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斗美人》 楔子 初秋的长安,不再有醋暑的难熬,些微的凉意侵入了这个北方大城,原本该是充满诗意的季节,但是长安城里的侍中府却丝毫未感染秋的柔美,反而被了片轻愁悄悄笼罩。 侍中大人钟祯年方三十有六,正当壮年,不仅娶得都几第一美人柳彩云,育有二男 一女,尤其最近才被攉升为侍中,贵为门下省之长,颇受圣上倚重。今日的他该是意气 风发、志得意满,但放眼侍中府邸,每个人皆是愁眉苦脸,钟祯更是不发一语,冷冷地 坐在大厅上。 “爹。”他年方十五的大儿子钟祈轻唤,领著背著药囊的御医刘大夫,由内堂走出 。 钟祯恍若如梦初醒,急忙惊跳起来,疾步向前询问刘御医“怎样?小女的病究竟 ”钟祯关怀爱女之情形诸于色,忧心忡忡,生怕连医术高明的刘太医也束手无策。 “钟大人。”为人医者,最难面对这样的场合,老迈的刘太医挥挥手,掩面歉然道 :“令嫒的病实在太难治了。若是早一些找我来,还有法子,现下却已病入膏肓,老朽 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他重重摇头。 这句话宛如判了钟祯死刑,他浑身重重一震,更别提珠帘后一个狠狠的啜泣声,以 及丫环们的惊呼:“夫人、你怎么晕了!”显然柳彩云受不了刺激,竟然晕过去。 “刘太医,连你都没法子教瑶儿,那么岂不是教瑶儿”钟祯不敢相信,他 已遍寻天下名医,好不容易请来宫中御医,却依旧救不了他视若珍宝的女。“一定有法 子的?刘太医,你一定要救救瑶儿呀,我跪下来求你。”说著,钟祯就在刘太医面前跪 下去。 刘太医怎敢爱那么大的礼,连忙扶住钟祯“你这岂不是要折煞老夫。”他轻吐一 口气,极为无奈“医者父母心,我要是能救,早就救了,难道还会故意拿乔,倒教你 来求我!” “刘太医”莫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瑶 儿就这么”他怎样也说不出“死”字;只得掩面拭泪。 刘太医缓缓摇著头;心头万般不忍,踌躇半天方道:“其实要救令千金也不是没法 子,不过有困难”他面有难色地一顿。 钟祯一听见女儿的病有救,急忙揪住刘太医的手“你快说!只要瑶儿能好起来、 就算要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在所不辞。” “如果能在三天内找到一个人,令千金或许还有得救,否则”后头的话他也不 忍再道。 “谁?”无论是谁,他一定要将那个人找到,钟祯的的眸子闪耀著无比的坚定。 “五涯侠客——恨天长。只有他才有能耐将令千金从阎王的手里抢回来,”刘太医 的言词中流露出浓厚的敬意,跟著语意一转“但是在三天之内找到浪迹天涯、形踪飘 忽的恨天长并不是件易事。何况他的脾气怪异,要求他救令千金一命,怕是机会渺茫。 ”刘太医没信心识恨天长会答应救钟祯的女儿。 钟祯眉头重锁,在心中发著重誓,不管用尽什么方法,他一定要在三天之内将天涯 侠客恨天长找到,救回瑶儿。 第一章 贞观年间,民间流传著一则传说——天子脚下有七匹狼,负责扛起一片锦绣山河, 在黑白两道里任意游走,行事潇洒,来去如风,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更没人有幸 得知他们是谁名何。 只知道苍狼一出,身畔必有一只如龙似凤的灵兽伴随左右、一人一禽犹如天人亲临 凡尘,化去人向许多苦厄,救黎民于水火之中。 他们是谁?人们都叫他们“苍狼一族” 老二银狼,鲜卑狼族人,名拓跋魁,为狼族长。 老七紫狼,中原人氏,名钟瑶,为中原第一美人——瑶台仙子。 “嘻嘻嘻”一串银铃般悦耳的少女笑声自宽广的官道上的轿里悠扬地传出来。 “小姐,你甭笑了。”轿旁的丫环一脸无奈。劝著显然已得意忘形的小姐“李公 子已婚走得远了,你就收敛些吧。”真服了小组,她已由微笑到浅笑,由浅笑到抚掌大 笑,接著龇牙咧嘴的狂笑,然后是前俯后仰的仰夭长笑,足足笑了有一刻钟,自己再不 出声制止,只怕小姐就要这么笑死,香消玉殒了。 啧啧,若是让仰慕小姐的众家公子瞧见小姐这副模样,恐怕再也无人对这位名闻遐 迩的中原第一美人瑶台仙子心存半点爱慕、不吓死就已经万幸。 “文娟,你别扫兴嘛。”轿里的人儿似乎仍不想罢休,笑意盈满言词之间“你不 是没看见他刚才看见我的真面目时那副快吓破胆的模样,还一跤跌下马背。呵!亏他堂 堂个太子,跌得这么狼狈。更别提他爬起来之后,一拐一拐地赶紧上马,忘了跟我说声 珍重再见,一群人就火烧屁股地溜走,真是有趣得紧。”她又忍不住逸出一阵轻笑! 苏文娟真同情被小姐整得那么惨的李治,哭笑不得地道:“那也怪不得他嘛!毕竟 他一直把你当成中原第一美人,哪料得到一掀开轿帘,看到的是一张比夜叉还可怕的麻 子脸。”她忍不住为李治说话,忽略了主子渐冷凝的神色“嘿!丑得比鬼还可怕,要 是我见了,怕不连滚带爬地赶紧逃离你的魔掌。哪有他这么斯文,还对你挥挥手,留下 一大笔咱们可吃上两、三年的赏银。 堆满假笑的娇颜,真勾勾瞅著丫环。“丑得比鬼还可怕?嗯?”哪个女人不爱美, 若不是要把黏人的李治赶走,她需要将自个儿丑化成这模样,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吗?文娟身为丫环,居然敢嫌她。 苏文娟倏地张大眼,惊觉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咦,我有说这句话吗?小姐,你笑 过头,听错了吧。”赶紧推卸责任,免得大难临头。 “哦?”轿里的娇嫩女声微扬,似乎十分不信“这么说,我得好好挖挖耳朵罗, 免得有人骂我时听得不仔细,反倒被说耳背。” 苏文娟迭声称是,必恭必敬地应道:“是,是,我立刻准备耳挖子为小姐勘除去碍 事的耳屎,让小姐就此耳聪目明。” 她语调中过分的热心泄漏出她的作贼心虚,令轿里的女子秀眉轻扬,又待戏弄丫头 时,官道上忽地扬起一阵烟尘,霎时模糊了视线,两女子不由得一愣,连轿夫与随从也 被这惊人的气势吓得放下轿子。 “小姐,会不会是土匪啊?”轿子一停,苏文娟惊俱地偎近轿门。 土匪?那正好,她还没见过土匪长得什么模样,刚好可以藉机瞧瞧,想着,她双脚 已踏出轿门,于是一张“惊天动地”的麻子脸便展露于众人面前。 一时之间,只闻此起彼落的惊叫和纷乱杂杳的步伐声响起,不消一眨跟的工夫,随 侍主仆俩的轿夫及随从全溜得不见半个影子。 “有趣,真有趣!”肇事者不但不觉得难过,反而抚掌大笑。 苏文娟翻翻白眼,让她遇上这样的主子,当真是欲哭无泪。“小姐!” 她眨著无辜的眼眸望向气得七窍生烟的丫环“有何贵事啊?” “你少装无辜,你没瞧见所有人都被你吓跑了吗?”文娟气得忘了主仆之分“说 好你别出来,你哟,真是气死人。”等会儿她们两个弱女子如何上路! 她又是一笑,一点也不把丫环的埋怨放在心上“是你说有土匪,我才好心好意地 下轿来瞧瞧,免得我最能干、最聪慧的丫环被土匪头子捉去当押寨夫人,现下你却怪起 我来。”她噘起粉唇,像受了委屈。 文娟被她一说,信了七、八分,怒气一飞而散,感动得五体投地“小姐,你待文 娟真好。” 哎呀,这丫头天真得教人同情。她一面安抚地拍拍文娟激动的小脸,一面在心中偷 笑着。 或许是乐极生悲,等到她们主仆感动完回过神采时,四周早被一群人马占据,跋扈 的迫近著她们,来人仅留给她们两人一丁点的空地,任大罗神仙也插翅难飞。 文娟一见这个阵仗,双脚一软就要昏倒在地“小姐” 她尚不及接住文娟,旁边窜出一个人影俐落地接住文娟娇弱的身躯。她暗地为那人 敏捷的身手赞了声好,口中却大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民女,到 底眼里有没有王法!”她胡乱编派罪名,便先声夺人。 那人飞身落定,将文娟交给旁边的副将,转身面对麻子脸,庆幸没口吐白沫,换上 一副嫌恶的目光,别开脸不瞧她“王法?哈哈哈”他豪迈地笑起来。他们不是 中原人,需要在大唐谈王法吗?一下子周遭便烘烘地笑成一团,仿佛嗤笑她幼稚的言论 。 哼!想她身为中原第一美人,从来只有她笑人,哪有傻愣著任人嗤笑的可能。钟瑶 向来调皮得很,别人惹她三分,她非得还十分。衣袖里的纤指一弹,那人蓦然止住笑, 一张长得不错的俊脸涨成猪肝色,哇地自嘴里喷出红血,伸手一拂,一颗前齿落下。 “是谁?”男子粗声囔道,红了眼,看得出惹他的人不会有好下场。不过,现场一 片宁静,没人敢认。 钟瑶向来不知道“适可而止”这四个字怎么念,丑毙了的她露出贼兮兮又明目张胆 的笑容“真好玩,只听过有人好色到流鼻血,从来没看过人笑到流齿血的,倒教我又 长了见识。” 会是这个丑女吗?喀尔东暗自怀疑,不相信她会有这等功夫。“你”他极力控 制濒临爆发的脾气,握紧拳头不让它挥向一脸欠揍的丑女人,忍著恶心感朝她望去“ 我问你,你有没有瞧见一位衣著高贵、美得不可方物,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打这经过 ?” 咦,好像在说她啊!她不就是衣著高贵,美得不可方物的少女,还有她再两个月十 七岁。难不成他要找她?很显然她已忘了自己现在很丑。 钟瑶开始打量起眼前的人,高大人马、轮廓根深,整个人看来英姿勃发。虽然这队 人马穿著汉服,浑身却有著挥之不去的原野气息,豪迈得让人种错觉,犹如身在关外。 他们绝对不是汉人。既然不是汉人,为何来到中原?钟瑶防心渐起。 “喂,你猥琐的目光别转来转去,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喀尔东忍不住制止她目 光的恶心骚扰,瞧他的部下个个都退了五、六步。 有没有搞错?居然用“猥琐”来形容她,可恶,他掉一颗牙还不够是吗?要知道女 人的天性皆爱美,何况是美惯的钟瑶,没一巴掌打得喀尔东跪地求饶,把话吞回去,就 算是慈悲了。 钟瑶一双美眸狠狠地瞪向喀尔东,脑子里飞快地运转,准备用啥把戏报复他呢? 喀尔东被她一瞪,手脚也有点无力,著实后悔当初为什么自愿来大唐请求和亲。他 是狼族派出的使者,来到大唐乞和并且央求和亲固边,不料和亲的湘莲公主李依瑜半途 逃婚不说,累得上千名精选的鲜卑战士狂追了两天,如今又拦到一名无理女问路,摆明 是自讨苦吃。 正在两人缰持不下的当儿,旁边的士兵纷纷让出一条路,一名老者拖著缓慢的步伐 走来,喀尔东赶忙迎向前搀住他。 “爷爷,不是叫你在后头慢行,公主让我们找就好了,你怎地又跑来前头!”喀尔 东口中抱怨,但是显然对老者十分尊重。 老者挥挥手表示不在意,炯炯有神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钟瑶,好似能看透她,令天不 怕地不怕的钟瑶不觉毛骨悚然,略显气虚地嚷道:“怪老头,你猛盯著我瞧做啥?” 老者恍若未闻,仅轻抚白须略有所思,沉声问道:“姑娘,你意欲何往?” “我去哪关你啥事?”钟瑶很冲地应答。 喀尔东冲动地往前踏一步“他是我们族里的长老,你说话客气些。”他实在看不 惯钟瑶气焰高张的傲慢模样。 族里?看来她倒是没猜错,这些人果然是外族。 老者伸出左手阻止喀尔东鲁莽的动作“休得对姑娘无礼。 “可是”喀尔东欲再争辩,钟瑶却先一步发出讥笑的冷哼。 “你这个掉了颗牙的大老粗,给你祖奶奶闭嘴吧!” “你”喀尔东气极又不能发作,只能狠蹬小人得志状的钟瑶。 老者微微作揖,态度恭敬地道:“昨夜老朽夜观星象,望见西方有黑星闪烁逼近吾 族的狼星,怕是狼星有难,所幸东方微发出一道紫光驱走黑星。今日一见姑娘,才知道 贵人原来在眼前。” “贵人?我?”钟瑶摇摇头,今天大概不是她的黄道吉日,竟遇到这样怪人。“我 说老先生,人老了就要服老,乖乖待在家里,别出来胡言乱语。幸亏是遇到我,换作别 人,非把你揍一顿不可。”公主?吾族?狼星?贵人?一堆名词搞得钟瑶头昏脑胀,她 觉得她又惹上麻烦了。好不容易才甩掉像黏人苍蝇般的李治,现在又碰上这些人,难怪 师父常说,她跟“麻烦”是好姊妹,躲也躲不掉。 老者慈蔼地笑道:“姑娘你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他像是看穿钟瑶心中所想, 一时之间钟瑶有些愣怔。”只是我们有事要请你帮忙,请你一定要救救我们。” “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你们个个是六尺轩昂的男子汉,要我救你们,未 免太好笑了!”钟瑶认定这些人神智不清,居然在半路找她这个小女子救命。 “是啊,爷爷,天凤怎么可能是她,你约莫是老糊涂!”喀尔东也不信。 “老朽是不会弄错的,姑娘浑身发著紫光,想必是有灵气在身。你一定是上天派来 救吾族的。”他一脸镇静,再认真不过。 难道他能看穿她就是紫狼!钟瑶心重重一震,怎么可能? “爷爷,你会不会搞错了!”连喀尔东也开始怀疑鲜卑族唯一具有神力的长老“ 我们要找的明明是大唐公主李依瑜,可不是这个”丑得乱七八糟的恶女。这句话在 钟瑶凌厉的目光下,喀尔东竟吐不出口。 老者露出莫测高深的神情“不这么说,富察哈敏会任由我们来中原找真凤吗?” “真风,就是传说中解救狼族灭族命运的天凤?”喀尔东的表情跟著严肃起来。“ 不就是大唐公主嘛,难道不是?”否则他们何苦千里迢迢来,到中土求亲? “当然不是,湘莲公主稚气未脱,还是个黄毛丫头,尚待磨练,况且她还有她的命 运得去面对呢!”老者神秘地一笑“向大唐和亲、只是顺著天命,让湘莲公主带著我 们去寻找天凤。皇天不负苦心人,果然让我们寻著真凤。”他的眸光意味深长地望着钟 瑶。 喀尔东顺著老者的视线一看,立刻大惊失色“不不会是她吧!” 钟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却被他们瞧得不自在极了。 “你们干嘛净盯著我瞧?”她心头那股不好的预感愈来愈强,他们让见过大风大浪 的她有种危险的感觉。 老者没有答话,迳自自怀中掏出一方紫色的绣帕;仔细一瞧,已有些褪色,布料也 有点旧。他递至钟瑶面前“你瞧瞧。”钟瑶不甚情愿地接过,随意地摊开,一张容颜 瞬时血色尽失,略微颤抖地道:“你”图中赫然是她的真面貌,以及那几无人知的 紫狼,一人一狼栩栩如生地绣于帕上,教她如何不诧异。“这是吾族历代相传之宝,帕 上的女子就是天凤,传言有朝一日她将出现,解救吾族免于灭族之祸。”老者主动解释 “如今族中有难,凤姑娘可愿与吾等同去吾族?” 想到竟有这等事,倒教人始料未及,钟瑶脸色一敛,迅速思索著老者所言的可信度 ,想来这绣帕有她所不知晓的秘密,若不弄清楚,她反而会寝食难安。 其实她原本就习惯浪迹天涯,跟他们去也不会太勉强,何况她亦非一般女子,身为 苍狼一族的老七;她并不是好惹的角色。加上她没来由心中一喜,徘人也在关外, 这么久不见他,若是出关去,说不定有机会遇到他呢! 老者见她踌躇,正想开口加以劝诱,不料钟瑶却道:“听来还满好玩的,我就跟你 们去玩玩吧!” 老者大喜过望,忙不迭扶住钟瑶的衣袂,如释重负地道:“姑娘首肯,那就再好不 过,老朽先替全族的人谢谢凤姑娘。” “别谢那么快,我只是先跟你们去看看,还不知能不能帮上忙,也许你们压根儿找 错人了呢!”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到时候埋怨她。 “老朽明白。老人知通她的顾忌。 钟瑶将绣帕揣在怀里,既然己决定,她也不犹疑“你们打算何时起程?” “只等凤姑娘方便,我们随时可以走。” 她身无牵挂,可即时出发,只是她总不好带著青嫩的文娟前往,钟瑶不由得露出难 色。“方便是方便,不过”钟瑶欲言又止。““凤姑娘直说无妨。” “这丫环”她指著仍昏迷的苏文娟“我想送她回去。” 老者会意,吩咐抱看苏文娟的兵卒“你送这位姑娘回去。该送到哪儿呢?” “长安慕云楼。” 那名士兵衔命而去,之后上千人的队伍簇拥著老者与貌丑的女子,浩浩荡荡地往西 行。落在行伍之未的喀尔东迟迟未曾移动,愣住的他尚不能接受传说中的天凤居然是那 丑女! 狼族竟然要靠这来路不明的女人拯救,说什么他心里都不服气,但是爷爷说的话向 来违背不得,看来他得自个儿小心,查查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鲜卑狼主营账在偌大的营帐里,有著不寻常的静默,寂静得令人有种风雨欲来的恐 怖感觉,恨不得能夺帐而出,以免被即将爆发的愤怒之火的伤。至少堂下跪著的三个的 确这么想,他们宁愿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也不愿面对即将来临的盘问。 视线再往上一点,便可以轻易发现制造紧张气氛的主脑,坐在狼皮虎氅椅上的男人 ,冷著一张粗犷中带著英气的脸孔,挺拔的鼻梁、乌黑的浓眉,清明的眼瞳透著坚决、 不容动摇的坚毅,唇瓣厚实,但此刻却紧抿,他默然不语,却远比任何恶毒的话语更令 人颤抖。 “狼主”其中一人怯怯地开口,却在见到他慑人的目光时赫然住口,勇气全失 ,赶紧推推身旁的额穆奇。 额穆奇被猛一推,支支吾吾道:“我” “你们究竟是谁要说?”冷得如自地狱里发出的恶召唤淡淡催促。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有了共识。同时俯首叩地“狼主息怒,这事是我们三人共同 所为,请狼主降罪吧。” “哦?”他依旧冷静如山。 额穆奇艰难地吞吞唾液,困难地开口道:“属下知道一定逃不过狼主责罚,但是受 刑之前,额穆奇有些话定要一吐为快。”见狼主并无反应,他大胆的往下说:“其实属 下们哪敢恣意妄为,但是为了狼族的生存,属下们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冷哼“原来与大唐的公主和亲,就是你所谓可以救狼族的方法!”想不到他向 来器重的部属们居然敢趁他外出征伐时擅自派上千人东行,向大唐乞和求亲,若不是敌 手太弱,让他早日凯旋,恐怕他回到部落时,便多了狼主夫人。 “至少有了大唐的兵力,西突厥便无法再欺陵我们” 他危险地眯起眼“难道你以为我没能力带领你们!”拓跋魁心中一痛,身为一族 之长,竟被怀疑能力。 “不,不是。”三人皆一叩道:“狼主是狼族第一勇士,这点无人敢怀疑。”的确 ,拓跋魁是狼族历代以来最出类拔萃的族长。不仅胆识过人,更有谋略,为人仁德为怀 ,是难得一见的英主。不过可惜的是上一任的狼主恰好相反,也正因为如此,一年前拓 跋魁接下的狼族已经是一支在风雨中飘摇的小族,夹在大唐与西方大国突厥之间,更加 显得岌岌可危。 “但是,狼族现下有亡族之虞确是不争的事实!”拓跋魁明白他们的心思,不由得 一叹。 “这不能怪狼主,要怪只能怪老狼主。”额穆奇心直口快地道,惊觉说错话,掩口 已不及,引得另外两入怒目而视。 拓跋魁眸光一暗,老狼正是他的父亲。一个他一辈子也不会喊爹的人,他是个荒淫 无度,只知玩乐狎邪,奴役人民、作战杀戮的粗人,同时也是抛弃他们母子,任其自生 自灭的男人。 拓跋魁翟然站起来,颀长的身影更显寂寥,他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事情是你们惹 出来的,要如何收拾,你们自个儿看着办。” “狼主,你原谅我们了?”三人忐忑不安地问道。 他冷冷地扫了三人一眼“你们最好有自己准备娶公主的打算。”要他娶一个连见 都没见过面的女人,想都别想。 “什么?”三人大惊失色,这可不是闹著玩的。他们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名小兵神 色紧张地冲进营帐,抱拳道:“启禀狼主,北边烽火大约二十里左右、出现札木顿可汗 的旗帜,怀疑突厥又来攻击。” “该死!”拓跋魁忍不住诅咒,这些突厥人就像赶不走的蝗虫,赶了又来,如此连 年征伐,狼族不亡也会疲困自灭。 “整军备战。”拓跋魁下令,披上战甲,顺手背上他长年不离身的银色大弓,步履 敏捷地大步踏去,随即像是想起什么,猛然停下对堂下三人吩咐道:“额穆奇、赫兰塔 、琅?多,你们随后跟来。”说完头也不回的步出营帐,算是暂时饶恕他们。 “是。”三人知晓事态紧急,一骨碌爬起,跟上狼主的步伐。 只闻马蹄声四起,狼烟袅袅,营帐外的草原上聚集了一个个身健体壮的鲜卑男儿, 骑在马背上雄姿英发,有种说不出的豪迈与不羁。 最前头那名头戴黑裘帽,身著毛茸茸的兽皮衣,肩背一副银色大弓的男人的手高高 举起时,全场霎时无声,大家 第二章 “狼主又出征了。”说话的女人口气平淡,但明眼人依旧听得出她话语里的锐利。 她是老狼主的第三妻室富察哈敏氏,正倚著帐口远望大军远去的军容,表情莫测高深。 她身旁的侍女小喜儿乖巧地应道:“听说突厥又来犯,所以狼主刚回来,不及稍做 歇息便又匆忙领军迎敌。” “是吗?” 她不置可否的语调,令小喜儿心惊胆战,服侍富察哈敏是件苦差,她的喜怒无常、 阴狠毒辣是人尽皆知,甚至还有传闻老狼主就是她毒死的。喜儿吓得话都不敢答,紧盯 著地上,动都不敢动。 所幸富察哈敏也不是真心要知道答案,她回身进营帐,轻抚著自己乌黑如丝绸的晶 亮黑发,在铺著羊毛毯子的榻上风情万种地随意坐定。她是个妖冶多姿、标准的北国美 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有著无限风情。 “算算日子,鄂索图那老不死差不多应该已经向大唐请求和亲了。”富察哈敏似不 经意地闲扯。 小喜儿暗自皱眉,鄂索图是族里受人尊敬的长老,人人尊称他一声爷爷,富察哈敏 竟叫他老不死!但她敢怒不敢言,只道:“嗯。”富察哈敏似乎心情很好,没挑她毛病“他也未免想得太简单了,狼主岂是会让人 任意摆弄的人物。”若非如此,她如何放心让鄂索图前往人唐求亲? “是啊,狼主英明神武、果敢坚毅,是英雄般的人物。”小喜儿不察她语句食意, 眼里流露出少女向往的迷蒙眼神,心中浮起英姿勃发的狼主身影。多亏了他,狼族才能 存续至今。整个狼族里,包括她在内,凡是还待字闺中的少女没有一个不偷偷仰慕著狠 主。 富察哈敏轻蔑地望了小喜儿一眼,嘲笑她的不自量力,拓跋魁这男人不是一股庸脂 俗粉所匹配得起的,更不是小喜儿这种小姑娘所能驾御,放眼大草原,富察哈敏深信只 有自己才是他的最佳伴侣。她相信拓跋魁怎样也不会屈就一个来自南方又娇弱的大唐公 主。 “那你说鄂索图带回来的什么大唐公主,配得上咱们狼主吗?”富察哈敏心机颇深 地问。 心无城府的小喜儿认真思考一会儿,摸摸头呐呐地道:“敏主儿,你这个问题可难 倒我了,我又没见过大唐公主,怎么会知道她能不能与狼主匹配?” 小喜儿说得认真,,却不知富察哈敏快气疯,暗骂这丫头真不识相,表面上硬是不 动声色“这倒是,不过我听人说过,中原的人既文弱又骄纵,身子骨又差,净爱恣情 玩乐。特别是贵为公主,恐怕更蛮横无礼、粗鲁不堪,我真怕咱们狼族不是找到靠山, 而是找个麻烦入门。” 小喜儿被她的话吓住“不会吧?” “真话是没人要信的。”富察哈敏假意一叹。 “可是”小喜儿困惑地搔头,显然十分忧烦,抬眸望向富察哈敏,疑惑的问道 :“可是爷爷说他去中原,是要把天凤找回来救我们狼族的,难道大唐的公主不是天凤 呀?”她都迷糊了。 “你说什么?”富察哈敏激动地站起来,揪住小喜儿“鄂索图要去找天凤?”老 不死居然瞒著她! 小喜儿傻傻地应道:“是啊,爷爷说天凤在东方出现,要去把她带回来啊。大伙都 知道,敏主儿,难不成你不知?” 富察哈敏暗自吸了一口气,粗鲁地放开小喜儿。小喜儿赶紧拍拍胸脯,惊魂未定的 退至一旁,富察哈敏一个回身,随手一挥,将桌上的瓶罐狂扫落地,清脆的破碎声犹如 她心底正熊熊燃烧的怒火。 原来如此!怪不得任她如何阻止,鄂索图就是坚持要与大唐和亲,若不是她对自己 万分有自信,也不会由得他前去中原。给果他使的是这种计谋,好个明修栈道,暗渡陈 仓的诡计。富察哈敏的嘴角露出一抹冷艳的笑,炫目耀眼、夺人魂魄,她不会轻易罢手 的,她就等著看鄂索图能从中原带回个如何厉害的角色。‘天凤!她等著! 溯黄河北上,钟瑶一行人已跋涉六天,所有的人皆疲累不堪,尤其钟瑶坐在摇晃的 轿里简直快闷疯了。 摆明是整她嘛,钟瑶累积了一肚子火气。都六天了,还没到捞什子狼族,成天待在 轿里无所事事,害她数得身边羊儿巳经八、九十万只,羊满为患了,还没个消息。再这 么下去,她还没救到狼族,自个儿就得先找大夫报到。 “喂喂,喀尔东。”钟瑶掀开轿帘,叫著她六天来的小厮。 喀尔东听到她的叫唤,真想捂著耳朵躲到地洞里,不住埋怨爷爷干什么找上这个小 煞星,丑得见不得人也就罢了,偏偏唉,一言难尽。喀尔东带著十二万分不情愿, 策马来到钟瑶轿旁“凤姑娘,有何吩咐?”他依旧保持适度恭敬。 “喀尔东,天气真热。”钟瑶用手插风。 喀尔东望着烈日,心里毛毛的点头道:“是挺热的。” “你也这么觉得真是太好了。”钟瑶的声音透著过分的热切,让喀尔东的背脊开始 发凉。“这么热的天气,大家肯定很难受,所以我想了个好法子,让大家清凉清凉。” 好法子?“我想还是不要吧!大家还得赶路呢!”喀尔东推托著,万一又出差错, 可不得了呐。 “不要?”钟瑶一张丑脸纠成一团,看来更吓人“可是这是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 主意,你连听都不听就说不要,这样子我会不开心,不开心就没力气,没力气就帮不了 狼族,那狼族就会有危险。要是狼族真的亡了,你就是罪人了!” 喀尔东的头又开始痛了,这套说辞他听了六天,屡试不爽,最后都遂了她的意。“ 好好好,你说,我听就是。”他安慰自己,反正只是听听,不见得要做。 “你肯听了?”钟瑶喜不自胜“法子非常简单。既然要消暑,自然得找有水的地 方罗!” 她在动什么脑筋?喀尔东不很明了“附近没有溪流,倘若要找,恐怕浪费时间, 耽误归程。”他这么说,无非是希望她打消念头。 钟瑶盈盈一笑,仍是很丑,但稍有人气,喀尔东较敢直视她,不会嚷心得想吐。“ 谁说要找?”她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已准备好答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喀尔东闻言,一双眼睛骨碌地观察四方,高原上黄土遍布,若有水源自然十分明显 ,并没有她所言近在眼前的水。除非他蓦地灵光一闪,看向跟黄土路一般颜色的黄 河。 “你是要人家用黄河洗涤?”不会吧! 钟瑶忙不迭地点头,刻意忽略喀尔东苍白的脸色“我想好歹你们都来到中原了, 怎么可以不尝尝黄河的味道就回去?走嘛,你快下令,大家都去黄河冲冲凉,绝对让你 们毕生难忘。”钟瑶的眸子闪烁著不怀好意的光芒。催促著喀尔东行动。 “不好吧!”他倒不是怕黄河脏,因为北方少水,只要是水都是弥足珍贵,玩水反 而喻为一种奢侈享受。但是黄河混浊得见不著底,不知多深,他们这群北方来的大汉个 个都是旱鸭子,若真下了水,怕是凶多吉少。 但钟瑶哪里由得他说不,告诉他是给他面子,横竖她要他们下水是下定了。她眉心 一皱,作势喊疼,喀尔东一急,赶忙近身探看,钟瑶看好时机,粉腿一扫,喀尔东便飞 身而起,直宜往黄河河心飞去。 为何这种苦差都得由他来做?浑身湿漉漉的喀尔东苦命地想,连爷爷也早在天风第 一次作怪时,借口年老体衰,先到前头去等他们,脚底抹油,溜得可快罗!结果爷爷在 前头纳凉,避开天凤层出不穷的馊主意,留他这边受苦受难。 喀尔东小媳妇般委屈的眼神在看到一群狼族士兵也落得与他一般下场——都成了落 汤鸡时,他的心才稍微好转,还好不是一个人那么丢脸,刚那一团混乱实在是他生命中 最灰暗的一刻,他居然像姑娘般歇斯底里地嚷嚷,说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 不过上天显然不要他太好过,因为在他顺看岸上放的绳索上岸时,一张他此生不想 再见的面孔赫然出,吓得他差点松掉绳于,再掉进黄河里。 “喀尔东,凉不凉快?好不好玩?黄河的水格外有味道吧?”钟瑶举世无双的丑脸 在他面前晃呀晃。 好玩?他只觉好恐怖!“凤姑娘,你莫取笑末将,中原的水,我们塞外之人喝不惯 。”尤其是这种喝法,险些呛死! “入境随俗,喝久就会习惯。”钟瑶拍拍他的肩,不安好心地怂恿,心里差点笑到 内伤,嘻嘻!还是有数十名离她较近的十兵被她骗下水。只要她略施诡计,那怕这些呆 呆的家伙不乖乖听她的话。 喀尔东可敬谢不敏,赶紧岔开话题“奇怪,方才我明明正跟凤姑娘说话,怎么会 无缘无故跌到黄河里?”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曾出现的锐利,不提有人踢他下河“还有 我这班狼族兄弟一个个都不谙水性,却有这么多名跳下河,著实令人匪夷所思。”她一 个弱女子,竟能将他一个彪形大汉踢得翻飞,说来令人汗颜,也教人不禁怀疑,她究竟 是什么人? 钟瑶的脸很快地掠过一丝不自然,奇怪,这二愣子怎么突然开窍,怀疑起她?她还 不想让人知道她有武功,于是装傻道:“你不知道大家多喜欢你这个将军,见你不小心 跌到黄河里,个个奋不顾身,抢著下去救你,要不是我劝著,恐怕整支队伍都要跟看跳 到黄河凉快凉快。” 睁眼说瞎话,她才是那个在一旁煽风点火,鼓动大家下水救人的元凶。 喀尔东没拆穿她,阴郁地一笑“大概吧!”望望四周,掉人河里的人全部救起来 了,他轻扯著钟瑶的袖子“快上轿吧!咱们还得赶路。”他将钟瑶塞进轿里,大队人 马立即离开,往前迈进。 经过这个插曲,钟瑶安分多了,她发现喀尔东并不是她想像中的呆瓜,而是十分敏 锐的人,她不敢再随意出主意整人,免得被他瞧出不对劲。殊不知她这样前后不一致, 反倒显得作贼心虚,致使喀尔东怀疑她有问题,也因此相信了她可能有不凡的能力,也 许真的是爷爷嘴里说的天凤。 巍巍城墙,蜿蜒如一条长龙,坐落为北防,域内犹是欣欣向荣的京华颜色,大潮往 来络绎不绝,各族人民皆汇集于此。 “这里是偏关,是往狼族的必经之路。出了偏关再往西行,约莫五、六日的行程就 可抵达狼族。”鄂索图在钟瑶身畔解释著。为了行动敏捷,喀尔东将钟瑶的轿子换成马 车,安排鄂索图与钟瑶同坐,也好有个照应。 “哦,那我可是迫不及待了。”望着长城愈来愈远,钟瑶没有离情依依,反而雀跃 不已,恨不得能立刻到达狼族。 以前她总以为塞外很荒芜,住的全是一些未开化的野蛮民族,每次遇著老二,总是 取笑他是番邦来的士著,还说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踏进蛮族一步,想不到在与狼族这群热 情又开朗的族人相处之后,才发现自己错了。 或许是因为她是天凤吧,他们对她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任由她予取予求, 她捉弄他们,他也不生气发火,还傻呼呼的自投罗网。就像上回,他们没有一个人会游 泳,却被她骗下黄河,虽然吃了水、吓得半死,事后连骂也没骂她一声。而且她的样子 丑得无人能出其若,他们还是很亲切地跟她说笑、玩闹。日子一久,她反而欣赏起他们 宽阔的眼界及飒爽的气魄。 “我也是。”鄂索图欣慰满怀,他没找错人,这女孩确实不同,想必能应付狼族内 忧外患的情势。 钟瑶将视线由窗外转向鄂索图,问出她老早就该问,却一直忘了问的重要问题“ 狼族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需要找我这个不相干的外人帮忙?还有,所谓的‘天凤’到 底代表什么意思?” 鄂索图神色变得衰伤,语气带看浓浓的无奈“说来话长啊,原本老朽有打算要对 你提一提,就怕凤姑娘没兴趣听我唠叨。” “有兴趣,当然有兴趣。”钟瑶忙不迭点头,路途迢迢,她若不听点有趣的故事, 恐怕会闷死!她什么都不怕,就怕无聊。 “就从狼族的起源说从头说起。”鄂索图开始诉说那段已湮没在黄土里的前尘往事 “狼族的祖先往前推去,其实就是鲜卑拓跋氏,狼族便是其中一支。在东汉时,曾据 有匈奴旧地;三国后期徙居于盛乐;晋时绪于建国,便随后被灭:总算天不亡狼族,几 番波折之后建立了魏,入主中原。可惜好景不长,狼族始终属于草原,无法在中原久居 ,在一连申内乱中改朝换代,由隋替之,狼族因而退居到塞外,回到自古以来就生存的 草原。” 好遥远的历史、听来有些严肃。身为汉人的钟瑶第一次体会到边疆民族的无奈,好 像老是被赶来赶去,没个定所。 “然后呢?” 她忽然想起那个人,过去她一直觉得他虽然比青狼好相处一点,但是身上仍然存著 一股冷漠,好像谁也没办法真正接近他的心,是不是和这有关?他没有安全感,是因为 多年的飘泊吗?钟瑶甩甩头挥去胡思乱想,专注听鄂索图说话。 “原本狼族的势力远挺强的,但到了大唐天威一震灭了东突厥后,狼族的生存便明 显遭到威胁。东有武功强盛的大唐,西有剽悍的西突厥,夹在两强之间,狼族实在 ”鄂索图心酸地道出狼族目前的窘境“最糟糕的是唉!”他不知想到什么,又是 重重一叹。 “是什么呀?”钟瑶的好奇心被挑起来。 “我们的狼主是个好战恋色的粗人,狼族在他的领导下更一蹶不振。所幸” 突然,一阵马嘶声后,钟瑶所坐的马车失去控制的猛冲,周遭响起人马乱窜、兵刃 交接的打斗声,令钟瑶听不清楚鄂索图后头的话。 慌乱之中,喀尔东和另两名狼族战士来到马车旁,焦急地道:“我们中了突厥人的 埋伏,札木顿亲自率军攻击,恐怕一时不能杀出重围。爷爷,你和凤姑娘先走,咱们在 狼族碰头。” 不待他们回应,两名战士已分别将鄂索图与钟瑶由车里拉出,置于马上,策马狂奔 ,离开后方狼族与突厥血腥的杀戳。 “他”钟瑶在奔驰的马背上不住回头望,编贝般的齿著下唇,带著微微颤抖看 著与她相处多日的狼族勇士一个个负伤。 “风姑娘,别看。”带著她的士兵劝她“战争总是无情的。” 不,不! 怎么可以呢!她虽然爱玩闹,却是真心喜欢这些日子以来相处的狼族人,他们都是 好人,瞧她这么丑却不嫌弃她,还热心帮忙她,任由她捉弄,真心视她为要救他们的天 凤,即使是看她不顺眼的喀尔东,她也不忍心让他就这么死了。 她得想法子才行,身子一扭,滑溜地溜下马背,在士兵还不及反应时,她已先一步 重拍马臀,马儿受惊奔驰得更快,那士兵已无暇顾及她。 钟瑶柔柔一笑,身子一跃,找块隐蔽的石头,撕下戴了多天的假面具,揣在袋中, 脱下外衣,露出她长年穿著于内的紫色夜行衣,拿出大拇指般的短笛轻吹一声,远处随 即传来一声响彻天的狼啤,一抹紫影从旭日东升的尽头迅速奔来,宛如上天派来的使者 ,轻易攫取众人的目光。 狼!是狼! 原本狼是不足为奇的,北方原就多狼,但是浑身是色紫的狼,谁也没见过,紫狼轻 盈一跃,越过众人,大家这才看清狼背上有一位美得教人屏息、著迷得失了魂魄的绝色 佳人、三分清灵、三分娇柔、三分艳丽,再加上一分歼尘不染的仙子气质,众人不由得 忘了杀戮,揉揉眼睛,这莫非是在梦里,方能得见这样的美人。 札木顿不愧为突厥之长,首先恢复正常,大声问道:“你是人是仙?出现此处有何 居心?”他一喝,众人方恢复神智,纷纷握紧武器,在紫狼两旁分列成两派人马,双方 都暗自忖度著此女究竟是友是敌。 钟瑶噗哧一笑,让众人又是一阵迷乱,她甜著嗓音道:“我没问你,你倒是先声夺 人。我偏不说,你能拿我怎么样?”她虽然娇态毕露,但语句里的挑衅意味十分浓重, 札木顿的好胜心不由得被猛然激起。 原来是个天真的辣娃!配他倒是刚好。札木顿语气一软“姑娘,这儿战场很危险 ,狼族人个个杀人不眨眼,你过来,让我札木顿保护你。” “你?”钟瑶仿佛听到笑话,肆无忌惮的放声笑,不理会札木顿铁青的面孔。 站离她很近的狼族士兵好心地劝她“札木顿不是好惹的,你别胡言乱语,惹恼了 他,下场可不是好玩的,你一个小姑娘家,还是赶紧逃走吧。” “哦?”钟瑶秀眉一挑,满不在乎地道:“札木顿不是好惹的,你怎么知道我是不 是好惹的?”纤指直勾勾指著札木顿“你!我要和你比一比。” 札木顿一愣,随即狂笑,不只是他笑,整个突厥阵营扬起不抑制的笑声,而狼族的 人则不敢相信,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凭你?笑话,一个黄毛丫头竟敢向我挑战。你知不知道是我谁?大漠的枭雄—— 札木顿可汗就是我。小美人啊,我不想伤了细皮嫩肉的肌肤,那么可惜。”他露出贪恋 的色相。 “想不想试试?”钟瑶轻抚紫狼,一派优闲。 她的样子令札木顿产生征服她的欲望“我若赢了你,如何?” “我就是你的。”她斩钉截铁地道,让札木顿不由自主露出笑容。“但是,你输了 又如何?”她跟著反问。 “你想怎佯?”札木顿倒是不怕。 钟瑶的目光扫过狼族诸人,露出一丝不舍“我我要这些狼族人。” “原来你想要救他们,好,没问题。”札木顿恍然大悟,爽快答应。 “姑娘,你别开玩笑了,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对付札木顿?就算你要救我们,也不必 赔上自已,我们狼族人什么没有,就是有志气,死也不会喊声痛,姑娘,你快走,别管 我们了。”沉默许久的喀尔东忍不住出言劝道。 钟瑶恍若未闻,跃下狼背迳自对札木顿道:“你想比什么?”紫狼往旁一站,遏阻 狼族人的阻挡,使得喀尔东等人不禁担忧万分。 “随姑娘选择。”札木顿自负武力过人,又轻视钟瑶,故而大方得很。 钟瑶暗里偷笑,一切果然如她的想像,这个大老粗遇上她,要吃鳖罗“什么都可 以吗?”她多此一问,令扎木顿不耐烦地点头。钟瑶故作为难道:“那就比我最不拿手 的好了,免得人家说我欺负你。” “随便。”娘儿们真你簟? 钟瑶得到她想要的允诺,盈盈一笑,自腰间掏出短笛,置于掌心“我们就比这个 。” 札木顿傻眼“这是什么?” “这是来自西域的短笛,你既贵为可汗,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东西不会不知道吧?” 她用话套他。 札木顿在众多突厥兵士炯炯的目光下,只得硬著头皮承认“当然知道,是短笛嘛 。” 她十分高兴鱼儿乖乖上钓“是罗,据说要让短笛发出声音,需要有高深的内力, 所以我要和你比比谁的内力深。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先吹。”钟瑶将短笛就口轻吹, 果然发出悠远且嚎亮的笛声。 吹完之后,钟瑶笑吟吟地将短笛交到札本顿手上“该你了。” 札木顿一生都在战场上度过,何其摸过乐器,但骑虎难下,只好学看钟瑶的模样, 拿起短笛猛吹,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吹,短笛始终只能发出难听的呜呜声响,札木顿 使尽吃奶的力气,吹得满脸通红,也无济于事,气得他拿起短笛猛然往地面一扔,一脸 愤恨不已。 “敢情你是认输了?”钟瑶不怀好意地问。 札木顿哪里肯认输,嚷道:“不算,不算。分明是你在笛上动了手脚,否则我怎会 吹不出声?不行,我们再重新比过。” 钟瑶见他耍赖,不禁黯然变色“大庭广众之下,我如何动手脚,大家都是见证人 ,都瞧见我吹完立刻交到你手上。”她话中带刺地道;“想不到一个大漠枭雄竟然说话 不算话,欺骗我这个弱女子,说出去贻笑大方也就罢了,就怕你的部属、人民认为你言 行不一,不敢信你,辱没了你的英雄之名就糟糕。”她的话果然在双方人马中引起热烈 讨论。 “住口!”札木顿喝道,却压不住众说纷纭,气得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著实 不服气,不甘心到手的胜利就此飞走,大声嚷道;“不公平,那笛于是你的,你自然吹 得出来,我不服,除非你再胜我一回,我才心服口股。” 钟瑶忍著气,他摆明是耍赖。“如果这回你又输了,那要如何?” “我札木顿以大漠枭雄之名起誓,若是我又输给你这个黄毛丫头,二话不说,立刻 退兵。” “此话当真?” “当真。”札木顿一咬牙,硬声允诺。 钟瑶对看双方人马道:“好,吹家都听到了吧?”见众人点头,钟瑶才转向札木顿 “这次就由你出题,免得又说我占你便宜。” 札木顿没有推托,再也顾不得颜面问题,现在他只一心求胜,忙不迭应道:“好, 我们就来比谁的气力大。” 众人一阵惊呼,和一个柔弱的姑娘家比力气,不用比就知道结果。 气力!想以武力欺负她呵?哼,想得美。 “要怎么比?”钟瑶始终笑意未减。 札木顿胸有成竹,指著不远处二块比人还高的大石头道:“我们就比谁能将那块大 石搬起。” “哟,好像挺有趣的嘛!”钟瑶与紫狼轻步移动,叹手摸了摸大石,退一步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比就比吧,不过刚才是我先吹,现在就由你先搬吧。” “可以。”札木顿走过去,站到大石边,运了运气,将力量集中在手上,猛力一抱 ,只见他涨红了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一会才将大石微微抬起一、两寸。手一松, 大石又重重地跌落地面。札木顿笑道:“姑娘,该你了,我看你别逞强,早点认输吧。 ” 钟瑶不予理会,暗自算著时间,等到可以,她浅笑道:“没问题。”她不慌不忙地 走了过去,站在大石前,不放心地再说一次“你输了,可要马上退兵哟!” “君无戏言。”札木顿自恃是突厥第一男士,气力万分强大,他才不信她一个弱女 子能搬动大石! “那我就放心了。”钟瑶学著札木顿方才的样子,作势举起大石,只见她纤若竹竿 的手臂抱住石头,过了一会儿,大石动不动,钟瑶抱起大石,在众人屏息下,她走了一 步、两步、三步“砰”的一声、大石落地。 札木顿瞬时面如死灰“怎么可能?” “你输了。”钟瑶拍拍衣袂轻松地道。哈,笨蛋!她心中暗笑,她已在大石上动了 手脚,抹上她特制的软骨膏,像这么重的大石只要好半晌才能全部软化,所以她才让札 木顿先搬,待轮到她时,大石已软缔绵,就算三岁孩童也能抱起。当然,大石随后又会 恢复原状,任谁也无法识破她的。 札木顿望着大石,知道今天遇上高人了,自个已耍赖一次,若再来一次,只怕他这 个可汗的威严就要扫地。他恨恨地道:“算你厉害,收兵。”率先掉转马头,接著数千 名突厥兵士亦缓缓跟进,不一会儿,出现得突然的突厥人已消失无踪。 喀尔东等人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向仗义相助的紫衫美人道谢,但一回过头来,那里 还有人影,人与狼竟在千人炯烟的目光下平空消失“莫非是在作梦?”喀尔东重拍 脸颊“好痛,不是梦!”那美人与紫狼究竟是去了那里呢?真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呀,凤姑娘!”蓦地有人大喊,打破喀尔东的冥思。 “怎么回事?”喀尔东策马驰近,发现天凤居然昏倒在地,料是方才兵荒马乱之际 ,她没能逃走。喀尔东赶紧下马,挤进人群里,蹲下身子查看“还有气息,快找个地 方让凤姑娘好好休息,顺便让兄弟们整理一下死伤。”他迅速下令,抱起钟瑶上马。 策马奔驰之际,喀尔东看着丑陋的钟瑶,不禁想到莫非是天凤在冥冥中保佑,才会 出现贵 第三章 “狼主回来了!大军胜札木顿的喀洛郡凯旋归来了。”报读的快马将喜讯带回狼族 的本部——阴山脚下的肥沃地带。 “狼主回来了!”各个帐篷均扶老携幼地出门迎接,而美丽的少女与妩嵋的少妇更 是争先恐后,倚帐等候大军。 狼旗高高地在空中飞扬,并在行伍中有序地进入,在队伍最前头的正是文韬武略的 狼主,坚毅的侧面、深刻的五官、结实壮硕的身材、淡漠中摸不著思绪的眼眸,实在令 狼族的女子们为之疯狂。 拓跋魁对众女热烈的爱慕视若无睹,迳自在主帐前飞身下马。负责留守的拖群恭敬 地站在一旁,拓跋魁将马交给小厮,劈头问道:“鄂索图回来了吗?” 拖群摇头“没有,不过听说喀尔东一行人在六日前中了札木顿的攻击,祸福难料 。” “我要更新的消息,立刻去查。” 拖群领命而去。拓跋魁准备进大主帐,忽地红影一闪,往他怀里钻去。拓跋魁十分 机警,及时闪过,在红影贴上他前将她揪住。 “三娘,请自重。”拓跋魁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只有一个人有这个胆子——他爹的 第三任妾室富察哈敏。 富察哈敏不悦地獗起红唇娇嗔“魁,你怎么还叫我三娘呢?我现在是你的妾室, 你真差,老爱叫得那么生疏,我们可是夫妻呢。” 狼族确有这种传统——父死子继,老狼主死了,他所有的一切,包括妾室,全部都 属于新狼主所有。故除了拓跋魁的生母外,其他的女子自然成为拓跋魈的妻室。 拓跛魁连正眼也懒得瞧她,嫌恶地推开她,冷冷地说:“我说过,我爹的女人,我 一个都不会碰,包括你,请你牢牢记在脑子里,我不想再跟你多说一次。” “魁,你不是说真的,我知道你还是爱找的。如果不是为了天天能见到你,我怎么 会下嫁给你爹呢?”富察哈敏的眼眶蓄满泪水,随时有?锢某稍种?牵?桓辈皇そ咳岬? 模样勾引著男人们的保护欲。“你想想,当初你我如何海誓山盟,如何誓言到老,难道 你全都忘了?”她由后抱住了拓跋魁“魁!” 年少无知的他确实曾迷恋过艳若桃李的她,痴狂地想为她做一切事。但那是五年似 前,他尚未遇到“她”之前的事了。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拓跋魁,不再是她可以在掌 心上玩弄的小男孩。 他不客气地扳开她抓得死紧的手,口气虽平静,话里却充满凶恶。“省省吧,我不 是三岁小孩,这些话留给别人听,最后一次警告你,在人前我还敬你三分,称一声三娘 ,若是你不知分寸,就别怪我不客气,让你难堪。”他甩开她,迳自走进帐里。 “魁你当真那么狠心?”帐外传来她的低位声,接著三、四个男音低声安慰她 ,虽然隔著布帘,拓跋魁仍可以轻易听见她故作可怜状,博取怜惜的柔媚样。 她当真不知道“死心”两个字怎么写?他可不希望他的部下被她迷惑,拓跋魁坐在 虎氅上,威严地一喝:“额穆奇、赫兰塔、琅?多,进来。” 半响,才见三人毫无精神地步入主帐,望向他时更带著一丝不认同。拓跋魁嘴角扯 出冷笑,明了他们在恼怒些什么,迟迟不出声。 额穆奇率先忍不住“狼主,你刚才对敏主儿未免太过分了,她好歹是老狼主留给 你的妾室。” “是呀,你每回见著她总是不客气,像对仇人一样,让一个才二十出头、娇滴滴的 姑娘独守空房,太可恶罗!”赫兰塔也看不惯。 琅?多并不出声,只是木然看着他,一会儿后才摇摇头“属下真是担心狼主,当 初若不是敏主儿力荐,狼主的位子恐怕并非由狼主来坐。何况她来自强大的回纥族,万 一她想对狼主不利,那就糟了。” “原来富察哈敏才是你们的正主。”拓跋魁抿著嘴道。讽刺他们过度的热心,早知 道富察哈敏最擅长勾引男人。 “这狼主,别误会,你才是我们的主子,我们不会搞错!”赫兰塔忙打著圆场 “只是敏主儿实在大可怜了,教属下们不得不为她叫屈。” “这就奇了,我怎么不见你们替大娘、二娘喊屈呢?” “这怎能相提井论!”额穆奇怪叫,富察哈敏可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为什么不能相提并论?莫非因为富察哈敏用美色勾引你们,所以她就比较高贵, 就要我对她另眼看?” “没有,敏主儿是狼主夫人,我们岂敢觊觎敏主儿,那是大逆不道!”一直帮富察 哈敏说话的额穆奇和赫兰塔赶忙跪下。 “若真的有,那也无妨,我不碰她,不代表你们不能碰她。”拓跤魁反倒无所谓, 吓得三人脸色发白。 “狼主,你又说这话了,小心被她听到,非把整个狼族掀翻不可。”一个苍老的声 音在帐们前响起。 “爷爷!”三人惊呼,狼族中最受人敬重的长老回采了。 “鄂索图,你回来了。”他平安无事!拓跋魁此刻发自内心地笑了,向前搀著他到 椅上坐定。 “你们都下去吧。”狼主有令,额穆奇、赫兰塔、琅?多纵想待在这里也不敢,只 得鱼贯退出。看来想要知道爷爷去大唐求亲的事,得先忍一忍。 拓跋魁问出闷在心里一段日子的问题,他不懂他视为父兄的老人何以会有这样出人 意表的行动。“鄂索图,你究竟在搞什么,好好的干嘛跑去大唐乞和求亲?难道信不过 我?我拓跋魁既然接下狼族,就不会让它被人灭了。” “别急。”鄂索图抚著胡须,一脸不愠不火“我会给你个交代。” “哦?我倒想听听。” “其实,我去大唐不是要和亲,真正的目的是去寻找天凤。” “天凤?”怎么回事? “傻孩子,我是为了你啊!”他的目光充满慈爱“我为你算过了,在半年内,你 必有血光之灾,是你避也避不过、躲也躲不过的劫数,只有找到传说中能浴火重生的天 凤才能救你一命。” “荒唐!”拓跋魁嗤之以鼻“不过这么说,你没为我带回大唐公主,算是省个麻 烦。但你著实老糊涂了,竟然天真的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神话。” 鄂索图也不生气,只道:“信不信由你,她能救你一命。反正我在中原已经找到天 凤,而且将她带回族里。” 太可笑了!“什么天凤?”是人是兽、还是什么鬼东西!居然劳你大驾将它带回来 ,也不嫌麻烦。”拓跋魁一点也不感兴趣,鄂索图这次真是糊涂到家。 “狼主,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倔得跟头牛一样,连脑袋也固执得不容转, 听不得人劝。爷爷难道会害你?”鄂索图软硬兼施地劝他。 “你是不会害我,但我可不敢保证你带回来的天凤不会害我?”言下之意,天凤不 可靠,他顺道提醒鄂索图“你莫名其妙带个东西回来,最好小心三娘找你麻烦,她不 会太高兴。” 鄂索图不会不知,他知道的可多了,富察哈敏想要掌控狼族的一切,包括拓跛魁在 内,怎么允许他带人回来破坏她的好事?“我知道,所以我一直等到你回来才敢露面, 我一定要先她一步将天凤交给你保护,否则她又不知想啥诡计害人。” 拓跋魁听出他的语病“你的意思是你早回来,却没告知任何人?”他在防什么? “若不如此,富察哈敏绝对不会让我见到你。” “会有这么严重?三娘顶多喜欢兴风作浪,扰乱我那些不争气部属的心罢了,没你 说的那么严重,你太多虑了。” 鄂索图像是还有话要说,随即放弃“就算是我多虑。总之,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天 凤,我就把她交给你了。”说完,他便想离开营帐,拓跋魁及时拉住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得好像你要去哪里不回来似的。”拓跋魁的脸上难得出现 一丝激鄂索图充满皱纹的老手轻轻拉开拓跋魁,露出慈蔼若余晖般的温暖笑容“孩子 ,你别担心,还没帮你做完最后一件事前我是不会死的。” “狼主,喀尔东回来了。”赫兰塔刚好闯进来,使得拓跛魁来不及再次拉住鄂索图 ,他乘隙迅速从旁溜走。 “爷爷,你去哪?走得那么急。”赫兰塔不明所以喊道。 拓跋魁打算稍后再跟鄂索图谈谈。“走吧,让我们去瞧瞧喀尔东和爷爷到底从中原 带回什么好东西,”他一出营帐,率先而行。 “是。”赫生塔紧跟在后。 一样是狼旗飘荡在空中,但这面旗显然破烂得多,喀尔东的部属大部受了点轻伤, 幸得紫衫姑娘的相助,人员倒是没有短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沿路回来竟没遇著鄂索图 ,喀尔东只好祈望他已先行回到族里。 “喀尔东,爷爷呢?”拖群问道。 “他还没回来吗?糟了,我立刻再回头找找,”喀尔东连忙掉转坐骑,欲回头寻找 鄂索图。 “不用了,我刚才跟他见过面,他好得很,你不用替他担心。”拓跋魁踏著大步, 步履稳健且迅速地来到他们面前。 “狼主。”拖群抱拳。 喀尔东亦连忙由马背上跳下,抱拳行礼“狼主。” “自己兄弟,不用那么多礼。”拓跋魁的目光望向远处,营中唯一的帐篷马车正缓 行而来“车里是谁?” 喀尔东赶紧回答“是天凤。” “天凤?不是大唐公主吗,怎么会变成天凤?还是大唐的天凤公主?”赫兰塔搞不 清楚情况。 “哼,鄂索图真给我找麻烦,居然找个天凤来,八成是嫌族里的粮食太多,要找个 人来吃吃。”拓跋魁撇过脸去,索性不看马车,省得心烦。 “狼主,凤姑娘是真的有神力。我们在路上遭到札木顿大军的埋伏,多亏了凤姑娘 神力护持,才化脸为夷呢!”一名负著脚伤的小兵说。 一名额头受了重伤的老兵亦道:“是啊!我打仗那么多年,第一次这么危急,以为 这回大概再也见不到我家那婆娘,谁料竟出现一名美若天仙的姑娘赶走了札木顿的大军 ,总算捡回一条命。” 拓跋魁不过随意发发牢骚,竟使整个行伍同时响起众多、诸如此类的言论,逼得喀 尔东赶紧喊道:“大家辛苦了,先各归岗位疗伤休息。” 众人跋涉多日,确实需要休息,当下一哄而散。 “这是怎么回事?”拓跋魁听了眉头深锁。 喀尔东不敢隐瞒,立刻将来龙去脉交代得一清二楚,包括如何找到天凤、遇到札木 顿的大军,紫狼与紫衫女子的相助与突然消失,都一—说明。 紫狼!拓跋魁的心微动,老七也来到塞外了?她不是一向讨厌塞外,笑他是蛮人, 说她怎样也不会来这蛮荒之地?如今她不仅来了,还救了他的部众,倒是值得玩味。 “天凤那么厉害呀!以后可别得罪她。”赫兰塔啧啧称奇。 “于是,你们就把一切功劳归于你们所谓的天凤身上?”拓跋魁英眉傲挑地揣测著 。 “我本来也不相信,可是世事哪有那么巧,一定是凤姑娘请来真人,才让我们虎口 逃生。” 拓跋魁压根不信;不禁叹息像喀尔东那么聪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能不能请你 把‘凤姑娘’带来让我认识?” “是,瞧我糊涂的,竟忘了请凤姑娘出来。”喀尔东打自己一记“我马上带凤姑 娘过来,不过我要先声明,她长得跟别的姑娘不太一样,你们见著她时要镇静点 ,别吓到人家小姑娘。”他不忘先提醒一下,免得等会儿有人被吓著。 赫兰塔不耐烦地催促“行了,我们又不是毛头小子,还要你那么你簟!? “我是算了,好心没好报,”喀尔东嘟哝著往马车的方向走去,车夫见他走来 ,便在一旁停住。 钟瑶原本在打盹,几日下来兼程赶路,她累了,这时感觉车停了才醒来,是到了吗 ?她暗自疑惑著,正想望向窗外查看,喀尔东的声音恰巧响起。 “凤姑娘,狼族已经到了,狼主说想见见你呢!”他边说边掀开布帘,笑嘻嘻地要 牵钟瑶下车,钟瑶摇摇手婉拒他的好意,喀尔东只得往旁一站,让她自已下车。 “狼主,这位就是凤姑娘。”喀尔东恭敬地道。 甫下车,正忙著抚平皱折的钟瑶听到喀尔东的话,猛一抬头才发现前方五十尺左右 的地方有三个人正往这里瞧,面对骄阳的她无法将三人的相貌看个仔细,但对方却将她 瞧得清楚。 其中一人正蹲在路旁大吐特吐,想必是瞧见她的尊容,才有这种结果;另一个也好 不到哪去,脸色苍白地扶著额头,死命硬撑著。钟瑶不禁轻笑出声,这两个大男人未免 太不长进,只不过见著她,又不是见著鬼,有必要吓成这样吗? 她倏地止住笑,一种危险的感觉猛然朝她袭来。有人窥视著她,她仿佛是猎物,正 被猎人盯著。 是第三个人,即使隔了这样的距离,她仍能感受到他目光的热力,锐利得似乎要将 她整个人穿透,将她的伪装识破,将她的秘密揪出,她感觉到自已处于一个极不利的位 置。 喀尔东拉过她呼道:“赫兰塔,我不是警告过你了,瞧你见著凤姑娘,就吐成这样 ,丢不丢脸?” 赫兰塔吐得脸色苍白,一向对美丑极度敏感的他,天生就是万人迷,看不惯丑陋事 物,不过他仍嘴硬地道:“你算哪门子警告,何况我是吃到脏东西才吐的,你别胡 说,现在我要去找茅厕,失陪了。”未待钟瑶走近,已脚底抹油地溜之大吉。 “呃,我也有点头疼,先走一步。”拖群也撑不住了。 望着两名落荒而逃的同僚,喀尔东对钟瑶陪笑脸,歉然道:“对不住,那两人太丢 脸了。” 谁知钟谣根本没理会他们,一双晶莹的美眸望着头戴黑裘帽、身著毛茸茸的兽皮衣 、肩挂一副银色大弓、腰佩一把镶满绿色琉璃的小刀、赤足的男人,眨也不眨。 “喀尔东,她就是凤姑娘?”拓跋魁的语气带著明显的怀疑,一个貌如此丑的女子 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看,心情实在糟透。 “是啊!”喀尔东顶顶钟瑶,希望她由迷恋中醒悟,他艰困地开口道:“她平时不 会这样乱盯著男人看的,请狼主原谅她,她可能没见过像狼主这样英挺的男子汉,才会 如此失常。” 什么?胡说!钟瑶恶狠狠瞪了喀尔东一眼,她哪是失常;太高兴了嘛! 她冲著拓跋魁讨好地一笑“我没事,真的,我正常得很。”不枉她出关一趟,总 算见著她思慕已久的人。 拓跋魁盯著她,皱紧眉头沉衅不语,一会儿才道:“那么就请你到我帐里聊聊好吗 ?”不容她拒绝,拓跋魁已拉住她的手往前行。 喀尔东虽然心有余悸,但是他很担心凤姑娘的安危,她可是半点功夫也不会,生怕 狼主恼怒之下将她一刀杀了,赶紧跟去瞧。 拓跋魁拉著她沿著狼族外围,越过狼族里大大小小形色不一的营帐,一路上没见到 半个狼族人,大概是怕她会吓著狼族人吧。钟瑶不在意,而拓跋魁虽然走得急,但还难 不倒她,所以她有充裕的时间可以欣赏狼族的风光。 果然是山光明媚,草盛马壮、顺著水草丰盛她依稀可听见淙淙流水声。在秋老虎的 肆虐下,一点也没有减损它的美丽,反而映射出一股动人的生命力。 莫怪乎会孕育出小二这般万中选一的男儿。钟瑶望着拓跋魁牵著她手的虎掌,禁不 住嘴角微扬。他还是装得万般傻呼呼的,亏她一直对他左牵右挂,他却认不出自己,真 闷,却也有丝丝甜意在心头。 “你是谁?”强拉她进大主帐中,拓跋魁放掉她的手,劈头就问。 “我是谁?”钟瑶揉揉手腕,眨著易容之后仍然灵动的眼眸,漾著笑意答道:“我 是天凤啊,你也叫我凤姑娘,你忘了?” 直觉告诉他,这个丑女绝对不简单,光是她坦率不惧怕的态度就足以启人疑窦。“ 别跟我打马虎眼,我是问你,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顶著天凤的名义来到狼族?你 的目的何在?”拓跋魁目光锐利地打量著她,威逼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钟瑶倒是不在乎,笑意未减地道:“爷爷叫我来,我就来了,爷爷说我是天凤,我 就是天凤罗。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拓跋魁微眯起眼,不满她的答非所问,忍住怒气沉声道:“你拿什么证明你就是天 凤?如果你说不出来,我就要你的命。”他逼近她、双手蓄满力量,表情不像在虚言惘 喝。 钟瑶愣住了,这么凶的拓跋魁是她从未见过的。“你好凶喔,我不说。”她不喜欢 他这个样子,好像她是他的仇人,恨不得置她于死地。真实的银狼就是这个样子吗?她 不要,她不要他是这样的! “由不得你不说。”他的巨掌像风一般疾扫而过,钟瑶来不及看清他的手法,一把 琉璃小刀已架在她纤细的脖子上。“如果在这么漂亮的脖子上轻轻划一刀,血花四溅的 样子一定很美。”他说得轻描淡写,仿若刀下的只是只兔子,而不是个人。 钟瑶无法相信如此冷血无情的话会出自他嘴里,更不想相信他正用刀子抵著她的咽 喉!这把可削金断银的奇刀正是她送给他的! “你不是说真的!你不是这样的人!”她猛烈地摇头否认,她认识的小二不是这样 嗜血的狂人。 拓跋魁冷笑,微一使劲,锋利的刀口将她白皙的肌肤划出一道血痕,渗出血滴“ 小姑娘,你未免太天真,我是怎样的人,整个大漠都知道,我拓跋魁是地狱来的使者, 是恶魔的儿子,没有什么事我做不出来。” “可是”钟瑶耳边蓦地响起那日鄂索图对她说过的话——我们的狼主是个好战 恋色的粗人,狼族在他的领导下一蹶不振。难道他就是这样的人?她顿时茫然了。 “别你袅耍?焖怠!蓖匕峡?鹊闷牟荒头场? 一瞬间,她真想扯下脸上假面具,以紫狼的身份与他当场对质、问他为什么和银狼 时不一样?一个仁慈温和,一个暴戾凶残,就像双面人一样,比老大金狼还可伯,至少 楚星磊个性一致,表里如一。 拓跋魁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吓傻了,伸出来持刀的左手轻抬她的下颚,却发现她 眼底蓄满泪水,眼底浓浓的忧伤让他为之一震。 钟瑶很少掉泪,要让天性乐观又爱捉弄人的她伤心难过比登天还难,她若真受了委 屉,不待她诉苦,苍狼一族的六位兄长老早便帮她讨回公道。 但是,今天她却轻易地让泪水流下,只因她一向最喜欢的小二竟然是用刀抵著她的 野蛮人。瞧着他,她的心不明所以的隐隐作痛。 她闭上眼不想再瞧他,泪水顺势滑过脸庞,滴滴仿佛滴进他的心坎。拓跋魁不由得 松开刀柄,任由刀子跌落地上,他双手微微顶抖地抚上她的脸庞,轻柔地为她拭泪。 她的忧伤为谁而生?她的眼泪为谁而流? 明明是如此不堪的无理女,有著令人视之欲呕的丑貌,拓跋魁却无法让自己如往常 一般淡漠,许久不曾软化的硬心肠,竟因她的泪而轻易化解。 即使没有任何理由,他依旧可以杀了她,但他为何下不了手?自他当狼族的狼主开 始,他隐藏的顽劣性子就开始展现,宛如他的父亲,他对狼族以外的人,无情得近乎恶 魔。 “拓跋魁。”钟瑶感受到他大手带来的温暖,缓缓地睁开眼,她想叫他魁,又怕他 无法接爱,只好叫他拓跋魁。这样的他,才是她记忆中的小二。 她的叫唤犹如钟声一般重重敲醒拓跋魁,他迅速抽回手,表情又恢复先前的冷凝, 拾起琉璃小刀,他随即远离她身旁,恍如刚才的一切只是南柯一梦。“你不说,没关系 ,我会查出来的。你如果真要对狼族不利的话,我保证我会亲自送你去见阎王。”不冷 不热的语气。让钟瑶更难受。 ‘拓跋魁——”钟瑶还想和他多说一些话,拓跋魁已先她一步行动,不客气地一推 ,她就跌出账外。一双手慌忙地接住她,原来是喀尔东,他刚来到帐外。 “喀尔东,带她下去,好好的监视她,别让人接近她。要是出了事,就唯你是问。 ” 钟瑶明白他在警告她安分守已。 喀尔东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应道:“是,狼主,我会好好照料凤姑娘,请放 心。” 拓跋魁交代完,不再看她一眼,迳自进帐里去。 “凤姑娘,狼主没为难你吧?”喀尔东担忧地问著气色不住的钟瑶。 “你说呢?”心痛算不算受伤?是的话,她必定受了极大的伤。她离开喀尔东的手 臂,站直身躯,故作无事状,轻扯嘴角,笑得勉强“死不了的,没事。” “真的?”喀尔东对她的说辞持保留态度,眼尖地瞄到她衣须几滴鲜红的颜色,仔 细一瞧后不由得惊呼“还逞强!颈子都流血了,怎么你都不说?你实在”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你我会被你气死。”没费事再敷落脸色苍白的她,喀尔东赶紧拖著她去找 族里医木最高谩。鳎譝. 第四章 用手轻轻拭去琉璃小刀上鲜红的血滴,血还温热著。拓跋魁浑身一颤,像是被烫著 似地缩回手。 “该死!”他皱紧眉头,没来由的气恼,粗鲁地扯过一块布擦掉刀上的血痕,将小 刀挂回腰际。 一个女人! 哈,拓跋魁,你真是了不起,一个女人居然就让你心软了! 可笑啊! 多年来,他第一次忘了自己的原则一身为狼主的他没有资格拥有同情心,一旦滥用 同情就会招致毁灭。他直谨记在心,对于敌人向来毫不留情,但这个丑陋女子的几滴眼 泪却让他破戒了。 他是怎么了?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胸口会因为她的泪而隐隐作痛?他该是无心无泪 无欲的,身为他最憎恨的人的儿子,他不配做一个人,他是残酷无情韵魔鬼。 可是那双映满纯真信任眼眸中的那抹伤心欲绝,仿佛召唤著他变回另一个人,一个 有著喜怒哀乐的平凡人,回到他没仇恨的躯体里。或许是连续经历多场杀戮,让他的感 觉有些疲惫。拓跋魁如是解释著,也许见见“他”后会好一点。 “宗喇弥,她没事吧?”喀尔东不放心的问道。 “这点小伤难不倒我,我办事,你放心。”宗喇弥在乍见丑女的短暂震惊之后,自 信满满地应道,拿著一盒乌漆抹黑的药膏就要为钟瑶上药,钟瑶退了一步,指著药膏问 道:“这是什么玩意?恶心极了,真能治伤吗?”不会是牛屎、马屎之类,混成药来蒙 骗她吧? “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自然不懂了,不是我宗喇弥自吹自擂,无论是内伤、外 伤、刀伤、剑伤,上自大人下至小孩,抹了我特制的乌雪膏后,不用两天伤口便会自然 痊愈。你不信我,可以问问喀尔东,他是吃我的药长大的。” 喀尔东点头,卷起袖子,指著一道怵目惊心的伤痕道:“是真的,你瞧我的手臂去 年受了极大的刀伤,都靠乌雪膏,十天就痊愈了。” 钟瑶不瞧也就罢了,一瞧之下,乖乖!从疤痕来看伤得挺重的,但好了之后却留下 这么大的疤痕,她益发不敢擦乌雪膏,虽然她在苍狼一族中,武艺“暂时”排行老七, 但说到琴棋书画、女红等事,她可是个中翘楚,否则怎能称霸中原为第一美人?而且她 还有一样压箱绝活无人知晓,连亲如手足的其他苍狼们也不知,那就是她有一身的好医 术。 习得医术并非意外,别看她成天蹦躇跳跳、气色红润,九岁之前她还是个病西施, 钟瑶七岁那年因为快病死了,被师父恨天长带回断情谷治病,经过恨天长七日七夜不眠 不休的抢救,钟瑶才由阎正手里抢回半条命,自此成了药罐子,然而久病成良医,她的 医木虽不敢自称天下第一,倒也不差。 “你放著好了,我待会几再自已擦。”她打定主意绝不擦乌雪膏,要擦也要擦自己 的药。 “不赶快上药怎么行?要是血流多了,你会投命的。”喀尔东焦急不已。 钟瑶笑笑,打小吃多了灵丹妙药,失点血无损于她的身体。“这点伤不碍事。”她 用手轻拂伤处,神不知鬼不觉地涂上有疗伤止血神效的紫霜膏。 喀尔东欲再争辩,一道浓烈的香味已先行扑鼻而来,接著便扬起女子的娇笑声“ 果然是天凤,与一般的凡夫俗子不同,受了伤、流了血,不必擦药就能好,好了不起啊 !”出现在帐口的是富察哈敏与其丫环小喜儿。 “敏主儿!”喀尔东愕然。 这女人是谁?说话这么酸!她得罪过她吗?不至于吧,她才刚到狼族,人生地不熟 的,要闯祸也得时间吧。坐在床沿的钟瑶小心翼翼地盯著眼前艳如火的妩媚女子。 富察哈敏瞅著她,很给面子的没则过脸,仔细瑞详著钟瑶,评估著她的份量。“你 就是天凤?赫兰塔形容得真是半分不差,果然长得与众不同,只怕夜叉公主在世远远比 不过你的绝世之貌。”她笑嘻嘻地,但吐出的话却句句伤人。 她竟是来下马威的,钟瑶心里有底,此人是敌非友,不知意欲何为,她先静观其变 。 “凤姑娘虽没敏主儿美艳,但起码五官端正,胜过夜叉千万倍。敏主儿,请斟酌你 的话语,勿伤人。”喀尔东听不惯挺身为钟瑶说话。 钟瑶暗自感谢,相处十来天,总算不枉她救他们一场。 “你是在责怪我?我又没说天凤见不得人,丑得举世无双,倘若我说了,你又敢拿 我怎么样,难不成你以下犯上!”除了拓跋魁与鄂索图以外,喀尔东是狼族里第二个不 将她的美貌放在眼里的人,其他的人莫不将她奉为天仙美人,为此,富察哈敏恨极,口 气自然也不佳。“你别仗著狼主特别信任你,眼里就没有我,我是你的主母,狼族有一 半归我管呢!哼!”“属下不敢。” “不敢就少说两句。”她凌厉的目光又对钟瑶扫了扫,显然十分满意眼前所见“ 我说天凤,你既然受伤了,就别到处乱跑,好好待在娄别列家,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 “娄别列家?”喀尔东骇然,那家的主母是出了名的悍妇,刻薄成性,残暴粗鄙! “敏主儿,三思!” “放心,我会先去娄别列家打声招呼,省得你紧张兮兮。”富察哈敏随口敷衍。 “敏主儿——” “喀尔东,你等会儿就带天凤去,别耽搁了。”她柔媚地一笑,随即衣袂飘飘地离 去。 “好美吧?敏主儿出落得益发美艳罗!”从一开始就陷入痴迷状态的宗喇弥望着富 察哈敏离开的妍俪身影,久久不可自拔。 “她是谁?气焰这么嚣张。”闷了许久的钟瑶问道。 “她是老狼主的第三妾室——富察哈敏。” “第三妾室就可以这么嚣张?” “凤姑娘,你初来来到,自然不知,富察哈敏是全狼族最有权势的女人。” “哦,为什么?” “说来已是一年前的事,你把药带著,我带你去娄别列家歇息,我们边走边淡。” 喀尔东想起要送钟瑶去娄别列家就头痛。“凤姑娘,等会儿我送你到娄别列家后,你自 个儿要小心。” 钟瑶随意将乌雪膏带在身上,安喀尔东的心。“那家人很可怕啊?”从方才的谈话 ,她听得出来那个富察哈敏将她安排在娄别列家,绝没安好心眼,肯定是想整她。 何止可怕?但喀尔东不想吓她“还好啦,只是不太好相处,我怕你人生地不熟的 ,受到委屈,你若有事,记得来找我。” “喀尔东,你变得不错嘛!”比起刚认识时,喀尔东对她的态度变了许多。 喀尔东难得腼腆地红了脸“当然,你是凤姑娘嘛!” 只是这样?钟瑶不信,聪颖过人的她岂会不知喀尔东已经将她当成妹妹来疼,或许 是人性都同情弱者,他不想让人欺负她。她也不拆穿他,缓缓跟在他身畔住娄别列家走 去。 一路上,钟瑶总算由喀尔东口中将富察哈敏的家世背景弄明白。富察哈敏是回纥中 一支部族的族长之女,虽然势力不大,但是凭著富察哈敏那张艳冠群芳的容颇,与其长 袖善舞、打压弱小的手段,俨然成为北地之花。 原来鄂索图所说的好战恋色的狼主是指拓跋魁的父亲,她误会拓跋魁了。当年的老 狼主拓跋平性好渔色,一见富察哈敏便惊为天人,不择手段将她强掳南下,奸淫得逞。 性烈的她事后几度欲刺杀拓跋平不成,于某日见到拓跋魁之后,忽然认命地当起拓跋平 妾室,凭著狐媚本事,加上拓跋平昏庸,狼族不消多久已被她完全掌控。 不久后拓跋平突然暴毙,狼族群龙无首之际,富察哈敏独排众议,让流落在外的拓 跋魁认祖归宗,由他继任狼主。拓跋魁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英主,在他领导下,狼族日益 茁壮,狼族的人这才放下戒心,真心情服起拓跋魁。不过至今富察哈敏的势力仍未消失 ,和拓跋魁足以分庭亢扎。 “那拓跋魁很怕她罗!”钟瑶不乐意的道。 喀尔东毫不迟疑地应道:“你见过狼主,你想他可能怕任何人吗?” “好像不太可能。”银狼会怕一个女人?笑话,钟瑶自负地想着,除非那个人是她 ,自然另当别论。 “这就是罗!认真说来,狼主不但不怕她,而且根本不甩她,他眼里压根儿没有富 察哈敏。我甚至怀疑有谁在狼主眼里是真正存在的奇怪,我跟你说这些做啥?”喀 尔东觉得奇怪,他今儿个是怎么了,竟那么多话,将狼族几代的秘密全说出来,正觉尴 尬之际,娄别列家已经到了。 墨绿色的营帐前站著三个人,是娄别列与其妻阿繁和富察哈敏的丫环小喜儿,他们 正在等待他们来临。 “凤姑娘,前头就是娄别列家了,你要格外小心站在中间那一名妇女,她就是娄别 列家的主母阿繁。”喀尔东低声道。 他小心谨慎的态度令钟瑶有些好笑,她从没那么好欺负。 壮硕高大的阿繁见到喀尔东,赶紧打躬作揖,一张标准的小人嘴脸“喀尔东大人 ,你可来了,我们等你许久了。哎哟,这位姑娘八成就是敏主儿特别交代要好好照顾的 天凤。”阿繁热情地由喀尔东身畔强拉过钟瑶,眉开眼笑,以不寻常的和善语气道“ 喀尔东大人,你放心把人交到我手上,我阿繁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钟瑶心头暗忖,想不到她初到狼族,就连连遇到这些个麻烦人物的热烈招待,以后 的日子有得瞧了,但是要她像个傻丫头一样傻傻地吃鳌,可没那么容易。想跟她斗,鹿 死谁手犹未知呢! 喀尔东哪里肯信,但是富察哈敏都派小喜儿来监视了,暂时也别无他法,看来只有 日后多多抽空来瞧瞧天凤。“就有劳两位了,喀尔东在此先行谢过。” “哪里,哪里。”阿繁赶紧推推瘦弱的丈夫娄别列,要他说些话。 娄别列慑于太座的淫威,嗫嚅地开口道:“不用谢,不用谢,大人若是不嫌弃,日 后可多到舍下走走”话未说完,已招来阿繁一个大白眼,吓得他不敢再出声。 喀尔东闻言大喜“我就不客气罗,以后我会常常来看凤姑娘的,叨扰之—处请多 包涵。” “哦,没关系。”阿繁心头暗骂,笨老头,若叫大人来,戏要怎么唱下去? 喀尔东转头对钟瑶保证似地道;“凤姑娘,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一有空我就会来 看你的。” 钟瑶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偷偷对喀尔东眨下眼,忽然亲匿地拉过阿繁肥胖的大手 ,用甜得似蜜的柔嫩嗓音说:“我当然安心罗,有阿繁大娘‘好好’照顾我,我铁定会 过得很开心。你说是不是呢?阿繁大娘。”她充满希冀的眸光落在吃了一惊的阿繁身上 。 “是是啊!”阿繁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得呐呐称是。 喀尔东见状暗笑自个儿糊涂,天凤的鬼灵精怪,他都招架不住了,何况是徒有蛮力 的阿繁,当然不是她的对手。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忙,先走一步,”他怕他再不走,会被阿繁难得的傻样 逗笑了。 过不好一会儿,阿繁才如大梦初醒,左右一瞧,哪里还有人影,钟瑶和娄别列与小 喜儿旱进帐里去了。她恼羞成怒,气呼呼地闯进帐里。 小喜儿本来是富察哈敏派来监视钟瑶的,但是这会儿她对钟瑶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好厉害哟,阿繁大娘那么凶,你竟然能让她呆住不说话,我还以为只有敏主儿才办得 到,想不到凤姑娘也可以,真教人佩服。” 娄别列亦感叹地道:“是啊。我那口子,从我娶她进门那天开始,就没瞧见过她像 刚才这么说不出话,活像吃了几斤黄连似的。” 钟瑶抿著嘴偷笑,并不答腔,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闯祸时都用这招的,这有什么难 ? 耳尖的她听到悉卒的脚步声,心想一定是阿繁,赶紧道:“其实我瞧阿繁大娘人挺 好的,不仅长得漂亮,又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内外美兼俱的贤妻。我好 欣羡大叔得此佳妻,如果我是男儿身能娶此佳人,八成会高兴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觉。” “你”钟瑶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惊得娄别列、小喜儿张口结舌,说不出 话来。 “你说得好极了,我阿繁活了大半辈子,终于遇到个懂得我好的知青人。阿繁进得 帐里,先是怨怒地瞪了娄别列一眼,望着钟瑶的目光明显放柔,心花怒放地道:“阿凤 啊,你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可惜你不是男儿身,又晚生了二十年。唉,可怜哟,你长得 这张脸,想必受了不少苦,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我不会亏待你的。”她改口叫起阿凤 ,又怜惜起她,显然是甜言蜜语奏效。 “阿繁大娘,你人真好。”钟瑶用力挤出几滴泪加强效果。 “别哭,我为人向来都是这样的。”阿繁安慰地拍拍她。唉,人都那么丑发,连哭 相都丑得可以,再跟她计较未免大小气。 于是,在娄别列目瞪口呆下,钟瑶就仗著这副丑陋的外表与一张能言善道的甜嘴, 在他家住下了。 夜晚,阴山的重重山峦间,在寸草不长的悬崖上有一抹黑色的身影独坐,他的背脊 傲然挺直,似乎可以承担住天,可以承担住所有的重任。他的目光悠远,落在无边无际 的云海里,眼神没有焦点,只是飘忽游移。 深深的寂寞如山上的云雾围绕在他周遭,浓得化不开的孤寂像影子,停在眉尖、停 在指梢、停在足际、停在轮廓深刻的五官,他没有叹息,知道叹息也没有用,他淡然地 收回眸光,闭起眼睛,暂时忘了尘世中的一切,盘腿而坐,静静调气练功。 草地里扬起一阵不明显的风,风停之后,一抹在暗夜里依旧熠熠发亮的银白色物体 倏地落在他的身畔,既不叫嚷也不出声,身子一侧就安静地坐在旁边。 “涛,你来了。”感觉他的来临,他深吸一口气运功入丹田,不疚不除地张眸扫过 身旁的小动物,淡漠的眼神难得有一丝热度,大手在银白色的毛上轻轻抚著。它似通人 性,抬起水蓝色的眼珠与主人相对,低呜一声以应他的抚慰。 他僵硬的脸庞轻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既像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对涛倾诉,喃喃低声 道:“你说我是怎么了?近来老是浑身没劲,不仅人懒了,杀气少了,连心也厌了,你 瞧我这双手沾染了多少血腥,每天少说有一个人的性命葬送在我手上,我跟黑白无常、 妖魔鬼怪没啥两样,一样的杀人不眨眼!”他冷笑着自己,未等涛的回应,已将目光移 开。 说来可悲,长久以来他总是孤单一人,没有人能让他吐出内心话,更没有人能够打 开他重重的心锁,进入他的内心,只有这匹犹如另一个自已的银狼始终伴随他,不为什 么,只因它同他一般是个孤独的幽魂,不过如今连这匹狼恐怕也不能再留在他身边,他 不想连累它与他一同坠入黑暗的深渊里,今晚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涛明了主人的伤心,但不能人语的地只能以目光表示他的心意,伸出舌头舔舔他的 大手。 他感应到银狼欲安慰他的心意,拍拍涛银白色的毛发,翳然低语道“涛,你走吧 !别再出现了,跟著我没有好处的,我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个好主人。你随便去找一个 人跟著,都会比我强。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眼前。”他低哑的嗓音依稀藏著不舍,缓 缓催促著涛离去。 涛被他推离数步,仍不舍地呜呜低鸣,犹如向他求情,水蓝色的眸子漾满不解与不 愿,揪疼了主人的心。它著实不懂主人为何要赶它走呢?它做错了什么?或主人讨厌它 什么呢? “不,你没错,错的是我。”他背对著涛,不愿再见它呜咽,怕动摇自己的决心, “我既是拓跋魁,就不该是银狼,不该是你的主人,不该属于苍狼一族,我不是人,而 是鬼魅,来自地狱深处的幽暗鬼府。”他猛然回头,注视它的眼神既凶且恶,不复方才 的轻柔,更增添一份暴戾之气。 他声音不大,却万分冷冽地喝道:“滚,滚出阴山,回断情谷也好,去中原也罢。 总之,远离大漠、远离我!”他冰冷的眼神里见不到一丝暖意。 为什么?涛用丧伤的目光问道,却得不到答案,但忠心的它不敢拂逆主人之意,踌 躇著步伐,屡屡回头望,盼望主人能回心转意,出言挽留。但它终究是失望了,他坚决 的眸光中不见露出一丝软化,良久,涛的身影才没入暗夜里。 别了,他最真的好友!拓跋魁强压下悲伤,静静目送涛离开,心底明白自己的狠心 ,但是无奈他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是场流血的战斗,他不想牵扯别人,特别是他最在乎的 人与事物。 他隐藏住心口微微作疼的不舍,毅然转过身,告别了涛,同时亦告别了另一个自己 ,拓跋魁随著一阵风,衣袂一飘,人影已消逝于风中。 殊不知在他身后,始终有一双水蓝色的清明眼睛紧紧相随,不曾离去。 “呼,好重。”烈日当空,钟瑶纤细的手臂抱著两大桶约与人高的酪奶,摇摇晃晃 前进时,才明白娄别列家当真不是好呆的,井非她治不了阿繁,只是狼族女子的工作本 就繁重,即使被她甜言蜜语所骗的阿繁想对她轻松点亦束手无策。 同行的小凳子望着钟瑶举步维艰的娇弱样,忍不住出声嗤笑道:“阿凤,这丁点儿 你就喊重!比起我来,你可是小巫见大巫咧!”她抬抬肩上少说有二、三十斤的重物, 亏她一身瘦弱却扛得起一个人男人方抬得起的重量,还一副驾轻就熟的轻松模样。“不 同你说了,我得赶紧把这两袋羊粪送去宗喇弥那里,迟了,少不得阿繁一顿好打。” “小凳子”钟瑶有些心疼地喊著已走远的小凳子,可怜了她啊。 小凳于是个刀子口、豆腐心的好姑娘。来到狼族数也有七、八天了,这是钟瑶唯一 认识的新朋友,只因她一直待在娄别列家,不曾稍寓。钟瑶心底隐约明白富察哈敏将她 放在娄别列家的居心,除了希望阿繁折磨她之外,同时亦是要她待在离狼族稍远的娄别 列家,不能与其他人接触。 若是不让她与狼族的人接近,那么人们会渐渐忘了她是天凤,进而无人会去崇敬她 ,最终就无法影响狼族人、影响富察哈敏的地位。 这个富察哈敏的心机真重! 幸好阿繁不知是哪根筋不对,还是当真被钟瑶迷昏了头,只吩咐钟瑶负责三餐及一 些杂务而已,她很少对人那么好,钟瑶的好运让平时做得苦哈哈的小凳子眼红不已,直 呼不平却也莫可奈何。 走到娄别列家前,钟瑶将酪奶往地上一放,伸手拭干额上的汗珠,她的目光不由得 飘向远处迎风飞扬的狼旗,那旗下的营帐里头住的是她想见偏又见不著的人。 小二,你可好? “阿凤,你搬酪奶回来了呀!”娄别列从帐里走出来,打断钟瑶的冥想,优闲地叼 著烟。 “是呀,好重呢,费了我好大的劲才从牧地搬回来。”钟瑶笑嘻嘻地应道,一派天 真无邪的模样,教人暗自惋借她一张丑陋的容貌。 娄别列回她一记亲切的笑靥“辛苦你了,先去歇息吧,待会儿我会把酪奶投搬进 帐里。” “好哇,阿凤先谢谢大叔罗。”钟瑶一脸喜不自胜的样子逗笑了娄别列,她前脚才 要踏进帐里,像是想起什么而停住步伐,回头问道;“大娘在吗?” 想起他凶恶的婆娘,娄别列不禁打哆嗦,摇摇头道:“你这丫头!非得破坏大叔的 好心情吗?阿繁当然不在,我才可以这股轻松自在的叼根烟歇歇。” 钟瑶一脸迷惑“大娘上哪去啦?”据她所知,阿繁是几乎不离开家的,几天来阿 繁一直紧盯著她,不曾稍离。 “她娘家临时有事,叫她回去瞧瞧,大概晚上才赶得回来。”娄别列回答得心不甘 、情不愿,他实在不想提起母老虎般的阿繁。 钟瑶看着娄别列哀怨的表情,忍不住掩嘴窃笑“我知道了,大叔。我先去休息一 下,有事你再叫我。” 娄别列摆摆手,迳自在帐外的长藤椅上躺看,享受著浮生半日闲。 阿繁不在,钟瑶心头大喜,美眸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这可是个好机会。钟瑶佯装 要休息,走向一旁她与小凳子的帐篷,掀起帐帷步人内室。 帐里,钟瑶蹑手蹑脚地在茅草堆上弄出个人形,覆上她的外衣,外观看起来可以瞒 过他人。她娇俏 第五章 今天的狼族十分热闹,多了七、八位来自仇敌西突厥的使者,众人莫不觉得万分奇 怪,由于根深抵固的仇恨,甚至有人拿把刀子就要冲上前去一刀仇敌。长期以来两族打 得面红耳赤、难解难分,数不清有多少鲜血、多少冤仇。 不过来者是客,拓跋魁制止了属下的冲动,依宾客之礼接见他们,现下正在主帐里 商谈。 堂下为首的西突厥使者阿图从容地拱手道:“这是我们札木顿可汗特地选的礼物, 希望狼族能够笑纳。”他指著后头三人所抬的一个大箱子,态度有掩不住的倨傲。 “哦?札木顿会这么好心送礼,真是不敢当。”拓跋魁微挑眉,目光不曾稍移。他 面无表情,平稳语调中教人感到其间暗藏无数的魄力“我想你们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 殿,有话直说,我非常不喜欢有人说话拐弯抹角。” 阿图明显被拓跋魁的快人快语吓到,他略显尴尬地一笑,指示著三人将礼物放地上 “呵呵,狼主当真快人快语。久仰狼族族长拓跋魁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 拓跛魁对他的废话冷漠不语,静待著对方的下文。没时间与这些人蘑菇,若不是带 著一些好奇,想知道宿敌札木顿派人来狼族到底想做什么,他定会将接见的工作交给擅 长辞言的赫兰塔。 拓跋魁不怒而威的气势霎时笼罩住整个营帐,阿图亦被拓跋魁天生的霸气震慑,这 就是大漠之恶狼?果然名不虚传。他额际不自觉渗出滴滴冷汗,先前跋扈傲人的气焰为 之重挫,阿图不禁露出求救目光,飘向同行之中极不起眼的灰衣人,后者还以一记凌厉 的目光指示。 这短暂的目光相接并未躲过拓跋魁锐利的观察力。他是谁?这个人似乎才是真正要 与他对谈的使者。 阿图清清喉咙壮胆“其实我们今儿个来到狼族,确实有要事商议。” 拓跋魁俊眉一扬,不经意的语气却字字讥诮“怒我驽钝,我实在不知狼族与突厥 间会有何要事商议,愿闻其详。” “就是就是”阿图支吾其辞,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早不复方才得色, 暗自奇怪明明是来对狼族下马威的,却挥不去那股由头顶冷到脚底的寒意,而这全是因 为眼前这位器宇不凡、有著傲然帝气的狂妄男子。 拓跋魁难得露出一脸不耐烦,更不留情的讽刺道:“难道西突厥没人了,才会派你 这种货色出使?摆明是来丢人现眼。” 阿图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时口不择言地道:“你别瞧不起人,快要成了亡族之长 ,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还敢大言不惭,告诉你,今天我们前来,不为别桩事,就是来警 告你八月十五之约,最好别出现,否则别怪咱们可汗手下不留情。”如此一激,他反倒 将来意坦然说出。 “原来是来恐吓我的啊!”拓跋魁不怒反笑,记起他所言之事。八月十五之约是指 吐蕃王邀请天下英雄会集西宁,庆祝他五十大寿。“难道此事另有玄机?札木顿大费周 章地派人来阻止我,倒教我好奇得紧。”冷静的他一时之间便知事有蹊跷,看来其中必 有内情。他鹰般的目光轻轻扫过阿图,似乎就要将他看穿,更似将他视为禁蛮,欲除之 而后快。 阿图脸色益显狼狈,几乎手足无措。这男人不是他所能对抗的,他根本被玩弄于股 掌之间。 灰衣人看出阿图的困境,来到他身畔,对拓跋魁微一拱礼“狼主果然聪颖过人, 在下佩服。”吐蕃王的八月十五之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替其女招婿。 正主儿出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还会有好心眼吗?”拓跋魁冷哼,压根儿不理 会他的谄媚。 “既是如此,那么我也就不多废话。希望你最好不要参加八月十五之约,否则休怪 我军手下不留情,先灭了狼族。” 拓跋魁闻言大笑“嘿嘿,手下不留情!自古以来,突厥何曾手下留情过,双方不 是战得你死我活,就是两败俱伤,哪来的手下留情。风,你这话说得可笑。”他忽然道 出灰衣人的名讳,引得众人侧目视之。 “你”风不由得吃惊于拓跋魁可怕的观察力,他是如何知道的? 拓跋魁嘴角现出冷笑,这得归功于他有个包打听的好友——青狼。“如果我连你投 靠西突厥都不知道的话,怎么立足大漠?” “是啊!狼的特性就是擅长追踪,我怎么给忘了?”风一语双关地道,立刻想起拓 跋魁为何认得他,他们在楚家堡有过一面之缘。 “记得就好。替我告诉札木顿,多谢他的提醒,我绝对会准时赴约,到时我们西宁 再见。”拓跋魁不想再与他们周旋,起身欲送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狼主是聪明人,不该做傻事。”风劝阻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拓跋魁不甚在意地回道。 “狼主好胆识,只是此去多险,听我一句劝,狼主最好勿往,方得保全性命。”风 出自真心地劝道,其实除了主上的命令外,风私心亦盼望拓跛魁不要参加。原因无他, 只是英雄惜英雄,不想他死得冤枉。 拓跋魁微眯起眼打量风,思忖著他言语间的真意,一会儿方道:“我非贪生怕死之 辈,谁有本事,就来取走我这条贱命。”他挺胸而立,巍巍如山一般,坚毅不拔的样子 似无法动摇。 风闻言,不再多说什么,只道:“风言尽于此,是去或不往就任凭狼主自行决定。 吾等就此告辞。” “额穆奇,送客。”拓跋魁点点头示意,转身离去。 风在心中为拓跋魁暗叹了口气,如此心高气傲的人中之龙偏偏听不得劝,只怕是无 法躲过命中的劫数啊。带著这份惆怅,风黯然地离开狼族。 拓跋魁策著通体雪白的天马,决意奔驰在偌大的草原上。天地之火,此刻只有他一 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一个湖泊旁停下来。他飞身下驹,轻拍马背,任马自行吃 草喝水去。他用清澈冰凉的湖水扑打著疲累的脸庞,企图让自己清醒。 一个暗绿色的倒影映在湖面,落在他魔股的大眼里“是谁?”他连忙抬头喝道, 说话时一支箭早巳射出。 那人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压根不怕,竟不闪也不躲,直勾勾看着箭飞至,眼看就要中 箭了。 “是你!”他一愣,随即大喝一声“让开!”拓跋魁身子一跃,撞向呆愣住的人 ,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去势甚急的箭矢。 两人纷纷跌撞在地,娇弱的绿衣女子被压在魁梧壮硕的拓跋魁身下,柔软的身躯因 为突如其来的惊吓轻轻颤抖,胸脯更是上下剧烈地起伏著。 柔美的嗓音低低控诉“我和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突击我?” 女子泪痕半湿的娇弱模样、低低哭诉的啜泣再次激起他难得的心疼。他不解心中隐 约的悸动是什么,大手巳抚上她哭泣的脸,以自己都吃惊的温柔轻轻地拭去那晶莹的泪 滴。 “别哭,再哭我就杀了你。”他不会安慰人,连说出口的话都免不了杀气腾腾。 “杀我?”女子美眸倏张,泪水立时停滞在双瞳里,带著明显的错愕仰望寓她仅有 咫尺的俊逸脸庞。 他离她好近,近得可以清晰听见彼此的心跳声,然而她却一点也不能理解他复杂的 心思。事实上,这个拓跋魁不再是她曾经熟悉的银狼,她的银狼不会一面为她拭泪,嘴 里却誓言要杀她;但是当他厚实的大掌轻拂著她时,她仍然私心渴盼著能再一次看到那 个会偶尔偷偷关切她的银狼。 “不信吗?”他立刻收回在她脸上游移的温暖大手,眼底霎时了无笑意,语气中依 旧是他一贯的冷峻与不近人情“杀死你就跟掐死蚂蚁一样简单,不费我一正点力气。 ” “你好坏,坏得彻底。”瞅著他满不在乎的表情,同时揪疼了她的心。 “会骂人,那表示你没事了,”拓跋魁冷笑,轻松一跃便站起身子,拍拍微沾上野 草的衣衫。 躺在地上的女子气闷半天,忍不住出声道:“你不扶我起来吗?” 拓跋魁连瞄她一眼都懒,只简短地道:“自已起来,我有话问你。” 女子闻言气极,对他的命令嗤之以鼻,索性赖在地上硬是不肯起身。他慵懒的瞥她 一眼,一记凌厉目光带著无与伦比的严酷射向她,警告她别耍性子。 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在这种瞪视下吓得浑身发抖,一骨碌爬起。但她不是一般人, 他厉害,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撅起微红的嘴,倔强地别过脸不瞧他,心里暗想她就是 不起来,他又能奈她何呢? 好半响,四周寂静地只有沙沙掠过的风声,他的声音再次出现时,遥远得仿佛从另 一个世界传来“为何出现在这里?” “你这话未免说得好笑,你能来,我为什么不来?”她没好气的应道。 “没人跟你说过,‘妙善池’是狼族的禁地吗?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踏人这儿一 步。” “禁地?没人跟我提过啊!”钟瑶心虚地说,真没人跟她说过,那是因为没人知道 她会偷溜出来。 她偏头,才发现拓跋魁早巳不在她身后,寻声望竟寻不著人。“你在哪啊?”强烈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忘了赌气,站起来四处搜索著他的踪迹。 “别靠近。”在她接近池边不远处一片遍地盛开、馨香满溢的金针花丛时,拓跋魁 忽地扬声一喝,惊得她紧急停步,险些叫出声。 “你在里头吗?”她试探地问道,却无任何回应当她企图拔开花丛强行进入时,一 支银色的箭从她头顶掠过,差点就穿透她的脑袋,成功地遏阻她的前进。 “你又想杀我了。”这男人每次见到她,总是想置她于死地。 “不是我想杀你,是进入禁地的大都该死。”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地道。 “禁地?到底什么禁地?可是这里又没立块牌说它是禁地,我怎么知道它是禁地, 不能误闯?”她目光不住搜寻著他的身影,同时一脸无辜地摇摇头。 “别跟我逞口舌之能,天凤姑娘,你能闯进妙善池,证明你确实有异于常人的天赋 。但是,我曾誓言凡误闯禁地的大都得死。”妙善池外围充满天然的硫磺气,浓密时会 致人于死,一般人不会轻易接近,也不敢接近。这是他为避免别人不小心闯进这儿而故 意设下的屏障,为的是藏住他心中视若珍宝的圣地、他心里最隐心的所在,不为人知。 “我?别胡说八道,我哪来的天赋异禀!”钟瑶笑嘻嘻地否认,其实那些硫磺对她 而言如同普通烟雾。 “你究竟是谁?” “传说中的天凤啊!”她的眸光忽地锁定金针花丛中一抹迎风飞扬的头巾“是来 拯救狼族的天凤,是来拯救狼族子民的天凤,是来拯救狂妄不羁的你的天凤啊!”“凭你一个弱女子?哼。”拯救,昕来多温暖的字眼,却是他想望又不可及的。 “不是吗?你的心没有正在向我呼救?”她的话恍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大石,激起了 狂涛。 “你在说什么傻话?”他阴鸷钓眼狠狠瞪向她,一种被看透的无助感令他有些狼狈 。“你方才就快被我杀了,还敢说大话。” 想不到她胡乱猜测的话竟是真的“我说对了。”她只是觉得锒狼不该是这样的, 始终不发一言。 “你这是默罗!”钟瑶刺探地问。 依旧没有回应,等了好一会儿,她打算要放弃之际,他的声音才冷飕飕的传来,但 语词却与刚才的咄咄逼人在不相同“你瞧,这里的花草多美。” 为什么话里没有温度呢?她叹息著,顺著他的话语应道“是啊,想不到大漠也能 养出这么美的花草,肯定是有心人才能培育出这片欣欣向荣的萱草。” “她确是有心人。”他吐出一口气。 “她是谁?”她脱口问道。究竟是谁,能让他带辛哀病思念著? “这片花海只有我和她看过,从来没有被第三个人瞧见。你是第一个进人这里的人 ,你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是杀了你好,还是放了你?”他喃喃自语,完全忽视她的 存在。 “你”钟瑶气得说不出话,原采他还是想她。 他专心注视花海的深邃眸子涌现出前所未见的温热,像是春暖花开时冬雪乍融,引 得钟瑶心里有股酸酸的气味,闷闷不乐地顺手扫过眼前的萱草,少不得一阵摧残。 “你做什么!”拓跋魁一个箭步来到她眼前,十分粗暴的再一次将她推倒在地上。 “呜,好痛。”她的屁股掉得发疼,疼得眼泪又要滴落,以为他好歹会过来看下, 等了又等,抬起头来一瞧,却见他小心翼翼地抚抚著被她损坏的花草。 “你当真是个无心的人!”她眼一眨,泪落在衣襟上,恨声地道:“拓跋魁,我真 是错看你,我讨厌你,讨厌你。”对他,她始终说不出“恨”字。 这些话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他大步走来,僵直著背脊蹲下,抬起她倔强的下颚“ 我应该马上杀了你。” “杀呀,我不在乎。你快动手啊!”可恶的银狼,可恶的拓跋魁,可恶的他! “我会的,你不用着急。”他像拎小鸡一样拉起钟瑶,顺势将她扛在肩上。 “你要干嘛?”钟瑶拚命摇晃小腿扑打他嚷道。 拓跋魁加强手,制住她的挣扎,不疾不缓步前行说出的话依旧冰冷“你不配死在 这里,你死在这里简直是蔑视这片圣地。” “拓跋魁,你够毒。”原来她连死都不配死在这片萱草,她在他心中果真是不值一 提的,卑策得激不起他的任何情绪。 钟瑶啊钟瑶,你当真可悲得彻底。 他丝毫不怜香惜玉,随手将她往地上一丢,恶狠狠的凶残模样不似假装“我说过 我是恶魔,上次我轻易饶了你,你以为这回还能这般幸运吗?” 她的脸庞闪过伤心,今儿个被他摔了许多次,原以为伤处不会更痛了,谁知此刻的 心伤更甚以往。是心吗?她不敢肯定,只是为何拓跋魁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让她痛不 欲生? 不该是这样的,她是喜欢银狼、欣赏狠狼,可是喜欢不是爱,欣赏也不是爱,而且 拓跋魁不是狠狼,更不是她心中的小二,她何苦心伤心,何苦泪流! 她没来由地恨起这张丑陋的面容“是不是我长得好看一点,你就不会这么对我? ”钟瑶低声问道。 他狂笑,肯定地答道:“是啊,如果你长得好看一点,我便不会这样对你。” 钟瑶一阵黯然,世上男子果然皆好美面皮,但他接下来来话却让她一愣。 “若非你是个无理女,我会在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毫不犹豫地将你砍了,哪由得你活 到现在。”他在她身前蹲下去,与她面对面,眼中隐约有丝波光流窜。 他是什么意思?她一对翦翦美瞳漾著柔柔水波,不解地与另一双孤寂的大眼直直相 对。 他一眨也不眨地盯住她,自盲自语道:“就是这张丑陋的的脸,让我于心不忍、迟 疑不决” 若不是情况如此诡异,钟瑶真想大笑出声,已经吓坏不少人的丑陋面容,竟是拓跋 魁铁石心肠中唯一的缺口。可她不敢笑,也笑不出口,她屏息等待著他尚未完结的话语 ,她有预感那会是了解他十分重要线索。 他轻柔地抚过她凹凸不平的面颊,钟瑶微微战栗却没闪避。拓跋魁脸上未如她所预 期的出现嫌恶,他的男子气息缓缓在她耳际吹拂,惹得她心思紊乱。他低沉的嗓音喃喃 地道:“天地造人实在奇妙,竟会有这么一张面孔来映衬我这颗丑陋的心,丑陋配丑陋 ,果然是天造地设,看到你,我就觉得像看到自己腐壤的内心。” 他的口吻平直,听不出一丝波涛,但他的话教人听了好生难爱。“我是丑,这我知 道,但你哪里可以和我相提并论,你长得这般俊,又如此英武,哪里丑陋了。” 他似笑非笑地微微牵动嘴角,摇头道:“你不会懂的。人长得丑不打紧,最怕是心 丑。或许真正丑陋的是我,而不是你。” 钟瑶忍不住伸出手封住他的唇,喝道:“不许妄自菲薄,你是你,是天底下独一无 二的拓跋魁。”是她心里独一无二的小二啊。 天哪,他哪来这许多奇特的思维?他到底曾经历过什么事,让他变得如此嗜血、如 此狂暴、如此阴阳怪气?他不再是银狼,不再是小二了。然而真正的小二是怎样,她又 何曾真正了解过? 可是,她想要她的小二回来! “你是我的阶下囚,还敢大呼小叫,”拓跋魁拉过她的柔夷,阴侧侧的警告。 “反正横竖是要死,我何必客气。” “你倒想得开。” “不想开行吗?我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挣扎也打不过你,还不如省点力气,让你轻 松一些。不过,既然你非杀我不可,我想我总该有权利知道你杀我的原因吧?”钟瑶装 得十分无奈地道。她知道自己硬要逃的话,虽然要费一番力气,但绝对可以逃得成。不 过她想知道他是否真如他自己所说那么冷血。 “恶魔杀人需要理由吗?”他笑她的天真,并不正面回应她的追问“能死在风光 明媚的妙善池也算是你的福气。” “好。”她愿拿命跟他赌,赌他的心是黑是白。“倘若你真下得了手,尽管动手, 我不躲不闪不避,就看你如何拿我这条不值钱的贱命,来呀,别磨磨蹭蹭,你就用上回 抵著我的琉璃小刀杀我啊,来呀,快点。”钟瑶拚命催促著他。 拓跋魁被她急切的催促逗出一抹难得的笑意“是我要杀你,你紧张个什么劲?我 发现,跟你说话其实还挺有趣的嘛,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他修长的食指不经意划 过她的红唇,抬起她娇俏的下鄂,懈然的眼眸牢牢锁住她。 钟瑶的心猛烈震动,思绪压根不能集中,浑身昆绷,眼里、耳里、心里满是他。 “坦白说,我还真不想杀你呢。可是,我曾经发过誓,这一生除了我以外,不能让 不相干的人踏入妙善池,所以”他一顿,倏然漾起灿烂的笑靥,辉煌耀眼得令人迷 醉,钟瑶不禁有些醺醺然,为何他笑起来会这般好看呢? “所以,你受死吧!”他笑意不减,话才说完,钟瑶眼前一黑,霎时失去所有知觉 ,连他究竟使了何等手法夺去她的性命也没来得及看清。 临死前,唯一的想法是——他真的要了她的命! 银白色的骏马再度飞驰在大草原上,不过一会儿工夫,拓跋魁便在主帐前下马,进 人营帐。 琅?多火速走进帐里,急急禀告:“狼主不好了,出事了。” “我好端端的,哪儿不好了。”拓跋魁掀开帐幔由内账缓步走出,已换上新的衣衫 。 “狼主,你刚上哪去?族里出事了,四处寻不到你,何况事情真是危急。”琅?多 急疯了,口不择言地道。 “我出去跑跑马也不行,还轮到你来质问我?”拓跋魁冷冷地扫过他。琅?多知跷 自己越规,低头不敢答腔。“说吧,出了什么事?让最冷静的你也会这般大惊失色。” 琅?多说咬牙切齿“是可恶的突厥人,他们在送来箱中动手脚。里头放的是毒烟 ,打开后烟全部散开,族里好多人都因此中毒。” “卑鄙!”拓跋魁眼里闪过一抹寒光“那毒解了没?” “刚才已经把中毒的人全送到宗喇弥那里,还不知道结果。” “可恶!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拓跋魁拍案斥道“札木顿,这笔帐我记得 了,改日一定向你讨回公道。走,先上宗喇弥那儿看看情况,若是有一人伤亡,我要札 木顿加倍偿还。”他率先踏出帐门,怒气冲冲的疾步而行,琅?多连忙跟随其后。 内帐里,一声声细弱的呼吸声微微荡漾在空气中,在熊皮大床上,一个女子正陷入 昏沉的梦乡里。 她死了吗? 应该是吧,否则眼前为何一片漆黑。仿佛经过走也走不完的曲折长廊?但是既然成 了幽冥魂魄,为何不见黑白无常,不见阎罗王?为何耳边鼓噪的偏偏又是那个人的声音 ?一声又一声,似要将她逼至悬崖、逼至尽头,才能摆脱他如影的纠缠。 怨他吗?恨他吗?她心中有如针刺股的疼痛,听人说,那叫心伤。可是她已经死了 ,心还会伤、还会痛吗? 不该啊! 一声仿佛来自天地间的狂烈巨响,惊碎了她的冥想。在他怒涛般的狂喝中,她恢复 了知觉,浓密修长的睫毛微动,一双水漾美眸缓缓张开,惊讶且不安的环顾四周。 她身上所披的是上好的白熊皮毛,枕的是羽鹤的香枕,置身于布幕所撑起的帐篷里 ,银白色的帐幕由耐用的上好柚木架开、帐里陈设简单,除了地上的毛毯上多了张长桌 ,此外则无如。 外头隐约传来拓跋斛的怒斥声,但渐行渐远,终至消失。 原来这不是地府,原来她还在人间,原来拓跋魁终究没有杀了她为什么呢?钟 瑶不解,但心里一个小小的角落正因这样的结果暗暗欣喜不已。 还未走到宗喇弥的营帐,沿路上已见不少狼族子民个个面露苦色,身上或多或少都 有一片青紫、或哀号、或抽搐、或哭泣,哀鸿遍野,简直是惨不忍睹。 “怎么会那么严重?宗喇弥还没为他们解毒吗?”拓跋魁不悦地皱眉,不满眼前所 见。 琅?多耸肩,表示不知,拓跋魁眉头更是拧紧,登时默然不语,但脚下的步伐加快 。 “宗喇弥,情况到底如何?”掀开宗喇弥的帐门,拓跋魁劈头就问。 宗喇弥一见来人,立刻放下伤患的手,微露出一丝愧色,干笑着道:“狼主,你回 来了。” “废话少说,这毒你是会解不会?” “这””宗喇弥陪著笑脸没答腔。 “宗喇弥,我方才送额穆奇来时,你不是拍著胸脯保证,人交给你绝没问题,这毒 你一定会解的,怎么搞了大半天,你是说来蒙我的。”琅?多一脸不敢置信。 “不是我自夸,我的医术在整个大漠是数一数二的,什么病我治不了?这毒我当然 会解,只不过要花点时间。”宗喇弥理直气壮中带著心虚。 拓跋魁严厉地扫了他一眼,他马上气弱地低下头,不敢与其相视。拓跋魁强抑怒, 。矮下身子,抓过那名伤患的手把脉。他对医术并不是很懂,不过基本医理还是知晓的 。 一把过脉,他的脸色更差,转过身来瞪视著已悄俏跑至帐门口的宗喇弥“你想上 哪去?” “属下刚好尿急.想去茅房一趟。”宗喇弥挤出谄媚的笑容,背脊已流下成串汗珠 。 “不会是治不了人,就想溜之大吉吧?”拓跋魁一眼看穿他的企图。 “属下怎么敢!”宗喇弥连忙哈腰作揖,挥手否认。 “那么,这毒就要攻人心肺,不会武功的人再撑也挡不了一个时辰,你还不快研制 解药?”他俊逸的脸蒙上一层寒霜,眼神冷冽得似要置人于地狱中不得转生。 “我”宗喇弥“咚”的一声双膝跪地,不住磕头求饶“狼主饶命,属下 学艺不精,这毒是由西域最擅长用毒的袄教传来,用了七、八种罕见的毒药混合在一起 所制成,我实在没法解。我只能用解毒丹延迟毒发的时间,否则狼主这会儿看到的,恐 怕全是死人!” 他的话吓得帐内的伤患惊骇不已,大叫一声,忍不住夺帐而出,争相走告。 “你一句没法解,难道就要我眼睁睁看着狼族的子民一个个毒发身亡而无能为力吗 ?”拓跋魁握紧拳头,愤怒得想杀人“琅?多,你给我好好盯著宗喇弥,直到他做出 解药来,要是有谁毒发身亡,我就拿宗喇弥的项上人头陪葬。” “是,属下领命。” “狼主,饶命啊,我实在”宗喇弥未竟的话在拓跋魁凶恶的目光下自动消失。 拓跋魁踏出帐幕,唤来包括喀尔东在内的几名未中毒且年轻骁勇的战士。 他呼来银白色骏马,一跃登上马背,其他众人亦同。他沉声道;“各位,此次目标 是向今天来到狼族的突厥使者要到解药。就算是牺牲性命也要把解药带回来,听到没? ” 每个人皆露出现视死如归的神情,齐声应道;“省。鳎譝. 第六章 “凤姑娘,求求你发发好心,救救我家小宝吧!”在娄别列家帐门前,一名妇人抱 著她昏迷的十岁儿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著已从拓跋魁的营帐回来,正在洗衣的钟瑶。 钟瑶吃了一惊,赶紧跳起来伸手欲扶起妇人“大娘,有话好说,你干嘛行这礼? 这不是折腾我。” 妇人泪流满面,硬是跪著不肯起来“要是凤姑娘不救小宝,我就长跪不起。” “大娘”这妇人真执拗。钟瑶无奈地望向她怀中的孩童,倏地脸色大变“这 孩怎么中毒了?” 妇人一把一涕的眼泪,哭得更凶了“不只是小宝、小宝的爹、小宝的姊姊都中了 毒,都怪突厥人,没事跑来送个礼,里头竟藏著毒烟,害得大伙好惨。听说宗喇弥也解 不了这毒,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宝死掉”她又是一阵哭,猛对钟瑶磕头“ 凤姑娘,你是长老找来的救星,一定有法子可以救小宝,求求你”她哭得钟瑶头皮发麻,看看面色青紫的小孩,他的气息渐趋微弱,钟瑶明白再不解 毒,不消半个时辰,怕是必死无疑。 她能见死不救吗?钟瑶在心里叹气,她见识过狼族巫师宗喇弥的医术,如果等待他 做出解药,一定来不及。 钟瑶二话不说,转身进屋,妇人一愣,以为凤姑娘不理人,准备再度放声大哭,随 见到她拿出一包东西。 钟瑶来到妇人面前,摊开那包东西,里头赫然是二、三十支大小粗细不一的针,全 部一字排开。钟瑶接著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子,用火折子点燃,俨然是一盏火灯,再取 针用火微烧。 “这要做何用?”妇人疑惑的问道。 钟瑶安抚地一笑“针灸祛毒。”她掀开小孩的衣服,拿捏手劲将烧过的针往毒血 必须的脉络刺入,不一会儿针便由银而紫转青,最后才是鲜红的血色。 钟瑶把针收进袋中,稍一运气,将两成功力贯注于掌心,贴住小孩的后背将内力输 入,为他调气活血。 只见小孩的面孔已红润,充满生气。钟瑶收掌,由腰间掏出青瓷瓶,倒出一粒药丸 给目瞪口呆的妇人“我已经为小宝解毒,这粒是有解毒神效的红梅丸,你让他服下, 保证一会儿小宝就能活蹦乱跳。 “谢谢。”妇人傻愣愣的接过药丸,不知如何反应。 钟瑶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忍不住问道:“对了,我很好奇,我一直待在娄别列家 ,并不曾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天凤?”她能上这儿来找她治病,实在有点奇怪。 那妇人不曾迟疑地从容答道:“因为喀尔东是我的弟弟,你的事,我早就从他那儿 听过不少,我想既然宗喇弥都没有法子,为了小宝,只有硬著头皮上这儿找你试试 看,想不到凤姑娘真的天赋异禀,谢谢你,谢谢你”妇人不住磕头致谢。 是这么回事呵!“不用客气,还有人等著我去救,我先走一步。”钟瑶轻声道。 等妇人回过神采,钟瑶已失去踪影,怀里的孩子正悠悠然转醒,令妇人忍不住流下 感激的泪水。 “你累了吧?”琅?多递过一条湿布巾给刚看完最后一个伤患的钟瑶。 “还好。只是从未一天医治那么多人,手有点酸。”钟瑶笑吟吟地接过布巾,擦擦 脸上的汗水。虽然费了不少真气救人,不过众人都没事,值得! “这次多亏凤姑娘,如果没有你,狼族不知要伤亡多少人,”琅?多发自内心诚挚 地道谢。如果他曾对天凤有任何的疑虑,在此时此刻,那些问题已被抛至九霄云外。 “这点小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钟瑶摆摆手,表示不算什么 ,事实上亦是如此,这毒对医木精湛的她来说是有点棘手、但不难。 “凤姑娘过谦了。”琅?多有许多问题,才想开口,便见宗喇弥带著装红梅丸的青 瓷瓶走进来。 “凤姑娘,我药都发完了,还有一、两个人投有,你再多给我几粒吧。”他递回空 瓶,顺势伸手取药。 钟瑶闻言露出一抹笑,又拿出一瓶药递给宗喇弥“拿去吧。” 宗喇弥干笑了几声,酸溜溜地道“哎哟,你好有本事,这毒你都解得了,真是了 不得。我这个巫师的位子该不会得拱手让人?” “我说宗喇弥大师,你来免太多心了,我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适巧解了这毒,怎 么能同大师相提并论?”钟瑶婉言化解宗喇弥的不平。 “我就说嘛,一个女娃能有多大本事,怎么我解不了的毒,你能解得了。呵呵呵 ”他边笑边走出帐外。 这人也不想想是她帮他解围,让他免于一死,他不但不知感激,还敢暗讽她,改夫 非得整整他。钟瑶在心中暗咒一声。 “啊,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娄别列家,否则阿繁大娘知晓了,又有一顿好骂。 ”钟瑶望了望天色,她已经耽搁不少时间,迅速收拾包袱。 “阿蘩?你怎会住到那里去?”琅?多皱眉“我看你就别回去了,我另外替你安 排住处,阿蘩那我会替你说一声。” “可以吗?我的住处是你们那个敏主儿安排的,你有那么大的权力可以左右我的去 处?”连喀尔东都无法改变她的命运,琅?多行吗? 富察哈敏!她下手果然敏捷,琅?多迅速想了一遍,随即点点头“是有点棘手, 不过我一定会为凤姑娘极力争取,风姑娘是狼族的大恩人,狼族应该以上礼待之,我想 这点无人会反对。请凤姑娘稍待,我即刻去张罗,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不待钟瑶言 语,琅?多已奔出帐外。 钟瑶来不及喊住他只好先将包袱放下,等待琅?多的消息。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光景 ,钟瑶撩不住性子,开始东张西望,才稍微探向帐外,赫然望见前方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身上负著一个人、好像两人都受了伤,正往宗喇弥这里来。 是谁呢?她心中尚在猜测,人已来到数尺之外,她不觉讶然出声“喀尔东?” “凤姑娘!”浑身是伤的喀尔东显然也瞧见她,加快脚步走了过来。“凤姑娘,你 怎么会在这里宗喇弥呢?他在不在?”他焦急地问道。 “拓跋魁!”钟瑶惊呼,倒抽了一口气,赶忙跑至喀尔东身畔,慌乱的柔荑爱怜地 碰触喀尔东肩上昏迷的躯体。“出了什么事?他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喀尔东将拓跋魁背进帐里,安顿好他,便急忙寻找宗喇弥“说来话长。宗喇弥呢 ?快叫他出来医治狼主,狼主好像中了毒。” 毒?钟瑶这才从讶异中回神,观看拓跋魁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俊颜,果然隐约有一 股紫气浮现,她暗骂自己的粗心大意,竟没马上瞧他的不对劲。 她二话不说,拿起拓跋魁的琉璃小刀,不带一丝犹疑的将尖锐的刀锋用力的划过自 己的手腕,顿时血流如柱。她扳开拓跋魁惨白的唇,将血住入他嘴里。 喀尔东来不及阻止她,骇然惊呼“你做什么?你给狼主喝血干嘛!”他想扯开她 ,但钟瑶不为所动。 “别紧张,我是在救他。”她专注地注视著拓跋魁,心因为他拧紧的眉头而跟著深 深揪紧。 “喝你的血就可以救狼主?凤姑娘,你确定?”喀尔东的手停在空中,不敢轻举妄 动,半信半疑。 “当然。”她自小将灵丹妙药当饭吃,吃多了的结果,她本身的血液就是一种解药 ,确定拓跋魁喝了足够的血液,她自腰间掏出手绢,将手腕包扎好,手脚之俐落让喀尔 东大吃—惊。 治完拓跋魁的毒后,接著要处理他与喀尔东的外伤,她又打开包袱,亮出数十瓶药 ,开始为拓跋魁疗伤。 “你别站著发呆,你也受伤了,赶紧上药。”她随手丢了瓶紫霜膏给喀尔东,让他 自己疗伤。 她敏捷且熟练的动作让喀尔东逐渐放松,没来由的,他相信她。“想不到你懂医术 ,难怪之前你抵死不擦宗喇弥的药,原来你自己就是大夫。”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钟瑶没答腔,全神贯注地为昏迷不醒的拓跋魁上药。不—会儿,钟瑶便将拓跋魁身 上看得到的大小伤口都清洗干净、并且上药,最后才包扎。整个过程,拓跋魁未曾哼过 —声,不知他是太过勇敢抑或毫无知觉,钟瑶自是期盼是前者。 当她掀开他的衣襟,忽然见到一道深裂伤口,汩汨的血液仍不停流出。 “你怎能让自己伤成这样!”钟瑶差点失声哭号。居然有人可以将银狼伤成这样, 对手未免厉害得过分。但是会吗?她突然有种荒谬的想法,或许是他不想活了 ?不怎么会呢? 她停止胡思乱想,用甘露清洁他的伤口,再涂一层紫云粉,最后是紫霜膏,用后用 长绸布将伤口包扎好。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喀尔东,不禁为钟瑶眸中那呼之欲出的优郁给深深震撼。她什么 时候对狼主动情的?怎么可能?他们才见过一次面啊! 她才刚完成所有的动作,忽地闯入几名不速之客,火般的怒涛惊扰了帐内安静的气 氛。 “大胆妖女,你在对狼主做什么?又在下毒了是吧!”宗喇弥一把推开钟瑶,钟瑶 一时不察,跌倒在地。 “怎么回事?”钟瑶无辜地问。 “呸!还装傻,你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宗喇弥对她吐了吐口水,一副小人嘴。 钟瑶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看看宗喇弥,又望向挡住门口那名火般艳丽的女子“我 没有装傻,我刚才是在帮拓跋魁疗伤,哪里不对?你们到底想干嘛?” “疗伤?哼,我看是乘机下毒吧。” “胡说,我”她的话被呼天抢地的痛哭声硬生生截断。 富察哈敏泪汪汪地伏在拓跋魁身上,呜咽地道:“魁,你没事吧?魁,没想到那女 人这么狠,毒了族里那么多人也就罢了,居然把你伤成这佯,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 回公道。” 她霍地一转身,双眼充满浓浓的妒恨瞪向钟瑶,似千万支箭矢齐射,要将钟瑶刺穿 。那么深的恨意,是钟瑶前所未见的。 “你好大的本事,将我们所有人骗得团团转,以为你当真是天凤要来拯救狼族,结 果”她冷笑,指著钟瑶,令钟瑶感到一股阴森气息,有整凉飕飕。 “你,就是你,先下毒让我们害怕,接著解毒让我们感激你。取得我们的信任之后 ,再出卖我们,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盘。哈!你没想到我会识破你的身份吧?突厥派来 的奸细。“她格外强调后一句话,说得既大声又清晰。 突厥?奸细?“不,你胡说,我不是,我怎么会根本不可能。”钟瑶不住地 摇头否认。 “还想狡辩,这就是证据。”她晃动著装红梅丸的青瓷瓶。 “红梅丸!”这算哪门子证据!原来宗喇弥方才跟她要药,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这 两人都欲除她而后快。 富察哈敏霹出得意的笑“很好,你知道它叫红梅丸,就证明我没冤枉你,你确实 是突厥派来的奸细。” 钟瑶一个劲儿摇头,觉得自己似乎正一步步走向陷阱而无力自救。 “这种药是西域袄教独门的解毒药,不是袄教的人根本做不出来。所以你说自己不 是突厥的奸细,任谁也不信。” 难道她医术高超也有罪?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不是,如果我是奸细, 何必救你们?难道我救了你们也是错!” “废话少说,来人啊,将她抓起来。”富察哈敏大喝一声,帐外顿时进来数名持刀 力士将她围住,进而囚住她。 钟瑶不愿轻易受缚,想动手过招杀出重围,否则落入富察哈敏手中,只怕祸福难料 ,谁知她才一运气使劲,身子蓦地一软,因为体力透支又失血过多,眼前一黑便跌人沉 沉黑暗中。 滴答,滴答,是水滴声吗?她的头好痛,耳鸣得无法听清楚周边的声音,钟瑶缓缓 由昏厥中苏醒,视线模糊得毫无焦距,等她看清四周时,才发现自己是在一处水穴中, 不,不是水穴,阵阵恶臭儿朝她袭来。 她蓦地明白自己在哪,因为这项认知,她再度昏过去。 富察哈敏竟将她置于污秽肮脏的茅厕之下! 雾气弥漫四周,遮掩著视野,迷潆了前路。他究竟身在何处?又为何身在此处?拓 跋魁伸手不见五指,兀自在雾里苦苦搜寻著。 “走,你走!你这个魔鬼,不要再靠近我一点,走啊”女子椋恐的叫声划 破了层层迷雾。 一个纠葛他多年的女子,带著婆娑的泪眼怯生生地站在他面前“魁,为何你长得 与他如此相像?我想爱你偏偏爱不从心,想恨你却教我情何以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 运,莫非天在惩罚我吗?”女子哀戚地悲鸣,深刻揪著他的心。 他伸手想抱住那双颤抖若秋天落叶的柔荑。 女子猛地感爱,目光迷离的望着他的脸庞,充满戒心地道:“不,你这个天杀的恶 魔,不要再靠近,你再靠近我就死给你看。” 又开始了,他感到受伤的皱起眉,他巳被这样数不清的指责刺得遍体鳞伤,这场梦 魔到何时才能结束? “我是阿魁,你不认得我?”他放柔声音,不愿吓到她,不著痕迹地接近她。 “阿魁?”秦若水露出迷惘的神色。 “是啊,阿魁,你的儿子阿魁。” “儿子,阿魁,嘻,我的儿子阿魁,我有个好乖、好可爱的儿子也。”她是记起了 ,展开眼笑的好不开心。 “娘,我是阿魁呀!”他站在她面前,但她始终未转有向他。 秦若水仿佛抱著婴孩在胸前摇晃,万分慈爱地低喃著“阿魁乖,娘带你去买糖葫 芦吃,再去找鄂索图玩。” 拓跋魁一愣,双手颓丧地放下。是啊,向来是这样,母亲永远只记得昨日尚是婴孩 的儿子,却对长大后日益酷似拓跋平的他惧怕恐慌,甚至会不自觉地称呼他魔鬼,他永 远也冲击不过娘心中的鬼魅——拓跋平,他明了母亲疼爱著自己,但是她没有办法面对 他。再次体会这个事实,他依旧如往常一般心痛,甚至更疼。 秦苦水瞥见近在咫尺的他,同—次放声大叫“魔鬼,魔鬼,不要靠近,你不要靠 近,我不准你接近我。”她防卫地后退,紧抱住想像中的婴儿“我不准你接近我的阿 魁,他是我的心肝。拓跋平!人间的恶魔,你休想阿魁会像你一样丧心病狂、泯灭人性 。” 她的身影和她的话语愈飘愈无,拓跋魁在后面苦苦追赶,但是两人始终有段距离, 终于——雾气又将他彻底包围。 高烧一波波向拓跋魁袭来,他浑身滚烫,却不曾呓语、不曾喊疼,教人钦佩他至死不变的坚强。 小喜儿坐在床沿,用冰水悉心擦拭著拓跋魁灼烫的肌肤,口里不住祈祷“狼主, 我求求你,你得快快好起来,你要是就这么一命呜呼,敏主儿一定会把我一刀卡嚓,我 一条小命就没了。”她做出被割脖的手势。 “还有喱,”她偷偷瞄瞄四周,确定并无旁人,才安心地在拓跋魁耳旁轻语“我 跟你说,敏主儿不知为了什么,将琅邪多将军关在地牢里,而且还将天凤姑娘关在地洞 ,不给吃不给喝,你要是再不醒来,我看他撑不了多久。狼主啊,你要是听得见小喜儿 说的话,就快醒来救他们。”她眼眶蓄著泪珠“不然的话,琅?多” 帐幕微微牵动,小喜儿赶紧拭去泪水,故作轻松地替拓跋魁盖好被子。 “小喜儿,狼主的烧退了吗?”宗喇弥端草药入帐,面色不善地探问询问。 小喜儿摇头,照实回答“还没呢,狼主还是烧得烫人。” “哦!那真是糟糕。”宗喇弥颔首,眼眸闪过一抹精光。他将草药往拓跋魁苍白的 嘴里缓缓倒人。 小喜儿隐约觉得不对劲,却无法阻止,谁老乡宗喇弥是族里的巫师呢。 纵然千百个不愿意,钟瑶还是从昏迷中再次苏醒,黑暗中她点燃了火拆子照亮四周 ,趁著暂时火光迅速望了望目前的所在,是个狭窄得只能容她一人的地下密室,她怒火 顿生“富察哈敏好狠的心,居然把我关在这个地方,等我出去后非好好跟她算这笔帐 不可。” 火光熄灭,钟瑶的肚皮不争气地叫著,她怜惜地抚慰干瘪的肚子“唉,可怜的肚 子,真是饿昏了。好呀,敢招惹我紫狼的人,我是绝对不会轻饶的。” 可是怎么出去呢?闻这尿骚味,上面九成九是茅厕,当真呕心得紧!不过,虽然呕 心,构造却不是十分坚硬,要出去倒是不难。 钟瑶强忍著呕吐感,幸亏肚里无物,否则早就吐出来了。她轻甩衣袖,袖里倏地滑 出一根软若小蛇的软鞭,就叫软蛇鞭,原先鞭子紧缠看她的手臂,方便她随身携带。 她轻触机关,软鞭霎时坚硬如铁,成了可披荆斩棘的利器。她用鞭子往上挖,身子 微弯以避开因挖掘而掉落的土堆,但依旧有不少土堆击中她。幸而不用多久,钟瑶隐约 可以望见一丝光亮由土中穿透。 钟瑶不禁为这样的光亮满心雀跃,正想加快速度好脱离窘境时,上面的土中露出一 个小孔,映人眼帘的是一只紫色的狼。 “禳,你来救我了!”钟瑶不禁欣喜若狂,禳亦回以一声低吼。在一人一狼的合作 下,钟瑶不一会儿便从囚牢中恢复自由。 一出地牢,钟瑶立刻亲热地拥住它。“禳,真好,我又见到你了。”禳亦亲睨的摩 挲主人的脸庞。 钟瑶忽然听到咩咩咩的叫声,眼尾一扫,赫然发现后角有一群羊正畏怯地挤成一团 ,它们大概是害怕禳吧! 这么说来、她一直闻到的尿骚味不就是她没勇气多望一眼那群毛茸茸的羊。 为了避免泄漏她的行迹,钟瑶将土恢复原来的样子。富察哈敏一定想不到她能从地 牢里跑出来,她决定要给富察哈敏一个大椋喜。 哼!得罪她的人,她不会轻饶。 对了,她不知被关了多久,不晓得拓跋魁的情况怎样了?他的伤没问题吧?真想立 刻飞奔到他身边,钟瑶的粉颊无端飞上两朵红云。 嗯,先去祭祭五脏庙,再去瞧瞧他吧!她领著禳飞身一纵,翩翩身影已落在百尺外 。 除去一身肮脏衣服,钟瑶特地到妙善池沐浴净身,冰凉的池水洗去她满身的污垢, 还她原本洁净白皙的皮肤。 摘下那张丑陋无比的面具,她优游的在水中漫游,像条快乐自在的鱼。直到寒意袭 上心头,她才赶紧上岸迅速穿好衣服。 禳在一旁睡得正熟,钟瑶没有叫醒它。她望见那一大片萱草从,想起上次在拓跋魁 的阻挠下,没能一窥究竟,这回她可以好好一个够。 她莲步轻移,踏进充满温煦甜香的花从里,盛开得万分美丽的花朵欣欣向荣,令人 想不透在水源如此欠缺的塞外,竟有如此芬芳的桃花源。钟瑶掩不住满溢的喟叹,愈往 里面走去、蓦地止住了脚“这是”在一棵大树的遮掩下,一间茅草屋赫然出现在 她眼前。 她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快步走的草屋。推开门扉,原以为会尘埃满布,竟然出乎 她意料之外的干净,除了桌几微染一层灰尘外,整个屋里圣洁明亮,看得出来是有心人 刻意维持的结果,那个有心人莫非就是拓跋魁? 为什么呢?钟瑶费尽心思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何拓跋魁会植了一片如此美丽的花 海,保存这么一间草屋,又设为禁地? 既然想不透,钟瑶也不勉强自巳,随意浏览起屋里的陈设,一幅美女植草图吸引住 她的注意,那女子巧笑倩兮,置身于群花中毫不逊色,更显其绰约丰姿。 钟瑶脑里轰然一响,这女人到底是谁?小二会把她的画像挂在这儿,可见得此女在 他心中占有一定地位,会不会高过她呢?钟瑶突然没把握起起来。 她见过的男子没有成万也有上千,每个人都对她十分著迷,但所有人都不在她眼里 ,任由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她偏偏只对这么一个倔强又霸气的男子动心,可是他却 视她如草芥,她当真是恶有恶报。 唉,小二啊小二,你可会懂得我的一片心? 狼主帐幕里一片漆黑,钟瑶偷潜入内,以为会看见拓跋魁,没想到帐里却是冷清清 ,没见到拓跋魁的人影。 “难道他还在宗喇弥那里?还是已经全好了?”正当她觉得奇怪之际,忽有人声接 近,她赶紧躲进内室。 “敏主儿,请。”男子搀扶著丰姿绰约的富察哈敏进帐,点上烛火,霎时满帐通明 。 钟瑶顿时瞧清了来人,是她最讨厌的富察哈敏与宗喇弥。奇怪,他们来魁的帐里做 什么?莫非有阴谋?她静观其变,看他们搞什么鬼。 富察哈敏在圆凳上坐定,嗲声嗲气道;“你和突厥联络好了吗?他们什么时候要来 接收狼族?我可是等不及要当突厥的王妃罗!” “我已经将狼主的玉印交给风了,相信近期内就会有回应,等会儿再找到狼族世代 相传的玲珑宝剑卖给突厥就成了。到时,敏主儿成了札木顿的宠妃,可不要忘了小的。 ” 原来他们要背叛狼族!太大胆了,魁怎么会坐视他为所欲为而不理会呢?钟瑶感到 纳闷。 富察哈敏笑得开心极了“只要你一直对我忠心耿耿,我不会忘了你的好处。不过 ,宗喇弥,你确定给拓跋魁的药量够吗?要是他突然醒来,发现我们做的事,那可不得 了。” 宗喇弥望着她,吃吃地笑开“敏主儿,你放心,我给狼主吃下我特制的千日醉, 一千日内他绝对醒不了。”说不定,他永远也醒不了,他心中加了这句话。 “一千日,够我们做许多事,等他醒来后,发现狼族面目全非,肯定会人吃一惊。 ”谁教拓跋魁对她总是不假辞色,她愈来愈不年轻了,不先找好靠山怎么行。 两人为著未来的好日子,相视一眼,贼兮兮的笑开。 “嗯,别废话了,宗喇弥,快找宝剑。” 好一对狗男女,不但污蔑她,将她关在地牢里,要她饿死、臭死,现在还想出卖狼 族,并让魁中了千日醉。此仇不报非“娘子”她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首先,就来个“毒歇子之吻”吧! 她拿出累在发丝的针涂上会吸引毒歇前来的药,妙手一弹,准确地射中两人的小腿 ,正专心寻物的两人并来察觉。 忍住得意的笑,钟瑶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此处。 “魁,你醒醒啊,点住小喜儿的昏穴,钟瑶顺利来到拓跋魁的枕边,望着床上昏迷 不醒的拓跋魁,钟瑶难为情地轻触著他略显消瘦的面颊,曾经冷酷无情的脸上如今尽是 无助脆弱。 “魁,是我,醒醒呀,求求你醒醒,看看我,我是凤是钟瑶啊!你醒来看我啊 !”钟瑶拚命摇晃著拓跋魁,可惜他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沉睡著。 对了,魁中了千日醉,钟瑶赶紧帮他把脉,不一会儿她额际渗出米粒大的汗珠,心 中有著莫名骇然,放开他的手。 医木精湛的她居然不知如何解千日醉! 想不到凭宗喇弥的医术竟会制出这种诡秘的药。她心中不住嘀嘀咕咕,看着拓跋魁 的昏迷乱了心绪。 “凤姑娘,你来救狼主了啊!”一个浑厚的苍老声音在钟瑶身后响起,钟瑶讶然不 已,猛地一回头,朝来人射出迷药针。 “鄂素图,是你!快闪!”钟瑶看见来人时,已来不及收势,只好出声示警。 鄂索图来不及反应,眼看针就要射中他,一个银白色的影子敏捷地一闪,撞开了针 。 “银狼!”钟瑶见到拓跋魁的守护兽,忍不住惊呼出声。锒狼像是十分乐意见到钟 瑶,喜孜孜地扑向她,钟瑶亦回以万分热烈的拥抱。 “这是”鄂索图指著银狼,显然十分纳闷他们的关系。 钟瑶热情地拍拍银狼,赞许它敏捷的行动,才转回面对鄂索图“爷爷,你别紧张 ,银狼是只灵兽,不会乱伤人的。” 鄂索图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我就说嘛,凤姑娘不是简单的人物,老朽果真没 看错人。凤姑娘,狼族此次的生死存亡掌握在你手上,请凤姑娘一定要救救狼族!”他 的语气万分急迫,老泪就要滴落。 “爷爷,你说得太严重了,我何德何能担此大任。”钟瑶挥挥手表示不敢当,深情 的眸光不离拓跋魁“倒是魁他中了宗喇弥独门的千日醉,不知有何方法为他解毒 。”狼族会如何她并不在乎,她在乎的唯有拓跋魁一人。 “千日醉?”鄂索图捋著长须,对钟瑶的反应似乎十分满意,他微绽笑颜“凤姑 娘放心,老朽正是为此而来。” “你有法子?”钟瑶激动地揪住鄂索图的衣袂。 “是有法子,不过一定要凤姑娘大力配合。你可愿意?” 钟瑶忙不迭地拚命点头“爷爷,你别吊我胃口,我快急死了,你倒是快说呀!” “你扶著阿魁跟我来吧。”他神秘兮兮地指示钟瑶,率先走出营账,任由钟瑶在后 面如何叫唤也不稍停。 钟瑶没有法子,只好费尽全力将拓跋魁扛起,唤银狼过来,将他放在银狼身上。 “涛,为痢ww. 第七章 他们跟著鄂索图巧妙地避过狼族里的各个岗哨,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离狼族领地约 莫百尺的一处山崖上,崖陡坡峻,山边黑压压的丛林像是有千双幽暗的眼在暗中镜伺, 随时准备突袭。北风呼呼袭来,增添那黑暗魔力。 “爷爷,你究竟要带我们去哪儿?这里阴森森的怪怕人的。”钟瑶强忍著鸡皮疙瘩 问道。 “别急,就快到了。”鄂索图忽地在光秃秃的崖壁前停住,伸手摸索。 出乎钟意料之外的,眼前的崖壁竟缓缓移动。 未待钟瑶发问,鄂索图巳先一步开口解释“这是狼族世代秘传的圣地,唯有本族 的长老及狼主知道。” “哦?”又一个圣地,狼族的秘密真不少。 崖门一开,鄂索图招呼著钟瑶“进来吧。” 与银狼分左右,钟瑶尾随鄂索图的脚步踏进崖壁。才进崖壁,崖门立刻关闭起来, 钟瑶原以为里头一定是一片漆黑,熟料长廊中灯光璀璨,仔细一瞧,里头的光线是来自 每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无怪乎明亮如画。 这是个什么人间仙境呀! 光是一条长廊,即挂满了各式名画字贴及各项古物珍宝。就算是见过天下千万宝物 的钟瑶,也不禁要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这些全是狼族的?”不能怪她大惊小怪,只怕大唐的宫中亦无知此多的奇珍 异宝。 “没错,这些东西是先朝孝文时遗留下来的,至今少说也有几百年。其实突厥人千 方百计要攻打狼族,其中最重要的因素正是为了贪图这批宝藏。”鄂索图边说边引进钟 瑶入一间密室。这间密室不同于先前所见的,一开启有阵阵寒风冷冽地吹打,他指示钟 瑶将拓跋魁放在冰床上“这是寒霜屋,是由天山上的万年寒冰堆砌而成的,练武之人 在此睡上一夜,可增加上倍的功力,放阿魁在这儿睡上一夜,让寒凉化去他体内的千日 醉,明儿个他自然就会醒了。” 钟瑶闻言啧啧称奇“竟有如此神物,我倒是不曾听闻。” “天下之大,自是无奇不有,凤姑娘不知晓亦在情理之中。”鄂索图不在意的一笑 ,折腾了一夜,老朽带凤姑娘去客房休息。” “不用了,我还撑得住。”钟瑶赶忙拒绝,她怎么能在这时候离开拓跋魁,不见到 他安然转醒,她无法安详入睡,只怕踏入梦里也会心想着他。 “爷爷,你若是累了,先去休息,我我再待一会儿,倘若累了会自个儿找地方 睡觉,你别招呼我了。”上说得忸怩,藏不住心事的美眸始终离不开拓跋魁,若是鄂索 图再看不出钟瑶的心事,未名太不识相了。 “我这一把老骨头真是愈老愈不中用,比不上你上年轻人体力。”他捶打偻的背, 往门外踏。“你要撑就由你吧。你老爷我也汪在这儿碍眼,睡觉去!”说完,还对钟瑶 抛了个我很明白的眼神,羞得钟瑶顿足不依。 “爷爷!” 她的感情有这么明显吗?钟瑶转过身子,深深凝视床上那张熟悉的俊脸,轻轻抚著 他苍白的脸,心头闪过一阵阵遇上他以来才有的心悸与酸楚。心里因为他狂傲一再无法 捉摸,教她想驱走他的身影,他的影像却愈清晰。酸楚是因为他冷酷无情,却有著孤寂 的背影,救她的心隐隐作痛。 恋上他,是那么容易的事,她还记得十二岁那年的秋天的第一次见到他 断情谷的秋天向来是最美的,漫山遍野的枫红点缀山光水色,格外迷人,增添一份 清灵雅致。 钟瑶是天涯侠客恨天长所收的第三个入室弟子,也是唯一真正住在断情谷里的徒弟 。她虽然在小的时候为恨天长所救,但是从小身子就不好,调养了许久,终于在十二岁 那年的夏天获准习武。 原本是病西施,在练武之后,身子骨大好,面目和个性剧变,转为过度的活泼开朗 ,三不五时设些陷阱整那相依为命的师父恨天长,恨天长在不堪虐待的情况下,终于在 有一天带他第四位入室弟子银狼来断情谷。 钟瑶只知道这位外表冷酷、不善言词的师弟身上总是背著一把大弓。射得一手好箭 ,年龄比她大,功夫也比她好上数倍。据说他是继大师兄楚星磊之后又一练武奇才,不 过对于他背景却一概不知。 基于同门情谊,钟瑶转移目标,决定好好地招待这位远客,捉弄、戏弄、设计玩闹 她的花招百出,时而天真,时而狡诈,时而撒泼。只可惜无论她多卖力的逗弄,银狼顶 多皱眉,压根不理会她,他的心里唯一的一件事,就是专心习武。 尽管如此,钟瑶的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全放在在他身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银 狼练武、玩耍捉弄,瞧着他冷冷不理人的模样,或者是练武虎虎生风,或是听听他难得 的怒骂,总之,她每天都像个影子般的跟著他。 很快的,一年的光阴过去,银狼离开了断情谷,孩子气的钟瑶在谷口哭得伤心,眼 睛肿得不成样,然而银狼却不曾回头看一眼。 钟瑶在那时候明白了一件事,这一生,她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她的命运只有两个字,就是银狼。 五更天,第一声鸡鸣乍起。 寒霜屋中弥漫著寒气,床上的人捺不住这样低温而悠悠转醒。他睁开眼,英挺的剑 眉一蹙,不明白满室像雾般的寒气从何而来。他的身子微动,就要挣扎起身,却因多时 的寒冷而失去所有知觉,全身根本不听使唤。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拓跋魁企图移动身子却徒劳无功,气馁的他不禁怒吼, “来人呀!喀尔东,额穆奇、赫兰塔,你们快给我出来,这是怎么回事?这见鬼了 ,是什么鬼地方?” “你在叫什么?好吵啊!趴在拓跋魁床畔的钟瑶揉著惺忪睡眼,不解地抬眸问。 “是你!你在这里干嘛?”拓跋魁没有预期的凶她,不觉讶然。 他的叫声将钟瑶的瞌睡虫吓走了大半,她揉著眼的手停在半空中,血液蓦地全往脑 子冲,她不假思索的往前一扑,将拓跋魁抱个满怀,哑著声道:“你真的醒了,真的醒 了!昨晚我好担心,万下你真的一觉不醒那我那我怎么办?你教我怎么办?”她的 嗓音脆弱,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她不住的颤抖,将他抱得死紧,那份浓烈在拓跋魁心口 一紧,没能狠心将她推开。 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纵然是,这副铁石心肠在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丑陋女子面前 早已出现裂缝。 拓跋魁僵直著身子,不习惯钟瑶太过亲匿的接近咳了几声掩饰他的尴尬“我是怎 么了?我不是在荒郊跟风他们打斗,怎么现在会在这里?这儿又是哪里?” “你哟!这么大个人,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钟瑶半真半假地斥责,虽然是斥 责,仍旧脱不掉那浓郁的爱怜。“你在打斗时受了极重的伤,而且还中毒,险些丢了性 命,这里是爷爷找来的寒霜屋,帮你解了宗喇弥下的千日醉,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提,到宗喇弥,钟瑶就一肚火。 哼,现在宗喇弥与富察哈敏应该已中了蝎子毒,痛不欲生。 “千日醉?”这三个字引起拓跋魁的反应,他突地用力揪住钟瑶的纤肩,追问道“ 你说宗喇弥对我下千日醉?” “是啊!他和富察哈敏计划将狼族献给突厥,所以乘机将你撂倒好方便行事。”在 他强劲的力道下,钟瑶几乎无法呼吸,细声囔道;“你快勒死我了,快松手。” 拓跋魁这才失魂似的松开了手,脸色蓦地一暗,钟瑶立刻退了一步,大口呼吸空气,没 发觉他的异状。 低鸣的产音在空气中凝结的片刻响起,登时赢得两人的注视。 拓跋魁一愣,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银白色的身影一跃,飞扑到主人宽厚的胸膛,喜孜孜地舔著他的面颊,好不开心。 钟瑶见状,怕涛压疼了拓跋魁,急忙拉过他道:“涛,你压到魁的伤口了,别淘气 了,先下来吧!”涛虽不舍却顺从地跳到地上。 钟瑶不经意自己说错话了,她不该知道银狼的名字,且涛也不会对陌生人如此听从 。拓跋魁虽然受伤了,洞察力还是很敏锐。 不怕涛且知道涛的人,除了苍狼一族的成员外,就只有师父恨天长。那么她是谁, 答案立别呼之欲出。不是泼辣病人老三蓝鲸,就是调皮的的老七紫狼那么一切都有个解 释了。乍见她时有熟悉感,那股每每见著她就自然而生的不舍与爱怜,次次为了她破戒 。 再者喀尔东回狼族时被札木顿攻击,危急时出现救了狼族的紫狼,其实就是眼前这 个无盐女。 拓跋魁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老七,你不好好待在中原过轻松自在的逍遥日子, 跑到烽烟四起的狼族来干嘛?”明明是在为她担扰,出口的语气却万分严厉,吓得正微 笑注视著涛的钟瑶身子一僵,无法反应。 “你在说什么?怎么我一句都听不懂。”钟瑶牵强地笑着,被他突然的揭穿弄得手 足无措。该认?该否认?她全乱了章法,她还没有心理准备以紫狼的身份面对他。 “我去跟爷爷说你醒了,他知道了一定很高兴。”不敢与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相对, 她随意找个借口,赶紧退出寒霜屋;狼狈而逃的她错过了一双紧随她的有情睛眸。 尽管逃吧!他欢送她脱逃的时间也只有现在,下次再也不允许她自他身边逃离。他 在死里逃生再见到她后,竟再也兴不起往日那种自寻死的念头。是的,他不否认自己是 故意伤得那么重,只为了摆脱在他心底多年,教他痛不欲生的梦靥。 但是不再逃避了。拓跋魁在心头默默发誓。 “这里这么大,该上哪找爷爷呢?”出了寒霜屋里曲折回旋的长廊,钟瑶还真不知 道该从哪找起。 心不在焉的她,还为著拓跋魁认出她而忧心仲仲。该如何面对他?一旦以紫狼的真 面目出现,那么聪明心细的他一定轻易察觉她真实的感情。她是如此恋著,如果这份情 反倒被他当成笑话,那么她宁愿抵死不承认。 可是,她又怎能如此洒脱?若不是对他的心意如此坚定她岂会千里迢迢、不辞辛劳 来寻他?是紫狼也罢,是天凤也好,她心里早已将矜持抛至一边,在拓跋魁面前她是没 有也不需要自尊的呀! 只因为她由里到外,由四肢百骸深刻到血液里,全身上下都深深依恋著他,既是如 此,她的命运就是他,也唯有他了。 “喔!”眼看地上的钟瑶与来人擅个满怀,闷哼了一声,随即开心地拉著来人道: “爷爷,我正在找你呢!魁醒了,你快去瞧瞧他!”她不由分说地拉著鄂索图往寒霜屋 去。 他们还未到霜屋,远远地便瞧见拓跋魁抚著胸口,步覆蹒跚地在长廊上走。 钟瑶连忙快步跑了过去,扶住拓跋魁的手臂,一边斥道:“你伤还未好,怎么可以 随便移动,你当自已是铁打的呵!”哎哟!她一惊呼,看见他身上的白布条又渗出血迹 ,可能因移动而牵动了伤口,让钟瑶瞧着又心急又气恼“你瞧你,伤口又冒出血丝, 你可不要命呀!”她扶著他到最近的一间厢房里,并且赶紧为他详细检查伤势。 拓跋魁被她小心翼翼的举动惹得心微酸,曾几何时有人待他这么的体贴了,嘴上却 依旧倔强。“这点小动作要赔了我的命,阎罗王还不想我的这条贱命。老七,你别忙了 。” 他玩笑的话语竟惹得向来开朗的钟瑶一下子红了眼,不及反驳他的称谓,霎时热泪 盈眶,扑进拓跋魁的怀里,拍著他的胸膛,宣泄这阵子的担惊受怕“你你真是傻 得可爱,差点没命,要不是我在这儿,你早就去做阎王爷的女婿了。你你坏,大坏 蛋,大坏蛋” 她的泪再度留住他心弦,拓跋魁笨手笨脚地拍著钟瑶颤抖的背,喉咙像是梗著硬块 ,说不出任何的话语,这佯的情况似乎自钟瑶来到狼族后便一再发生,每一次都是他威 胁著要杀她,而她哭得淅沥哗啦,这次倒没说出惹人气恼的话。 “都是你,害我这样爱哭!”钟瑶把头埋在他怀里,鼻音甚重地囔道。 是啊,记忆中的她总是笑得开怀,笑得灿烂,这样的痛苦是他不曾见的。他心颤地 拭去她脸上透明的泪滴,这晶莹的泪滴是为他流的。 “你为我流泪?为什么?”他的话气充满讶异。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钟瑶怨愤地抬眸直视他,纤细的柔荑用力挥去,结实 地落在拓跋魁刚毅的俊颜上,他料想不到钟瑶会出手,错愕地握住她玉手。 “你竟敢打我?”比起她的泪,她失掌一掴更教他不解。 钟瑶哑然不语,拓跋魁深深凝视著她那只闪烁著无数星泪的翦翦水眸,里头盛满了 深情,还有被戳破秘密的难堪。是啦,就是难堪,才使得她出手。为什么难堪呢?是因 为拓跋魁讶然,莫非钟瑶她“你你对我” 钟瑶俏脸一红,使劲欲挣扎拓跋魁的禁锢,但他哪里肯放,更是紧抓著她“我没 想错吧,你对我” “别说!”钟瑶大喊,截断他未宪的话语。 拓跋魁不肯罢休,还欲追问,鄂索图已走进来。 “哟.小两口在吵嘴啊!”“爷爷,在胡说些什么啊!”钟瑶万分尴尬,暗中使劲挣脱拓跋魁的手臂,但他丝 毫不松手,反而愈抓愈紧,连带地使她与他的距离愈来愈近,近得可以感受到他粗声的 呼吸由她发际轻轻滑过,钟瑶的脸更是嫣红。 “唔,我说错话了,真糟糕,人老人就不中用。”鄂索图呵呵笑着。 “鄂索图,我派人找你好久,原来你躲在这儿。”拓跋魁神态自若地道。 鄂索图找张凳子坐定道;“我不躲在这儿,现在恐怕救不了你,而是见到一具死尸 罗!” “你说话总是喜欢夸大,我没那么容易死。” “你这傻孩子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别人要杀你不是件容易事,就怕你心甘情 愿让人杀,连闪都不闪。像这次受这么重的伤,你摆明是不想活了。你别当我老糊涂了 ,我心底清楚得很。” 鄂索图的话让钟瑶浑身一颤,她看他的伤时,也曾有类似的念头。难道魁真的不想 活?她赶忙望向他,却见他一脸冷漠,事不关己般的不在乎“你放心,我是恶魔之子 ,连阎王都不敢收,死不了的。” 真的,他真的不想活! “你总爱说这话。”鄂索图摇头,叹了一口气“难道你还忘不了你娘?” 钟瑶敏感地察身后的人身子一僵,强烈的冷意再度袭来。那么的冷,几乎要将她整 个人冻结。同时,她也感受到隐藏在那股冷意之后深深的孤寂,在冷漠背后,他竟是如 此寂寞。 “你依旧无法原谅她吗?若水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在遭遇你爹的玩弄之后,会这么 对你,实在是不能怪她,她也是个可怜人。”鄂索图苦口婆心地劝道。 “别跟我提起她,我没有娘,我是逆天命而生的恶魔之子。”拓跋魁的口气冲得很 。 “你又这么说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你娘说的疯言疯语哪能当真。天下父母心, 你娘心里是爱你的。” 拓跋魁霍然起身,下起逐客令“如果你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就请自便。” 唉,每次讲起这事,总是不欢而散,不过这次有钟瑶在,拓跋魁的反应好像不如以 往激烈。鄂索图稍微宽了些,他也不多说,长腿一迈就往外走去。要百炼钢成绕指柔, 可得靠天凤哕。 门一关上,钟瑶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地怯声问道:“你还好吧?” 拓跋魁没答腔,钟瑶便想离开他怀里,谁料她尚未行动,他已先一步将她拦腰抱起 。 “你做什么?”钟瑶惊呼却不敢动弹,怕拓跋魁太用力而牵动伤口。 拓跋魁不语,大步迈向相房里的内室,将钟瑶轻轻放在床上,自己则坐在床沿。他 沉默不语,空气霎时凝结,钟瑶不禁偷偷往旁移去。 暖昧的情况让钟瑶心生惶恐,她虽是中原第一名花,然卖艺不卖身。加上她的武艺 及迷药,要占她便宜难如登天。 他到底想做什么? “老七,你叫什么名字?” 等了老半天,他出口的第一句话竟是问她的名字,钟瑶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微愠 。难道他对她没有一丝遐想?这真教人气馁。 “钟瑶。” “想不到我们师兄妹一场,我到现在才知道你的名字,说来好笑。” “那有什么法子,谁教师父说他不在乎世俗的姓名,规定不准咱们知晓彼此的家世 背景,连姓名都不能说,只能以守护兽来称呼,”钟瑶无奈地道,就说师父是个怪人吧 !明明是同门师姊弟,却连名字部不知,害她只能银狼、银狼地唤他。 “为什么戴上这张面皮?很丑!”他大手一伸,沿著她雪白细致的颈子搜寻不明显 的线条,细心地将她覆在脸上的蜡黄面皮撕开。霎时,一张倾城倾国、美得令人屏息的 绝色容颜展现在他眼前。 “我居然没在第一眼就认出你,实在太不该了。这双晶莹剔透、洞悉人心的眸子, 天底下只有你有。”他轻触她如霜赛雪、白里透红的娇嫩肌肤,低声轻哺“难怪我总 是狠不下心杀了你,饶了你一次又一次” “你怎么了?”他的动作太不寻,他不是如此轻佻的人。 拓跋魁不理会,倏地将她抱个满怀。 “你”钟瑶无法言语,这个骄傲的英挺男子,竟在她纤弱的肩上无声啜泣。 在这个时刻,钟瑶选择默然,双手环住他,深深地抱紧。 能和拓跋魁相拥著谈心,是钟瑶渴望而不敢奢求,如今却真的实现的梦。 他的声音低沉,却充满磁性,缓缓道出那段纠葛多年的往事。“我娘是个美丽的汉 家女,住在狼族与汉人交界的市集中,也有了论及婚嫁的夫家。没想到,就在婚礼前三 天,她在市集买绣被,却被狼族的狼主拓跋平撞见,一见之下惊动天人,不顾她的反抗 ,就将她强掳回狼族,并且迫她就范。我娘不从,想寻短见,不料拓跋平却找来她的爹 娘迫她就范。她不得已只好答应。想不到拓跋平在得逞后,隔天就将她的爹娘杀了。” 钟瑶倒抽一口气,拓跋平真狠! 拓跋魁没有停顿,继续道:“她受不了刺激,连寻几次短见,但拓跋平根本不放过 她,派了许多人手加紧看管她,让她求死不得,生又痛苦万分,不时还得受得拓跋平的 恣意玩弄。我娘那时真的快疯了,几个月下来,拓跋平对她的兴趣已不如以往,开始宠 爱其他的女子,再也不理会她。她可为可以解脱了,打算下黄泉陪爹娘,不料却在这个 时候,她发现有了我!她一点也不想生下我,因为她不想生下一个恶魔的儿子。她打胎 ,甚至跳崖,千方百计地想和我同归于尽,不料每次总是被人救了,而我竟也奇迹似地 存活下来。后来鄂索图劝她生下我” 他的母亲是在何等身心煎熬下生下他,而他又是在何种爱恨纠葛中艰辛成长啊!钟 瑶心疼得都要揉碎了,她从不知道心也会发酸发抖,刺得教人泫然欲泣。 “她恨我,同时又爱看我,就在这种爱恨交缠的矛盾下,她决定生下我。终于,在 生下我的那一天,她疯了,不再认得谁是拓跋平,不再识得自已是秦若水。”他的冷笑 中再也藏不住那份自我怨恶“她也不再记得我,甚至以为我就是拓跋平,事实上愈来 愈大的我长得与拓跋平确有几分神似,你知道我娘最喜欢叫我什么吗?她最喜欢叫我杂 种,叫我恶魔!天为何要让我出生?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让我夭折?为什么”再次 想起往事,拓跋魁恨不得自己不曾出生。 不期然地,钟瑶脑里浮现那座充满馨香,萱草盛开的秘密花园。在汉人习俗里,萱 草代表母亲,拓跋魁细心植了一片宣草园,那么在他内心深处,一定十分想念他娘。还 有草屋里的女子画像,一定就是他母亲秦若水。那么久了,他还将画像保存得那么好, 足证他是爱得太深,所以他母亲给他的伤也最深。 “不,不准!”钟瑶扯住他用力捶打伤口的大手,阻止他自虐的行径“你怎么可 以这么说?我不准你有这样的念头。你可知我对你我对你的”她咬著下唇,支 支吾吾的无法坦白“我好不容易在人海中寻到你,你怎么可以想死,怎么可以不好好 爱护自己?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教我如果天底下没人来心疼魁、来爱魁, 那我来爱魁、来心疼魁”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偏过身子不看他“你果然是 个恶魔,骗了人家的心,就想一走了之。不负责任,我讨厌你,我最讨厌魁了!”仓卒 之间,她还是将心意说出口。 果然没错,钟瑶对他有情唉,想不到他的事让她哭成这样,她到底对他用情多 深呢?拓跋魁苦笑,她的泪水早已将他的心掳获,否则他怎会将心底最隐秘的心事说给 她听? “不过,那些都已成为往事。自从一个爱哭鬼闯进我的生命中,我就不想死了。” 她的泪融化了他钢铁般的意志,化成力量让他有勇气想重新活过。 她有没有听错?他的意思是不是她脑子里想的那样? 钟瑶偷偷地侧过身子看他,不料被他逮个正著,他轻扯嘴角,难得地漾开一抹笑。 他居然笑了!钟瑶吃惊地张大嘴巴“你笑了?” “苍蝇快跑进你嘴里了!”拓跋魁取笑她。是啊,他究竟有多少年没笑了,连他自 己都搞不清,无怪乎钟瑶这般惊讶。 拓跋魁突然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钟瑶还搞不清楚状况。 拓跋魁一把拉过她,将她拥在他宽大厚实的胸膛里,真心诚意地道“谢谢你的爱 。” 钟瑶倏地双颊绯红,羞得无处可躲,但拓跋魁哪由得她躲,抬起她精致无瑕的下颉ww. 第八章 “爷爷,对不起,阿魁让你担心了。”拓跋魁站得笔挺,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 王者霸气却丝毫不灭,而且还增添一股说不上来的魄力。 这是全新的拓跋魁! 鄂索图想不到在他有生之年竟然可以见到拓跋魁放下心中的怨怒,脸色和悦地站在 他面前“好孩子,爷爷怎么会怪你?你要是当真想得开,爷爷这番苦心就没白费 。” 拓跋魁知道爷爷对他的好“过去就让它过去,我不会再困在死胡同里。” 鄂索图欣慰的点点头,再看向拓跋魁身旁的钟瑶,他望着已恢复原貌的她,一点也 不讶异地道:“凤丫头,老朽没看走眼,你果真救了阿魁。” 钟瑶连连挥手,她可不敢居功“哪里,是他自个儿想开的,不干我的事。不过, 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会有这条绣帕?”她由腰际的内袋掏出那日鄂索图交给她 的绣帕,不解地问道。她实在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 “这个”鄂索图还在支吾其辞的当儿,拓跋魁的脸色已大变,一把抢过绣帕, 仔细一瞧之下,不由得大喝道:“这个怎么会在你那里?!” “呃,这个嘛”鄂索图极不安地轻挪身子,真想就此隐形。 “难怪我一直找不著,原来是被你偷去了。” “我是瞧你老是看这条绣帕看得出神,才拿来看看嘛!”鄂索图嗫嚅道,他如此德 高望重,怎么会偷东西?拓跋魁不感谢他把意中人骗来狠族已很过分,还敢出言质问他 ,真是不肖子孙! “我”拓跋魁真是又气又好笑,又骂不出口,爷爷未免荒唐过火! “原来绣帕是你的啊!”钟瑶恍然大悟。 糟糕,他忘了钟瑶人就在这儿,拓跋魁拿住绣帕顿时放前也不是,放后也不是,一 个大男人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量后索性将它藏在衣襟里。 “哼,你以后藏起来就没事啦!来不及了,这条绣帕已经跟我几十天,我天天看天 天瞧,你的心事我全都知道了。”原来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泥足深陷,原来他早将她的 倩影绣于帕上。 呵,这个粗鲁男子,竟有这般巧心、这股深情! “我”拓跋魁面红耳赤,不敢与她相对,赶紧转移话题,对隔岸观火、笑得合 不拢嘴的鄂索图说道;“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我想回去看看情况,不能任由富察哈 敏等人胡作非为。” 钟瑶对拓跋魁仓惶的样子觉得好笑,想逃?没关系,她有一辈子的时间跟他耗呢! 鄂索图明了拓跋魁的责任所在“好是好,不过我老了,管不了这许多事,就让凤 丫头跟著你去,有她在,别人想加害于你是难上加难。如此一来,我待在这就能安心养 老。 拓跋魁也不忍心让老人家再奔波,便道:“这样也好,爷爷确实上年纪人了,狼族 的事我自己处理就行了,那么你自个儿多保重,事情解决后,我和瑶儿会回来看望你。 ” “我送你们出去吧!”鄂索图领著他们走出密室,在长廊尽头,鄂索图按著墙上一 颗特别亮丽的夜明珠,霎时外墙缓缓移动。 鄂索图拿出一个小包袱递给拓跋魁“我为狼族保管这对玲珑宝剑巳久,在今日交 给你,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玲珑宝剑?”拓跋魁打开包袱,现在两把闪耀著翠绿光华的剑,他不解地望向鄂 索图。 “这双玲珑宝剑非铁非银,是由上等美玉雕刻而成,名为宝剑,其实不是宝剑,造 剑的是狼族的始祖拓跋忍,他曾说宝剑是用来止戈,不是用来兴戈,他顾天下所有的剑 皆是玲珑,则天下平矣。” 钟瑶上前去仔细端详“真是玲珑剔透,巧夺天工。” “听说玲珑宝剑是以具有神力的千年灵玉雕成,能够获持主人逢凶化吉,是真是假 无人得知,不过,”鄂索图郑重其事交代道:“阿魁,如何使用这两把剑就看你自己, 你好好斟酌。” 拓跋魁若有所悟地点头,带著狼族世代相传的玲珑宝剑,告别了鄂索图。 离开狼族不过两昼夜的光景,拓跋魁和钟瑶巳不复先前的心情,一个是恍如隔世, 大彻大悟,另一个则是得偿宿愿,心满意足。 “狼族里危机四伏,我当真是要跟我回去?”拓跋魁知道她曾被关在地牢,故而有 此一问。 “我紫狼什么大风大浪没遇过,小小狼族我还不放在眼里。何况”她偷瞄他一 眼才道:“还有你在。”原本她还说得大刺刺,最后一句却全成了小女儿娇态。 拓跋魁笑而不语,只是牵起钟瑶的手,快步迈向不远处的狼族。 他愕然止住笑,空中飞扬的旗帜哪里还是狼旗,竟由突厥的札木顿的旗帜替代。 钟瑶面有忧色“难道”两人相视一眼,不再多言,使出绝顶的轻功飞打而去 。 狼族里的气氛与往常大不相同,以往人声鼎沸,现今却寂静无声,只有按时巡逻的 士兵来回查看着。当然,那些士兵们不再是拓跋魁熟悉的狼族子弟,而是北方突厥的后 卒。 狼族的人呢?再往里寻去,有一些鼓噪声断续传来,很快又换成兵刃相接的铿锵声 ,两个人都负伤了,但仍奋力打斗著,看来清况对他们相当不利。 拓跋魁身子一动就要冲出去帮他们,谁料却被钟瑶紧紧揪住衣袖。 “放手,我要去帮他们。” 钟瑶也不想阻止他,只是他的伤教她放心不下“我去就好。” 拓跋魁瞪著她,显然万分不悦“你别挡路。” 钟瑶不肯让,两人一阵僵持,那边的局势便已不同,打斗声停止,他们回头一望, 喀尔东与琅?多撑关剑摇摇欲坠,眼露凶杀的紧盯著前头。 拓跋魁与钟瑶俱是一惊,那是富察哈敏! “富察哈敏,你出卖了狼族,还有脸出现在我们!”喀尔东火红了眼怒吼。“哟,两位大将军,火气别那么大嘛!说我出卖狼族,哦,天交地母在上,冤枉啊 !你这话真是太抬举我了,我一个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拿什么出卖狼族呀! ”富察哈敏不肯承认。 看富察哈敏气色略差但中气十足,钟瑶暗忖,上回她下的蝎子毒大概被医术的宗喇 弥解了,不过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的。 “狡辩,若不是你交出玉印向突厥投降,狼族岂会在一夕之间被札木顿占据?你不 要睁眼说瞎话!”冷静的琅?多同样气愤不平。 “我这也是为大家好呵!你也不想想,狼族三天两头就和突厥打得你打得你死我活 ,死伤众多,早晚是要灭族的,倒不如早些投降,不仅两族和平共存,还能享有荣华富 ,岂不妙哉!” “哼,你作你春秋大梦。将狼族子民全部拘禁起来,这叫和平共存?我们就算拼得 一死,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喀尔东和琅?多勉力举起剑,眼里燃著怒火,狂烈地向富察哈敏袭来。 富察哈敏被他们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却未下令突厥士兵攻击,她难得低下头气地道 :“有话好说嘛!两位将军我不是不能商量的,只要你们将拓跋魁交出来给我,我保证 不会伤害狼族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狼主?”两人一阵错愕,之前富察哈敏明明说她挟持了狼主,借此威胁族人就范 。“难道狼主没有被你们囚禁?好哇,富察哈敏,你到底还说了多少谎?恐怕狼族世代 相传的镇旗之宝玲珑宝剑也不在你身上吧!” 原来不是他们,那究竟是谁带走中了千日醉的拓跋魁?富察哈敏露出一抹迷倒众生 的笑靥,妩媚中带著无比阴森,教人不禁背脊发冷“我想这些问题,你们就留著去问 阎罗王正好。”她退到突厥兵后,他们倏地一拥而上,不留余地的发动快功,她则扬著 得意的笑缓步离去。 拓跋魁与钟瑶不再争论,一银一紫的身影双双飞掠,蜻蜒点水般的一触,已在上百 名突厥士兵惊讶的目光下,轻易拉起伤重的喀尔东和琅?多,逃逸无踪。其敏捷的身手 让众人连事情怎么发生的都不知晓,而人竟就不见了,对著空地面面相上觑,不知如何 是好。 在妙善池旁的大树下,喀尔东定惊不已地看着方才救他们脱险的恩人,惊呼道“ 狼主!紫衫姑娘!” “紫衫姑娘!”琅?多亦曾听闻美若天仙的紫衫姑娘救了喀尔东等人一命,今日一 见果然不同凡响,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她为何会跟狼主在一起? “伤得那么重,别说话了。”钟瑶蹲下身子,摆出不少瓶瓶罐罐,开始仔细为受了 不少伤的喀尔东和琅?多疗伤。 她熟悉且准备的确定让喀尔东心头一定,情急之下抓住钟瑶正为他涂药的手“你 是凤姑娘!” 钟瑶微愣,随即笑开“喀尔东,想不到才这么一会儿,你突然就认出我了,好眼 力。” “你真的是凤姑娘!你不是被关地牢里,居然能存活?而且容貌与先前完全不同! ”喀尔东诧异地张口结舌,压根不能置信。 钟瑶巧笑嫣然地道:“嘻,我自找介绍好了,我是苍狼一族的紫狼,同时也是中原 第一名花瑶台仙子。先前我是戴了面具,现在才是我的真容貌。” 喀尔东想摸摸钟瑶那张前后截然不同的脸,确定一下眼前所见究竟是真是假,谁料 他才刚刚举起,拓跋魁已抢先一步推开钟瑶,喀尔东的手只好尴尬地停在空中。 “你做什么?”钟瑶不明白拓跋魁没事那么大力推她做啥。 “我来帮他上药就行了,你到旁边休息。”拓跋魁没好气地瞪著喀尔东伸在半空中 的手,有没有搞错,他的女人帮他们上药也就罢了,居然魁也会吃醋啊!她忍不住芳心 窃喜,只好爱莫能助地看着拓跋魁以粗鲁的动作不客气地为喀尔东上药,惹得不知自己 招谁惹谁的喀尔东连声哀叫。 不过,喀尔东与琅?多也不是傻瓜,一见这阵势,男人俊、女人俏,心底当下了然 ,纷纷坚持自己上药,不敢再劳烦钟瑶与醋坛子狼主。 当两大都上好药之后,拓跛魁才开口问道:“我不在狼族两天,狼族居然就被人占 了,纵使富察哈敏从中作梗,也不该如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狼主这要从那日族里的人都中毒,狼主前去追缉风等人,结果负伤而回、昏 迷不醒说起。”最了解来龙去脉的喀尔东道“富察哈敏伙同宗喇弥巫陷凤姑娘是突厥 派来卧底的间谍,将她关人地牢,同时亦将向来不服她的琅?多囚禁,再向族人发布消 息说狼主的生命在旦夕。她藉机统合狼主的势力,再加上她自己原有的部众,便向突厥 请降,有几长老反对,他被她囚禁起来。结果一夕之间,狼族风云变色。我趁乱把琅? 多救出来,不料遭到追击,幸好遇上狼主与凤姑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一口气说 守经过。 拓跋魁成长以往的冷热、不愠不火地问起他素来倚的大将们“那么额穆奇、赫兰 塔和拖群等人,他们又如何,都没反抗吗?” 喀尔东与琅?多有试契地相高一眼,没敢答腔。 拓跋魁冷哼一声“他们大概都被富察哈敏的美貌骗得团团转!哼,难怪狼族一下 子就被占了,原来是自己人乖乖将狼族献上。”可笑,他还理这样的族人做啥?就由得 他们自生自灭算了,反正他们也不是很乐意被他这个杂种狼主领导,倒不如让他们就与 突厥人为伍吧! “狼主息怒!”琅?多赶紧拱拳恳求,知道狼主气得不轻,他们著实太过分了。“ 自古英雄过美人关,他们只是一时被富察哈敏迷惑,现在他们全知道错了,还望狼主宽 恕他门,救救狼族的百姓呀!” “咎由自取,怨得了谁!”想他为狼族出生入死,在两强中央缝中求生存,换取安 居乐业的日子,不料今朝却被族人背叛,教他情何以堪? “狼主!”喀尔东与琅?多挣扎起身,跪在地上齐声碱道。 拓跋魁抿著唇沉默不语,对他们的呼喊置若罔闻,身子一侧就要离开。 钟瑶在他踱步移动前拉住他。“魁。” “别企图为他们说话,我不想听。”拓跋魁警告她。 钟瑶知道这个外表刚硬的男子心底比谁都脆弱。他才从他母亲不要他的悲伤中复活 ,现在又要面对他信任的部属弃他而去的事实,真是难为他了。 “我不是要为他们说话,他们与我非亲非故,死活自然与我无干。但是”钟瑶 咬一咬娇嫩的红唇,继续把话说完“我不能不管你。你明明在生气,心里难受,但你 却什么也不说,你知不知道,我在一旁看得有多难过?” “收起你必要的难过,我没在生气,也不难受。我只是累了,对这群人,我累了、 倦了,我不想再理他们。”他抛下这些话,不顾钟瑶的拉攫就要迈步而,但钟瑶先一步 拦在他前头。 她伸手臂阻止拓跋魁离去。 “你做什么?让开!”他不由得大喝,她愈来愈大胆了! 钟瑶摇头,朱唇轻启道:“不,我不让。” “瑶儿,让开。”拓跋魁忍著怒气低吼,她是在挑战他的忍耐力吗? 钟瑶身子微颤,但她还是勇敢地面对他“不,我不让,我不能让。”她再度坚决 地摇头“魁,你忘了爷爷交给你玲珑宝剑时,曾经说过什么?他说这两把剑要如何使 用全看你自己。那么现在不战而败,将善良无辜的狼族人推人突厥人手中,任由残酷的 富察哈敏、宗喇弥逍遥自在,就是你做的抉择吗?” 拓跋魁一愣,心中若有所悟,玲珑宝剑其实不是宝剑,是用来止戈,而非兴戈。天 下太平则玲珑四方无不逍遥;天下纷乱,则宝剑出鞘平定四方,这才是玲珑宝剑的真意 。 “魁,狼族需要你啊,你不能弃他们于不顾。”钟瑶在他身旁不断劝著。 拓跋魁望着钟瑶及跪在地上的两人,心中已有了决定,语气一转道“喀尔东,琅 ?多,你们起来吧。” “狼主——”两人一愣,惊喜交加,连忙爬起。 “说说札木顿和富察哈敏的兵力分布,还有族里的人被关在哪里,等我了解情况, 再定夺如何行事。”拓跋魁的寥寥数语,听得两个大男人感动不已,当场就要流下眼泪 。 “狼主,狼族对不起你。” 拓跋魁挥挥手表示不在意“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先解救狼族现在的危机, 赶走突厥兵。” “是,狼主。” 钟瑶噙著甜甜笑意,偎近拓跋魁,用只有他俩才听得见的声音说“我不是故意和 你作对的,不过这回真是你不对哟!” 拓跋魁默不作声,嘴角却漾开一抹旁人几乎不能察觉的浅浅笑意,强壮的双手搂紧 她,毋需言语,心意相通。 夜黑风高,万籁俱静,正是夜袭抢攻的好时机。 一行四人身著黑色夜行衣,依著计划分头行事。喀尔东、琅?多去救出被囚禁的狼 族人,拓跋魁与钟瑶则设法引开突厥兵的注意力。 子夜时分,一簇燎原的大火在寂静的夜里从狼主营帐中猛烈地烧起,燃起万丈的火 舌,亮如白昼。 “失火了,失火了!”站岗的十兵慌张的大喊,霎时整个营地大乱,所有人全因这 突如其来的意外而面慌碌起来,提水的提水,救火的救火。 “魁,烧掉你的营帐,心不心疼?”在暗处偷窥的蒙面女子不安地问身边魁梧的男 子。 “傻瓜,男儿四处为家,那是一些破布而已、再搭就有了,何需心疼。” 可是以后你就是没有家了。钟瑶咬著唇不敢说出口,只是随意地点点头,虽然魁愿 意帮忙,但这不代表他原谅了如此待他的狼族。 拓跋魁望着眼前忙得不可开交的突厩兵说“我们都把人引来了,不晓得喀尔东那 边情况如何?”他拉起钟瑶的手“走,我们过去瞧瞧。”才走没几步,一队突厥士兵 忽地杀出,挡住他们的去向。 “朋友,别急著走啊!”从士兵中走出的是风。 “有本事闯祸,就得有本事收拾烂摊子?” 拓跋魁挑居“哦?收拾拦摊子不难,只怕你没本事留下我们。” “那就试试看。”话语未落,身子已飞出,施出拳脚朝拓跋魁攻去。 拓跋魁的反应更快,身躯未曾稍移,已接住风凌厉攻来的数个险招。风连绵不绝的 剑气如织网般毫无破绽的扫向拓跋魁,拓跋魁手中的剑亦犹如神龙在天,发出森寒剑光 ,剑随心转地接住风密不透风的追击。 短短片刻间,两人已过不下百招,瞧得一旁的人眼花撩乱、目不暇给,分不清哪个 一道飞舞的剑光究竟是谁的,根本无法得知真正战况。空气中铿锵不断的剑刃交错声让 人不由得胆寒,各退了许多步。 别人看不懂,钟瑶哪里会不懂,愈采愈激烈的过招让她愈来愈心焦,想不到风的功 力不弱,竟可以和大伤初愈的魁打成平手。那么风的武功和青狼不分,不,或许还要高 一点! “魁、快解决他!”钟瑶忍不住嘴道。凭魁地武功,风还擒不住他,但时间一拖长 ,魁的体力将不及未受伤的风。 她一呼,那些突厥兵如梦初醒,一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渐渐向她逼近。 “哟,是个姑娘咧!”一个士兵摸摸下巴,笑得淫荡。 另一个士兵目露精光“啧啧,一个姑娘家居然跑来放火,真是胆大得很!” “就让大爷们看看这黑巾后面,是个怎样的漂亮姑娘!”他们三五成群地团团围住 她,以为她是弱质文流就好期负。 “各位大哥,我劝你们别轻举妄动,否则别我手下可不留情。”她先警告他们,免 得他们死不瞑目。 “哟,说大话呢!小美人,哥哥就会来会会你!”几个士兵举刀一拥而上,来势甚 是凶猛。 钟瑶觉得好笑,这些人未免太天真,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未等他们近身,她小手 轻弹,霎时银针成弹,像流星般快速射去,针所到之处,兵卒应声倒地,其后的士兵见 状不敢再留然前进。 “这是怎么回事?”地上的士兵们虚软著身子起不了身。 钟瑶盈盈一笑“你们中了我的虚骨散,现在恐怕连拿筷子的力气也没了。” “你们究竟是谁?”不知何时,风与拓跋魁的打斗门已停止,站在中了虚骨散的士 兵旁沉声问道。这两人武功都不弱,究竟是何方神圣? 拓跋魁回到瑶身畔,拍拍她的肩,才转对风道;“拓跋魁。”他抬手摘下黑巾,现 出他的面貌。 风不觉骇然“可是富察哈敏说你死了!” “她是这么希望的吧!”拓跋魁目光一凛“告诉她,该我的,我会讨回来!”抓 住钟瑶的柔荑,他纵身一跃,越过风与突厥兵众,扬长而去。 “风主,就这样眼睁睁让他们走,不擒住他们吗?”一名士兵心胡未甘地问道。 风很想说“是”英雄惜英雄,他真不愿与拓跋魁为敌;但食君之录,他又岂能这 么做?“追,当然追。”他知道他们根本跑不了,因为前头还仗兵。 拓跋魁与钟瑶飞奔了一会儿,才在往妙善池必经的落风崖停下脚步。 “他们似乎没有追来。”钟瑶拭著额头汗水,斜靠在大石上歇歇腿。 拓跋魁望了望黝黑的天际,皱起眉头“喀尔东他们似乎还未完成任务,不知事迹 会不会败露?” “放心好了,我们在那里搅和也有一个时辰,跟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应该够他们行 动了,说不定他们已经将人都带到妙善池,你就甭担心了。” 拓跋魁勉强点头“希望真如你所说,走吧,快回去瞧瞧。” 他们正要走,忽然有个俏丽的人影远远地飞奔而来。 “阿凤,阿凤!”女于放声大喊。 钟瑶吃了一惊“小凳子?”那是阿蘩家一起工作的小凳子! “你识得她?”拓跋魁有股说不上却相当不好的预感。 钟瑶点点头道:“她是娄别列家的丫头,我在阿蘩那儿时,她帮了我不少忙。” “阿凤,能再见到你太好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些突厥人好可伯,又是打 又是杀,不然就是奸淫掳掠,我差点差点也”小凳子说下去,扑进钟瑶怀里低 低啜泣,哭得好不伤心。 “不要想了,那些都过去了。”钟瑶安抚地拍著她。 小凳子抬起婆娑的泪眼,楚楚可怜地道:“阿凤,你真好。” 拓跋魁冷眼旁观了半天,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他猛地出声示警“瑶儿,小心! ”钟瑶脸上的黑巾根本没拿下来,为什么这个小凳子一眼就能认出她呢? 但他慢了一步,小凳子在他出声的瞬间,对毫无提防的钟瑶澈出药粉,而后跃离钟 瑶身边,露出狰狞的笑容。 钟瑶猛然后退,浑身沾染了黑炭般的粉未,她狼狈且无法置信地道:“小凳子,你 这是做什么?” 拓跋魁想向前扶住钟瑶,但钟瑶拒绝他“魁,有毒,别碰我。” 小凳子漾起一抹媚笑,在钟瑶眼里却成了阴笑,刺眼极子。“不错,这是我最上等 的迎客酿,是由数十条蛇王的胆所淬炼而成的毒中极品,只要一沾身,肌肤就会开始溃 烂,肉化为脓血,骨化为细末。不消半晌,你非去见阎王不可。” “小凳子,我与你无冤无仇,甚至情同姐妹,为什么”那些黑色粉末正在她娇 嫩的肌肤上大肆作乱,一阵阵说不上是酥麻抑或是酸涩的腐蚀感遍布全身。 钟瑶浑身不断沁出冷汗,任凭她天姿聪颖,要马上化解这毒+实在不可能。难道她 会这样死了?不要啊!她才和魁两情相悦,怎么舍得就这么离开人间,离开他。 “解药!”拓跋魁伸出手讨药,他表情很平常,因为太平静了,好像是暴风雨前的 宁静,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小凳子故作遗憾地摇摇头。“我教制造毒药从不做解药,这毒无药可解。” 我教?拓跋魁蓦地想起“莫非是袄教?上回的烟毒也是你们下的!” “答对了。” “如果你没有解药,就纳命来!”新仇旧恨一古脑地涌上心头,拓跋魁举起剑就朝 小凳子攻去。 “魁,别去!”气若游丝的钟瑶在后面喊道:“她会使毒,你不是她的对 手。” 但拓跋魁哪里得了这许多,不顾她的警告就冲出去,使出剑招就要夺人性命。小凳 子望他冲来,既不躲也不闪。眼看剑就要刺向她,蓦地冒出.四只锯齿状的金轮硬生生 挡住他的攻势,跟著小凳子对近在咫尺的拓跋魁俐落地射出一记抹了剧毒的利箭,直接 命中他的胸膛。 “这下你们可以做一对亡命鸳鸯了!”小凳子依旧笑容可掬。 拓跋魁抚著胸口向后退,瞧见小凳子身旁站了四名手执金轮的白衣人,以守守者之 姿将她团团围住“你到底是谁?跟突厥人又是什么关系?为何要这么费尽心思地替他 们除了掉我们?” “好吧,既然你们都要死了,告诉你们也无妨。” “圣女,这样不好吧!”一名白衣人出言阻止她。 “有什么不好,让他们死得瞑目一点嘛!”小凳子不觉得不好“告诉你们,我是 袄教的圣女韦湘湘。札木顿已经答应以吾教为国教,身为圣女的我自然替吾国尽点力罗 !” 原来如此,拓跋魁退至钟瑶身旁,明白自己再挣扎也只是做困兽之斗,他心底相当 清楚,只要钟瑶无一线存活机会,他自然也不会独活。 他万分温柔地执起钟瑶的手“瑶儿,我不会说好听话,但是你愿意和我一起死吗 ?” 钟瑶眨著迷蒙的大眼,虽然眼睛已受到毒药的影响看不清楚,但是她纤细的小手还 是设法循著拓跋魁深刻的轮廓,轻抚著她心底的思念许久却没有机会好好认识的面容。 她轻轻地点头。 “是吗?你真的愿意?”拓跋魁毫无顾忌地紧紧拥住她,似乎怕今生再也不能拥住 这副躯体。 “你去哪,我就去哪,你是不能甩掉我的。”钟瑶更偎近他,今生若是这么完结, 她也不会后悔。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向月同日死。”两人默契地同时说出这句话,相 视一笑,十分甜蜜。 钟瑶踮起脚尖,闭上翦水明眸,献上她独一无二的红唇,等待著他,拓跋魁没有迟 疑,眼睛里充满真挚的真情,浓烈激昂地燃烧,他紧紧搂住她,抱紧再抱紧,缓缓俯下 脸,用他今生最灿烂,最美丽的感情印上那甜蜜的唇。 拓跋魁的身子微微一侧,两具纠缠的躯体就住无底的深渊掉落。 “什么?他们居然跳崖!”韦湘湘跑到崖边,底下黑压压一下,哪里还有拓跋 魁与钟瑶的人影。 “这崖这么陡峭,他们就算没中毒,大概也没救了。”一名白衣摇摇头道。 另一名白衣人拉著韦湘湘道:“圣女,任务完成了,我们回去吧!” 韦湘湘怔愣著,喃喃地道“既然已经活不了,为什么他们还要跑崖呢?没道理。 ” 她哪里帧。祝祝? 第九章 能够和自己心中所系的那个人一同迎向生命的尽头,那么无论是生是死,此生都应 该足够了。 从万丈的高崖上坠落,钟瑶不是不害怕,然而她的害怕已被满满的幸福取代,笑容 是她在临死之前给予拓跋魁最后的记忆,她心里默祷著,愿来生能再与他相遇。 拓跋魁仿佛感应到她的心绪,他望着这容颜,一遍又一遍,企图刻在心上,来生他 还要再找到她,再续前缘。 别了,最爱的人。 他们撞上坚硬的石头,身子一翻,落在翠绿的草菌上,眼前一黑,失去知觉。忽然 ,一阵绿光倏地一闪,光辉四射,绿光包住两人,良久才消。 火焰愈烧愈烈,这一夜并没有就此完结。喀尔东与琅邪多顺利地救出族人,他们绝 地反攻,奋勇杀敌,欲将突厥军杀个片甲不留,但由于人数略逊一筹,且被关多日体力 不继,几乎又要败下阵来。 就在危急关头,数十面写著“唐”字的旗帜倏地在阴山旁飞扬,这是由大唐镇守北 疆的谷鹰率领的大军,他们加入了狼族的行伍,顿时一改战况,突厥大败,在风的领导 下勉强退走。 富察哈敏与宗喇弥等叛逆被逮获,关在牢狱等待处分。不到十日的灭族之祸,至此 结束。 直到天色破晓,喀尔东才特地前去唐军阵营拜谢谷鹰“多谢大将军大力协助,紧 争来援,狼族方能化险为夷。” 谷鹰笑了笑,表示没什么“举手之劳,请不要放在心上。何况我是来还人情的, 根本谈不上大力协助。” “人情?” “是啊,我欠你们狼主拓跋魁一个天大的人情。等了许久,终于能趁这个机会还他 。”拓跋魁与金狼曾帮他降服难缠的东突厥,是以谷鹰欠拓跋魁一个大人情。“对了, 我来这几天了,怎么没有看到你们狼主拓跋魁?” 喀尔东面露难色“实不相瞒,我们狼主不见了。”他将昨天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我们只在落风崖的石碑旁拾到这条绣帕,这应该是和狼主在—起的钟姑娘的。我 怕” 难道他们跌下山崖了?!“怎么会这样呢?事不宜迟,我们快去找找看。” “我正有此意。”喀尔东赞同地点点头。 淙淙的水流声在耳际间不断地响著,他不想睁开眼眸,但是的日光却无情地召唤著 他。 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地点?他在哪里呢?感受到身上微微起伏的压力,他不情愿 地睁开沉重的眼睑,一绺乌黑的发丝覆盖住的脸颊,他动不动已麻痹的手指,好一会儿 才恢复知觉,拨开那一束黑发,愣看沉静的睡颜正贴着他的胸膛,嘴角依稀是甜蜜的弧 线。 他们竟没死!拓跋魁怀疑地眨眨眼,可能吗?他们不是应该毒发身亡了吗?就算没 毒发身亡,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他们也应该掉死了,可是,他还有呼吸,还有知觉 ,甚至坯有温度,这是怎么国事? “瑶儿!醒醒,瑶儿”拓跋魁推推他身上的钟瑶。 钟瑶迷迷糊糊的醒来“怎么了?魁。” “瑶儿,我们没事了。”他望着她尚未完全清醒的迷糊状,不由得温柔地笑了。 她打著呵欠没应著“我们没事了,那很好呵!”随即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什么 ?!我们没事了?”她瞪大不敢置信的明眸,霍然一震,差点跳起来。 她身子一动,一个沉甸甸的重物立时出现在他们之间“这是什么?”钟瑶一眉, 抬起那个物体仔细端详,暗红色中隐约带著一点绿,形状有点变化,但还是可以看出它 本来是剑状的玉。 “玲珑宝剑?”钟瑶抬眸看他“魁,你的玲珑剑呢?” 拓跋魁搜了搜身子,疑惑地道:“没有,我收得好好的,不可能不见了。难道是这 ”他接过这把疑似玲珑宝剑的匕首查看“可是玲珑宝剑是一双,并不是一支。” “魁,爷爷说美玉能够越吉避凶,我们没事,会不会是因为宝剑救了我们而它救了 我们之后、原本翠绿的色泽就染上了血色,连形状都改变了。”钟瑶提供著自己都半信 半疑的答案。 是这样的吗?拓跋魁实在不信,不过除了钟瑶所言之外,又如何解释他们坠崖未亡 ,中毒未死?他真的不知道。 拓跋魁耸耸肩“也许只有等我们上去后,详细问过保管玲珑宝剑的爷爷才能知道 答案。”他拉著钟瑶一起站起来,望着高耸如云的峭壁。钟瑶不禁打个寒颤,真不知昨 夜跳崖的勇气是从何而生,要是现在再叫她跳一次,她肯定不敢。 想不到昨晚居然能从那么高的山崖掉下而毫发无伤。 “下来容易,上去难罗。”拓跋魁望着平直陡峭的崖壁道。 钟瑶拉拉过他的手,轻语匿喃道:“我们能大难不死,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就算这 辈子都上不去,我也不在乎。”她没说出来的话是,只要今生有他相伴,即使阎罗鬼殿 ,她也死生相随,常伴君侧。 拓跋魁早已厌恶人世,她的话引起他的共鸣“好哇,那我们就别上去了,在这个 山谷筑间小屋,种几亩田,养些山禽野鸡什么的,你我就做对两云野鹤的夫妻,再不理 人间事。然后你为我生儿个胖娃,女的像你,男的像我,你说好不好?” 钟瑶俏脸一红,推开了他,别过身子啐道“哼,你少作白日梦了,谁要为你生胖 娃。” “我自个儿怎么生呢?你这不是在刁难人嘛!”拓跋魁知晓她是在害羞,他由后搂 住钟瑶的纤腰,在她耳际吹著气,软语轻诉道“你若不帮我生个胖娃,那帮我生个瘦 娃好了。” 钟瑶不吃这套,她皱了皱俏鼻,樱唇扁了扁“哼!想要娃儿,可没这么简单。” “哦,怎么不简单法?”她又在动什么脑筋?拓跋魁挺好奇,一点也不担心她一箩 筐的鬼计,反正他有一辈子的时间跟她耗。 钟瑶晶莹狡黠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呀转,一抹调皮的神采映著一张面容,增添无限丰 姿,心中算计诡计昭然若揭。 她扯著发瓣,正经八百道:“要我生娃儿嘛!可以,不过得看你有没有本事罗 !” 拓跋魁一脸备受侮辱的模样,这丫头竟敢怀疑他的本事,他非得以事实证明他到底 多有“本事”他逼近她“我会让你知道我的本事。” 糟糕,她说错话了,钟瑶眼露惊慌之色,慢慢往后退,连忙挥舞著小手道:“我不 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得好好说服我同意啦!”她的意思是要他苦苦衷求她同意, 而且他们还没拜堂成亲,她要一个婚礼啦! 他的眸子倏地变暗.他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而她已无路可逞“我一定会说服 你同意的。”他哑著嗓子允诺。 “不是这样”她的话被截断,他温热的唇攫住她的,四片唇交接燃起炽热的火 焰。 她想拒绝,却不敌他浪漫如火的纠缠,他的手欺上她的腰、她的肩、她的背,解开 那层层束缚。他以臂为席,以清风为盖,以天地为证,许下永生永世不渝的誓言。 旌双眼东飘西荡,不知该把视线放在哪好。都怪它的主人,没事那么早放它下来, 害它见到如此不宜的画面,它纯纯的少鸟心灵都被污染了。 “红鹫?”终于有人发现它的存在,旌慢慢转过头,生怕又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幸 好拓跋魁已穿上裤子,挡在钟瑶身前,让她有时间著衫。 旌抬头向上叫了两声,同时拍动著翅膀。 拓跋魁懂了“是老六叫你下来救我们上去的吧?”红鹫是苍狼一族的老六。 旌点点头,又对空嘶鸣了几声。 拓跋魁偏过身子,不让钟瑶青光外泄,俊朗的眉目在面对她的瞬间完全放柔,爱怜 地瞅住他方才深吻过的娇颜“看来天不从人愿,我们短暂的隐居生活就要结束了。” 他的语调中有深深的不舍。 再度面对拓跋魁灼热的目光,钟瑶即使身上已穿著完整,仍无法坦然。她低下头, 煞是娇羞,不敢答腔。 “怎么,小娘子这会敢情是在害羞?” 钟瑶默然不语,头却更低了。 “头别再点了,再点下去就要撞地罗!”拓跋魁哑热失笑,亏她还是中原第一名花 ,男女之事多少应该听人说过,怎会害羞成这副德行。 “你还说,都是你害人家好痛。”她闷闷的抗议,最后两个宇声微若蚊鸣,费 了拓跋魁九牛二虎之力才听清楚。 其实他早该知道,这小妮子除了会捉弄人、玩耍外,哪里懂得这些风花雪月的事, 她纯洁得跟张白纸一样。他当然很高兴,这事除了他外,他可不愿有其他男人有机会教 她。 “放心,只有第一次会疼,以后就不会了。”拓跋魁企图搂过她安慰,却被她用力 甩开。 她杏眼圆瞪,退防他约莫七、八步的距离,防卫地摆出攻击的姿势“我告诉你, 你别想再碰我,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瑶儿,你在胡闹什么?”他逼近她。 “你别再过来,你这个大坏蛋,居然这样欺负我,我要回去跟师父说,请他帮我主 持公道。” “欺负?天地良心,瑶儿,你敢说方才你没有感到嗯很开心?”他有这么 失败吗?他一点都不相信才在他怀中激情回应的她没有得到满足。 “当然没有!”有也不能说出来,谁教这个大坏蛋不愿她的反对就那她的洞房 花烛夜怎么办?不管全都是他的错。 “真的没有?”拓跋魁不相信,她一说谎就会咬唇的坏习惯,他可清楚得很。“啧 啧,说谎不是个好习惯喔!喜欢就喜欢,要是口是心非的话,小心我去找别的女人,我 想她们一定很乐意。”他故意激她,不信她会无动于衷。 “拓跋魁,你敢!”她连名带姓的大吼“你敢的话,我就就” “你就如何?”趁她生气之际,拓跋魁已经欺近她身畔,俐落敏挺地抱住这个爱使 性子的小姐。他不再是那个一心求死、冷酷无情的拓跋魁,而是个为她降服的平凡男子 ,百炼钢已经为她化成绕指柔。 钟瑶嘟著唇负气地道:“我就嫁给你,霸占称一生一世,不让你去找别的女人,让 你一生都要与我四眼相对,永世不离。” “好可怕的惩罚啊!”拓跋魁发出夸张的哀号,钟瑶不悦的瞪著他。 他随即笑开,轻点她嘟著的小嘴,眼里、嘴边、心中都洋溢著满满的笑意,他又故 技重施地逼近她容颜,迷乱她的心神,低沉又富用磁力的声音说“与其说是惩罚,不 如说你是我今生最棒的奖赏。有了你,今生我夫复何求?” “贫嘴——”她没机会再我说话,因为他霸道又多情的唇已覆住她聒噪的小嘴,不 让她再出任何他讨厌听到的话语。 钟瑶惊叫连连,身子退了又退,畏怯地看看庞然的旌“魁,我不要上去啦,求求 你,我宁可一辈子待在谷底,也不要上去,哇,不要!我不要啦!”拓跋魁拉著因怕高 而死也不肯骑上旌的钟瑶,努力说服她坐上旌的背。 “你不乖乖坐上旌的背,我们要怎么上去?” “我说我不要上去啦!要走你一个人走,我要留在这儿,”她索性赖在地上不起来 ,就算十匹马来拉她,她也不走,要她坐上老六那只红得鲜艳的旌飞上天,她怎么想都 觉得不妥当,红鹫那家伙能养出什么好宠物?说不定中看不中用,飞到一半就跌落下来 。上回侥幸没摔死,这次她不想一命呜呼。“我会丢下你一个吗?”没有她、他一去还有什么意义。 “好哇!那一生也都别上去了,反正我们本来就打算在这儿过一辈子的嘛!”钟瑶 的小脸露出希望的光芒。 她又怎么了?算了,反正他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只好见招拆招。“那是没 有法子中的办法,现在我们能上去了,没有理由不上去。何况就算我们能在谷底待上一 生一世,但我们的孩子呢?总不能教他们跟著我们把一生耗在谷里,做一辈子的和尚和 尼姑吧。” 想到她将来的小孩顶著光头敲木头鱼念经的模样,钟瑶有点笑不出来“会这样吗 ?”魁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再说我们若是一直不上去,红鹫也会下来找我们,说不准师父都会亲自跑来拉我 们上去,你要等到那时候吗?”钟瑶是聪明人,不会做那么笨的选择。要是师父真的跑 来,说不定会使出些匪夷所思的怪招逼她上去,例如用条绳子将她绑在旌的脚上,让她 一路倒挂著飞上去,那肯定比她坐在旌的背上恐怖数倍。 “好吧!我上去,不过你一定要紧紧抱住我喔!”钟瑶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与 其如此,她宁可和魁一道上去。“要是我掉下来的话,我就是死了也要纠缠人,让你永 无宁日。”她不忘威协道。 “好,没问题。”拓跋魁爽快的允诺,他怎么会允许她一个人掉下?若是要死,他 也会拚命在她之前坠下,为她做肉垫,免得她摔疼。 钟瑶安慰地展颜“那就好,这下我可以安心的昏过去了。”话语一落,她拿捏手 劲就往头上一敲,身子顿时地软了,拓跋魁立刻按住她。 他露也一抹苦笑“你当真怕成这样,非要晕倒才不会怕,实在是想不到呀!”他 摇摇头,抱起她往等待多时的旌走去,一手紧搂著钟瑶柔软的躯体,一手握住旌的侧颈 ,坐上旌的背。 “旌,带我们上去吧!” 旌引颈高亢的长鸣一声,大翅一展,迎著阳光,翩然且潇洒的往属于它的辽阔天地 飞去。 落风崖上,在离悬崖约莫五十尺处,狼族人搭起一座临时营帐,里头铺上布毯,摆 了几张桌子,喀尔东和琅?多等拓跋魁的部属坐立不安地走来走去。 谷鹰居中坐著劝道:“两位将军别心急,狼主吉人自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 “可是,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实在是”喀尔东担忧地望了望崖边。 “算了吧,穷担心个什么劲!如果老二那家伙那么容易死掉的话,岂不枉费我千里 迢迢从雪峰赶来,白白浪费我宝贵的体力?他就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他的。”出口应对 的是手里拿著一把红得刺跟的扇子,轻轻扇著风,一双脚跷得老高,拿著一串西域的甜 葡萄吃著的男子。 “你说话客气点,别咒我们狼主,否则我喀尔东第一个不放过你,”喀尔东早就看 这个全身红衣鞋,阴阳怪气又倨傲自大的家伙万分不顾眼。 “哟,我好怕咧!”他假装害怕地缩起身子,却露出挑衅的不屑表情,看得喀尔东 气得牙痒痒的。 “你”要不是因为他是提供红鹫下去寻狼主的人,他肯定早就与他大打出手。 喀尔东忍住气迈开步伐,不愿与这个惹人厌的家伙多计较。 “还真忍得住啊!不槐是老二身边的人,果然跟他一个德行,斗不起来,无聊透顶 。” 谷鹰强忍著笑意不敢笑出来,只好以啜茶来掩饰。想不到苍狼一族中竟有此等人物 ,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红鹫官翔一无所谓地一瞥,毫不留情地道;“想笑就笑出来,忍太久会行内伤的。 ” 这下谷鹰真的让茶水喷出来,官翔一身子轻灵地一跃,已跳得老远,手里依旧拿著 一串葡萄,他抚著心口道“幸好我跑得快,不然这会儿非成落汤鸡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他话才说完,一个类似稀饭的东西忽地从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在他 梳理整齐的秀发上。 他伸手摸去,恶,果然没错,是一堆鸟屎。莫非这就叫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呸呸 呸! “狼主,钟姑娘,你们没事吧?”喀尔东等人欣喜若狂地迎上前去——拓跋魁抱著 钟瑶下了旌的背,浅笑道“没事,你们别担心。” 官翔一缓缓地转过身子,不先跟拓跋魁打招呼,反而笑得十分灿烂,看着他心爱的 宠鸟“旌,你是故意的吗?” 旌拍拍翅膀,不屑地别过头,似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官翔一见状反而开怀畅笔赞 道“不愧是我官某人的爱鸟,颇有我的风范,太好了。”他沾沽自喜不已。 “老六,你怎么来了?”拓跋魁抱著钟瑶来到他面前问道。 “难得你有难,我不来看看好戏,怎么对得起自己呢?”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家伙!若是瑶儿醒著,非跟他吵翻不可。拓跋魁对他的话不予置评,冷辞的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有难?” “哟,一点也不生气,真无趣啊!早知道就不叫旌那么早下去救你,让你急得头发 发白、气得像关老爷一样时,我再在上头好好嘲笑你。”官翔一见拓跋魁毫无动怒迹象 ,懊恼地大摇其头。 拓跋魁知晓他的性子,提醒道:“别顾左右而言他,我还在等著你的回答。” ”我就说你这个人最无趣了。”官翔一不屑地嗤鼻,倏地眼睛一亮“是老七也! 总法算找到个活人啦!”敢情他都当其他人是“死人”! 他出其不意地蹦近,在拓跋魁尚不及阻止前,用力摇晃著昏迷的钟瑶“喂,老七 ,醒醒呀!” “老六,你做什么?”拓跋魁大喝已来不及,他怀中的人儿动了,双手自动环上他 的颈子,亲匿地偎近他胸膛,一双美眸未睁,柔嫩的嗓音已响起“魁,我们上来了吗 ?” 这一幕看在官翔一眼里格外诡异。“请问一下,你们什么时候感情变得那么好了? ”他错过什么好玩的事吗? 他的声音将犹在迷糊状态的钟瑶整个唤醒,她霍然挺直背脊,惊骇莫名地盯著官翔 一“红鹫?!”她的声音徒然提高。 “喂,我不是鬼,请别叫得那么凄厣。”官翔一捂住耳朵。 钟瑶还是有些怔愣,拓跋魁将她轻放下地,好心地提醒她“瑶儿,你忘了我们是 骑著旌上来的,所以他当然也来了。” “这倒是喔!”钟瑶点点头,如梦初醒,兴奋地揪住拓跋魁的衣袖“魁,我们真 的上来了,那只笨鸟没把我们摔死,真是太好了!” 笨鸟!这是哪一国侮辱人的话?官翔一与旌同时不悦地瞪著钟瑶“我说老七啊, 打狗也要看主人,你说我的旌是只笨鸟,不就摆明骂我是笨人吗?” 钟瑶盈盈笑开“我哪敢呀!”她眨了眨晶莹美眸“不过,我刚才昏迷的时候, 好像听到有个惹人厌的声音在欺负我的魁,不知是谁呢?若让我知道的话,把他剁成十 八块喂禳吃。”她的话惹得一旁的喀尔东等人暗自窃笑,原来一物克一物,这个惹人厌 的家伙活该! 官翔一生平最痛恨别人威胁他,威胁他的人通常不会有好结果。不过话说回来,美 人的威胁自然不同,谁教他最伶香惜别玉,但——我的魁?! “你说我的魁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我正在想的那个意思吧?”为何他有不好的预 感? “就是我说的意思呀!”钟瑶特地拉过拓跋魁的手昭告世人。 “什么?!”官翔一好像受了重大打击,浑身一震,谷鹰走了过来,拱手道:“拓 跋兄。” “谷兄?”拓跋魁扬起一道不解的浓眉,他没预期会见到谷鹰。 喀尔东赶紧向前说明谷鹰及时出现帮助狼族的经过。 “多谢谷兄。”拓跋魁拱手道,却被谷鹰拦住。 “拓跋兄休要言谢,此次前来其实是为了偿还拓跋兄上回援助之恩,谷某并无值得 感激之处。” “谷兄过谦了。” 谷鹰挥挥手“投桃报李而已,拓跋兄不必介怀。既然拓跋兄已无恙,吾军尚有负 守疆重任,不便久留,就此别过。”谷鹰又一拱手,便要告辞。 “谷兄负责镇守大唐的北防阵地,严防突厥蠢蠢欲动,责任重大,拓跋魁理解,不 便强留也。”同样回以一礼“谷兄保重。”受人点滴,铭记在心,毋需多赘言,留待 日候图报吧。 “各位保重。”谷鹰向众人告别,才疾步下崖,带领兵马回边关镇守。 他一走,官翔一立刻挡在拓跋魁与钟瑶面前,心有未甘地嚷道:“等等,我才在雪 峰上闭门修练武艺一阵子,可爱的七妹妹就被这个闷死人的老二骗走了。不行,这不公 平,我不同意。” 七妹妹?她跟他有好到让他叫她七妹妹吗?钟瑶皱眉。不过她的血液莫名地焦热起 来,赶忙扇风点火,出馒生意道:“对,不公平,所以你们应该来场决斗。” 官翔一感动莫名“七妹妹,你也这么说。老二,既然你以不正当的方法欺骗了七 妹妹,现在我们就以君子方式做个了结。” 拓跋魁简直啼笑皆非,老六爱搅和就算了,怎么瑶儿也跟著瞎起哄。“你打得过我 吗?”他没好气地问,也不想想他排行老二、红鸷排行老六,次序早就说明实力的差别 。 “我在雪峰上苦练多时,就是来了坐上老大的位子,打败了你就等于预告我提前封 王。” 说穿了原来是来试试他的身手啊!还找了这些不著边际的理由,真是奠名其妙。“ 可惜我没兴趣当你测试的对象,你另觅他人吧!”拓跋魁冷冷地拒绝。 官翔一还没反驳,钟瑶已抢先道:“魁,给他点颜色瞧瞧嘛,不然的话,他还以为 你怕他了!” 官翔一心有戚戚地频频点头。 “瑶儿,别跟著胡闹。”拓跋魁声音不大,也不是十份严峻,但语气中隐约的不悦 却足以令钟瑶住口。 钟瑶努力说服自己,好吧,反正魁的功夫怎么样都比红鹫好,不用真的动手就知道 结果,比起来是有点无趣。而且,她算起来已经是魁的妻子,如果还帮著外人欺负他, 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失去钟瑶这个同伴,官翔一唯恐天下不乱地挑拨道:“这么快就变成‘夫管严’, 七妹妹真是可怜呵!不如制造红鸳哥哥,我肯定会比老二更加伶香惜玉!”他伸出手拉 钟瑶,却连她的衣袖都没碰到,反而被拓跋魁的掌风逼得退了一步。 拓跋魁不悦地蹙眉“红鹫,我警告你,没事离瑶儿远一点,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 情。” 今天他第二次被威胁,可惜他人生不知“怕”字怎么写,嘴硬地道:“我偏要,你 能奈找何?” 拓跋魁身影飘忽地一蹬,官翔一连他何时行动都没瞧清,一把琉璃小刀已架颈于上 。 “你说我能奈你何呢?拓跋魁语中了无笑意。 “哼,偷袭是小人才为的行径,今天我败在这种不人流的手法上,我就是死也不甘 心。”他不屑地别过脸去,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拓跋魁微微一笑,收小刀入鞘“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知什么样的人才克得 了你这种浪荡性子。” 红鹫早就算定他下不了手。 “舍不得杀我吧!我就说嘛,我这么人见人爱,你若真杀了我,其他的师兄妹们肯 定都会找你算账。”他印。鳎譝. 第十章 原来他们的狼主是苍狼一族的银狼啊! 在落风崖上听了拓跋魁、钟瑶与宫翔一的对话后,喀尔东、琅邪多等人终于知道狼 主是何等当当又是了得的人物,使得他们对拓跋魁更加信服与忠贞,尤其在经过几乎亡 族的重大挫败后,新生的狼族更加团结与合作。 头一次,拓跋魁觉得自己真正融入狼族,以往的孤寂与傲气已随风而逝。现在的他 正积极处理著狼族大大小小的事儿,复兴狼族因战祸而毁损的建设。 顶著烈日,拓跋魁与族人合手搭起狼主营帐,每个人皆挥汗如雨,但没有人埋怨, 反而更加拚命工作。 钟瑶领著一群狼族妇女及孩子们,提著一锅锅消暑的冰镇梅子汤前来“太家都辛 苦了,休息一下,喝点冰镇梅子汤!”她吆喝著狼族的男丁们歇息一下。 不消一会儿,原本忙碌的气氛已被一切和乐的温馨气息取代,望着一家家的狼族人 民能够安详和谐的过日子,拓跋魁心中有若难以言喻的感动。 他拉过钟瑶忙不可开交的小手,悄悄地将她拉出忙碌的舀汤工作,一旁的大婶很识 相地接过钟瑶留下的工作,开心地取笑道:“小两口赶紧去谈情说爱,这等琐事留经我 们老太婆来做行了。” 拓跋魁连连称谢,钟瑶则害羞地低头,任由拓跋魁领著她到一旁阴凉的大树下坐著 。 “你看,大伙都在笑我了。”钟瑶压根儿不敢抬眸。 “谁?谁敢笑你!”拓跋魁举目一望,所有狼族的人顿时忙起来,喝汤的喝汤,舀 汤的舀汤,没人敢闲著,不过他们的耳朵皆竖得老高,生怕漏了狼主与未来的狼主夫人 任何一个小动作。 “你哟,真是迟钝。”钟瑶娇嗔道。 这一、两天,她虽然住在富察哈敏原先的营帐,而拓跋魁则和喀尔东住在一起,但 是每天早上拓跋魁都是从她的帐里出来。大伙都是明眼人,只是不说穿而已。就这个粗 鲁男子粗心、不知避讳,还大刺刺地拉著她,真是羞死人了。 “我哪里不对了?我们的感情又没碍著旁人,他们若是有意见,可以不看啊!”拓 跋魁不觉得自己迟钝。 钟瑶幽怨地一叹。“他们是可以不言,可是心里会怎么想?”这个笨蛋,难道要她 没名没份跟著他? “他们还能怎么想,你钟瑶是我拓跋魁的妻子,也是狼族的主母啊!”拓跋魁搂著 她的纤腰,在她耳边吹气。 “是吗?”她眉心有掩不住的忧愁。 拓跋魁心疼万分,却没答腔。他哪会不清楚她又在使诡计,无非是要让他心里惭愧 ,赶紧将她正名,不过,他还不想让她阴谋得逞,因为他打算给一个人惊喜。 他怎么不语?钟瑶这会儿可真焦急了,正待说此什么,拓跋魁已开口道:“昨天爷 爷来找过我。” “可是我们前两天去看他时,并没有找到他啊!”“嗯,他说那天他刚巧出去了,所以没碰著我们。”拓跋魁笺著解释道。 “哦,可是他来了,怎么不见我呢?”钟瑶不悦地问。 “有啊,可是昨晚你累坏了,睡得死热,我都叫不醒你。”他附正她耳旁轻语,惹 得钟瑶双颊一阵绯红。这等事竟让爷爷撞见,以后她都不敢见他。 “讨厌。”她轻捶拓跋魁的胸膛,不依地噘起嘴。 他任她打够了才续道:“我问了他,为何我们坠崖未亡、中毒未死,是否和玲珑宝 剑有关。” “他怎么说?”钟瑶她奇得紧。 “他说,玲珑剑是知年古玉,吸引了日月的精华,确实具有不能言喻的神力,但是 从没有人知道如何引出它的神力,所以他无法确定我们无恙是因为它的关系。” “这么说来爷爷也不知道罗!”难道那只是侥幸吗? “嗯,不过他说你真的是狼族传说中的天凤,只有你帮能解救狼族,而能救我性命 的也唯有你。” “我?不可能。”她挥手否认。 拓跋魁拉下她的手“别急著否认,说真的,这些日子若是没有你,我和狼族不知 会变成什么样,冲著这点,我相信你真的是天凤。而且爷爷也说,唯有浴火重生的凤凰 才能领著狼族重生。既然你是凤,那我就是凰,这么说来,或许上天已在冥冥之中安排 好,你我注定要经过这样的生死一线,再重生了。” “会是这样吗?” “既然我们还活著,不就证明它了吗?”拓跋魁含笑回应著她的疑惑。 纵然钟瑶心头还有一丝不解,不过想破她的脑袋也无答案,所以她还是勉强接受拓 跋魁的答案,回以灿烂一笑“也许真如你所说的!” 一个不识相的声音硬生生插入和谐的气氛中“哟,两个人又在卿卿我我了,你们 也未免太刺激孤家寡人了吧!拜托,有点,‘节制’行吗?” “红鹫!”两人同时怒瞪他。 “这么不欢迎我啊!”官翔一毫无芥蒂地咧嘴笑道“可是我一天没人嫌,就全身 痒得受不了,所以我一定要努力仗好我惹人厌的工作才行。” 若不是看在他救了他们一命的份上,拓跋魁肯定在第一天就将他丢出狼族。 “你不是说要骑旌四处晃晃吗?怎么这么快回来?”钟瑶没好气的问道。 “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我就是特地来告诉你们,我刚刚在天上看到个你们绝对 想不到的人。”官翔一得意非凡地眉开眼笑。 “谁?”拓跋魁不是很有兴趣的问道。他就爱大惊小怪。 官翔一帮作神秘的道:“棺材板!” “青狼!你没看错?他大老远跑来阴山干嘛?”钟瑶觉得不可思议。 拓跋魁倒是不诧异,只是奇怪青狼未名来得太快,因为他于日前曾捎信给苍狼一所 有成员与师父恨天长,邀请他们来参加他与钟瑶的婚宴,这就是他所要给钟瑶的惊喜, 因为称得上是她亲人的大概只有这些人,他想她应该会十分渴望能由他们来见主他们的 婚姻。 “他来还不奇怪,因为通知我来救你们的人就是他。”官翔一突发惊人之语。 “此话怎讲?” 官翔一很高兴自己成为瞩目的焦点,慢条斯理地道:“这件事问我就对了。其实原 因很简单,青狼是有名的包打听,而他恰好又是突厥的铁算子风的至交好友。有一天, 风算定狼族的你有场灾厄,青狼有事分不开身,于是就央求智勇双全的我前来帮忙,没 想到我果然英明神武,将你们双双救起。” 风!拓跋魁蓦然想起前些日子与风对阵时,风有意无意间总是劝他小心为上,难道 他的一切早被风料到?真不可思议。 “不过,他来就,干嘛还带个女人?”官翔一噪地埋怨“难不成,”他讶然 住口,惊骇地指著拓跋魁与钟瑶“他也跟你们一样掉入爱情的墓场!” 什么爱情的墓场,他在胡言乱些什么东西!拓跋魁与钟瑶懒得纠正这具脑筋有问题 的家伙,倒是生性冷酷无情的青狼会跟女人在一起,这大大有趣。 “是什么样的女子呀?”钟瑶好奇地问。 “那么远我怎么看得清楚?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 “哼!没用。” “你有用的话,自个儿骑上旌去看清楚嘛!”官翔一激她。 “你以为我不敢啊!”钟瑶明明怕高,但嘴巴不输的道。 “敢就去啊!”官翔一看准了她的弱点,不客气地道。 “去就去,谁怕谁?”钟瑶当真冲动的迈步,不过方向不是旌所在的位置,而是她 的营帐。 官翔一叫住她“旌不在那里,你莫非想逃?” 钟瑶面色和蔼,笑容可掬进道:“嘿,我不是想逃,我是要回去准备家伙。好让这 个多嘴多舌又聒噪的家伙一辈子闭嘴,魁,你说我该用绝命丸,还是索命散?或者直接 用将他射成蜂窝?”她朝拓跋魁露出贼兮兮的笑靥。 哎呀,最毒妇人心,他怎么忘了!“呃,今天天气很好,我再跟旌去晃晃好了,你 们不用招呼我了,我自便。”官翔一不敢逗留,随即溜走。 钟瑶噗哧一声出来“早知道这招这么有效,我应该一开始就把他吓走。” “他的确烦人得紧,浪费了我们许多时间。”看天色他又该工作了。“这会儿,我 该回去处理事情了。”拓跋魁不舍地搂了搂钟瑶,在她颈上偷得一吻,才迈开步伐加入 兴建工作。 幸福原来是这么容易呀! 抚著颈项,钟瑶没来由的起来,太多的幸福会不会遭到开妒?眼前的幸福会不会如 泡沫短暂?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新建好的狼主主营幕里,出现了两名不速之客,一身青色儒衣、总是正经八百、 面无表情的青狼,以及身著寻常衣饰却依旧显得娇气非凡的貌美女子。 站在拓跋魁身后,钟瑶的心情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有些来为明所以的凄 恻。凭著女子独有的直觉,她觉得这个女子的出现,怕是灾为是幸。她从未如此痛恨见 到青狼,恨不得这棺材脸能自她生命中彻底消失。 “湘莲公主李依瑜?”拓跋魁有些错愕地盯著青狼所带女子,不可置信地再次确认 道:“你是李世民的小女儿,被派来狼族各亲的公主李依瑜?” 要青狼身旁的女子不悦地瞪了面无表情的青狼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钟 瑶的习在她点头时猛地一震,幸福会就此夭折?在她和拓跋魁两情相悦后,李依瑜出现 无疑是一记闷棍,莫非他们注定多灾多难? “你不是逃婚了吗?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天哪,这是什么情况? 李依瑜扁了扁嘴,显然十分生气,瞪著青狼并不答腔。 既然公主不答话,拓跋魁只好问青狼“青狼,你为什么带她来这儿?”他明明告 知青狼他要与瑶儿成婚了,青狼还带李依瑜来,摆明是来闹场的嘛! 青狼木然的道“她是你的未婚妻,我特地帮你带回来。” 这下不仅李依在瞪他,连钟瑶也愤恨地瞪著他。 难道要她把魁让出来?不,那是不可能的!就算要得罪当今皇上,她也无法将她心 爱的魁拱手让人! 李依瑜叉著腰,不顾公主形象地开骂“喂,我说过我不要嫁别人,你没听懂是不 是?一路上我说这多少次了,我要逃婚,你是聋了吗?” 她不想嫁给魁!钟瑶心中大喜。 “人已经送到,我走了。”青狼身子一转,就要离开。 拓跋魁还来拦住他,李依瑜已抢先一步挡在他面前“我不可留在这儿,我要跟你 走。” 青狼冷冷地甩开她的手“我跟你说过,我非常厌恶姓李的人,尤其是皇亲贵族。 没杀了你已经是我的极限,别得寸进尺。” “不管,不管!”她像八爪鱿一样缠住青狼,几乎整个人扑在他身上,压根儿不理 会男女授受不亲。“我的身子你看、过也摸过,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一辈于是想甩掉 我。我是跟定你了,你别想跑。” 情况急转直下,钟瑶见这阵势,心先安了一半,赶紧抢言道:“既然如此,我们就 不送了,慢走。”原来青狼是被缠上了,才会想把她塞给魁啊! “你这女人烦是不!”青狼像拎小鸡一样将李依瑜从他身上揪下来“什么我的人 !你别颠倒是非,胡言乱语行吗?” 李依瑜嘴一扁,渐厉哗啦地哭起来“人家就是喜欢你嘛!这样也不行,你就非要 让我嫁给这个穿得怪里怪气的这家伙啊!你说啊,你舍得吗?你要是敢说一句,我就真 的嫁给你看!你说呀,说啊!”她指著拓跋魁,接著生气地猛戳青狼熨得平整的儒服, 然后扑进青狼的怀里,涕泪纵横的嚷道:“可恶的青狼,最讨厌的青狼” 青狼被她突发的猛烈气势一惊,不知是理屈坯是气穷,竟答不出话。 拓跋魁拉著钟瑶的小手,悄悄退出,将新建的狼主帐幕让给这两个扯不清的冤家。 “魁,刚才我真的很担心喔!”钟瑶还是有些不放心“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娶那个 公主。” 拓跋魁挑眉笑道:“我从来没答应过娶大唐公主,一切全是鄂索图出的主意。原本 我打算若是她真的来了,就叫琅?多娶她好了,现在倒好,有人当替死鬼。” “你是说青狼?”嘻,沉默寡言的他扯上爱哭爱闹的顽皮公主,她想得太极端,有 点虐待他。 “你不觉得他们很配吗?”拓跋魁朝她眨泛眼。“只不过”他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话别说一半就停止,吊人家胃口啊!”“没什么。”拓跋魁摇头,一个是前朝的孤臣孽子,一个是当朝的金枝玉叶,撇开 身份差距不说,光是沉重的国仇家恨,青狼就无法放开心去爱她。既是无解的难题,为 何还要他们苦苦纠缠? 无怪乎青狼要带著她来狼族,想的是躲过这场祸水。只是能吗? “明明有,你故意不说,告诉我嘛,魁,是什么事?”钟瑶腻在他身上撒娇,柔声 央求。 告诉这个小魔女,等于直接昭告天下,他可没那么笨“真的没什么,你别瞎疑心 。”拓跋魁哄著她,挝著她的柳腰,双手轻捧她细致绝美的容颜,彼此的气息在咫尺间 交错。“别理别人的事了,今天我还没好好吻你呢!”他头一低,就要掠夺她的甜蜜。 “别人会瞧见”她微弱的抗议在他火热的攻掠下迅速消失。 “可恶!你们两个在做什么?”一声怒斥迅速分开相依的两人。 没人会这么不识相的阻挠狼主亲热,拓跋魁还想大喝来人,想不到一抬头,两人俱 是一惊,异口同声喊道“师父?!” 来人正是行踪飘忽不定的天涯侠客恨天长。“你们还当我是师父!好小子,我人一 不在,你居然就背著我欺负瑶儿,果然养虎为患,我真是悔不当初。”恨天长气得吹胡 子瞪眼睛,紧瞅住拓跋魁搂著钟瑶的手,忍不住出声大喝“放开你的淫手。瑶儿,你 给我过来。” 师父是哪根筋不对?“师父,你在胡说什么呀!”钟瑶嘟哝看,不想过去。 “还不过来!”恨天长再—次喝道。 “哎哟,师父。”钟瑶跺脚,不甘愿地走了过去。 恨天长警告意味浓厚地对不明所以的拓跋魁嚷道:“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欺负瑶 儿的话,我第一个不饶你。哼!想拐骗我宝贝的瑶儿,门都没有!” “师父,我已经跟你说过,我要娶瑶儿,我是特地请你来主婚的。”拓跋魁显得有 些无奈,这些师兄弟和师父都是来捣乱的!早知如此,他就擅自把婚礼办一办,省得你 唆,真是悔不当初。 钟瑶赶紧扯著恨天长的衣袖央求著“对呀师父,我和魁已经私订终身了,你就成 全我们嘛!”魁说要娶她的耶!原来愣木头也有开窃的时候,看来她又误会他了,他不 是不要她,而是想为她找师父来主婚,多亏他如此心细。 “小丫头,还没嫁人胳膊就往外弯,你不想想师父我含辛茹苦,好不容易将你拉扯 大,现在你有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男人就不认师父了,我一是命苦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男人?望着童颜鹤发、喜怒异于常人的师父,拓跋魁真是啼笑 皆非,他可是跟随师父习武的入室弟子,说这话未名荒廖得离谱。 敢情恨天长是闹起父亲情结,舍不得他抚养多年的爱徒转眼就要交由另一个男人照 顾,心中的恐怕和不安是他们能理解的。 钟瑶虽然调皮,对恨天长却是万分感激,她安抚看哭丧著脸的恨天长“师父、你 别伤心,瑶儿怎么敢把师父忘了,师父一向最疼瑶儿、最爱瑶儿,瑶儿心里清楚得很, 小时候,瑶儿身子不好,如果不师父费尽心思找了各种药方来医治我,瑶儿恐怕已不在 人间。” “那你就别跟这个臭男人联手来气我。”恨天长闷声道。 “师父——”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钟瑶提醒他“魁哪是臭男人,他也是你的徒弟,你难道忘了,当初你带他去断情 谷时,还不断称赞魁是继金狼后又一练武奇才,你都不记得了啊?” “那时我瞎了眼!我就知道你一颗心那时就被他勾去,还好我早早送走他,不然你 老早就跟他私奔了。”恨天长一副他极有先见之明的样子。 师父真是难缠得紧! 恨天长继续怂恿道:“瑶儿,师父会好好照顾你,咱们师徒俩回断情谷去,过著闲 云野鹤般的日子,免得这些登徒子一天到晚癞虾蟆想吃天鹅肉,看到就惹人厌。”他说 著就扯著钟瑶要离去。 钟瑶不放,想挣扎却清楚自己学艺不精,不是功夫已经臻化境的恨天长的对手,只 好以目光向拓跋魁求救。 “师父,请您等等,让徒儿眼您说几句话。” “哼!”恨天长不理他,强拉看钟瑶,头也不回地迈步前行。 “魁——”钟瑶不由得大喊。 拓跋魁连著两个大踏步,已抢在恨天长身前,面对著恨天长,他无任何言语,单膝 一屈即著地。 “嘿!跪我,你本来就是我的徒弟,跪我是应该的。”恨天长冷笑,无动于衷。 然而看在钟瑶眼里,实在是无法出声,心中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感动。一个傲气比天 高的男子为她下跪,若非爱她至深,又何必弯曲的膝盖? 拓跋魁闻言没有说话,又屈下另一膝,对恨天长深深一揖。从不向人低头的他,开 始一次又一次的瞌头,重重的撞地声就像他一遍又一遍的坚贞的爱语,而额上门滴下的 他的盟誓。 “停止,停止!”钟瑶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勇气,不顾恨天长的反对,一口气冲到 拓跋魁的身边,阻止他狂烈的行动“你会伤了自己的!”她怜惜的抚上他额头那片血 肉模糊的皮肉。 “为了你,值得!”他义无反顾地说道。 钟瑶拚命咬住唇,不让晶莹的泪水滑下,然而泪不自有它的意志,一滴接著一滴落 在她粉嫩的颊上,落在拓跋魁不舍的心上。 “瑶儿,过来!”背后传来恨天长的气急败坏叫嚷。 钟瑶双膝一跪和拓跋魁跋在同一地方,梨花带雨的央求他道:“师父,我和魁是真 心相爱,你就成全我们吧!” “女大不中留,翅膀硬了就想飞了是吗!” “瑶儿不敢。”即使她平日活泼慧黠,碰上这等事,一颗心全乱了方寸“只是易 得千金宝、难得有情郎,拓跋魁为我求成这样,瑶儿亦非草木,焉能无情,何况瑶儿对 他之心,日月可鉴。” “我对瑶儿亦同。”拓跋魁赶紧接口。 戏演到这儿,应该够了吧?看他们情深的样子,虽然有些刺眼,不过拓跋魁那浑小 子真的会好好待瑶儿的。 “好了,两个都给我起来吧!”恨天长叹了一口气,这下子要把宝贝给另一个男人 ,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师父,您答应了?” “我怕我要是不答应,你说不定会以死相胁。”恨天长幽幽地说“人老了就是不 中用,连小娃儿都不理我,呜呼哀哉呀!”他一脸难过地道。 钟瑶赶紧拭去泪痕,跑到恨天长的身边安抚道“瑶儿不会不理师父的。” “口说无凭,您小时候也说一辈子不离开断情谷,结果下来,十五岁出外闯江湖, 现在不到十七,那么年轻就要嫁人。”呜!他心伤心。 “师父,我再过十五天就满十七岁,不小了。” 十七?好耳熟的数字,恨天长不禁打量起钟瑶,努力思索著,好像有有件事要跟瑶 儿讲,是什么呢? “师父,你在想什么?” “啊,我想到了!”恨天长对他们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哈哈哈哈哈!” 拓跋魁嗅到空气中有股不寻常的波动,他不确定他真的想知道恨天长的想到什么, 反正,绝对不是好事。 “瑶儿,别问。”他赶紧阻止钟瑶发问。 “浑小子,你也知道别问哪。呵呵,不过你不问,我还是会说的。”他一脸奸笑, 像极了钟瑶与官翔一耍赖的样子。 钟瑶的目光在拓跋魁和恨天长两个人脸上来回梭巡著,终于按捺不住好奇的心问道 :“到底什么事啊?” 他就知道绝对没有好事?那个混蛋师父果然是来搅和的,存心不让他和瑶儿早日喜 结良缘! 这一拖,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娶得美娇娘回家! “狼主。”喀尔东推开厢房门,向正在房里懊恼的拓跋魁报告“钟姑娘和恨前辈 已经进了侍中府。” 他们已经从遥远的塞外来红叶缤纷的长安,只因恨天长说出钟瑶的身世,想不到钟 瑶竟是大唐侍中府钟祯的女儿,钟瑶七岁那年病魔缠身,群医皆目无数,唯有御压刘太 医道,普天之下有天涯侠客恨天才能救钟瑶。爱心女的钟祯不惜斥下重资欲延聘他,不 料却无一人寻获伸出鬼没的他。 就在众人心灰意冷,放弃希望之际,年仅七岁的钟瑶忽然失踪,仅在其床旁拾到一 张署名恨天长短笺,里头言明此女将在十年后回归钟家,此外并无任何赘语。 算来,今年已是第十年了。 “瑶儿一定开心吧!” “是的,她与钟夫人一见面就相拥而泣,钟家没有一个人不高兴的痛哭流涕。” “那就好。” “不过,听说钟家因没见到爱女,恐怕不会那么快将女儿嫁掉,而且一嫁就嫁到遥 远的北方。”冒著被痛骂的危险,喀尔东据实报告得来的消息。 该死!他就知道,难怪师父一路上笑得如此开心。 见狼主脸色遽变,喀尔东决定还是出去好了“狼主没事的话,属下就退下了。” 他颤巍巍地退出去。 拓跋魁压根下在意他离开,只是呆坐著,想着钟瑶临行前的耳语。 他清晰的记得她含羞带怯的摸样,悄然低语道:“魁,你要当爹了。”他整个人愣 住,无法言语,然后她翩然离开,随著师父去见她的爹娘。 那股震撼到现在还在他心口荡漾,他不再迟疑,霍地站起身来,推开门对随行而来 的狼族战士喝道:“走,咱们,上侍中府去。” 他率先夺门而出,他要去迎回他的她的最爱! 喀尔东见状,赶紧吆喝著众人扛起早准备好的聘礼,浩浩荡荡地提亲去。 不过,钟府有那么容易放人吗?嘿嘿嘿,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