食物、寄包裹、缴水费、缴电费、缴电话费、缴信用卡 还有叫她起床。 好吧,这个女人真的是很懂得什么叫利用,他要是不从,她就拿出卡莎丽娜的网路悬赏来威胁他,再不然就是举起她受伤的那只手,提醒他曾做过的好事。 所以他每天乖乖的做了所有她要他做的事,只因为白天,这位小姐要睡觉,而她一点也不喜欢睡到一半还要爬起来缴费、寄东西、倒垃圾的念头。 他曾经试著在中午敲她的门想叫醒她,为了要她去医院给医生复诊,他花了一个小时才把她弄醒,她最后是醒了,却一副想扁他的模样,然后臭了一整天的脸。 那天晚上,可怕的摇滚乐响了一夜,他几乎是一夜无眠到天亮,从此以后,他不再吃在时间还没到之前叫她起床,捕相的把复诊时间改到晚上。 感谢上帝,这个国家晚上竟然也有门诊。 总之,那次之后,他发现这个女人有严重低血压和起床气,就算是让她睡饱才去叫她,也得随身带著寇哥做的食物,她的脸色才会稍微好看一点;她很爱吃,只要有好吃的,几乎一切好说。 前几天,他陪她去做最后一次的复诊,医生说她的手复原良好,他的罪恶感才不再那么深重,可每天做的事却已成了习惯,所以他还是继续帮她养猫、倒垃圾。 不过,看在她肯让他睡这张床的份上,至少他现在感觉有点像在度假了。 每天早上,她会去弄早餐回来,然后叫他起床,吃完饭后,她上床睡觉,他则去公园运动闲逛,回来之后帮寇哥开店,和店里的客人打屁聊天。 下午,他会去公园跑个两圈,回来洗澡后,下去帮她拿晚餐上来,然后叫她起床。他们会一起吃饭,有时候是他送饭上来,有时候是她下楼去店里吃,之后他继续在楼下帮忙到打烊再上来睡觉,她则坐在电脑前工作直到早上。 她工作时很专心,有时候他半夜醒来喝水,会看到她在工作室里,入神的盯著萤幕,拿笔的手在绘图板上动著,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在睡梦中叹了口气,嘴角却微微扬起。 看见自己的手轻触著她的脸,他一愣,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在床边蹲了下来,明知道应该赶紧将手抽回来,免得将她吵醒,但在她脸上的大手,却舍不得从她粉嫩的肌肤上移开。 她又轻叹了口气,小脸摩挲著他的手掌,像只无辜的小猫。 老天 盯著她微启的红唇,他满脑子都是一亲芳泽的冲动,没有欺上去,是因为痞子叫了一声。 “喵”它又叫了一声。 “嘘别叫”他抽回手,捂住它的嘴,见她还是没醒,才轻手轻脚的拎著花猫溜了出去。 关上门,他放开猫,一双眼又瞄到了那张贴在客厅墙上的海报。 天知道,他什么样的女人没看过,他还以为他早在当模特儿的那一年就已经看女人看到麻痹了,谁晓得现在光是看着她,就能让他心跳加快 最怪异的是,她还是唯一一个敢对他大呼小叫,将他使唤过来”唤过去,完全把他当男佣一样利用的女人。 温柔?没有。美貌?他见多了比她还漂亮的女子。 那他为什么老是想剥光她的衣服,和她在那张雪白的大床上翻滚纠缠? 难道他有被虐倾向? 一扯嘴角,他自嘲的笑笑。 或许是她那双雪白修长的美腿 手机铃声乍响,猛然拉回他的神智,他忙拿起来接。 “喂?我是。”听到对方一连串的怪叫,他皱起眉,不耐烦的开口道:“路克,记得你的职称是什么吗?” “对,就是经理。”他走到痞子的碗旁,将碗拿起来,洗乾净,边道:“经理、经理,顾名思义就是经营管理,我每个月花大把钞票请你,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我是老板,我说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决定所有事。” 听著路克碎碎念,他翻了个白眼,回道:“对,那包括决定是否卖掉所有你认为应该卖掉的东西,就算你把它弄垮了,我也不介意。” “我在做什么?”他替痞子倒满水“喂猫喝水。” “喂猫喝水” 话筒里传来咆哮,之后是一连串的咒骂,他按掉通话键,将手机放到流理台上,又替痞子倒了些猫饼乾。 手机重新响起“fu” 他直接按掉通话键。 手机再响“shi—” 他再按掉。 手机又响,这回对方一阵沉默,他才拿起来接,拍拍痞子的头,他微微一笑道:“容我提醒你,我现在正在休假。” “休到什么时候?”他一挑眉,皮笑肉不笑的说:“不知道。”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 “对了,我早上传的传真你收到没?”霍克用肩颈夹著手机,收拾厨房和客厅里的垃圾,心情愉快的照宁宁教过的将垃圾分类,一边继续道:“对,寇哥要结婚了。不,我不是在开玩笑,你帮我把上面的东西准备好。时间?星期天。太赶?路克,有一种东西,叫做航空快递,不要告诉我你没听过,如果我到时没看到东西,你就可以准备走路了。” 手机再度传来一阵咒骂和咆哮,他把通话键按掉,然后提著垃圾袋,在经过冰箱时,把手机丢到冷冻库里,然后把门关上。 小教堂,耸立在山上。 十字架后的背景是蓝天白云。 新郎和新娘,看起来像爱情电影里的男女主角。 这场婚礼,很浪漫。 或许这个被宠坏的富家少爷不是完全没有可取的地方。 她知道这场婚礼是他筹备的,虽然她没看他做什么事,不过显然有钱好办事。 看着白云穿的那袭雪白婚纱,欧阳宁宁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她认得那件婚纱,她画过,全世界只有一件,是一位世界知名的服装设计师当年特别替卡莎丽娜设计的。 “你怎么知道白云的尺寸?”她小声问,知道他一定改过那件婚纱的sine。 “寇哥。”他凑到她耳畔小声道:“你看他们有没有像美女与野兽?” 她忍不住扬起嘴角,又瞥了他一眼,他正看着前方的白云和寇天昂,虽然嘴里开著玩笑,但她知道他的笑容是真心的。 好吧,她承认,或许这男人不是被宠坏的富家少爷。 只是在经过那么多年之后,当她突然发现有一个男人,非但有钱又帅,脾气又好,还懂得听她的话做垃圾分类时,她实在不知道该将他归类在什么地方。 她的成长背景,让她见过很多不同的男人,但多数的男人都被周遭的人给宠坏了,要不然就是太骄傲、太贪婪、太自大、太愚蠢。当然,不是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好男人,不过就像是她常听到的,好男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还没出生,剩下的不是同性恋,就是已经娶老婆了,要不然就是正在娶老婆 看,前面的寇子就是一个。 所以再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她皱起眉这家伙实在是教她不知道该将他定位在哪。 前面那对新人,在牧师的祝福下,互换了戒指。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不够认识他,说不定这家伙在世界各地都有女人,毕竟他有那个财力。 男人只要有钱就会乱来,这几乎已成了定律;更何况,他不只有钱还长得帅,如果他身边会没有女人,那才真的有问题。 就算是那样,那也不干她的事。 暗地里咕哝了一句,宁宁下意识的皱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里来,对了,是要归类 好吧,他是寇子的弟弟,既然她把白云当朋友,寇子又娶了白云,勉强来说,这家伙可以放到朋友那一栏吧? 或是房客二号? 老天,她到底想这个做什么?就算他长得很帅好了,那干她屁事啊! 恼怒自己的思绪一直在他身上打转,她咬著下唇要自己停止再想下去。 前方的寇子亲了白云,两个人笑得好幸福。 宁宁心一紧,她一直不认为所谓的爱情,真的会有一个快乐的结局,至少她长那么大,从来没见过,直到现在 天知道,即使是现在,看着他们两个,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浮现“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 难道是她太遇愤世嫉俗了吗? 她真的很不希望她的观念是对的 手一暖,她低首,看见他握住了她的手,她抬头,霍克仍看着前面。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抽手,只是任他握著。 她真的很希望,公主和王子从此会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 真的 “喂、喂!欧阳宁宁,等等” 才刚要走出喜宴会场,宁宁就被人叫住了,她回首,看见白云那位当红娘的高中同学,直觉叫她赶紧走人,可惜那女人腿也很长,她知道自己跑不过她,只得认命停下。 “什么事?” “寇天昂他弟喝醉了,我记得你住白云咖啡店的二楼,你可不可以顺便带他回去?” 她瞪著那个大美女,很想说不行,然后她看见那个男人,他不知何时跑到前面,然后抓著麦克风开始唱起奇怪的英文歌来。 那个笨蛋! 她僵在原地三秒,才决定上前,在他出尽洋相被人认出来前,把他给弄出这个地方。 “嗨,甜心。”他一见到她,绽出开心的笑,双臂一伸,就将她揽到怀里。 “我不是甜心。”她侧身闪过他的魔手,反手一抓,拉著他就往外走。 “嘿,甜心,你要带我去哪里?”他脚步有些踉枪,脸上挂著傻笑。 她真不敢相信这家伙会喝得这么醉。 宁宁拖著他到门口,皱眉问那大美女:“他到底喝了多少?” “一瓶。”大美女微微一笑。 “一瓶会醉成这样?”老天,这男人只差没开始跳脱衣舞了。 “高粱。”大美女开口补充,笑意更甚。 宁宁开口骂了一串脏话,不是因为大美女的微笑,是因为他吐了。 他一路从饭店吐回家,然后倒在床上就睡死过去。 这只猪! 瞪著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她原本考虑要让他就这样睡到天亮,但一想到恐怖的呕吐味会在房里逗留不去,她就觉得一阵思心,只得认命帮他脱去衣裤。 可恶,她痛恨得帮房客处理善后,不论是猫大便或是沾到呕吐物的衣 思绪在看到他胸腹上那道恐怖的伤疤时猛地顿住,她瞪著他高级衬衫下的那道伤,脸色有些发白。 我的天,他这伤哪里来的? 她不知道自己瞪著他那道伤口多久,但直到痞子跳上床来,她才回过神,逼自己继续脱他衣服,却止不住双手发颤。 那是旧伤,看起来不像新的,是旧的。 她把他的衬衫丢到洗衣机时,这样告诉自己,却还是觉得惊慌,她没看过那么大的伤疤。 事实上,她觉得他受了那种伤竟然还能活著,简直就是奇迹 难怪那天在医院,他死都不让护士脱他的上衣,她还在奇怪,明明这家伙平常在咖啡店里挺会和女人打情骂俏的,怎么会守他的上衣像在守贞操带一样 结果,原来是因为他身上的疤,想到那道疤,她忍不住又瑟缩了一下。 放了一匙洗衣粉,宁宁按下电源,然后深吸了两口气才走回房里,跟著发现自己因为太过惊慌,忘了把他的裤子也脱下来。 替他脱裤子时,她发现他腿上也有疤,只是没胸腹上的那么恐怖。 她把他的裤子也丢进洗衣机里,然后回到房里,他仍瘫在床上呼呼大睡,全身上下只剩下内裤,那看起来相当丑陋的疤痕,在他胸腹上随著他的呼吸起伏。 美丽的动物,有著丑陋的疤痕。 他俊美的脸,让那疤痕看起来更加恐怖。 她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怀疑老天爷怎么舍得让这么美丽的动物受那种恐怖的伤? 她光是站在这里看,就觉得头皮发麻,胸腹同样的部位莫名隐隐作痛,更何况是当时受伤的他? 床上的男人打了个冷颤,她走上前,替他盖上被,遮去他身上丑陋的伤疤,但她知道它仍在那里。 瞪著他俊美的五官,她怀疑他究竟遭遇过什么样的事,才会留下那样触目惊心的伤疤 深夜,两点。 他发出怪异的闷哼。 宁宁停笔,皱眉。 声音戛然而止,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于是继续盯著萤幕工作。 另一声压抑的声音响起,再度打断了她的注意力,她瞪著萤幕两秒,开始听到他在呓语,断断续续的,破碎、不安的呓语,英法交杂,语意不明。 她有些恼的丢下笔,乾脆起身走到隔壁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眼,她就确定他在作恶梦,那不难辨认,他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两手紧握成拳,冷汗涔涔。 一喂,醒醒”她伸手推他,试著将他叫醒。 “不”他被困在恶梦里,颤抖著。 “霍克,醒醒!”她轻拍著他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他突然变得凶恶,抓住她的手,脸红脖子粗的低咆著。 宁宁吓了一跳,但他还是没醒,跟著他俊逸的脸失去了血色,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逸出唇角的声音却有种空洞的绝望。“为什么如果不要我为什么要生?” 她一僵,知道这太隐私了,她不应该听这个。 她想退开,他却紧抓著她的手不放,跟著下一瞬,他又吼了起来:“走开!放开我别管闲事!别管我!滚啊!反正我是多余的!老头子不会感激你们的!滚啊”好极了,这家伙嘴里喊著叫人家放开他,他自己却死抓著她的手不放。 他的手劲很大,宁宁痛得要命,知道明天手腕上一定会出现淤青,可此时此刻她注意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他说的话! 该死,她不想和人牵扯太多,她不想知道太多他的隐私,她不想为他感到心痛,她真的真的不想再听下去了! 没办法了,扯不开他的手,又怕他说出更多让她会忍不住去胡思乱想的内容,她白著脸,爬上大床卯起来用力打了他一巴掌。 霍克被打得整个头偏到一边,不过这回他睁开了眼,碧蓝的双眼,空洞而茫然。 “醒了吗?”她不确定的开口问。 “什么?”他声音沙哑,视线开始有了焦距。 “你在作恶梦。”她说。 原本因恶梦而急促的呼吸逐渐趋缓,他怔仲的看着她,却没有再开口。 该死,不是被她打傻了吧? 宁宁一皱眉,再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有些迟疑的伸出手,触碰著她的脸。 她想退开,他脸上的神情却让她无法动弹。 “宁宁?” “嗯。”他嘴角扯出一抹破碎的笑“你看起来像天使。” “只是看起来。”她说,怀疑他脑袋有问题。天知道,她刚刚才打了他一巴掌,他却觉得她像天使? 他轻笑出声,笑声却依然沙哑。 “如果你醒了,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她开口提醒。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松手。 “霍克?” 他知道自己应该放开她,却没有办法。 老天,他的表情好像她要遗弃他一样。 宁宁喉头一紧、心一抽,虽然脑海里的警报尖叫著要她别管闲事,可这家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欧阳宁宁,别管闲事! 他用一种无辜可怜又惶惑不安的眼神看着她,只差没泪光闪闪了。 该死!她不喜欢欺负小动物!他也不是小动物,他甚至高她一个头,但他现在的表情,活生生就像是被她踹了屁股一脚的小动物。 “算了。”可恶,她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翻了个白眼,宁宁放弃叫他放手“躺过去一点。” 他移动身体,挪出位置。 宁宁在他身边躺下,他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喂”她发出抗议,抬眼拧眉。 “拜托”他低声开口请求。 她紧抿著唇,好半晌,才道:“你敢乱来,我就阉了你。” “没问题”霍克将脸埋在她肩颈,哑声笑着。 感觉到肩头的湿意,宁宁心口又是一抽,明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她还是伸出手环著他。 她无声的安慰,让他喉头一哽,好半晌才有办法开口:“谢谢”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句:“不客气。” 桌上的闹钟滴答轻响,秒针轻巧的在间隔舆间隔中移动。 他盯著它看,不敢重新入睡,只能强迫自己醒著。 一直以为,他早遗忘了那段尘封的记忆,没想到它们却又冒了出来。或许他不该太过惊讶,毕竟他如果敢承认,它们从来没离开过,它们始终都在那里,纠缠著他,一如他身上丑恶的伤疤。 她不要孩子她不要你她根本不要你 讪笑的话语在耳畔余音缭绕,他一僵,闭上眼驱逐那些声音。 宁宁不舒服的发出闷哼,他闻声睁眼,发现自己不自觉收紧双臂,他放松力道,她紧蹙的小眉头才逐渐舒缓。 看着她熟睡的脸,他知道自己欠了她一个人情,他晓得他的要求很过分,但是她甚至没有多问原因,却愿意对他伸出双手。 这个有著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 她的呼吸轻浅,脑袋搁在他的手臂上,他知道他的手会因为被压了一晚上而发麻,却一点也不想将它抽回来。 嗅闻著她身上清新的肥皂香,他慢慢放松下来。 天快亮时,他终于再度睡去。 花猫轻巧的将门推开一道缝,然后从门缝里溜进房里,无声无息的跳上床,窝到两人身边。 第一道晨曦射进窗里,它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然后才和主人一样,蜷缩成一团,进入甜美的梦乡里。 第五章 醒来时,一张俊脸近在眼前。 宁宁眨了眨眼,然后想起发生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昨晚的梦呓浮现,她皱眉,看着他沉睡的脸,那些破碎的字句回荡在耳边。 可恶,她以为睡一觉醒来,她就会忘得一乾二净了。 咬著下唇,她有些著恼。 她不喜欢对某个特定的男人感到心疼,那意味著麻烦。 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每天在家里画插图赚钱,饿了就下去买吃的,累了就上床睡,一个月只需要出去几次到附近的超市买必需品,除非必要,她的活动范围甚至不超过五 她喜欢这样简单明了的生活,她的生活从来没有像这样安定过,这几乎是她求了一辈子的生活方式,她不希望有所变动,一只猫已经是她所能容忍的极限了。 一个男人? 不,她绝对不需要。 话说回来,她或许不用太担心这个,他说过只会在这里待一阵子,会多留几天,是因为寇子和白云的婚礼,现在婚礼已经结束,他再留也不会多久。 不知道为何,他很快就会离开的事实并没有让她心情好一点。 阳光透窗而进,落在他俊美的脸庞和金发上。 她伸手轻触他的发,有些著迷的看着。 这男人实在俊美的让人嫉妒。 他说她像天使,如果真有天使,她看他自己还比较像,金发蓝眼的他,只差没翅膀而已。 雪白的翅膀,振翅时还会掉下几根柔软的羽毛。 维妙维肖的画面浮现脑海,她想像他背上长著巨大雪白翅膀≈上还捧著美食边走边吃的模样,忍不住扬起嘴角。 “用一块钱买你现在脑海里所想的。” 听到他低哑的嗓音,她拉回漫游的神智,才发现他那双碧蓝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睁开,她一怔,掩饰窘迫,强自镇定的将搁在他耳后的小手收回来。 “一块钱不够。”她说。 他莞尔一笑“那要多少?” “一天。” 他一愣。 她话才出口就已经后悔了,但又不能收回,只好面无表情的继续道:“陪我一天。” “呃”他傻愣愣的看着她。 “怎么样?不想知道了吗?”她爬坐起身,漠然的道:“不想知道就算了。” “等等”他伸手拉住她“我没有说不想。” 瞧着他,她暗自叹了口气,在自己反悔之前,开口道:“那就放手,快点去洗脸刷牙,今天已经过一半了。” 不知道为何,他松了手,却看着她傻笑起来。 呆子。 她瞪了他一眼,却晓得自己的脸莫名其妙的红了。 可恶。 暗骂一句,她着恼的转身,匆匆进了房里的浴室盥洗。 没有多久,她听到客厅的浴室也传来水声。 “这是哪?” “木栅动物园。” “这是哪?” “故宫博物院。” “这是哪?” “士林夜市。” 她只是可怜他是来休假却从来没有出去玩过而已。 反正白云的店连休三天,她留在家里一样没得吃,既然要出来买吃的,乾脆顺便带他四处走一走也没什么,再说她也很久没有逛街了。 她只是可怜他而已。 当然只是因为这样,绝对没有别的原因! “老板,再来一碗炒花枝!”坐在夜市小吃摊,霍克举手和老板高喊。 宁宁看着一旁叠在一起的五个空碗,怀疑他怎么还有办法吃得下?特别是他刚刚才吃了两碗葯炖排骨、一包大饼包小饼、三份蚵仔煎、两份天妇罗、一份臭豆腐还有其他她根本想不起来的食物。 “这个很好吃,你确定你吃不下?”他看着她,一脸兴奋。 “对,我确定我吃不下,你吃就好。”她一手撑在桌上,支著下巴。 看着他将老板送来的炒花枝在瞬间一扫而空,发现他又要再叫一碗,她马上拉下他的手,阻止他。“够了,你再吃下去会吃坏肚子的。” 就算他没吃坏肚子,也会把一旁频频回头看他的女性同胞给吓坏。 拉著他结了帐,她匆匆走出夜市小吃摊聚集的地方,他却又在小巷口卖卤味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这什么?” “豆乾、鸡心、卤大肠”老板一一回答他的好奇。 他一副口水要流出来的样子,教她不禁纳闷他的胃到底是什么做的。 知道他不吃到不会甘心,她翻了个白眼,认命的替他买了几样卤味,他才肯乖乖和她离开。 然后是猪血糕、冰淇淋、草莓糖葫芦。 她向来很会吃,但是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大胃王。 “你这么会吃,怎么都吃不胖?”她以前一直以为外国人都不太敢吃一些奇怪的食物,像是臭豆腐、蚵仔煎之类的东西,但他显然并不介意,他通常会先吃一口,试试味道,然后风卷残云的把那样东西吃完。 “我每天做运动。”他吃掉一颗草莓糖葫芦,牵著她的手,笑着说:“我喜欢台湾的夜市,还有小吃。” 宁宁看了他一眼,她知道周围的人都忍不住转头看他,这男人实在是长得太帅了,就算是在夜市里汹涌的人群中,就算是换去那些高级服饰,只穿著他和寇子要来的t恤和牛仔裤,他那张脸还是让他相当显眼,更别提这家伙睑上还挂著和蔼可亲的笑容了,那笑容让其他人更加放胆好奇的看着他。 他笑得很高兴,走在夜市里,左顾右盼的神情活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你没逛过街啊?”瞧他那模样,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一天下来,他走到哪里都像是去远足的小学生一样,既兴奋又开心。 “没有。” “没有?”她一愣,停下来看他“你从来没有逛过街?” “对,没有。”发现她停下,他也跟著停下,见她表情诡异,不禁奇怪的问:“怎么了?” “为什么没有?” “没有什么?” “逛过街。”这男人少说有三十了吧?她知道有些男人不爱逛街,但她实在很难想像一个人活了三十年竟然没有逛过街。 “喔,那个。”他耸了耸肩,一扯嘴角“小时候,老头子管得比较严,长大后,大概是因为工作忙,所以没想过。”一 她皱起眉头“你不逛街怎么买东西?”( “东西?”( “你想要的东西,像是衣服、鞋子、cd≈表之类的东西。” 他眼也不眨的说:“那些查德会处理。” “查德?”她又是一呆。 “管家。”他解释。 “管家?” “我们需要什么,只要和他说,他会请人送到家里来。” “送到家里来?”ok,好极了,她开始觉得自己像只蠢笨的鹦鹉了。 “对。” “为什么?” “为了安全上的顾虑。”他一扯嘴角,自嘲的道:“我家很不幸的还有些钱。” 对了,这家伙是有钱人。 她有时候会不小心忘了这一点,特别是这家伙几乎是无怨无悔的天天任她奴役,事实上,他做那些事时根本是笑容满面的,她只差没开始怀疑他有被虐待狂了,但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那样。 他只是因为从来没有做过,所以觉得有趣而已。 沉默的看着他,宁宁不自觉的又蹙起眉头。 可恶,她真的不喜欢胸口涌现的那股情绪,她该死的不喜欢同情一个身家可能超过上亿的富家子弟。 “好玩吗?”她开口问。 “什么?” “倒垃圾。”她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了,但看来这次还是慢了一步,该死。 “追垃圾车的时候。”他笑着说。 好极了,现在她竟然开始同情这家伙从来没倒过垃圾,这真是太荒谬了。 夜市里人潮汹涌,她被他拉著柬跑西逛,虽然腿早就酸痛得要命,宁宁却狠不下心打断他,毕竟这男人都已经和自己说过他从来没逛过街了,她还能怎么样?特别是她没多久就在言谈之中发现,他不只没逛过街,很多一般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事,他也从来没做过,他听过,知道那些事,但是却从来没做过。 像是吃路边摊,像是自己买衣服,像是杀价。 最后一样他倒是很快就上手,没两三下就把老板说得节节败退,到头来还心甘情愿的用接近成本的价钱把东西卖给他。 他玩得很高兴,她到后来必须一直提醒他这个不需要,那个不必要,当他竟然想把那九个叠在一起的大小趴趴熊买回家时,她发现他纯粹只是因为喜欢杀价的乐趣。 “不行。”她说。 “宁宁” “不行。”她板著脸,没有第二句话。 “老板答应给我们半价” “不行。”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带著那些叠在一起,至少有半个人高的趴趴熊坐大老远的公车回家! “我是要买给我侄子的”他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 “no!”她眯起眼,警告他道:“看着我的嘴,我说no!” 他又摆出无辜的小狗脸。 三分钟后,他们几乎错过最后一班公车,匆匆忙忙上了车,车上只剩下一个位子,她一屁股坐下,他则站在她旁边,手上抱著那九只叠在一起的趴趴熊。 公车往前开时,他站得还算稳,但每次一遇到红绿灯,司机煞车时,他就会往前倾,一副要跌倒的模样。 受不了他那矬样,宁宁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伸手“拿来。” 他露齿一笑,将趴趴熊拿给她。 可恶,真是蠢死了。 瞪著那几只待在她膝上,活像被人痛扁一顿的趴趴熊,她真是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看起来又懒又爱睡的东西。 “我以为你们美国人喜欢米老鼠。” “现在的小孩子喜欢的是那只会发出闪电的黄色小老鼠。”他笑着说。 “皮卡丘。”她瞄他一眼“那不是小老鼠,是神奇宝贝。” “是吗?” “这几只又不是神奇宝贝。”她抬头,只见他两手轻轻松松的搭在公车吊环上的不锈钢管上,一颗头几乎都要碰到车顶了。 “可是它们长得很可爱啊。”他伸手拍拍最上面那只趴趴熊,露出童心未泯的笑容。 她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过了几个站之后,她身旁的人下了车,她移进去,让他在她旁边坐下,然后把那些叠得很高的蠢趴趴熊还给他:也许是因为太累了,他坐下来后没有多久就打起瞌睡来,跟著那一颗金色的脑袋很自然而然的就往她肩头上倒。 搞什么? 皱起眉,她伸出手将他的头往另一边推。 他抱著趴趴熊维持那姿势好一阵子,然后在一次公车转弯时,又倒了回来。 她再把他的头推回去,公车刚好往另一边转,结果他差点跌下座位,她反射性的抓住他的手,他醒了过来。 “你坐好啦。”她著恼的说。 “sorry”他喃喃道了歉,重新坐好。 可没多久,他又睡著了,然后又往她这里倒过来,她伸手想再推开他的头,视线却撞上隔壁那个欧巴桑,欧巴桑不赞同的皱著眉头,一脸好像她这样把他推开有多坏心的模样。 她把那欧巴桑瞪回去,照样把霍克的头推开。 拜托!这家伙的头重得要死,天气又这么熟,他又不是她什么人,她干嘛要给他靠?哼! 双手抱胸看着窗外的街景,她才这样不爽的想着,他的头又倒了回来。 可恶 暗暗咒了一句,她却忍住了伸手的街动。 然后,车子过了一站又一站,中间有些人上了车,又有些人下了车,欧巴桑下车时,宁宁忍不住对她做了个鬼脸。 不过欧巴桑下车后,她还是没把他越来越重的脑袋给推开。 反正她的肩膀早被他压麻痹了。 轻哼一声,欧阳宁宁瞥了那压在她肩头上睡死的男人一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算了,就当是前辈子欠他的好了 公车摇摇晃晃的前进,街上的车流量也越来越少。 一家家的商店打烊、拉下了铁门。 她强撑著睡意浓重的眼,听著他规律的呼吸,心里盘算著明天该做的事。 窗外的街景随著公车的前进不断倒退著,不觉中,她也靠著他的脑袋,合上了眼。 他的金发,有著她惯用的洗发精香味。 玫瑰耶,他也真敢用。 嘴角在不自觉中弯起,她靠著他那颗散发著玫瑰花香的金色脑袋,在那熟悉的味道中,缓缓进入梦乡。 黑夜中,老旧的公车载著剩下的乘客,继续跟著红绿灯的指示,停停走走的往前开,一站站过去,车上的人越来越少,夜也越来越深了 结果,他们一路睡到了总站,才被司机叫醒过来。 在公车总站打电话叫计程车时,她不禁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坐公车丢那个脸,早知如此,她一开始就坐计程车了。 唉,真的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宁宁,吃饭。” “先放著,我等一下再吃。” 听到这句,霍克拧起了眉,走过去把饭放在桌上,伸手在她面前一弹指,吸引她的注意。“嘿,你早上也是这样说的。” 这家伙真烦! 宁宁皱起眉,想开口骂人,却在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时一怔,她没看他那么严肃过,他一向是嘻皮笑脸的。 “把饭吃了。”他说。 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猛地一跳,无法再看着他那认真的碧蓝双眼,宁宁收回视线,改看着桌上的餐点。 “吃点东西,图不会趁你吃饭时自己跑掉的。”他拉来另一张椅子,倒转椅背,跨坐而下。“把饭吃了,我就不吵你。” 见他一副她不吃,他就不打算走的模样,宁宁才放下绘图板和笔,认命的拿起筷子吃饭。 霍克看她吃了,才松了口气,刚刚在客厅桌上看到他早上特地帮她买回来的早餐,她动都没有动过时,他差点以为她在房里挂了。 这女人那么爱吃,怎么可能会连一口都没有动? 他慌张的推门进房,却见到她仍然好好活著,只是依然在画图,而且画到完全忘记吃饭,他那时才晓得为什么白云会特别替这女人外送,因为如果不是这样,她可能早八百年前就饿死了。 “你这画稿什么时候要交?”他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支著下巴,瞧着她吃饭,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眶下的黑眼圈引发他莫名躁郁。 “明天。”她挑去鲑鱼的刺,吃得津津有味。 “你常常这样赶稿?”他知道她两天没睡了,怀疑她怎么还有办法清醒。 “偶尔。”她瞥他一眼,见他一直盯著自己,不禁皱眉“你没别的事吗?” “没有。”他说,一双眼还是盯著她瞧。 她似乎不怎么在乎自身的外貌,常常披头散发、睡眼惺忪,穿著一件大t恤和短裤就下楼到店里去窝著。 他认识的女人,每一个都是不化妆就不敢出门,更别提要像她这样随性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邋遢的模样了。可这女人却又不是不会打扮,参加老哥和白云的婚礼时,她的穿著打扮就十分正常,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相当漂亮的。 所以他后来发现,她只是懒得装扮自己,毕竟平常又不出门,可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吧?她却似乎不在意他的眼光 这真的让他内心有点小小的不是滋味。 “我头上长角了吗?”这家伙干嘛一直盯著她看?看得她越来越不自在。 “没有。”就是这种很冲的口气,让他怀疑她的眼光和世人不同。霍克苦笑,忍不住开口:“很少有人会像你一样,这样对我说话。” “那只是因为你有钱。”她冷淡的泼他冷水。 好狠。 霍克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自嘲道:“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很帅。” 她瞥了他一眼,简洁的下了结论“你被宠坏了。” “原来如此。”他嘴角一扬,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女人。 因为只有她不会用特别的态度对待他。 她不会因为他有钱,不会因为他长得帅,也不会因为他有名,就用另一种方式对待他,她不崇拜他、不谄媚他,她很自然。 这种感觉真不错。 “你真可爱。”他笑着说。 宁宁一愣,在瞬间红了脸,瞪著他啐了一句:“神经病。” 没想到她会因为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脸红,他微微一讶,嘴边的笑容扩大“好可爱。” “无聊。”她红著脸,又恼又尴尬的将吃完的餐盘塞到他手里,赶他出去。“我要工作了,你没事去楼下帮忙洗碗,少在这里发神经病!” “我是说真的。”他边说边笑。 “把你那些花言巧语留给楼下店里的漂亮妹妹,我还要赶稿,没力气让你练习。”宁宁将他推出房门,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却还是听到他清爽的笑声。 她著恼的坐回电脑椅上,嘟囔道:“可恶的痞子!” “喵”蜷在窗台上睡觉的花猫抬起头来。 “抱歉,不是骂你。”她看着它,咕哝道歉。 花猫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转回头去,拿尾巴当枕头,继续蜷著睡它的大头觉。 好不容易画完了图稿,她头晕脑胀的晃进有床的那间房,却看见那男人躺在床上,睡得正爽。 “喂,起来,我要睡觉。” 她推他,想叫他让床,但是他只是翻个身,又继续呼呼大睡。 “霍克,喂”她再推他,他还是没有反应。 头痛的看着睡得跟猪一样的男人,她知道他一睡著就很难叫醒,可她已经三天没睡了,又没力气和他耗。 算了 这张床那么大,现在又很晚了,就算叫他起床,他也一样要找地方睡,何况她又不是没和他睡过,这家伙要是真想对她怎么样也早就怎么样了,不会等到现在。 看着他熟睡的身影,宁宁只觉得一阵无力,没体力摇醒他,她认命的爬上那张大床,从他那儿扯了一些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几乎是头一沾枕,她就睡著了。 夜深沉,窗外街上的红绿灯不时转换灯号,虽然马路上早巳没了车。 霍克不确定是什么把他弄醒的。 夜半经过的卡车?窗外狗儿打架的犬吠?压在他胸膛上的脑袋?或是他掌心所感受到的柔软浑圆? 大概都有吧。 看着她熟睡的容颜,他再度怀疑究竟是他真的失去了男性魅力,还是他看起来真的那么不具威胁性?抑或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把他当成男的? 不管答案是哪一个,她严重忽视他是男性同胞的事实,都让他有种想向她证明他也是男人的冲动。 她在睡梦中喟叹了口气,吐气如兰,小手摩挲了他的胸膛两下。 霍克的脸孔有些扭曲,费尽所有力气,才没有不顾一切的马上翻身将她吃掉。不过,话说回来,他为什么不能把她吃了?既然是这女人自己爬上床,对他一点戒心也没有,他又何必和她客气。 对啊,除非他想违背自己的良心。 瞪著老旧的天花板,霍克无奈苦笑。 奇怪,他这还是第一次能和一个女人如此放松的在一起,轻松的交谈、愉快的聊天,她说话总是一针见血,一点也不会和他客气。 很难有人会这样对他,男人都少了,更何况是女人:多数的女人都和她一样会爬上他的床,不过通常那些女人上床时都是满脸渴望、精神奕奕,身上穿著“维多利亚的秘密”那种性感睡衣,而不是顶著一双熊猫眼,穿著胸口印著可爱卡通的大t恤。 所以,或许,他应该把搁在她t恤下那雪白浑圆上的大手拿开? 他疯了才会这么做! 虽然他搞不清楚是怎么在睡梦中解开她的内衣,又如何和她交缠在一起,但天知道,这种飞来艳福又不是天天有 趴在他身上的宁宁突然无意识的磨蹭了一下,t恤领口被往下拉扯,露出大半美妙雪白的酥胸,和他覆在其上的大手。 他闷哼一声,只觉得一阵欲火中烧,脑海里瞬间涌现各种绮丽春光。 老天这真的太 拜托,亲爱的上帝,用不著现在考验他的道德良心吧? 他瞪著贴合著他手掌的温润雪白,良心和欲望不断挣扎著,然后她轻叹了口气,翻身离开了他的胸膛,和他的手一起,她的手臂夹住了他的手腕,他不得不和她一起翻身,怕抽手会惊醒她,他半被迫的从后环抱著她。 但这姿势更加让他无法思考,她是背对著他没错,却和他紧紧的贴着,从头到脚;那意味著他早巳昂然挺立的火热,刚刚好顶在她柔软的股间。 额际渗出了汗,他的脑袋大概空白了三秒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搁在她酥胸上的手早已自主动作起来,另一只手也探人她的短裤之中,他舔吻著她雪白的颈项。 她在睡梦中呻吟出声,柔软的娇躯在他怀里战栗扭动。 野火在瞬间燎原,她不知何时转了过来,还是他把她转了过来?他不太确定,只是火热的吻住她的小嘴,啜饮其中的芳甜,唇舌交缠间,她娇喘着,星眸扇动,然后,醒了。 “霍克?”她红唇微启,神情有些迷离。 “嗯?”他尚未回神,悬宕在她身上,双眼火热的看着她,渴迫的欲望在脑海中白热化,一心只想要这甜美的可人儿。 “你最好是在作梦。”宁宁轻喘着,两手抵著他的胸膛,俏脸泛著红晕,警告他, “我说过你乱来我就阉了你。” “啊?”好吧,或许她不是这么甜美。 她的警告让他清醒过来,如果他刚刚不确定她醒了没,现在也非常确定。 可恶,这女人为什么会这么理智? 看着她湿润的红唇,氤氲的双眸,他知道她也想要,若是他继续下去,她其实是无力去抗拒的,不过那不表示她不会事后算帐,再说在这件事情上面,他从来没有违反过女方的意愿,他宁愿对方是心甘情愿的。 他看着她,她也回看着他。 他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心跳、她丝缎般的肌肤,也能感觉到她的温润细致、香甜柔软,还有她眼中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不安。 他俯身,她紧张的一僵,他却只是在她额上印上一吻。 “抱歉”他轻抚著她的脸,凝望着她喃喃道:“我睡昏头了” “那你现在可以起来了吗?”她极力镇定的说。 他一扯嘴角“当然。” 说完他翻身而起,走出房间。 “你去哪里?”她跟著坐起身,见他出门,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话一出口,宁宁暗咒一句该死,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你想念我啊?”他在门口停住,笑笑的回首,一脸痞子样。 睑上的潮红窜至耳根,她羞窘的抓起枕头就丢过去。“你臭美!我是因为叫不醒你,不得已才上床的。” “我知道。”霍克一把接住枕头,一脸认命,自嘲的笑着道:“我去外面沙发睡。” 他边说边转身,顺便带上门,怕再多看那女人一眼,就会忍不住扑上去。 在客厅沙发窝好,他看着对面墙上的卡莎丽娜,又是一阵哀叹。 真凄惨,以前一堆女人喜欢他,他老是在躲女人,现在他终于喜欢上一个女人了,却落得只能看、不能吃的下场,只因为他该死地真的很珍惜和这女人之间那种难得的友谊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应? 苦笑两声,其实他晓得他出来是对的,毕竟他很快就要走了,而这女人,值得更好的对待。 他想,他和她,可以当很好的朋友,或许他有空可以来看看寇哥,顺便看看她,他知道自己回去之后,一定会想念她的牙尖嘴利和那双美腿的。 该死,一想到她那双美腿,让他灼热的欲望更加疼痛了。 叹了口气,他窝在沙发里翻来覆去的,试著找出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可一整夜,他一直无法停止幻想和她在那张大床上云雨 于是,一夜未眠,疼痛依然。 冷冻库里,有一支手机。 欧阳宁宁关起冷冻库的门,再打开,那支手机还在。 她瞪著它,怀疑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铃铃铃铃铃 它响了,她吓了一跳,像是看见外星人从天而降一样。 铃铃铃铃铃 它还在响,她瞪著它,然后伸手接起。 “喂?” 对方一阵沉默,停顿两秒后,才开口说了一句英文:“霍克?” “他不在。”她用英文回答。 “你是谁?” 宁宁皱眉,瞪著天花板,想了一下,才道:“房东。” 他又停了两秒,才道:“麻烦请他回来后,回电话给我。” “你哪位?” “路克。” 她写在冰箱门上的便条纸上,才按掉通话键,手机跟著再度响起,事实上,在接下来的三十分钟,它几乎没停过。 她带著那支手机和冰淇淋及便条纸回电脑前,边上网边吃冰,顺便将那些人的留言一一记录下来,等到他带著早餐出现时,那些留言已经有一小叠了。 手机又响,她走出房门,将它丢给他,连同那些留言。 他接起手机,放下早餐。 宁宁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把吃光的冰淇淋盒子丢到垃圾桶里,接手那些早餐,一边指使他道:“帮我拿些旧报纸过来,在你那边的桌子底下。” 他边讲电话,边弯身拿报纸,再递给她。 宁宁将报纸垫到小桌上,然后把那些三明治、蛋饼、萝葡糕全郡打开,吃得不亦乐乎,直到她不小心听到他说话的内容。 他按掉通话键时,她试著保持沉默,吃著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美食小吃,他一一看过那些简短的留言,很快的打了几通电话,然后陷入沉默。 她忍不住偷瞄他,只见他坐在沙发上,却对桌上的小吃视而不见,神色有些怔仲,不知在想什么。 她又叉了一块萝卜糕,那是倒数第三块了,或许她该留一些给他。再瞥了他一眼,他仍维持著原来的姿势发愣。“喂。”忍不住了,她开口叫他。“嗯?”他回过神来。“你父亲还好吧?”他微微一愣,像是没料到她会提这个。宁宁指指他的手机“不是说你父亲心脏病发?”他停顿了一下,才点头“对。” “所以,假休完了。” “嗯。”他一扯嘴角,心情却无比沉重。“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 第六章 砰 一声巨响从楼上传来,霍克一愣,有些担心。 “怎么回事?”寇天昂走回吧台,皱眉看着上头。 “不知道。”白云耸了耸肩。 “我上去看看。”丢下这句,霍克匆匆起身,上楼查看。 一开门,他就看见宁宁跌坐在客厅,一旁地上有著倒地的圆板凳,和破碎的灯泡。 “你还好吧?”他走上前去,绕过灯泡散落一地的碎玻璃,在她旁边蹲下。“怎么回事?” “我在换灯泡时,那只笨猫害我失去平衡。”她站起来,恼怒的咒骂那只知道自己做错事,缩在沙发椅底下发抖的胖花猫。 “你有没有受伤?”他跟著站起来,伸手想扶她。 “你是说除了我的自尊之外吗?”她转身,避开他的手,走进厨房拿扫把和畚箕。“没有。” 不知为何,霍克突觉心里一阵的闷。 “要换灯泡,怎么不叫我?” “你会吗?”她拿著清洁用具走回客厅,将一地的碎玻璃扫起,看也没看他一眼。 她语带讥讽,霍克眉一挑“只是灯泡,我想那不会太困难,至少我比你高。” “对,不困难。”她转身将碎玻璃倒进垃圾桶里,冷淡的道:“所以我自己会换。” 她淡漠的表情莫名激怒了他,霍克长臂一伸,抓住她的手臂。“你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她还是一脸的面无表情,语气冷冷的、淡淡的。 他紧抿著唇,恼怒的瞪著她,这女人之前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会找他,可现在却自己换起灯泡来了?他知道为了这种事不高兴很奇怪,但他就是无法克制的觉得不爽。 “没事吗?”欧阳宁宁抬眼,还是一脸淡漠。“没事请放手,我还得去交图稿。” 眯眼瞪她,他眼底情绪数度转换,最后还是松了手,却开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她将扫把和畚箕放回原位,若无其事的拒绝“你明天早上的飞机,最好趁有时间赶紧收拾行李。” “我和你一起去。”他双手插在裤口袋里,薄唇一扯,笑了,眼底却有著不容反对的坚决。 她沉默著,一瞬间,霍克原以为她会发脾气,他几乎能看见她的毛躁火气在她眼底张牙舞爪。 “我们是朋友吧?”他在她发作前,露出无赖的笑容,开口问道。 她瞪著他,眼底的怒气仍在,红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办法说出否定的答案,只因他虽然笑着,那双碧蓝的瞳眸,却带著那一晚怕被抛弃的不安和忧郁。 “宁宁?”她的沉默,让他不确定的开口,笑容有些不稳。 该死,她痛恨这家伙总是轻易挑起她莫名其妙的情绪,有些著恼,她却还是开口道:“废话。” “既然如此。”霍克闻言,松了口气,晓得这是她最接近“yes”的答案,他的笑容漾进眼底,突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在她额上印下一吻。“那就不要和我客气。” “喂!你不要得寸进尺!”她红著脸推开他,伸手猛抹著自己的额头,一副厌恶的模样。 有没有搞错?别人抢著要的,她却把他当细菌! 霍克苦笑,装可怜的道:“嘿,给点面子,ok?” “面子?”宁宁哼了一声,拿起桌上装著光碟片的牛皮纸袋,转身走出门。“那东西值几斤几两钱?” “我的吗?”他跟在她身后,一脸无辜的回道:“听说很值钱。” “你去变性,它会更值钱。”她头也不回的说。 霍克大笑出声,伸手勾住她的肩道:“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有空要是到美国来,记得一定要来找我。” “找你做什么?”宁宁没好气的下楼,走向公车站。“你要介绍猛男给我啊?” “猛男?”他一愣。 “对啊,就是那种胸围比波霸还可怕,前方还有六块肌,最好身上油亮亮的,胸肌还会跳动的那种。” “不会吧?你喜欢那种的?”他乾笑。 “为什么不会,肌肉男让人很有安全感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胸口突地一阵郁闷。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他才开口,就听到她的笑声,才晓得自己被耍了。 见她在马路边几乎快笑岔了气,他一挑眉“猛男?嗯?还要油亮亮的?有六块肌?原来你喜欢这一型的,ok,我会记起来的。” “别忘了还有会跳动的胸肌。”她笑着补充。 “没问题。”他一脸正经,然后爆笑出声。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引得路人观看。 宁宁回首仰头看他,阳光是如此灿烂耀眼,金发蓝眼的他也是。 一瞬间,她晓得她会一辈子记得这个画面,和这个男人。 夜深,人静。 很静,除了静,还是静。 没有细微的打呼声,没有翻身下床倒水喝的声音,没有笔电上网的数据声,也没有他和痞子玩耍的声音。 屋子里太安静了,反而让宁宁很不习惯。 “喵”花猫蹭到她脚边,轻叫一声。 她瞥了牠一眼,用脚搔牠的下巴,牠发出呼噜噜的声音,然后在地上躺了下来,露出圆滚滚的肚皮,她下意识的学霍克用脚帮它按摩,它继续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她则继续盯著电脑萤幕绘图,却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她发现电脑萤幕上,一张东方男人的脸,被她画成了金发蓝眼。 停下笔,她瞪著那张脸,皱起眉头,然后在上头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叉。 才画完,她就觉得那家伙脸上出现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别傻了,这只是张画! 她翻了个白眼,又瞧了那张图一眼,然后拧著眉头按了两次复原键,叉叉不见了,他的嘴角看起来彷佛微微上扬了些。 她不信邪的瞪著他,取消复原,大叉叉下的他看起来又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 复原、取消复原,复原、取消复原,复原、取消复原 连续试了几次之后,她恼火的站起来,丢下笔,突然觉得自己像白痴一样。 “喵”花猫又叫。 她低头看它,只见它蹲在她脚边,然后转身,坐在门口又叫了一声。 “喵喵” 她不想理它,重新坐回椅子上。 “喵喵喵”见没受到注意,痞子坐在门口卯起来叫。 皱眉撑脸瞪著那张画,她只觉得头好痛。 “喵喵喵喵喵” “吵死了!”她霍地站起身,回头咒骂了一句,痞子吓得飞奔出门,闪电般躲到客厅沙发下,不敢再吭一声。 都是那男人,自从他来了之后,一天照三餐喂这只笨猫,弄得现在它时间一到就要吃饭,不喂它就只会喵喵乱叫。 她哪有那鬼时间一天喂它三次饭啊?更别提一罐猫罐头就要二十元,它一天可以吃掉三四罐,泡面一碗也不过才十几块,她有时候一天都还吃不到八十元耶! 笨猫,她看它迟早会肥死! 瞪著它露在沙发下的一截颤抖猫尾,她拧著眉、眯著眼,却还是离开了椅子,走出房门,从冰箱里拿出猫罐头,开了倒进它的饭碗里。 一闻到鱼腥味,痞子从沙发椅底下怯生生的探出头来,她瞄它一眼,一句话没说,只是又走去替它倒了一碗水。 才回身,大花猫早巳无声无息的蹲在它的饭碗前,埋头猛吃。 “懒猫屎尿多。”宁宁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这笨猫半年前只有巴掌大而已,谁晓得现在会长那么大。 痞子警戒的抬眼瞄她,一张嘴却舍不得离开饭碗里的猫食。 她蹲了下来,把水碗放到它面前,见它吃得一副很爽的模样,她真的有一种冲动想把它的饭碗拿走。 可临到头,手伸出去了,却只是轻拍了它的小脑袋一下“大笨猫。” 痞子停下吃饭的动作,又抬眼瞄她,见她没有下一步行动,才又低头猛吃。 宁宁缩回手,蹲在厨房的角落,看着它那肥大的身躯,忍不住又皱起眉头叨念:“喵喵喵、喵喵喵,看你这死德行,整天就只会吃吃吃吃吃,除了吃喝拉撒睡,你究竟还会做什么?笨,以前看你还挺苗条的,谁知道才被人家喂了一个月就肥得和什么一样,别 人喂什么你就吃什么,你是猪啊”虽然依然埋头猛吃,痞子还是竖高了两耳,三不五时不忘抬眼瞄她一下,确定饭碗无虑。 瞧着肥肥好吃又懒惰的大花猫,宁宁念著念著,视线却好死不死的瞥到厨房另一角堆放著的几袋分类垃圾。 好碍眼。 紧抿著唇,烦闷又上心头。 其实以前她也老没空处理那些分类垃圾,总是要等到积了一阵子,才抽空把它们拎下去给资源回收车;但最近这一个月,那些分类垃圾已经很久没堆积在那儿了,因为那家伙会处理掉。 事实上,他还会帮她喂猫、清猫砂、买食物、寄包裹、缴水费、缴电费、缴电话费、缴信用卡,还有叫她起床。 可恶,他被她训练得太好了,害那家伙才走没几天,她就觉得家里乱成一团,厨房角落的垃圾、客厅桌上的帐单、几个要寄给朋友没寄的包裹,甚至是房间地板上被她摔坏的闹钟,还有她这几天完全乱掉的作息,似乎是每件事,都在提醒她那个家伙确切且有效的干扰了她的生活。 那让她莫名烦躁。 特别是她吃箸调整回原来的生活作息却屡试不成,只教她的烦躁郁闷更加扩大,像有坨浓密的乌云成天罩在头上,害她晚上不睡觉,白天也睡不著,只有在黄昏和清晨时,会因为疲倦而小睡一下,浅眠的结果,精神不济到让她几乎无法工作,现在竟然连画出来的人都长得像那该死的笨蛋。 啊烦死了! 著恼的抿著唇,她有些迁怒的敲了那只知道吃的笨肥猫一脑袋,才霍地站起身,决定回房里去把那张图的脸给改掉! 只不过是帅哥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她又不是只会画他那张脸,俊男美女她画得多了,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那款脸型才叫帅 白云咖啡店 不知道是因为她泡的咖啡难喝,还是因为她脸色苍白的太过难看,下午三点,店内一个客人也没有。 欧阳宁宁坐在吧台里,撑著下巴发愣。 因为没客人,所以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时。她很快就接了起来。 “喂,白云咖啡店。” “宁宁?” “欵。”听见寇天昂的声音,看在越洋电话的份上,她意思意思的应了一声。 “白云呢?” 寇子的声音听起来颇为不爽,不知为何,那让她心情好了些,坐回椅子上,她开口道:“去医院看那个刚生完孩子仍然在坐月子的朋友。” “范怡侬?” “对。” 他沉默了好几秒才用颇为压抑的声音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他闻言骂了一句脏话。 “喂”宁宁翻了个白眼,发出警告声,可心里却晓得自己其实有些幸灾乐祸,老实说她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因为有人和自己一样烦躁;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回美国之后,老是刚好挑到白云不在的时间打来,几次阴错阳差,电话不是她接的就是罗兰接的,甚至还有一次是隔壁花店老板帮忙接的,就没有一次是白云接到。 “抱歉。”他粗声道了歉,然后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她白云还好吧?” 看着前面上方那些倒挂著的玻璃杯,宁宁眉一挑“有吃饭、有睡觉,每天都有来开店,你说她好不好?” 他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道:“别让她太晚打烊,我有空会再打,要她尽量别出去。” “我知道。”她应了一声,却听到他身旁有人开口催促,心头一跳,没有多想,她开口就问:“霍克吗?” “霍克?”寇天昂一愣。 老天,她干嘛问啊?宁宁咬唇拧眉,却还是开口补充:“你旁边的。” “不是。”寇天昂话才出口,语音一顿,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又问:“霍克人不在这,你找他有事?” “没有。”她答得飞快,斩钉截铁的。 他又停顿了一秒,才道:“我可以帮你找他。” “不用。”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有些恼怒。“我干嘛要找他?” “他很帅。”寇天昂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我以为你坚持自己长得比他帅。”宁宁没好气的冲口道。 “对,我是比他帅,但那不表示他不帅。”寇天昂语气轻快了起来。“毕竟他没睡仓库,对吧?” 宁宁一僵,在瞬间羞红了脸。 霍克总是在他们开店前就下楼去,打烊后才上来,她一直以为没人知道他睡楼上,至少白云就不知道,还是白云其实也知道?不,白云应该不知道,光是忙著结婚和寇子的事就让她无暇顾及其他了。 “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睡仓库!”她红著脸,死鸭子嘴硬,开口就是一串:“我忙著赶图稿都来不及了,谁知道那家伙每天睡在哪张床上,长得帅了不起啊?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他长得帅,你少在那里学乔太守乱点鸳鸯谱。我告诉你,国际电话很贵,你不要把钱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我会记得告诉白云你打过电话,再见!” 她说完就“啪”地一声挂掉电话,完全不给他回话的机会。 该死,她到底在干嘛?他又没说霍克睡她这,她这样反应激烈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老实说就好了啊,反正霍克只是借睡她的床,又没和她怎么样! 对啊,是没怎么样,只是谁会相信啊? 啊都是那个家伙害的! 瞪著自己的双手压在话筒上,欧阳宁宁整整僵硬了三秒,跟著就暴躁的发出一长串多国国骂。 店门上的铃铛响了又停,她抬首,看见门外一位客人似乎是想进来却受到惊吓,匆匆转身离去。 该死!猪头!王八蛋 忍住想摔东西的冲动,她抽回压在电话上的手,一脸恼怒、双手抱胸地瞪著空无一人的咖啡店。 他x的!没人就没人,反正一天下午没生意,这家店又不会垮! shit!她早和白云说过她没有做服务业的天分了 春梦了无痕? 才怪! 她在凌晨三点爬上床,四点整满脸通红、心跳飞快的惊醒过来。 他是帅哥,寇子说。 好吧,她现在知道,那天晚上她爬上床时,脑袋里那些什么他不会侵犯她之类、不拉不拉的想法全都是她一相情愿的藉口。真正的原因,恐怕是她对俊男美女根本没有什么抵抗力,何况这家伙两者皆是。 双颊上的火热无法退烧,她瞪著前方镜中那看来欲火中烧的女人,有些著恼。 早该知道那金发蓝眼的洋鬼子是个麻烦,她通常不让自己扑上去巴著那些俊男美女流口水的一百零一招,就是不看、不听、不闻,结果呢?她非但让他登堂入室,还自动的爬上了他的床。 该死了,她有这么欲求不满吗? 消防车刺耳的声音突地响起,由远而近,她吓了一跳,闪烁的红光透窗而进,将一室映红,看来有些触目惊心。 她走到窗边,最后一辆呼啸而过的消防车正好开了过去,然后渐渐远去。 显然失火的地点不在附近,消防车消失在马路尽头。 她站在原地,看着重新恢复寂静的大街,只觉得又是一阵烦躁。 可恶,如果消防车或冷水澡可以浇熄她的欲火或让她恢复正常,那就简单了。 一阵夜风袭来,宁宁双手抱胸,斜倚在窗边。她瞄著床头上的手机,心里突然冒出一种奇想,或许她在脑海里不自觉的美化了那男人,或许她需要的只是和他讲一次电话,破除脑海里对他那种奇怪的迷思幻想就行了。 她知道霍克离开那天,开玩笑的擅自在她手机里输入了他的电话号码,她只需要走过去拎起手机,找出他的号码,按下通话键就搞定了。 奇怪的念头在脑袋里回响,她拎起手机,查询里头的电话簿,一看之下差点让她傻了眼,她手机里的电话簿从来没输入过东西,可现在里头却满满都是,她一按进去,只见编号一是他,二也是他,三还是他 那个神经病! 不知为何红了脸,她翻了个白眼,将手机丢回床头柜上,翻身躺回床上,只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坏掉了,她怎么可能对那种把电话号码连续输入十五次的笨蛋有什么幻想,简直就是ooxx 可躺平在床上,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竟然又不自觉地瞪著床头上的手机,眉一皱,宁宁恼火的用被子蒙住头,忍不住又喃喃咒骂了起来,直到天色渐明,她才在极度不安稳的状况下睡去。 “我陪你去。” 晚上十一点,白云咖啡店还挤著一群人,所有人听到这句,都转头看向发言人欧阳宁宁。 去哪?美国吗?话才出口,宁宁就觉得自己一定已经疯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她脑袋坏掉了啊?她在这里和人家凑什么热闹啊?白云去美国还有点道理,人家和寇天昂结婚了啊,他们两个星期没联络到,千里寻夫虽然有些荒谬,可也不会真的太夸张到哪里去,但是她咧,她没事跑去美国干嘛?看戏吗? 瞪著眼前那些女人,宁宁脸上面无表情,可脑海里却浮现一个凶恶的自己猛踹另一个哀叫的自己,她想开口说她只是开玩笑的,但看着白云感动的表情,到头来从她嘴里冒出来的话却是 “不过有人要帮我照顾痞子。” 哇咧,你在搞什么啊?你脑筋扒呆了啊?你n、猪、啊! 脑海里凶恶的女人边骂边使出摔角招式,然后再来一个回旋踢,最后是一招x爆裂,可怜的女人中招阵亡地喷血昏死过去 第七章 拉斯维加斯,凌晨两点。 坐在二十层楼的落地窗前,窗外的城市夜景一览无遗,七彩的霓虹二十四小时不断闪烁,数十家豪华饭店的***照亮夜空。 虽然他所处的房间十分安静,但却彷佛能听到饭店楼下赌埸的喧嚣声,吃角子老虎、俄罗斯轮盘、二十一点,虽已夜半时分,庄家和赌客之间的较劲才正要上阵。 很晚了,老实说,他早该睡了,休了一个多月的假,路克再厉害,也还是有必须由他亲自处理的事情,回来半个月,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他需要睡眠和体力来应付第二天的工作,他一向作息正常,可最近躺上床之后,睡没多久却总是会醒过来。 醒来后,独自处在寒冷黑暗中的那种孤独感几乎让他无法忍受,然后,在他从酒柜拿威士忌倒来喝时,门缝外透进的光,不知为何眼前就会浮现那女人坐在电脑前,抱著绘图板工作,肥肥的痞子蜷缩在她脚边的模样。 有几个晚上,不知道是睡糊涂了还是怎么,他会走过去开门,然后在看见饭店走廊上的红地毯、墙上的挂画、角落的盆花时,才会完全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已经回到了拉斯维加斯,而不是在那南方小岛的城市里,不在那个几乎所有东西都需要修理的小公寓。 窗外楼下小小的马路上,一辆警车飞驰而过,消失在街角。 他轻啜著威士忌,希望它能帮他重新人眠。 台湾那儿现在是白天,她该是在睡吧? 奇怪自己怎么老是会不经意的想起她,也许是因为她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吧? 酒杯里的冰块喀啦一声,因为融化而发出声响。 看着它缓缓融化在金黄的液体中,他有些怔忡,没有喝完它,只是将它放到桌上,然后坐在大皮椅上,两手交握的盯著桌上那支专线电话。 回到这里之后,一个无聊的深夜,他才想到自己可以打电话给她,和她聊聊,听她说话,或许那种重新又压上来的窒息感不会那么严重。 可在拿起话筒时,他才发现,他给了她号码,却忘了记她的电话号码,他从来没有记过女人的电话,向来都是女人主动打给他,所以他根本没想到要记她的电话号码。 谁晓得他竟也有想打电话给女人的一天? 一瞬间,有些遗憾没有带著路克一起去台湾,他一定会记得这种事情的。 嘴角轻扬,他拨拨散乱的金发,整个人往后靠在椅背上。 话说回来,如果路克跟去,他就不可能去睡行军床,也不可能认识她了。虽然她住在白云咖啡店二楼,也是店里的常客,但他很快就注意到,那女人在外头不怎么爱搭理人,一张脸冷漠的连罗兰那种话多的美女,也和她说不上几句话,如果不是一连串的意外,他顶多是知道这女人住楼上,不可能和她有交集,甚至晓得她冷漠的面容也会有脸红的时候。 想到她羞窘恼怒的娇颜,他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电话在这时突然响起,他一愣,看着那支专线电话,很快的伸手接了起来。 “喂?” “霍克?” 不是她。 听见亚历士的声音,一股无以名状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他抬头看着天花板“我是。” “你还没睡?” “正要睡。”他扯扯嘴角,笑自己竟然会期待一个女人打来的电话。伸手按捏著后颈,他暗暗叹了口气,开口问:“不是正在暑假吗?我以为你忙著顾小鬼头,怎么有空打来?” “过几天是老头子生日,我明天会带小鬼们一起回去,你什么时候会到?” “傍晚吧,有事吗?” “我答应要带他们去环球影城,但是明天我临时有个应酬,你能提早回来帮我带他们去玩吗?” “没问题。”想到那两个好玩的小鬼,霍克微微一笑,一口答应。 “ya”话筒内传来小孩子欢呼的声音。 “提尔、奈特!把电话挂上,去睡觉。”亚历士喝斥著用分机偷听的儿子,在听到喀嚓一声之后,才无奈苦笑道:“谢了,霍克。明天见。” “不客气,明天见。” 挂上电话,一室又恢复沉寂,其实知道她会打来的机率微乎其微,但他还是期待它会再响。 电话始终沉默著。 他一扯嘴角,笑自己荒谬的妄想,起身走回床边躺下,他两手枕在脑后,闭上眼,却看见她那晚娇艳性感的模样。 嘴角的苦笑加深。 有时候,他真的不晓得恶梦和春梦,哪个比较让人难受。 或许他那天晚上还是应该诱惑她 咆哮的大金刚、坠落的直升机、汹涌澎湃的洪水、断裂的桥梁、演员满场飞的水世界、垂直降落的侏罗纪公园、3d立体的魔鬼终结者 基本上,虽然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地方,他倒是和那两个小鬼头一样,玩得挺高兴的。 车窗外,景物飞逝,远处的天空,最后一丝余晖隐没。 “叔叔。” 听到叫唤,他转过头来,看到一颗棕色的脑袋“嗯?” “为什么我们没有妈妈?” 霍克瞪著那不知道是提尔还是奈特的小家伙,呆了一秒,才道:“你们当然有妈妈。” “那为什么我们没有见过她?”另一个小家伙皱起眉头,疑惑的问。 霍克摸摸两个小家伙的头,微微一笑道:“因为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他们看着他,沉默著,然后其中一个开口说:“有妈妈很好吗?” “呃”他尴尬的笑笑,承认道:“我不知道。” “为什么?” “我妈妈也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喔。”双胞胎眨了眨眼,同时应了一声,然后其中一个又开口:“琳达说亚历士应该要帮我们找一个妈妈。” 现在他认出来了,比较安静的是奈特,话多的是提尔。 “琳达是谁?” “老巫婆。”奈特开口。 “住在我们家隔壁。”提尔皱著鼻子补充。“她很恐怖,每天都喷很多很多的香水,里斯说你在一哩外都能闻到她身上恐怖的味道,连苍蝇都不敢靠近她,因为飞太近会被熏昏倒。” 里斯?喔,这个他知道,亚历士在费城请的管家。 “这么恐怖啊,那你们要记得避远点。”他笑着说,视线又瞥到窗外,却意外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宁宁? 载著那女人的计程车很快就和他们交错而过,他一愣,回头看去,那车早已远去,一股冲动让他想叫司机掉头去追那辆车,却又因为这念头太过荒谬而作罢。 不可能吧?欧阳宁宁怎么可能出现在美国? 大概是看错了。 虽然如此,他还是掏出了手机,那支专线电话和这支手机是互通的,但此刻萤幕上依然没有显示任何新的未接来电或讯息。 果然是看错了 “霍克?” “嗯?” “你在等电话?” 霍克猛地抬头,看见坐他对面的亚历士吃著炒蛋,皱眉看他。 “从刚刚到现在,你已经看了五次手机了。” “有吗?” 亚历士挑眉。 霍克轻扯嘴角“你说得对,我是在等电话。”只是他等的是一通根本不太可能打来的电话。 该死的,他到底在干嘛?他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有时候,你不一定要等,你可以直接打过去。”亚历士喝了一口咖啡后,开口提醒他。 “我没有她的电话号码。”他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她?”亚历士感兴趣的停下吃早餐的动作,虽然霍克身旁总是有女人,但他却晓得他这弟弟看似花心,却从来没对谁认真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霍克在等女人的电话。 “你在哪认识的?” “台湾。” 看着霍克一副焦躁的模样,亚历士只觉得好笑。“台湾?寇哥认识吗?” “对。”霍克视线又瞄向手机萤幕,有些闪神的说:“她住寇哥待的那家咖啡店楼上。” “你要不要去问问看?” “问谁?” “寇哥。”亚历士嘴角轻扬“那女人不是住咖啡店楼上吗?他或许知道她的电话。” 霍克一愣,该死,他怎没想到,寇哥当然知道,就算他不知道,也该晓得白云的电话,问白云的话,白云一定知道。 下一秒,他跳了起来,想也没想就要跑去找寇哥,可就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响了。 因为太过突然,他反而一时间无法反应,只是瞪著它看。 “霍克?”亚历士看不下去,开口叫他。 霍克瞥了他一眼,抓起手机,按下通话键“喂?” 对方一阵沉默。 不知为何,他心跳加快,冲口就道:“宁宁?” 对方还是沉默,他一阵紧张,然后才听到她应了一声:“嗯。”听到她的声音,他松了口气,俊脸上不自觉浮现微笑。“好久不见,你好吗?” “还好。” 她听起来有些冷漠,他却一点也不介意,只是傻笑。“你那里现在几点?你还没睡吗?还是刚起来?” “我刚起床。”她顿一下,然后道:“我这里现在是早上九点半。” “早上九点半?”很少见这女人作息正常,他闻言一愣“怎么那么早起床?出了什么事?你还好吧?” “我没事,有事的是白云。” “咦?”他一呆,突然有人敲了敲桌子,他转过头,看见亚历士伸手指了指某个定点,他顺著亚历士指著的方向看去,只看见古董钟,钟面上,时针和分针各指著九和六,他眨了眨眼,话筒传来宁宁的声音。 “你有空吗?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早上九点半?他这里也是早上九点半 她人在这!在美国西岸! 他瞪大了眼,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开口就道:“你在哪里?” “starhotel,307号房。” 听到饭店名,他闻言又是一愣,跟著抓起墨镜戴上,匆匆往车库跑去,边道:“你不要乱跑,我马上就到。” 一辆金黄色的蓝伯基尼风驰电掣的驶进starhotel的入口,煞车的声音引人侧目,驾驶却稳稳的停在饭店大门,一寸不差。 饭店人员习惯性的迎了上来,驾驶人下了车,一张俊帅的脸孔却比跑车更引人注意,但金发帅哥无视旁人的眼光,他将钥匙丢给上前的饭店人员就进了门,穿过大厅直直往电梯而去。 进了电梯,到了三楼,他一出电梯就往右转,熟门熟路的找到要找的房间,站在门口,他却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深吸一口气,他看着房间号码的尾数,不觉喃喃道:“lucky7?” 轻扯嘴角,他微微一笑,在门上敲了两下,他听到房里传来脚步声,然后,门开了。 女人握著门把站在那儿,瓜子脸蛋如他记忆中一般苍白,柔软的黑发垂落在她肩上,倒是挺整齐的,不像之前多数的时候都像没整理过。牛仔短裤、圆领t恤,将她姣好的身材展露无遗,特别是那双美腿,她打著赤脚,粉红色的裸足踩在灰色的地毯上显得特别娇嫩。 “嗨。”她说。 他抬起头,视线从她粉红色的脚指头回到她的脸,不自觉的露出笑容回道:“嗨。” 她转过身,往房间里走。“进来吧,把门带上,我有事要问你。” 他跟在她屁股俊面走进房间,落地窗外,不远处的海面上泛著灿灿金光,她没将窗帘拉上,所以整个房间因为夏日骄阳而显得十分明亮。 她倒了杯水,递给他“要不要?” 他摇头,她收回手,自己喝了那杯水,阳光穿透玻璃水杯,水光在她唇边闪烁,让她的粉唇看来水亮动人,引人一亲芳泽。 “看什么?”注意到他恼人的视线,她秀眉微蹙。 “看你漂亮。”他嘴角轻扬,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她看来也有些紧张,他希望她是,那样才不会显得他很呆。 “无聊。”啐了一口,她将杯子收好,双颊却还是爬上几不可察觉的粉红。 他脸上的笑漾得更开,现在他知道她的确也有些紧张,他反而轻松了起来,凑到她身边道:“我以为你人在台湾,怎么有空来洛杉矶玩?什么时候到的?” “我不是来玩的。”宁宁见他靠近,心跳没来由的加快,她不自在的往窗户旁移动,假装要拿茶几上的梳子,不著痕迹的远离他,边道:“你们走了之后,白云和寇子一直没联络上,她想说乾脆自己过来看看情况,可她英文不好,反正我工作告一个段落了,暂时没什么事,所以就一起来了。” “那白云呢?” 他的声音近在耳边,她吓了一跳,一回首就发现他竟然跟了过来,只差没贴在她背上,她知道自己耳根子在发热,她希望它没红得太明显。 “她到你家去了。”她镇定心神,转身又朝另一边走去。 “我家?”霍克一愣。 “对,你家,巴特庄园。”他又跟过来了,说话时的温热气息似有若无地拂过她敏感的后颈,宁宁微微一缩,乾脆往浴室去。“她去找寇,不得其门而入,所以就乾脆每天都到大门口等人。” “你在开玩笑?” “没有。”站在镜子前,她看见他双手抱胸的斜倚在门边,薄唇微扬,一副意态优闲的模样,不知为何,那让她更加著恼,只是紧抓著梳子,瞪著镜中他那张俊脸,用力的梳著长发,冷声道:“她已经连续去好几天了,你们家的人每天都把她关在门外。我不想让她失望,所以没和她说我能联络到你,我要先确定你能帮忙。” 他收起笑容,沉默地看着她两秒,然后才掏出手机,转身走回房里。 少了他扰人的视线,她放松了下来,低头清理梳子上的发丝,可耳边又听到他熟悉的嗓音从房间里传来,眉头不觉又蹙了起来。 即使她已经到美国好几天了,她还是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来,但在刚刚开门之前,一种期望之情却油然而生,她莫名觉得紧张。 是因为他吗?难道她真的花痴到这种程度? 可开门的那瞬间,当她看见他,还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男人很帅,真的很帅,她原以为是自己美化了这家伙的外表,但显然不是。子著他,她执意寻找他的缺点,可连他的喉结看来都该死的性感。 她一定是疯了。 压住想舔吻他颈项的街动,她匆匆转身去倒水喝,几乎不记得自己刚刚到底在门口和他说了什么,只觉得口乾舌燥。 可白开水似乎没什么解渴的效用,每当他靠近,她的掌心就冒汗,彷佛身体里沉睡已久的所有细胞都在瞬间清醒过来,感觉他的存在。 “这太荒谬了,老头子疯了吗?” 霍克的声音传来,她一震,回过神来,只见镜中的女人脸上泛著红晕。 老天 她暗骂一声,窘迫的打开水笼头洗脸降温,她水才泼到一半,就听到他靠近的脚步声。 “抱歉,我之前待在拉斯维加斯,昨天回来后一直在忙,还没有见到寇哥,我不晓得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从水中抬起脸,偷瞄一眼自己,确定脸色不再那么红润,才直起身,抓了条毛巾遮住一半以上的睑,从镜中看着他回问:“变成怎样?” 霍克走上前,脸上有著无奈的笑。“亚历士说寇哥被软禁了,老头子怕他又跑走,扣了他的护照,还派了两个跟屁虫整天跟著他。寇哥昨天才和亚历士借了手机打回台湾,却因为找不到白云,结果把他的手机给摔坏了。” 他做什么又靠过来?宁宁咬著下唇,肩膀又僵硬起来,她转过身,想走,可他却已站在小身后,她紧抓著毛巾,不自在的往后退,却抵到了身后的洗脸台,偏偏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贴到她身上了。 不想让他发现她的紧张,她仰头看他“亚历士是谁?” “我家老三。”他嘴角噙著笑,伸手触碰她脸旁浸湿的发。 宁宁忍住往旁缩的冲动。“所以你是说寇子人的确是在巴特庄园里了?” “对。”他发现他喜欢看见她受他影响时耳根子泛红的模样,除了她那一绺湿发,他没有碰到她,却靠得更近,嗅闻著每晚在他梦里反覆徘徊的香味,她身上没有化妆品的人工香味,只有清新的肥皂香和洗发精的玫瑰香,那让他笑容加深,知道她没有那些女人应有的瓶瓶罐罐,十之八九只是因为嫌它们太贵! 宁宁发现自己呼吸困难,他在她脸旁玩弄她发丝的手,散发出的温度,让她脸侧一片酥麻发热,心跳又加快了些。 受不了他似有若无的碰触,她拿毛巾隔开他的手,把湿发擦乾,强自镇定的道:“你可以联络得到他吗?” 谁知道她拨开他的手,他却将两只手放在她身侧两旁的台子上,把她整个人圈进他的势力范围内,然后一张俊脸凑得更近,近到她能看见他湛蓝瞳眸中的自己,近到她几乎溺毙在他强烈的男性气息之中。 “当然。”他说,语音暗哑。 她认出他眼中火热的欲望,那让她两脚发软,最后一丝理智让她再也顾不了好强的自尊心,她心慌意乱的伸手推开他。“那好,我去通知白云。” 看着那女人落荒而逃,霍克脸上挂著笑,跟了出去。 房间里,欧阳宁宁紧握著在床边讲电话,霍克在其中一张沙发椅坐下,一手支著下巴,兴味盎然的瞧着她。 宁宁瞪他一眼,转过身去,很快的交代完事情,按掉通话键,一回头,看见他仍直盯著她瞧,脸上挂著讨人厌的微笑。 “怎么样?”他说。 “白云说她马上回来。” “那我们现在在这里等她?”他挑眉。 “对。”明明他仍坐在沙发上,她却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他唇边笑意加深,两手一摊“就这样坐著等?” 她忍不住脸红,眯眼瞪他“你高兴的话,可以站著。” “我的意思是,等她回来还有一段时间,也许” “我不想。”她打断他。 “我只是想请你下去吃个早餐。”他好笑的挑眉。 “我吃过了。”她窘迫的补充一句:“我也不想再下去。” “我还没吃,忙著赶过来。”他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看着她,拿起电话“介意我叫他们送上来吗?” “随便。”她脸色更红,一屁股坐到床上,哼声道:“别怪我没警告你,这里的早餐难吃毙了。” 他笑着拨了内线,点了餐点,要人送上来。 “痞子呢?” “在台湾。” “它还好吧?” “很好。” “我想念它。” “宁宁?” “做啥?” “你说得没错,这里的早餐实在不怎么样。” 她终于从报纸中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然后很快的又低头翻阅英文报。 她的反应让他心情更加愉快,放弃吃那难吃的早餐,他起身去倒水喝,当然没错过背靠在床头上的女人瞬间的僵硬,他假装没注意到,喝完水后,一屁股坐在床尾。 “今天有什么大新闻?” “和平常一样,丑闻、丑闻、丑闻”她缩脚,远离他的体热,翻看另一版,看也没看他一眼。“八卦。” “好看吗?” 该死,他又靠过来了! 她打死不抬头,只是竖起报纸挡住他。 “宁宁?” “干嘛?” “我想念你。” 报纸倒下来了,欧阳宁宁张口结舌的瞪著他,小脸迅速泛红,他趁她反应不过来时,抽走报纸丢在地上,整个人凑了上去,一手横过她的腰,定在床上,不让她有机会脱逃。 “你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在躲我。” 心跳无端漏了一拍,宁宁满脸通红,手抵著他的胸膛。好半晌才挤出一句:“我我才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他俯身靠得更近,碧蓝的眼眸在背光中却深邃如海,声音沙哑的开口:“我每天晚上都梦到你。” “什什么?”她心跳飞快,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脑袋似乎在瞬间浑沌成一团,完全无法思考。 “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吧?”他贴着她水嫩的唇低喃著。 “嗯?”她眯起眼,微微昂首,吸进他吐出的气息,任他磨蹭她的唇。 “宁宁?”他在她唇边开口。 “嗯。”她只能发出微弱的嘤咛。 “你要我吻你吗?” 他没等到答案,因为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咳嗯”该死!看着宁宁瞬间回神,然后小脸迅速涨红,他暗骂一声,不用想都晓得机会不再。他回过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和站在门边的女人打了声招呼“嗨!” 门边的女人眨了眨眼,惊讶的开口:“霍克?” “好久不”他话没说完就被羞窘尴尬的宁宁踹下了床,不过他还是极力维持他帅哥的形象,半坐在地上,笑笑的把最后一个字补上:“见。” 才赶回来的白云忍住笑,将提袋和帽子放到一旁桌上,回道:“嗨,好久不见。” 真惨,如果她晚回来三分钟,他大概就得手了! 霍克苦笑,认命的爬站起来,至少刚刚他确认了一件事,恐怕他还是无法单纯的和女人当普通朋友,特别是这个把他踹下床的女人! 第八章 爵士乐,回荡在室内。 一位黑人女士,站在乐队旁,唱著令人沉醉的蓝调爵士。 大厅里,男女相伴,跟随著音乐轻晃,柔和的灯光让一切看起来如梦似幻。 “小姐,可以和你跳支舞吗?” 才刚带著白云找到寇子,一走回舞厅,霍克就走了过来,对她伸出手。 一瞬间,眼前的场景看来像极了灰姑娘的故事。 皇宫、王子、周遭钦羡嫉妒的视线,只差她没有仙度瑞拉的美貌,也没有坏心的后母和继姊 看着他,宁宁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手。 “谢谢。”他将她揽入怀里,在她耳畔轻声道谢。 “谢什么?” “谢你没让我出糗。”他说,语音带笑,大手搁在她的后腰上。 “我只是喜欢bluejazz。”她让他带著她轻晃,喃喃说。 “听起来很舒服,不是吗?” “嗯。”她轻声同意,视线停在他的喉结上,然后在发现自己盯著哪里时,很快又移开,瞧着别的地方。 “慵懒c服”他微微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罗曼蒂克。” 她耳根子瞬间泛红,敏感的往旁微微一缩,抬头嗔他一眼“别得寸进尺。” “ok,只是你很美,我忍不住。”他贴着她的额际,嘴角轻扬“想把你藏起来。” “胡说八道。”她哼了一声。 他轻笑,没再逗她,只是拥著她随音乐轻晃。 低沉舒缓的歌声滑过空气中,像催眠似的,让人沉醉。 他温柔的拥著她,不觉中,宁宁将头枕在他肩上,听著小喇叭和轻柔的钢琴声,随著醉人的旋律摇摆。 他身上有著淡淡的古龙水香味,闻起来好舒服。闭上眼,她无声轻叹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音乐结束时,她几乎是有些遗憾的停下脚步,真希望它能够永远演奏下去。 霍克没有松开她,只是开口道:“音乐停了。” “嗯。”她应声,然后睁开眼。 他垂首凝望着她,她心跳又漏了一拍,他松开她的腰,温柔地将她垂落的发丝掠回耳后。 “霍克亲爱的”一句突兀的娇声招呼,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魔咒。 宁宁回头,只见一位穿著贴身黑色礼服的高挑红发美女拎著一只高脚杯走了过来,伸手一揽,就在霍克脸上亲了一下。“好久不见,你何时回洛杉矶的?怎没通知我?” 霍克一扯嘴角,有些无奈“嗨,席拉。” 宁宁瞪著那大美女亲吻他,一瞬间,一股酸意上涌,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感觉,却还是忍不住,想抽回被他握住的手,他却紧紧的握住,不肯放手。 “这位是?”红发美女注意到宁宁的存在,感兴趣的挑眉。 “欧阳宁宁,我今晚的女伴。”霍克微微一笑,替两人介绍“席拉桑德。” 红发美女有著海妖般的绿色眼睛,她伸出招了招,甜甜一笑“嗨,甜心,你好。” “嗨。”宁宁冷淡的回了声招呼,试著再抽手,霍克还是不肯松手,她抬头瞪他,开口道:“抱歉,恕我失陪一下,我必须去一下化妆室。” 他看着她,沉默了两秒,然后微微一笑,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你知道我们必须谈谈。” “我不这样认为。”她回以微笑,同样压低了音量。 “我曾经试著想把你当成朋友。”他柔声说:“你知道,就只是一个朋友。”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她微眯起眼。 “我发现这想法恐怕行不通,我试过了,你却自己出现在我面前。”他的大手摩挲著她的背,几乎是有些无奈的轻扯嘴角,笑道:“你知道,我们不可能单纯的只是朋友。” “我只是陪白云来的。”注意到一旁席拉好奇的眼光,宁宁皮笑肉不笑的道:一你可不可以别在这时候说这个?” “嘿,我说过我们需要谈一谈的,是你坚持要现在和我争论。” “我才没有。”她著恼的咬著下唇。 他轻笑出声,贴在她耳边说:“我想我们该试著交往看看。” 她红了脸“我没想过这个。” “那你应该要开始想了。”他继续和她咬耳朵,轻声道:“如果你在嫉妒的话,席拉是我母亲的好友,她已经四十八岁了。” “我没有。”她口是心非的否认,却又忍不住往席拉看去。 他轻声低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看起来还很年轻,那要感谢日新月异的美容科技。” “我说了我没有。”她再也假笑不下去,无法不注意到越来越多人察觉他怪异的行为。他到底在搞什么?当着所有人面前调戏她?可恶! “小骗子。”他的笑意更深。 有些恼羞成怒,宁宁又试著抽手,尴尬的道:“放开我。” “答应我,你会考虑。” “你疯了。” “也许。”他露出无耻的笑容“人生本来就是疯狂的。你知道,我可以现在吻你。” 这男人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卑鄙的?还是他本性如此? 宁宁瞪著他,他脸上有著迷人的笑容,眼神却无比认真,她喉头一紧,心跳又无端加快,不敢再看着他那令人迷失的蓝眼,她掉开视线,低声让步“ok,我会考虑,你现在可以放手了吧?” “当然。”他一挑眉,微微一笑,松了手。 宁宁松了口气,才要转身,他却在最后一秒又将她拉了回来,在所有人面前出其不意的吻了她。 宁宁瞪大了眼,无法控制的又红了脸,他轻捏著她的下巴,微笑交代道:“亲爱的,我会想你,快去快回,ok?” 她又羞又恼,可旁边的人都在看,她只好忍住想踹他的冲动,匆匆转身离开。 “挺有个性的,嗯?”席拉轻啜著香槟,挑眉笑道。 “差你一点。”他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席拉阿姨。” “你这孩子,和你说了别叫我阿姨的。”席拉抱怨了两句,却忍不住探问他:“对了,那东方女孩你哪找来的?她的个性和长相挺合洁西这次的秀” “你少打她主意,她对当模特儿没兴趣。”霍克从一旁服务生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香槟,开口打断她的话。 “耶,又不是问你。”席拉一挑眉,娇笑道:“还是说卡莎丽娜有兴趣” 他一听,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不禁皱眉看着她道:“别开玩笑了。” 席拉甜甜一笑“那你管我找谁当模特儿,我可是靠这行吃饭的,我没逼你,你也别挡著我工作,ok?” “她不行!”他脱口反对。 “为什么?”席拉红唇微扬。 “她太矮了。”他脸色有些难看的说。 “洁西这次需要一个娇小的东方女孩,本来就不需要太高的模特儿,我看她大概有一六二吧?够高了。” 他脸色更加难看,握著酒杯的指节有些泛白。“她脾气不好。” “我能应付。”席拉眨眨眼,意有所指的看着他笑道:“当年卡莎丽娜的脾气也不好啊。” 她边说边喝掉剩余的香槟,将空杯放到经过的托盘上,跟著就往宁宁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霍克一眯眼,匆忙拉住她,冷声警告道:“席拉,别招惹她。” “喂喂喂,小子,你那么凶做什么?”席拉轻抚著胸口,退了一步,娇声道:“这事也得要看她的意愿啊,我只是去问一下,如果她说不要,我又不会强迫她。” 对,这老太婆是不会用强迫的,她只会用拐的! 霍克紧抿著唇瞪著这女人,知道只要被她看上了,她就不会轻易放手。 他告诉自己宁宁不会答应的,她曾说过她不喜欢像动物一样任人观赏,但他也晓得这老太婆的手段有多狡猾,俗话说的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最好的方法,就是别让席拉有机会再见到她。 心念电转,他当机立断,松开了手,笑容重回脸上。“抱歉,只是她今晚是客人,我希望你至少等明天再说。” 席拉嘴角一扬,伸手道:“行,那我明天怎么联络她?” “她住star,307号房。” “谢啦。”席拉妩媚一笑,转身和另一个和她打招呼的人说笑。 霍克也和其他迎上前来的男人们谈起政商情事,一双眼却不时盯著她,果然没多久,她就转到了露台,打起手机来。 他嘴角一扬,知道她定是去查宁宁是不是真住那间房,不一会儿,她满脸笑容的走了回来,他隔空和她举杯,她回以微笑。 五分钟后,他走进最靠近的一扇门,想绕到走廊上去,抢先找到宁宁,然后把她拐到这里住,远离那奸诈的老太婆。谁知门一开,房里却传来惊呼声,一对半裸的男女差点从沙发上跌了下来。 “抱歉。”他一扯嘴角,才想退出去,却瞥到落地窗帘底下那双眼熟的米色高跟凉鞋,他一愣,停下退出的动作,然后瞬间会意过来,老神在在的往前走到桌旁,一边看着那对惊慌的男女微微一笑,拿起电话“我只是需要打个电话,别介意,请继续。” 沙发上的男女瞪大了眼,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满脸通红的从另一扇门跑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米色凉鞋的主人松了口气,谁知道窗帘却在下一秒冷不防的被人拉开,她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见霍克一脸好笑的站在她面前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有偷听人家的癖好。” 欧阳宁宁脸一红,瞪著他道:“我找不到化妆室,一位小姐和我说这房间里也有,后来,我只是想在这里休息一下,谁知道那两个人一进来就打得火热,根本没注意到我在这。” “休息?在窗帘后面?”他表情怪异的说。 “在露台上。”她满脸尴尬地绕过他,特意绕过那张被躺过的沙发,坐到另一张单人沙发上,脱下新买的凉鞋解释道:“我进来的时候,关上落地窗才发现他们两个在沙发上,想退回去,锁却卡住了。” 他跟了过来,轻笑出声“所以你也卡住了。” 她翻了个白眼,咕哝一声,然后脱下另一脚的凉鞋,却痛得倒抽口凉气。 “怎么了?”他关心的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没什么,只是鞋是新的,穿不惯。”她想忍痛脱下鞋子,眼角却还是抽了一下。 “嘿,别硬来,我看看。”他打开沙吩茶几上的灯,只见她右脚拇指旁红肿浮了一块,他一皱眉“你磨出水泡了。” “可恶。”她咒骂出声。 隔壁的音乐声突然停了,然后传来鼓掌声,跟著是老巴特说话的声音。 他起身,拦腰抱起她,穿过一扇门,往走廊尽头而去。 她一愣,看着他道:“喂,今晚不是你父亲生日?你不需要过去吗?” 他一扯嘴角,自嘲道:“反正不差我一个。” 离开一楼走廊,他抱著她坐电梯上楼。 让她惊讶的,不是那看起来很像古董的电梯,是他带她去的房间。 乍看时,她以为它没有屋顶,因为她看得到满天星辰,然后才发现它有屋顶,只是屋顶是透明的,房间中央还有一台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望远镜。 “这是哪?”她一直看着头顶上的透明屋顶,无法移开视线。 “我房间。”他将她放到床上,然后从柜子里找出医葯箱。 “它不会破掉吗?” “那是特殊强化玻璃,其实上头还有一层屋顶,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关上。” 她拉回视线,发现他竟然拿剪刀要剪掉她的鞋带,忙出声阻止“嘿!这鞋我才买的。” “我会赔你一双新的。”他不理会她的抗议,一刀剪掉鞋带,然后把鞋子丢到垃圾桶里,接著拿针用酒精清洗,再用酒精小心翼翼的擦拭她脚上起水泡的部位。 见他那么小心,本来到口的抗议又吞回肚里,她看着他低垂专注的脸,暗暗叹了口气,无力的喃喃道:“算了,反正我买那双鞋也只是要应付今天晚上。” 他抬眼瞧她,唇角微扬,没多说什么,只是拿针靠近她脚上的水泡,宁宁见状忍不住一缩。 霍克轻握著她的脚踝,停下动作,看着她安抚道:“放心,不会痛的,我以前常处理这个。” “为什么?”她好奇开口。 “练习走台步。” 她一愣,霍克趁她发愣,用消毒过的针将水泡刺破,把水泡中的水挤乾净之后,用双氧水消毒。 看他如此纯熟的处理她的水泡,宁宁有些意外,一直知道他曾当过模特儿,却没想到他竟曾执著到会为练走台步而磨出水泡 其实不是很了解这个男人,却到现在才真正认知到这件事,只因为她开始想认识他。 之前一直都不是很清楚她为什么会发神经的跑到美国来,因为不敢太深入去想,也因为她心底知道,除了把她生下来的那两个人,她从来没有如此在意过一个人。 好吧,她承认,她是个花痴,所以才会为了眼前这个正在替她抹葯的男人大老远跑到美国来。陪白云只是藉口,她只是无法面对自己竟然会迷恋一个男人到这种地步。话说回来,就算是迷恋又怎样?他这张脸是有让人迷恋的条件,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她迷恋上他。 也许他说得没错,他们是该试著交往看看。 反正她不讨厌他,他也表示对她有意思,两个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再说,不过是谈个恋爱,又不会死人。 是欲望也好、好奇也罢,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在上床,每天都有人发生一夜情,就算她和他在一起,谈个短暂的假日恋情,又有什么关系? 再糟也不过就是分手而已,分手了顶多她回台湾,他住美国,搞不好老死都不会再见,还省得在路上遇到尴尬。 “霍克?”紧抓著床单,她鼓起勇气叫他。 “嗯?”他拿出纱布替她贴上。 “我不喜欢和人共用一个男人。”心跳卜通卜通地响,她直视著他,镇定的说:“所以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必须要放弃别的女人。” 他一愣,停下贴纱布的动作,抬头看她。 “同意?”她微微皱起眉头。 眼中绽出笑意,他轻声开口:“同意。” “我希望能够好聚好散,要是感觉没了,想分手,就直接说,我不想当最后一个知道的蠢蛋,ok?” “ok。”他嘴角微扬,微笑承诺。 “我二十五岁,你几岁?” “三十。” “喔。”她的脚仍搁在他大腿上,他的手仍握著她的脚踝,拇指摩挲著她脚踝内侧,一股热气上涌,教她浑身一阵虚软。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他蓝色的瞳眸转暗,唇边带著神秘的微笑。 “暂时”讨厌,这男人一定是故意的,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上,哪里还有办法思考?咬著下唇,她粉脸泛红“还没想到。” “我有。”他微笑哑声说,然后将她压倒在床上,吻她。 天上夏夜星光灿烂,楼下舞厅再度响起音乐声。 床上的两人,却早已听若未闻 他在夜半惊醒,睁眼乍看见她,他有些迷茫。 “你又作恶梦了。”微蹙著眉头,她坐在他身边,轻声说。 胸口依然急遽起伏,他看着她,然后倒回床上,闭上双眼喃喃道:“抱歉。” 伸手拭去他额上的冷汗,宁宁忍不住开口:“霍克?” 他握住她的手,双眼仍闭著。“嗯?” “你身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牵扯嘴角道:“车祸,年轻时爱玩,不小心出的意外。” 他说谎。 她晓得他的伤定是和他的恶梦有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明明知道他会说谎,却还是忍不住开口。 “很丑吧?”见她不语,他睁开眼,看着她自嘲的说。 “你没死是个奇迹”她躺回床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伸手轻抚著他腰腹上丑陋的伤疤,开口问那个在心底堆积许久的疑惑:“你在医院待了多久?” “半年。” 心头又是一阵莫名疼痛,宁宁叹了口气,小小声的说:“我很高兴你活著。” 霍克一愣,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股奇异的情绪充塞心胸,看着夜空闪烁的星辰,他有些失神。 很高兴他活著吗? 他从来没这么想过,她却很高兴他活著。 喉头一阵紧缩,星辰变得模糊起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里的思绪浑沌成一团,拥著她的手却不由自主的将她揽得更紧。 见他陷入沉默,宁宁也没再开口,只是听著他的心跳,然后闭上了眼,试著重新入眠。 可三十分钟过去,她仍醒著,叹了口气,她睁开眼,放弃假装睡觉,开口叫他:“霍克,你睡了吗?” “没有。”他声音沙哑的开口,脑海里的思绪依然混乱。 “右上方那颗很亮的星星叫什么?” “jupiter。” “木星?” “嗯。”他瞧了她一眼,只见她一脸精神,不觉开口问道:“想看吗?” “看什么?”她撑起上半身,长发垂在他胸膛上。 脑海里虽然还是混乱,一瞬间,他却晓得他愿意给她任何她想要的,就算是要他摘月亮,他也会想办法做到。 “木星。”他坐起身,轻扯嘴角,指指那台望远镜。 她一愣。“看得到吗?” “当然。”他起身下床,将床旁的望远镜推了过来,然后按了墙上一个开关,两人头顶上的玻璃就无声的朝两旁滑开。 宁宁小嘴微张,瞪大了眼,然后才裹着丝被爬到床边。 霍克坐回床上,让她坐到他前面,然后帮她调整好焦距,再要她看。 宁宁凑上前,将眼睛对准洞口,就见到一颗土色的星球,球体上还有好几条纹路,她没想到会看得如此清楚,不由得发出惊叹“好清楚。” 他从后环抱著她的腰,将下巴靠在她肩上,轻笑道:“木星的体积是地球的一千多倍,有十六颗卫星,其中四颗比较大,用一般的望远镜也看得到。” “卫星?” “月亮。” “喔。”她忍不住红了脸“我这方面的成绩一向不是很好。” 他嘴角微扬,没有多加嘲笑她,只道:“你注意看,它上头有一块茶红色的斑纹,被称做大红斑,那是一个台风,它从被发现到现在已经超过三百年了,面积比地球还大两倍多。” “三百年?真的假的?”她万分惊讶的盯著那块茶红色的斑点,怎样也无法想像有那么大的台风。 “真的。”他把玩她其中一只手指,解释道:“因为木星主要是一个气体行星,缺乏固态表面,无法迅速消耗风暴的能量,因此一旦发生旋转气流就会长时间的延续,无法像地球上的风暴一样,只要接触陆地后便快速消失,所以才会一直存在著,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所以它没有陆地?那它里头是什么?” “因为没人去过,所以还无法确定,不过科学家猜测里头应该有一个液体状或浆状的核心。” “哇喔。”她喃喃道:“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他将脸埋在她颈项间,深吸口气,然后才道:“车祸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有办法四处活动,寇哥送了我第一支望远镜,我在医院玩出兴趣,回来之后又买了其他的,最后才弄了这一台。” 心头没来由的又是一抽,宁宁看着那颗木星,轻声道:“你有一个好哥哥。” “是啊。”他微微一笑,亲吻她雪白的颈项。 “别闹。”她往旁一缩,羞窘的瞪他一眼。 他一脸无辜,她见状才转回头继续看着望远镜里的星球。 谁晓得他没几秒又重施故计。 可恶,她才在为他感到难过,这家伙却只晓得对她毛手毛脚的。 “别闹了,会痒”她红著脸闪躲。“我还没看完啦。” “它不会跑掉,你明天晚上可以继续。”他将她锁在臂弯里,舔吻著她的耳垂,大手滑进丝被里,爱抚她柔软的浑圆。 “霍克”她娇喘的抓住他的手腕,却无力拉开。 “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另一只手滑进她的腿间,他嗓音低哑的在她耳畔说:“你好香、又热我每天晚上都想把你拉到床上,幻想你在我怀中融化,想像你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别说了”无法闪躲他的大手,奇异的感觉引起一阵轻颤,她咬著下唇嘤咛一声,虚软的靠在他身上,他吻住她的唇,掠夺她口中的芳津。 “我喜欢看你为我意乱情迷的样子。”他在她唇边低喃著说,然后抬起她的腰,让她坐在他腿上,进入她温暖潮湿的身体里。 “霍克!”她娇喘一声,紧抓著一旁的床单。裹在身上的丝被早已松开,月光洒落在她玲珑有致的娇躯上,她盈白的肌肤泛著珍珠般的柔光。 “你好美”他语音低嘎,著迷的看着她雪白的肌肤渗出点点汗水,然后因为情欲而泛红,他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等她适应他后,才开始缓缓律动。 一波又一波的浪潮袭来,宁宁完全无法思考,除了喘息和感觉他,她什么也无法做,只能任他带著自己进入汹涌澎湃的情欲浪潮中 第九章 从睡梦中清醒时,已是午后。 才睁眼,就见他头戴著耳机麦克风,坐在窗户边敲打电脑,一边轻声说话。 她睡眼惺忪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醒悟到他正在工作,虽然在台湾时有见过他打电脑,但次数却很少,她本来还以为像他这种富家少爷就算真的有个工作、有个职称也只是挂名而已,但听他现在交代的那些事情,显然并非如此。 平常看他总是嘻皮笑脸的,像个长不大的男孩,难得看到他如此沉稳的模样。 懒洋洋的打了个小呵欠,她蜷缩在床上,安静的瞧着眼前的男人。 说真的,他那样坐在窗边,活像是杂志里的广告。 这男人真是漂亮得不像话,她知道他见过许多世界级的模特儿及女明星,很难想像他竟会对她感兴趣,但他似乎的确是喜欢她 可能是新鲜吧?他大概一辈子没和她这种小老百姓相处过。 宁宁一扯嘴角,自嘲的笑着。 反正她又没打算嫁他,两个人在一起,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照他昨晚的表现看来,至少她不觉得自己吃亏了。 粉脸微微泛红,她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观察起这房间。 夜里没注意看,现在一瞧,她才发现他房里全是同一系列的白色古典家具,从桌椅柜、窗帘、床,一片纯白。 屋顶上的玻璃已经合了起来,上层的屋顶也已关上,遮住了阳光,难怪她不觉得刺眼。房间的左方有著玻璃柜,里头放著七八支望远镜,在地上那台最大的望远镜被移回墙角。玻璃柜旁有扇没合上的拉门,门里隐约可以看见里头半开放式的壁橱挂著一排男装。 突然间,她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眯眼一看,才发现男装旁似乎挂著很眼熟的女装,她的。 她猛地坐起身,抓著丝被遮住前胸,侧身往那门里探看,果然见到自己应该还在饭店行李箱中的衣物全被挂了上去,她甚至瞄到自己另外一双鞋。 “醒了?”眼角瞥见动静,霍克抬起头,见她坐在床边,停下手边工作,挂了电话,摘下耳机麦克风,走到床边坐下,微笑轻抚她的脸“饿不饿?要不要我叫人弄些吃的上来?” “我的东西为什么在这?”她红了脸,瞧着他俊美的脸,奇怪自己在害羞什么,该做的都做了,可他一靠近,却还是让她心跳加快。 “我让人拿了过来。”他轻扯嘴角,解释道:“老头子今早上心脏病发,白云及时救了他,借了你的衣服跟去医院,她要我转告你浴巾是不错的代替品,不过我怕一个早上让查德看见两个穿著浴巾的美女在屋子里转,会让他老人家刺激太大,所以才要人把你们的行李送来。” “你帮我们退了房?”她轻蹙眉头。 “对。”他笑着道:“照现在这情况看来,你们住这里比较方便。” 宁宁瞧着他无辜的笑脸,本来有些气他的自作主张,但他说得没错,看这情况,白云的确是会到这里来住,加上她自己现在又和这家伙在一起,白云的事情显然还没处理完,暂时住在这里显然比较实际。 “多少钱?我补给你。”她边说边抓著丝被爬下床要去拿钱包。 霍克长臂一伸,一把将她捞了回来,语音带笑的道:“不用。” “为什么?”她吓了一跳,身上的丝被差点掉了,两手忙紧紧抓著。 “因为那家饭店是我的。”他笑着轻咬了她柔嫩的裸肩一口。 她呆了一下,转头瞪著他看了三秒吧,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脸狐疑的问:“你是star的老板?那个在全球有一百零七间连锁饭店的老板?” “一百零八。”他挑眉更正“年初时在苏格兰新开了一家。” “你开玩笑?”她一脸不信。 “不是。”他抵著她的额头,笑着说。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瞪著他,最后她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你饭店的早餐难吃毙了。” “我知道。”他苦笑,亲了她的红唇一下。“你说过了,我也吃了,我会叫他们改进的。” 他一亲她,害她脸又红了,忍不住开口损他,掩饰羞窘。“那么难吃的早餐怎么还有办法开那么多家?” “因为床好睡?”他挑眉,脸上笑容暧昧。 宁宁面红耳赤的瞪他一眼。 “你不同意?早餐我是吃了,床倒是没睡过。”他舔吻著她的耳垂,笑着提议道:“也许我们该找一天亲自去试试。” “我睡过了。”她用手肘往后一顶,趁他松手时挣脱他的怀抱,抓著丝被跑进他的更衣室,拉上门前满脸通红的回头哼声道:“要试你自己去试!” 看着拉上的门,霍克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真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连肩膀、胸前和她没遮好的裸背都会泛红,看起来真可爱,和她平常冷漠的表情简直就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换好了衣服,才走出更衣室,她就看见霍克站在门边等著。 “饿了吧?”他微微一笑,牵著她的手,带她到另一间和他卧室相连的起居室,那儿的摆设和他卧室是同一套的白色家具,白色的沙发、白色的钟、白色的椅子,桌脚有雕花的古董桌也是白色的,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 “你喂猪啊。”她好笑的看着满满一桌的食物。 “我很饿啊。”他替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你刚没吃吗?”她有些讶异的看着走到她对面坐下的他,这家伙不是早起床了。 “在忙。”他牵扯嘴角,吃起沙拉。“上次休息了一个多月,积了一些工作,这次如果不是老头子生日,我人还在拉斯维加斯。” 提到他父亲,倒让宁宁想起他刚说老巴特今早心脏病 奇怪,那这家伙怎么还在这? 宁宁一瞪眼,停下刀叉,看着眼前的男人,开口道:“霍克?” “嗯?”他抬眼,冲著她笑。 “你刚不是说你父亲心脏病发?” 他停了一秒,才应了一声:“嗯。”她看着他,无法不注意到他脸上笑容仍在,眼底笑意却消失无踪。 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多管闲事阳宁宁不要多管闲事 那些不要多管闲事的警告又在脑海里声声作响,她低头重新吃起沙拉,可这回却无法忽视心中那股冲动,明知道这样做很不智,她还是再度停下进食的动作,抬起头来,看着他开口:“你不去看你父亲行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吃著沙拉。 她忍了半晌,才又开口:“霍克?” 他一僵,然后才道:“亚历士在那,有情况他会打电话回来。” “可是你不打算去看他?” “对。” “为什么?” “我不认为他会想要有人去探病。”他唇角微扬,语音却有著压抑的紧绷。 她看着他握著刀叉的指节泛白,却还是无法遏止问话出口:“怎么说?” “记不记得我的车祸?”他抬起头来,一派轻松优闲地看着她,自嘲的笑着“我在医住了半年,他一次都没来看过,从一开始到最后,一次都没有。老头子认为巴特家的人是铁打的,跌倒了就要自己站起来,就算我去了,他也不会高兴。” 他脸上挂著微笑,语调轻松,蓝眸却一片冰冷。 她震慑的看着他,哑口无言,只觉得像是被人当胸戳了一刀。 好痛。 走开!别管闲事!别救我!你们不知道吗?我是多余的!没有人要我!他根本不要我!老头子不会感激你们的!滚啊眼前一片模糊,恍惚中,仿佛看见一位金发蓝眼的少年躺在病床上愤恨的挣扎、嘶吼 他的恶梦。 早就知道不该追问,她却硬要问,结果他说出来的,却让她明白到另一件事。 “车祸不是意外对不对?”她看着他,脸色发白的低喃著“你”他脸一白,笑容僵在脸上,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得到结论,只能开口道:“那次是意外。” “那次?”她失声开口:“还有其他次!” 霍克一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本以为他会否认,他却沉默。宁宁轻抽口气,他沉默是什么意思?那次是意外,其他不是? 刀叉跌落餐桌,她无法置信的瞪著他“你到底在想什么?” “嘿,只是青少年的反抗期,事情没你想像那么严重,我已经释怀了。”他回过神来,再度牵扯嘴角,隔桌握住她的手,表情又回复一派的轻松。“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她不信。 他要是好好的,怎么还会作恶梦?他要是释怀了,又怎么会不愿意去医院看他父亲? 第一次,觉得他的笑,好假。 “那真的是意外,你想太多了。”霍克叉了一粒小番茄,倾身凑到她嘴边,调侃道:“吃吧,再不吃你就要瘦成皮包骨了。” 她还是只能无言以对。 心好痛≈在抖,忽然间,她发现自己太过在乎这个男人。 说实在话,这根本不干她的事,她根本不该在乎这个,她根本不该管人家的闲事,她只是个过客,不该涉入太多。 这样做,很危险,会让她越来越在乎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晕眩想吐,她几乎是有些惊慌的想抽回手,但看着他虚假的笑容,她还是张嘴吃掉番茄,重新拿起刀叉进食。 只是个短暂的恋情,她不需要知道太多 喷泉、泳池、网球场,车库、温室、健身房。 巴特豪宅怎么看,都像是电影里的场景。 除了最前面这栋主要的白色建筑,后面还有三栋屋子,和前面这栋大宅成“山”字排列,房子舆房子间,有玫瑰拱廊连结,除了大门前的喷泉,这些中庭里也有喷泉,泉水旁有著白色的希腊美女雕象,或站或跪或躺卧著,手里捧著的花瓶流出潺潺清水。 屋子的前方是花园,屋子的后方是温室花房,周围是修整好的草皮,然后是森林,跟著才是那远处低矮的山和在相反方向的蓝色大海。 他们甚至有独栋的佣人房,在整个建筑群的左手边。 查德是管家,普欧是大厨,另外还有一个园丁,一个司机,门口的几个警卫以及十个左右训练良好的男女佣人。 巴特家的佣人训练良好,他们多数的时间都很安静、动作迅速,有时候她总觉得他们像机械人一样,用相当有效率的方式整理房间、送上餐点。 这些人全都在查德的指挥下行动。 查德是个谨言慎行的老总管,做事总是一板一眼,不过他从来没对她特异的行为举止说过什么,包括发现她拿著素描本坐在大厅楼梯上,仰头素描墙边石柱上头的天使雕像。 大厨普欧总是笑咪咪的,一头花白的头发,和红润的脸颊,颇像和蔼可亲的邻家老爷爷,他煮的食物美味可口,几天下来,她甚至开始吃起他煮的美式早餐,她知道寇子为此感激不已,因为她不再在一大清早跑去打搅他们的床上运动。 奇怪的是,普欧是厨子,查德是管家,两位老人家的身材却完全不符其职业形象,普欧瘦得像竹竿,查德却圆得像茶壶,一定有很多人常把他们两人的职称搞错。 白云和寇天昂去医院当老巴特的看护,霍克一天里有十个小时在处理公事,她因为无聊,总是带著他的望远镜在屋子四处乱逛或找地方素描,可今天她才在大门口的树荫下坐好,画没多久,眼角就察觉有东西在探头探脑。她微侧着头,看见两个男孩蹲坐在草地上,他们有著一模一样的脸,用一模一样的黑眸,好奇的盯著她看。 “你是谁?”左边那个用英文开口问。 “欧阳宁宁。”她说,想起霍克提过他三哥亚历士有一对双胞胎儿子。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右边那个则对她手上的东西有兴趣。 “炭笔” 因为这宅第太大,她又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所以几乎没见过霍克的其他兄弟,没想到会先见到这两个小的。 “你在做什么?”左边的伸长了脖子,右边的也是。 “画房子。”见他们俩一脸好奇,她将素描本转给他们看。 “哇”两个男孩一见到纸上的喷泉和大宅,便同时向前倾,跪坐在草地上,一同发出赞叹声。 唉,她就是对漂亮的脸孔没辙。 看着他们天真可爱的小脸,她唇角微扬“要不要试试看?” 男孩们瞪大了眼,似乎一时间无法决定。 她翻页撕下两张图画纸,打开放在一旁的盒子找出两支炭笔递给他们“喏。” 左边的男孩兴奋的欲接下,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收手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他的兄弟。 右边的男孩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我不会。” “随便画什么都可以的。”地微微一笑,然后将素描本放在地上,翻到空白页,拿著炭笔在上头画了一个圆形,下面再画了五根线,组合成人的躯干和手脚,再补上闪闪发亮的简单大眼和鼻子,然后在他旁边又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他们手牵手在一起,然后又补上一个较大的人,有著长长的头发。 “这是我。”她指著有头发的,然后再指著那两个手牵手的,笑看着他们说:“这是谁?” “提尔。” “奈特。” 两个男孩露出笑脸,异口同声。 她再将图画纸递给他们,这回两人都伸手接下了,虽然后来炭笔粉将他们漂亮的衣服弄脏了,男孩们却不介意,仍是趴在草地上,画得很专心。 她则忍不住画起他们两个。 所以当一双脚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真的吓了一跳,猛地抬首,就看见霍克手里提著竹篮,脚边跟著一只巨大的黑色杜宾犬,一脸无奈好笑。“我似乎每天都得绕屋子一圈,才能找到你在哪。” 听到他的声音,两个男孩抬起头,然后兴奋的街上来抱住他。“霍克叔叔!” “嗨,提尔、奈特。”他差点被他们扑倒,笑着揉揉他们俩的头。“你们今天不用上课吗?” “不用。一两个男孩一个摇头开口,另一个补充说:“我们在放暑假。” 对喔,他都忘了。 他一扯嘴角,在草地上坐下,打开竹篮。“那正好,看看我带了什么,我们来野餐吧。” 篮子里,摆满了三明治和面包、果酱,还有一瓶葡萄酒和两个杯子。 提尔和奈特欢呼一声,伸手就要去拿吃的。 “嘿,等等。”宁宁开口阻止,两个男孩停下动作,正当霍克奇怪她要做什么时, 她已掏出湿纸巾,帮他们擦去手指上的黑色炭粉。 坐在一旁看着她仔细温柔的擦著两个男孩的手和脸,胸臆间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受,暖洋洋的、难以解释的感觉在胸口扩散著,他几乎有些失神著迷的看着她,不自觉的微笑着。 “好了。”她说,一抬首却看见他专注的视线和他嘴角那神秘的微笑,心跳不觉怦然。 两个男孩得到许可,一人拿著一份三明治就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和那只看起来有些凶恶的杜宾犬玩耍。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窘迫的掉开视线,然后注意到篮子里没有其他饮料,才想提醒他,就看见普欧远远的走了过来,手里提著另一个竹篮,他把东西放下来,看着他们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这只竹篮里,除了食物还有柳橙汁和可乐。 霍克拿了两瓶可乐给男孩们,然后重新在她身边坐下。 “他们哪一个是提尔?哪一个是奈特?”咬著面包,她背靠在树干上,好奇的看着那对边吃东西还有办法边和大狗玩的兄弟问。 “你问倒我了。”他笑着承认“我只知道他们个性有差,比较安静沉稳的是奈特,活泼好动的是提尔。” 现在她晓得他为什么认不出来了,因为那两个孩子现在看起来一样的活泼。 “你今天画了什么?”他替她倒了杯葡萄酒,递给她。 “房子和人。”她轻描淡写的说。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原因,这男人即使再忙,也坚持每餐都要和她一起吃饭,不管她在屋子里哪个角落,只要到了用餐时间,他总是会找到她,和她一起用餐。 每天吃饭时,他总是会问她画了什么,她起初不认为他真的在乎,他却总是会翻看她的素描本,而且看得津津有味。 眼看他边吃著面包又翻起她的素描本,她忍不住开口:“都是你从小看到大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他微侧著头,瞧着她,唇角轻扬“你和我用不同的眼光看世界。” 她一愣,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我从来不曾注意到大厅天花板上的彩绘或墙柱上竟然有天使雕像,也从来不曾注意到电梯门上有著郁金香的雕花,我甚至不晓得中庭那些希腊侍女每一尊都有著不同的姿势和表情。”他好玩的说:“虽然我几乎在晨光室吃了一辈子的早餐,却不知道原来晨光室的彩色玻璃窗上竟然还镶嵌著圣母玛莉亚。” 她眨了眨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是海边的夕阳,或是阳光洒落的森林小径,或是停在窗台边休息的海鸥。”他伸手抹去她唇边的果酱,然后舔去它,笑着说:“没看你的素描之前,我甚至没注意到自己住在这么美丽的地方。” 她掉开视线,无法克制的红了脸,淡淡道:“它们本来就在,我只是画出来而已。” 知道她不好意思,他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只是吃著手里的面包。 阳光穿林透叶,风吹过,带来海的味道。 提尔和奈特不知何时吃完了三明治,和狗儿一起在草地上打滚追跑,宁宁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著手里的面包,思绪有些闪神。 男人、孩子、狗,她知道如果不知情的人看了这一幕,定会误以为他们是甜蜜的家庭吧? 她并不怎么讨厌这种让人心安的感觉,只可惜狗不是她的、孩子不是她的,甚至身旁这个男人,也一样不是她的。 自嘲的牵动嘴角,她认命的继续吃著面包,游走的思绪却忍不住又回到身旁这家伙的身上。 瞥了他一眼,他仍在翻看她的素描本。 和他上床,并没有减轻她对他的迷恋,她本来以为之后会好一点,谁晓得到现在看到他还是会心跳加快,他只要靠太近,她就会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对她的影响,有增无减,她对他的热情和渴望也是。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就算了,让她困扰的是,她一天比一天在意他那天说的话,也越来越想知道关于他恶梦的真相,她想了解关于他的一切 这真是糟糕。 好奇心是会杀死猫的,她晓得,却无法遏止。 那天之后,她没有再开口提过他父亲,他也没有。 风再起,林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不知道为什么,烦闷又上心头 “霍克,进军亚洲不是儿戏,其他人都回来了,你才是老板,我不是,至少你人得在场,这场会才开得下去,你听到了没有?我知道你父亲有心脏病,你可以开完会后再回去,不会花掉你多少时间的。” 听著路克快抓狂的低咆,霍克嘴角微扬“知道了,我今晚就回去。” 没料到他这次会那么乾脆,电话那头的路克一阵沉默,才道:“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霍克微微一笑,按掉了通话键。其实他早就打算抽空回去一趟处理事情,拉斯维加斯和洛杉矶距离不算远,坐飞机很快就到了,加上老头子有寇哥和白云顾著,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拿起电话打内线分机通知查德,然后才起身下楼去找宁宁。 谁知道才下楼,他一眼就见到席拉,霍克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逃走,却在下一秒看见了宁宁,马上改变主意匆匆走了过去。 该死,这老太婆是怎么知道宁宁在这的? “嗨,席拉阿姨,今天怎么有空来?”他笑着伸手拥抱她。 “哎呀,我刚好路过,想说顺便过来看看那老头子死了没。”席拉娇笑出声,也热情的伸手回抱他,却在他耳边低声咬牙道:“死小子,你好样的,以为把人藏起来我就没辙了吗?” “老头子没那么简单挂掉的。”霍克俊脸笑容依然,也压低了声音道:“您误会了,我怎敢将人藏起来,只是老头子心脏病发,她才陪著嫂子一起住进来的。” 席拉轻哼了一声,对他的藉口嗤之以鼻。 她瞪了这浑小子一眼,转身面对宁宁时,马上又是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没事是最好。对了,我刚和甜心聊到洁西的服装秀,她对那挺感兴趣的呢,对不,亲爱的?” “嗯。”宁宁坐在沙发边,捧著茶杯,忍住抖掉浑身鸡皮疙瘩的街动,强扯嘴角回以微笑;基本上,她还挺喜欢这位美女阿姨的,要是她别老是满口甜心、亲爱的那就更好了。 霍克眼角一抽,僵笑道:“是吗?” “说到这个,甜心,洁西的工作室就在洛杉矶,你哎呀”席拉才走到宁宁旁边坐下,话说到一半,却突然惊呼出声,只见桌上的茶壶翻倒一地,茶水溅湿了席拉白色的裙摆。 “糟糕,抱歉,我一时没放好。”霍克手里端著一杯茶,满脸无辜的说。 “香奈儿!天啊,我的香奈儿!”眼见自己才刚买的裙子多了一块茶黄色的污渍,席拉倒抽口气,瞬间变脸,几近歇斯底里的破口大骂:“你这臭小子,我要宰了你!” 她这边才在尖叫,霍克却早巳拉著宁宁,动作迅速的退到门口,还不忘回头笑着道:“嘿,我说了很抱歉的。” “小心。”一只花瓶迎空袭来,宁宁用力一拉,刚刚好将他拉退一步,救了他的脑袋。 “你是我的天使。”霍克笑着亲了她粉唇一下,才带著她一起落跑。 “霍克,你是故意的吧?” “没有。”他笑笑的说,眼也不眨一下,只是拉著她穿过玫瑰花廊。 他一定是故意的。 看他一脸得意,宁宁只觉得他像个刚恶作剧完的男孩。 前几天,老巴特从医院搬回来养病,她本来有些担心,但他却表现得相当正常,虽然在面对他父亲时,她总觉得他的笑容很假,气氛有些僵硬,但几乎只要老巴特在的地方,气氛都一直很僵,所以久了她也习惯了。 老巴特回来的第三天,她才在陪白云一起进他房里时,被介绍过一次,老家伙只当她是白云的朋友,一样没给好脸色看,她自己对他也没好感,所以后来除非必要,她是能闪就闪,反正她又不嫁进巴特家,也用不著去讨好他。 这种龟毛的角色,留给白云去应付就行了,她可没那种耐性和他耗。 所以后来,她除了吃饭时间,几乎不会遇见老家伙,而吃饭时,白云和寇子都在,老家伙忙著和白云斗法都来不及了,也没时间注意其他,她和霍克落得轻松,通常是坐到桌尾去,对长桌另一方的争执和咆哮只当是在看八点档。 不过这家子男人也真的很怪,老巴特和他这些儿子的感情显然非常不好,但自从他回来养病之后,每天晚餐时间,那些男人就会全部出现在餐桌上,不过除非必要,红发的蓝斯和满身肌肉的亚当通常都不开口,而亚历士和他的双胞胎儿子则是标准的缓冲器,每次老巴特要发火时,亚历土和双胞胎就会出来打圆场。 她问过霍克,为什么他们全都会到场,他只说是老头子几年前定的规矩。 霍克突然停了下来,宁宁差点撞到他身上。 “怎么了?”她随著他的视线看去,只见白云和寇子坐在中庭里的椅子上,寇子头往后仰,一手揽著白云肩头,白云的脑袋则是靠在他肩上,两个人眼睛都是闭著的。 “他们”她瞪大了眼,只觉得想笑。 “睡著了。”霍克笑着轻声说,牵著她走了过去。 他们果然是睡著了,她甚至能听到寇子轻微的打呼声。 这两个人显然是累坏了,才会在这边就睡了起来,她知道白云整天忙著照顾老巴特,寇子则每天忙著照顾白云,偏偏那老家伙不领情,把事情搞得像打仗似的,所以才会把他们两个累成这样。 “可怜的家伙。”他同情的开口。 “是挺可怜的。”她点头同意。 “龟毛。”他咕哝。 “心软。”她接口。 “爱当好人。”他批评。 “爱管闲事。”她抱怨。 “老爱把事情往身上扛。”他受不了的再说。 “好像自己是万能的一样。”她一样有话说。两人互看一眼,静默两秒,然后同时笑了出来,跟著又警觉到会吵醒他们,双双止住笑,匆匆离开现场。 到了安全距离后,宁宁一脸无奈的笑着说:“这两个简直就是无可救葯。” “是啊,应该要立法保护这种几近绝种的动物。”霍克牵著她,点头同意。 她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很喜欢寇子,对吧?” 他一阵沉默,牵著她的手往前走,好半晌才闷哼应了一声,耳根子却有些红。 发现他竟然也会有害羞的时候,她咬著下唇忍住笑,视线往下移到他包覆住她小手的大手,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的好。 他突然又停了下来,她跟著停下,然后才发现他们来到车库前面,她认得其中几辆跑车的厂牌,每辆都贵得要命。 “你知道吗?我真的觉得你们家的人很浪费钱。”她在被他塞入其中一辆黑色跑车时,忍不住咕哝抱怨。“这种东西又贵坐起来又不舒服,真不懂制造的人和买的人在想些什么。” “速度。”他咧嘴一笑,将车开出车库。 “霍克?”看着车子开上高速公路,她有些疑惑的问。 “嗯?” “我们现在到底要去哪里?” “我有东西想给你看。”他回头冲著她笑。 “很远吗?”她可是只穿著家居休闲服就被他拉了出来。 “不会。” “喔。”她往后靠向椅背,可没有多久,当她发现他竟然一路将车开到机场时,她可没那么轻松了。 “喂,你不是说没有很远吗?” “是啊。”他笑着说,然后将车停好,牵著满腹疑窦的宁宁下车,快步走进机场里。 她一路被他拉著走,匆匆经过了几道门和一些机场人员,在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她已经又被塞进了一辆机场里专用的车子里,来到一架私人飞机前面。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瞪著那架上头漆著巴特字样的私人飞机,她不敢相信的开口说。 “no。”他说,然后完全不给她抗议的机会,就牵著她上了飞机。 飞机起飞时,她皱眉试著再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他一脸神秘的笑着说:“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十章 ok,她的确知道他要带她到哪了,飞机还没降落,她就已经认出底下那个***辉煌的城市,没有当场歇斯底里,是因为她很努力在克制。 “不,我不下去。” “宁宁?”看着她苍白的脸,他不懂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建议你要飞机重新起飞,回洛杉矶去。”她紧抓著椅把,瞪著他。 “恐怕不行,我得去开会。”他苦笑。 “我没挡著你下去。”她冷声说。 不在意她冷漠的语调,他伸手轻触她的脸颊“我不想一个人下去。” 宁宁紧抿著唇,不发一语。 察觉她的不安,他在她身边蹲下,覆著她的手“嘿,我不知道你是在怕什么,不 过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我没有在怕什么。”她瞥他一眼,然后又垂下眼,焦躁的说:“也没有人会伤害我。” “那是为什么?”他抬起她的脸,直视著她。 她有些著恼的看着他,又瞥了窗外灿烂的***一眼,知道再这样耗下去,这男人不会轻易罢休,而且她也不可能一直这样和他僵持在飞机上。 一咬牙,她开口问:“只待三天?” 这女人有秘密,他想知道是什么让她不愿意下飞机,但他也晓得现在不是时候,所以沉默了两秒,就扬起嘴角,保证道:“对,三天。” 只三天,她可以一直待在饭店房间里,再说世界那么大,赌场那么多,应该不会那么衰的。 “那好。”心念一定,她站起来,很快的下了飞机,甚至没有等他。 霍克一愣,忙跟了上去。这女人不知道是怎么了,刚刚还死赖著不下飞机,现在又动作快得活像有人在追她,进到机场航站里时,她的身子始终紧绷著,而且她不只拿了他的墨镜戴上,还频频催促他动作快一点,上了车之后,她依然看起来相当紧张。 一路上,她对车窗外那些令人眼花撩乱的豪华饭店看都没看一眼,甚至在他们到了star时,也是行色匆匆、目不斜视,低著头快速走到电梯前,然后猛按上楼键。 电梯门开时,她马上走了进去,他跟在她身后进门。 他才走进门,后头突然有个男人小跑步奔了过来,双手直挥。“lucky!嘿,lucky” 霍克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宁宁已经迅速伸手按上关门键。 “几楼?”她问。 “顶楼。” 她很快的按下最上面的楼层按钮。 电梯往上爬升,他瞄她一眼,只见她脸色看来似乎更加苍白了些。 “你认识?” “谁?”她面无表情的开口。 “刚刚那男人。” “怎么可能。”她红唇一掀,哼声否认。 她一定认识,不然她刚刚干嘛急著关门?她慌张的至少连按了五次关门键。 “他看起来像是认识你。” “我倒觉得他像是在祈求幸运。”她不动声色的说。 霍克挑起左眉,那男人是喊著lucky没错,这里是赌城,也许那人真的只是一个赌疯了的赌客。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女人反应很怪。 又瞄了她一眼,他没再开口,却越来越好奇让她那么紧张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泡在热水里,她瞪著窗外那片璀璨的***,有些郁闷。 该死,她早该猜到他是要到这里来,他之前就说过他平常是住在这的,只怪她太笨,没想到这上头来。 现在可好了,本来还以为小心点不会被人认出来,偏偏就遇到了从小看她长大的麦克叔叔 可恶! 她深吸口气,整个人潜到热水里,皱著眉头在心里喃喃咒骂著,地现在只能祈祷她的没回应,会让麦克叔叔以为是他自己认错人。不过,话说回来,麦克叔叔怎会在这?她还以为他和她那对不良父母人在大西洋城,可他既然在这,该不会脑海里的念头让宁宁一惊,她浮出水面,大口的呼吸著,然后跨出浴缸,匆匆拿起浴巾包住自己。 不可能,应该不会的,她不会那么衰的 拿毛巾包住长发,她努力说服自己。但是她刚也是这样想的,结果就遇到麦克叔叔了。 不安爬满全身,她看着窗外,然后转身走出浴室,想用电脑查看看他们人在哪,谁知一走进房就看见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通向客厅的门边,她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听到浴室开门声,他转过身来,开口和她打招呼“嗨。” ok,这家伙一定不是小偷,没有哪个小偷会这么镇定或高大。 瞪著头快要顶到门楣的大块头,她保持镇定的开口问:“你是谁?” “路克。”他说。 她听过这个名字,这男人打过电话给霍克,很不客气的那个。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皱眉。 “送吃的。”他指指外头桌上的餐点。 吃的?双眼一亮,她匆匆走了过去,刚刚一直在东想西想,这时才发现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你是服务生?”拿起叉子叉了一片小黄瓜送进嘴里,宁宁狐疑的挑眉。 他仍站在原地,似乎觉得这问题很好玩,平直的唇角微微扬起“不是。” 她想也不是,这男人真的不太像。“那” “我刚好要上来,所以顺便。” “喔?”她不怎么相信,继续蚕食盘里的水果沙拉。 路克眼底带笑,老实承认“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他一整晚上都心不在焉,在会议上像个呆瓜似的直发愣。” 他从没看过哪个女人让他那不良老板如此认真,认真到会让她住进巴特家或是这里,甚至影响到他工作。 “恐怕我没那么具有影响力,我看他常常都在发愣。”她一耸肩,拿起桌上的柳橙汁喝了一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便。” “他真的是star的老板?那个欧美连锁饭店大亨?” “对。”路克嘴角笑意加深,眼里流露出欣赏的眼光。 “抱歉。”她剥掉一只红虾的壳,沾了点沙拉酱吃掉它。“实在很难想像。” “除了有点任性之外,基本上他挺有商业脑袋。” “任性?”她倒觉得他大部分的时候还满好使唤的,宁宁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路克嘴角一掀,几乎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意思是他只要兴致一来,就会跑去赛车、冲浪岩、高空跳伞,或是丢下即将开幕的饭店事宜,一声不响的跑到台湾,三不五时就给我搞失踪” 她越听脸色越白,赛车、冲浪岩、高空跳伞都是一些危险性极高的运动,她实在无法不去联想到他的恶梦,他说那场车祸只是年少轻狂,那现在这些呢? 他似乎刻意在找死 “路克!”一声恼怒的喝斥从门边传来。 宁宁吓了一跳,拎在乎里的巧克力慕斯蛋糕差点掉到桌上。 她转头,只见霍克走了进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那大块头“你话太多了。” “你忘了东西,我拿上来时刚好遇到厨房要送吃的过来,就顺便一起送了上来。”被老板当场抓包,路克倒是相当冷静,眼也不眨的转移话题。“她看起来挺饿的,你多久没喂她吃东西了?” “从中午到现在,十个小时。”宁宁听到他的问题,开口解惑。 闻言,霍克回首,见她头上包著毛巾,身上只围著一条看起来快掉下来的浴巾,刚泡过水的肌肤显得特别粉嫩,从毛巾里露出来的发丝还滴著水,整个人看起来比桌上的食物还要秀色可餐。 “蛋糕?”她拿起一块起士蛋糕问他。 霍克看着她,完全呆住了。 “不吃吗?”她一耸肩,双峰顿时呼之欲出,她却浑然未觉,一口吞下起士蛋糕, 然后露出幸福的表情,叹了口气道:“这里的餐点比洛杉矶好多了,记得要帮大厨加薪。” “相信我,他薪水够高了。”路克微笑回答。 霍克听到路克的声音,这才惊觉身后的好友也正目睹这青光美色,他迅速转身提醒道:“我相信你还有别的事要做。” “现在吗?”路克微微一笑,简洁答道:“暂时没有。” “路克。”他咬牙。 “嗯?”路克挑起左眉。 “出去!”他皮笑肉不笑的命令。 知道他快抓狂了,路克嘴角噙著笑,不再逗他,顺从的往门口走去,临出门前回头道:“我喜欢她,比上次那个好。”说完迅速带上了门。 “上次那个?”宁宁挑眉。 “你在意?”他转身。 “只是好奇。”宁宁收回视线,继续剥另一只红虾的壳。 “你在意?”他走到她身边,抬起她的下巴,重复同样的问题。 “只是好奇。”她眼也不眨的说,却没来由的红了脸。 “你在意。”他唇边漾出一抹笑,一脚跪上沙发,抓住她拿著虾肉的手,一口吃掉它,然后意犹味尽的舔吻著她的手指。 一阵酥麻从指尖蔓延到全身,她眯眼看着他暧昧的行为,只觉得口乾舌燥,然后他俯身吻了她。 “霍克我在吃饭”她在能开口时,喘着气说。 “你穿成这样,只会让人想吃你。”他将她压到沙发上,声音嘎哑。 这女人老是为了食物推开他,这次他要是再让她这么做,他就该死了! 他使尽浑身解数,一路爱抚亲吻著她的下巴、颈项、锁骨,来到她早已无遮掩的雪白双峰,含舔挑逗。 “老天”宁宁倒抽口气,双手插入他发中,却无法决定该拉开他还是将他拉向自己。 然后,下一秒,她确定,吃饭可以等她不能! 上午九点。有人敲门。 宁宁闭眼皱眉,伸手推著身旁的男人“去开门。” “别理它。”他咕哝著,不想离开温暖的床和她。 “很吵。”她抱怨。 霍克还是懒得动,只伸手替她捂住两耳,在她额头印上一吻,睡意浓重的低喃道:“这样就不吵了” 拿他没辙,她叹了口气,往他怀里钻,决定不去理敲门声。 “lucky!我知道你在里面,快来开门” 她吓得睁开了眼,霍克的俊脸近在眼前,他也醒了,惺忪的睡眼带著疑惑。 “lucky” 宁宁脸色苍白的看着他,然后开口道:“我去看看,你睡吧。” 说完她匆匆跳下了床,随手抓了件浴袍套上就跑出卧房。 霍克缓缓在床上坐起身,一手巴著嘴,皱眉盯著紧闭的房门。 她不记得穿上拖鞋,却晓得要带上门? 拿起遥控器,他按开电视电源,然后切换频道,电视画面一跳,从一般节目跳到监视器的画面,然后停在房门外走廊上,画面上除了宁宁,还有两男一女,他们在说话,三个人都对她又亲又抱的,活像她是玩具娃娃一样,她没有反抗。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胸中翻搅,他紧抿著唇,有种冲动想走出去拉开他们,然后把她护在怀中,不让其他人碰。 然后,突然间,那女的发现宁宁身上穿的是他的浴袍,作势要推门进房,宁宁挡在门前,伸手指著电梯,疾言厉色。 那三个人吓了一跳,他们又争论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她一直站在原地,确定三人都进了电梯,才转身要进门,她握住门把推了一下,门却动也不动,然后她摸摸门把上头的刷卡机,像是这时才想起门是电子刷卡式的锁,一关上就会自动上锁。 他忍不住想笑,却看见她没敲门,也没再试著去开门,只是用额头抵著门,然后双肩颤动了起来。 她在哭?还是在笑? 他关掉遥控器,有些担心的拉开房门,经过客厅,然后打开通往走廊的门。 她吓了一跳,错愕的抬首看他,脸上有著泪痕。 “嘿”他用拇指拭去她的泪,柔声开口:“怎么了?” “门锁住了”她难堪的撇开头,语音却无法控制的哽咽。 知道她觉得尴尬,他只是将她拉入怀中,心底升起无法控制的怜惜。“怎不敲门?” 她没有回答,只是摇头掉泪。 叹了口气,他将她牵回房里,然后拿面纸给她。 她接过面纸,盘腿坐在床上吸著鼻子,擦去泪水。 他一直等到她平静下来了,才开口:“你有没有话要和我说?” 她沉默,仍是垂首。 “刚是谁在外面?”他乾脆直接挑明了问。 她捏紧手中的面纸,好半晌才哑声道:“走错房间的。” 她在说谎,他只觉得浮躁,但也没再多问,只是笑着带开了话题,却在下楼时,找到路克,要他把监视器录到的画面调出来,查出那三个人是谁。 曲膝坐在窗边的贵妃椅上,欧阳宁宁把头靠在窗上,看着底下那些饭店、赌场泉、华丽的加长型轿车。 这一切的景象是如此熟悉,她彷佛能听到骰子滚落桌台、闻到烟酒味弥漫在空气中,手中还残留著扑克牌、筹码的触感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哭出来,只是被锁在门外的那一瞬间,好像什么事都不对了。 她想要安定的生活,所以她才大老远跑到台湾,一直以来她都过得很好,自给自足,独立的过著平静的生活,她一点也不想念跟著那对不良双亲东奔西跑的生活,所以她向来对赌场避之唯恐不及,怕会遇见他们又得忙著替他们收拾善后。 但是他们不良归不良,却很爱她。 她一向晓得 她对他们那么凶,他们进电梯时,却仍是一脸担心。 天啊,她觉得好糟。 宁宁咬著下唇,难过的把脸埋在膝头上。 不管是用什么方法,怎么说他们仍是把她给养大成人,她早上可能真的对他们太凶了 墙上的钟响了,她抬起头,下午两点了。 紧抿著唇,她又看了窗外底下车水马笼的大街一眼,才起身,换上衣裙,坐电梯下楼。 电梯门在一楼打开,各类吃角子老虎的机台叮当响著,她并不晓得他们在哪,但那并不是太大的问题,一向不是,特别是在这座城市。 穿过那些吵闹的机器和赌客,她在二十一点和俄罗斯轮盘的桌台附近绕了一圈,果然轻易就看见熟人。 “lucky!嘿,你是lucky吧?好久不见!” 叫住她的,是一名正在玩二十一点,头发灰白、留著山羊胡的老头子。 她牵扯嘴角“里拉叔叔,好久不见。我在找文森和娜娜,你有看到他们吗?” “有啊,在你后面。”里拉笑着说。 她转过身,看见老妈就站在她面前。 “嗨。”李娜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和女儿打了声招呼。宁宁看着平常娇艳动人,此刻却显得有些畏缩的老妈,眼眶不觉有些湿热,喉咙发乾的开口问:“文森呢?” “在睡,他昨天打了一晚上的牌。”娜娜见女儿似乎没有发火的迹象,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你饿不饿?吃了没?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吃过了,不过还是点了头。 娜娜见她点头,整张脸顿时亮了起来,牵起女儿的手就往前走,赞不绝口的直推荐道:“我和你说,这家饭店的大厨手艺绝佳,尤其是下午茶的蛋糕,简直就是极品,你妈我跑了世界上那么多地方,可以和这里大厨手艺媲美的,屈指可数,你一定要尝尝。” 这间饭店很大,比洛杉矶那儿的star大很多,整栋建筑物是圆柱状的,中间的部份只建了六层楼,一二三楼都是赌场,四楼是健身中心和泳池及三温暖,五楼是秀场,六楼有三间形式不同的餐厅和空中庭园,周围圆形的建筑全是房间,除了最上面霍克住的那一层采封闭式之外,每一层楼从走廊往下看,都能见到六楼的餐厅和绿意,阳光从圆顶洒落,宁宁坐在开放式餐厅的白色阳伞下,有些心不在焉的听娜娜说著他们最近的生活。 “我以为你们还在大西洋城。”看着杯中的气泡缓缓上升,她开口说。 “你罗斯叔叔进医院开刀,所以才来看看。” “喔。”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应了一声。 见女儿没说话,娜娜也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知道你是和谁在一起吗?” 麦克一直到早上才告诉她看到lucky,而且她还和那个帅小子坐电梯直达顶楼,多年来在这些地方混了那么久,她当然晓得star在拉斯维加斯的顶楼是不对外开放的,所以才会担心的拉著老公冲了上去,怕女儿被人给骗了,谁知道却被宁宁轰了下来,虽然晓得这孩子一向聪明,她还是很难不去替这孩子忧心。 “知道。”宁宁转著杯子,淡淡的回答。 “那你他”娜娜担心的看着女儿“那男人的名声不太好,他和许多女明星和模特儿闹过绯闻。” “你现在才担心会不会太晚了?”宁宁忍不住冲口堵了她一句,可见到娜娜瑟缩了 一下,罪恶感又浮了上来,暗叹了口气,她开口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该道歉的是我。”娜娜牵扯嘴角,看着自己涂著丹蔻的纤纤玉指苦笑“我们一直都是不及格的父母。” 宁宁沉默的看着她,好半晌才开口:“你们只是太年轻了。” “那不是藉口,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安定下来,至少等你大了点再说。” “你应该比我还清楚,那是不可能的。”要这两个人停在一个地方超过半年,就像剪去乌儿的翅膀一样,会要他们的命的。 宁宁看着她,一扯嘴角“反正我还是长大了。” “是啊。”娜娜抬手握住女儿的手,叹了口气“好像才一眨眼,你就长那么大了。” “拜托别突然感伤了起来,很怪。”宁宁不自在的抽回手,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 娜娜笑了笑,然后正色道:“说真的,lucky,你对他是认真的吗?” 想起霍克,宁宁不自觉焦躁了起来,她开口想否认,却说不出口,思绪千回百转,转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得皱起眉头,喃喃道:“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的?”难得看这孩子对一个男人如此在意,娜娜好奇了起来。 瞧娜娜好奇的模样,宁宁知道如果她不说,娜娜一定会死缠著问,所以她只好简单交代了白云和寇的事,以及和霍克认识的经过。 “他很帅,又有钱,他说我们应该交往看看,所以我们就在一起了。” “听起来这小子还不错啊,那你在烦什么?” “我没有在烦。”她有些著恼的说。 “那这是什么?”娜娜一挑眉,指指她杯中被她咬烂的吸管。 宁宁哑口瞪著吸管,紧抿著唇,好半响,才老实开口:“他以前出过一次车祸,后来一直在作恶梦,我问他,他却轻描淡写的带过。他和他父亲表面上看起来处得不错,实际上却有心结,页几乎什么不高兴的事都压在心底,然后把一切粉饰太平,笑笑的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说到后来,越讲越激动,引得旁桌的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lucky!”娜娜握住她的手,出声制止她。 宁宁闭上了嘴,看着娜娜,脸色有些苍白。 “老天”没看过女儿这么激动过,娜娜同情的看着她,柔声道:“你爱上他了,对吧?” 宁宁整个人一震,张嘴想否认,粉唇轻颤,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爱上他了?她爱他?她爱上了霍克? 看着娜娜同情的眼光,一瞬间,慌乱了起来,她匆匆起身要走,却撞到一堵墙,是路克。 “lucky!”娜娜惊呼出声。 “嗨,你还好吧?”路克稳稳的扶住宁宁。 “我没事。”宁宁脸上血色尽失,有些晕眩的瞪著他,脑袋里还是一团混乱。 “这位是?”一看见娜娜,路克立即认出她是录影带里的女人。 “我妈。路克。”宁宁匆匆替两人介绍,只想赶紧摆脱他们。 “需要我送你上去吗?”见她一副快晕倒的模样,路克好心提议。 宁宁深吸了两口气,站稳脚步,喃喃道:“不用。” “lucky,你别逞强。”娜娜忧虑的伸手扶住她。 “别叫我那名字。”她恨那玩笑般的名字。宁宁白著脸辩驳道:“我很好。”她只是觉得空气稀薄、呼吸困难,和满脑子她爱上了霍克的字眼而已。 她爱上他?她爱上霍克?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这一定是个玩笑 这念头才闪过,她眼前一黑,整个人昏了过去。 “lucky!”娜娜再度惊呼出声。 路克及时接住宁宁,轻而易举的将她拦腰抱起,往电梯的方向而去。 “她人呢?” “在房里休息。” 霍克二话不说,匆匆走进卧房,才推开门,他就看见宁宁躺在雪白的大床上,她躺在那儿看起来好小,像是几乎要被那张床给淹没似的,他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轻触著她的睑。 直到触碰到她,感受到她肌肤上的温度,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她看起还算好,呼吸轻浅,不像昏倒,只像是睡著了。 亲眼见到她,让他多少松了口气。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开口问:“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突然昏倒?” “贫血。”站在床边,路克转述道:“医生说她只是贫血。娜娜说她长年作息不正常,所以体质比较不好。” “娜娜?” “李娜,她妈。”路克解释“录影带上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知道路克很神通广大,但是才半天就查出这些? “她说的。” 她说的?这女人瞒著他,却不介意让路克知道? 他回头看着路克,冷不防想起她曾说过她喜欢猛男,他还以她是开玩笑的,但路克就是那种肌肉男。 胸臆间一阵醋意翻涌,他实在无法否认路克这种高大的身材的确是会让人觉得有安全感。 “怎么?”见老板脸色难看,路克挑眉。 该死!偏偏路克高大归高大,却还长得满性格的。 越看越觉得这家伙很碍眼,霍克转回头,著恼的瞪著床上昏睡的人儿,只开口再问:“另外两个男的是谁?” “她父亲和叔叔,他们三个刚刚还在,我和他们谈了一下,让他们先回房休息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霍克按掉铃响,二话不说就把它丢到垃圾桶里。 路克暗暗叹了口气,果然他的手机在下一秒跟著响起,他认命的接了起来,退出房去帮这任性的老板处理事情。 老实说,他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会因为过劳而早死。 她本来就不想生下孩子,那对这一行来说是个累赘 她是个毒虫、吸毒身亡 她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 不要你她不要你 “霍克!” 他被叫醒过来,恶梦却如影随形。 闪光灯不断交错‘人们鄙夷的窃窃私语、医院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护士怜悯的交谈 好可怜那孩子的父亲一次也没来看过 嘘别在这里说上次差点出事你们不晓得吗 难怪护士长要我们多注意他 “嘿,霍克,看着我,那是梦,你在作梦。” 轻柔的语音穿透幻影,他回过神来,看见她。 见他目光恢复焦距,宁宁这才松了口气,她伸手抹去他额上的冷汗,他却一伸手将她带入怀中,紧紧拥住。 “你不能老是这个样子。”她将脸靠在他肩头上,语音沙哑。 “你把我吓坏了。”他嘎声开口,可话说出口,他才晓得那是真的,他真的被吓坏了,不只是因为她昏倒而已。 自从遇见她之后,恶梦就没有断过,遗忘已久的记忆重新上涌,全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在乎她,潜意识里却害怕会再度被人抛下。 在巴持家,他不是老大,也不是老幺,一直以来,他知道对老头子来说,他始终是可有可无的孩子。所以他才开始对记忆中和照片里那巧笑倩兮的美丽女子有著渴盼,才会幻想如果她还活著,会多么疼爱他,才会想知道她的一切,谁晓得事实的真相却残酷的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她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 她根本不要他!没有人要他 收紧双臂,他闭上眼紧拥著怀中的女子,却仍只感到一阵惊慌。 “霍克。”宁宁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开口提醒:“我没有办法呼吸了。” 他闻言放松了力道,却仍环著她,埋首在她的颈窝“抱歉。” “没关系”宁宁低喃著,伸手按摩他紧绷的后颈,直到他慢慢放松下来。 黑夜里,窗外霓虹依然闪烁,房里却静得让她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在睡梦中被他惊醒,她才发现他又陷入恶梦里,可这回她却无法轻易叫醒他,而这真的是把她给吓坏了,看着他痛苦的在梦里挣扎,那瞬间,她发现自己真的爱他。 她不确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她的视线和思绪就会忍不住绕著这个男人身上转,他优美的身体线条从臂膀、胸膛、腰腹,甚至是他的手指、他的喉结、他的耳廓,每一个细节、每一个部分,都让她著迷。 这个看似俊美绝伦却又复杂无比的男人,让她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追寻著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轻薄、他的认真、他的傻气、他的温柔、他的任性、他的深沉 还有他的痛苦。 闭上眼,她靠在他肩膀上,只觉得跳动的心依然疼痛。 她不想看他这么痛苦,她不想他总是在梦里挣扎,醒来后却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用残缺破碎的微笑敷衍她 “霍克?” “嗯?” 她张开眼,哑声开口:“为什么会有卡莎丽娜?” 他颈背的肌肉重新僵硬起来,然后他笑了“那只是席拉和我开的一个玩笑。” “是吗?”她抬起头,看着他虚假的笑,直到他脸上的笑完全消逝无踪。 他几乎是有些恼怒的瞪著她,一语不发。 “那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松开她,翻身下床,倒了杯水,看着窗外***通明的街景,敷衍道:“车祸还能是怎么回事,我说过了,那是意外,” “霍克。”她叫他。 他转过身来。 她看着他英俊但阴沉的面容,声音沙哑的道:“你会说梦话。” 窗外的霓虹不断闪烁,照亮夜空。 霍克瞪视著床上的女人,半晌无法动弹,然后他转身,走了出去。 宁宁看着他离开,看着那扇被他甩上的门,只能在暗夜里乾笑出声,压住那股想哭的街动。 第十一章 打从见到他时,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个麻烦! 她早该听从内心的警告,远远闪避到一旁去,别理会他,别管他的闲事,这样或许她就不会爱上他,也不会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了。www.qb5.com/ 天亮了,天黑了,她仍坐在床上,盯著那扇门。 一整天,他都没有回来。 就是这样了,她被甩了。 在想什么呢?她那样逼他回答,还能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lucky,你就是说话太直了… 不知道为什么,很久以前某个阿姨对她说的话突然浮现脑海。 自嘲的哼声笑了笑,她的眼眶却微微发热。 她原奉是希望他会说的,如果他信任她的话… 不过,看来那只是妄想。 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用力擦去那该死的泪。 算了,反正都被甩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她还是离开的好。 主意一定,她下了床,打开衣柜,穿上自己原先穿来的衣服,等到情绪完全平复之後,才转身走出去,坐电梯下楼,在牌桌上找到她那不良老爸。 「嘿,小乖!」欧阳文森一见到女儿,开心的回身抱了她一下。「你还好吧?你妈说你早上贫血昏倒了。」 不是早上,是昨天下午。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宁宁扯了扯嘴角,没有费心纠正他,这两人一向没有什麽时间概念,他们向来三天当两天过,星期三当星期天。 「没事就好。」文森嘴里叼著雪茄,边和人玩牌,一边把桌上堆得和山一样高的筹码放到盒子里。「来,小乖,这些给你,你先去咖啡厅等著,我玩完这一局就过去。」 看著手里成叠的筹码,闻到老爸身上熟悉的雪茄味,她只觉得眼眶发热,无力的笑了笑,她哑声道:「文森,我要走了。」 「ok、ok,我等一下马上过去。」没注意听女儿在说什么,文森敷衍了两句,全副精神都回到脾局上去了。 宁宁一扯嘴角,也不再多说,只是捧著那些筹码去换成现金,却在那儿遇到娜娜,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娜娜又是一串嘘寒问暖,然後自顾自的拉著她说要去看秀。 她想拒绝,却只觉得一阵无力,瞥见娜娜眼里泪光闪烁,宁宁叹了口气,只能任她拉著自己到秀场去。 老妈特别买了很前面的位子,使得台上那些人的五官显得特别清楚分明。 魔术表演、软骨功、玛丽莲梦露和猫王的模仿秀,舞台上歌舞升乎,她却只觉得累,对上头五光十色的表演视而不见,她开始盘算接下来该如何。表演结束後,大概也没飞机班次了,但她实在不想在这里多留一天,也许可以去和出租车子的老班租一辆车,直接开回洛杉矶好了… —旁的惊叹和喧嚣声不断,,她却听若未闻,出神的想著。 不知道白云和寇的情况如何了?其实想直接坐飞机回台湾,但是她的护照还在巴特家,而且也不能没和白云打声招呼就走,所以还要绕到巴特庄园去。 「lucky、lucky!」 一阵的摇晃,让她清醒过来,「什麽?」 娜娜满脸兴奋的道:「嘿,那个机车特技要开始了,这个很精采的,我上回看过,那些骑士会一个一个的骑进去,在那个圆形的大铁笼里上上下下的飞车,只要出一点差错,全部的人都会撞在一起,我本来以为骑进去四个人已经很夸张了,没想到还有第五个,吓得我心脏都快停了。」 「喔。」宁宁扯了扯嘴角,不怎么感兴趣的应声。 蓝绿色的雷射光在上头闪烁,音乐响起,营造出紧张的气氛,第一个骑士全身穿著黑色皮衣、头戴黑色安全帽,骑著黑色的越野机车进了铁笼,他在笼子里飞驰一阵之後,催足了油门,竟然向上绕了一圈,宁宁吓了一跳,全副精神都清醒过来。 第二个黑骑士也出来了,他骑进铁笼,两人成平行位置,在铁笼底部前後来回,然後他们突然催油门,顺著铁笼一个上下一个左右,成十字交叉绕了起来,她看得头皮发麻,生怕两个人撞在一起。 然後第三个黑骑士、第四个黑骑士也进了铁笼,她瞪大了眼,紧张的抓住椅背,看著四个人骑著越野机车在圆形的铁笼子里面上上下下的快速绕著***。 周遭的观众发出又惊又怕的赞叹声,他们停下来时,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 「看,第五个出来了。」 最後一个白色的骑士骑著白色的越野机车出现在舞台上,聚光灯照在那人身上,他先将车子停在舞台最前面,然後打开白色全罩式安全帽的压克力面罩,向观众比了个手势。 所有人安静了下来,宁宁却倒抽了口气,血色尽失的瞪著那个重新盖上压克力面罩的白色骑士。 才一眼,她就认出那双蓝眸是谁。 她完全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著那家伙催油门骑进铁笼,所有的骑士开始在铁笼里飞驰,全场陷入一片寂静,除了机车的引擎声,连一声咳嗽都没有。 宁宁从头到尾瞪著白色骑士,只觉心跳加快、血液逆流,头皮一阵麻过一阵,她无法呼吸,无法动作,只是冷汗涔涔的瞪著眼前恐怖的景象,直到机车引擎声停了下来。 舞台上,灯光大亮,雷射光重新闪烁,周围爆出了惊人的口哨和鼓掌声,所有的观众都站了起来用力拍手,只有她还是僵坐著。 机车骑士们一个个骑出铁笼,停在舞台最前方,接受众人的欢呼和掌声,然後他们一一摘下了安全帽,和所有的观众敬礼致意。 掌声如雷,一次比一次的响,然後白色骑士也摘下了安全帽,观众席中有人认出了他,惊呼声四起,掌声更加响亮了。 他再次向所有人致意,然後这才看见了坐在舞台正前方的她。 他脸上的笑容在瞬间消失,只是看著她。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突然从舞台上跳了下来,朝她走来。 聚光灯随著他移动,他停在她面前,却一句话也没说。 宁宁看著眼前这个金发蓝眼的男人,他朝她伸出手,她握住他的手,让他拉她站了起来。 她费尽所有力气,还是无法停止颤抖,只能虚弱的开口:「你还好吧?」 他像是松了口气,牵扯出一记笑,「还好。」 「没受伤?」她拾手轻触他的脸,哑声再问。 「没。」他眼里的不安逝去,笑意加深。 「很好。」她也扯出一记微笑,然後小手滑到他的衣襟上,将他拉向自己,攥起拳头,用尽所有的力气,狠狠的揍了他一拳! 霍克闷哼一声差点倒地,宁宁放开他,气冲冲的转身走了出去。 「该死!」他见情况不对,忙追了过去。 对於突来的转变无法适应,全场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呆了,直到娜娜发出小小的赞叹声,打破了沉寂。 「哇。」 「哗…」 人们随著那声赞叹騒动起来,一时间,秀也不看了,大队人马全跟了出去。 「宁宁!」 她走进电梯,猛按关门钮。 「宁宁!」霍克跑了过来,电梯门却在他赶上前关了起来,他抬头,电梯往下,另外两座电梯仍在十几层楼。 为什么往下?她要去哪里? 「shit!」咒骂一声,他槌了一下墙壁,没来由的惊慌让他掉头冲向楼梯,冲到一楼时,她刚好走出电梯,一见到他,马上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欧阳宁宁!」他追了上去。 她头也不回,快步穿过一楼的赌场和桌台。 「嘿!宁宁,嘿!停下来!」他赶了过去,引起赌客们的注意。 宁宁无视旁人的注目,只是匆匆走出大门,最後甚至跑了起来。 然後,楼上秀场的人也陆陆续续跟了下来。 霍克及时在大门外拉住了她,一脸铁青。「该死,你要去哪里?」 她抽回手,火冒三丈的道:「去哪里?你失踪了一整天,现在还有脸问我去哪里?我去哪里你会关心吗?」 「我很忙。」他一僵,找了一个蹩脚的藉口。 「忙?哈哈…」她不可思议的看著他,冷笑地开口讽道:「你很忙?忙著找死吗?喔,不不不,你当然不会有那样的念头,是我想太多了,让我猜猜是怎么回事。你有受过机车特训?表演特技的人生病了,所以你临时上场代替?喔,不对,这种藉口太烂了。」 她越说越火大,一拍手,双手一摊,表情夸张,几乎是歇斯底里的说:「ok!我知道了,那是意外,就像你的车祸是意外一样,你意外跑到了後台,意外被人当成了特技人员,所以只好意外的顶替上场!对不对?不对?我晓得了,这次一定对,你有钱没处花,觉得人生无趣,想寻找刺激,你只是一时无聊而已!」 霍克脸色难看的想开口,却又被她讥讽的口气打断。「又不对?那很抱歉,我没辙了,说实在话,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原因是什麽,你想死就去死,想找刺激就去找刺激!随便你怎样假装天下如何太平无事都行,你想挂著虚假的笑容一辈子也可以!我不在乎,你听到没有?我该死的一点也不在乎你这个该死的神经病…」 「你懂什麽?啊?」受不了她的冷嘲热讽,他怒不可遏的吼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懂个屁!」 「是,我不懂,我是不知道!」她握紧双拳,气得吼回去:「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僵住,怒瞪著她,咬牙道:「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 「至少我什么事都会说出来,不会把一切都闷在心里!」 「狗屁!」他嗤笑一声,伸手指向门口跟来看戏还挤到人群最前面的文森和娜娜, 「你什么事都说出来,那他们是谁?你敢说你不认识他们?」 宁宁一僵,脸色发白,但她没有转头看他们,只是瞪著他。 霍克冷声道:「说啊,说你不认识他们。」 「你想知道?好啊,可以,我告诉你!」她白著脸,双手抱胸,冷笑两声,开始一个个挑明了讲。「欧阳文森,今年四十八岁,职业赌徒,他是我爸。站在他旁边的是我妈李娜,外号娜娜,今年四十五岁,超级大老千一个。在你後面看热闹的黑人叫约翰,从小看我长大的职业打手,他教我拳击。正在下车的分局长叫利奇,我爸妈被关到警局时,他会买汉堡给我吃。莎拉阿姨是菲员,丽莎媲脱衣舞娘。麦克叔叔是个骗子,里拉叔叔在城外开汽车旅馆。现在走过来的老班在三条街外做租车生意。这些是目前在场我认识的,抱歉还有其他人不在,需要我把他们全部叫过来给你瞧瞧吗?」 乍听到这些,看著她冒火的双眼,霍克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可笑的英文名字?我的生平?」她走到他面前,眯眼冷声道:「我那该死的英文名字叫lucky!我从小在世界各地的赌场、饭店、汽车旅馆和警察局长大。我没上过学,只能透过函授课程来念书。我懂七种语言‘三国脏话,还有一切你所知道和赌博任何有关的东西!你知道吗?你有我所羡慕的一切,你却该死的不懂得珍惜!你父亲或许冷血,但他提供了你一个富裕安定的环境,结果呢?你只晓得对那早八百年前的事情念念不忘,死命的钻牛角尖,却又顽固的不肯面对它,只会让它在那里长疮化脓…」 他被骂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抓著她的手腕,恼羞成怒的低咆:「就算如此,那也不关你的事!」 宁宁闭上了嘴,瞪著他。 她费尽一切力气才没让泪水飘出眼眶,她只是瞪著他,眼也不眨一下,脸色死白的哑声开口:「对,那不关我的事。你的事,的确和我无关。所以,把你的手放开,我会马上消失,让你眼不见为净。」 他紧抿著唇,眼角抽搐。 「放手!」她冷声喝斥。 他在下一秒火大的甩开了她的手,宁宁握著疼痛发红的手腕,咬牙忍住就要夺眶的泪,气怒的转身招下一辆计程车。 霍克紧握著拳,瞪著她打开计程车的门,一瞬间,有股冲动想将她强行扛回饭店里,把她先关上一百年再说! 然後她停了下来,回过头。 他的心跳在瞬间停止。 「对了,还有一件事。」宁宁紧抓著车门,一脸冷然的看著他。「从现在开始,我们分手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上车关门离去。 她走了?她竟然就这样走了?她怎么敢就这样坐车走掉? 霍克瞪著那辆绝尘而去的计程车,久久无法动弹。 分手?她要和他分手?这女人在说什么鬼东西? 「真难得,你竟然被甩了。」 一句幸灾乐祸的话让他回过神来,见到路克那张脸,他只觉得火气上涌,「你在这里做什麽?」 「查看是什么人在大门前聚众生事。」路克面无表情的说,一双眼却一副看戏的样子。 压住想扁人的冲动,霍克转身大踏步走向电梯,所有人自动让开一条路给他。 路克跟在他身後,在进电梯时,挑眉问道:「你不追吗?」 「追什么?有什么好追的!」电梯门缓缓合上,他愤恨的冷声咬牙道:「世界上的女人多得是,又不是只剩她一个!」 夜空里不见一丝星光,所有的星辰都被地上绚烂的***夺去光彩。 霍克靠坐在窗边,手里拎著一瓶威士忌,直接对嘴灌了一口,却牵动了腹部上的淤青。 「shit!」那个天杀的、该死的暴力女! 他忍痛又灌了一口,火辣辣的液体流窜入喉,烧灼着胃。 走就走!分手就分手!女人再找就有了,有什么了不起! 他霍克·巴特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鬼才希罕那个性奇差无比的女人! 又别扭、又龟毛,脾气又大得不得了! 说他爱钻牛角尖?她自己还不是一样!只不过是个陈年恶梦而已,就算他不想说又怎样?这几年他还不是过得好好的! 他早该晓得女人都是这样,给她点甜头,她马上会爬到他头上来管东管西的,连那些陈年往事都不放过,他就是想在角落里腐烂到死不行吗? shit!酒没了。 把酒瓶倒过来用力晃了两下,连一滴都没有滴下来。 算了,去睡觉… 丢掉空瓶子,他摇摇晃晃的起身走回床边,下次他一定要记得找那种温柔可人、胸大无脑的波霸,才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就闹脾气,不会对他动手动脚的,不会整天想著要挖他的恶梦、戳他的伤口… 他瘫倒在床上,却在枕头上闻到她的味道。 「该死的女人…」他厌恶的喃喃咒骂,大手抓住枕头,一把将它丢到地板上,可没有两秒,他又忍不住伸手将它给捞了回来,闭眼埋首其中,著恼的再度咒骂出声。 「该死…」 一个星期过去了,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在和他作对,还是只有这个城市? 几天前,饭店门口的消防栓被一辆车给撞掉了,消防队姗姗来迟,大水淹进一楼大厅和地下室,他们动员了一半的员工,花了三个小时才把水弄乾。 然後,市府派人在饭店大门口挖了个大洞,说是要做道路维修,结果搞了半天才发现挖错地方了。 前天晚上,全城的饭店大放光明,他这栋却停电?连他们饭店自己的发电机也在运转不到五分钟後跳机,维修人员修了一个小时,才恢复供电。 跟著,是饭店的赌场,似乎是全城高明的赌徒和老千都来了,他们占据了所有的桌台,在短短数天内让饭店损失了几百万美元。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猜也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这些全都是她的双亲和那些聚集在这城市里,把她养大的叔叔阿姨哥哥姊姊们搞的鬼。 他晓得应该想办法解决那些人,可他却提不起劲去对付他们。 他不想再去想她,所以每天早上起床後,他就下楼工作、开会、解决那些接二连三的麻烦,他微笑,他说话,他扮演那个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霍克·巴特,一直搞到三更半夜、筋疲力尽才回到楼上休息。 可每回躺上床一闭上眼,他却又会看见她的脸,冷漠的、气愤的、羞红的、喜悦的∠尬的、不安的、伤心的§睡的、温柔的… 她那些旁人未曾见过的柔情和羞赧,总是让他怦然心动,无法忘怀。 他不想再想她,却无法控制的一天比一天更想她。 他没有一天不梦到她,那该死的女人甚至闯到他的恶梦里,在拍摄的棚里、车祸的现场、医院的病房里出现,尖酸刻薄的对著他指责叫嚣。 可每天早上醒来後,当他睁眼不见她,却让他更加焦躁恼火。 他曾经试著和一位来表演的女明星约会,那女人胸大无脑、温柔可人,但是一整个晚上下来,他只觉得她言语无味,实在无趣到了极点,菜还没上完,他就把她丢给路克,藉机溜了。 时间滴答滴答的走,风卷云动,日升日落。 世界似乎再度失去了颜色。 从窗户看出去,天是灰的,地是灰的,每一栋饭店都是灰色的,每一盏霓虹也都是灰色的。 像是无声的黑白片… 呆。 第八天,他笑不出来了,连应付的笑容都牵扯不出来。 路克走进来的时候,他只是坐在皮椅里,看著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发愣,直到路克拿起电话塞到他手里,他才回过神。 「你的电话。」路克伸手在这不负责任的老板面前弹了下手指,开口道:「洛杉矶打来的。」 他有些茫然的举起话筒,「喂?」 「霍克吗?」 他又茫然了两秒,才听出白云的声音,精神一振,「我是。」 「你在忙吗?电话刚响了很久,如果你在忙的话,我可以晚点再打。」 「没有。」他坐直身体,握紧了椅把,迅速回答:「我没在忙,现在没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你别紧张。」白云语音带笑,柔声道:「只是我再过几天就要回台湾去了,所以打电话和你说一下,谢谢你之前的帮忙。」 「回去?为什么?是不是老头子又为难你?寇哥呢?」 白云轻笑出声,一一回答道:「没有人为难我,寇在我旁边,我只是怀孕了,所以想回台湾待产。」 白云要回台湾?那宁宁呢?她也要离开? 「那个…」他张嘴想问,却拉不下脸来。 「什么?」 「呃,恭喜。」他瞪著桌上的地球仪,拉斯维加斯和洛杉矶只在隔壁,却和台湾隔了一整个太平洋,一片指甲和一整个手掌的差距,让他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慌乱。 「谢谢。」白云笑著道谢。 紧握著话筒,他莫名害怕她会就这样收线,情急下,想也没想,开口就道:「可不可以叫寇哥接一下电话,我有点事情想问他。」 「好,你等一下。」 他听到白云回身叫寇哥,然後话筒就换人拿了。 寇天昂一接起电话,直接就是一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寇哥,你们真的要回台湾?」 「对,我想她在熟悉的地方会比较舒服。」 「老头子没说什么吗?」 「白云昨天去找他谈了一晚上,他就放弃了。」 「那么厉害?她到底说了什么?」 「不知道,她不肯和我说。」 「寇哥,你们难道不考虑在这里生活?」 「霍克。」 「嗯?」 「如果不想宁宁走,最好直接去求她,你和我在这里蘑菇是没用的。」 「…」被看穿了意图,霍克在瞬间涨红了脸,一阵的哑口无言。 话筒另一方传来白云带笑的责备,然後她拿回了话筒,「霍克?」 他沉默了两秒,才尴尬的开口:「我在。」 「宁宁从拉斯维加斯回来後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不过如果你能回来的话,我会很感激的,她在脾桌上痛宰你那两个没有用的父亲和大哥,恐怕再这样下去,这屋子就要改名了。」 他一呆,然後听到寇哥在一旁再三强调他会赢回来。 白云对老公的强调半点也不信任,只笑著道:「你别听他的,要不是宁宁答应你阿姨明天去客串当模特儿,所以这几天忙著练习走台步,这房子早就输掉了。」 「我阿姨?模特儿?」他一僵,这才慢半拍的想到席拉那奸诈狡猾的老太婆,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急匆匆的问:「该死,她答应了?签约了没有?」 白云被他的激动吓了一跳。「呃,我不清楚,我没问。」 「我马上回去!」他说完便要挂上电话,突然想到一件事,又迅速拿了起来,幸好白云被他吓到,所以还没挂掉,他忙又补充道:「如果她还没签约,叫她别签任何那老太婆拿给她的文件!」 「呃…」白云才张嘴要问,他就把电话给挂了,这次她又等了三秒,确定他真的挂了电话,才疑惑的将话筒放回去。 「怎么回事?他在吼什么鬼东西?」一旁在看报纸的寇天昂抬起头,皱眉询问老婆。 「不晓得。」白云一耸肩,将两只脚缩到沙发上,两手勾著寇的手臂,靠著他,微微一笑,「不过他说他马上就回来。」 寇天昂瞥了笑得十分神秘的老婆一眼,挑眉开口问:「你满意了?」 白云轻笑,小小声的说:「还差一点点。」 「客满?你说客满是什么意思?」 看著任性又不负责任到极点的老板,路克像对小学生说话一样,很有耐性的道:「客满的意思就是所有的座位都卖光了,现在是旅游旺季,今天和明天到洛杉矶的机票已经全部卖光了。」 霍克瞪著他,火大的道:「我知道客满是什么意思!我是说我家的私人飞机呢?」 「在纽约,三天前蓝斯调去用了。」路克老神在在的开口问:「你要我帮你加入候补名单吗?」 那场秀明天下午就要开始了,就算等到候补机位,也不一定赶得上,何况等不等得到还是个未知数! 他一咬牙,抓起车钥匙掉头就走。「不用!我开车回去!」 路克一挑眉,跟在他身後走进电梯,低声道:「我还以为世界上不是只剩下她一个女人。」 「路克,我最近觉得阿拉斯加很有开发的潜力,西藏高原好像也不错。」霍克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好友问:「你觉得呢?」 路克在电梯门关上时,有些僵硬的回道:「很冷。」 「你知道就好。」他哼声。 看著电梯灯号往下跳,路克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又开口:「老板。」 「干嘛?」 「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 「在出电梯後,告诉那些亲卫队,你是爱她的,ok?」 霍克张嘴,还没吐出一个字,就愣住了。 他爱她?他爱那个女人?那个别扭又龟毛、脾气又臭又硬的欧阳宁宁? 电梯门开了,他仍呆站在原地。 「老板?」先走出去的路克发现他没有出来,忙回过身,只见他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 电梯门关了起来,霍克依然无法动弹,张开的嘴依然张著,闪闪发亮的门上反映著他的傻样。 门又开了,路克站在门外,伸手按著电梯按钮,拧眉开口:「嘿,你还好吧?」 他艰困的张开口,然後又闭上,然後又张开,然後又闭上,最後才冒出一个字:「我…」 不知道他晓不晓得,他现在看起来实在像是一只大青蛙? 路克这回聪明的没将想法说出口,只是叹了口气。「算了,我晓得,你不用勉强,赌场的亏损我会另外想办法的。」 他拍拍老板的肩,带著他到外头早准备好的跑车旁,然後帮他开门,把他塞进车子里,关上门後,趴在窗口道:「在你开车的时候,或许应该想一想,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女人,开著百万名车穿越沙漠、翻山越岭的长途跋涉回去,还有她是不是真的值得,ok?」 最新全本:、、、、、、、、、、 第十二章 「她是谁?」 「凯·琼森·巴特,霍克的母亲。/www.qΒ5、com」 在市区被洁西操了一整天,宁宁回到大宅,才吃过饭、洗好澡,正要上床时,白云就来敲门,然後给了她三本相簿,她翻开第一本,一位高挑的金发美女映入眼帘,金发美女有一双湛蓝的大眼,那双深海般的蓝眼有著一种冷漠孤绝的气质。 宁宁开口询问时,就已知道这女人是谁,白云的回答只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翻开第二页,还是那个女人,冷冷的美艳,教人移不开视线。 她继续翻看下面几页,看见其中有些是在服装秀上照的,不禁再问:「她也是模特儿?」 「嗯哼。」白云坐在宁宁身边,和她一起看那些照片。「她活著的时候,是国际知名的模特儿。她很年轻就红了,却因此遭人嫉恨,加上工作忙碌、感情不顺遂,造成压力过大,所以她就开始酗酒和…」 「吸毒。」宁宁低喃开口,她伸手轻抚著照片中的女人,金发蓝眼的女人背上有著黑色的翅膀,黑羽从空中飘落,那是个堕落天使,右边的羽翼受了伤,她眼中透著死亡的气息。 「你怎晓得?」白云有些讶异。 「霍克一直在作恶梦,他说梦话。」她还一直以为他的恶梦只和他父亲有关,没想到… 白云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寇说,他刚到这里时,霍克很阴沉,嘴巴坏又爱欺负人,完全是一个漂亮却个性蛮横的小少爷,每次都让寇一看到他就想把他抓来痛扁一顿。後来霍克出了车祸,在医院里住了半年,寇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但是霍克醒来後一直不言不语的,有一天寇去医院看他,发现霍克竟然被绑在床上,一问之下,才知道那家伙吞下大量的安眠葯自杀,还跑到屋顶想跳楼,而且那不是他第一次吃,把他绑起来是怕他又做出自残的行为。」 宁宁听得胃部一阵绞痛,她试了几次,才有办法开口:「为什麽?」 「不晓得。」白云深吸口气,继续道:「寇很恼火那些人把他绑起来,所以天天都到医院去,霍克才慢慢变得比较正常,寇不敢刺激他,所以从来没问过他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霍克康复之後,性情大变,变得开朗又爱笑,还整天黏著他,把他搞得烦死了。」想起老公讲到这里时一脸嫌恶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笑。 「你怎麽会有这本相簿?」 「相簿是在他父亲的书房里看到的。」白云一手撑著下巴,微微一笑道:「我一直觉得霍克看起来很面熟,看见凯的照片之後,我马上想起那个几年前红透半边天的梦幻模特儿。他是幻彩的卡莎丽娜,对吧?」 「嗯。」宁宁牵动嘴角。 得到确定的答案,白云继续往下说:「卡莎丽娜消失的那一年,和霍克出车祸是同一年。我好奇去问查德和普欧,他们都假装不晓得卡莎丽娜就是霍克,而且都对凯的事避而不谈,要不然就是随便敷衍几句。我觉得奇怪,就去查了一下,你猜我发现什么?」 「什么?」 「卡莎丽娜当年的经纪人是席拉。」白云微微一笑,「席拉以前也是模特儿,她和凯还有洁西是很要好的姊妹淘。」 宁宁一愣,抬首看她,「所以席拉知道。」 「对,她一定知道霍克当年出了什麽事,而且这事十之**和凯有关。」 心,还是会痛。 没谈过恋爱,所以她一直以为,只要不见到他,那种郁闷想哭的感觉,总是会过去的,但是每当夜深人静时,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就会觉得想哭。 暗夜里,身下又贵又豪华的床,像没有边际似的蔓延,不管她怎么翻,都不会有人挡到她,她痛恨它们的大。 在床上翻了个身,她瞄到白云拿给她的那三本相簿。 瞪著它们,她轻咬著下唇,忍不住皱眉,然後烦躁的再翻身。 窗外,明月正圆,月光洒落露台,透进窗里,窗格在地上映出影子。 她看著夜空中的一轮明月,却无忘怀身後桌上那三本相簿。 回来的那一天清晨,天还未亮,她本来想拿了行李和护照,和白云打声招呼就走,没想到查德却告诉她,老巴特希望她能留下来多住几天。 她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查德却十分认真,最後查德说服她的理由,是希望她能留下来陪白云,而且答应帮她搬出霍克的房间,还告诉她,她高兴住哪间都行。 所以她留下来了,每天在大床上翻滚,却夜夜无法成眠。 就在她快受不了的时候,席拉出现了,问她要不要在洁西的服装秀上客串,因为好奇,也因为不想让自己成天想著那个该死的笨蛋,她答应了。 生活,变得忙碌起来,但是这个方法却不太有用,因为在洁西的工作室里,有好几张卡莎丽娜的海报,洁西说卡莎丽娜是她最喜爱的模特儿。 卡莎丽娜是个传奇。 无论是灯光师、化妆师、摄影师,甚至教她走台步的老师,几乎每个人都会和她提到卡莎丽娜,谈论传奇的卡莎丽娜是多么敬业、多么厉害、多么有魅力、多么让人心动… 她没有在第一天就夺门而出是个奇迹。 第二天会再去是因为席拉有先见之明,一大早就登门来载她,她无法拒绝,只好去了。 然後第三天、第四天,她开始发现自己想多听一些卡莎丽娜的事,经由那些人的转述,卡莎丽娜从杂志封面和照片里走了出来,变成活生生的人,她仿佛能看见卡莎丽娜的傲慢舆偏见、美丽与哀愁,看见那个美丽的男孩如何变成美丽的女孩,穿梭在这些人之间,工作、欢笑、吵架、捣乱,创造传说… 卡莎丽娜只出现一年,那是美好的一年,传奇的一年。 听著洁西感叹的说出这句话,她忍不住开口问卡莎丽娜为什麽会退出业界?洁西僵了一下,然後自嘲的笑了笑,说她要是知道,她就发了。 宁宁那时就怀疑这位设计师知道内情,现在看来,洁西的确知道,席拉也是。 到底他当时出了什麽事?他又为了什么扮成卡莎丽娜?因为凯吗?白云说这里的人都对凯的事避而不谈,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可恶!烦死了… 该死的男人!她为什麽要为了他这么烦啊? 她气恼的翻身,又看到那三本相簿。 这次她没再转回去,三分钟後,她坐起身来,放弃睡觉,认命的把那三本相簿拿到床上来翻看。 第一本全是凯,第二本是霍克,第三本是卡莎丽娜。 早先乍看到卡莎丽娜那本时,她还真的有点错愕,特别是白云说这些照片全是老巴特的收藏。 她原以为那老头子根本无血无泪,完全不管他儿子的死活,没想到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做什么。 不晓得他当时发现儿子男扮女装时,有没有气到吐血? 这想法令她发笑,却又想到霍克这么做或许只是想引起父亲的注意。 轻抚著照片中卡莎丽娜叛逆的蓝眸,心疼充塞胸口。 同时期的霍克,是个俊帅冷漠的男孩,穿在他身上的衣服永远一丝不苟,金发永远服帖著,嘴角永远紧抿著,活像所有人欠了他,看起来倒像他那个没有血缘的二哥蓝斯。 她一张张的翻看著那些几个小时前就已经翻看过好几次的照片,随著他的年龄增长,他会笑了,那种假假的笑,他的笑:水远只停留在他的嘴角,没到过他的蓝眼中。 好假。 曲膝抱著膝头,她伸手遮住他冷漠的眼,照片中的男人仍在笑,她却只觉得想哭。 「笨蛋…」用手指戳了他的额头两下,她气恼的批评,泪水却滑落眼眶,眼前模糊成一片,包括他的脸。 「可恶…」气自己的不中用,她伸手抹去颊上的泪水,却无法遏止它们继续泉涌而出。 她侧过身抓来在床头的面纸,却不小心踢到凯的那本,它掉到床下,宁宁擦去泪水、擤去鼻涕,才弯身去捡它。 她把它拿起来时,一张照片掉了下来,她捡起那张照片,却愣了一下,她没见过这张,如果有见过她一定会记得的,因为那是凯抱著婴儿的照片,而且凯的表情好温柔。 宁宁重新翻开凯的相簿,才发现最後两页因为潮湿黏在一起,所以她才没看到夹在中间的那些照片,它们每一张都是凯和那个婴儿,而且她在笑,虽然她变得比之前那些照片中看起来更加苍白消瘦,她却在笑,笑得好美、好温柔,完全没有之前那些颓废死亡的感觉。 眼情的景物再度变得模糊,她知道,那个孩子是霍克。 而且…这个女人爱她的孩子… 捂著嘴,她压住哽咽,却无法遏阻泪流满面。 一瞬间,再也受不了那些谜题和疑惑,她抱著三本相簿,去找那个马上就可以给她答案的人… 就算要她拿棒子敲那家伙的头,她也要知道该死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天亮了。 站在公路上,霍克火大的踢了爆裂的轮胎一脚。 shit!这烂东西哪个时候不爆胎,偏要这个时候爆!还爆在这种前不巴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 当他想打电话给路克时,才发现没带到手机。 他干脆下了车,想搭便车,谁知道他困在这里一个小时了,从天黑等到天亮,这条路上却连一辆破车都没经过。 眼见太阳逐渐爬上东方天空,他只觉得万分焦躁。 就在他被太阳晒得头昏脑胀,火气越来越大时,路的远方出现了一辆冒著黑烟的小货车,那车又旧又破,左边的车头灯没有灯泡,他却像看到救生圈一样,马上冲到路中央,用力挥手。 小货车慢慢的开到他面前,然後停了下来。 他二话不说,跑到货车旁,指著身後的跑车,开口就道:「和你做个交易,我有急事,现在马上要赶到洛杉矶,但是我车子爆胎了,这是车钥匙,我和你换车,要不要?一 一但是…」小货车上是一个穿著吊带裤的农夫,他看著路边那辆跑车,瞪大了眼, 「那是法拉利啊。」 一我赶时间。」霍克一扯嘴角。 农夫张大了嘴,然後下一秒,他笑了起来。「你知道,我老头常说,当机会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千万不要和它争辩,只要抓住它就好。」 霍克闻言也笑了出来,从皮夹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打电话到这里找一位路克,他会帮你处理车子过户的问题。一 说完他匆匆上了车,把车子回转到另一边的车道,踩下油门飞奔出去。 窗外的景物飞驰而过,原本在东方的骄阳慢慢移到了正上方。 他开到半路时,才发现小货车後面有一只黑山羊,它饿了,所以从他椅背後的一个小窗口探头进来咩咩叫。 他吓了一跳,差点把车开到水沟里去。 为了怕它把他的头发当稻草,他中途还停下来帮它弄食物。 然後,他发现自己开始和那只黑羊讲话。 情况实在荒谬又诡异,他却觉得事情再正确不过了。 他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开著这辆破车回到了大宅,查德告诉他宁宁已经去了服装秀的会场,他问清了地址,和查德拿了一支手机,又跳上车匆匆赶了过去。 镜子中的美人看起来很陌生。 她抬手挥了挥,美人也同时抬手挥了挥。 「你在做什么?」洁西快步走过来,好笑的看著宁宁的动作。 「没有。」宁宁回过身来,轻扯嘴角,「只是看起来不像我。」 「傻瓜,当然是你。」洁西笑著帮她整里身上垂落的衣带,「好了,来,快轮到你了,别紧张,当作是在公园散步就行了。」 这场服装秀动员了四十位模特儿,展示七十套明年的春装。 公园散步?她一定是在开玩笑。 看著前方一个个随著音乐走出去的高挑美女,宁宁其实不是很清楚洁西为什么要找她客串,因为她就算穿了高跟鞋,还是比这些专业模特儿矮上一截。虽然洁西说她需要一张东方的脸孔来穿这套衣服,她还觉得很怪。 忙乱的後台里,人们穿衣服、脱衣服,化妆—头发,到处都是闹烘烘的。 宁宁瞪著前方做著深呼吸,却还是无法平息紧张和焦虑。 可恶,她是不是答应了一件会让自己出糗的事? 她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呢?对了,是霍克。 都是那个闷騒的痞子害的! 前方的模特儿走出去了,要换她了,就在这时,後方突然传来一阵騒动,她回头,然後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 「宁宁,别出去…」 她张大了眼,错愕的瞪著霍克一路闯了进来。 「霍克,你不能进来。」席拉指挥著警卫上前挡住他。 「到你了,快出去。」洁西推著她的後腰,完全不理会闯进来的霍克。 「我不能进来个鬼!」霍克闪过第一个警卫,一拳揍倒第二个,街上来拉住她。「你签约了没有?那个老太婆是不是拿了一张临时雇员的合约给你?说什麽是公司规定的,你别被她骗了!那合约是正式的,如果你签了约,一年内都必须听她的,如果不配合就是违约…」 宁宁看著他,开口说:「我已经签了。」 「没关系,我会处理的,我们走!」 「为什么?」她面无表情的看著他,「我听谁的关你什么事?我做什么又关你什么事?」 霍克张嘴,後台所有人瞪著他看,他涨红了脸。 见他说不出来,宁宁抽回手,转身走了出去。 他骂出一串脏话,又要拉她,却被赶上来的两名警卫给抓住压在地上,席拉和洁西笑了起来。 拜这个该死的男人之赐,宁宁气得忘记所有的紧张和焦虑,她冷著脸顺利走完,再回到後台时,霍克被席拉要人给绑在一张椅子上。 他紧抿著唇,瞪著她,宁宁看都不看他一眼,洁西的助手在她回来後,马上过来帮她换下一套衣服。 「你在做什么?你脱衣服干嘛?洁西!该死的!席拉!马丁,你哪根手指敢碰到她,我就把它给砍掉!你给我滚出去!听到没有?洁西…」知道无法阻止她,霍克开始鬼吼鬼叫,威胁席拉和洁西,赶在场所有的男人出去。 「你别开玩笑了!」席拉走过来,甜甜一笑。「小子,这是後台,你以为是你家啊?」 眼见宁宁就要脱光了,霍克怒瞪著在场所有的男人,咬牙道:「给我滚出去!不然我让你们在这行从此混不下去!」 知道内情的马丁几乎在他开始吼叫的时候就住了手,现在一听,晓得财大势大的巴特家的确有能力做出这种事,眼看事情严重了,他忙看向洁西。 洁西揉著太阳穴,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男的都出去吧。」反正只剩下最後几套衣服,她们剩下的人应该可以应付。 想看好戏的男人怕丢了饭碗,只好放下手边的工作走出去,门在他们身後关上,霍克这才发现宁宁也不见了,他紧张的环顾四周,才在角落的帘幕底下看到一双裸足。 「你以为我会让她当场换衣服吗?就算我想,她也没大胆到那种程度。她不是专业的模特儿,我们当然不会勉强她。」席拉推著他坐的那张有轮子的椅子,好笑的调侃他道:「她只是必须先脱下外面那件罩衫而已,她里面还是有穿衣服的。没想到你这小子那么会吃醋。」 「你要推我去哪里?席拉!该死的!我要留在这,席拉…」他用两只长脚抵住地板,死不肯离开原位。 「你留在这里只会捣蛋!露露、凯丽,过来把他的脚给抬起来!莎莎,把门打开!一洁西走过来帮忙席拉,指挥著手底下的模特儿,把他给推进隔壁的房间里。 「shit!你们想做什么?放开我!」霍克面红耳赤的直吼,却因为被绑在椅子上,无法反抗这群女人。 两分钟後,席拉和洁西从那扇持续传出低咆抗议声的门里走了出来,她们停在门口互看对方一眼,双双笑了出来,然後她们察觉到周遭安静了下来,两人抬起头,是那套压轴的衣服。 不好看吗?为什么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宁宁轻声开口,不安的看著席拉和洁西,手心微微汗湿,然後她们绽出微笑,朝她走了过来。 「没有,没有不对。」席拉笑著亲吻她的脸颊。 「找你来穿这套衣服果然是对的。」洁西微笑牵著宁宁的手,来到镜子前。「你看。太高挑的人不够可爱,娇小的人通常又不够冷,没有这种搪瓷娃娃般的感觉,幸好席拉帮我找到你来帮忙。」 宁宁看著镜中的自己,那是一袭白色的新娘礼服,珍珠白的丝缎和她的黑发黑瞳形成强烈对比,虽然很难相信自己竟然那么漂亮,但镜中的她看起来果然活像那种摆在橱窗里的搪瓷娃娃。 「好了,到你了,记住出场时不要有任何表情喔。」洁西笑笑叮嘱著,「会破坏效果的。」 最後一个模特儿回来了,宁宁深吸口气,走了出去。 一到了前面,四周镁光灯就闪了起来,她极力镇定,依照之前所学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到长台最前方。 ok,很好,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 她告诉自己,然後在长台的最前方转身,却在下一秒僵住了,她知道自己该走回去,却只能看著那个站在长台底端,穿著白色西装,俊美绝伦的男人,怎样也无法动弹。 镁光灯闪得更勤了,她听到底下有人騒动起来,然後他朝她走来。 霍克走到她面前,「嫁给我。」 「你疯了?」宁宁瞪大了眼。 「没有。」他一脸认真。 「这是秀?」一定是,要不然他怎么会换上同款式的西装? 「不是。」他微微一笑。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她脸色苍白的看著他,动也不敢动一下,喘也不敢喘一下,豆大的泪水却忍不住滑了下来。 见她掉泪,霍克有些慌,加上她又迟迟不开口,怕她拒绝嫁给她,他没有多想,情急之下,一把抱起了她,就跳下长台,穿过那些闹烘烘的记者和观众,跑出会场。 「霍克,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好几个记者对著他们一阵猛拍,宁宁一阵惊慌,泪珠飞溅,她的脚还不小心敲到某个人的头。 这真是太荒谬了! 「霍克,快放我下来!」她脑袋里一团混乱,却仍记得这是洁西的服装秀,忙揪著他的领带慌乱的要他放自己下来。 「我有事要和你说,这里不方便。」他边说边抱著她跑向停车场。 「你这个混帐!」宁宁边掉泪边槌著他的肩头,生气的说:「你搞砸了洁西的服装秀!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管我做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因为你要嫁给我。」找到了那辆破旧的小货车,他将她塞进前座。 「我没有!」她气恼的哭著说。 他压下她那蓬松的层层白纱裙,捧著她的小脸,微笑宣布道:「你会的。」 他突然凑那么近,害宁宁一呆,他趁她发愣的那两秒,将那些白纱全塞进车里,然後关上门,到另一头上了车。 「鬼才会!」她回过神来,又羞又气的鬼叫,想开门下车,层层的白纱却挡住了她视线,阻碍她的动作,她还没找到门把,他已经上车踩下油门,街出停车场。 「霍克,把车停下来…」她话还没说完,就因为一个急转弯整个人趴跌到他大腿上,她马上手忙脚乱的红著脸爬起来。 「来不及了,除非你想下车面对那些狗仔队。」见她羞得满脸通红,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果你不想再来一次,最好把安全带扣上。」 可恶,都是这些碍手碍脚的白纱害的! 宁宁在位子上坐好,羞窘尴尬的把那些白纱压下,然後从後照镜中发现他说得没错,从会场里跑出了一堆记者,四处在找他们两个,不过他们大概怎样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辆破旧的小货车上吧? 认命的扣上安全带後,她发现有东西在扯她的头发,她吓得叫了一声,一回头就看见一只黑山羊从後头的小窗格钻了进来,它在吃她的头发。 「这是什么?」她慌乱的把头发抽了回来。 「山羊。」瞥了有些惊慌失措的宁宁一眼,霍克露齿一笑,「我的宠物。」 「你什么时候养了只宠物?这辆破车又是从哪来的?」 「今天早上。」他将车子开上高速公路,又看了她一眼,才道:「昨晚白云打电话告诉我你被席拉拐去客串…」 「我没有被拐。」她开口打断他。「我看完合约後,提醒她,她拿错合约了,席拉翻找了一阵,才说她找不到临时雇员的合约,所以直接把那条限制给划掉了。」 他一愣,转头看她。 「看前面开车。」宁宁伸手将他的脸往前扳,才开口问:「你当初就是这样被骗的?」 霍克一僵,著恼的道:「我去找她问事情,刚好一个模特儿受了伤,她说如果我答应帮忙就告诉我,因为现场很混乱,我匆匆签了字,然後才发现她要我顶替的模特儿是 女的,她再三保证只有这一次,而且过两天会找时间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我本来以为事情这样就可以算了,谁知道…」 「你会红透半边天。」她开口帮他说完。 他红了脸,看著前方,尴尬的说:「我再去找她时,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临时雇员的约,是正式的经纪约。」 「所以她一边用你想知道的事情当饵钓你,一边又拿合约威胁?」她在车上翻找面纸,却什么也没找到。 「对。」霍克侧身伸手从座椅底下拿起整盒给她。「拿去。」 「後来呢?她有告诉你吗?那件你想问的事情。」宁宁接过手,擦去泪痕,擤鼻涕。 「有才怪!」他脸色难看的抱怨,「那个死老太婆,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只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那一整年我都被她耍得团团转。」 「那是你笨。」她吸吸鼻子,哼声说。 霍克苦笑,又偷空瞥了她一眼,却被她逮到。 「看前面!」宁宁踢了他一脚。「我还不想去见阎王。」 他转回头,注意前方车况,却无法忽视她哭红的眼和有些沙哑的声音,见她沉默了下来,他忍不住又偷瞄她,却见她只是紧抿著唇、红著眼看著窗外。 下了高速公路之後,没多久就看到了宅第的大铁门,他将车开到大屋前,然後下车帮她开门。 她坐在车上没有动,只是看著前方,眼眶仍然红红的,哑声开口:「我不会嫁给你的。」 他心一抽、喉头一紧,「为什么?」 「我不要嫁给一个成天想找死的男人。」 「我没有。」他说。 她又哭出来了,还是一直看著前方,不肯转头看他。 「嘿…」霍克伸手将她抱下车,宁宁将脸埋在他的肩头上,继续闷声啜泣。 最新全本:、、、、、、、、、、 尾声:又幸福又可怜 他叹了口气,把她抱进屋,他一转身,就看见在窗户里偷看的仆人们一哄而散,进到玄关,又看见查德和普欧两个人假装忙碌的在擦光可监人的楼梯扶手。\\www.qΒ5、c0m\ 他不怪他们,毕竟他第一次抱新娘回来,而且在他们身後还跟著一只在啃新娘垂地裙摆的山羊。看著已经被嚼烂一角的裙摆,他猜洁西发现後,大概会持刀砍杀他。 宁宁从大门口一路哭到他房里,霍克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把她抱到床上,笨拙的拿面纸给她,「嘿…别哭了…真的,我没有成天想找死…我只是…」他知道想得回她,就得和这个女人坦白,但是那却比想像中困难。 「只是怎样?」她语音哽咽的抬首看他。 看见她满脸泪痕,眼睛、鼻子都哭红了,妆也花了,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只是有时候,我会觉得看什麽都是灰色的,到最後连声音都听不见了,我只知道我需要做些什么,才不会让自己发疯…」 「为什么?」 他用拇指拭著她颊上的泪,嘎声道:「记得我说过,我不是老头子亲生的吧?」 「嗯。」 「在十五岁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这件事,直到我无意中发现我的血型和老头不同,所以我去问查德和普欧,他们两个都随便敷衍过去。我问关於凯的事,他们也不愿意多说。我知道她曾是模特儿,所以我自己去查,才找到了席拉。」 「你是去问席拉你母亲的事?」 「对。但是席拉瞎扯了一堆无关紧要的事之後,只说凯是怀了我,才嫁给老头的。」他一扯嘴角,自嘲的笑道:「我出生没多久,凯就过世了,我小时候对凯没有很深的印象,只记得她很美、很漂亮,笑起来像天使一样,我总是幻想她是一个温柔又甜美的女人。後来我才晓得,家里的人不敢谈她,是因为老头子禁止人们谈论她,那女人是个毒虫…」 「霍克,你听我说…」她开口想打断他,他却停不下来。 「她根本不想生,因为怀孕後会无法工作赚钱,赚不到钱就没有办法买毒品。」他声音沙哑的边笑边说,像是在说一个笑话一样。「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是她还是不能不生,因为她笨到等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孩子已经大到打胎会危害到她自己了,她恨那个孩子…」 「不是那个样子的!」她大喝一声,双手捧住他的脸,要他看著自己,开口道:「她不恨你!你听到没有,事情不是那个样子的!我不晓得你究竟是从哪听来的,但是我的消息来源绝对比你正确多了。她得知自己怀孕後就戒毒了,她爱你…」 「不可能的,她甚至不晓得是哪个男人让她怀孕的!那种女人,你要我相信她会爱人?」他的笑容僵在嘴边,全身绷得死紧。 「真的。」无法想像他这麽多年来,竟然一直认为自己的母亲不要他,宁宁心疼的看著他,只觉得好想哭。「你听我说,凯是有毒瘾没错,她也的确不知道你亲生父亲是谁,但她是爱你的。她是个孤儿,当上模特儿之後,她很快就成名了,可是随著名利而来的,还有压力、竞争和诱惑,不好的出身,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加上她太年轻了,无法处理庞大的压力,所以她只能靠著毒品来逃避,但那却成了恐怖的恶性循环。」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僵硬震惊的瞪著她。 宁宁抚著他的脸,哑声继续道:「席拉和洁西曾试著帮她戒毒,她却因为毒瘾犯了,在半夜里偷她们的钱跑去买毒品。她们把她带到戒毒所去,她真的戒了一阵子,可是她所处的环境有太多的诱惑,她非常容易就能取得那些毒品,所以她又开始吸毒,这种事 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直到她们两个都放弃了。凯的生活越来越糜烂,然後,有一天,凯发现自己怀孕了,那个孩子,让她觉得她的生命第一次有了意义…」 他无法呼吸,他没有办法再听下去,他不相信那个女人会爱孩子,他想起身离开,但是宁宁却不肯放过他,她伸手抱住他,逼他听完。 「凯知道席拉和洁西已经对她失望透顶,她也晓得无法靠自己戒除毒瘾,但是她很想很想要生下这个孩子,所以她去求唯一一个能够帮她的男人,那个男人娶了她。」 「她是吸毒死的…」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痛苦的嘎声开口。 「她不是,也许吸毒让她弄坏了身体,但是在她活著的最後两年里,她再也没碰过毒品。」她能感觉他胸腔的震动,宁宁鼻头一酸,柔声道:「你父亲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他的孩子。凯很漂亮,他很喜欢她,所以他帮凯戒掉了毒瘾,还娶了她,但是凯的身体太虚弱了,所以生下你之後没有多久就过世了。 「你想想,如果凯在怀你之後还有吸毒,你会如此健康吗?我不晓得你是从哪里听来关于凯的事,但你也该晓得谣言传到最後会有多可怕,特别是看在旁人的眼中,像她这种女人,到最後竟然还嫁了一个百万富翁,人们会宁愿相信她最後流落异乡,死在街头。」 听到这里,霍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恸,无声哭了出来。 察觉他的泪,宁宁又红了眼眶,她没再多说,只是任他抱著。 天黑了,星星爬满天。 「我是个笨蛋,对吧?」 「对。」 她不客气的简洁,让霍克笑了起来,眼眶却又无法控制的湿润起来,躺在床上轻拥著她,他声音沙哑的开口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 「我问的。」 「问…谁?」他困惑的皱眉。普欧吗?还是查德?但当初无论他用什么方法,这两人根本就完全不露一点口风,她怎么有办法问得到? 「你父亲。」 「他…」霍克一愣。 「昨晚白云拿著三本相簿来找我,我看到凯抱著你,我受不了你们这些该死的顽固和谜题,所以半夜跑去把那死老头从床上挖起来,要他把事情讲清楚。」 「半夜?」他惊讶的坐了起来,看著她。 「我等不到早上。」她说。 「他没把你轰出来?」他喃喃开口。 「没有。」宁宁撑起上半身,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们是牌友。」 霍克无法置信的笑了起来,还笑得倒在床上。 「有什么好笑的?」看他笑成那样,宁宁伸手戳他的胸膛。 「没有…」霍克抓住她的手,笑看著她道:「只是我从来没想过可以直接去问,更别提是三更半夜了。」 「为什么?」宁宁跪坐在他身边,秀眉轻蹙。 「那不合规矩。」他把她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一下,苦涩的扯著嘴角,「我不知道他会肯说,我以为他视凯为污点,所以才禁止家里的人提及。」 「我想他多少是有些爱她的。」她伸手拨弄他额前的金发,柔声道:「不准大家谈论是想替她维持完美的形象吧,他要你记得她是自信美丽的模特儿,而不是一个毒品上瘾者。把照片收起来,多少也是怕触景伤情…一 「照片?」他不记得家里有凯的照片。 「你等等,我去拿给你看。」她滑下床,差点踩到那只躺在床边睡著的山羊。 「我和你一起去。」他跟著她下床。 「小心羊。」她警告他,「别踩到它。」 他都忘了这只羊的存在了。看见趴在地上的黑羊,他绕过它,「它睡著了?」 「应该是。」宁宁往外走,「你帮它取名字了没?」 「还没。」 「你到底是从哪弄来这只羊的?」想到他之前没讲完,她皱起眉头。 霍克牵著她的手,笑著道:「说来话长。」 「反正我现在没事。」她翻了个白眼,走进电梯里。 他跟在她身後。「我昨晚听到你要参加洁西的秀,想赶回来,我告诉自己我只是因为不想让你被骗,但是飞机被蓝斯调去用,机票又都卖光了,我决定开车来,路克却在电梯里要我告诉楼下赌场里你的那些叔伯阿姨们,我其实是爱你的,好阻止他们继续替你出气…」 所以他才大老远的跑回来说爱她? 她一僵,冷声道:「你用不著那么做,我不晓得他们会这样,我会打电话联络娜娜和文森,要他们住手。」 「我没有那么做。」她变脸让他知道她还是在乎他的,不由得露出微笑。「我吓呆了。」 吓呆?说爱她有那么恐怖吗?这什么话! 宁宁一阵的气恼郁闷,火大的回头瞪著他,「那你干嘛还回来?」 「因为我发现我爱你。」他笑著说。 见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宁宁一呆,红霞飞上双颊。 他微笑道:「在路上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路克说的话,他问我值不值得为了一个女人,冒著百万名车会毁损的危险,穿越沙漠、翻山越岭的长途跋涉回来?然後车子爆胎了,我站在路边从天黑等到天亮,太阳出来的那瞬间,我发现自己根本不在乎车,我只想看到你。」 宁宁红著脸,看著他那张俊脸,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一颗心跳得飞快。电梯到了一楼,她羞窘的撇开脸,转身就走。「听你在瞎扯…」 「嘿,是真的。」霍克追出电梯,拉住她的手,哑声开口:「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我的存在是不必要的,少了我地球不会轻一点,多了我世界也不会重一点。但是你说,你很高兴我活著。」 糟了,她又要开始哭了。 这男人真讨人厌… 低垂著头,宁宁把手挡在脸上,一手抵著他,不让他靠近。 「嘿…别哭…」他没有强迫她抬头,只是伸手抹去她颊上的泪。「你说得对,我被宠坏了。我喜欢你的直来直往,喜欢你会对我说实话,你直接戳破了那个表相,我才晓得我太高估自己。你就像太阳一样,照亮了一切,让那个窝囊卑劣又胆小的我无所遁藏,但是却也同时将我的世界染上了颜色。」 她哽咽出声,双肩颤动,他将她揽进怀中。「所以我拦下第一辆经过的车,和他交换,因为车子再漂亮,不会跑就一点用也没有。虽然那辆货车很破旧,而且慢得让我想抓狂,车上还有一只羊想吃掉我的头发,到了中途我甚至开始和那只羊讲话,但是这辈子,我从来没有觉得那么正确过。」 宁宁将脸埋在他胸膛上,气自己变得这么没用又爱哭,所以她用力将眼泪和鼻涕都擦在他衣服上。 「我爱你的直爽,我爱你每一种不同的表情,我爱你用和我不同的眼光看事情。」霍克拥著她,随便她蹂躏他的衣服,轻声道:「宁宁,嫁给我,好不好?」 她停住动作,默不吭声,好半晌才说:「有什么好处?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 想不出任何自己的优点,霍克苦笑承认,「虽然我不像寇哥一样会做菜,也不像路克一样是猛男,但是…呃…我很帅。」 宁宁在他怀里闷声哼道:「帅又不能当饭吃。」 「我旗下的饭店有超过三百个以上的员工是厨师。」他拿出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 宁宁吸吸鼻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吧。」 「什么?」没想到她会答应,霍克呆了一下。 「我说好。」宁宁抬起头,看著他,「我可以嫁给你。」 「为了三百个厨师?」他实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你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她板著脸,掉头就走。 「愿意!」霍克急忙将她拉了回来,紧紧抱住。「当然愿意!我们明天就去公证!」 「笨。」她在他怀里哼声骂了一句。 霍克只是抱著她,提醒道:「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听著他激动的心跳,宁宁伸手回抱著他,小声道:「我爱你…」 他一愣,「你说什麽?」 「没有。」她红著脸离开他的怀抱,转身跑开。「我去拿照片给你。」 白色的婚纱在她身後飞扬,她提著裙摆在走廊上奔跑,中途还差点跌倒。 看著她仓皇跑走的背影,霍克愣在原地,然後俊脸上缓缓绽出微笑,他知道他没听错,她说「我爱你」。 他脸上挂著傻笑快步追了过去,只觉得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金碧辉煌、闪亮无比。 原来寇哥说得没错,只要还活著,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的… 晨光室 「你要嫁给他?」 听到霍克的宣布,寇天昂挑眉询问埋头吃早餐的欧阳宁宁。 「嗯。」宁宁点头。 「就和你说过了,她爱我。」霍克见她承认,不由得卯起来傻笑,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说真的。」寇天昂瞄了笑得和傻瓜一样的弟弟一眼,忍不住开口问宁宁:「像他这种自闭、龟毛、任性、愚蠢、不负责任又死爱钻牛角尖的笨蛋,你究竟爱他哪一点?」 「寇哥…」霍克皱眉瞪眼。 「他的身体和脸。」宁宁头也没抬,回答得简洁俐落。 霍克一愣,本来死怕旁边这女人会答出三百个厨师的答案,谁晓得她会答这个,他再度傻笑起来,洋洋得意的道:「看吧,我说了她爱我。」 「对啊,身体和脸。」白云喝了一口咖啡,闷笑著;寇天昂却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 「你们不懂!宁宁…」 霍克沾沾自喜的伸手要去抱宁宁,却被她一手推开那张俊脸。「走开,别挡住我的食物…」 寇天昂拍桌子狂笑,白云捂嘴防止咖啡喷出,连送咖啡进来的查德都忍不住用呛咳掩饰笑意。 见霍克泪光闪闪、一脸哀怨,宁宁才拎了块蛋糕给他,「喏。」 「你爱我?」他可怜兮兮的问。 「不然嫁你做什么?」她没好气的看著他,嘀咕了一句:「笨。」 霍克一把抱住她,觉得又幸福又可怜,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大概一辈子都会被这女人吃得死死的。 唉,实在是,好复杂的感觉… 然後,他发现她伸手回抱住他,依偎在他怀里。 突然间,一股暖意上涌,他再度傻笑起来,因为世界又变得更美丽了些… (完)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