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恋红颜(下)》 第一章 元朝大都紫禁城下了朝,忽必烈直奔寝宫,沿路里也没闲著的下令── “小舜子,传朕的旨意,请睿王爷到寝宫见朕!” “是!”“小喜子,要马房将骢儿带到中庭广场来。” “是!”“小桂子,要普达克都指挥使准备随朕出宫。” “是!”下达一连串指令的同时,忽必烈已经快步走进寝宫,挥手要所有宫女退下。机灵的 太监总管小玄子公公迅速抱来忽必烈外出的常服,笑道:“皇上,穿这套衣裳可好?” 鹅黄色的丝绢上以昂贵的“浑金线”镶边,并以“提花绫”组成的印金绢点缀,显 出忽必烈“日照龙麟万点金”的王者不可一世、尊贵至极的风范;流行的褐色素罗衣带 ,则衬托出他修长完美的身高。 若要去会见皇上的心上人──季允泛大人不,她现在已不再是“御前行走”了 ,该改口──季姑娘才是。要会见穿淡紫衣裳的俏佳人,皇上这身鹅黄色装扮既俊逸又 英挺,最相配不过了。小玄子机灵的想。 忽必烈笑笑。 “甭饶舌了,快替朕著装吧!小玄子。” “是,万岁爷!” 边著手快速地为忽必烈著装,小玄子边感叹地想着:真是没想到呵!季姑娘为了报 家仇,竟毅然决然地女扮男装进京赶考,不仅考中了状元,还破例当上汉人中地位最高 的四品“御前行走”这等坚毅,别说是女人,男人都难以办到;也难怪皇上会对季姑 娘另眼相看了,她确实有不同于传统女子的美丽、才学与胆识,这样特别的女子,皇上 怎会轻易松手?所以说啦,季姑娘会成为皇上宠爱的女人,甚至不惜南下只为了留住她 ,这事一点都不稀奇。 试想,她没有因为皇上的身分而爱上他,甚至在达到报家仇的目的后便不再恋栈官 位,依照自己的生活方式而离开皇上,这样提得起、放得下的姑娘,别说皇上迷恋不已 了,连他都对季姑娘有著无法言喻的欣赏──当然,只是纯欣赏。 此时,小舜子公公恭敬地在寝宫外通报:“禀皇上,睿王爷到。” “宣!” 忽必烈的皇堂弟,受封为睿王爷的雷季渊走了进来。 “有什么吩咐,皇上?” 反正每次忽必烈找他准没好事,而他也早有心理准备了。 忽必烈在内厅一边正衣冠,一边说道:“朕待会儿要出去一趟,傍晚才会回宫,所 以──” 雷季渊长得漂亮俊美,那薄唇淡淡扬起一丝笑意,没有犹豫地接下去说:“所以, 宫中若有任何事情需要裁决,由我代理!皇上,你要说的,就是这些话吧?” 忽必烈纵声大笑,由内厅走了出来。 “小子,你就算知道,也该给个台阶让朕下吧?” 雷季渊扬扬眉,笑而不答。 对于这个打小一块儿长大的皇堂哥,他的心思若是猜不出十分,最起码也有七、八 分,而且,他俩的行事方针更是如出一辙,他与忽必烈心中所想的往往不谋而合──忽 必烈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想尽办法也要拖他?政事的浑水。 依他对忽必烈的了解,倘若批阅奏章不是皇帝责无旁贷的责任,恐怕他会大方地分 一半的奏章给他。 “毅王爷的住处在大都城内,依皇上骑马的速度,不需一个时辰即可抵达,皇上却 要傍晚才打算回宫,敢情皇上去接季姑娘需要半天的光景?” 毅王爷──谷少翼,从小便因政治迫害而流落在外的龙种,也是忽必烈除了丹?公 主外唯一的亲手足。 忽必烈耍赖一笑道:“我想要与她有多一点独处的时间,你已经有了心爱的王妃, 难道就不能体谅下朕吗?” “皇上是要微臣体谅皇上已有三个皇后的难处吗?” 真刻薄!忽必烈苦笑。 再抬扛下去,准会没完没了,他该启程了。 “好了,季渊,宫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话尚未说完,一个太监在门外报道:“启奏皇上,皇太后回宫了。” “哦?”那么允泛是否也回宫了?少翼可愿意认祖归宗? “皇太后请皇上到慈宁宫一趟。” 忽必烈与雷季渊交换了一抹不寻常的眼神,而后迅速往慈宁宫而去。 皇太后神态悠闲地啜著西湖龙井,此时忽必烈随著太监的一声“皇上驾到!”的通 报声步入祥和的慈宁宫。 “儿臣叩见母后万福金安。” 皇太后微笑道:“平身。一旁坐下。” 待忽必烈坐下后,皇太后微叹了口气,幽幽地开口:“哀家与少翼谈了一整夜,结 果,少翼仍坚持不愿接受‘毅王爷’的称号,也不愿更改姓氏,认祖归宗。” 忽必烈笑笑道:“少翼虽然年轻,但是有自己的主见及想法;当年是冯氏带他出宫 ,并将他养大成人,少翼才得以在那样的迫害中存活下来,冯氏为了他,终其一生没有 再孕育其他孩子,少翼不愿认祖归宗,儿臣认为他的顾虑并没有错。” “他是这样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哀家甚感欣慰,但他终究是我的儿子啊!哀家怎能 眼睁睁见他如百姓般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他可是尊贵的王爷呢!” “少翼是咱们奇渥温家的子孙,要他回来也不是全然无法可行,只是需要时间,这 件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忽必烈笑道:“其实,儿臣认为没有生长在帝王之家,或许也是一种幸福,身为平 民百姓也没有什么不好,平凡自有平凡的快乐。” 皇太后深深地看了忽必烈一眼,淡淡地道:“哀家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有这种想法 ,也许与皇上最近迷恋上平民女子有关;哀家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不希望再失去一个 。” 忽必烈敏感地察觉皇太后的不悦,但仍坦然地迎视她的眼光道:“儿臣并非迷恋, 允泛不只有美丽的容貌,也有丰富而吸引人的内在,我爱她,她是儿臣到目前为止唯一 爱上的女人。” 这是儿子第一次在她面前承认他爱上一个女人。 但是,他对季允泛的“认真”能持续多久? 就如同夫君拖雷,他亦曾对不同的女人吐露过相同爱语,到最后,他依然会爱上其 他更年轻、更美丽的女人。 有几个男人终其一生只爱上一个女人?而皇帝的专情,又该以什么来衡量呢?没有 人会要求皇帝必须专情,因为那不是身为一个皇帝该遵守的法则。 她怀疑儿子会爱季允泛直到临终的那一刻。 “皇上” 忽必烈坚决地道:“母后,无论如何,儿臣都要她进宫为妃!” “你当真这么爱她?” “是的,如果她不进宫,就算抛弃王位,儿臣也不在乎!” 皇太后的脸色微微变了。 语气一转,忽必烈笑道:“若允泛能进宫,儿臣当然就不会那么做。” “烈儿。你忘了先祖遗训了吗?汉人霸占了整个中原数千年,但是政治腐败,末代 国君昏庸无能!如今蒙古族入主中原,那些卑微的汉族理所当然沦为次等人种。蒙古族 不能步上汉族的后尘,更不能被同化!所以,母后绝不同意季允泛嫁入奇渥温家族!” “一个季允泛并不能改变蒙古族。” “但是,西施却可以弄垮吴国;貂蝉也可以除掉董卓;唐朝因为杨贵妃而招致国势 衰微的前事不远,足以为鉴!”皇太后凌厉地反驳:“不要小看女人的力量,沉迷美色 是国君堕落、怠忽朝政的开始!” “允泛不是那种女人。” 忽必烈不懂,什么母后对允泛存有如此深厚的偏见? “西施在溪边浣纱时,谁料得到她竟然能毁掉吴国?” “母后!” “别再说了,哀家不会同意的;事实上,季允泛今天三更时就离开谷家庄园了,她 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你们不过是玩玩而已。” 忽必烈脸色一白。 “我不信!” 他对她的爱,她不会不知道,否则,又怎会在久别重逢时泪涟涟? “她向哀家表达得很清楚,她从未想要进宫,也无企图成为嫔妃;所以,她趁著夜 色离开了。” “我不信!”忽必烈心脏狠狠地揪疼了。“我要亲自丢谷家庄园一趟!” “去吧!如果要你亲眼所见才相信的话,去求证吧!” 忽必烈站了起来,与皇太后对视数秒钟后,毅然转身走出慈宁宫。 他绝不相信允泛会背叛他! 无论母后如何阻拦,也改变不了他封她为妃的决定! 杭州西郊十字教堂阔别了半年之后再度回到这座教堂,允泛心中除了五味杂陈之外 ,更有份难言的温暖。 当初,她就是在这里重新找到活下去的力量与方向的。 走进教堂,大厅里还是没几个人,就像数个月来如一日的样子。 允泛微微一笑,走向那个跪在地上,闭著眼睛喃喃念著玫瑰经的修女。 “修女,我要受洗。” “啊!欢迎” 终于有人受到耶稣的精神感召,决定信教了,是吗? 爱德琳修女欣喜地站了起来,这才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最疼爱的允 泛。 “允泛?!” 她不可置信地叫了出来,她握著她的手,重复地问道:“允泛,真的是你吗?” “是我,爱德琳修女。”允泛紧紧地拥了下爱德琳修女纤瘦的身子,带著微笑回答 。 允泛看看四周,戏谑道:“怎么还是没多少人信仰十字教呢?没去传教对不对?哦 ,偷懒!” 爱德琳修女被损得笑出来道:“h,ygd!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报仇的事 情进行得怎么样了?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在京城里过得好吗?他们没有看穿你是女孩 儿的身分吧?” 一连串追不及待的问题问得允泛头昏脑胀。 她拉著爱德琳修女走向后院,笑着说道:“别急!我又不会跑掉。先从我打算住多 久的问题开始回答好了;我已经辞官,所以,如果你们还愿意收留我的话,我就打算长 期住下来了。” “你辞官了?” 爱德琳修女圆睁著蓝色眼珠,愕然地问:“那,报仇的事” “我已经按照大元的律例处置了札兰达父子,所以,我的家仇算是报了。” 爱德琳修女松了一囗气。 “那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只花了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完成了你的心愿,上帝保佑! 上帝保佑!” “嗯,真的是上帝保佑。” “他们──那些蒙古亲贵们,没有看穿你是女孩儿的身分吧?” “最先只有皇上知道,之后听皇上说睿王爷也知道,再来就是一个叫掠影的家伙, 到最后,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连皇太后、丹?公主也知道了。” 爱德琳修女听了差点没昏倒! 皇上、皇太后、王爷、公主都晓得了,那还有谁不知情? “然后你都没被问罪吗?”这简直是奇迹! 没被问罪吗?允泛微微苦笑了。 “怎么了?”爱德琳修女小心地问。 “算是──被赦免了吧!” “是皇上赦免你?” “不,是皇太后不过,也许那不是‘赦免’,毋宁说是一种。条件交换比较恰 当。” 虽然允泛云淡风轻地草草带过,但是心思细腻敏感的爱德琳修女仍听出了弦外之音 。 那必然是一段今允泛不愿回想的过去,也许还曾经使她痛苦、心碎过,然而,她还 是将那些回忆深藏在心中,宁愿自己承受,也不愿给别人添麻烦。 可是她既然回来了,就断然不能抱持把悲伤藏在心中的想法。在这个世界上,她并 不是孤独的一个人,世界上还有人会像亲人一般的关心她! 所有的情绪──快乐的、悲伤的全部放在心中,她的心负载得了这么多吗? “愿意和我谈谈吗?” 就象他们见面的第一句话,爱德琳修女再度对她这么说。 “爱德琳修女” 她那双慈祥温和,充满包容的蓝色眼眸,总是能看见允泛心中堆叠的情绪。 “虽然我不是神父,但是我很愿意听你的‘告解’。”爱德琳修女善体人意的说道 。 允泛淡淡一笑。这半年以来的风风雨雨再次浮现眼前,就象记忆的封印被揭开一样 ,伴随而来的,是一张她曾轻抚过的、再熟悉不过的英挺脸庞。 是的她的心负载不了那么多,半年多来,她习惯性的压抑自己可是,今天她必 须说些什么,因为,她累得不想再隐藏了。 “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回忆。” “不管需要多久,我都愿意听你说完。” 爱德琳修女或许无法解决她所有的问题,可是,她会一直握著她的手,直到她不再 伤心为止 八月初七是皇太后四十二岁寿辰,由初七子时开始,百到十四日子时为止,历时七 天七夜的庆典,在整个横跨欧亚的蒙古帝国中展开。 高丽、吐蕃、大理、缅甸、阿罗思、波斯、塞尔柱土耳其等被人元歼灭的部族,以 及蒙古帝国的临界国家暹罗十安南、大食,与震慑于大元天威的欧洲国家东、西哥德王 国、东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鄂固曼土耳其帝国、法苗克王国,均遣使者前往大都紫 禁城纳贡。 各国使节在中庭广场,面向慈宁宫方向行跪拜之礼,并献上其国家的特产与奇珍异 兽及珍珠宝石、金器、银器、玉器;献寿的各国民俗舞蹈,更是一曲又一曲的取悦著嘉 宾。 然而,细心一点的人不难发现,在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忽必烈只有 一抹应酬式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眸中堆叠著沉郁的色彩。 他坐在皇太后的右手边,身边分别围绕著三位皇后──帖古伦、察必与喃必,以及 几位嫔妃。身旁的佳人们手上捧著国外进贡的瓜果与琼浆玉液,柔声燕语地盼君王展笑 颜。 忽必烈闭了闭眼睛,对于这个无休止的寿宴感到厌倦。 小玄子公公悄悄从后方走出来,附在忽必烈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只见忽必烈点 了点头,站起身来。 “母后,有事需处理,容儿臣失陪一下。” “嗯。”皇太后微微一颔首。 “儿臣告退。” 眼见忽必烈离了席,大皇后帖古伦来到皇太后身边,轻声道:“母后,皇上突然离 席,不知是否与季允泛那个汉女有关?” 皇太后深深地看了皇媳妇儿一眼,淡淡地道:“皇上并非无情之人,总需给他一段 时间平复;你就不用多心了。” “是。”帖古伦识趣地退下了。 皇太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本以为只要让季允泛离开大都,日子一久,烈儿对她就会慢慢淡忘了。但是,烈 儿对她的思念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与日俱增。 他日理万机,但闲暇之余也没有放弃找寻季允泛的下落。依照种种迹象看来,就如 烈儿所说──这一次,他是认真的! 她是为了遵循祖先遗训,才强硬地拆散烈儿与季允泛,但是看见儿子日渐消沉的模 样,不免也有股椎心之痛。 到底该怎么做才对呢? 这个问题就算她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太后,也不知如何抉择了 第二章 “后来,耶稣基督教莼诺亚制造一艘方舟,当大洪水来的时候,所有的陆地都被水淹没,只有诺亚方舟在水中漂流,这就是为什么人类能够在那一次的遽变中得以幸存的原因。” 爱德琳修女说完了诺亚方舟的故事之后,教堂里响起了如雷的掌声。 但是,教堂的一隅也传出窃窃私语:“那个叫做诺亚的是色目人吧?不然,怎么会 有我们这种黄皮官、黑眼睛的后代呢?” “哎呀,那是说书嘛!说书就是听著好玩的,不要太认真。反正我们有面粉可以拿 就好了,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爱德琳修女知道这群汉族人民是为了拿面粉,又把神的神迹当成神话故事,不知道 会不会昏倒? “喔,原来是这样喔!” 陶醉在众人掌声中的爱德琳修女,理所当然没听见这些小小的“杂音”她用著充 满感动的语调道:“谢谢,下一次,我将为各位讲述耶稣基督为了充满罪恶的人民而被 钉在十字架上的经过。如果有受到耶稣基督的感召而渴望受洗的朋友,请留下来。最后 ,非常谢谢大家来参加今天的主日学。” 结果,一窝蜂走出礼堂去领面粉的村民们,没有人理会爱德琳修女,放她一个人在 那里自说自话。 等爱德琳修女从陶醉在众人的掌声中醒来之后,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教堂早已空空 荡荡。 “咦,人呢?” “领面粉去了。”允泛笑道。 一旁端著圣体的玛莎修女叹气道:“唉!结果这些圣体还是一个也没有发出去。” 允泛一边擦著桌椅,一边安慰道:“别难过,主日学是今天才开始办的。一时间, 当然看不出来有什么效果嘛!” “为什么我觉得村民好象是来领面粉的,而不是来听我传道的?”爱德琳修女疑惑 地问。 这是事实嘛,不过允泛不忍心伤了老人家的心。 “别想太多了,没那回事。我觉得你说得很精彩,是真的?” “真的吗?我有点紧张,因为我没有一次对那么多人传教的经验。” 一旁的玛莎修女问道:“允泛,听说皇上定了一个叫叫什么‘喇叭教’的作为 国教,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是‘喇嘛教’吧?”允泛失笑,随即回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唉!那我们的传教工作不就难上加难了吗?” 虽然皇帝没有严格要求人民信奉喇嘛教,可是,他都已经钦定喇嘛教为国教了,谁 还敢明目张胆地信其他教? 爱德琳修女豪气地拍拍玛莎修女的肩膀,笑道:“不要灰心!我一定会用我的口才 让村民们感受到耶稣基督的感召,进而加入信教的行列!” 是吗?那前途不就更加灰暗了? 摇摇头,玛莎修女把圣体与葡萄酒端进屋里去了。 爱德琳修女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对了!提到皇上,我就想到你,允泛。 ” “什么?” 擦著椅子的允泛抬起头来,用蓝色粗布衣裳的袖子擦擦汗。 “我把你与皇上之间的事情想了又想,觉得你离开他实在是件不智之举。皇上他肯 为了你放下一切,到江南来接你回大都,这就证明他对你是认真的,你却因为皇太后的 几句话,就逃回这里,拆散一段姻缘,别说是我了,连上帝也看不下去。” 允泛看向爱德琳修女,淡淡地道:“不管是不是不智之举,我都已经离开了。” 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不是吗? 她是汉女,汉女就是汉女,永远也不会有飞上枝头成为凤凰的一天。如果她不顾一 切投进忽必烈的怀抱,结果就是要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皇太后、皇后、以及所有蒙 古亲贵,只因忽必烈为了她破坏蒙古族训,而惹来一连串争执。 不愿见到忽必烈为难,所以离开他,对他们两人都好。 爱德琳修女叹了一口气。 唉!允泛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会替自己著想,她光顾著维护忽必烈,不让他为 了她而为难,怎么就没想过帮帮自己呢? “允泛,你真的就这样,打算不再与皇上见面了?” 允泛笑笑。见了面又如何?只会增加彼此的痛苦而已;既然如此,不要相见不是比 较好吗? 再说,忽必烈并不知道她现在住在教堂的修道院里,所以,他们要再见面,实在是 不可能。 “大概不会有相见的机会了吧?上回他南下找我,是因为掠影告诉他我的所在位置 ;这次,我身旁可没有掠影,没有人向他通风报信,而我又不可能回北方。” 爱德琳修女沉默了片刻,又道:“我一直想问你,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坚强,连皇 太后要你离开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不是坚强,只是很明白自己的斤两,很认分而已。” 允泛重新拧了一条抹布,蹲下身子边擦椅子,边回答。 “我早就知道忽必烈不会属于我。他贵为天子,是九五之尊,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 人,怎么可能属于这么平凡、一无所有的我?我只是个平凡的女人,渴望一个安定而平 凡幸福的家庭,就像我的爹娘一般,相互扶持。 “但是,忽必烈他不同,他目前有三位皇后,数位嫔妃,还有后宫佳丽三千人,这 么多人要瓜分忽必烈的爱,每个人所能得到的,微乎其微;而我很自私,我不愿意与别 人分享我的丈夫,然而爱上忽必烈,就注定无法独占他的爱,所以,我选择退让。” “允泛”爱德琳修女轻轻叹息。 “离开他我也会心痛,我并不是‘眉头也不皱一下’的离开,只是,这种痛苦放在 心里面就好了,久了,就会淡忘了。” 爱德琳修女摇摇头道:“刻骨铭心的爱情,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渐渐淡忘,我怕你反 而会因为时间越来久,而加深那种心痛。” “或许吧!” 她下意识地抚摸脚踝上的银质铃铛。 她不知道铃铛是何时被忽必烈套上的。她原本想解开,但是她发现,银炼上有一个 制作得极为精巧的锁,如果没有钥匙,是绝对解不开的。 不管忽必烈把银炼锁在她足踝上有什么用意,这都是他留给她唯一的纪念。 “虽然痛,但是我并不孤独。”允泛朝著爱德琳修女绽出一抹笑靥“因为我有你 们,还有上帝。” 爱德琳修女搂搂她的肩,感动的笑道:“我们会一直陪著你。” “我知道你们会。” 可亲、可爱的修女们,是上帝赐给她的家人,这一点,她从不怀疑。 ?黑的夜,伴随著劲雷与大雨,席卷整个江南。 仅仅两天一夜的时间,长江江水暴涨,杭州与长江相连接的运河跟著?锢某稍郑你 眼杭州城内成了一片水乡泽国。 坐落在郊区半山腰的小教堂,虽然得以幸免于难,但是,也挤满了无家可归的灾民 。 “怎么办?雨再这么下,什么时候才能重整家园?”罗兰修女抱著几件薄毯,忧心 忡忡地道。 “是啊!”玛莎修女看着窗外的大雨与晦暗的天色,担忧地道:“而且,我们的存 粮所剩不多,真不知道够不够维持三天。” “是啊!”罗兰修女颇有同感地微喟道。 没有粮食,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哪! 两人开?唇?悍指?置裼** 爱德琳修女照顾完一个溺水受惊的小女孩后走过来,问道:“草药够不够用?” “幸亏平常允泛研究医书时采了不少,不过,时间一久,恐怕也不够用。”玛莎修 女回答道。 “这样啊!”爱德琳修女看见允泛替一个七旬老翁包扎完伤囗后,将她拉到旁边, 小声地将目前教堂的窘境告诉她。 “我们需要补充物质。” 允泛侧著头想了下。 “山上应该有些野菜、果子、野菇可以充饥,等雨小一点的时候,我们需要几个强 壮的村民帮忙上山找食物;我也该再去摘些草药回来。” 爱德琳修女点点头。 “我想我们是不是该砍些树木造几艘小舟,如果雨还是下个不停,必须赶快向 外界求援才行。” “啊,真是个好办法!李老爹一家人擅长木工,可以请他们帮忙。” “季姑娘!” 负责在外头巡视的阿健抱著一个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的孱弱妇人冲了进来,喊道: “快帮她看看!她正发著高烧!” “来了!” 爱德琳修女立刻打了一盆水跟了过去。心忖:幸亏教堂里有一个精通医理的女大夫 ,否则,她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忽必烈像头野兽般暴躁易怒。 事实上,打从知道季允泛不告而别之后,他的脾气就象是不定时爆发的火山,有的 时候疯狂作乐,当他发起怒来简直是天崩地裂,宫中像笼罩著不安定的气压,每个人莫 不战战兢兢。 忽必烈越想甩开萦绕在脑中的那抹倩影,却越是逃脱不开那抹深藏在心中又疯狂又 痛苦的爱恋。 他不懂!为了见她,他可以丢开一切南下杭州──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爱到如 此不顾一切,他宠她、爱她,甚至想要羁绊住她。 他以为他对她的爱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而她是怎么回报他的? 她不告而别! 没有留下只字片语,连留下一个口讯也没有,她完全不顾他的心情、不顾他的感受 ,还特地选在半夜逃离他! 他以为他们是心意相通的!到底还有什么问题让她必须藉由离开来解决的? 她背叛了他! 她以为逃离他,他就拿她莫可奈何了吗? 不!她休想!这一辈子他绝不放手。她像一只美丽的鸟儿,就算要筑一座金丝笼来 囚禁她、打造枷锁链住她也在所不惜!如果这样还不够,他就折断她那双爱飞翔的羽翼 ;再不够,他要连她的双腿也一并打断! 谁教她背叛了他,这是她自找的,她得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普达克!” “臣在。” “叫掠影来见朕!” 就算翻遍大元的每一寸国土,他都要把季允泛找出来! “不必叫了,我来了。” 说著,掠影从窗外闪了进来。他这个人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皇上已经火大得几乎把 整个紫禁城烧成焦土,他再不识相一点,很可能会成为忽必烈泄恨的对象。 “朕要你找的人有没有消息?” “哦,那个啊”掠影心虚的看着忽必烈。 他是找到了,因为要找允泛并不难,他查出她要考科举那一段时间是住在杭州郊区 的十字教教堂里,离开大都之后,她必然是回到那里去了,在亲自去求证后,他证实了 自己的猜测,可是他实在不敢照实禀报耶! 皇上气得看起来就像不会放过允泛的样子,允泛与他曾有同僚的情谊,如果向皇上 说实话,允泛恐怕会很惨。 可是不说的话,遭殃的可是他耶! 忽必烈眯起冷冽的厉眸,阴沉沉地道:“说!” “还还在找” “啪!”的一声,忽必烈击碎了一只书柜。 “你说是不说?!” 他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掠影以找人闻名,区区一个女人他会找不到? 他认识掠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以为他会相信他的鬼话? 掠影有怎样的能耐他可是一清二楚! “好,息怒!我说就是了。”对不起啦!允泛,为求自保,我只好出卖你了。掠影 在心底向允泛道歉。 “她现在在杭州郊区的十字教教堂内。” “杭州?她果然又是回杭州去了吗?”忽必烈向外面吼道:“来人!” “在!” “备马!” “遵旨。” 掠影马上就知道忽必烈打什么主意,他不可置信地叫:“皇上。你你要亲自去 找?” 忽必烈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你,给朕带路!” “可是,太后那边──” “你以为朕会笨到让太后知道?” 南下杭州他势在必行,绝不容许任何人阻挠他! “在朕准备外出的这段时间,你给我想办法,让季渊安排太后到映月别业小住。” “要用什么理由?” “你自己想!” 丢下掠影,忽必烈走出御书房。 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啊! 原本以为皇上将允泛带回大都之后,从此就风平浪静了哩!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 到这种地步。 他实在想不透为什么允泛要离开?结果把理智冷静的忽必烈给惹火了,最终受害者 却是他! 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什么跟什么嘛! 掠影忍不住顾影自怜了起来。 一连下了十天的大雨终于停了,积水区也渐渐退去,过了几天,土地上也冒出绿油 油的嫩芽,大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所有的房子都要重建呢。” 爱德琳修女下山到平地,叹息地看着破屋残瓦,想要整治这块地、重新开垦,可要 费不少功夫。 “呵呵,没关系,这总是一个新开始。”老村长回答道。 “是啊!”人类的创造力超强,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管怎么样,非常谢谢你们十天来的辛苦。” 以前他们都以为十字教是个邪魔歪教,没想到看似柔弱的修女们竟然乐于助人,即 使面对无米之炊的窘境,依然笑脸迎人地照顾伤者,并想办法找寻物资。 “不,举手之劳而已。辛苦的是允泛,她又是诊疗又是准备药材,已经有好几天不 曾合眼了。” “季姑娘在江南一带素有‘玉面观音’的雅号呢!她真是个好姑娘,之前她家突生 变故,大家都很难过,幸亏最后行台父子遭到报应了,真是大快人心哪!” 爱德琳修女笑道:“可不是吗?” 现在一切都恢复平静了,再怎么困厄的逆境都挺过来了,未来的日子应该会很平顺 吧! “村民们打算在这一带再建一座礼拜堂,这样以后去听道就不用上山了。” 顿时,爱德琳修女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是真的吗?那太好了!” 她就知道只要她们努力,这里的居民迟早会信主的! “爱德琳修女!爱德琳修女!” 罗兰修女七气不接下气地从山上跑下来。 “罗兰姊妹,我告诉你──” 爱德琳修女兴奋的要将村中即将达一座礼拜堂的好事告诉姊妹淘,但却被罗兰修女 打断。 “听我说,允泛” “允泛怎么了?” “有两个从大都来的公子,想要强行带走允泛!” “喔!上帝!” 爱仙琳修女一听,当场脸色发白,匆匆忙忙地赶回山上的教堂。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允泛回到杭州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京城那边还有什么动作? “我也不清楚,可是从大都来的公子似乎来意不善。”这下听得爱德琳修女更 是心惊胆战。“天哪!希望允泛别出什么事才好!” 第三章 允泛跪坐在地上,将从山上采下来剩余的草药依照属性加以分门别类,有些可以拿来晒干磨成药粉;有些可以切断、切片备用;有些可以榨汁作成药水,以备不时之需。 抱起一束有?风、化痰与镇痛功效的石菖蒲站起来,冷不防的眼前一片晕眩,想起 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未曾合眼了才这么想的同时,她整个人像失去重心一样向后倒去 ──“啊!”她并没有如预料般跌坐在地上,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接住了她的身躯,将她抱在在怀 里。 “谢谢。” 允泛粲然一笑,抬起头来,不期然却被对上一双冷冽阴鸷的厉眸。 奇怪,她怎么眼花了呢? 她揉揉眼睛,努力的想看清楚幻象的真面目,可是,不管她怎么试,那抹幻象只有 越来越清晰,根本无法磨灭。 那抹英挺俊美的幻象,漂亮狭长的眸中盈满愠怒、痛楚与令人心痛的爱恋,栩栩如 生,看得允泛都心悸了。 她想伸手触摸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孔,可是又怕一旦伸出手,连幻象都不见了,所 以迟疑地缩回了手。 她的反应令忽必烈心中怒火更炽。 她连碰他一下都不愿意吗? 他愤怒地抓住她欲缩回的皓腕,反剪了她的双手,箍紧了她纤细的身躯往怀里带。 允泛被吓住了。 他不是幻象! “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忽必烈低吼完,猛然地俯下头,粗暴地吻住了她。 允泛吃惊地瞠大双眼。 他不是幻象!他是活生生的! 他吻疼了她的唇,抱疼了她的身子,她可以感觉到他的体温与心跳,在他狂野气息 的笼罩里,她知道──他来了。 喜悦与感伤在她心中翻滚腾涌,久久不能平息。 她根本不敢奢求还能与他再相见,总以为只剩下回忆与她作伴,直到淡忘了为止。 然而,当他真切地出现在她面前,她才知道她的思念有多么深沉。 狂猛地掠夺她口中的芳香,许久,他离开了她的唇,抬起她绝美的脸蛋,冷声质问 :“回答我!什么要不告而别?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让你必须离开我?当母 后告诉我,你对我的感情只是玩玩而已,你不愿进宫,也不愿成为我的嫔妃时,你知道 吗?我的心在淌血!” 允泛睁大了双眼道:“我是说过我不愿进宫,不愿成为嫔妃,但是,我从来没有玩 弄过你的感情!” 忽必烈挑眉,冷笑一声:“哦?这么说,是太后在撒谎?那么,你告诉我,太后为 什么要欺骗我?” “皇上,我” 太后会无中生有的捏造谎言,无非是为了忽必烈,他为了见她可以不顾一切二度下 江南,显而易见,她的存在只会妨碍忽必烈;如果没有她,忽必烈会是一个明君,而不 会招来“沉溺美色、怠忽朝政”的批评。 忽必烈对她有著强烈的占有欲,今天他可以不理朝政南下见她,往后他还会做出什 么更疯狂的举动? 太后的顾忌不是没有道理,她也不愿忽必烈为了她而遭受批评,所以,她又怎能拆 穿这一切?如果教他死心,可以让他回宫安安分分地当皇帝,那么,就让他恨她吧! “回答我!” 允泛看着他,轻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多做无谓的解释了。是的,我承认我 说过,因为我不爱你。” 爱上一个皇帝好累呵!她已经没有勇气再付出感情了,就让一切结束吧! 忽必烈脸上血色全无,不可置信地抓住她纤弱的肩,暴吼:“你撒谎!我不相信! 绝不相信!” 他宁愿相信是母后撒了谎,至少允泛是爱他的,可是,为什么真相不是如此?! 忽必烈的模样揪疼了她的心,但是她没有退路,她宁可背负他的怨恨,宁可背负负 心的罪名,也不要忽必烈受人指责。 允泛露出一个淡漠的笑容,伸手捧住他卓绝的脸孔。 “皇上为什么不相信?太后一言九鼎,她说的话岂能质疑?请皇上回宫去吧!我们 最好别再相见了。” “我要你与我一起回宫!” 允泛轻轻地摇头道:“我不想去。而且,我不爱皇上,我不明白进宫有什么意义。 ” “你属于我,今生今世,就算我恨你也要你留在我身边,至死方休!”他打横抱起 她,冷淡而苛刻地道。 “我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她不能也不愿回宫呀!太后饶了她的死罪,条件就是永远离开大都,她都说她不爱 他了,为什么他仍不肯放她走? 忽必烈对她的反抗完全无动于衷,抱著她走出教堂,对著掠影道:“回宫!” “不要!我不去!求求你放开我呜求求你”允泛无助地哭了起来。 她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滑下脸颊,嘤然啜泣的声音狠狠地拧痛了他的心,但仍改变不 了他的决定。 “请你放开她!”爱德琳修女从山下赶了回来,生气地说道。 忽必烈冷冷地道:“她是我的女人,我要带她走!” “她不适合在宫中生活,那会要了她的命!”就像笼中鸟,她的生命力会逐渐流逝 。 “让我告诉你,修女。” 忽必烈眯起厉眸,如恶魔般低语:“她的命是我的!我高兴将她囚禁在宫里,她就 必须待在宫里;如果她不乖乖收敛起她那双喜欢翱翔的翅膀,我就链住她,若这样她还 不安分,我会折断她的翅膀、打断她的双腿,只为了留住她,你听清楚了吗?” “你你简直就是恶魔!” 爱德琳修女打脚底升起一股寒意,看他的表情,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他冷笑了下。恶魔?也许。 “泛儿是心甘情愿跟我走的,修女。” “胡说!你根本没有让她有选择的余地!” “是吗?” 忽必烈冷笑,放允泛下地前,在她耳边温柔低喃:“你应该知道大元的国教是喇嘛 教吧?如果你反抗我,我就把这间教堂拆了,所有的修女以邪教使徒的身分送到火刑场 ,听清楚了吗?” 允泛震惊得微微发抖。 忽必烈已经彻底的被激怒了,而她必须付出代价。 “允泛,过来修女这边。”爱德琳修女张开双手,轻柔地喊著。 “我的小鸟儿,过来!”忽必烈连勾勾手指都懒得动。 允泛看着爱德琳修女,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却什么都不能说。 “允泛,不要怕,来修女这边。” 忽必烈有些不耐烦了,警告般地提高了声音:“泛儿?” 允泛含泪低语:“爱德琳修女,对不起” 在修女们怔然的目光中,允泛颤抖地走向忽必烈。 忽必烈健臂一搂,抱她入怀,对著爱德琳修女道:“我给了她机会,这是她自己选 择的──自投罗网。” “允泛,你为什么” 罗兰修女正要发问,却被爱德琳修女制止了。 “萝兰姊妹,别再说了。” 忽必烈抱著允泛翻身上马,对修女们抛下一记冷冽眼光后,对掠影道:“上路!” “是。” 马儿撒开四蹄,如疾风般奔驰而去。 目送著他们离开的罗兰修女不解地问:“我不懂,什么允泛会选择跟他走?” “因为他威胁允泛。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当今皇上了吧?” 基于对允泛的了解,爱德琳修女知道允泛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愿连累别人。 “允泛那个傻孩子”凝视著越来越远的人影,罗兰修女不禁掉下泪来 忽必烈的大手强硬地扣在她的腰际,允泛只能被动的靠在他怀里。 她跟著忽必烈走,修女们一定很不能谅解吧?也许她们会觉得她不知好歹,因而对 她感到绝望吧? 允泛不自觉地眼眶泛红,凝在睫毛上的泪珠摇摇欲坠。 可是,除了跟著忽必烈走,她没有第二个选择,如果她一个人可以换得所有人活命 的机会,那么她绝不后悔。 与忽必烈分别了近一个月再重逢,早已日趋平静的心湖,再度因他的介入而掀起涟 漪。 再见到他的感觉依然是那么震撼而强烈,曾经是那么熟悉的男人,今天再见面,却 如此陌生得令人心慌。 过去的忽必烈霸气而爱得不顾一切,狂烈得已令她来不及喘息;但是现在的他令人 恐惧,他的爱开始变得充满恶意、冷漠、疯狂、报复与嘲谑。 她害怕──现在的忽必烈根本是她所陌生的,他对她不再是爱,而是恨与占有。 他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如果他们从来就不曾相遇过,今天的情况会 不会好一点? 天色渐暗,再往前是一座茂密森林,荒无人烟。 忽必烈没有再往前走,他在一座大型客栈前停住,抱她下马。 一见到客倌上门,店小二立即笑着迎上前。 “三位客倌里面请!要用膳,还是投宿?” 掠影回答:“先用饭,再给两间上房。” “是!”整顿饭的时间里没有人开口。 允泛头也不抬地默默吃著饭,忽必烈几乎连筷子也没动,手上执著酒怀,锐厉的眼 眸从来没有离开过身旁的人儿。 这情形看在掠影的眼里,只有暗暗叫苦。 原本以为找到了允泛,至少忽必烈不会再那么冷冽,没想到情况根本没有改变,这 下他可害惨了允泛! 任谁都看得出来,忽必烈的情绪在冰点附近徘徊,允泛承受得了他的怒气吗? 忽必烈凝视著她柔美的脸蛋,一股熟悉的欲潮在心中蔓延爱得越深,对她的恨 就越深,爱恋与恨意同时煎熬著他的心,隐隐作痛。 爱也罢,恨也罢,她是他今生唯一动了真情的女人,这辈子即使是死亡,他也不放 手! 忽必烈突然大手一伸,扯住了她织细的皓腕。 “啊!”碗筷从允泛手中滑了下去,打翻在桌上。 她惊愕地看向忽必烈。 掠影吓了一跳,开口道:“少爷?” 忽必烈没有理他,扬声喊:“小二,带路!” “是,客倌请往这边走!” 掠影怔然看着忽必烈强硬的拉著允泛上楼,然后叹了口气。 他可以想见两人回房之后必然会上演的战争,因为他看得出来,忽必烈的情绪已经 到了一个临界点,亟欲宣泄。 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弄到这个地步?这到底是谁的错?连他这个旁观者 都弄不清了。 “就是这儿,客倌若有其他需要,随时吩咐一声。”店小二说完便退下了。 忽必烈打开房门,让允泛进屋,然后关上门。 屋内没有点灯,但是窗外的月光斜斜地射进屋内,并不显得黑暗。 忽必烈用那双冷漠得几乎不带火气的琥珀色眼眸深深地凝视著她,允泛心跳得飞快 ,有丝难堪的避开他的视线。 就在此时,忽必烈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记得吗?一个半月前,我曾经抛开一切 到江南来找你,抵达江南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那一天的月光,就像今天这般明亮。” 他走近允泛,托起她的下巴,再度与她的视线相对,而后缓缓地俯下头,就在双唇 贴近的那一瞬间,允泛别开了脸。 “不要” 在撕破脸之后才来旧事重提,这么讽刺的对比,忽必烈根本存心要折磨她。 他箍住了她的腰肢,拉近彼此的距离,唇边带蓍残忍的讽笑。 “为什么不?过去你不爱我都可以与我上床,不是吗?” 允泛瞪大了眼睛,心像被一把利刃穿透般痛苦不堪。 她几乎不敢相信忽必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为什么露出那种表情?难道我说错了吗?” 他强硬地吻住她的樱唇,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迅速地解开她的衣裳,扯掉她的布 衣裙,然后褪掉自己的衣衫,与她裸裎相对。 他将她钉在墙上,以膝盖分开她的双腿,将他的亢奋贴近她。 “不要放开我!” 她不要他当她是娼妓!她不要他这样对待她呀! 忽必烈冷笑道:“欲擒故纵,嗯?女人都喜欢来这一套,不过无所谓,反正我是个 中高手。” 他将她的双手抓环在他肩上,然后握著她修长诱人的玉腿勾住他抬起的腿上,而后 他的手滑向她最私密、柔腻的地方爱抚著允泛如触电般颤抖,惊惧的泪水弥漫了双 眸,她疯狂地捶打他。 “住手!住手!不要” “你不喜欢?那这样呢?” 他捧住她礼满的双乳,含住了粉红的蓓蕾。 “不!不!放开我” 成串的泪滴滑下了她的脸颊,泣不成声。 他的唇离开了她,托起她的臀部向他贴近,与他火热的亢奋密合,倾身吻著她的泪 。 “你为什么哭?”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你变得好残忍”允泛抽泣著。 忽必烈眯起冷冽的厉眸,在她耳畔温柔呃喃:“我残忍是因为我恨你。” 是谁让他变成这样的?是她啊!她是他这辈子唯一动心的女人,但她却狠狠地玩弄 他! 她带给他的伤口永远也愈合不了,如果他一辈子都要带著这个伤痛,这笔帐就让她 的身体来偿还! 他狠狠地吻住她,一个用力的冲刺,挺身占有了她。 忽必烈可以察觉她的痉挛与颤抖,但是此时此刻他不想温柔,他只想抛开一切,狂 野地待她! 在他强而有力的抽送下,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蔓延到允泛的四肢百骸,使她无法站立 ,几乎瘫软。 他抱紧了她的身躯,她柔软的肤触惹得他欲火高张。 他的手疯狂地抚遍她的每一寸肌肤,沉溺在如同游走在生与死边缘般的狂潮里── “啊嗯”她无力的呻吟全被他含进嘴里,他宽阔的胸膛紧贴着她的柔软,从他身上传来的热 力几乎使她融化,他的舌紧紧地纠缠著她,任凭她抗拒、躲避,也逃不开忽必烈的钳制 。 数天的无眠劳累与忽必烈的掠夺,使她筋疲力竭,她再也没有力气与忽必烈相抗衡 ,她就像是被鹰隼所擒住的金丝雀,渺小脆弱的毫无招架之力。 他恨她这句话不断回荡在她的耳边,伤得她的心鲜血淋漓。 然而这不是她早就料到的必然结果吗? 隐藏起自己的心,用无情冷漠的态度面对他,活该要接受他的侮辱与残忍的对待, 毕竟“玩弄”了他感情的,是她呀!可是,为什么明明知道会这样,她仍然会感到心痛 呢? 如果两人不要再相见就好了,至少,她还可以带著美好的回忆,度过每一个平静的 晨昏。 可是,今日一见,未来迎接她的就是他的狂风暴雨,永无宁日终于,忽必烈抽 离了她的身体,双手支著墙,一双弥漫著情欲的双眼邪恶的瞅著她,而后扬起轻佻的笑 意道:“怎么不反抗了?你屈服了吗?” 他托起她美好的下巴,啄吻了下她的唇。 如果不是她的背靠著墙壁来支撑,她真的会瘫软在他面前。 “不要碰我!” 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他对她的每一个举动,都只是在羞辱她而已。 忽必烈收敛起可恶的笑容,抱起她,粗暴地将她扔到床上,在她来不及逃开的时候 ,用他的胸膛压住她,将她困在身下,无处可逃。 他凝视著她,眼神凝聚著风暴! 忽必烈痛苦的吼道:“你早已是我的人了,不是吗?为什么现在要抗拒我、逃避我 ?你为什么不像过去一样,哪怕是虚情假意的爱我也好!”他痛苦的怒吼,再度使她的泪水迷蒙了双眼。 我爱你我深爱著你呵!可是,我不能说啊亲人死在蒙古人的手中,使得她 发誓绝不成为蒙古人所以,她就断然不会进宫成为他的妃,当然,太后也绝不会准 许她入宫的。 但他爱她爱得太疯狂,她不进宫,他甚至可以放弃王位! 所以呵!为了他的地位,为了他与太后之间的和睦,她只好选择伤害他。 允泛狠心别开脸,闭上眼睛,不看他那双使她心疼的眼眸。 忽必烈捧住她的脸,暴吼:“我命令你睁开眼睛!看我!看着我!” 允泛被动的看着他,承受著凝视他时甜蜜的折磨。 “我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付出我的感情,从我们第一次相遇开始,我就深深地爱上你 。我用尽一切心机留住你,我出自真心的想要宠你、爱你,但是你却狠狠地玩弄我,然 后丢开,践踏我的真心,将我的感情弃若敝屣!”忽必烈的声音痛苦得像是来自地狱深 渊,一字一句椎心泣血“告诉我,如果你过去都在虚应我的真心,为什么不再继续欺 骗我?” 他的剖心表白令允泛的心狠狠地抽痛起来! 她压抑著椎心刺痛,喑废地开口:“因为我厌倦你了,皇上,请你放开我吧! 让我回去属于我的地方,我求你”她的每一句话都残忍地击垮了他,他觉得他的世界在崩毁,而他的心也死 了。 “你是我的人,就是死,我也要抱著你下地狱!我不会放手,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 他充满报复地吻上她的唇,然后蜿蜒而下吻著她的雪颈、她丰盈的酥胸、她平坦的 小腹,以及她那甜美得令人致命的地方他在她雪白柔嫩的娇躯上烙下屑于他的印记 ,那是他的宣告,他的占有! 她明明就在他的怀中,他可以嗅到她的发香,可以听见她颤抖的呢喃,可以看见她 的美丽,可以感受到她的心跳与温热,为什么就是触摸不到她的心? 他爱她爱得无能为力,他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交出她的心了到了 这个地步,他为什么仍然不肯觉悟? 他好恨、好恨她说不爱他时的决绝,可是,由这层恨他知道,他对她的爱有多深 终究,他还是放不开她呵! 忽必烈抬起头,凝视著她的眸,心碎地埋入她的发中,挟著恨意、愤怒、痛楚与太 深、太重的爱,再度占有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爱我?!” 他嘶哑地在她耳边狂吼,把允泛早已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心,撕成一片一片,洒落在 ?黑的夜色中 第四章 忽必烈带她北上的七天中几乎不与她说话,即使有,不是夹枪带棒,就是冷嘲热讽。 允泛知道他恨她入骨,所以不断以言词刺伤她;他仍然与她夜夜春宵,对她的侵占 依然火热,他喜欢看着她天人交战,却一次又一次屈服在他的挑逗之下。 第八天他们抵达大都城内,只须再半天的行程,就可以进入紫禁城。 当?,他带她住进招待外国使节的行馆里。 奴仆们端了酒菜,放在“?月居”的桌上。 丫鬟们立刻上前为忽必烈倒酒。 忽必烈手一挥,道:“朕不需你们服侍,下去。” “是。” 丫鬟们欠身一福,带上门退了下去。 偌大的?月居里,只留下季允泛与忽必烈两人独处。 忽必烈在桌前坐了下来,看了一眼站得离他远远的允泛,冷声道──“过来!” 允泛惊跳了下,这使得忽必烈莫名地恼怒了起来。 “我叫你过来!” 允泛走了过去,忽必烈大手一伸,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倒酒。” 允泛依言斟了一?毒疲?霰亓抑雌鹁苹常?偷剿?拇奖撸你睿骸昂认氯ァ!? 他要看她醉酒后的媚态。 “我不会喝酒” 忽必烈的眼眸闪过一抹微愠。他舔吮著她的耳垂,加重了语气道:“我要你喝!” 只喝一杯的话她应该撑得住吧? 允泛接过酒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而后认命的喝下。 又苦又辛辣的液体滑入她的喉咙,迅速在她体内燃起一把火,像是一股热烫的气在 她腹中翻搅。 “再喝一杯。” 他斟了一怀酒,送到她唇边。 吮泛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再喝。 “皇上,我不能再” 忽必烈强硬地灌她酒,根本不理会她的话。 “不不要了” 向来滴酒不沾的她,此刻肚子隐隐作痛,使她难受得蹙起了黛眉。 他存心折磨她,而且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不要坏了我的兴致。”他警告地道。 允泛颤抖地拿起怀子喝干了酒,但酒一下腹,她整个腹部便剧烈地抽痛起来。 “好痛”酒杯从她手中应声跌了下去。 忽必烈震惊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捧著她的脸急问:“你怎么了?” 允泛摇头,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走了几步,她便虚软地往后倒去。 “允泛!”忽必烈接住她的身子喊道。 允泛想对他笑笑,告诉他没事,但是却忍不住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按著便转向一 旁呕吐了出来。 “允泛!”忽必烈的心几乎停止,他向门外大吼:“召御医!快召御医!” “是!”如果不强迫她喝酒就好了! 目睹允泛痛苦的模样,忽必烈悔不当初。 他深爱著她,所以当她背叛了他的爱时,他狂怒得失去理智。打从携了她上路回北 方后,每天每夜他不停的折磨她,用冰冷的态度对待她,用犀利的言词刺伤,不顾她的 意愿,每夜狂野地纠缠她但是允泛从来没有顶撞、反驳过,她默默地承受他的怒气 ,默默地忍受他加诸在她身上的种种待遇。 直到她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倒了下去,他才知道在他伤害她的同时,也等于在 受害自己。 他告诉自己必须恨她,然而,在将她伤害得体无完肤之后,自己的恨并没有得到解 脱,反而更痛苦、更充满罪恶感。 他漠视不了对她的爱,他再也不要与她冷战了;等她醒来之后,他会温柔地对待她 ,用尽每一分、每一秒来夺得她的爱“皇上。”御医从房中走了出来,恭敬地道。 忽必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的情况怎么样?”他急问道。 “季姑娘有喜了!将近两个月。” 将近两个月?!不就是他上一次下江南时,与她夜宿驿馆那一夜种下的龙种? 允泛怀了他的龙子呵! 天哪!他居然都没有察觉她的不适,还残忍地折磨她忽必烈的心隐隐作痛。 如果如果孩子有了万一,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但是,季姑娘的身体状况不佳,也许有流产的可能。” 忽必烈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流流产?!” “皇上不要着急,季姑娘现在是怀孕初期,如果能够好好调养,孩子就可以保得住 。微臣已经开了安胎药以及一些补药,按时服用即可。”顿了顿,御医小声地道:“这 段时间请皇上尽量不要与季姑娘行房,以免伤了胎儿。” 忽必烈想起曾经对她的伤害,不禁悔恨交加。 他点了点头,挥手让御医退下。 走进卧房,看见允泛正躺在床上沉睡著。 他在床沿坐下,审视著她过于苍白与瘦削的脸蛋,久久无法自己。 吮泛幽幽醒转,看见忽必烈深情的眸光,心头不自觉地震了下。 “皇上”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是我吵醒你了?” 她笑着摇摇头。 睽违已久的如花笑?z,再度在她绝美的容颜上绽放,忽必烈的心头盈满了柔情。 他掬起她一绺黑绢般的青丝放到唇边轻吻,深深地凝视著她低语:“允泛,你知道 吗?你怀了我的孩子!” “我知道。” 她精通医理,自己的身体情况她一清二楚。 “为何不告诉我?” 允泛眼眶微微泛红,道:“皇上那么恨我,我想皇上不会要这个孩子。” “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他喑哑低语。 忽必烈将自己的脸贴着她,执起她的手在唇边轻吻。 “傻瓜!我怎么可能会恨你?难道你不知道我也和你一样,承受著痛苦与折磨吗? 我一直想要一个综合了你与我的孩子,我会爱他,一如我爱你一样。” 允泛几乎泪盈于睫了。 她对他那么狠心,说了那么多伤害他的话,什么他依然不恨她? 爱他,好累呵!不爱他,又好难呀!爱与不爱之间,什么才是她要的,她早已分不 清了。 忽必烈见她的翦水双?勇你忠徊阄砥**实孟笫巧钜估锏暮?恰? 他不由得俯下头去轻吻她的眼睛,然后温柔地锁住她的唇。 “泛儿” 他低吟著她的名字,像是咏叹,又像是倾诉什么。 “我们和好吧!我再也受不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日子了,我只想要爱你。” 她也是啊! 每次在受害他的同时,她的心何尝不是在淌血? 忽必烈一心要让她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妃子,那势必会与太后有一番争执,原以为伤 害他就可以让他对她死心,他就不会再来找她,也就不会受朝野批评成“沉溺美色的昏 君”更不会因为她,而成为他与太后关系不睦的引信了但那只是在折磨他而已! 就算他是个好皇帝、乖儿子,可是他一点也不快乐!她也会因他的不快乐而不快乐。 她已经失去亲人了,所以她知道孤单的滋味。她何忍剥夺孩子拥有父亲的权利?老 天,让她自私一回吧! “原谅我过去所说的那些话,”她埋进他那宽阔的胸怀中啜泣。“对不起!” “有人逼你离开我,对不对?” 直到此时,不定的心静下来之后,忽必烈这才开始推敲允泛反常的举止。 他一直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允泛在玩弄他的感情,他从来就不相信她是那种玩心机、 耍手段的女人。 那么,她会这么做是谁授意的? 允泛的身子僵了下。忽必烈起疑了! “允泛,”他托起她犹带泪痕的小脸,一瞬也不瞬地凝视著她惹人怜惜的乌眸,单 刀直入地问:“告诉我,那个逼走你的人是谁?” “没有” “有!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要袒护那个人?”他越想越觉得可疑。 “真的没有。” 忽必烈也不再逼问了,反正就算允泛不说,他也可以找出答案来。 他紧拥著她,坚决地道:“总之,我不会离开你的。明天一早我带你回宫,到了那 里,就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对她而言,宫中才是真正危险的地方啊! “皇上,我──” 忽必烈点住她的红唇,表情认真又危险的道:“不要再违逆我了,不要再说不愿意 进宫的话,我一句也不要听。朕要封你为妃” 允泛紧紧握住他的手,道:“我与你进宫去,但是我求你不要封我为妃。” “嫌太小?那么,封后呢?” 允泛摇头道:“我连才人、采女也不愿当。如果要我与你进宫去,请你答应我这个 要求。” 忽必烈为之气结。 她又想与他唱反调吗?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如此一来,你根本无名无份。” “我知道。” 他看着她,像在揣测她的心。 “因为你亲人的缘故?” 从她乍变的脸色中,忽必烈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的火气不自觉地上扬。 “你不愿嫁给我成为蒙古人,就是怕你的亲人在九泉之下生闷气,对不对?” 他差点忘了这个小女人的家族观念很强,这令他很不是滋味;看样子,他在她的心 目中,根本不是排在第一顺位。 喔真令人扼腕! “求求你嘛!你不答应,我就再躲起来喔!” 前半句是撒娇,后半句却变成威胁了。 他只好不怎么甘愿地点点头。 忽必烈从小便经历了无数斗争,任谁也无法从他那里讨到一点便宜,可他没想到今 天会栽在一个小女人手里。 不过来日方长,他会学汉族人掷?杯,和季家长辈们套套交情! 忽必烈一行人回宫之后,太后立刻下懿旨召见季允泛。 “这是怎么回事?太后怎么会知道朕出宫带允泛回来的事?” 忽必烈听太监宣读完懿旨之后,拉长了脸瞪著掠影,一字一字地道。 当初就是为了不让太后发觉,所以特地安排太后到映月别业小住,没想到最后还是 让太后知晓了。 掠影慌忙摇手,叫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办这件事的时候,我可没有假他 人之手,全部自己来,应该不曾泄漏风声才对啊!”忽必烈当然知道掠影没胆子泄漏出去,但太后是怎么知道的? 算了!这件事情等会儿再追究,现在重要的是,允泛面见太后的事宜。 他没有忘记两个月前太后召见完允泛之后,隔天允泛就不告而别的往事,这一次, 他要格外小心谨慎,说什么也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允泛,朕与你一同去觐见太后。” 他不由分说地拉著她往慈宁宫走去。 “可是太后没有说要见你耶!” 她知道忽必烈担忧的心情;看着他浑身备战的模样,她觉得好窝心也好好笑。 “你簦 焙霰亓抑?浪?诔芭**谑前诔鲆涣承紫喑獾馈? 允泛低笑,却不经意的让忽必烈逮个正著。 “你笑什么?” 他担心得快死掉了,她还笑得出来? 允泛摇摇头,将自己的头靠著忽必烈的手臂,道:“谢谢。” 忽必烈搂紧了她,低语:“放心,朕不会让太后再把我们分开的。” 九弯十八转地走进慈宁宫,中规中矩地行礼如仪后,太后带著笑意调侃:“皇上, 哀家可没有请你来哪!” “儿臣来向母后请安。” “请完安,可以去忙你的了,皇上日理万机,很是辛苦。” 忽必烈对于太后的语意直接左耳进、右耳出,当作没听见。 “不忙,奏章待会儿再看也一样。” 真是固执!太后拿自己儿子没辙,只好道:“哀家不会对你心爱的女人怎么样的。 ” 忽必烈一哼道:“上回母后也这么说,结果允泛不告而别了一个多月!” 真会记仇! 太后不再多说什么了,她看向允泛,道:“看样子,咱们约定之事,你什么也没有 对烈儿说。” 她们约定的事就是──如果她离开忽必烈,她所犯的罪就可以不予追究,而且也可 以替忽必烈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烈儿知道了,他就不会记恨到现在,可是就算知道了,也不见得会比较高兴就 是了。 约定之事?忽必烈危险地看向允泛。 允泛答道:“还没有说,但会再找机会告诉皇上。” “你明知道不该回来的,为什么还是回来了?” 唉!这孩子为什么就不会体谅她老人家的心意?暂时的分开,日后还是有机会在一 起的,现在回来,可是祸患无穷啊! “是我强迫她回来的。”忽必烈无所畏惧地看着太后,道:“而且,她已经有了儿 臣的龙种了。” “真的?”太后又惊又喜。 允泛点头回道:“允泛是回江南一阵子之后才发现的。” 因为大元律例严禁汉女入宫,除非怀有身孕者例外,毕竟那无论如何都是奇渥温皇 室的子孙;如此一来,就算允泛进宫,朝臣也不能指责皇上了,但受人争议仍是避免不 了。 太后宽了心,但免不了要作作样子,她佯怒地瞪著忽必烈,道:“你完全不顾先祖 遗训,爱上一个女人之后就什么也不管了,连奏章都可以丢给季渊,你以为我都不知道 吗?就是因为你这么疯狂,哀家不得不暂时把你们分开,免得大臣们指责、后妃不平, 怕整个大元帝国都葬送在你手里。幸亏允泛肚子争气,否则哀家真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 办才好。” 忽必烈微微蹙起眉峰。 他一直是个率性的君主,当一件事情他不确定这么做是对是错的时候,他会虚心纳 谏;但是,他只要觉得他一定要这么做时,就不会顾虑别人的想法,所以,有时候他会 不自知的伤害某些人──就像允泛。 若太后不提醒他,任性妄为之后会有什么结果,恐怕将来允泛会背负更多指责。 对于他执意南下找回允泛,太后虽然什么也没说,可是心里有数。 难怪太后总是棋高一著,做任何事儿都抢在他的前头。 太后啜了一口参茶,又道:“烈儿,你年纪尚轻,虽然目前你所统驭的疆土,是历 代皇朝以来最味广大的,可是对于当皇帝,你还是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你总要拿出点 魄力,锘?!doctype html><html lang="en"> <body> </div> </div> </div> </div> </div> 鎮ㄥ綋鍓嶈闂殑椤甸潰瀛樺湪瀹夊叏椋庨櫓锛?/div> </div> </div> <span>鍏畨鏈哄叧</span>娓╅鎻愰啋锛?/div> </div> 鎮闂殑<span class="url">code.jquery.com</span>璇ョ綉绔欒澶ч噺鐢ㄦ埛涓炬姤锛岀綉绔欏惈鏈夋湭缁忚瘉瀹炵殑淇c伅锛屽彲鑳介犳垚鎮1殑鎹熷け锛屽缓璁皑鎱庤闂紒</div> </div> </div> 鎷︽埅鐢宠瘔锛?span>鐐规閾炬帴</span></div> </div> </div> </div> </div> 96110</div> </div> 濡傛湁鐤戦棶锛岃鎷ㄦ墦鍏ㄥ浗缁熶竴鍙嶇數淇?缃戠粶璇堥獥涓撶敤鍙风爜</div> </div> </div> </div> </div> </div> 濡傛湁鐤戦棶锛岃鎷ㄦ墦鐢佃瘽鑱旂郴鎴戜滑</div> </div> </div> </div> </div> </div> </div> </div> </div> </div> 鎶鏈敮鎸佺儹绾匡細13357131079</div> </div> 娴橧cp澶?4014943鍙?3</div> </div> </div> </div> </div> </div> <span>鍏畨鏈哄叧</span>娓╅鎻愰啋锛?/div> 鎮ㄥ綋鍓嶈闂殑椤甸潰瀛樺湪瀹夊叏椋庨櫓锛?/div> </div> </div> </div> </div> 鎮闂殑<span class="url">code.jquery.com</span>璇ョ綉绔欒澶ч噺鐢ㄦ埛涓炬姤锛岀綉绔欏惈鏈夋湭缁忚瘉瀹炵殑淇c伅锛屽彲鑳介犳垚鎮1殑鎹熷け锛屽缓璁皑鎱庤闂紒</div> </div> </div> 鑱旂郴鎴戜滑</div> </div> 96110</div> </div> </div> 鎷︽埅鐢宠瘔</div> </div> 鐐规閾炬帴</div> </div> </div> </div> </div> </div> <span>鍏畨鏈哄叧</span>鎻愰啋鎮細</div> </div> </div> </div> </div> </div> 鎶鏈敮鎸佺儹绾匡細13357131079</div> </div> 娴橧cp澶?4014943鍙?3</div> </div> </body></html> 第五章 初夏午后,大皇后帖古伦与两位同时封后的妹妹察必、喃必,以及数位嫔妃在荷心园 ,欣赏早开的荷花。 微风轻拂,吹来淡淡荷香,令人心旷神怡。 玫妃不只怎地突然叹了口气,对帖古伦道:“大娘娘,皇上带季姑娘回宫已经两个 月了。” “嗯,日子过得真快。” 两个月了啊,如果不去想,日子一天天过去,倒也平淡。 她曾经因为害怕失宠而想要用身体魅惑君主的心,籍已得到较为长久的眷宠,但是 ,如今她已想开了,不去庸人自扰之后,忽必烈反而常常到她的宫里走动,两人不像夫 妻,倒像是谈得来的异性朋友。 “皇上专宠季姑娘,真是令人羡慕。”察必感叹地道。 她们三姐妹与奇渥温家族联姻,原本就是为了政治利益,忽必烈不是为了爱她们, 所以才立她们为后的。 忽必烈若是除去皇帝的尊号,也依然是一个容易令女人爱慕的男人;嫁给忽必烈之 后,她对忽必烈的爱恋与日俱增,她会在意君王是否偏宠她。 但她也深知──即使在意,也抓不住君王的心;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记挂那些风 花雪月?那只会让自己因嫉妒而变得可憎、可厌而已。这么一想,她便快乐许多。 喃必微微一笑道:“她很有个性、很有主见喔!如果你们认识她,应该也会喜欢上 她的。” 她大概是三姊妹中,对忽必烈最没有感情的一个。 反正她喜欢看书,就算忽必烈忘了有她这个人,或是另有新欢,日子也不觉得无聊 或寂寞。 琴妃道:“那个汉女进宫两个月了,为什么皇上没有封赏?” 帖古伦笑道:“没有封妃却能得到皇上的专宠,这不更代表季姑娘在皇上心中是特 别的吗?” “大娘娘,为什么你对那个汉女的存在丝毫不以为意呢?”琴妃怨怒地问。 她不懂!难道她们没有半点危机意识吗? 她的父兄已经叮咛她要小心季允泛这号人物了! 而且,那个汉女凭什么独占皇上的爱?她身分低下得甚至连替她提鞋都不配! “我曾经在意过,但是,那都过去了。我不知道要如何解释,除非自己真正想清楚 了。” “季姑娘应该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吧?”玫妃接著问道。 “三个多月你 辈毂鼗卮穑?缓笮?粗你氐溃骸懊妹茫?阋灿辛艘桓鲈律碓辛? 吧?” “嗯。”喃必微笑。 她还常常去找允泛询问怀孕的汪意事项呢! “才一个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那个汉女的孩子一定比三娘娘的孩子早出世。”琴 妃不悦地道。 “不就是这样吗?” 允泛先她两个月怀孕,孩子先出世是理所当然的。 “三娘娘!你一点都不担心吗?万一那汉女生的是男孩,依照皇上偏宠她的程度, 说不定皇上会立那孩子为皇太子!这样一来,你的孩子将来就只有被踩在脚下的份了。 ” 允泛的孩子是长子,但却是庶出,元朝的皇太子不见得非嫡长子或长子不可,就像 忽必烈本人也不是嫡长子一样;可是,照现在皇上如此偏宠季允泛的情况看来,情况可 是对她们十分不利的。 “踩在脚下?”喃必失笑。 有这么夸张吗? “当然哪!那孩子是汉蒙混血,将来会不会受母亲指使,背叛蒙古族还很难说哩! ” 这些都是父兄逐步分析给她听的,所以她深信那个汉女绝对是蒙古,乃至于整个大 元帝国的祸根! 喃必笑了起来。 察必也笑着接口道:“琴妃,你未免想得太远了。” “但是,二娘娘,我也觉得琴妃的话没有错!”琴妃的堂妹成妃振振有词道:“那 个汉女处心积虑的魅惑皇上,一定打著坏主意!万一琴妃说的是真的,现在应该多注意 那汉女的行为举止才是,以免哪一天她图谋不轨,咱们还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果然是系出同门,连说话都是一个鼻孔出气。 喃必已经懒得?依砹恕?酒鹕恚?溃骸拔一厝バ你耍?忝锹你摹!? 察必苦笑地看着帖古伦,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 帖古伦只好开口,道:“这种事情不要胡乱说,冤枉了季姑娘,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的,徒惹得见面不愉快而已。察必,随我回宫去吧!” “是。” “啊,我也回去。” 玫妃跟这两个疑心病过重的女人,也是没有话聊的。 目送著一行人离去,偌大的荷心园只剩琴妃与成妃一干人。 “堂姊” “哼!她们一定是暗地里拉拢那个汉女,藉以稳固自己的地位,嘴巴偏偏说得一个 比一个还好听!”琴妃不屑地嗤道。 “是嘛!到时候出了事情,可别说咱们没提醒她们!”成妃冷哼。 “算了!一群扶不起的阿斗!”琴妃恶毒地道:“等她们被那个汉女牵连的时候, 咱们再等著看她们的嘴脸吧!” 等著吧!那些后知后觉者,总有一天,她们会知道那个汉女的阴谋的! 而她们两个先知,自然会往上递补皇后的空缺,从此稳坐皇后宝座! “但是,咱们可得快点想个法子让她” 琴妃附在成妃耳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只见成妃露出歹毒的笑容点著头。 “还是堂姊想得周到,的确,这事儿若不尽快办好,将来可是祸患无穷。这样吧! 物色人选的事情,我来负责。” “找些身手俐落些的,免得拖泥带水,我们也有麻烦。” “我知道,堂姊。” 忽必烈下了早朝,到京郊巡视奇渥温皇陵修筑工事,再与左右丞相商讨下半年度施 政措施,回到允泛所居住的“水月居”已经是酉时许。 走进允泛的寝居,看见她和衣斜靠在贵妃椅上熟睡,四下一堆书籍,散乱地堆叠著 ,全是一些医书。 在柔和如梦的灯光下,她绝美的容颜恬静地沉睡著。 不再苍白的皮肤微微地透著玫瑰红的色泽,半启的朱唇像玫瑰花瓣般诱人采撷,长 而翘的睫毛在光线的投射下,形成一个半圆的弧影。 忽必烈俊美的唇微微泛起一丝笑意,弯下腰去,无法不动容地轻吻她的唇瓣。 允泛在忽必烈温存的侵略下缓缓地醒转,呢哝地开口:“嗯?皇上” “怎么不到床上去睡?” “啊我睡著了?” 真糟糕!允泛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手上的书不见了,连忙四下找寻。 “咦?我的书呢?” “你要哪一本?” 四周全都是书呢!忽必烈佩服地笑了,没看过哪个女子看这么多书的。 “糟糕,全都乱掉了!”她的小脸垮了下来。 她好不容易奋斗四、五天,才把需要的资料全翻了出来,可是,她还没开始整理呢 ! 忽必烈看着她慌张地捡拾满地的书籍,微皱起眉道:“哪里来这么多医书?” “会很多吗?有些是御医借给我的,有些是自己到御书库去借的。那里的书好多喔 !一时搬不了那么多,所以有些没有借回来。” “这些你全看过了?” 允泛点头道:“我看书很快的。” 否则,当初怎么能在短短三个月内重新浏览一遍经史子集,进而考上进士科状元? 忽必烈笑了起来。真服了她了!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整理这些?” “是太后要我帮忙的,因为毅王爷的‘咳血症’渐渐有恶化的现象,我自小学 医,所以想尽力试试看,我很想治好他。” 毅王爷──谷少翼,忽必烈的胞弟,由于十九年前后妃争宠,故而被抱出宫,流落 在外,下落不明。后来虽然找到了,谷少翼却不愿认祖归宗。 谷少翼是个商业奇才,年仅十九岁,便成为北方商业霸主,但是却也在这黄金年华 患了咳血症,急坏了太后一干人。 “咳血症的病理一直是个谜,而且以往根本也没有人被救活过,能够靠著服药延长 生命就已经很不简单了不过,我还是想试试看,所以,我一直在找相关的病理记载 。” “咳血症是肺痨吗?” “不一样,虽然都会有咳血的症状,但是病因不同。咳血症有个很奇怪的特点,就 是流血的伤口会血流不止,如果不马上想办法止血,会一直流到死为止。我在想,病因 应该与血有关;就像水蛭吸血的时候,会放出一种让血不容易被止住的东西,我觉得这 与咳血症的病理也许有异曲同工之处喔!”允泛越说越起劲,在看见忽必烈颇有兴味的 眸光之后,允泛突然有些脸红。“当然,那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不一定正确你、 你为什么那样笑?” “我觉得你很聪明。” 忽必烈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唇边偷了个香后,道:“在我知道你考上状元时,觉得 你很特别;想法特别,但是又教人不得不叹服。我相信你治得了少翼的病,我相信你。 ” “我会努力,可是,我真的没什么信心” 毕竟从没有人在得了咳血症之后还能活命的啊! “我相信你。”忽必烈坚定地说。 允泛怀疑地看着他。 忽必烈这种毫无根据的信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 他弯身抱起她,放进柔软的床榻中,轻吻她的翘鼻,道:“你该休息了,别忘了要 注意自己的身体。” 为了救人,允泛不敢耽误时间,都忘了自己已有身孕的事实。 “皇上”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不要再叫我皇上了。”他将手轻放在她的小腹上,温柔 地道:“现在我不是天子,而是孩子的父亲,也是你的丈夫,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男人。 ” “烈”允泛将粉颊熨贴着他的胸膛,问道:“你希望我生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 “都好。” 只要是她与他所共同孕育出来的小生命,都是他的宝贝。 “那么我想要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就不会被卷入王位的纷争,所以生女孩儿最好。 “好啊!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孩儿──有与你一样的黑眸花瓣一样的唇又细 致又柔嫩的皮肤聪明的脑袋” 他呢喃著轻抚著她的轮廓,琥珀色的眸子柔和得醉人。 “我希望她一切的一切都像你,我会非常溺爱她,就算她开口要天上的星星,我也 会想办法摘给她。” 允泛轻轻地笑道:“像我有什么好?而且,你那样溺爱她,会害她变成一个骄蛮公 主的!” “无所谓,我愿意放纵她,女孩儿像你有什么不好?我就爱你这个模样”最后 的声音胶著在她娇艳的唇上“我爱你”“啊,等、等一下!”允泛七手八脚地抵住忽必烈宽阔的胸膛,喘息道:“不行, 会伤到小孩” “我会很小心的”他温存地吻著她的唇、她的劲项与细致的锁骨“我有好几 天没有抱你了哦,对了”他笑着对允泛的小腹道:“现在是大人的时间,小孩子赶 快睡觉喔!” 允泛不由得笑了起来,她圈住他的劲项,仰首吻住忽必烈的唇! 旖旎柔情的夜,在星空下展开 次日,允泛陪同太后前往谷家庄园为谷少翼看诊。 太后走进大厅,庄园的总管──同时也是谷少翼敬为“姨”字辈的美妇人白翠立即 迎上前来。 “少翼的情况如何?”太后急问,一面不停地往谷少翼的寝居走去。 “服药只是稳定了病情,并没有好转的迹象。”白翠忧心地道。 沿著回廊经过庭院,她们看见谷少翼靠在桥的围栏上,微笑地与一个如玉雕似的女 娃儿说话。 太后远远地看着谷少翼,突然心中涌起一阵感伤。 好不容易才找到儿子,他却为病魔所苦;他有些?c了,看在她的眼中,当真是痛在 心里。 她能这样看着他的时间,还有多久呢? 谷少翼不经意的看见回廊下的三个人,俊美的脸上扬起一抹迷人的笑意,牵著小女 孩的手一同走了过来。 “母后。”他微笑地看向允泛,点了点头道:“皇嫂。” 允泛的小睑微微一红,笑了笑。 “怎么不在床上休息?”太后关心地道。 “我还没有虚弱到那种程度呢!”谷少翼笑道,转向道:“皇嫂是来为我看诊的吗 ?” “是的。” 谷少翼眼眸忽然掠过一抹奇特的波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终于还是选择沉默。 一行人走回凌霄院,谷少翼在太师椅上坐下,闭上眼睛,将左手伸给允泛把脉。 “我的病还治得好吗?”谷少翼突然开口问道。 他的语调很轻,显然不愿意让太后听见。 “你刚刚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他之所以没有问出口,就是不想让太后听了之后感伤。 “嗯。”他笑了笑,睁开眼睛,低声问:“告诉我实话,我还可以活多久?” “一年,最多不会超过两年。” “御医说我还有三年好活呢!你说的比较短,但是,我相信你的话。” 不到两年终于走到油尽灯枯的时刻了吗? “我会治好你的。” “谢谢,但是我知道那比登天还难。” 就连属于他的“北方第一药堂”──回春堂也没有人治得了咳血症。 “就算比登天还难,我也要试试看。我最近在查医书,虽然找不到具体病因的记载 ,但是,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把脉完毕,她提起笔来边写处方边道:“咳血症无药可医,但是可以藉由换血而痊 愈。” “换血?” “并不是把你身上的血全部抽走,再注入新的血。而是以另一个人的血作为药引, 使你的血质改变。” 将处方交给白翠之后,她继续说道:“我从医书上得知咳血症的病理,再去慢慢推 测得到这个方法;后来我在,血元记这本书上也查到一模一样的诊疗方法,据说是华 佗曾经将换血并用针灸治疗咳血症,那是唯一治愈的例子,之后再也没有成功的病例。 ” “听起来希望相当渺茫。” “如果有合适的药引,我有六成以上的把握。” “咳血症的药引是人血”谷少翼的眉头深深地皱起,并不是只要有血就一定合 适,那么,到底要取多少人的鲜血,才找得到那味药引? 看出谷少翼的想法后,允泛微笑道:“其实药引并不难找,因为──只有直系血亲 的血才合适。” “这么说只有太后、皇上、丹芙公主的血──”他摇摇头道:“不,我宁可不 治病。” 让亲人为了他的痛而提供自己的鲜血,那他宁愿一死。 “但这是唯一可以救活你的方法,也是唯一的希望。” 他怎么那么固执啊! 谷少翼斩钉截铁道:“我不能这么做!” 允泛有些灰心。 都已经做到这里了,却要被迫放弃,实在是相当可惜。 “如果今天不是你罹患咳血症,而是你的至亲,你愿不愿意提供你的血作为药引? ” 谷少翼毫不考虑地点点头道:“我愿意。” “那就是你?瞧惹邢?憧蹈矗?胍?然钅愕男那椋?阌Ω每梢蕴寤岚桑俊? “皇嫂。这不一样” 允泛柳眉倒竖,凶道:“有什么不一样?难道他们的血比较值钱,你的就不值钱吗 ?” 谷少翼沉默了一段很长时间。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间最不孝的事情,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难道你真的要太后 眼睁睁地看你日渐憔悴?她老人家这么疼你耶!” 见谷少翼还是没有反应,允泛恐吓道:“你再敢说一句‘不肯治疗’,我就真的哭 给你看喔!你知道孕妇太激动,对小孩子不好吧?” 谷少翼微微地苦笑了。 “考虑得怎么样啊?” “好,我接受治疗。” 威胁得逞!呼!真是好不容易! “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治好你的!” 她以爷爷神医之名起誓。 第六章 从谷家庄园回到她的水月居,允泛惊讶的发现忽必烈坐在她的书桌前,翻阅她整理的 病理记载。 “皇上什么时候对学医有兴趣了?”允泛微笑。 “从认识你之后。”他笑着搂住允泛,然后正经地道:“七月的‘那达慕’已经决 定在两天后举行,地点在呼和浩特,预计举行四天,你还没有去过朕的故乡呼和浩特吧 ?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有美丽的蒙古蓝天,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那达慕是每年六月或七月在呼和浩特举行的竞技赛,为的是不让蒙族人沉湎于享乐 ;而忘记老祖宗在马上求生活的本事。 除了举行驯马、击马球等马上竞技之外,尚有摔角、射箭等十数种比试,胜利者可 得牛羊各一百匹,并且还可获得象征蒙古勇士的金腰带。 “皇上要带我去?” “嗯,我陪你乘马车去。” 允泛有身孕,不适合骑马。 “但是我打算要为毅王爷‘换血’。” “哦?”少翼的身子比较重要,所以他不勉强允泛与他去。 “药引找到了?” “就看他肯不肯给了。”允泛笑得狡猾。 “谁的血?” “每天坐在御书房,一边批阅奏章,一边诅咒的那一个。”允泛笑看着他道:“就 是皇上你呀!” “我的血?” “药引必须是病患的直系血亲,我不能要太后流血,那是大不敬;丹芙略微织瘦, 并不适合,所以,只有你啦!” “要多少?” 他不介意用他的血当药引,只要能救少翼。 “两只茶杯八分满。” 那可不少啊! “你要我怎么做?现在就割腕?” 允泛笑道:“不会那么残忍,而且也不是现在。我需要干净的‘活血’,采用针灸 放血的方法,一放出你的血,就要立刻注入毅王爷的体内,半分也拖延不得,所以啦, 我希望你明天陪我去一趟谷家庄园。” 割腕流出来的血是“污血”并不适用。 “如果是明天一下朝的话,我有两个时辰的时间。” “谢谢。”允泛展眉而笑。 这么一来,前置工作差不多都完成了,成功与否,就看明天了。 忽必烈点住她的唇,轻语:“不要这么说,我才该向你道谢。” “等毅王爷痊愈之后再向我道谢也不迟。” 虽然有六成把握,但还有四成的变数,所以话不能说得太满。 “少翼的命就握在你手里了,允泛。” 他相信允泛可以做得很好;她不仅聪明,同时也是一个用功的大夫。 “我一定会治好他,一定。” 这不仅是她的希望,更是她坚决不移的信念。 戌时时分,允泛沐浴过后走回水月居,宫女燕儿便迎上前来。 “刚才万岁爷来过了,皇上要奴婢转告季姑娘,请季姑娘先歇息,皇上与参议中书 省事及知疏密院事前往议事阁。”燕儿恭敬地道。 “哦,谢谢,我知道了。” “桌上的鸡汤是皇上吩咐厨房熬的,请季姑娘务必记得喝。” 允泛笑着点点头道:“你可以回房休息了。” “是,燕儿告退。” 燕儿退下后,允泛对她的贴身侍女香奴道:“很晚了,我还要再看一点书,你回房 歇著吧!” 明天就要为毅王爷换血了,允泛打算再看一次前几天整理出来的记载。 “奴婢不敢。”香奴欠身道。 主子没有休息,做下人的怎敢偷懒? “没关系,我还要看好一会儿的书呢!而且,皇上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那,奴婢告退了。” 香奴走出水月居,带上房门。 允泛端起鸡汤啜了一小口,觉得火候适中,因而特别美味。 果然皇宫御苑的大厨就是不一样,想她季允泛虽然对学医领悟力高,还曾经“不小 心”考上过进士,但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远庖厨者” 想一想,身为女人的她,似乎颇为汗颜的。 但是──她安慰自己,忽必烈不需要她下厨,所以就姑且把“厨艺不精”的罪名, 全部推到忽必烈头上好了;反正缺乏练习,技巧就会生疏嘛!这是解释得通的。 不知不觉将鸡汤喝完了,允泛打开,血元记准备重新把关于咳血病的那一个章节 再复习一次,没想到不到一刻钟的光景,她便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此时,漆黑的窗外传出了极细微的交谈声──“她昏过去了没有?” “鸡汤已经喝了,应该睡得很熟。” 两抹黑影迅速地闪了进来,抱起沉睡的允泛就往西苑奔去。 来者像是对宫中路径十分熟悉似的,躲开有怯薜军守备之处,如暗夜的鬼魅一般, 没有多久便抵达皇宫西苑的昆宁池畔。 “上面的人交代把她丢进池?t。” “这样不妥,最好死不见尸,免得落下把柄。” “昆宁池水与外界相连,水势湍急,绝对发现不到尸体。” 接著是一声“扑通!”显然是来者将允泛投进池里了。 暗夜的水声惊动了怯薜军。 “什么声音?” “西苑那边有人影!” 两个杀手对视一眼。 “快走!” 跃上皇宫围墙,趁著夜色为掩护,失去了踪影。 宁静的夜因为允泛的失踪而风云变色 忽必烈从议事阁中走出来,正想返回水月居,却听见西苑方向迈远传来骚动的声音 。 不待忽必烈下令,五卫亲军──同时也是忽必烈贴身侍卫的普达克,便要手下前往 西苑查明原因后回报。 不多时,侍卫便回报道:“西苑发现可疑的人影,目前已在搜寻中,请皇上宽心。 ” 忽必烈一颔首,对普达克道:“小心戒备,若有可疑人物详细盘查。” “是!”忽必烈返回水月居,香奴满脸泪水地奔过来,趴跪在地上,全身发抖。 “皇上,奴婢该死!季姑娘她不见了!”香奴哭喊著。 忽必烈呼吸一窒──“你说什么?” “季姑娘不见了!” “你不是在她身边吗?她怎么会不见了?” 老天!他的允泛“季姑娘要奴婢退下,因为她说皇上一会儿就回来了皇上 恕罪!皇上恕罪!” 忽必烈狠狠地闭了下眼睛──现在追究责任已经于事无补了,重要的是把允泛找出 来。 忽必烈机警的将允泛的失踪与西苑的骚动联想在一起──是了,潜进宫?t来的人目 标是允泛! “来人!” “在!” “传令下去,就算翻遍整座紫禁城,也要把季允泛找到!” “是!”为什么要针对允泛而来?对付允泛可以得到什么好处?她没有封妃、没有实权,还 是──为了挟持允泛而要胁他? 忽必烈的脑袋迅速地找出问题的疑点与线索,然后,他看见放在允泛桌上的一盅瓷 碗。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问香奴道:“这个碗之前装了什么?” “是鸡汤啊!”香奴不解地回答:“燕儿说这是皇上特地吩咐厨房熬的。” 他没有要厨房熬鸡汤!所以这盅鸡汤显然有问题。 忽必烈伸出食指往碗的内缘轻轻一划,以舌尖轻尝──是迷药!因为鸡汤一变冷, 迷药特有的味道便尝得出来。 有人对允泛下药!而且剂量非常高,分明是准备让允泛长睡不醒! 允泛有危险了! 忽必烈对香奴大吼:“把燕儿叫来见朕!” “是奴婢马上去” 香奴吓得魂不附体,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她从来没见过忽必烈如此暴怒的模样,就连以往季姑娘离开他时都不曾! 她没命的跑去佣人房找燕儿。此时普达克走了进来,递给忽必烈两件东西。 “皇上,士兵在后花园往西苑的路上找到了一方绣帕,在昆宁池中则找到这只粉紫 色的秀鞋。守夜的侍卫曾听见重物落水的声音,目前已经命人打捞中。” 刺客为什么会往西苑的方向跑?普达克不断地猜想着。 西苑根本没有出口,若要遁逃,也只能利用轻功跃上一丈高的围墙。 不过,能跃上一丈高的围墙者已属少数,若再加上一个人的重量,根本是不可能的 事,因此,季姑娘很可能是被投入池中了。 见到这两种东西,忽必烈几乎崩溃──那是允泛的东西! 难道──允泛真的出事了?! 忽必烈奔了出去,发狂似的往昆宁池奔去。 黑暗中,他望着水势湍急的昆宁池,什么也看不见。 不,不会的他的允泛虽然看似荏弱,但是她有一般女人所没有的坚强,过去无 论经过多少打击,她都可以站起来,无比坚强的继续活下去,她没有道理就这么轻易送 命!她不会的! “启禀皇上,属下在昆宁池出水口处打捞上一只紫水晶镯。” 犹如五雷轰顶般,震碎了忽必烈所有的知觉! 那只紫水晶镯是她从不离身的宝贝,是她十五岁及笄时,季夫人送给她的纪念,他 明白这只镯子对她的意义。当她做男装打扮时,她还细心地将那只镯子打上绳结流苏系 在腰间,恢复女装之后,她就把它戴在手上,当她想家时,就摸摸它。 允泛片刻也不会与这只镯子分离,只有在一种情形下,她才会让紫水晶镯离身── 那就是死亡“允泛!允泛!允泛!允泛”他发狂地大吼。老天,她真的出事了!不! 允泛是他唯一深爱的女人,他绝不容许她离开他!心碎的滋味他已经尝过,他要去 找她! 他不要再一次体会那种如坠入地狱般的痛苦! 忽必烈迅速翻上昆宁池的围栏,就在他要跳下去的那一刹那,一双手使劲地将他拉 了下来。 是雷季渊。他接到普达克派人传来的消息,立即策马赶了过来。 “你想做什么?!”雷季渊低吼。他当然知道季允泛对他有多么重要,但是,他就这么贸然地跳下去,对事情有什么 帮助?人早就顺著水流,不知道流向何方。 “滚开!不要阻止我!” 忽必烈已经狂乱得失去理智了。 谁也不能阻止他见允泛!他要见允泛! 雷季渊不想再浪费唇舌劝他冷静,因为他知道跟一个几乎疯狂的人什么也没办法谈 。 他直接点住他的昏穴,成功的让他倒了下来。 雷季渊接住他沉重的身子,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连他的点穴都没躲过,可见忽必烈真的是急疯了。 “睿王爷,皇上他──”普达克忧心地问。 “他没事,我只是点了他昏穴,让他冷静下来而已。”雷季渊将忽必烈交给左右侍 卫,道:“送皇上回寝宫休息。” “是!”“普达克,加派人手到下游打捞,一有季姑娘的消息,立即回报。” “是!”现在,棘手的就是明天季姑娘要为毅王爷换血的事宜了。 毅王爷的病情日益恶化,倘若无法尽快找出允泛──活生生的允泛,那么,毅王爷 就回天乏术了! 还有,她肚子里的小孩雷季渊闭了闭眼睛,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蔓上他的心头。 雷季渊下令打捞了一夜,但却什么也没有捞著。 没有见到尸体,雷季渊不敢断言允泛是遇害了,但是,如果她没有死,那么,为什 么没有尸体?还是她获救了?由于宫女燕儿也遇害,断了重要线索。 隔天一早,雷季渊便将允泛被掳,下落不明的事情禀告太后。 太后震慑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烈儿好不容易将她带回宫来,没想到却难道真的是红颜 薄命吗? 允泛离开烈儿的那段日子,烈儿有时候疯狂作乐,想要忘却哀伤;有时候则暴躁易 怒,他阴鸷的情绪笼罩整个皇宫。允泛与他分隔两地时,烈儿就几近发狂,那么现在呢 ?哀莫大于心死,只怕他的心,会整个粉碎掉啊! 一旁的丹芙听了,不由得掉下眼泪。 “母后,皇兄以后该怎么办?” 如果皇嫂真有个什么不测,皇兄会心碎而死的! 太后也红了眼眶。是啊!该怎么办? “皇嫂一直是那么坚强,就连家中突遭变故,也能化悲愤为力量的站起来,好不容 易她回宫了,现在却又出了这种事” 打从丹芙知道允泛是女儿身,却为了替亲人申冤而毅然进京赶考,与男人一样在朝 为官之后,她就十分欣赏,甚至崇拜允泛;对她而言,允泛不仅是她的皇嫂,还是她的 姊姊与好友。 突然,丹芙脑中一闪,随之浮现的想法令她刷白了粉颊。 她抓著太后的袖子,急道:“母后,皇嫂肚子里的小孩,还有二皇兄的病十分 危险啊!”太后也白了脸。 失去允泛,会有两条人命也不保啊! “季渊,加派人手,一定要把允泛找到!” 允泛不会死的!她虽然柔弱,但是她有坚强的意志──她不会死的! “侄儿明白。” 他已经通知掠影了,相信以找人闻名的他一定马上就有消息! “另外,一定要查出刺客的动机,和是什么人指使?为什么针对允泛而来?” 允泛是烈儿最致命的弱点,也许针对允泛下手,只是为了对付烈儿也不一定。 “是!已经著手调查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 太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烈儿呢?” “皇上在寝宫里,情绪比较稳定了,但是他不睡不吃也不说话。” 忽必烈这样子,比起他大吼大闹还要令人担心;他的样子简直就像──就像心死了 一般。 没想到烈儿竟然对允泛情深至此,所以失去了挚爱的人儿,他也失去了灵魂。 “可怜的孩子!”太后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 “母后”丹芙啜泣著低喊。 默默地退出慈宁宫,雷季渊对自己发誓──他一定要找出季允泛,并且要将那始作 俑者碎尸万段! 第七章 “大夫,她的情况怎么样了?”说话的是一个满发皆白的七旬老翁。 这个老翁名叫月烈.阔伦,不久前还是二品宰执,半年前向忽必烈提出告老的请求 ,所以并没有与季允泛有过同僚之谊。他目前居住在大都城外的郊区,与妻子过著逍遥 写意的山林生活。 今儿个一早,如往常一样,他与夫人两人到河边散步,却发现一个姑娘家湿淋淋地 倒在河岸上,全身多处擦伤,显然是随水漂流上岸的。 大夫仔细把了脉之后回答:“这位少妇刚刚流掉孩子,身子十分虚弱” “孩子?!”月烈与妻子互望了一眼,异口同声震惊地喊了出来。 “老爷,夫人都不知道吗?”大夫奇怪的问。 月烈夫人解释道:“我们不是她的亲人,只是看见她昏迷在河岸旁,所以就把她带 了回来。” 大夫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遇上老爷、夫人,也算是这位少夫人的福气。她除了 体质上差了点,倒是没有伤及肺腑,不过,她有些发烧,我会开些滋补的药方,只要每 日早晚按时服用,等她醒了之后,就没事了;另外,她撞伤了头,也许会有短暂失忆现 象,慢慢自然会恢复的。” “多谢大夫。阿官,随大夫去抓药。” “是,老爷。” 大夫走后,月烈深思地打量她那身刚换下来的锦织罗裳,对妻子道:“夫人,你瞧 这衣服的料子及绣工,是不是出自谷家无箴绣坊?” 无箴绣坊是谷少翼众多产业下的其中一支,专门负责奇渥温家族的服装行头,尤其 是最近新研发的“提花绫”、“印金绢”最能表现出皇族的尊贵气势,因此十分受到奇 渥温皇室的青睐,时下众多大臣仕女、巨商富贾也纷纷风行模仿。 月烈夫人仔细地看了看,再三抚摸,确定的点点头道:“没错,的确是出自无箴绣 坊的织工与绣工。” 这么细致的活儿,除了无箴绣坊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绣坊可比拟。 月烈深思道:“出自无箴绣坊的衣裳,造价不只上百两,根本不是寻常人家买得起 的,这个少妇果真大有来头。” “老爷说得挺有道理,但是,这样一个出身不俗,又怀有身孕的少妇,怎么会失足 落水而被冲到这儿来?”说到这里,突然,月烈夫人瞪大眼睛道:“莫非她不是失足, 而是自杀!说不定她怀了不该怀有的孩子,所以想不开而自杀?” “有可能,但是,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孩子而引来杀机。” 比方说,妻妾争宠什么的。 “嗯!老爷,咱们真是聪明。” 谁说老人家脑袋不灵光?这话对他们夫妻俩真是人失礼了。 月烈也呵呵笑了起来。 “好了,咱们别在这儿吵她,她需要休息。” “咱们去下盘棋,如何?” 月烈夫人替少妇将薄被盖好,却瞧见了少妇白皙的足踝上系了一条银炼。 “咦?这是什么?” “夫人,别打探人家隐私” “老爷,你快看,这银炼的铃铛上,刻了一条五爪龙呢!” 五爪龙在天界只有玉帝、龙王可以佩带,在人界,当然只有皇上才能拥有啦! 月烈暗暗吃了一惊。 这少妇身上,怎么会有皇族的标志?莫非──她是奇渥温皇室的人? “啊!她会不会就是皇上唯一的妹妹──丹?公主啊?” 可是话说回来,公主可是尚未婚配的闺女,怎么会怀有身孕? “丹?公主我见过,不是她。而且她看起来不像是蒙古人,好像是汉人女子。” “别闹了!汉女是进不了宫闱的。”真没常识! 月烈笑道:“那可难说!我想,我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月烈夫人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别骗我啊!”老爷不会是故弄玄虚吧? 月烈白了妻子一眼。 “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起码咱们也结?五十余载了。” “好啦!好啦!你快说啊!”月烈夫人简直好奇死了! “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前一阵子女扮男装,进京赶考的奇女子──季允泛。” 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当允泛醒转过来时,她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从来没见过的 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 她的头隐隐作痛,不只是头,手臂上还有多处擦伤,并且四肢酸疼。 为什么她会受那么多伤?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她努力地想要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可 是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月烈夫人走了进来,看见允泛醒了之后,微 笑道:“姑娘,你醒了?” 允泛怔怔地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孔,纵使有满腹疑问,也不知从何问起。那种不著边 际、一无所知的空白,让她恐惧而心慌。 “觉得好点了吗?”月烈夫人从丫鬟手中端来刚熬好的汤药往她口中送,笑咪咪地 问。 咽下苦苦的汤药,允泛开口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呵呵!这儿是大都城郊,我夫家姓月烈,原是朝廷的宰执,因为我和我家老爷性 喜自然,告老后,就住到这儿来了。对了,姑娘叫什么芳名?府上住哪儿?” “我叫──”允泛猛地住了口,怎么也接不下去了。 她叫什么?她居然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也记不得了! 她痛苦地抱住头。好痛“怎么了?”月烈夫人忙放下汤药,关心地抚摸她的额 头。吁!幸亏没有发烧。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谁”允泛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同一时间,她的脑海迅速闪过一张俊挺脸孔,她拚命地想记起那张脸孔,也许── 也许他是她所认识的人。 可是那抹影像消失得太快,快得像是一个幻觉。 “好、好,没关系!没关系!”月烈夫人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大夫说 过,你撞伤了头,所以短暂的失忆现象是难免的,以后自然会慢慢恢复。” 这么说起来,这个姑娘连自己为什么会落水的原因也不记得了? “今儿个一早,我家老爷和我发现你昏倒在河岸上,全身湿淋淋的,好像是被河水 冲上岸来一般,所以,就把你带回来了。”月烈夫人继续喂允泛吃药,一面道:“有件 事情我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告诉你,可是,我想你有知道的权利,希望你听了之后,不 要太激动。” “好的。” “大夫说你流产了。” 允泛瞪大了双眼,道:“流流产?” 难道──她已经成亲了? 那么,她的丈夫是谁?她又是怎么流掉孩子的? 天哪!她好恨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却想不起来! 她若怀了身孕,应该会远离危险的地方,为什么又会失足落水?她不懂!如果不是 月烈夫妇救了她一命,此时此刻,她早已命丧黄泉。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缕极细微的恐惧从心里泛开,使得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她直觉她的落水事件原因并不单纯,因为,她自认并不是个懦弱女子,她是那种即 使遇到挫折,也会咬紧牙关往前走的女人。尽管她不知道过去曾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 ,她的人生观与本性却不曾因此而改变。 孩子她抚摸小腹,不由得掉下泪来。 她可以感受到一种“相思无处寄”的怅然。 孩子的爹一定是她所深爱的男人,否则什么当她知道流掉了孩子之后,内心充 弥了无以名状的痛苦? 捂著脸,她咬著下唇,低低地啜泣起来。 “别哭!别哭!”月烈夫人拍抚著允泛的背脊,不自觉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唉!实在不该告诉她的,她的身子还很虚弱,怎么承受得了这个打击?都怪她多嘴 。 如果今天换成她遭遇莫名其妙落水、失忆、流掉了孩子,还要面对茫然不可知的过 去及未来,她绝对会比她哭得更凶,也许还会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允泛见到月烈夫人也跟著她一起难过,连忙忍住悲伤,擦干了眼泪。 “对不起我只是──”她哽咽地想解释什么。 月烈夫人摇摇头,微微笑道:“不用解释,真的,我都了解。” “谢谢。” 这是她唯一所能说的了。 “别这么说。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你的身子养好,很多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嗯。”允泛顺从地点点头。 喝完汤药,月烈夫人将瓷碗交给丫鬟。 “再睡一下吧!你需要好好的静养。我到大厅去了,有什么事情,让小青来叫我。 ” 允泛躺了下来,微笑道:“好。” 替允泛拉好被子,月烈夫人便退了出去。 看着月烈夫人退出房间,允泛努力在空乏的脑海中搜寻些许蛛丝马迹,至少,必须 想起萦绕在她心头的那张俊脸她直觉这对她很重要,失去了一切记忆,就唯独记得 他,他应当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然而。不管她多么努力,那张脸始终只瞧得见隐约的轮廓,她想要再走近一点瞧, 却怎么也无法再接近了。 “求求你告诉我你是谁好吗?” 允泛在心底喊著、喊著,苴到声嘶力竭,无法抗拒疲倦而沉入梦乡。 即使他失去了最珍爱的宝贝,天地也不会为之变色,日升日落不曾休止,时间更不 曾因此而停顿。 了不让自己痛苦,忽必烈几乎是拚了命不让自己闲下来,从早到晚有讨论不完的国 事;堆叠得如山高的奏章,他一天就全部批完;亲自视察水运工事、亲自校阅怯薜军, 从早忙到晚。 夜晚的来临,对他而言就像梦魇,子时之前,他绝不就寝;子时之后,他藉著性爱 的发泄来忘却一切。 人生对他而言已经了无意义,只是重复著日复一日的相思与折磨。 十天了,他找不到允泛。 他甚至不敢踏进水月居,只怕熟悉的景物,会让他跌进痛苦的深渊,承受一次又一 次的绝望与心碎。 此时,他站在西苑中,凝视著原是昆宁池的大片花田。 雷季渊下令填平昆宁湖,因为他不想让忽必烈触景生情,更不想让他有追寻季允泛 而去的念头。 伤痛是忽必烈挥之不去、形影相随的色调,随著时间的流逝,不曾沉淀下来,只有 更形?锢某稍帧? “为什么不回到我身边来?允泛,为什么你不回来?” 忽必烈对著空旷的西苑仰天狂吼。老天,这种相思的煎熬,究竟还要折磨他到何时? 他再也受不了了! 忽必烈冲进马房,在小厮瞠然的注视中,迅速跨上一匹马儿,往北苑的玄福门奔了 出去。 “皇上!”小玄子公公脸色大变,叫道:“快通知太后与睿王爷!” “是!”允泛来到月烈家已经满十天了。 这十天当中,她除了养好身体之外,关于她过去的事情仍然想不起来,甚至在她脑 中盘旋,一直想看清楚的面孔也未能如愿。 难道难道今生今世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吗? 月烈夫妇对她慈祥可亲,甚至托人打听她夫家的下落,但是始终没有下落;他们甚 至告诉她──如果她想不起过去的一切,也找不出她的夫家,那么他们欢迎她永远住下 来。 允泛微微一笑。 她真是幸运呵!不是吗? 她不知道过去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但是,若不是有一段充满是是非非的过往, 她怎么会落水? 此时的她非常幸福,她喜欢这样平淡的日子,也许──上天要她大难不死,却独独 失去了记忆,就是要她重新开始吧? 唉!不多想了。 从袖中抽出一只短笺,上面写著几味药草的名称:仙鹤草、香苏、土半夏、海芙蓉 。 三天前,月烈夫人出现了类似气喘的症状,但是请了大夫看过,服了几帖药之后, 仍没有好转的迹象。 昨晚月烈夫人再度发作,她出于本能的为她把脉,并从脉象中证实了自己的猜侧─ ─那不是气喘,而是胸口气闷而引起的呼吸困难。 她很快的到种满白药就是‘桔梗’的花园剪下一把,将主根部分加上甘草煎水。让 月烈夫人服下,不一会儿,月烈夫人便顺了气,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大家──包括自己,对于她所具备的医理常识感到惊讶,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但是却在无意中发现自己竟然对病理、药草有非常深刻的认识,难道自己是个女大夫 ? 但,可能吗? 据月烈老爷所说,她被河水冲上岸的当天,身上穿的衣裳是罕见的珍贵布料,若不 是出身于世家大族,就是巨商富贾,若是生长于这样的家庭,何来这些药学常识? 这个事件勾起了她一点点回忆,虽说是回忆,却也不十分清楚,严格说来,那只是 一个模糊的印象而已。 依稀仿佛她想要救一个病人,一个生了重病,几乎是绝症的病人,但是,她想 不起来是谁,莫非──是常常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个人吗? 不行头好痛,真的想不起来了。 允泛揉揉额际,抱起刚剪下来的药草,准备转移阵地,到河边洗去泥沙。 虽说已经进入初夏时节,但是因为山林中有大片浓荫,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晒得头昏 。 将药草放在一旁,她用手掬起一捧清泉,放到唇边啜了一小口。 那水的滋味非常?踬?拭溃?钍屎嫌美磁莶枰约凹逡你 她脱下绣鞋,露出白皙的莲足,蹂进水里。 河水冰冰凉凉,顿时暑气尽消,十分舒服。 允泛一时玩心大起,她拉一起了裙摆,用力地踩起水来。 霎时,水花四溅,淙淙水声伴随系在足踝上清亮的银铃声,悦耳又快意。 赤裸的莲足踏著河边的石头有些发疼,但是一旦停下来后,她发现其实满舒服的。 允泛激起的水波,使得放置在一旁的药草一枝枝地顺水漂离岸边。 “啊!我的药草!” 允泛连忙涉水过去捡拾。 那些药草可是她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采来的!她可不想做白工。 药草漂离得越来越远,允泛伸长了手也构不著,一个心急,没注意到河底光滑的鹅 卵石,她栽进水里,弄湿了一身。 幸亏岸淹水不深,及膝而已,所以并无大碍,不过,她跌得很痛倒是真的。 允泛有些丧气。 “我不追了。” 再追下去还会发生什么惨事,那就很难说了。 允泛七手八脚地从河里站起来,正要往回走,却听见一阵快绝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地奔来。 “这地方人迹罕至,怎么会有人来?” 这里没有郊道,除了月烈一家之外,就没有其他住户了。 才这么想的同时,一匹高大骏马便飞奔过来,像一阵狂风般掠过她的眼前。 “哦,是要上山去吗?” 大概是猎户吧! 念头才刚转完不久,那匹马却猛地停下来了,马儿扬蹄嘶鸣的声音吓了允泛一跳, 然而,真正教她震撼的是高踞马上的男人! 在两人眼眸交会的瞬间,允泛像是被一阵急雷打中般,脑中轰然一响,什么也没办 法思考,只能怔怔地望着那个俊挺无伦的男人,毫无抵抗能力的被他盈满深情、激动、 震惊的琥珀色眼眸锁住! 第八章 晨光透过浓密的树阴,斜斜地照在泛著波光的小河中,允泛站在河中,以一双美丽盈 然的大眼无辜地凝视著他。 忽必烈的心跳几乎错拍。 那是幻影吗? 他没有一刻不想她。有好几次,他仿?房醇你乖谒?砼裕你侨从治奚?尴5南? 失,教他分不清是幻是真。 难道现在的她也是幻影吗? 不!就算是幻影也罢,就让他再多看一眼吧! 忽必烈翻身下马,无法克制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他小心翼翼地走向她,一步一步,像是怕吓著她。然后,在允泛想要退开的时候, 他的健臂一搂,便狠狠地将她压入怀里。 这温热的娇躯,熟悉的、甜甜的香味──纯属于她的特殊香味,还有她急促的心跳 ──她是活生生的,不是幻影! “允泛!”他发自内心地喊著。 允泛被他失控的举动给吓住了;她本能地想要推开他紧得教人发疼的拥抱。但是忽 必烈不肯放手。 “不,不要抗拒我,我不会放开你的!” 说完,闪电般覆上她柔嫩的粉唇,深深地与她舌瓣交缠。 “唔”无论允泛怎么推,怎么打,他就是不肯放手! 她被这个突来的人、突来的吻给惊呆了! 他究竟是谁?她与他无怨无仇,什么要这样欺负她?她已经是个有夫之妇,怎么能 容许一个来历不明的孟浪男子污辱她的清白? 允泛使尽浑身的力量,一口气推开他,然后转身就跑! 忽必烈万万想不到允泛会有此一著,冷不防被她推开,他退了两三步,便看见允泛 没命的往山里跑去。 什么要躲他?忽必烈胸中一痛,没有多想便追了过去。 连半点走音也没有响起,就那么一瞬间,忽必烈便拦住了她。 允泛作梦也没有想到他速度竟然这么快,一个收势不及,便撞进他的怀里。 忽必烈重重的喘息,胸口剧烈起伏著,他几乎要勃然大怒了。 忽必烈揪住她的皓腕,低吼:“你还想逃到哪儿去?” 十天来的相思、痛苦的煎熬,到最后竟然得到这样的代价! 他一直以为她遇害了,没想到根本不是这样!死亡不过是个幌子,她可恶的利用死 亡来逃避他! 而他,竟然可笑的痛苦,自我煎熬了像一辈那样漫长的时间! 允泛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纠缠不休,看见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她越来越害怕。 “放开我!”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轻易就能挑起她浑身颤栗的感觉? 她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危险的男人,她的直觉一向很准;但是,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 会招惹到他,他们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啊! “休想!” 原以为今生无缘再见到她,谁知她竟然再度出现在他的眼前,不管此时此刻她打的 是什么主意,都别想他会放她走。 允泛倒抽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这个男人说得出就做得到!他既然敢说出 不放她走的话,就绝对不会放行,没有人可以违背他。 “放开我!否则我要叫人了!” 明知道她说什么也没有用,还是不死心的作困兽之斗。 忽必烈邪气一笑,令允泛微微地打了个寒颤。 “好,你叫啊!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我劝你省点力气。” 允泛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偏僻的郊区根本就荒无人烟,而且,就算她喊破了喉咙,求救的声音也传不到月烈 夫妇的耳里。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由远而近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允泛喜出望外,心 头仿佛射进一丝曙光。 “救命啊!救命啊!”她放声大叫,希冀能引起来人的注意。 忽必烈不悦地拧起眉峰,想也不想的便伸手捂住她呼救的小嘴。 “救唔”可恶! 允泛张嘴用力地咬住他的手,忽必烈低吼一声,反射般的抽回了手。就是趁著这一 刻,允泛没命的拔腿就跑。 “允泛!” 忽必烈勃然大怒,他正要追过去时,身后传来雷季渊的声音。 “皇上!” 看见了忽必烈后,雷季渊松了一口气──幸亏没有跟丢了。 “回宫去吧!” 他知道他的心里不好受,所以才会驾著马出来透气,因此他也不愿再多说什么。 “季渊?”他怎么来了?“不,等一下──” 当他再看向允泛跑开的方向时,已经失去她的踪影。 “皇上?” 雷季渊不明所以的顺著他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跑得真快,一下子就不见人影。 但是无所谓,不管她在这座山林的哪一个角落,就是要砍了这片林子,他也一定要 找到她!只不过,他目前还不想这么做,要找到她多的是法子。 忽必烈微微地笑了。 “季渊,你知道我刚刚遇见谁了?” 雷季渊挑了挑眉问:“谁?” “我遇见了允泛。她没有死。” 雷季渊凝视了他两秒钟,而后怀疑地问:“你确定?” 堂兄是不是因为思念过度而产生幻觉? “是的,我确定。” “人呢?” “跑了。”忽必烈举起流血的手指,道:“这个就是她留给我的纪念品。” 雷季渊皱眉道:“那么,你不追过去吗?” “追?”他舔著血丝,道:“不,这次我要她乖乖地回到我身旁。” 不想回到他的身边必然有“向往自由”以外的理由,而那个理由到底是什么,她竟 然不惜“诈死”逃脱?他很有兴趣,但是也被她给惹火了。 雷季渊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忽必烈被激怒了。 再对允泛消失的方向看一眼,忽必烈简单地道:“走吧!回宫去。” 如果允泛以为这样就摆脱掉他,那可就错了。 允泛惊慌的跑回月烈夫妇的“山林小筑”里,然后重重地将大门给闩上。 月烈奇怪地从厅内走了出来,问:“怎么了?” 他从来没见过她那么慌张,像是被什么追赶似的。 允泛剧烈的喘息,久久才平复了失序的呼吸。 “只是遇到一个纨?錾僖你皇裁础** 对于这件事,她实在不想再多提。 “纨?錾僖?俊? 奇怪,寻常这片山林就连猎户都很少来,一个富家少爷到这儿来做什么? “嗯,一个骑著骏马,头戴紫金冠,一袭华服的男子,举止轻浮”说到这里, 她就不禁想到他那个充满侵略与挑逗的吻,因而不自觉地红了脸。月烈听到这儿,明白 了大概,也就不再追问。 “你还好吧?” “我没事。”幸亏她跑得快! “下次采药,我让娟儿陪你去,两个人也好作伴。虽说这儿罕有人迹,但你一个姑 娘家,还是小心点的好。” 允泛微微一笑,因为月烈的关心而心中感到一股暖意。 “我知道了。夫人呢?” “她刚服过药,正在床上休息。”他示意她坐下,温和地问:“你一个女孩子家, 竟然如此精通医理,这让我十分惊讶呢!你可记得是谁传授给你的?可曾拜师学医?” 允泛黯然地低下头道:“我不知道” 直到今天,她仍然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 她真的很怕──怕自己一辈子就这么茫然地度过,甚至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 “失忆”这病症又不是光靠服药就可以痊愈的,除非经由某些事情的触发,否则很 难恢复记忆,再者,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恢复得了。有些人恢复记忆只需数月,有些人 则是数年,也有些人一辈子也恢复不了“真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些──” “不,没关系。”她已经认命的接受事实了,别人的探询只会让她有点感伤,但是 她承受得了。“我进去看看夫人。” 月烈点点头。 目送允泛离去的身影,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由于他们夫妻俩膝下无儿女,虽已知允泛的真实身分,但想她必是在宫中遭人暗算 ,才会随河水漂流到此地,加上见她如此乖巧、贴心,于是自私的将她留在身边。 如今皇上已追到附近,只怕往后她的处境将唉!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怎么 能承受那么多?就连他这个旁人也不禁要埋怨老天爷了。 自从在河没遇见了“登徒子”之后,除非身旁有人作陪,否则允泛再也不敢随便外 出。 但,之后的三天她没有再遇见那个男人,这才放了心。 不过,她一点也不知道忽必烈是个多么执拗的人,既然他说过不会放手,就铁定不 曾松手,上穷碧落下黄泉,她是他认定的女人,谁也休想夺走。 查出了允泛目前居住的所在,也就是月烈夫妇的山林小筑之后,忽必烈随即采取行 动──一批怯薜军围住了山林小筑。 普达克对亚蒙道:“我善后,你领队进去吧!” 看样子,还有人与允泛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必须在带走允泛后,同那些人解释前因 后果。皇上原就只想对付允泛而已,并不想牵连太多人。 带头的亚蒙队长点点头,挥手颔著怯薜军走进大厅。 一名丫头看见有人闯入,立即上前问道:“请问你们是?” “我是怯薜军右翼队长,根据可靠消息指出,山林小筑窝藏一名逃犯,所以奉圣谕 ,前来捉拿逃犯。” 什么时候山林小筑窝藏逃犯了? 丫头环儿不解地间道:“官爷,我们这里并没有什么逃犯” “少你簦“涯愕闹髯痈?医谐隼矗 ? “是是”环儿慌张地奔进屋里。 不一会儿,月烈便走了出来。 “哦,原来是亚蒙队长。” 奇怪了。他们到这儿来做什么? “啊!是月烈大人。”亚蒙队长有些吃惊。 皇上只说季姑娘住在这儿,可没说月烈大人也住这儿啊! “真是稀客,请坐。” “不了。是这样的,居下奉了圣谕,到这儿来缉拿一名逃犯,马上要回宫交差。” “逃犯?难道亚蒙队长暗?老夫的山林小筑里窝藏逃犯?” “不不敢。”亚蒙队长在心里叫苦连天。 月烈一直是他相当敬重的长者,可是奉了君命又不可不办,实在让他进退两难。 “属下只是奉了圣谕,前来捉拿逃犯。” 月烈有些不悦道:“你口口声声逃犯、逃犯地说个不停,到底是指谁?” 亚蒙队长迅速掏出一张画像,道:“这名逃犯叫做季允泛。” 月烈怔住了。 她是逃犯?怎么会──一旁的小丫头不小心瞟见了画像之后,惊讶地叫了出来,她 和月烈一样,感到不可置信! 看到他们的反应,不必求证也知道人绝对在这里。 “她果然在这里!月烈大人,得罪了。来人啊,搜!” “是!”他不相信那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竟然会是皇上想抓的逃犯!而且,那姑娘既 然真的叫季允泛,应该就是皇上最深爱的女子才是,为什么会被冠上‘逃犯’这个罪名 ? 难道──只是同名之人? 唉!他都被搞糊涂了! 不久,允泛就被架了出来。 她生气地挣扎著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怎么可以胡乱抓人?” 她究竟招谁惹谁了?为什么怯薜军要抓她? 跟在允泛身后出来的月烈夫人也怒道:“放开她!她可是我月烈家的客人,我不许 你们如此放肆!” 亚蒙队长见状,忙道:“月烈夫人,当失礼之至。但属下是奉了圣谕前来捉拿季允 泛这名逃犯。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什么?!”逃犯?! 允泛怔住了。原来她的名字叫做“季允泛”而且是个逃犯?! 她竟然是个逃犯?! 老天!她过去做了什么事,她完全一无所知啊!如果他们的控诉属实,那她没有话 说,万一他们的控诉事情非她所为,那──那她也无从反驳起啊!没有辩驳的机会,这 不就摆明了她只有死路一条? “怎怎么可能?”月烈压根就不相信!“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是什 么逃犯!老爷,你说是不是?” “我也不相信,夫人,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对,一定是这样!” 月烈夫人蛮横不讲理的从士兵手上将允泛抢救了下来,将她藏到自己身后,生气地 道:“请阁下回去禀明圣上,一定是哪里有误会,务必请圣上重新调查。” “月烈夫人──”哎呀!他该怎么办才好呀?亚蒙队长真是欲哭无泪。 皇上是要“缉拿”季姑娘没错,以为季姑娘是“逃妻”嘛!只是皇上换个名目,改 成“逃犯”因为这样季姑娘就非得回宫听从发落不可,否则就是抗旨了,所以,季姑 娘势必得随他们回宫面圣。 一方面为了让季姑娘任命的回宫去,皇上不得已出此下策;另一方面,季姑娘惹火 了皇上──他的自尊实在不容许他再一次抛下一切前来带回她,所以才会要怯薜军亲自 来押人。 唉!明明不是件难事,怎的一扯上月烈夫妇,事情就变得那么复杂了? “月烈夫人,您这样袒护逃犯,会震怒天颜的!” “夫人” 月烈深知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对夫人使了个眼色。 月烈夫人不悦地道:“老爷,怎么你也不站在我这边?” “不是我不帮,而是你这么做,对事情一点帮助也没有啊!”她这么做,反而会把 事情闹得更大,更不可收拾。 “可是,我──”她实在是看不下去啊! “夫人,老爷说得没错。” 袒护她只会连累他们而已,到最后,谁也救不了谁。于是,允泛走了出来,束手就 擒。 月烈夫人眼眶马上就红了,她实在不忍心看见允泛被抓走。 “允泛”这是第一次,月烈夫人叫出了她的名字。 “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啊!”“夫人,你先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可是” 亚蒙队长逮住了允泛后,对两人拱了拱手。 “月烈大人、夫人,属下告辞了,冒犯之处,还望见谅。带走!” “不──允泛!”月烈夫人想要追过去,但月烈拉住她。 允泛被带上马车,月烈夫人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埋怨地责怪丈夫:“都是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哪!她怎么 会是──会是什么劳什子逃犯?”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咱们不能触怒天颜,现在咱们只能眼睁睁地看她被带走, 否则大家都会遭殃。” 月烈夫人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只能噙著泪,目送马车越来越远。 突然,门外走进了一个人。他就是忽必烈的贴身侍卫──普达克。 月烈再度看见宫里的人,神情显得有些冷寞。 “月烈大人!”普达克拱手为礼。 “是普达克都指挥使。有什么贵干?” “是关于季姑娘──” 月烈夫人忿忿然说:“她人被带走了,不在这儿!请回吧!” 大家都要欺负允泛,太可恶了! “不,我不是来抓她的!”普达克微微一笑:“我是来向各位解释一下所有的前因 后果。” “呃?”这是怎么回事? 月烈夫妇不明所以地对看一眼。 “其实事情是这样子的” 月烈伉俪误解得那么深,看样子,有得解释了。 第九章 两名士兵不由分说地将允泛押上马车之后,将车门自外头落了锁,便向大都城除发。 允泛自窗口探头向外看去,并没有看见月烈夫妇,没能亲口向他们道谢,与告别, 不自觉地有些难过。 原来自己是个逃犯啊! 这么一来,落水而失去记忆这件事就解释得通了。 一定是自己为了逃避追捕,所以为求自保,即使怀了孕也冒险投水,因此才流掉了 孩子。 允泛不禁潸然泪下。 她真是个自私的母亲! 这些日子以来,她拚了命也想记起过去,如今知道了自己令人不齿的过去后,还不 如什么都不知道来得好“别哭了。” 突如其来的一个娇嫩女声吓了允泛一跳。 她迅速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偌大的马车里还有一人。 那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姑娘,一张水嫩的小脸上,嵌著一双灵动活泼的琥珀色眼眸, 她身著一制水蓝色儒生常服,美丽的秀发扎成一条长长的发辫,戴著一顶蓝缎的瓜皮小 帽儿。 “你是” “我是丹芙啊!你忘了?” 虽然有数月不见,但是也不至于忘得一干二净吧? 那么,她也是她的党羽,要一起进京面圣的了? “对不起,我” 允泛正想解释自己得了失忆症,所以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但却被丹芙打断。 “你不要哭,皇兄这么做是因为他对你不认他的行为‘有些’冒火啦!” 其实,这次忽必烈可不是“有些”冒火而已,而是“非常”冒火。 因为这次允泛为了逃离皇宫也做得太过分了──诈死!害得皇兄的心几乎死去,所 以皇兄才巧立名目,按了允泛一个罪名,要怯薜军来强掳她回宫。 不过,允泛都已经哭了,她还是别把事情说得太实在比较好。 “而且,他也拉不下脸,第三度抛下一切就只为了接你回去,所以只好出此下策了 。啊!你不用担心,皇兄他不会真的罚你──不过,讲一些严厉的话是免不了的,所以 你别哭了。” 允泛含著两汪泪水,不明所以的看着丹芙。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怎地她一句也听不懂? 怯薛军不是来押她回京面圣的吗?怎么又冒出一个叫什么“黄兄”的人来著?那个 被尊称为“黄兄”的人,是不是犯罪集团的老大? 见允泛渐渐止住了眼泪,丹芙这才松了一口气,否则,看一个美人落泪可是会让她 心疼的呢! “不用担心,真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好的。” 允泛怀有身孕,光凭著这一点,就算皇兄再怎么火大,也不至于会罚允泛的,更何 况,还有母后给允泛以及未出世的皇子撑腰呢! 真的不用担心吗? 允泛真的很怀疑。 她不懂为什么这个自称丹芙的小姑娘这么有自信,不过,随著逐渐进入大都城,允 泛是越来越不安了。 等待在那里的,仿佛是一团风暴,而她,正直扑风暴而去。 马车直直地驶进广阔的中庭,而后马车门由外面被打开了。 “季姑娘,请。”亚蒙队长恭敬地道。 怎么回事?他的态度竟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变得谦恭有礼起来。 对于这一连串的转变,允泛是越来越糊涂了。 允泛回头看了丹芙一眼,发现她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你不一起过去吗?” 丹芙不也是逃犯吗? 丹芙以位允泛她害怕她不去帮她撑腰,于是笑道:“别怕。皇兄他不至于吃了你的 。” 大不了是讲话比较毒一点、刻薄一点而已啦! 但是他再怎么疾言厉色,也会有个限度,毕竟允泛是皇兄最爱的女人。 什么?允泛更不明白了。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简直是鸡同鸭讲,各说各话嘛! 允泛不再说什么,顺从地下了车。 “请往这边走。” 亚蒙队长领著允泛往水月居而去。 穿越了中庭,就到了奇渥温皇室所居住的皇城。 允泛不自觉地越看越吃惊,这么富丽堂皇、高贵雅致!红色琉璃瓦,龙蟠凤飞的屋 檐,金雕玉砌的楼台种满了奇珍异草,重重侍卫显得守卫严谨,一切的一切是那么井然 有序──这是大元帝国的政治中枢! 亚蒙见她一直不说话,以为她从丹芙公主那儿听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后在气恼他,便 道歉道:“季姑娘,因为皇上吩咐微臣必须这么做,所以多有冒犯,请你见谅。” 咦?他为什么要向她这么卑微的逃犯道歉?允泛满脑子问号。 “不,那没什么” 允泛突然觉得这整件事情诡异至极,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做何回应。而且,不论她说 什么,都显得多余。 虽然没有得到允泛的原谅,但是她至少没有责怪他,这使得亚蒙心情好多了。 允泛来到水月居,亚蒙道:“皇上等你很久了,请进。” 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这座最朴素但也最顺眼的寝居,亚蒙将门给带上之后便告 退了。 “啊!等一下” 她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啊!竟然就把她扔在这寝居里。 “允泛!” 一个低沉而有点火爆的声音破空而来,使允泛毫无防备的惊跳了一下。 允泛迅速地调头,迎上一双弥漫著怒意与爱火的琥珀色眼眸。 她惊呆了! 这个人这个人就是那天在河边戏弄她的──“登徒子!”皇上是登徒子?!又 惊又怒之下,允泛完全没发现自己脱口喊了出来。 登徒子?!忽必烈的脸差不多全黑了。 忽必烈眉心纠结,不爽之至,冷冷的道:“你已经被朕的怯薛军押回宫了,还不能 接受事实吗?” 装疯卖傻吗?这下他更不想原谅他了。 允泛一怔问道:“什么事实?” 忽必烈的怒气缓缓上扬。 “你是朕的妻子的事实,你必须待在朕身边的事实,你这辈子别想离开朕的事实! ” 忽必烈的话震得她脸色尽失! 他说什么?妻子? “不不可能” 她早已罗敷有夫,怎么还会是皇上的妻?虽然不知丈夫身处何方,可是她总会找到 的! “什么不可能?你早已是我的妻子,是我光明正大可以碰的女人!我欠你的,只是 一个仪式而已!”他忍不住暴吼。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才来计较这些,什么跟什么! “谁谁是你的妻子了?你不要乱说!”真是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忽必烈瞅这她,心想:好极了,尝到了自由的滋味,为了不必再回皇宫这个金丝笼 里,她连他这个丈夫都可以不要认了。 他的手轻柔地滑向她的小腹,允泛深抽了一口气,微微地颤抖。 他眯起眼睛,轻柔但危险地低语:“不是我的妻子?那么,你肚子里的小孩又是怎 么有的?难不成单靠你就能怀有身孕吗?” 允泛惊愕地瞪大眼眸!他怎会知道她肚里小孩的事情? “还有你是踝上那只五爪龙纹银铃”他眯起眼眸,大手滑向她织细雪白的足踝 ,吓得允泛倒抽一口气。 允泛的反应惹得他邪气地笑了道:“五爪龙是我的象征,系上银铃者,就是我的女 人,如果我不放你走,不管你逃到哪里也逃不开我。” 他也知道她足踝上那只银铃的事!那种私密的地方,除了丈夫之外,还有谁知道? 难道他就是她的丈夫? “你真的是我的丈夫?那么,请你告诉我,我是谁?” 忽必烈皱著眉,这是什么不伦不类的问题? “允泛!”够了,她在玩什么把戏? “你应该知道我的过去的,是不是?” 忽必烈隐忍著怒气,看她还要装疯卖傻到几时。 接触到忽必烈微愠的眼神,允泛原本灿烂的笑容垮了下来。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落水之后,我撞伤了头,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 刚刚才知晓得名字,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谁,而且我的孩子也流掉了” 说道这里,允泛忍不住掩面哭泣。 那个与她无缘的孩子,每每想起,她就不禁要潸然泪下。 老天! 所有的怒气在这一刻尽数消散,忽必烈搂住允泛,觉得心象被撕裂般痛楚。 他此刻终于明白,她不是为了逃开他而诈死!她是那么期待著他们两人的小宝贝, 怎么可能会以身涉险? 允泛的落水事件是一桩预谋! 究竟这十多天来她受的是什么样的折磨?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有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 那个无辜而纯洁的小生命,她那还来不及诞生就死去的孩子“不要道歉,那不 是你的错!”他红了眼眶,紧紧的搂著她低吼。该道歉的,是他啊!怨她、错怪了她、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她身旁── 他发过誓,要一辈子呵护她的呵!却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她就这样自责了十天吗?想到这里,忽必烈的心都疼了。 允泛埋进他的胸膛,任泪水无言的奔流。 “你你一定很生气,也也很难过吧?” 她抽泣的模样几乎把他的心也扯碎了。 “别再说了!”他抱紧了她,痛楚的道:“我只要你平安。” 她几乎不敢奢求他的原谅,但是他却谅解了她。 她含泪抱紧他,此时此刻,她需要一个可以停泊的港弯,拂去她满身的创痛。 “我真的好害怕你一定不知道,对自己一无所知的那种空洞与恐惧有多么可怕 !没有人帮得了我,任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我一直以为我很坚强,我也告诉我自 己必须坚强可是我知道自己是在逞强,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嘘!别哭了” 她的泪滴在他的衣襟上,滚烫得像是火焰般,灼疼了他的心。 “今后我会一直在你身旁,我发誓绝不会再让你伤心落泪。” 他恨自己不能替她分担些什么,但是,今后他要用他所有的爱,来呵疼这个小女人 ,使她不再流泪。 允泛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中,哽咽地呢喃:“谢谢谢谢你”“不要道谢,泛儿。”他万分心怜地托起她美好的下巴,低语:“你绝不会知道我 有多么爱你。” 他的吻轻轻地压了下来,紧紧地、激情地品尝这份久别重逢的甜美。 忽必烈讲了许多关于她过去的事情,但是她始终没有丝毫记忆,除了对医学的天赋 之外,那些悲伤的、甜蜜的、曲折的过去她都不记得,甚至,把他都遗忘了。 忽必烈明白之后,也就渐渐的不再提及;他想让她感受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而不 是他单方面的灌输她过去的记忆。 面对陌生的丈夫,允泛的心中除了有些不确定外,还有更多的疑惑,而且,她几乎 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竟然是当今天子! 她可以感觉到他们之间难言的情愫,既熟悉又陌生。 她应该是爱著他的吧? 过去她一直模模糊糊地惦记著一张俊挺的轮廓,今日见著了他,这才知道他就是她 一直念著的人。 他是个皇帝,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爱著他的呢?为什么对 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他绝口不提? 不多时,他带著她逛专属于她的水月居。 “你还没失去记忆之前,就是住在这儿。” 允泛看着满墙的书柜,微微一笑。 走了过去逐一看过,原来都是她记得曾经阅读过的医书。 水月居没有太多华丽的雕饰,与金雕玉砌的紫禁城比起来,算是相当朴实的了,她 就是喜欢这样的居所。 突然她的视线停在一本十分破旧的古书上,抽出来一看,书名是,血元记。 这个书名使她想到了些什么。她问:“我是不是想要治疗一个患有奇特病症的病人 ?” 忽必烈微微一笑,道:“你想起来了?” 允泛轻摇了下头道。 “我只是惦记著想要救一个人,可是我不知道是谁。” 就像惦念著他一样,只是一个模糊的意念而已。 “你一直想救的人,是我的胞弟谷少翼。” 姓谷?既然是胞弟,什么不姓奇渥温? 注意到允泛费解地轻蹙黛眉,忽必烈再度微微一笑。 “关于他的事情,我慢慢再告诉你。” 允泛点点头。现在重要的是要了解他的病情,而不是追究那些小事情。 “他患了什么病?” “是咳血症。” 忽必烈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小册子,递给允泛。允泛翻了开来,看见上头密密麻麻全 写著咳血症的换血方法。 “这是你费心整理出来的要点,在你出事的隔天,原本要为少翼进行换血。” 允泛急问:“那么,那位谷公子现在的情况呢?” “虽然按时服药,但少翼的病情仍时好时坏。” 病情十分不稳定,就代表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允泛立即道:“明天我就去替他换血!” 忽必烈一怔道:“你还记得换血的方法吗?” 允泛点头。“我记得。” 医药常识她向来是过目不忘的。 忽必烈微微苦笑了。 果然一提到医学,就连什么失忆症都痊愈了。看样子,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还是略 逊医学一筹哪! “少翼的病情实在不宜再拖了,我希望尽快安排他进行换血。” “我明白,那么后天上午,可以吗?” 为求保险起见,她还是要花一点时间把所有过程、注意事项再复习一遍。 “可以。” “还有”允泛有些迟疑地道:“我需要皇上的鲜血做药引子,可不可以” 要一国之君的鲜血,会不会太不敬了? “先前你提过,我说过可以。另外,你需要的器具也早已订制完成。” “喔!谢谢” 没想到忽必烈没有拒绝,这令她十分高兴,也著实松了一口气。 忽必烈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但是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突兀地伸手轻抚她的发丝、脸颊,最后视线停在她丰润诱人的唇瓣上。 她总是不停的向他道谢。 每当她对他说谢谢时,他就觉得两人之间亲密的氛围被打破,变得客套而疏远。允 泛的容颜依旧,但是他却觉得站在他面前的人儿,是那么陌生允泛心跳如擂鼓,手 心紧张的都冒冷汗了。 但是他终究什么也没做,转身就走了出去。 她松了一口气。她很感激他的君子,但又忍不住想着,他与她之间究竟是过著什么 样的夫妻生活?他们一向是那么客气的吗? 除了浅尝即止的吻与拥抱,直到现在,他从未因为他是“夫君”的身分而有所逾越 。 望着忽必烈远去的身影,她不知怎地觉得有些难过。 如果说今天会演变成这样,那都是她的错;失去记忆之后,她见过忽必烈两次,每 次望着他漂亮的琥珀色眼眸,那深深镌刻于眸中的深情与痛楚都强烈地撼动她的心。她 知道忽必烈是用怎样的感情在爱著“季允泛”;而她,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要从 这样眷宠的眼神中逃开? 她相信自己是喜欢他的,否则不会往失去记忆之后,老是惦记著他那张俊俏的轮廓 。 只是,她还不知道对他的情有几分,也不知道失去记忆之前,她是用怎么的感情爱 恋著他。可是她会慢慢来,一点一点地找回从前的感受。 打定了主意之后,允泛不再多想,她打开一书,摒除杂念,将自己的思 绪投入艰深的医书中。 第十章 隔天,太后得知允泛已平安无事,便立刻召见允泛到慈宁宫。 请小玄子公公带路到慈宁宫后,允泛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太后端坐首位,她凝视著允泛,一张风韵犹存的美丽脸庞显得既喜悦又心疼。 允泛有些瘦了,听烈儿说她失去记忆,也流掉了孩子唉!这些日子以来,她是 怎么过的啊?可怜的孩子!想到这里,太后便止不住的心疼。 这是允泛失忆之后第一次觐见太后,因此心中七上八下,深怕失了礼。 她对著太后福了一福,道:“民民女季允泛叩见太后,太后金安万福!” “平身,一旁坐下。” “谢太后恩典。”允泛嗫嚅著谢了恩,然后到一旁坐下。 因为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再加上不知太后何故召见,因此允泛的眉宇间透露著 一股惶惑无依的楚楚可怜样,这与尚未失忆前的季允泛理智坚强的气质戡然不同,但她 相信,烈儿对她的痴情并不曾因而改变,只会更令他心怜。 “身子好些了吗?” “是,允泛好多了,谢太后关心。” 太后露齿一笑,道:“不用紧张,哀家只是同你闲话家常,不需太拘束。” “是。” 太后说要闲话家常,那么,她到底要话哪些家常呢? “你这阵子都住在哪儿?” “回太后的话,允泛落水之后被月烈夫妇所救,因此借住在月烈家的山林小筑里。 ” “喔!”原来是已告老的月烈卿家救了她。 “找一天应该去向月烈卿家道个谢。” “是。”允泛笑道。 她也正有此打算,毕竟他们是她的救命恩人。 太后又道:“水月居是你从前住的寝居,现在可还习惯?” “习惯。” 因为里面有许多医书,她一直埋首于书堆里,也就不至于去想太多,而且看书能使 她安心,自然觉得习惯。 “嗯,那就好。”太后点了点头,又道:“传言你是因为不愿久居于宫中,所以用 落水诈死的方式逃离皇城,可有此事?” 允泛羞愧地低下头,回答:“我我不知道大家都这么传言,那应该就 是这样了吧?” 太后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允泛原以为少不得一顿责怪,没想到太后丝毫没有发怒。 “哀家也明白那种感觉;打从烈儿建了大元,从呼和浩特那个青绿城市迁到大都来 ,住进紫禁城之后,哀家就像一尊被人供著的菩萨,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 ,里里外外都有人侍奉著、打点著,这等富贵尊荣应当是每个人心中所钦羡的吧?但, 说穿了,与一只失去自由的鸟儿有什么两样?只不过居处大了点而已。” “太后” 没想到太后也有这种慨叹,也许自己不惜诈死离宫,也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吧? “虽然紫禁城建了御花?b,东、南、西、北四苑,占地数百亩,但是每天离开慈宁 宫不是往花园,就是往四苑,日子也是挺腻的。所以,有时候哀家还会梦见呼和浩特那 片蓝天,那片夏日如茵、冬日白雪皑皑的草原。” 太后向往呼和浩特的蓝天草原,而她则向往大都城外的山林河流,太后的感触,允 泛完全感同身受。 “嗯允泛了解那种渴望自由,不愿被拘束的感受。” 太后微微一笑,突然调开了话题。 “听烈儿说,你打算明天去为少翼进行‘换血’?” 允泛点点头道:“皇上说谷公子的情况十分不稳定,虽按时服药,可是再也拖不得 了,允泛也觉得及早换血,治愈的机会越大,毕竟谷公子尚未病入膏肓。” 越早就医,治愈的机会越大,任何病症都是一样的。 “你认为你有几成把握治愈少翼?” 允泛不打诳语──“六成。” “那么,无法治愈的机会还是很大啊!”“我会尽我所能,我保证!” 她即使依然失忆,但从来就没有忘记要治愈谷少翼的承诺,所以咳血症的每一步治 疗过程,她记得清清楚楚。 “我相信你。” 就是因为信任她,所以了将少翼的生命交给她。而且──如果连允泛都无法治愈少 翼,天底下不会有第二个人办得到了。 “如果你能治愈少翼,哀家封你为妃,准许你离宫而居。” 允泛眼睛一亮! “不用封妃了!准许允泛离宫而居即可。” 太后笑着摇摇头道:“你是皇上最爱的女人,可不能不冠上‘奇渥温’这个姓,你 可是我奇渥温皇室的一分子,所以非封妃不可。” 太后愿放她自由,但也要她名正言顺的成为奇渥温氏;这是太后对她最大的恩典了 。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封妃’这个字眼,让她觉得十分别扭,甚至有些排斥 ,但是算了,不该再多想了。 “是,谢太后。” 允泛退下后,太后若有所思地扬起一抹笑容。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后一招”了, 会不会成功,就得看允泛对烈儿用情几分了。 但愿这一记狠招可以“收效迅速”! 离开了慈宁宫,允泛正要走回偏远的水月居时,突然被一个浓眉大眼,帅气洒脱的 男子拦住。 允泛无法从他的打扮上看出他的身份,于是眼光迅速溜到对方腰间,想由腰间佩戴 的识别牌判断对方的身份,不料他竟没有佩牌。 元朝实施佩牌制度,能在宫中随意走动者,至少也要佩有铜牌,毕竟像她这样一个 布衣百姓能进宫乃属特例──被皇上掳来的,而这个男子应该不会被皇上这么对待才是 。 “啊,请问” “我是掠影,你以前的同僚。”他的笑容如阳光一般充满生气。 “哦!你就是掠影啊!我听皇上提过,你就是从前我在任职‘御前行走’时的同僚 ,出卖过我一次。” 那时候她为了方便调查事情,所以玩了点小手段,如愿被贬官成御史中丞,如果不 是掠影出卖她,告诉忽必烈她“贪污”的事情是假的,她也不会又被抓回去再当御前行 走。 原本掠影很高兴的,不过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笑容就垮下来了。 “拜托你,下次跟老友打招呼的时候,不要把皇上的话拿出来照本宣科。”掠影苦 笑道。 “哦,对不起!”一时太高兴了嘛!记不得那么多。“听说要见你一面难如登天, 今天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掠影陪著她慢慢散步走回水月居,一边开玩笑道:“如果我说没事,你会不会赶我 走?” 允泛笑道:“很想啊!可是大概赶不走吧?” 掠影大笑了起来道:“你知道吗?你以前是不会这样说话的。” “真的?那我以前都是怎么说话的?” “理智、冷静、严肃、死气沉沉、一丝不苟” 允泛皱起黛眉道:“真的啊!那不是很‘顾人怨’吗?” “骗你的啦!难不成我告诉你,你说话时‘引经据典、之乎也者老挂在嘴边’逼样 你也信?” 允泛嗔了他一眼,道:“贫嘴!” “是啦!我就是贫嘴。”他嘻皮笑脸地道。“其实也不会严肃到哪里去啦!只是很 少打哈哈、开玩笑就是了。怎么说呢?你生活得很‘认真’。” “认真?” 她是这种人吗?认真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和皇上是完全不同的人,他比较率性,正好和你互补。所以说,你和皇上再相 配不过了!” 允泛的俏颜红了红。 “你越扯越远了。” “可是这是真的啊!”他笑道:“皇上非常非常爱你,打从他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 ,他对你用情至深,他是用他所有的爱来爱你。” 突然提到这个,令允泛有些手足无措。 “这个我知道呀!” “如果你知道,就不要答应太后愿意离宫而居,那会伤了皇上很深、很深。” 允泛瞪大眼睛,转头看他。 “你听到了?” “你那句‘不用封妃了!准许我离宫而居即可’喊得那么大声,要我装作没听见很 难耶!” 允泛白了他一眼,呐呐地道:“我是真的没有伤害皇上的意思,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的” 说到这里,她的脸红得简直可以媲美苹果了。 “喜欢他就不要那么做,你明知道他想留住你。” “可是──” 允泛正要开口,一阵高分贝的尖叫声便刺耳地传进他们耳里。 “啊──” 是琴妃与成妃,她俩瑟缩在回廊迸,表情活像是见鬼了! 允泛好心地走过去,问:“两位娘娘,怎么回事?” “不没事、没事” 琴妃浑身发抖,声音都梗在喉咙里了。 “身体不舒服吗?我可以帮你们看看──” “不、不用!走开!” 成妃面无血色地挥开她善意的手,尖叫著跑回自己的寝宫了。 “娘娘,你真的不要紧吗?”允泛好意的转问琴妃。 琴妃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叫,连滚带爬一溜烟的逃走了。 允泛不解地自语:“奇怪,她们怎么了?” 掠影的眼眸冷冷地眯了起来,唇边拉开一抹诡异至极的笑容。 “别理她们,”掠影示意允泛继续走。“你刚刚说到哪儿啦?” “哦,我刚刚是想说──我认为我不适合成为皇上的妃子,毕竟我是汉人嘛!如果 我无妊又无身分,封妃必然会惹得朝野反对吧?这样皇上会很为难。如果我离宫而居, 皇上还是可以去找我,而且也不会害他被指责,这样不是很理想吗?” “这样也满有道理的。” “嗯!”“那你得治好毅王爷的病才行。” 聊著聊著,允泛所居的水月居便近在眼前了。 “我知道,我会加油的。” “水月居到了,我走你 ? “不进去喝杯茶吗?” 聊了那么久,她都渴了,掠影应该也好不到哪去吧? “我还有事,得走了。” 允泛打趣道:“又要去告密啦?” 掠影笑了起来道:“是要去一趟睿王爷府,请不要随便怀疑我的人格好吗?” “是,下次改进。既然你有事,那就不留你了。” “我走了。” 话说完,掠影像一抹黑影子掠过一般,转瞬间便失去踪影了。 “掠影,果真人如其名啊!”允泛喃喃道。 好渴!还是快进水月居喝茶吧!她还得把,血元记看熟呢! “堂姊,怎么办?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成阳宫里,成妃慌乱地踱著步子,不断重复著那些话。 “你冷静一点!”琴妃烦躁地道:“你坐下来,别在那里转来转去,我头都给你转 昏了!” 成妃只好坐下来,可是,这还是无法使她冷静下来。 “堂姊,你快想想办法啊!”“我当然知道要赶快想办法,都东窗事发了,不赶快想办法补救,咱们就遭殃了! ” “哇我不要!我不要!”成妃嚎啕大哭。 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地位,她绝不能有什么万一!否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请你闭嘴好不好?”简直吵死了! “堂姊,那汉女明明死了呀!怎么会?怎么会?” “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 “你想她究竟是人还是──” “傻瓜!当然是人!” “可是人家只要一想到,就会怕嘛!呜” “你哭够了没有?!”琴妃吼道。 成妃这才噤了声,只敢有一下、没一下的啜泣。 “上回要人用迷药迷昏她,把她丢到水?t还淹不死她,那我们干脆直接下毒比较快 !” “可是──下了那么重的迷药也害不死她,这次又下毒有用吗?” “那么你认为呢?” “咱们能不能就这么算了?别再去招惹她了。” “傻瓜!没出息!你不杀她,一旦她起疑,难道她就会放过你吗?”琴妃瞪了妹妹 一眼,道:“干脆今?摸黑到水月居杀了她!” “可是,皇上会不会在水月居里” “放心,皇上这两天并没有夜宿在水月居里,是打算让那汉女多休养。而今?皇上 要与大臣商议国事,咱们趁著皇上不在时去不就好了?至于那些宫女,用迷香迷昏她们 就可以了。” “好办法!就这么办!” 这次可绝不能再失手了! 允泛看了一整天的书,又加上明天必须为谷少翼换血需要养足精神,所以便早早上 床就寝;由于太累的关系,她几乎是一沾枕就睡著了。 戊时时分,从门外飘进一缕白烟,不多时,水月居里里外外便弥漫著一股奇异香! 琴妃缓缓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利刃,黑夜中就著月光反射,映照出阴森森的白光。 “等等,让我来吧!堂姊。” 敢在大白天吓唬我?本宫要你好看!成妃暗中怒道。 琴妃点点头,将利刃交给成妃。 成妃执著刀,逼近床边的允泛,露出妖媚的笑容。想与她们两姊妹争宠,门儿都没 有!只要季允泛一死,她俩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就在成妃要动手之前,正对著她的窗子好像闪过一抹影子。 “是谁?”成妃惊惶地叫。 琴妃莫名其妙地道:“怎么了?” “好像好像有人” “哦?”琴妃探出头,小心地观察一阵子。“没人啊!”“可是,我明明看到有人影闪过去──” “你多心了。快动手吧!” 说的也是,水月居这么偏僻,这时候还有谁会来? 成妃沉住气,拿起刀子正要对著允泛的心窝刺下去时,窗前突然又有一阵影子闪过 。 “有人!”成妃惊跳了一下,刀子滑落地上,脸色铁青。 琴妃不耐地推开堂妹,拾起刀子,狠狠地往允泛心窝刺下去──“当!”的一声, 一缕金光从门口射了进来,弹开了琴妃手中的白刃。刀子脱手飞出窗外,蓦地黑影一闪 ,有个人接住了凶器。 “这种危险的东西,可别随便乱丢啊!”掠影笑着跃了进来。 “啊!”成妃倒抽了一口气,窗外真的有人! “啊──”琴妃看清楚弹开刀子的暗器之后,尖叫出声。 那、那是──皇上的虎斗金牌! 这么说,阻止她们行凶的人不就是──“皇上?!”琴妃在看见从门外走进来的伟 岸人影后,再也叫不出声了。 忽必烈琥珀色的眸子泛著剔透的冷光,盈满杀意。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成妃与琴妃两人魂飞魄散,瘫软地跪下,不住磕头 讨饶。 一切都证实了! 正如他的猜测,允泛不是为了离宫而诈死,而是有人对允泛下毒手,只是允泛阴错 阳差失去记忆,无法记起事情经过,所以一直让真凶逍遥法外,自己则是莫名地承受著 他的错怪、愠怒,以及失忆、流产的痛苦! 忽必烈愤怒得想杀人了。 “来人!” “不用叫人了,我来代劳即可。”说著,掠影轻松地提起两人的衣领。 “拖下去,明日午时,拖出午门斩首示众!” “不──”成妃当场晕了过去,琴妃则凄厉地号哭著。 “皇上饶命!饶命哪!” “饶命?”忽必烈冷冷地道:“你们俩要为朕死去的皇子偿命!拖下去!” “不要啊──” “闭嘴。”掠影毫无同情心地将两人拖了出去。 凄厉的号哭由近而远,终至再也听不见。 “皇上?”咦?她有没有看错? 她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泛儿。”他真的对她这么冷淡吗?瞧她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真的是他?! 允泛开心地坐起身,但因迷香的药效未退,所以脑袋又重又沉。 “我的头好昏”她抱著头,像受伤的小猫一样痛苦低吟。 “别乱动,乖乖躺好。”忽必烈小心地放她躺下,低语:“你被人下了迷香,好好 睡一觉,明天就不会头昏了。” 迷香?那是什么? 不过她仍依言乖乖躺著,果然头昏减轻了不少。她睁著犹带睡意的蒙?双眼凝视著 忽必烈,呢哝低语:“皇上怎么来了?” 命人押她回宫之后,除了当天与她说过话,至今都还没再见到他。她以为他还在因 她为了离宫而不惜诈死的事情生气,更何况,她的失忆也使两人的距离无形中拉长,变 得益发陌生。 “我想见你。” “你不怪我了吗?”允泛小心翼翼地问。 他抱住她,因为她的谨慎、小心而心疼。 “对不起。” “我不懂──”什么要道歉?错的是她啊! “现在你不需要懂,来日方长,我会慢慢说给你听。现在,闭上眼睛睡觉。” “哦。”她闭上眼睛。因为她真的觉得好累、好困。 忽必烈站了起来,允泛听见声响,以为他要离开,急忙睁开眼来。 “你你要走了吗?”一日不见他的身影,她觉得好寂寞。 忽必烈绽出一抹笑,脱靴上榻,在她身旁躺下,搂她入怀。 “我会在这里陪你。” 允泛微微地一笑,安心地进入梦乡。 月华斜斜地映入水月居,流泻一室旖旎 隔天早晨,允泛在一座特制的冰屋中为谷少翼换血。在场的除了允泛、 谷少翼及忽必烈之外,还有两名御医,及一个小女孩。她坚持要亲眼看着翼哥哥康复或 是──死亡。 允泛特地请铸造簪钗的工匠,利用特制的金屑管连结钢针,将钢针浸泡酒精后,利 用油灯上的火焰消毒、扎进忽必烈的血管中抽血,而后以极快的速度在血液尚未凝固前 用火焰消毒刚针,再缓缓地注入谷少翼的血管中。 历时两个时辰,在反覆抽血注射之后,终于一切手续完成。 御医看着香汗淋漓的允泛,问:“接下来该怎么做?” “等待。”如果能够成功,忽必烈的血改变了谷少翼的血质,那么谷少翼便没有生 命危险了怕只怕无法成功,反而使谷少翼提早离世,那允泛担心得胃都疼了。 忽必烈刚失了不少血,因此脸色有些发白。他搂著允泛,道:“你办得到的,我和 母后都相信你。”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她好害怕! 忽必烈突地吻住她的唇,在她耳畔低语:“让我融化你的不安吧!允泛。” 允泛紧紧地攀住他的颈项,吸取他令人心安的气息,以平复自己的不安。 半个时辰过去了,躺在床上的谷少翼低吼一声,脸色发白。 御医叫道:“季姑娘,毅王爷他──” 允泛奔了过来,脸色一样雪白。她含泪说道:“毅王爷,无论如何,请你都要撑下 去啊!撑下去!” 忽必烈的血在他体内产生作用了。能不能活命,就全看这一刻! 一旁的小女孩颤抖地握住谷少翼的手,呜咽道:“翼哥哥!翼哥哥,不要丢下海潮 ,翼哥哥不要死” 谷少翼持续发热、痛苦地挣扎著,就在他几乎断气的那一刹那,他凭著意志与病魔 缠斗,毫不妥协。 终于,经过了漫长的两个时辰,谷少翼的热度退下,呼吸也恢复平稳了。又过了半 个时辰,他意识清醒了。 “翼哥哥!”海潮流著泪,喜悦地喊道。 成功了! 允泛松了一口气,或许是宽心了吧!她失去了意识,软软地跌进忽必烈的怀中。 “允泛?!” 当允泛醒转过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她的床边除了忽必烈,还有太后、丹芙公主。掠影、御医、数位宫女,简直是人山 人海。 她一睁开眼睛,忽必烈随即倾身关切地问:“允泛,好点了没?” “怎么了?”她奇怪地问,而后才醒悟过来,刚刚她昏倒了。“我好多了。” “太好了!”太后慈祥地拍拍她的手,眼中含泪道:“谢谢你治好了少翼,哀家真 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允泛摇摇头,微笑道:“我是个医者,这是我应该做的。毅王爷现在的情况如何? ” 御医回答:“毅王爷恢复元气了,脸色不再苍白,复元情况相当好。” 允泛总算放了心道:“真是太好了!” “允泛,为了答谢你,哀家准备履行咱们私下达成的协议!哀家准许你离宫而居。 ” “什么?!”忽必烈跳了起来。这算什么答谢?!“母后,您怎么可以──” “呵呵,允泛确实不适合住在宫里啊!这么做对她比较好,不会有人又想狙杀她。 ”生气啦?不错,烈儿这边有反应了。 “我不会允许再有人想对允泛不利,但是,儿臣也不同意允泛离宫而居!” “这可是哀家和允泛达成的协议耶!”那,允泛这没有什么反应呢?真期待! 忽必烈怒气冲冲地转向允泛,拉长了脸低吼:“允泛!这是怎么回事?!” 可恶!到了最后,她就是要离开他,是吧? “太后”允泛小声地道:“请您收回成命吧!允泛已经不想离开皇上了。 ” 太后眼睛一亮! “可是,你不向往自由吗?你不想住在山林里了?”她诱惑著。 允泛红了脸,摇头道:“我只想和皇上在一起,我真的很喜欢他。” “允泛!”忽必烈抱紧了她,心为之雀跃。“你不后悔做这个选择吗?” 允泛眼前一片迷蒙。 “我为什么要后悔?” 看着谷少翼在生死之间挣扎,她突然发现,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才是幸福,不是 吗? “我爱你。”他真的无法不动容。 也不管有多少对眼睛在看,忽必烈俯下头便给她一记热吻。 呵呵!设计成功了! 太后忍著笑做个手势,要大家退出水月居。 丹?奇怪地看着母亲,问:“为什么我觉得您好像在想办法拆散他们?” “傻丹丹!这叫做‘物极必反’嘛!就是要惨无人道的拆散他们,他们才会发现自 己真正所要的。瞧,这会儿允泛就不会再想要离开皇城,而你皇兄也不会再担心留不住 你皇嫂了,这结果不是很棒吗?” 丹芙不禁笑了。母后果然有一套! 是啊!“物极必反”好个恋爱新论调呵!只有母后想得出来。 薇薇扫图;judy ocr、整理;janet校正 若要转载,请务必遵守以下规则: 1。请勿删除工作人员或是做书网友的名字。 2。请网友不要擅自将此小说转贴到 区。 3。请勿在小说放进薇薇经阁一个星期之内转载。 4。第一次转载的网友请先写信告知站长。 5。请勿删除此段。爱情夜未眠:clik。to/sleep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