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桃花不要采》 序 我的作品里会不会出现一种不成文规定? 我想,有。 有哪些规则是固定的呢? 且听我道来哪── 首先,我笔下的男女主角不能全都跟我一样,是个没钱的平凡人,因为这样缺乏想像空间。要比穷、比帐单多寡,找身边的人比就好了,干嘛每回都让主角们在结算帐单? 再者,我没法子让我的男女主角太笨、太天真或太单纯,也没法子让我的男女主角只因为对方的外貌或身家财富,就疯狂的爱上彼此。我想,这是因为我还算是个满理性的人。激情是短暂的,要能长久相处,还是要能欣赏对方的一些特点,那才是王道吧。 那么,如果没找到欣赏你、而你也欣赏她的另一半呢?那么,请你得像我的主角一样地欣赏你自己。(根据本人统计,我的每对男女主角中,至少会有一个是很喜欢自己的。) 然后嘛,如果你正巧不喜欢自己和这个世界呢?你觉得你对未来没有规画,搞不清楚自己想要结婚还是独身一辈子,认为全天下都对你太糟糕、帐户的钱实在太少,总而言之,你就是感觉惨到不行。 那么,恭喜你── 至少,你现在在看罗曼史。 所有的幸福、美满,都会在罗曼史故事终结的那一刻飞入你心里。 这样,也不算太糟嘛。 什么,嫌我离题?我只是希望和大家共创幸福又美满的将来嘛。 好吧,我承认我这人有点神经质又超级乐观,据说这是处女座加b型所产生的后果。 是吗?我对星座、血型完全没研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有一群像巫净、妙丽之间的交情一样的死党,她们多半拥有很不错的工作或才能,即便终身不嫁,也不会有饿肚子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本人身边的晚婚人口挺多的。 呃,说到这里,各位看倌有没有注意到,我作品中男女主角相处的情形,已经随著本人的年龄而演变到结婚生子这一步了。 那么,看完巫净和风劲文的故事之后,大家的心里有没有某个部分是很“风劲文”或者很“巫净”的呢? 好吧,我先老实承认我同时有这两个部分,不过,像巫净的部分则多一些。 巫净不喜欢妥协,有点固执,还满自我中心的,所以,当她决定要拥有小孩时,她选择了一个还满激进的方式。几年前,当我辞掉大家口中还算稳定的工作,专职投入写作的时候,心态其实是和巫净有些雷同的。 当然,别人也许觉得我们有些任性,但是我们还满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开始专职写作后,我可以用更多时间来陪家人,我可以不用在人挤人的假日出游,我可以在暖烘烘的太阳下看书 不过嘛,想像总是比较美好的。巫净发现了她的决定剥夺了孩子拥有父爱的权利,而我则忽略了soho族要拥有不错的自制力。工作不努力、花钱很卖力这等事情,是很让人如坐针毡的。 不过,百分之九十的时间,我是个相当快乐的人,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来糊口,感觉实在是超级赞啦。我从没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只是懊恼信用卡办了太多张、抱怨房价总不够便宜罢了。 又,这本作品做了一个小小的冒险,我只勾勒出了上半本的轮廓之后,便开始动笔了。所以,我也想知道故事最后会走到什么地方,我想知道我的手、脑和我的心是否同调,我也想知道主角们最后会把我带到什么地方? 当然啦,我就这么大剌剌地顺著主角的心思演了一个章节,然后,我就发现事情大条了。 因为我──太爱说话了。 就像现在一样你o人舻亟擦艘欢眩?詹涣宋病?br /> 果然,我还是比较适合计画性写作。那,我怎么会那么喜欢做计画,又特不喜欢依照计画行事呢? 嗯,人果然是矛盾的动物。 这个问题,值得好好深思。 处女座b型人蹙著眉,渐行渐远、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啊! 我又回来了,因为有件事忘了提一提。 我经常觉得孩子所带给我们的快乐,是我们在陪伴他们成长时所得到的最、最、最大的礼物。下面又是一则要和大家一起分享的童言童语,当然是希望你们看完之后,能发出会心一笑**br /> 分享的快乐 “这个饼干给爷爷、这个饼干给奶奶。” “这个玩具给爸爸、这个玩具给妈妈。” 清明节扫墓── “这个是姑姑的坟墓、这个是爸爸的坟墓。” 话说今年四月,就在两岁又一个月大的娃娃兴高采烈地为大家指派完墓碑之后,天真无邪的她一个转身,马上又对著祖坟前的白色蜡烛用力拍著手,大声地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真是够了! 楔子 气候向来炽热的高雄,在寒流来袭的冬天夜晚,仍免不了要寒气逼人。 此时,一栋位于高雄爱河附近的透天厝,所有门窗紧闭,不让屋内的暖气流泻而出。一个妈妈和她的女儿,正一起窝在她们色调温暖的客厅里,妈妈在看书,女儿无所事事,而电视上的访谈节目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妈妈,你是一个很严格的人吗?”三岁多的巫水笙,手里的筷子戳了一颗贡丸,笑咪咪地学著电视上的人说话。 “我算是对自己的人生要求相当严格的人。”巫净放下手中的日文杂志,认真地回答女儿的问题。 “喔。”巫水笙吃著贡丸,注意力却已经被桌上那本昨天新买的绘本吸引住了。“那我的外公、外婆呢?”她指著绘本上的老公公、老婆婆问道。 “外公、外婆在妈妈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因为生病而到天堂去了。”巫净轻描淡写地说道,有些淡淡的怅然。 爸妈离世后,只留下了几分卖不出去的农地和一些农荒时借贷而来的债务。 “那你会想外公、外婆吗?”巫水笙放下贡丸,拿著绘本坐到妈妈身边。 “我当然会想我的爸爸、妈妈。”巫净把女儿抱上大腿,将下颚靠在女儿柔软的发丝上,感受著女儿的温暖。 爸妈对于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向来是呵护备至,她永远记得每次当她从学校放假回家时,妈妈忙著为她煮鸡汤,爸爸则急著骑车出去帮她买蚵仔面线,那种不需要开口便能感受到的温暖爱意。 父母离开人世后,她是很坚强没错,但是她实在不爱那种孑然一身的感觉,所以,她当年才会不计代价地怀了笙笙啊“妈妈,那我可不可以也想爸爸呢?”巫水笙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扯著母亲的袖子问道。 “你从来没见过爸爸,没必要想他吧。”巫净直截了当地说道,并没有闪躲女儿的问题。 “可是,我应该有爸爸的,对不对?每个人都有的。”巫水笙急忙说道“晴哲哥哥也有啊。” “现在科技很发达,没有爸爸也可以有小孩的,这些事你长大以后就会懂的。”巫净柳眉微蹙,简单地解释道。 她的女儿笙笙是透过人工生殖产生的婴儿,那又如何?她的能力足以母兼父职。 “那我还要多久才会长大?”巫水笙很想知道。 “你现在去睡觉,明天就会长大一点了。”巫净瞄了一眼时钟──九点半,也差不多是女儿该就寝的时候了。 “那我去睡觉了喔。”巫水笙搂著母亲的脖子,给了她一个吻。“妈妈晚安。” 巫水笙爬下母亲的膝盖,乖乖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躺在床上,粉红熊宝宝躺在身边,她双手合十地摆在胸口,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窗外。 晴哲哥哥告诉她,如果在天上看到流星就可以许愿,然后,老天爷就会实现她的愿望。 老天爷!她好希望、好希望她的爸爸可以赶快出现喔! 可是流星怎么还不出现啊? 巫水笙看着天空的眼睛,因为睡意而渐渐地垂下、垂下、垂下,可她合十的双手仍然贴得很紧、很紧。 老天爷会实现她的愿望吗? 第一章 这一天,对巫净而言是个重要的日子,她的好友兼房东褚妙丽即将在这一天公证结婚。 “妈妈,我选好衣服了。”巫水笙敲敲母亲工作室敞开的门,嗓音像棉花糖一样软软的。 巫净抬起头,招招手要女儿进她的工作室。 巫水笙一见可以进工作室,立刻笑眯了眸,白皙的小脸蛋甜美地像一颗削好的水梨,水盈盈地让人目不转晴。 巫净望着女儿,心中一股骄傲油然而生。 她的笙笙除了胆子小了点、容易哭泣之外,实在是个没得挑剔的宝贝了。笙笙聪慧、有礼、乖巧懂事,简直就是每个父母心中的完美小孩。 偶尔,当她看着女儿时,会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就是她的家人啊! 不过,巫净当然没哭。除了爸妈的过世之外,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掉眼泪了。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够幸运了,如果现在问她,她还有什么烦心的事,她想她应该会回答── 妙丽要结婚这件事,实在是让她烦、烦、烦、烦到要捉狂! 一想到褚妙丽和分开多年的旧情人留毅夫在公证结婚之后,即将带著他们四岁的儿子留晴哲到美国,她就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挖走了一块肉。 妙丽和晴哲都算是她的亲人啊“妈妈,你在发呆吗?”巫水笙拿著小礼服,好奇地看着妈妈。 “对不起。”巫净放下手中的刺绣,弯身与女儿的视线平行。 她替女儿脱去衣服,换上一件裙摆和腰间都有著一圈粉色玫瑰刺绣的白纱小礼服。 以后就剩下她和笙笙相依为命了。唉,幸好,她还有笙笙陪在身边。 年纪愈大,还真是愈来愈难适应改变啊“妙丽阿姨和晴哲要去美国了,你会不会舍不得?”巫净满意地看着女儿穿上她裁制的衣服,忍不住紧紧抱了下女儿。 笙笙的模样长得真好! “晴哲哥哥的爸爸说要带我去美国喔。”巫水笙乖乖坐上椅子,让妈妈在她的头发上绑了个蝴蝶结。 “我没空陪你去美国。”巫净淡声回应。没有人可以取代她的工作职务,她怎么有法子走得开? 巫水笙失望地抿著嘴唇,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 “我没说不让你去,不准哭。”巫净眉头一皱,一头打薄的及肩短发,让她的眼眸益发显得幽冷。 “可是可是我想跟妈妈一块儿去啊。”巫水笙睁著大眼,小手牢牢地握著她的手掌。 巫净一看到女儿那么无辜的大眼,一颗心几乎要融化了。 笙笙有一双很迷人的眼睛,眸光晶莹,眼尾则是略微上扬。 她必须老实承认,笙笙的眼瞳完全遗传自那位万人迷“爸爸”── 那个只负责提供精子,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儿的“爸爸” “妈妈,我们一起去美国嘛”巫水笙把脸偎在妈妈的手臂上,柔柔地撒著娇。 巫净在地上盘腿坐好,伸长双臂把女儿抱到腿上。 巫水笙抱著母亲的身子,开心地闻著母亲身上凉凉的味道,舒服地一动也不想动。 “笙笙,你知道妈妈的工作很忙,不可能有时间带你去美国。”巫净抚摸著女儿的头发,有些内疚最近因为订单大多,而没法子多陪陪她。“这样吧,妈妈下个月带你去花莲的海洋公园玩两天,好不好?” “花莲是哪里啊?海洋公园有什么东西啊?”巫水笙好奇地问道。 “我也没去过,照片上看起来是满好玩的。”巫净老实地承认。她在女儿面前从不说谎。“等我们一起去了之后,就知道好不好玩了。” 巫水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后,又问:“那等一下参加完妙丽阿姨的婚礼后,你可不可以带我和晴哲哥哥去爱河搭船?” “没问题。那你记得要提醒妈妈帮你带救生衣。”搭船游爱河需要穿救生衣,可也许是因为大多人穿过的原因,巫水笙穿过两次,两次都过敏起红疹。 巫净看了下手表,习惯守时的她,立刻抱起女儿,往门口走去。 “我们该出发了,不然会迟到。”巫净空出一手把女儿的头发拨到肩后,倒是没怎么理会自己打薄的一头及肩短发。 “妈妈,我可以自己走,不然你的手会酸酸”巫水笙拉拉妈妈的外套,认真地说道。 “谢谢你。”巫净忍不住亲吻了下女儿的脸颊,紧搂了下她小小的身子,才把女儿放到地上。 如果世界上有个男人能像笙笙这么贴心,也许她身分证上面的配偶栏就不会是空白的吧。 她不是个容易伺候的女人,她的男人要够聪明、要懂得看脸色、要不会缠人,偏偏拥有这种特质的男人,九成以上都是花花公子,笙笙的爸爸就是。 “我们走吧。”巫净对女儿说道,不允许自己再去回想。 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一直想起那个男人呢? 是因为妙丽要结婚了吗? “妈妈,晴哲哥哥现在有爸爸了,那我会不会也有爸爸呢?”巫水笙拉著母亲的手,小声地问道。昨天晚上没有流星,害她没有许愿成功。 “不会。”巫净斩钉截铁地说道。 巫水笙一听,马上低下头。她知道妈妈不喜欢她哭,所以她正努力地藏好泪水。 “你没有爸爸,可是妈妈会比十个爸爸更爱你。”巫净蹲下身子,牢牢握住女儿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她。 “可是妈妈没办法像晴哲哥哥的爸爸一样,把我抱得好高、好高,妈妈的力气不够啊。”巫水笙扁著嘴小声说道。 “那你想让人抱高高时,就请晴哲哥哥的爸爸抱你,这样不就好了吗?”巫净知道自己在诡辩,可她不在乎,只要女儿不难过,她就万事ok。 “好!”巫水笙笑着抬头,一颗泪水正好从眼眶滑落。 “又哭?真爱哭。”巫净用手指拭去女儿的泪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妙丽阿姨今天结婚,我们可不能迟到。” “走走走走走──我们小手拉小手──走走走走走──一同去”巫水笙马上忘了难过,一下子便开心地唱起歌来,拉著母亲的手走向门口。 巫净牢牢地握著女儿的手,满足地笑了。 她想,她的人生会这样一直过下去的。即便好友褚妙丽可能会长居国外,但是,她依然拥有她的女儿和事业。 这样的人生,已经太丰富了。 巫净把女儿抱进休旅车中,在女儿的歌唱声中,她将车子驶向法院。 此时,面带微笑的巫净,万万没想到她的平静世界在半个小时之后,将面临最严重的挑战。 一个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即将和她扯上关系 *  *  *  *  *  *  *  * 身穿俐落的浅蓝色裤装的巫净,带著女儿走进了高雄地方法院。 巫水笙是个漂亮的孩子,一路上自然也引来了不少赞美的惊叹与目光,只是她根本没看见那些打量的目光,因为她正羞涩地低著头,紧挨著母亲走路。 说真的,巫净不大清楚女儿的害羞是遗传自谁。 她从小就是演讲比赛的高手,至于笙笙的精子爸爸风劲文,不论从哪篇报导看来,都是属于舌灿莲花型的人物。岂料,笙笙的胆量却是小到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从睡梦中惊醒,更别提她有多恐惧接触陌生人,而且适应能力也极差这些了。 “笙笙,抬起头走路。”巫净命令地道。 巫水笙只抬头一秒钟,便又很快地低下头。 “好多双眼睛”她很小声地说道。 “有妈妈在你身边,你不用害怕。”巫净站在原地,皱著眉头等待女儿抬头挺胸。 “妈妈,不要生气”巫水笙慌乱地仰头看着母亲,大眼睛里全是水雾。 “我不会大吼大叫的,你不用怕。”巫净弯身抱起女儿,给了她一个拥抱,一声叹气轻逸出她口中。 她的个性容易激动,怒气一来,便会无法自制地噼哩帕啦脱口骂人。 有时,她不免猜想,女儿胆子这么小,是不是被她吓出来的? “妈妈,我看到妙丽阿姨了”巫水笙的小脸突然从母亲的肩膀上抬起,开心地对著前方笑。 “嗯,我们过去找她。”巫净抚摸了下女儿的脸庞,母女俩继续往前走。 孩子就是这样毫无心眼,当你还在计较自己是不是对她太严苛时,她就已经把注意力转到别人身上了。 “巫净,你今天怎么还是穿裤子啊,感觉好严肃喔!人家还以为你今天会穿裙子。”褚妙丽一瞧见她们,便飞也似的冲了过来。 她失望地嘟起了唇。她和巫净认识这么久,还没见过巫净穿裙子呢! “你就要被拐去美国了,我似乎没理由不严肃。”巫净昂起下巴,漠然地迎视褚妙丽的丈夫留毅夫。 她和留毅夫无冤无仇,可她生命中亲近的人已经不多了,是以,她实在无法和颜悦色地面对这个即将带她的好友去美国的男人。 “阿姨,你看我今天漂不漂亮?”巫水笙偏著头,笑咪咪地问褚妙丽。 “哇哇哇!你简直就是你妈妈公司那组天使娃娃的真人翻版!笙笙好美!好可爱喔!”褚妙丽反应激烈地哇哇大叫。 巫净低头望着女儿,脸上凛冽的线条变得柔和许多。 妙丽代替她扮演了一个妈妈该有的柔软角色,自己的个性实在太刚太硬、太不容易妥协。 可是,妙丽即将要离开了啊巫净深吸了一口气,为了掩饰心里的淡淡感伤,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皱著眉道:“快九点半了,另一个证婚人还没到吗?不是说要提前报到,好签署结婚证书吗?” “那个家伙是夜行性动物。”留毅夫说道。 “可是,现在都早上九点半了耶。”褚妙丽偎著她生活规律的老公,不可思议地说道。 “通常十一点才是那家伙的起床时间。”留毅夫简单解释道。 十一点起床? 巫净闻言,不以为然地抿起嘴角。对于那种生活作息不正常的人,她直觉地便将之与“糜烂”两个字画上等号,尤其,留毅夫家境富裕,请来当证人的好朋友当然有可能是个纨裤子弟。 “抱歉!抱歉!新娘还没落跑吧?” 一道悦耳的男声打断了巫净的思绪,带有麝香的古龙水味道也同时袭向巫净鼻间。 她不悦地捂住鼻子,抬头往前一看,心脏差点麻痹。 那是风劲文!笙笙的父亲!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巫净握紧拳头,只庆幸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风劲文身上,否则她脸色苍白、手掌颤抖的模样势必会引人注目。 她从没忘记过风劲文的容貌,毕竟他拥有一间台湾最赚钱的上市建设公司,而他的风流韵事更是让他经常处于狗仔队的追踪之下。 巫净僵硬的身子往前跨了一步,在把女儿掩在身后的同时,也更近距离地打量起风劲文。 她不得不承认──风劲文仍然是如此的性感不羁。 一身简单的装扮,他硬是穿得比别人一身华服还出色。黑色polo衫解开了最上方的两颗扣子,露出些许古铜色的胸膛;那一件紧身牛仔裤,根本就是存心要勾引别人的视线停留在他结实有力的长腿上。 “算你运气好,办理登记的号码正好轮到我们了。走吧,该去报到了。”留毅夫笑着对风劲文说道。 “哈**阋欢ㄊ强砂?拿罾觥!狈缇10牟哦择颐罾鏊低昊埃?14饬σ幌伦泳妥?剿乃甑牧羟缯苌砩希?奥杪柽溲剑?植懒耍闳范?悴皇谴右惴虻耐?甏┰绞笨斩?吹穆穑俊?br /> 听著风劲文开始聒噪地说个不停,巫净只能拚命地祈祷他千万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她们母女身上。 “这位小公主是谁?可爱得像颗水蜜桃。”风劲文哇地一声,对著眼前精雕玉琢的小女孩惊为天人。 巫净后退一步,恐惧地看着风劲文对自己的女儿微笑,背脊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巫水笙缩到了母亲身后,巫净的双臂则往后牢牢地扶握住女儿的肩膀。 “请你离我女儿远一点,她不喜欢陌生人。”巫净严厉地脱口说道。 她瞪著风劲文,防备的神情连她自己都觉得太过火,可她就是无法控制。 “你说话的口气才会吓到小孩子吧。”风劲文眉头一凛,立刻不客气地回话,目光也终于转向今天公证结婚的另一个证婚人。 是个气质美女,可惜眉眼太冷,不够有亲和力。但是,她漠然的模样却似曾相识 他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你很眼熟。”风劲文微眯了下眼,再度把她淡雅的五官仔细地打量过一遍。 巫净心头一凛,咬紧牙根,不许脸上出现任何情绪。 “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不是你搭讪女人的好时机。”留毅夫推著风劲文走到办理结婚登记的办公室。 巫净握著女儿的手,跟在他们身后,他们还说了些什么,她其实都没有听进去,只知道自己的手心紧张地直冒汗。 巫净,你要镇定!千万要镇定!她在心里拚命对自己信心喊话。 风劲文和她只有在精子银行有过一面之绿,就算他觉得她眼熟,也不可能会把笙笙和他联想在一起。 所以,没有人能抢走她的笙笙! 巫净深吸了一口气,昂起下巴的同时,表情也更笃定了。 她跟著大伙儿走入办公室,拿出自己的笔,依职员的指示在结婚证书的证婚人栏位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叫“巫净”?风劲文站在办公桌边,双臂交叉在胸前,盯著那个陌生的名字。 他对这个名字确实没有任何印象,不过,他对人向来有著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他相当肯定自己见过这个打扮严肃、表情更是超严厉的女人。 风劲文又看了巫净一眼,眸中再次闪过困惑之色。 “劲文,换你签名了,发什么愣?”留毅夫催促著。 他弯身在巫净的名字旁签下自己的名字。 结婚登记的手续于是大功告成! “恭喜两位,待会儿时间一到,法官就会帮你们证婚。”女公务员说道。 结婚当事人和证婚人在办理完结婚登记手续之后,随后要进行的便是公证结婚的公开仪式。 “美女,谢了。”风劲文闻言,倒是笑了起来。这位小姐的话听起来倒像是他和巫净要结婚一样。 他眼眸带笑地望向巫净,只见她对他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他不以为意地一耸肩,还故意对她展露一个自认为最性感的露齿笑容。 哦喔,女王陛下眯起眼、抿起唇,端出一张臭脸你缇10娜母恍宋兜乜粗?拙涣成?槐洌你一苟窈莺莸氐闪怂?谎邸?br /> 他看什么看!巫净飞快地背过身,牵著女儿的手走出法院办公室。 风劲文对著她气冲冲的背影回以一记挑眉,并随之走出了办公室。这女人的反应未免太夸张了吧!他长得有那么青面獠牙吗? 算了,他可不想让任何人影响到他的心情──好友结婚可是件天大的喜事呢。 “毅夫,恭喜了!” 风劲文上前紧握了下留毅夫的手,紧接著回身就给了褚妙丽一个大拥抱。 不过,一看到好友不是滋味的表情,风劲文立刻爆笑出声,识相地把褚妙丽推回他怀里。 “放心啦!我不会欺负小绵羊美女的,我个人擅长挑战冰山美人,像这边这一位──不过,她已婚,育有一女,不在我的狩猎范围内。”风劲文言毕,魅力十足地瞥了巫净一眼。 巫净闻言,冷睨他一眼,薄唇露出一个讥讽的冷笑。果然是只只会耍嘴皮子的公孔雀! 看到她不客气的笑容,风劲文的笑意乍然僵凝。 他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巫净了! 五年前,在一家精子银行里,他和巫净同搭一部电梯,当时他正在接电话,巫净正是这副嘲讽的表情! 不是他自夸,他向来人见人爱,讨厌他的女人算是物以稀为贵,所以,他当时对巫净印象深刻。 哈哈,回想起来的感觉真痛快。风劲文抚著下巴,晶亮的眼眸笑眯成一直线,也不管巫净是不是还对他板著脸。 巫净恶狠狠地瞪著他,忍住想一拳挥掉他脸上笑容的冲动。他精神有问题吗?干嘛笑得这么开心? 她无言地冷哼一声,眼眸忿然一眯,高跟鞋啪哒一声,再度选择了用她傲然的背影面对著他。 看着她纤长的背影,风劲文眼中的笑意却是更浓了。 她犯了一个大错,不该这么公然表现出对他的不悦。 他这人天生就不爱服输! 待会儿就让他充分发挥一下与人为善的特质,铁定能让巫净对他绽放出五百烛光的微笑。 风劲文吹著口哨,跟随著大家的脚步,一起走进公证结婚的会场。 第二章 风劲文坐在公证结婚会场的观礼席上,看着法官逐一为几对新人证婚。 仪式过程虽然很简单,风劲文却还是觉得感动。 他真是佩服这些愿意走进婚姻里的男男女女啊! 光是想到结婚之后,随之而来的家庭责任,他就头皮发麻、四肢无力。现阶段来说,他还是习惯一个人。 至少,他还没找到那个让他想走进婚姻的女人。 当然,如果他真的不小心有了孩子,那么一切情况当然不同了。 他愿意为了孩子而结婚。他虽然玩世不恭,对于这一点却是相当坚持。 孩子还是需要父母双方的呵护,才能正常地成长。瞧他就是因为双亲的爱护,才能养成这么开朗热情的性格啊。 风劲文目光直视著前方,在法官宣布留毅夫和褚妙丽成为夫妻时,他热烈地鼓著掌,直到双手掌心全都泛红。 留毅夫、褚妙丽,再加上一个四岁的小晴哲,简直是典型的模范家庭啊。 说真的,他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羡慕哩。 “走吧,我订了餐厅,大家一块儿去庆祝毅夫重拾旧爱,一家团圆!”待大家走出了会场,风劲文便热络地招呼著,开心的模样活像是自己儿子结婚一样。 “我待会儿还有事,不跟你们去吃饭了。”巫净冷冷地拒绝,瞧都不瞧他一眼。 “哎呀,做人要放轻松一点,不用那么忙碌啦!”风劲文笑着一挑眉,大掌自然而然地拍上了巫净的肩膀。 “请你放尊重点。”巫净身子一震,快手一挥,厌恶地拨开他的手。 好凶喔! 风劲文一挑眉,吹了声口哨,双手戏谑地高举成投降姿态。 巫净一看到他夸张的神态,立刻回以一记瞪视,并很快地别开了头。 该死,她的反应太激烈了,这样反而会让人起疑心的! “妙丽,恭喜你了。”她简单地对褚妙丽说道,旋即朝女儿伸出手。“笙笙,我们走吧。” 巫水笙睁著大眼睛看着母亲,小手紧拉著留晴哲,怎么也不肯移动脚步。 “干妈,笙笙想跟我们一块儿去吃饭啦。”留晴哲看着巫净,开始为巫水笙求情。 “不行!”因为不安,巫净拒绝的声调像是一声咆哮。 “我没那么禽兽,不会对小女孩下手啦。”风劲文一耸肩,故意摆出很委屈的表情。 听他说的是什么鬼话!巫净恶狠狠地瞪著他,再度被他惹毛。 妙丽结婚已经够让她不舒服了,他的出现又害得她整个人提心吊胆的,现在她只想一举把他击倒在地! 她盯著风劲文,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浮动。 “我会照顾笙笙的,你别担心。”褚妙丽一看情势不对,急忙出声打圆场。 “妈妈笙笙会听话我可以和大家一起去吃饭吗?”巫水笙凝望着母亲,怯怯地问道,声音微带哭意。她不喜欢妈妈生气,可她真的好想跟晴哲哥哥在一块儿啊巫净低头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模样,胸口痛苦地一紧。 该死的,她现在就像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笑话,尤其是风劲文。 巫净咬紧牙根,很快地对褚妙丽点点头,示意请她代为照顾女儿之后,迳自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法院大门。 风劲文双臂交叉在胸前,不以为然地看着巫净离去的修长背影。 她好狠心啊。 她怎么有法子说走就走?瞧瞧她漂亮的小女儿一副快哭出来的可怜模样,如果她是他的女儿,他根本舍不得让她红了眼眶。 “走**熳=峄槿你∶琅你迨逵姓飧鋈傩宜湍阋怀搪穑俊狈缇10耐渖砼呐男v?5耐罚?”垡谎铮?挥煞炙档乇惆阉你霞缤贰?br /> 巫水笙的小手害拍地紧抓著他的头发,张嘴想哭。 “笙笙会怕陌生人。”褚妙丽和留晴哲同时说道。 “放心啦,我不是陌生人,我是男女老少都爱的大众情人。”风劲文稳稳地扶著小女孩,大声地唱起歌来“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叔叔唱得好听吧?上面的风景好不好啊?你看到了什么呢?” “我可以看到每个人的头。”巫水笙忘了害怕,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风劲文仰头大笑,觉得小笙笙真是可爱到不行。 他扛著小女孩,走出地方法院,户外的阳光灿烂得让他眯起了眼。 他微低下头避开阳光,不意瞥见留晴哲不放心地跟在他身边,一脸担心的老成模样。 风劲文唇角一扬,再度大笑出声。 这小家伙,就连皱眉的样子都像是毅夫的翻版! 如果他也有个孩子的话,孩子会长得像他吗?风劲文跺著轻快的脚步,吹著口哨,心里猜想着。 说真格的,他无法想像拥有一个儿子的感觉。 风劲文咧开一口性感白牙,引来街上几个女子的注目。 他对那些女人的注目回以一笑,性感凤眼微微上扬,更增添一股魅力。 对了,他干嘛要儿子呢?他心情大好地弹了下手指头。他这么爱女人,老天爷应该给他一个可人的小女儿才对嘛。 他肯定会把他的小女儿宠上天的! “小美女,坐稳了,飞机要出发飞到天空了喔。”风劲文抓紧肩上的巫水笙,笑容满面地大喊出声,踏在法院外的红砖道上,一路飞奔向他的车子。 “出发!”巫水笙也学他大叫出声。她第一次坐在这么高的地方,可却没有想像中害怕,因为叔叔把她抓得很紧、很紧。 风劲文听著小女孩柔软的声音,笑容不自觉地咧得更大了。 哈!自己果然是年纪不小了,居然开始想像自己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模样你?滩蛔晕医獬啊?br /> 一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不需要想什么孩子的事吧? 他如果真要想女人,想的也应该是那个巫净对他的态度为什么会那么差吧? 他倒不是真的对巫净有什么男女之间的兴趣,他玩归玩,却很有原则──绝不碰已婚妇女。 他不过是有点怀疑,怎么会有人能忍受那个性格又冷、脾气又差的巫净? 风劲文扛著巫水笙,漫不经心地和留晴哲赛跑起来。 最后,他故意败下阵来,让留晴哲先冲到他的双人跑车前。 风劲文把巫水笙放到地面上。她的头发有些乱,脸颊红扑扑地,像颗可爱到不行的红苹果。 “谢谢叔叔。”巫水笙害羞地笑着,眼睛眯成了两弯新月。 “不客气!”风劲文看到她的笑容,忍不住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了一个吻。“笙笙好乖喔,要不要跟叔叔坐一台车?” “车子没有安全座椅,笙笙不可以坐。”留晴哲大声地说道,马上把巫水笙拉到他的身后。 “对,车子没有安全座椅,笙笙不可以坐。”巫水笙点头,乖乖地站在留晴哲身边。 “那我们一起坐毅夫叔叔的车?”风劲文建议道。 巫水笙眨著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一直对著他傻笑。 风劲文望着她的笑颜,感觉他的心已经被她的笑容给融化了。 他这个人向来重直觉,小笙笙对了他的眼,很得他的缘。 她的脸蛋那么小、眼眸那么亮、笑容那么羞涩,让他的父性勃然而发,只想把她搂在怀里,疼她疼上天。 “笙笙,我爸爸来了,我们走。”留晴哲拉著巫水笙的手,一个劲儿地往前跑。 “笙笙,等等我啊。”风劲文跟在他们身后,故意装出行动缓慢又气喘吁吁的可怜模样,企图博取同情。 果然,巫水笙拉住了留晴哲的手,慢慢地回过头。 “叔叔,我等你喔。你慢慢走,不然会跌倒喔。”巫水笙学母亲的口气,很认真地交代著。 风劲文满怀感动地用力点头,立刻飞也似的直奔向前,一把抱住巫水笙。 “叔叔以后老了之后,要是有一个像你这么贴心的女儿,我一定会高兴到每天都痛哭流涕的。”他拉著巫水笙的手,决定日后一定要找机会拗巫净答应让笙笙当他的干女儿。 “你现在就已经很老了。”留晴哲抬头看着很高、很高的叔叔,有点不大高兴。 “谢谢你的指教,小伙子。”风劲文大笑出声,忍不住揉揉留晴哲的头发。 “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不懂。”巫水笙侧著头,鼓著颊、嘟著嘴,很小声地说道。 “我们说──我们都好喜欢笙笙喔!”风劲文将手圈成喇叭状,对著天空大喊。 巫水笙笑了。 她一手拉著留晴哲,一手拉著风劲文,快乐地往前走,红红小嘴笑得好高兴,嘴唇下方的梨涡也若隐若现地漾开,十分可爱。 留晴哲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她的小梨涡,又侧头看了一眼风劲文的脸。 然后,他很不高兴地发现,叔叔拥有和笙笙位置一样的小梨涡;更让人不开心的是,叔叔和笙笙连笑起来眼睛眯眯的模样也很像。 他握紧巫水笙的手,决定如法炮制一番。 “到餐厅吃饭你 狈缇10男x?怠?br /> “到餐厅吃饭你 蔽姿?闲x?怠?br /> “到餐厅吃饭你 绷羟缯苡昧Φ孛兄?劬Γ?x?档馈?br /> *  *  *  *  *  *  *  * 欧式装潢的餐厅里,飘著炖煮牛肉及奶油的香气,红白相间的桌巾上摆满了佳肴,原木座椅上坐著一位位心满意足的客人。 其间,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风劲文这一桌。 俊男美女加上一对漂亮小天使的组合,想不引人注目都难,更遑论当风劲文忘情大笑时,那微眯的深邃眼眸和唇角的笑涡所引来的倾慕目光了。 “小笙笙,叔叔想吃苹果派。”风劲文张开嘴巴,撒娇地要求著。 “叔叔是懒惰虫,你自己有手可以吃苹果派。”留晴哲不客气地说道。 “笙笙喂我吃比较好吃!”风劲文赖皮地说道,完全不顾形象。 巫水笙开心地坐起身,五根手指头抓起一根叉子,用力地戳起一片手掌大的苹果派。 好高兴喔,她从来没有喂人吃过东西耶。 她把一整片苹果派全送到风劲文嘴边,风劲文睁大了眼,深怕会被这么一大片苹果派给噎死,却仍然张大了嘴巴,努力地把她送上的食物全塞进嘴里。 “好吃吗?”巫水笙软软地问道。 “笙笙喂叔叔吃的都好吃。”风劲文努力从满嘴的苹果馅中找出空间发音。 “爸爸,叔叔在撒娇吗?”留晴哲小声地问著父亲。 “没错。”留毅夫对好友的举动感到有些可耻。笙笙是很可爱没错,可风劲文的表现简直像个找到失散多年女儿的爸爸。 幸好,老婆遇见了熟人,正在隔壁桌聊天,一时半刻回不来。 就在这时,一阵嘟嘟声响起。 “叔叔电话。”巫水笙拿起风劲文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塞到他手里。 “谢谢笙笙。”风劲文在满口苹果派的状况下,接起了电话。“喂有何贵事?” “风总,‘甜蜜未来’的那档房屋广告,那个小模特儿拍出来的样子实在太俗气,简直像个暴发户千金,根本就没有我们想要营造的那种幸福小贵族的感觉”电话那头噼哩啪啦就是一连串抱怨。 “那就找人重拍啊,这种小事干嘛问我?”风劲文喝了一口冰水,咽下苹果派。 公司有那么多案子要推,如果不分权授责,他早就被榨成人干了。 “那个小模特儿是尹董事的孙女,没人敢退货啦。”电话那端继续哇哇大叫著。 “好啦,坏人我来当啦。你们再去找其他小朋友来拍广告──”他停顿了一下,因为巫水笙正卖力地端了杯葡萄汁到他手边,还很可爱地对著他微笑。 “等一下!”他兴奋地看巫水笙细致又有人缘的小脸蛋,飞快地对电话那头说道:“我有模特儿人选了。晚一点我再拨给你。” 风劲文把手机往桌上一搁,微笑的脸庞直接凑到巫水笙面前。 “笙笙啊,你愿不愿意拍广告啊?”他很正经地问道。 “什么是拍广告?”巫水笙眨著眼,满脸不解。 “就是让照相机对著你拍照的意思。” “要不要ya?”她右手比出一个v字型,用力地咧齿露出小白牙。 她以前拍照都不敢笑,这是晴哲哥哥教她的拍照标准姿势。 风劲文睁大眼,看着她突然变得很滑稽的小脸蛋。他深呼吸了两次,抿紧了唇,想控制自己的情绪。 无奈,当巫水笙长长吐出一口气,恢复正常的甜美模样时,他所有的自制力全都消失无踪。 “小笙笙,你怎么会可爱成这样啊!”他激动地哇哇大叫,八爪章鱼似的黏住巫水笙。 他在她的额上重重吻了一下,也不管餐厅里有多少人在看,他健臂一举就把巫水笙抱得高高的,逗得她呵呵直笑。 “你一定要帮拍叔叔拍广告!”风劲文终于体力不支,把笑得喘吁吁的巫水笙抱回他的大腿上。 “我想巫净不会同意的。”留毅夫打断了好友的妄想。 “我可以找笙笙的爸爸谈。”风劲文决定要找一个可以讲理的人沟通。 “笙笙没有爸爸。”巫水笙拉拉他的手,小声地说道。 风劲文一听,心都快碎了。“没关系,小笙笙这么乖巧、懂事,老天爷一定会给你好多比爸爸更爱你的人。” 他的大掌牢牢地包裹住巫水笙的小手。 “那叔叔要当我的爸爸吗?”她期待地问。晴哲哥哥有爸爸了,她也想要有一个。 “叔叔可能要先准备羽绒衣。”否则会被你妈妈冻死。 “听不懂。”巫水笙转头想问留晴哲,却看到他正在折纸飞机,她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 她从风劲文的身边跳开,笑咪咪地跑到留晴哲身边,跟著他一起折纸飞机。 风劲文看着她折飞机的笨拙模样,低声向留毅夫问道:“笙笙怎么会没有爸爸?巫净离婚了吗?” “巫净未婚生子,孩子的爸爸是谁,连妙丽都不知道。笙笙跟著巫净姓‘巫’。”留毅夫简单回答。 “未婚生子,果然像是那个女霸王会做的事。”风劲文猛点头,一副很认同的样子。 “你似乎真的很喜欢笙笙。”留毅夫一挑眉,表情颇是讶异。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很难说。笙笙很得我的缘,而且她气质好、模样佳,拍起广告来,效果铁定很好。”风劲文很肯定地说道。 “可巫净很讨厌你,这是有目共睹的。我就拭目以待,看你要怎么说服她。”留毅夫拿起葡萄酒和他干杯。 “放心,我一定会雪耻的!” 两只水晶酒杯当地撞击了一声。 “不然,我们打个赌吧。”风劲文双眼热切地看着好友。 “又要打赌?赌什么?”留毅夫笑看着这个一天到晚老爱和人打赌的死党。 “赌我能不能请笙笙来帮我拍广告。”他兴奋地说道,唇边的性感小梨涡若隐若现。“如果笙笙拍成了广告,我们公司新推出的‘甜蜜未来’案子,你就得拨款订下一户。那里为孩子设计了很多绿地及公共空间,连幼稚园都比你儿子现在读的那间更加一流。怎么样?要不要赌啊?” “没问题。但是,如果你没能请到笙笙拍广告呢?”留毅夫好整以暇地问。 “那么我那户房子就直接过户到你名下,当成我送你的新婚贺礼。”他海派地说道,眼睛眨也没眨一下。 “没必要这么豪气吧。”留毅夫抿了一口酒,没想占好友便宜。 “我不是豪气,是心机重。”风劲文哈哈大笑,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后,又帮两人各倒了一怀。 “不管这场赌注输赢如何,我都可以对外宣布电子龙头留毅夫即将入住我们‘甜蜜未来’的消息,如此一来,政商名流怎么可能不对‘甜蜜未来’这个案子另眼相待呢?”他眉飞色舞地再度和留毅夫干杯。 “你啊!”“而且,就算我把自己那一户送给你们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要知道,倘若本人日后依然孤家寡人没有后代的话,等我过世之后,可能还要拜托你们家晴哲来扫墓呢。”风劲文一喝起酒来,说起话就更加百无禁忌了。 “你几年前不是捐过精子吗?搞不好过几年会冒出一个孩子来叫你爸爸。”留毅夫揶揄道。 “别提了,我如果知道捐精要先通过三次精液检查,还要再去做什么体检、抽血筛检检验,精液还要在精子库中存放至少半年,检验确认精子的健康合格,最后才能捐精,我就不会被那个精子银行的美女职员说服去捐精了。”一提到往事,风劲文忍不住倾身对著好友低声碎碎念道── “更惨的是,在取得精液之前,我要先禁欲三到五天,以确定精子品质。当时我正和一个性感大美女交往,差点被她怀疑我的能力” 留毅夫闻言,忍不住仰头大笑出声。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那孩子像笙笙这么可爱,我是不介意当现成的爸爸啦。”风劲文回头看着巫水笙的笑脸,对她笑了一下。 “叔叔,你看,这是我折的飞机喔!”巫水笙献宝地拿著纸飞机凑到他身边。 “笙笙折的飞机好漂亮喔。”风劲文揽过她小小的身子,注意力再度回到她身上。 此时,任何人见到这一大一小亲热的模样,都会断定他们是一对父女。 事实上,他们也真的是一对父女。 只不过,真相只有巫净一个人知道罢了。 *  *  *  *  *  *  *  * 在留毅夫结婚的隔天,风劲文就飞回了台北。 他要企画组做出一份“甜蜜未来”分镜大纲及宣传方向的企画,因为他打定主意要说服那个看起来很难妥协的巫净。 对风劲文来说,dm的广告拍摄是小事,他主要是想找机会看看可爱的巫水笙。 只不过,他真的很忙。 这一年来,地价微幅下跌,加上土地增值税率减半的因素,他们家族所拥有的“风城集团”近来密集地在北、中、南都会区购置了几批土地,这些全都砸下了几亿经费,他怎么可能不忙?加上他前阵子看中了一批精华地段的昂贵土地,更需要花心思说服董事会支持。 于是这一忙,他足足忙了半个月,才又找到时间回高雄。 在南部新成立的集团大楼里开完会之后,他依留毅夫给他的住址来到了巫净的家,住在同一栋房子里的褚妙丽告诉他,巫净和笙笙正在社区公园里。 此时,风劲文站在社区公园的入口处,他知道自己目瞪口呆的模样很蠢,可他实在闭不上嘴巴。 眼前那个女人真的是巫净吗? 细细的柳眉、璀亮的杏眼、直挺的鼻梁及优雅的薄唇,是巫净没错! 可是她怎么可能在刺绣?! 没错,坐在公园木椅上的那个女人正在刺绣!风劲文揉了揉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才有法子阖上嘴。 他早已从留毅夫那边得知巫净是国内知名的刺绣及印染设计师,且拥有一个自创品牌“pure”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这么女性化的针线和冷漠的巫净串连在一起,他还是觉得乱别扭一把的。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花莲的海洋公园?”巫水笙手里提著一个红色小浇水桶,走到母亲身边问道。 “等到晴哲和妙丽阿姨去美国时,妈妈就带你去海洋公园。”巫净对女儿回以一笑。 “我们要去海洋公园很多天吗?”巫水笙一边认真地在沙坑上堆著小海豚,一边问著。 “去三天,好不好?”巫净完成了一处珠花刺绣,考虑了一下才回答。 “好棒喔!” 巫水笙仰起头,让妈妈帮她把掉到眼睛上的头发拨到耳后。 巫净在女儿的额上印下一吻,笑意就这么淡淡地挂在唇边。此时,阳光映在她的半边侧脸上,让她的神态显得温柔无比。 站在一旁的风劲文眉头一拧,感觉心跳有点不大规律。 怎么搞的?他居然觉得此时的巫净看起来好美? 他情不自禁地移动脚步朝她们母女走去。 “嗨。”他轻声地招呼道。 “叔叔!”巫水笙先看到他,立刻从沙堆上站起身。 巫净蓦地抬头,一看到来人是风劲文,脸色骤变。 他来这里做什么? 第三章 风劲文站在社区公园里,尴尬地看着巫净瞬间从温柔圣母变成母夜叉。 他一挑眉,向来似笑非笑的嘴唇呈半抽搐的状态。这位巫净小姐果真对他很有意见啊。 “小笙笙,你好像又长高了呢!”风劲文笑着迎上前,双臂大张地给了巫水笙一个拥抱。 巫净冷眼看着他,一副等著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样子。 她有十成十的把握,风劲文绝对不会知道笙笙是他的女儿,但是,那并不代表她愿意冒险让他们父女俩接近。 “你带笙笙来公园玩啊?”风劲文没话找话说,只觉得这句话蹩脚地连三岁小孩都会不屑。 巫净瞄他一眼,没吭声,故意低头专注于缝制金色丝布上的桃红色水晶圆珠。 “叔叔,我想坐飞机!”巫水笙眨著明亮的大眼,期待地看着风劲文。 “没问题!”只要千年寒冰女王不要用她的眼神冻死他,他甚至愿意在公园里表演仰卧起坐。 风劲文蹲下身,俐落地让巫水笙跨上他的肩头,她的脚在他的手工西服上印下一个脚印,可他不在乎,只想听见她的笑声。 “笙笙,你不准──”巫净抬头看向女儿,斥喝声霎时全卡在喉咙里。 笙笙正在笑,笑得嘴都阖不拢。 笙笙是个怕生的孩子,除了晴哲,她从没见笙笙主动接近过谁。但是,笙笙现在却抱著风劲文,好像他们俩天天都腻在一起一样。 难道真的有所谓父女情深之类的牵引? 见鬼了,她才不相信那种狗屁连篇的话!巫净摇头甩去脑中的疑虑,脸部肌肉一绷,命令地道── “风劲文,你给我放笙笙下来!”她板著一张脸,只想尽快拉开女儿和风劲文的距离。 “玩一下有什么关系。”风劲文笑着说道,仍然扛著巫水笙,在沙堆上踩出一个个的脚印。 巫水笙虽然坐在他肩上,抱著他的头,脸上的笑容却已经消失无踪。她对著母亲无言地摇摇头。 “笙笙,下来。”一见到女儿摇头,巫净脸色更沉,口气也益发严厉起来。 巫水笙扁著嘴,一看到妈妈抿紧嘴唇,一副要开始骂人的样子,她小声地说道:“叔叔,请让我下来。” 风劲文听见她快哭出来的哽咽声调,赶紧把她从肩膀上放下来。 果然,巫水笙扁著唇,正努力地忍著泪。 “笙笙,你知道妈妈为什么要叫你下来吗?”风劲文拿出手帕温柔地擦去她的泪水。 “不不知道”她摇头,泪水一滴一滴地掉在手帕上。 “我也不知道。我们一起问妈妈,好不好?”他挑衅地看了巫净一眼,眼中有著深深的不满。 “好。”巫水笙拉著叔叔的手,点点头。 风劲文把她抱到大褪上,一屁股在沙地上坐下,摆明了准备要听巫净好好解释的长期抗议姿态。 巫净居高临下地瞪著他们,心虚却不期然地钻上心头──这对父女简直愈看愈神似啊。 她心一凛,猛然扯开视线,目光却刚好落在风劲文的手帕上。他居然是个会带手帕的男人,她以为那是老式男人才会做的事。 “喂,这位妈妈,在你阻止孩子的行为时,也请给孩子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以吗?”风劲文固执地看着她,打算要和她来场争辩。 巫净教养孩子的方式,他并不赞同。 “你是个陌生人,我不想让笙笙养成和陌生人太接近的习惯。”巫净凛著脸,尽可能冷静地说道。 “叔叔不是陌生人,笙笙认识叔叔的。”巫水笙小声地说道,小手紧拉著风劲文。 “你才跟他相处过一天,他有可能是坏人。”巫净提高了音量,不敢相信女儿居然反驳她。 “叔叔,你是坏人吗?”巫水笙抬头看着风劲文,软声问道。 “我不是。”他温柔地抚摸了下她的头发。 “坏人不会写在脸上。笙笙,过来妈妈这边。”巫净朝女儿伸出手,不允许自己在女儿心中的权威被破坏。 巫水笙低著头,一句话也没说。她咬著唇,慢慢地站起身,垂著头走到妈妈身边。 巫水笙委屈的模样,让风劲文的怒火勃然而发。 “巫净,我不是毒蛇猛兽,你在防我什么?怕我什么?”他站到巫净面前,不客气地质问。 巫净防备地看着他,肩膀不自觉地僵硬起来。 他不可能猜到笙笙和他的关系吧? “我是毅夫和妙丽的朋友,如果我真的是那种罪大恶极的坏人,他们会告诉我你的住址、会让我和笙笙在一起吗?你和妙丽住在一起,你对她的信心就只有这么一点吗?”等不到她开口,风劲文的口气于是更加咄咄逼人了。 巫净眯起眼回瞪著他,不快地抿紧唇。怪了,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干嘛站在这里任由他指责? “说实话,我认为你纯粹是因为对我个人有偏见,所以才不想让我和笙笙在一起!”风劲文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古脑儿地把自己的想法全说了出来。 “没错,我就是对你有偏见,你有意见吗?”巫净昂起下颚,不客气地回话。 “我是没资格对你有意见,但是,像你刚才那种没头没脑的命令,对一个神经很纤细的孩子来说会是一种压力。笙笙被吓到了,她根本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阻止她和我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影响她日后的人际关系?”他浓眉一拧,见她如此不可理喻,他的怒气也跟著上来了。 “妈妈”巫水笙躲到母亲身后,不知道叔叔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凶。 “风先生,应该不需要我提醒你,你和我们根本是不相干的陌生人吧。”巫净一手安抚著孩子,强捺下怒气,冷冷地对他说道。 “如果连我这种不相干的路人甲,都看得出来你的教育方式对笙笙是不好的,那你为什么还不知道要检讨?”他那不以为然的怀疑眼神,比他的话语更清楚表露出对她的谴责。 “我不需要一个没有小孩的人来教我该怎么带小孩!”巫净握紧拳头,不让他刚才的攻讦钻入心里。 她是怀疑过自己的教育方式,但是这事还轮不到风劲文这个闲杂人等来教训她,他只不过是一个提供精子的路人甲罢了! “一个自以为是的母亲,对孩子就是一种最直接的负面示范。”风劲文铁青著脸,觉得这女人一点反省能力都没有。 “你给我闭嘴!”巫净火爆地回瞪著他,一步也不肯退让。 “妈妈,你们不要吵架”巫水笙突然哭出声,伸手紧紧地抱住母亲的腰。“是不是笙笙做错事了?对不起” 巫净胸口一痛,急忙弯身紧紧地抱住女儿。 她亲吻著女儿的脸颊,轻拍著她的背,好声好气地抚慰道:“笙笙,妈妈没和这个叔叔吵架,我们是在讨论事情。” “可是你们好凶”巫水笙哭得一发不可收拾,眼睛红通通的。 风劲文见她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心疼到不行。他挨近巫水笙,单膝跪在地上,轻抚著她的头。 巫净瞪了他一眼,他也不客气地回以一瞪。 他就不相信在笙笙哭成了泪人儿的此刻,她还有心思跟他吵架。 “叔叔不笑的时候,脸看起来就很凶,我并不是真的凶啊,笙笙宝贝,你千万别哭喔。”他握著巫水笙的手,好声好气哄著她。 巫净看着他俊容上的着急神色,顽固的心墙不禁撼动了一下。不可否认地,他相当在乎笙笙的情绪,这让他刚才对她的指责突然变得没那么刺耳了。 “我不会再跟你争论什么教养的问题了,不是因为我认同你的方式,而是因为笙笙哭了。”风劲文抬头看着巫净,冷静地说道。 “你会把小孩宠坏。”她不喜欢认输。 “我不会。我会让孩子知道我很爱她,但是对于生活礼仪、日常规矩的要求,我是不会妥协的。”他一边说话,一边假装要对巫水笙搔痒,逗得小女孩破涕为笑。 “哈。”巫净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迳自抱起女儿,走回木椅上坐好。 她从身旁的大袋子里拿出一块小型写生板,放到女儿面前,帮她夹好图画纸,并摆上一盒蜡笔。 巫水笙一看到画纸和蜡笔,眼睛瞬间一亮,乖乖地坐在木椅上,开心地开始画画,很快地便忘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风劲文看着她认真画画的模样,再次确定她很适合“甜蜜未来”的广告。于是,他脑子裹的计谋开始转动。 他弹了下手指头,好引起巫净的注意。“你当真不相信我对孩子很有一套?那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打赌?”巫净拧眉看着他,觉得他的精神状况可能不大正常。没事干嘛打赌,无聊! “赌我会让孩子知道我很爱她,但是生活礼仪、日常规矩,我还是能让孩子达到我的要求。”风劲文很笃定地说道,那倚著椅子、气定神闲的模样很是潇洒。 巫净瞥他一眼,根本懒得理他。 “你真的不赌一把吗?”他眉头一挑,那双璀亮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睨著她。“如果我赌输的话,你的下一场服装发表会就由‘风城集团’全额赞助,如何?” 巫净闻言,眼睛一亮,精神亦为之一振。 为了保险起见,她确实是不想和风劲文有任何关系,不过她也不是傻子,凯子哥可不是一天到晚都会出现的,而且她最不喜欢找赞助厂商的过程了──因为她的冷脸实在不适合任何卑微的行为。 “聪明人都知道,我提出的赌注很吸引人。”见她的神色略有动摇,风劲文赶紧加把劲游说。 “聪明人都知道,好事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巫净眯起眼,防备地瞪著他。他当然不会没事找她打赌,这其中必定有诈。“你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我赌输的话,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哎呀,干嘛摆出一副我这人心机重、爱算计的表情,你该不会是怕了吧?”风劲文吹了一声口哨,眼睛发亮。 “把你的赌注内容说清楚。”巫净一字一句的再说一次,口气和脸色开始显露出不耐烦。 如果他只是无聊想找人玩的话,很抱歉,她没那闲工夫陪他。 “你以为我的赌注内容会是什么呢?”风劲文一个箭步上前,大掌握住她的下巴,深邃眸子一瞬也不瞬地凝定她,锁住她的视线。 他干嘛突然这样看她?巫净心跳漏了一拍,感觉自己的耳根正渐渐地发热。 她从没真正把他当成一个异性──一直到这一刻。 巫净屏住呼吸,因为不知如何压抑混乱的心跳,所以她抿紧唇,板起脸,冻凝了脸上所有的情绪,凶恶地拍开他的手。 “如果你的赌注内容和你的下半身有关,那你现在就可以滚了。”她死命地盯著他的脸,直到她对他的笑脸免疫,心跳不再加速,这才别开了眼。 “怎么?你以为赌输的代价会是‘一夜情’之类的事吗?”风劲文抚著被她打痛的手,眼眸因为笑意而微弯。 其实,这个主意也不错,巫净是个呛得很有意思的成熟女人。 “风先生,现场有一位三岁小女孩,请你自制。”她冷声说道。 “抱歉。”他看了巫水笙一眼,内疚地扮了个鬼脸。“好吧,明人不说暗话,如果我赢了赌约的话,你得答应让笙笙帮‘风城’建设拍摄平面广告。” 原来他是想要笙笙替他们建设公司拍广告啊。巫净松了一口气,却意外地觉得心头空空的。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她不想涉及任何男女之情,也以为自己不会因为男人而动摇,不是吗? “怎么样?你愿意让笙笙帮我们拍广告吗?”风劲文热切地问。 “没问题,不过我有但书。”巫净尽量让自己表现出精明能干的一面。 这男人对她残存的女性本能来说有点危险,但那又如何?她这人是不会和生意过不去的。 “请说。”风劲文行了个绅士礼。 “笙笙帮‘风城’拍广告的服装要由我提供。”去年“pure”推出的“天使”系列服饰属于高单价,需要提高曝光率。 “没问题。” “‘风城’要在广告dm上注明,笙笙的服装是由‘pure’服饰赞助的。”她面不改色地继续要求道。 “这位大姊的意思是──如果你赢了赌约,你会得到一个赞助的厂商;如果你输了赌约,笙笙拍的广告上也有你的服饰广告?巫小姐,你这个赌约根本是有益无害,无所谓输或赢嘛。”风劲文抚著下巴,啧啧有声地看着巫净这个狠角色。 “谁让你找我打睹,谁让你有求于我。怎么样?成交吗?”她巫净如果这么容易被摆平,又怎么可能只身一人混出现在的成就? 风劲文边笑边叹气,边摇头边把她的话丢回给她── “成交、成交!谁让我找你打赌,谁让我有求于你呢?” 看到他一副误上贼船的表情,巫净别过脸,眼睛看着天空,唇角微笑的弧度却是愈勾愈高。 风劲文看着她因为笑容而软化的柔美侧脸,不禁跟著微笑起来。 常言道:吃亏就是占便宜嘛。瞧他与巫净,这样和乐融融不是很好吗? “妈妈,你们在笑什么啊?”巫水笙从图画纸上抬起头时,看到的正是两个大人都在笑的画面。“我也要笑。” “没事。”巫净拍拍女儿的脸颊,回头看着风劲文,唇边的笑意却是不减反增。“我们现在就来谈谈赌注的内容吧。刚才似乎有人放大话说──他能让孩子知道他很爱她,但是生活礼仪、日常规矩,还是照样能让孩子达到要求,对吧?” “没错。”风劲文拍胸脯保证。 “笙笙不吃红萝卜,不管怎么料理她都不吃,请你现在就用你爱的教育来感化她。”巫净抛出一个难题,双臂交叉在胸前,一副等著看他吃瘪的模样。 “小问题。”他挑眉一笑,脑子里已经有了主意。他吹著口哨,走到巫水笙身边。“笙笙美女,你最怕什么东西啊?” “我最怕鬼鬼、怕黑黑的”巫水笙抓著蜡笔,紧张地眨著眼。 “叔叔跟你说,鬼鬼很怕一样东西,你如果吃了那样东西,鬼鬼就不敢来找你了。”风劲文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你想不想知道鬼鬼怕什么啊?” “鬼鬼怕什么?”巫水笙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很想知道答案。 “鬼鬼怕红萝卜。”他神秘兮兮地用气音说道:“叔叔小时候也很怕鬼鬼,可是我爸爸带我吃过红萝卜之后,鬼鬼都不敢来找我了,因为红萝卜有个味道,鬼鬼会怕喔。叔叔等一下带你去吃萝卜,好不好?” “不好,红萝卜有臭臭的味道。”巫水笙立刻摇头拒绝。 哈,就知道他这个没养过孩子的外行人是摆不平笙笙的。巫净得意地一笑,等待风劲文败下阵来。 “就是因为红萝卜有臭臭的味道,鬼鬼才怕啊。”风劲文双手成爪,瞪眼皱鼻,摆出夸张的害怕表情,逗得巫水笙呵呵直笑。“所以,我们待会儿一起去吃红萝卜大餐,好不好?” “我会吐出来,不要。”巫水笙很坚持。 “那”风劲文不屈不挠地蹲在她面前,继续卖力游说“叔叔带你去一家餐厅,那里的红萝卜一点味道都没有,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而且啊那个餐厅还有小丑表演喔!” “什么是小丑?”巫水笙好奇了,粉红小嘴张得大大的。 “小丑戴著红鼻子,会用嘴巴转盘子,还会表演在空中丢橘子。”风劲文拿著两颗石头,在空中模拟丢橘子的表演。 “我喜欢吃橘子,我也喜欢橘子色。”巫水笙天真地接了一句话,迫不及待地拉著他的手问道:“那我们现在就去看小丑吗?” “没问题。”风劲文给了她一个拥抱,并朝巫净比了个胜利的v字型手势。 “啊有一只小瓢虫。”巫水笙从他身边跳开,追著瓢虫跑到了树丛边。 “你有点胜之不武吧。”巫净蹙了下眉,有点不甘心。 “可是,我毕竟胜了,对吧。只要笙笙愿意吃红萝卜,即便只有一次,也是我的胜利吧。”风劲文成功地找出了赌注内容中的漏洞,平时风流倜傥的模样,现在看来却只像个开心的小男孩。 “一次怎能算是胜利?像你这种没有小孩的人,想法果然天真。”巫净没好气地抛下一句话,低头收拾自己和女儿的东西。 “巫净小姐,没有小孩不代表我的教育观念或脑子有问题,你不需要每次都以你为人母的身分,对我摆出那么不屑的傲慢姿态吧。”风劲文双臂交叉在胸前,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他的不快。 “没问题。”巫净这回倒是很快便妥协了,还附赠了一个没有诚意的微笑。 她不是真的认为他的话有道理,而是因为她有另一件事要跟他“谈判” 风劲文这下倒觉得不对劲了,她会主动对他笑── 铁定没好事! “对了,我们待会儿去餐厅吃没有味道的红萝卜时,可以顺便谈谈笙笙拍广告的费用吧?”他会钻赌约漏洞,她当然也会。 “不会吧!”风劲文双臂伸向天空,做了一个“老天救命”的手势后,对著她哇哇大叫“你虽然输了赌约,但是你的服装品牌仍然可以在我们的dm上曝光耶,我们应该没有什么酬劳问题要谈吧。” “我刚才有说笙笙拍广告不用酬劳吗?况且,就是因为赌输了,没有人当‘pure’的赞助厂商,所以我才只好靠著女儿拍广告多赚点钱啊。”巫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风劲文不能置信地望着她慧黠的眼,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彻底打败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太精明、太工于心计了?”他忍不住问道,眼里的光彩却不吝表现出对她的赞许。 “谢谢你的指教。我个人认为‘精明’和‘工于心计’是两个至高无上的赞美词。”她礼貌地对他一颔首,知道自己又扳回了一城。 “算你狠!”风劲文双手一击掌,仰头放声大笑。 他身边的女人都不爱被冠上“女强人”之类的字眼,可巫净显然是个例外。 “为什么你们这么喜欢笑啊?”巫水笙追瓢虫追累了,手里拿著一根树枝,又跑回了他们身边。 “走吧,我们吃饭去吧。”风劲文左手拉起巫水笙,右手反射性地揽住了巫净的肩。 巫净身子一僵,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我最讨厌别人未经同意就碰触我。”她一双杏眸冷冷地看着他逾矩的大掌。 “咱们接下来是工作伙伴,有许多事要讨论,你干嘛这么严肃?”风劲文皮皮地一笑,故意把她揽得更紧了些。 “你真的不放手?”她口气不善,眼色更是寒冽得吓人。 “如果我不放手呢?”风劲文望着她清冷的眸,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正在激增。 他没遇过巫净这类型的女人,她够聪明、反应够快,个性中有著相当刚毅的一面,然则她在面对女儿时,却又有女性特有的纤细和温柔,而且,她真的很懒得理他这一点,让他充满了斗志。他就偏要和她当朋友! “很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巫净薄唇一抿,眼里闪过一道光芒。 “我拭目以待。”风劲文的大掌依然稳稳地放在她肩头上。 “拭目以待,是吧?”她一挑眉,冷冷一笑。 风劲文瞪著她,心跳突然狂飙到一百二,然后,他听见她用一种轻柔的声音说道── “我的柔道正巧练得不错。” 她说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手臂已经被巫净压制住,他只来得深吸一口气,整个人便从巫净身边凌空飞起── “啊!”风劲文惨叫一声。 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整个后背硬生生地撞上泥地,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他摊平在地上,眼睛看着天空,脑袋一片空白。 等到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被巫净过肩摔时,全身的骨头也同时感觉到疼痛。 该死的,这女人是不是把他五脏六腑都给震裂了啊。 “叔叔”巫水笙关心地跑到他身边,抓著他的手臂。“你痛不痛?” “很痛。”风劲文扶著她的手,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痛死了!” 他艰难地抬起头,瞪著罪魁祸首,却见她正自顾自地拎起大提袋,对于他凄惨的哀嚎置若罔闻。 “女人!你好歹该拉我一把吧?”风劲文大吼出声,随即猛咳起来。他一定是被她摔到得内伤了啦! “男人!你下回该知道‘亲切’和‘随便’是两码子事了吧。你刚才的行为已经等同于性骚扰了。” 巫净把大提袋往肩后一甩,神情凛然,居高临下地瞪著他。 “我为我个人对你的热切兴趣感到抱歉,但是你出手也不用这么狠吧很痛耶”风劲文咬紧牙根,用手肘撑著自己半坐起身。 “我出手不狠的话,你会记取教训吗?”巫净打量他一会儿,确定他身上没有外伤之后,侧身向女儿交代道:“笙笙,妈妈先回家,你在这边陪叔叔,等叔叔可以站起来,你再带他回我们家,然后,我们再去吃饭。” 最后一个语音刚结束,她就已经转身走开了。 风劲文错愕地坐在原地,不敢相信那个无情的女人真的把他丢在这里! 他朝巫净的背影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 “叔叔,你很痛吗?”巫水笙蹲在他身边,摸摸他的脸,又摸摸他的手。 “是很痛啊,不过,叔叔很勇敢的,因为叔叔平常都吃红萝卜啊。”他勉强地扶著椅子站起,同时还不忘宣传一下红萝卜的好处。 “红萝卜真是厉害啊。”巫水笙一脸很佩服的样子。 “你妈妈更厉害。”风劲文小声咕哝了一句,缓缓地站直身子。 他从没在女人面前这么吃瘪过,不过,他也已经很久没对一个女人这么感兴趣就是了。 “巫净,你这样会引起我的男性征服欲喔。”风劲文对著巫净的背影大声放话。 “我对于被一只沙文猪征服一点兴趣都没有。”巫净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中气十足。 风劲文一挑眉,不怒反笑。 太好了,像他这种有点中年危机的无聊男子,需要的就是她这种挑战。 巫净,你拭目以待吧,我风劲文的爱情攻势,将会把你化成绕指柔! 风劲文信心十足地在心里呐喊著,只不过,下一秒他便扶著背,唉唉惨叫了一声── “哎哟,痛死了” “叔叔,我扶你喔。”巫水笙连忙抱住他的腰,小小的身子很努力地想使力帮忙。 “笙笙,还是你最好,如果你是叔叔的女儿,不知道有多好啊。” “叔叔没有女儿吗?”巫水笙和他手拉著手,慢慢、慢慢地往前走。 “没有。” 巫水笙突然睁大眼,一脸兴奋地看着他。“那我当你的女儿,好不好?” “我当然愿意啊!”风劲文不顾全身抽痛的肌肉,立刻弯下身给了她一个拥抱。“可是,你妈妈可能不愿意。” 巫水笙一听,小脸苦哈哈地皱了起来。她不要妈妈生气 “那你偷偷当我的女儿,不要让妈妈知道,好不好?”风劲文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 “好。”她迫不及待地用力点头。 “来,叫爸爸。”风劲文捧著她的小脸,心里感动到不知如何是好。 “爸爸”巫水笙高兴到结巴,练习了一下,才有法子把话说好“爸爸!爸爸!” “宝贝乖女儿笙笙。”风劲文乐得直接把巫水笙抱高到他的肩膀上。 蓦地,他的后背、腰间一阵痉挛,他闷哼一声,却只能咬著牙,硬撑著向前走。 唉,爸爸还真的很难当啊。 “爸爸,你怎么了?”巫水笙抱著他的头,觉得他的声音很奇怪。 “没事,爸爸只是太感动了”风劲文拍拍她的腿,只能苦笑地说道。 黄昏的公园里,有一个走路像机械人的爸爸、一个笑咪咪的女儿,地上还有一道拉得长长的双人影子,还有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 风劲文开始有了一点家的模糊感觉,而他觉得这种感觉实在还不赖,尤其是当他走回巫净的家门前,发现她其实正站在门口等著他们时 第四章 遇见了巫净和巫水笙之后,风劲文不得不承认,人生真的让人无法预料。 他多了一个愿意吃红萝卜的干女儿巫水笙──嘘,这是秘密。 他找到了一个他有高度意愿想追求的对象巫净──唉,一个忙到没空跟他多聊几句的女人。 不过,他也不管巫净是真忙还是假忙,反正这女人事业心重,钱是一定不会少赚的! 于是乎,就在他打听到巫净带巫水笙到花莲海洋公园的确定日期之后,立刻找了个摄影小组,以拍摄广告为由,光明正大地带著她们母女俩搭机抵达他位于花莲的度假木屋。 “welcome。”风劲文打开木屋外的大门,笑容可掬地对著巫净比出一个欢迎光临的手势。 小木屋位于花东海岸线的土地上,是单栋式的白色木造建筑。 白色木屋建在一片如茵绿草间,木屋旁用浅色木板和帆布搭出一个小型咖啡座,而造型各异的海洋浮木就是最抢眼的桌椅。木屋左边的大树挂著一个蓝色吊床,右边的大树则吊著一只黄色秋千。 一切的一切在澄蓝色天空的映照下,都梦幻美丽得很不真实。 “怎么样,还满意这里的环境吗?”风劲文一手拉著巫水笙,眼睛盯视的却是巫净的表情。 “我实在是愈来愈讨厌你了。”巫净回头瞪他一眼,同时深吸了一口花莲的新鲜空气。他怎么可以拥有这么多美好的事物?实在是太让人嫉妒了! 巫净不快的反应,让风劲文傻了眼。他做错什么了吗? “这里好漂亮喔!”巫水笙拉著他的手大声说道。 “笙笙,谢谢你让我觉得自己很正常。”风劲文假意呜咽了两声,亲热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巫净看着他们亲密的模样,再一次加深了她对风劲文的嫉妒。 没错,她那个怕生的女儿早早就被风劲文给收拢了,他们这一大一小总是随时处于一种相依相偎的友好状态下。 她见了心头难免会不舒服,但是风劲文陪著笙笙的耐心,却著实让她甘拜下风。他可以一整天什么事都不做,就只是陪著笙笙画图、说故事。 好吧,她承认自己这阵子的确是愈来愈有恃无恐,确信风劲文绝对不会知道他和笙笙的关系。毕竟,精子银行如果不懂得为捐精者保密,以台湾的民风,男人怎么还敢去捐精呢?而撇去风劲文和笙笙的血缘关系不谈,他的确是个不错的免费保母。 无视于略强的风势,巫净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看着前方的海景,心情也随之松懈。 “妈妈,海!那里有海耶!”巫水笙冲到母亲身边,兴奋地指著前方。 “我看到了。”巫净笑着向女儿点点头。 “你真的很会泼人冷水。”风劲文把巫水笙抱到秋千上,让她坐在秋千上迎向海风。 “不然我该怎么回答?”巫净瞥他一眼,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眉宇之间却已不再紧绷。蓝天白云让她的心情非常好! “你该回答说,这里既然有海,那妈妈待会儿就去换上泳装,带你下去徜徉在大海的怀抱里。”风劲文俊朗的脸上漾出邪气的笑容。 “你脑子有问题吗?今天风势强得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这时候还下去游什么泳?”巫净柳眉一蹙,故意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停、停、停,我的满腔热血都被你浇熄了。你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啊?”风劲文捶胸顿足地哀嚎著。 “因为我认为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她毫不留情地回应,已习惯了和风劲文这种唇枪舌战的对话模式。“废话少说,我和笙笙的房间在哪里?” “小的马上带路。” 风劲文牵著巫水笙的手,转身走向小木屋。 说实话,他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真有被虐狂,要不然怎么会觉得和巫净这样你来我往的过招很有趣呢? 当初想要用他的男性魅力来征服巫净的打算,早在八百年前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没办法,谁教巫净实在是太聪明了,老是在他开始放电的第一时间就泼他一桶冷水。 “进房**胪研?!狈缇10陌盐姿?戏诺阶咸吹匕迳希?瓶?朔棵拧?br /> 房间内飘著柚木的香气,原木色的家具造型典雅而简单,落地窗边放置一张古典大床,刺有金色刺绣的白色床组,看起来十分柔软舒适,四根床柱系著白纱帐,躺在大床上,刚好可以看海、看树、听海潮。 “这是主卧室,让给两位美女住。”风劲文把巫水笙抱到大床上,故意放下白纱帐,假装把她关在里头。 巫水笙笑着、叫著,在白纱帐内跳得不亦乐乎。 “你这栋度假木屋实在太让人嫉妒了。”巫净抚摸著一盏手工玻璃立灯,爱不释手。 “你的赞美听起来很像是在诅咒人,不过,我宽宏大量地原谅你的刻薄。”风劲文往床边的大摇椅上一坐,长腿在地毯上晃啊晃的。 “感谢你的宽宏大量喔。”巫净推开落地窗,让窗外的海景完美地呈现在眼前。 “老板,小的送行李来了。”工作人员在门口喊道。 “请进──”风劲文大喊一声,仍自在地坐在摇椅上看着巫净著迷的表情。 她喜欢这间房间,而他喜欢她惊喜的表情。 工作人员帮忙把行李提进房里,自然也不忘偷偷打量巫净几眼。嗯,五官分明而优雅,是个很有时尚感的高挑女性,看起来相当能干、聪明,和经常出现在老板身边的女性友人莉迪亚是很不一样的类型。 “老板,你这回转性了,居然把女朋友都一块儿带来了,很认真喔。”工作人员开口揶揄。 “哎呀,饭多吃一点,话少说一点。感谢你帮忙提行李过来,你可以走了,再见。”风劲文手一挥就要送客。 “小的就不打扰两位的蜜月时光了。”工作人员笑嘻嘻地说道。 巫净的视线从窗前的美景移开,正好看见巫水笙爬上了一旁的大桌子,把玩著那一整排的木雕娃娃。而风劲文半闭著眼,一脸惬意地坐在摇椅上,仿佛他们三人是一家人。 巫净胸口一窒,她猛一甩头,很快地撇去这个胡思乱想。男女间的感情需要妥协的空间,而她没有时间去学习“妥协” “你是不是带每个女朋友来都叫员工这么说?”巫净决心要找碴,让他们之间保留一点烟硝味,这样关系才不会变质。 “嘿,你未免也想太多了吧,我心机没那么重。而且,如果我使出这一招,那些女人会以为我打算和她们天长地久,那太可怕了吧。”风劲文挑眉,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 “没错,这年头搞不清楚状况的笨蛋还真的不少,所以,某人才能继续纵横情海。”巫净不客气地说道,对于他的过往情史,随口便拿来讥讽一番。 “女人,如果我需要这种忠言,我会告诉你的。”风劲文一挑眉,双臂交叉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有啊,你能不能不要在度假的时候还这么冷言冷语,这样很没人缘耶。” “我就是这种个性,没人叫你一定要理我。”巫净抿紧唇,冷漠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傲慢。 她知道自己的个性不讨喜,也不想为谁而改变,他如果不想面对她,可以直接走开。 “女王陛下,我宣布投降,你的冷若冰霜确实无人能敌。”风劲文朝她的冷脸扮了个鬼脸。知道她有点不开心了,他干脆起身开始做简单的室内导览“这边是浴室,里头有个按摩浴缸,你可以一边泡澡,一边看天上的星星。” 巫净闻言,跟著走进浴室,看向那个足以容纳三个人的按摩浴池,及浴池上方的露天设计。 “没有人因为你的得天独厚而想唾弃你?”她脱口说道。 “从来没有。因为我这人一向是有福同享,所以得到的都是别人感谢的眼光。”风劲文斜倚在浴室门口,沉静地看着她。 “谢谢你把主卧室让给我们。”巫净立刻转过身,从善如流地说道。必要的礼貌与客套,可以保持距离。 “感谢你的识相。”风劲文笑了,就知道她是一点就通的聪明人。“还有,顺道一提,我们建设公司刚上轨道时,我一天工作十八小时,所以,没有人会认为我现在的享受是理所当然的。” “真的假的?我还怀疑你根本没有受过挫折。”巫净怀疑地看着他。 “挫折随时随地都有,包括现在。我只是对于挫折的承受度比别人高一些罢了。”他一耸肩说道。 “你现在被媒体称为建筑业的金童,应该没有那么多挫折要忍受吧?” “媒体不会知道,董事会怀疑的目光,经常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大猪头。”风劲文苦笑着,眼神也变得沉郁。 “你指的是你以高出底价一倍的价钱,买了精华地段盖高级住宅区的事情?”直到话说出口,巫净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都在注意他的新闻。 “你也知道啊。”风劲文惊讶地看着她。 “我看报纸,ok?” “我的前任女友连广告传单都不看。”他打了个冷颤,现在回想起那段恋情都还觉得发毛。 只能说他那时候心灵空虚,迫切需要人陪伴吧。 “不要拿我和你的女友们比较。”她眉头一拧,抿紧了唇。 “我想她们没一个比得上你。”风劲文一瞬不瞬地凝视著她。 巫净迎视他灼亮的眼,握紧拳头,却假装没听见他的话,迳自走向浴室门口。 但,问题来了── 风劲文站在浴室门边,仅留下两个手掌宽的距离。 除非他退开,否则他们势必要有肢体上的接触。 他的眼神带著挑衅,所以她的脚步没有停。 “请让开。”她皱著眉说道。 “不。”他微笑地拒绝。 他的脸朝她寸寸逼近,而她为了表示自己的不在乎,所以选择了不躲不闪。 “你还想被过肩摔一次吗?”她面带微笑地问,却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我想还满值得的。” 他勾起她的下颚,她倒抽了一口气,圆睁的杏眸看着他含笑的眼一寸寸逼近,他眼中有著太露骨的欲望,让她逃避地选择闭上眼。 她听见他沙哑的笑声飘在她的唇间,唇瓣随即被他调皮地咬了一下。 “笙笙还在房间里,我们晚点再继续。”他低语著。 巫净陡然辣红了脸,蓦地睁开眼,还来不及给他一巴掌,他已经带著一脸粲然的笑,一溜烟地跑掉了。 她捂著自己的唇,站在原地生著闷气,脑子里却全是他刚才的笑容。 该死的,她怎么会表现得像个亟欲索吻的女人! 虽然风劲文是个吸引人的男人,虽然他拥有一种开朗明亮的特质,虽然他飞扬的神采很容易影响别人,但是── 她是巫净啊! 重重敲了下脑袋,她很不满意自己脑子里全是他的笑容。 终于,她背脊僵直地走出浴室,松了一口气地发现风劲文已经离开了。 “笙笙,你要不要跟妈妈一起泡澡?”她走到女儿身边问道。她现在需要好好放松,她的脑袋需要净空,好摒除杂念。 “好!”正在玩木雕娃娃的巫水笙抬起头来,奇怪地看着母亲“妈妈,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 “呃可能是因为穿太多衣服了吧。” 巫净抚著自己发烫的脸颊,只希望她刚才在风劲文面前不是这副德行。 “妈妈先去放热水,你去拿自己的睡衣。”她边说话,边脱下了身上的正式套装,露出穿著水蓝色蕾丝内衣的好身材。 她拿著沐浴用品和休闲服,再度跨进浴室里。 心神不宁的她没注意到门槛,脚踝一拐,整个人被绊倒在地上。 脚踝传来的剧痛,让她立刻红了眼眶,冷汗布满了整个额头。 她尝试著要站起来,却立即倒抽一口气,扭伤处传来的尖锐刺痛让她瑟缩了下,不敢再移动。 “妈妈”巫水笙冲到母亲身边,害怕地直掉眼泪。“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笙笙,你去跟风劲文叔叔说妈妈跌倒了,爬不起来,请他带我去看医生。”巫净握著女儿的手,尽可能镇定地交代著。 “好。” 巫水笙一点头,转身就往外跑。 一等女儿的身影消失,不再需要在女儿面前做榜样,巫净整张脸马上痛苦地扭曲起来,痛呼出声── “好痛好痛好痛”她屈著身子抓著自己的左腿,痛到眼泛泪光,痛到嘴巴必须一直喊痛,才有法子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该死,她最怕痛了,更不喜欢看医生,所以她凡事小心,从不给自己进医院的机会,没想到这回却疏忽了。 待会儿不会要打针吧?她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愈来愈不舒服了。 “巫净!你怎么了?”风劲文砰地冲进房间,奔进浴室里。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看见这么养眼的镜头! 他像被雷劈到一样,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双眼完全没法离开巫净! 风劲文作梦都没想到,巫净居然拥有足以媲美赛车show girl的曼妙身材,细腰丰臀,胸部的大小刚好完美地撑起她的蕾丝内衣,性感到让人想流口水。 “你看什么?还不先拿一条浴巾过来给我。”巫净脸色还是很惨白,眼神却已经恢复狠劲。 “想不到你的身材这么养眼。”风劲文吹了一声口哨,顺手抓了条浴巾,走路的速度却是慢得可以。 “走快一点!”巫净斥喝一声,双手环住胸部。 “你的礼貌很糟耶,这时候该说‘请’。顺道一提,你这样双手抱胸的姿势,只会让你丰满的胸部看起来更加引诱人犯罪。”风劲文的视线滑过蓝色蕾丝下的性感乳沟,顺势来到那双让他赞叹的修长美腿上。“老天爷,你是九头身美女耶。” “闭──嘴!” “妈妈”巫水笙害怕地唤道。 风劲文一挑眉,乖乖把浴巾拿到巫净面前,不是因为她的脸已经臭到快爆开了,而是因为站在门口的巫水笙已经开始掉眼泪了。 巫净不客气地一把抢过浴巾,匆匆地覆住自己的身子,在身侧打了一个牢牢的结。她想移动身子,脚踝的刺痛却让她只能待在原地,任人宰割。 “巫净,我对身材好的女人向来比较没抵抗力。”风劲文蹲在她面前,好整以暇地对著她微笑。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防备地看着他。 “以后你和我斗嘴时,我会尽量让你的。”他抚著下巴,坏坏地一笑。 “你还敢说,我会跌倒都是你害的!”巫净没好气地回嘴。她走路从来不曾这么心不在焉过! “我怎么害你?” “你”总不能说自己在想他吧。她眉头一拧,随口找了个烂理由:“你门槛没事弄那么高干什么?” “这位小姐,你现在是在无理取闹吗?”他不客气地反问。 她沉默了好久,才动了动嘴角,低声说道:“抱歉,我只是想到好不容易带笙笙到花莲来玩,结果脚扭到了,现在什么事都做不成了。”而且还要去看医生。 “小事一桩,我可以陪你们去──” “哈啾!”巫净捂著唇,打了个喷嚏。“我们能不能回房里再谈?我需要换衣服,可能也要麻烦你载我去看医生。”她吸了吸鼻子,双手把自己环抱得更紧了些。 “回房里谈,当然没问题。”风劲文眼睛一亮,雀跃地盯著她。 他最喜欢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了,不过,前提是要美人愿意求他。 “那你还站在那边做什么?”巫净不客气地问。 “喔,原来我帮忙你是义务喔?”风劲文浓眉一挑,表情相当不以为然。 “麻烦你扶我起来。”巫净抿著唇,不快地说道。 “你的口气可以再和善一点。”他真是个好心人啊,这种时候还愿意提供“技术性指导”说著,他干脆在地上盘腿坐好,一副打算要和她长期抗战的模样。 “请你扶我站起来,可以吗?”巫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发誓等她的脚好了之后,一定要一脚踹掉他脸上的笑容。 “带点微笑请求我,如何?”难得有这种拿乔的机会,他当然要好好把握。 巫净瞪他一眼,抬头向站在浴室门口的女儿说道:“笙笙,把妈妈的手机拿来,妈妈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这样就恼羞成怒了?真不好玩。”风劲文扮了个鬼脸,单膝跪在地上,健臂一举,便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 突如其来被拥入他怀里,巫净根本来不及防备,他的气息已乍然袭上她的脸颊。 她屏住气息,感觉他温厚的大掌正贴在她的大腿肌肤上。 “我正依照女王陛下的命令,把你送回房里更衣啊。”风劲文一派轻松地说道。 “我很重!”巫净僵住身子,因为脚痛不能用力踹人,又不敢胡乱挣扎,怕万一掉下去又撞到左脚,那她一定会不顾形象地痛哭出声的。 “我最近刚好没空去练臂力,今天趁机练一下也好。”风劲文低头对著她直笑,凝视她的眸光愈来愈浓烈。 近距离地看她的皮肤,才发现她的皮肤细白到几近吹弹可破的地步。原来,巫净拥有最女人的条件,只是用刻薄和干练掩去了她性感的特质罢了。 巫净飞快地别开脸,避开了他那双像是要把人吸入深渊的黑眸。 她笔直地看着前方,却一直感觉到他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脸庞上,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果然,人是很容易被引诱的感官动物。巫净力持镇定地想着。她一定不是真的对风劲文动心,只是太久没有享受这种被呵护的感觉了。 慢著。她蹙起眉,突然想到一件事──她似乎从没有好好地谈过一场恋爱,就已经决定要当单亲妈妈了。 她很快地瞥了风劲文一眼,他的眸子也正巧锁住她。 四目交接,是谁先移开视线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浴室走到房间床铺的这段距离,突然变得很漫长。 果然,人类是很重气氛的感性动物。风劲文心情大好地想着。 之前,他相当享受和巫净之间的相处方式,也很欣赏她的性格和聪明的脑袋,虽然她说起话来总是得理不饶人。然而,现在一切都改变了,他很清楚地认知到他是个男人,而她是个女人。 他不客气地把巫净揽得更紧了一点,完全确定自己对她的兴趣已经提升到男女之间的那种暧昧层次。 “王子也是这样抱白雪公主的。”始终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巫水笙觉得好奇,在他们身边绕著圈。 “没有这么老的王子和公主。”巫净直觉地反应道。 “拜托──”风劲文白眼一翻,低头笑瞪了怀中的她一眼。“你也太严肃了吧,你有没有童年啊?” “风先生,床铺已经到了,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她根本懒得回答他的问题。 风劲文把她放到床铺上。 巫水笙立刻爬到母亲身边,握住她的手。 “哎呀呀,你的脚踝肿得像颗肉包一样。”风劲文坐在床边,一手握住她的脚踝,紧紧地皱起眉。 “你不要抓我的脚。”巫净倒抽了一口气,看着他小麦色的大掌握著她的脚踝,让她觉得不自在到了极点。 “让我检查一下,不会少掉一块肉的。” 风劲文仔细地检视著她的脚踝,然后起身拿了条毛巾,到厨房裹了一些冰块,轻柔地覆于她的伤处。 “这样会不会太冰?” “不会。”方才趁著他离开,巫净强忍著痛楚,快速地换上了休闲服。此刻,她裤管被卷高,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脚,冰敷她扭伤的地方。 她觉得这样的气氛太亲密,她觉得他对她太呵护了,她觉得自己移不开视线,她觉得很恐怖! “我抱你到车上。”在她还来不及反对前,风劲文再度弯身把她打横抱起。他低头向巫水笙交代道:“笙笙,你用这个毛巾帮妈妈压住受伤的地方,会不会?” “会、会!”巫水笙抓著毛巾压著母亲的脚,紧挨在他身边。 “我可以自己走。”巫净蠕动了下身子,不喜欢身子被他的体温偎热的亲密感。 “怎么走?用你扭伤的那只脚走吗?”他低头揶揄著她,唇边带著笑。 “你可以扶我。”完了,她为什么觉得四肢无力?巫净握紧拳头,不想自己像摊泥一样地融化在他怀里。 “然后被你说我性骚扰,偷摸你的腰、屁股之类的?我这样抱你,反而是最安全的吧。”风劲文大笑着,璨亮的眸子直视著她。 巫净别开眼,懊恼地发现自己找不到理由反驳他。 风劲文一本正经地抬头挺胸往前走,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巫净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没发现── 她柔软的胸部此时正靠在他的臂弯上啊! 难道她其实还满信任他的?他嘴角上扬,开心到不行。 “叔叔,你在偷笑吗?”巫水笙拉拉他的裤子,仰头问道。 “没有啊。你妈妈受伤了,我哪有心情笑?”他连忙镇定脸色,免得他的心思露馅。 女王陛下可是很倔强的,面子一旦挂不住,就会毫不留情地把对他的所有好感全都丢到太平洋的。 “可是你看起来很像在偷笑。”巫水笙相当坚持。 巫净闻言,立刻板起脸打量著风劲文。 “那是因为同时有两个美女陪在我身边,我很快乐啊。”他低头对巫净露出一个粲笑,见她又匆匆别开眼,神态看起来竟有点害羞,他于是更乐了。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著笑话,逗巫水笙开心的同时,也给了自己一个光明正大偷笑的机会。 巫净的脸颊偎在他的胸膛上,看着女儿一再被逗笑的可爱模样,她不由得拧眉,第一次对女儿和他感到内疚。 她自作主张的怀孕生子,剥夺了笙笙拥有双亲的机会,这点她承认。可是,对于风劲文,她毋需内疚吧? 以风劲文这种不羁的个性,是不会走入任何婚姻的。如果不是她用了他的精子受孕,他根本不会有孩子的。 一念及此,巫净本来是该放心的,可想到他的不羁,却让她觉得心烦起来。都怪他!干嘛那样看她,干嘛这样抱她! 嘟嘟嘟──嘟嘟嘟──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风劲文倾身向前,以一种温柔的低音对她说道── “我现在没有手拿,帮我接个电话好吗?手机在我胸前的口袋里。” 巫净没有拒绝的理由,伸手从他的上衣口袋拿出一支超薄手机,打开后贴到他的耳边。 风劲文感觉她的手就偎在他的脸颊边,心情愉悦地对著手机说道:“喂,我风劲文,有事吗?” “经理,我要下班了,口头跟你报告一下今天的状况。” “好,请说。” “有几个阳明山的地主想卖地,我已经整理好资料,传到你的电子信箱了。还有,xx银行传出有意标售手中闲置的土地,已经请经理去了解状况了。中部新宅的报表出来了,销售量大红,文件也传到你的信箱里了。”秘书停顿了一下,传来了翻动文件的声音。“对了,还有一封精子银行寄来的信,我认为事关隐私,所以没有拆。” “哈哈,我就知道我的品质优良,他们一定是又要叫我回去贡献了吧。”风劲文得意地大笑出声“把那封信放著吧,等我回去再看。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bye。” 巫净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 风劲文在她的发上印下一吻。“谢谢。” 巫净抿了下唇,假装不知道他的举动。 风劲文拉开车子的后座车门,把她安置到位子上后,再抱起巫水笙,让她也坐在后座。 三人都上车后,他发动车子,踩下油门,再按下音响钮,让轻快的爵士乐弥漫于车内。 “对了,我记得之前在精子银行见过你,你去那里干嘛?”风劲文笑嘻嘻地从照后镜看了巫净一眼。 “我去找一个朋友。”找一个愿意帮她仲介取卵、合成受精卵的朋友。 而风劲文,正是她朋友推荐的人选。 巫净感觉到自己的手正不停地发抖,只得把手压在大腿下。 “你那时候的表情好冷漠,而且还对我一脸的不屑,所以我才会对你印象那么深刻。”风劲文笑着又说。 “抱歉,我现在不想说话,我想休息一下。”巫净僵硬地说道,表情又回复成平素的寒漠。 她现在没法子思考,如果再继续说下去的话,肯定会露出马脚的。她必须先躲到面具后面,镇定一下心神。 听见她冰冷的声音,风劲文眉头一凛,往照后镜一看──里头映出的是一张淡冷的容颜。 她以为她真的是女王吗?所有人都活该要忍受她的阴晴不定吗? “你最好解释一下你的喜怒无常。”风劲文板著脸,心情顿时低落下来,眼神阴郁地瞪著前方。 “我不想解释,而你也不必再忍受了。”巫净闭上眼假寐。 风劲文下颚一紧,他踩下油门,加快了车速,风声呼呼地吹啸而过,车内的气氛也在此刻降至了冰点。 第五章 那天下午,当风劲文载著巫净到中医诊所推拿完之后,他仍然在生气,而巫净也仍处于怕秘密被揭穿的心虚中,因此他们在回程的路上根本不曾交谈过半句话。 也因此,那一夜,虽然大床很舒服,虽然被子很柔软,巫净却失眠了。 “还要玩” 她听见女儿喃喃地说著梦话,显然是被她的翻来覆去吵得睡不安稳。 巫净索性下了床,趿了双大拖鞋,一跛一跛地拿了件外套裹紧自己。她没料到花莲入夜后的温度会这么低,高雄的冬天通常热得让她怀疑自己还活在夏天。 喝了口水,她拉开阳台的窗帘,推开阳台的门,才刚踏出一步,她便一愣。 阳台外那一大片木头栈板上,风劲文正对著笔记型电脑在挑灯夜战。 巫净这才想起,这片木头栈板是绕著小木屋而建的,而他正住在隔壁房间。 她脚步迟疑了下,不知道该上前,还是要退回房里。 打从他提到在精子银行见过她之后,她的情绪就大乱。她知道自己表现得很差劲,傲慢得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可她就是无法假装若无其事,假装她与他之间从不曾孕育过一个小孩。 即便,他们之间的结合是透过人工生殖科技;即便,她可以很清楚地从他的表情得知,他并不曾把她、精子银行、他及笙笙联想在一起。 可她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 笙笙就是他的女儿啊!她该说吗? 察觉有道视线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风劲文抬起头,却没想到会看到巫净。 “睡不著吗?过来陪我聊聊天吧。”他一挑眉,淡淡地说道。 她在内疚──她的眼神这么告诉他。 “脚还痛吗?”他看向她包裹着白色绷带的脚踝,却没有起身扶她。 “我吃过药,还可以忍受。”她慢慢地拖著步伐朝他靠近。 他用脚拉过一把椅子,让她坐下。 巫净将自己缩进椅子里,打了个哆嗦。海风好冷,可她还不想回房。 她咬著唇,把外套拉紧了些。 风劲文倾身拿起他放在一旁的毛毯,把她从肩膀到脚全都密密地裹紧。“这里风大,下次出来看海,记得带条毛毯。” 巫净很快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没那么生气了,愉悦之情瞬间从心脏血管传送到她的四肢百骸。 “你在忙什么?”她问,声音低柔。 “在研究几个国外的案子,看能不能对我的新住宅提出一些准确的数据,好说服我们公司的股东,让我放手去搞些有趣的事。”他把铅笔往桌上一搁,两脚抬到桌上,双手在颈部后方交握,一副准备和她闲聊的轻松姿态。 “你不是老板吗?”她轻呵著气,努力想温暖自己的手掌。 “如果凡事老板说了就算的话,那这间公司还有什么搞头?”风劲文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唇边的笑意更加温暖了。 她一定不知道她裹着毛毯、只露出雪颜的模样有多可爱,又有多吸引人吧。 “谢谢你的批评。”巫净干脆老实承认自己就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的老板。 “你啊,反应能不能不要那么快?”风劲文低笑出声,玩笑似的敲了下她的头。“你的事业和我不同,刺绣需要大量的创意,而你是主要设计者,当然都听你的;但是建筑这玩意,有太多的主、客观因素要考量。要是真依照我的个性,‘风城’建设有一半的房子会盖成度假村。” “通常花花公子和胸大无脑的美女都被列为同等级,不过你倒是满让我意外的。”巫净把脸颊偎在躺椅上,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 “凡事总有例外,我和你都是很美好的例外。”风劲文咧嘴一笑,遗憾地看着她此时裹得密实的身躯。 “你就不能有一刻不油嘴滑舌吗?”她耳根有些发热,不过无所谓,她可以说是因为毛毯太温暖了。 “你就不能偶尔放松心情,幽默一下吗?”他一挑眉,立刻回击。 “我的个性就是这样,你可以不用理我。” “你不用解释了,我可以理解你抗拒的心情。”他凝视著她,神情突然变得严肃。“面对我这种魅力无边的男人,是需要一些定力的。情不自禁被我吸引,却又要想出一百个理由来否决我,很痛苦吧。宝贝,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扰。” 他故作忧郁地低头轻叹一声,继而仰起头,潇洒地一拨发丝,那种自大的孔雀姿态简直夸张到了极点。 “自大狂!”巫净低笑出声,笑声飘散在夜空中,清亮极了。 她觉得他做作的样子很可笑,觉得他单手抚额叹气的样子很好玩,觉得他作势要凶她的样子很幼稚总之,笑容再也没有离开她的脸。 风劲文看着她的笑,只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让他的心都暖了起来。 为了她天真坦率的这一面,他可以原谅她今天的无礼言行。 “不介意和我随便聊聊吧。你当初怎么会想学刺绣与印染?”他说,把座椅往她的方向拉近了一些。“我坐在这里可以帮你挡住一些风。” “我妈的绣工很强,而我从小就对印染很有兴趣,觉得那些缤纷布料很有生命力。不过,我会走入这一行,最大的原因还是瞿婆婆吧。”她看着阒黑的海,在海浪的催眠声中,不自觉地打开了话匣子。 风劲文没看海,而是看着她细致的侧脸轮廓,觉得她看起来好脆弱。 “爸妈过世后,我一个人搬到高雄,我的邻居瞿婆婆是一个精通绘画、刺绣和印染的艺术家,她终身未嫁,把我当成知己,把所学全都传授给我。” “你们感情很好。” “我们默契十足,比母女更像母女。” “瞿婆婆还在吗?”他望着她感伤的神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开店的第二年,瞿婆婆因为一场车祸去世。”瞿婆婆走后,她好孤单,所以才决定要生一个小孩,拥有一个家人。 巫净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可水雾还是窜上了眼眶。 “我相信她活在你的每一件作品里。”风劲文把椅子更拉近她,倾身向前,握住她轻颤的肩膀。 “谢谢你。”她一笑,毫不扭捏地擦去眼角的泪光。 “你和笙笙的爸爸怎么没结婚?”风劲文拂去一颗她来不及擦拭的泪水,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她该怎么回答?巫净垂下眼,呼吸变得紊乱。 除非她有办法和风劲文从此毫无关系,否则她应该要实话实说,才不会老是担心穿帮。 “其实”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我和笙笙的爸爸不熟。”那时候的确是不熟。 “你和他不熟?那你怎么会决定要生下孩子?”风劲文更好奇了,这回连眉头都微微挑起。 “就是决定要生就生了。”她看了“孩子的爸”一眼,尴尬地抿了下唇。 “不会是one ight tand吧?”他脱口问道。 “一夜情又怎么样?”她眉头一紧。她是自己的主宰,他没资格也没理由用道德标准来评断她吧。 “小姐,你难道没看到我混合著羡慕、心痛与扼腕的表情吗?我嫉妒那个男人啊。”风劲文将右手捂在胸口上,俊朗面容上充满了戏剧化的挣扎。 “就爱耍宝!”巫净松了口气,瞥他一眼。 这一瞥可不得了,她的杏眼又美又媚,让风劲文有些失神。他盯著她看,情不自禁地朝著她靠近。 “喂,不是说要随便聊聊吗?不说话的话,那我先离开了。”巫净低喝一声,及时阻止他的靠近。 “其实啊,如果你和笙笙的爸爸当真是一夜情就怀了笙笙的话,那我就该提心吊胆了,搞不好,我早已经子孙满堂了。”他哈哈大笑几声后,旋即打住了笑声。“呃,这件事似乎不太好笑喔。我其实都有做防护措施的,而且,一夜情是我年少轻狂才做的事。” “你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面对他,她的情绪太过复杂,还不适合太深入。 “但是,我就是想解释。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满有兴趣的。”风劲文将她的身子往自己一扯。 她整个人被裹在毛毯里,行动不便,就这么倒入他的臂弯里。 “风劲文,你追求的方式不像一个情场高手该有的──太直接了,一点技巧都没有。”巫净挑衅地仰头看着他,发丝落在他的衣袖上。 “相信我,我很清楚什么叫做‘因人而异’。”风劲文俯低头,湿热的气息轻拂在她的鼻尖及唇上。“我如果在月光下对你唱情歌,你可能会口吐白沫吧。” “我没那么粗鲁。”她轻启著唇,气息却是微喘。 他能不能不要这么专注地盯著她? “在那银色沙滩上,有著银白的月亮”风劲文竟真的唱起歌来了,在花莲安静的星空下,那昂扬的歌声像是在演唱歌剧。 “闭嘴,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巫净急忙从毛毯里伸出手来捂住他的嘴。 “我还没遇过不爱听我唱歌的女人。”风劲文拉下她的手掌,亲密地让自己的五指与她交缠。 他的手指牢牢地扣紧她的,手心贴着手心的灼热温度,让呼吸都为之烧烫起来。 “是啊,就是因为没遇过,所以才忍不住要勾搭一下。这就是你们男人的劣根性。”巫净的心跳加剧,连带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无力,显得沙哑而性感。 “我对每一段感情都很认真。”他的唇辗转熨上她的额头,吻著她细致的肌肤。 “是啊,只是你的认真不持久。” “当吸引力愈来愈小时,我的勉强也会造成对方的不愉快,那还不如早早分手,不是吗?”他的唇滑到她耳郭低喃著,蛊惑般的在她颈间流连著。 “不要替你的多情找借口,那是因为你从没试过对一段感情认真。”巫净闭上眼睛,感觉他的舌尖灵活地吮吻著她的颈间。 “那你呢?你对感情认真过吗?”他的唇落在她颈间的脉搏上,轻吹了一口气。 “没有。”她睁开眼,望入他的眸中。 “那就让我们都尝试一下认真的感觉吧。”他的目光含笑。 “我有一个女儿。”巫净的眼神严肃。 “我正巧很喜欢笙笙,而笙笙也很喜欢我。” “我知道笙笙喜欢你,所以我更不能让你的离开伤害到她。没人能保证我和你的感觉能持续多久,对吗?”她的声音没有笑意,女儿的事对她而言是最重要的。 他拉过她的手,贴在他的心跳上,算是一种保证。“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我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影响到我对笙笙的感情” 他的话还未结束,唇已经密密地吻住了她。 巫净没有挣扎,反正她的脑子现在也想不出理由来拒绝他。 海边的风太冷,所以她想感受一下他的温暖。 他的吻太勾人,所以她想感受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激情。 她的好奇心太重,所以想知道他们继续交往的话,将会变成什么状况 所以,她回应了他的吻,从生疏到热情,从热情到纠缠。至于她的手是什么时候探入他的发丝,她不知道;至于他的手是何时解开她的衣扣,他也不大清楚。 直到两人的身子在地上纠缠,海风刮上她胸前的肌肤,巫净才乍然清醒。 “我不接受脚踏两条船式的追求。”她抓住他的头发,仰头警告他。 “我本来就不会脚踏两条船,这回也不会破例。”风劲文定定地凝视著她。 “你这样的口气是会伤了那些纯情少女的,听起来不够天长地久。”她挑剔地说道,并不否认自己心头还真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我不爱纯情少女,我爱那种了解我、能与我唇枪舌战的成熟女人。”他握住她的下颚,拇指抚过她的下唇。“喔──”他被她的利牙咬了一口。 “要和我在一起,吵架不能输我,也不能吵赢我太多次,总之要拥有和我势均力敌的功力。”她马上又下了一道规矩。 “非常好。”风劲文猛地一个翻身,在她的低呼声中,他平躺在地上,而她的身子则被抱上了他的腰间。 “我想我们绝对拥有势均力敌的实力。”他轻挪著臀部,让彼此更加贴近。 她娇喘出声,双手不甘示弱地压在他的胸膛上。 她的挪动让他闷哼出声,她轻笑,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唇。 风劲文也笑了,他就是喜欢她够聪明。 那一晚,海边的风冷飕飕。 那一晚,小木屋里还有她的女儿在沉睡著。 可巫净忘了自己是怕冷的人,忘了自己是个妈妈,她感觉自己被他燃烧成海滩上的细沙,然后被风吹上天边。 除了一个正搂著她的性感恶魔,她什么事也记不得了 *  *  *  *  *  *  *  * 隔天,阳光普照,在木屋的咖啡座旁,摄影小组开始了拍摄工作。 巫水笙难得地不害怕,因为风劲文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专心地画画,偶尔抬头对拿著相机的叔叔微笑,有时候也抬头看看妈妈──看到妈妈也在画画,她就安心了。 坐在咖啡座最旁边的巫净迎著海风,灵感排山倒海而来,她的画笔没一刻停过,一张又一张的画纸被姿态各异的蓝色栀子花填满,张张缤纷亮眼地让她满意地直微笑。这组栀子花用来做提袋或长裤,都是不错的选择。 还有,盛放中的杜鹃也很有春天的气息,而艳亮的波斯菊也很适合明年的主题巫净画得专心,并未注意自己也悄悄地被摄入了镜头之中。 摄影师觉得这样温暖的场景很适合“甜蜜未来”的主题──俊男、美女、可爱的小女孩,加上花莲的碧海蓝天,就算随便拿台傻瓜相机来拍,都美得让人惊艳。 巫净伸了个懒腰,顺势躺在大躺椅中发起呆来,她仰头看着湛亮的天空,一个影子却挡住了她的光线。 “晚上想吃什么?”风劲文在她唇上偷了一个吻,深邃的眼闪闪发亮。 “随便。”她轻掐了下他的手臂,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太亲密。 “海滩 q如何?”他睨著她笑,仍是那种迷死人不偿命的眯眼笑法。 “我对厨艺一窍不通,也不会烤肉。”巫净轻松回答,心情颇佳。 “放心吧,我有厨师执照。” 风劲文进去屋里拿了一瓶可乐,在她的脚边坐下。 “真的假的?”她接过可乐喝了一口,又递回他手里。 “货真价实,我妈颁给我的。”风劲文仰头灌了一口可乐,被风吹乱的发丝拂在前额,让他的神情更显得轻松。 “真是了不起啊。” “还过得去啦。谁教我这人对美食有独特的执著呢?”风劲文坐到躺椅的扶手上,轻咬了下她细致的耳垂。 巫净莫可奈何地看他一眼,发现他其实是一块超黏人的橡皮糖。 “是啊,我煎的蛋也差不多可以去参加料理铁人的比赛了。”她应了他一句,伸了个懒腰后,打算继续画她的图。 “太好了,我明天就让秘书去筹画一间餐厅。有我们两个这样一流的人才,不好好利用的话,真是太可惜了。”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巫净低笑出声,抬头瞪他一眼。 “真是的,都几岁的人了,还玩这种把戏。”她捏了下他的脸,干脆把纸笔收回公事包里,知道自己今天是做不了正事了。 “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嘛。”哈,终于得到她全副的注意力了。 风劲文一把将她抱起,揽入他的怀中。他的下颚亲密地靠在她的颈间,低声询问著她脚踝的复原情况。 “劲文!”就在这时,大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兴奋的叫喊。 “哦喔。”一听到这个声音,风劲文脸色立刻一沉。“老天爷,这个魔女为什么会发现我的行踪?” 巫净双臂交叉在胸前,打量著他奇怪的表情。 “劲文,我看到你的车了!快来开门!”门外的女声又提高了几分。 “小朱,帮忙去开门吧。”风劲文莫可奈何地请一个工作人员帮忙,自个儿则将巫净放回躺椅上坐好。 “外面的人是你的朋友吗?”巫净抬手把他前额的一绺发拨到耳后。 “我希望不是。”他嘴角一阵抽搐。 巫净一挑眉,目光转而看向门口,视线立刻被来人给吸引住了。 原来,风劲文的朋友是莉迪亚──一个港台知名的模特儿,身高约莫一七八,有著一双让人欣羡的长腿。 莉迪亚今天穿了件合身的花衬衫及米白短裤,露出一双古铜色的美腿,笑容灿烂地朝他们走来。 虽然巫净一眼就看出莉迪亚穿了“pure”的花衬衫,可她的心情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尤其是看到莉迪亚朝风劲文飞奔而来时,她根本就笑不出来。 “你这个骗子,还说什么来花莲度假就一定会带我来,要不是我刚好来海洋公园拍照,开车经过看到你的车,你就真的狠心不跟我联络喔?”莉迪亚拉过风劲文的手,直接给了他一个正面相贴的拥抱,声音又娇又软又嗲。 “哈**装?睦虻涎恰!狈缇10目嘈σ簧你15贪阉?瓶你br /> “你带女朋友来玩啊?哇,你是巫净!你知道吗?你是我最喜欢的台湾设计师喔!”莉迪亚兴奋地对著巫净大喊出声。 “谢谢。”巫净对她礼貌地点头微笑。 在她还没来得及防备前,莉迪亚已经弯身将她抱了个满怀,而且还很热情地在她唇上印了一个吻。 “莉迪亚!你吓到她了。”风劲文一个箭步上前,阻止莉迪亚继续把吻印满巫净的脸。 巫净瞪大眼,整个人贴紧椅背,完全没想到会在光天化日之下遭到美女的“袭击” “巫净看起来才不像是会被我吓到的人。”莉迪亚朝巫净抛了个媚眼。“对了,你怎么会和劲文在这里?”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暧昧地朝风劲文眨了眨眼。 “我女儿在帮他拍广告。”巫净简单地解释道,招招手让巫水笙到她身边来。 莉迪亚一回头看到可爱的巫水笙,再度大叫起来── “天啊,你女儿根本就是你去年限量发行的“天使娃娃”放大版嘛!哎呀,怎么会有孩子长得这么可爱啊”她伸手就要去抱小女孩。 巫水笙吓得躲到最近的一张桌子下面。 “我不是巫婆,你不用怕我啦。”莉迪亚弯下身,饶富兴趣地看着小女孩漂亮的大眼睛,愈看愈觉得眼熟。 巫水笙猛然摇头,一看到风劲文也弯下身,她立刻冲入他怀里,双臂紧紧搂著他的颈子。 莉迪亚一挑眉,看着眼前的风劲文、巫净和巫水笙。 “你们看起来还真像一家人。”她啧啧有声地在他们三人周围绕著圈圈。“劲文,有没有人说过这个漂亮娃娃的眼睛和你很像?” 巫净闻言一惊,背脊渗出冷汗。 “原来小笙笙的眼睛和我很像啊,难怪我会这么喜欢笙笙。”风劲文笑着在巫水笙的肚皮上搔痒,惹得小女孩咯咯笑着。 他也笑了,右手则是自然地落在巫净的肩膀上。 “劲文,我累了,背我回房间睡觉。”莉迪亚看了他的手一眼,忽而命令道。 “你长得跟女巨人一样高,谁背得动你?”他不客气地回应。 “你背得动我啊。”莉迪亚朝他抛了个媚眼。“上回我来的时候,你不就背过我?” “莉迪亚上回急性肠胃炎,她人高马大的,在场的男士又全都手无缚鸡之力,当然只得由我出马。”风劲文这话是对著巫净解释的。 “劲文,为什么不理我?难道你忘了我们过去那美好的一切吗?”莉迪亚抱住他的后背,整个人全都贴在他身上。 “你送莉迪亚回房间吧。”巫净起身从他怀中抱过女儿,然后把他往莉迪亚的方向一推。 她是个理性的人,不会让他过去的情史影响到他们的现在。巫净这么告诉自己。 “谢谢。”风劲文拍拍她的肩,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和笙笙先回房间休息了。”巫净朝莉迪亚礼貌性地点点头。 “巫净,等我睡饱后,再去找你聊天喔。”莉迪亚朝她送去一个飞吻,见她正走向主卧室,她更加使劲地巴著风劲文不放“背我嘛!背我嘛!” “背个大头啦!你给我进来!”风劲文不客气地拖著她的手,直接往客房里冲。“莉迪亚,我警告你──” “警告我什么?不准动巫净的脑筋?还是不准破坏你和巫净的感情?”莉迪亚先发制人地说了一长串,纤长十指戳上他的胸口。“哎呀,难得看你那么紧张。你还没追到巫净,对吧?其实,我觉得你不用费事了,我想巫净一定会比较喜欢我的。” 风劲文叹了一口气,握住莉迪亚的手,轻拍了下她的手背。 “现在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我面前,你还需要隐瞒什么呢?你的双性恋倾向全都是演给那个男人看的,不是吗?”他揉揉她的发丝,当她是个小孩。 “是啊,可惜那个男人根本懒得理我。”莉迪亚脸上明灿的笑容瞬间黯淡下来,她扁著嘴,显得可怜兮兮的。 “那就分手吧,省得你机关用尽,还是落得一身伤。”风劲文给了她一个拥抱。 “分得了早就分了。”她挤出一个笑容,故意用拳头推挤著他的脸颊。“喂,告诉你一个八卦喔,巫净和她一个女性朋友交情匪浅,而且她们还一块儿未婚生子,这可是时尚圈里公开的秘密呢。” “很抱歉,巫净的那位女性朋友褚妙丽刚和毅夫结婚,我和巫净正好是证婚人。”风劲文得意地反驳了她的八卦说。 “留毅夫结婚了?”莉迪亚惊呼出声,明媚双眸像小恶魔似的眨啊眨的。“可是,那个褚妙丽结婚,并不代表巫净就喜欢男人啊。” “巫净喜欢的是男人。”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还记得他们昨天的缠绵有多么的火热契合。 “不然,我们来打赌!”莉迪亚昂起下巴,那神态和风劲文简直一模一样。“如果巫净喜欢的是男人,那我的跑车就归你;如果巫净喜欢的是女人,那你就送一间中部度假套房给我。” “你的赌注也太不公平了吧。”风劲文不以为然地看着她。 “谁教你比较有钱啊。成交吗?”莉迪亚拉著他的手臂撒娇。 “懒得理你,我要去找巫净了。”他可不想因为莉迪亚而引起任何不必要的误会。 “喂,你还记得我们上次的赌注吧,不可以解释我们的关系喔。”莉迪亚双臂大张地挡在他面前。 “知道了。”他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其实,这样不也很好吗?你应该让巫净对你这个人有信心,而不是光靠著解释吧?你的过往情史那么多,以后万一随便一个巴上来,你都要再三解释,这样岂不是很累人?” “你现在倒成了恋爱专家了。”风劲文敲了下她的头。 光看巫净刚才的表现,他就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而他当然也有不解释的自信。 “我本来就是恋爱专家。”莉迪亚嘟了下唇,只是她喜欢的那个男人,违反了所有的爱情法则。 所以啊她可不打算让风劲文的情路这么好走。这样太不公平了! 嘟嘟嘟── 无巧不巧地,风劲文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他接起手机,立刻和对方讨论起公事。 莉迪亚见他谈得认真,便溜出了房间。她故意用面纸擦花口红,又把身上的印花衬衫再往下打开一颗钮扣,让她饱满的胸部若隐若现。 “巫净。”她走到主卧室门口,抬手敲著门。“我可以进来吗?” 巫净拉开了门,看到莉迪亚一副显然被热吻过的模样,她的心一痛,好似被一把利刃刺入。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眼色凛寒,面无表情地看着莉迪亚。 “我可以进去拿一下睡衣吗?”莉迪亚笑咪咪地问。 巫净觉得自己像是被当面甩了一巴掌。原来,她没有想像中豁达──尤其是在莉迪亚和风劲文的关系显然非比寻常的此刻。 “当然可以,这房间你比我熟,不是吗?”她冷冷地回应,握住女儿的手。“笙笙,走吧,妈妈带你出去吃晚餐。” “吃完晚餐就要去海洋公园了吗?”巫水笙期盼地问道。 “明天早上我们再去海洋公园。”见莉迪亚识途老马般的从抽屉里拿出睡衣,巫净咬紧牙根,不许自己当场翻脸。 “叔叔也会一起去吗?”巫水笙又问。 “对。”虽然她希望永远都不要再看到那个男人! 他根本不诚实,他和莉迪亚还保有密切的关系! 但是,她不想让女儿失望。她的脚伤并未完全痊愈,是没办法独自带女儿玩上一整天的。 “打扰了。”终于,莉迪亚抱著睡衣走出房间,粲然一笑,眼眸弯弯。 “没关系。”巫净勉强一笑。 “小美女,拜拜。”莉迪亚举起手向巫水笙挥了挥。 她挥手的动作不大,只不过正好让巫净看到她手里拿著的保险套而已。 巫净站在原地,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挤压著她的心脏,让她连气都喘不过来。一咬牙,她砰地一声重重关上房门。 她是笨蛋,才会相信风劲文的话。 像他那种花花公子,怎么可能不脚踏两条船?! 不过,她是成熟女性,不会跟他计较。 可见鬼的!她怎么可能不计较?! 没关系,大不了一拍两散!快刀斩乱麻是她的专长,只是只是这堆乱麻里有著她的心,所以斩起来有点难过罢了。 巫净瞪著自己发抖的手掌,深吸了一口气,不准自己再去想他。 那一晚,在巫净的刻意闪躲下,她和风劲文没碰到面。 而她,一夜无眠。 第六章 隔天早上,风劲文精力充沛地敲著主卧室的房门,在巫净开门之后,他得到的是一张臭脸。 他试图向巫净询问原因,可她板著脸,对他的问话听而未闻。 她抿著唇,沉默不语。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失控,所以选择闭嘴。 早上十点,他们一行三人坐在空中缆车里,巫净瞪著下方的东部海岸线,瞄都不瞄风劲文一眼。 中午一点半,巫净板著脸,看着海洋公园的大型玩偶在中央街道欢乐游行,嘴里咬著三明治,对于风劲文递来的浓汤瞧也不瞧一眼。 下午四点半,当海豚以可爱的姿态在水池里表演顶球把戏时,巫净看着女儿笑得灿烂的小脸,仍然把风劲文当成空气。 下午五点,他们离开海洋公园,当风劲文抱著巫水笙在门口和海豚先生、小姐拍照时,巫净冷凝著脸站在一旁。 一阵海风吹过她的脸颊,她侧过头,正巧看见前方正和男友闹别扭的年轻女孩,这才惊觉到,她正在做一件十八岁小女生才会做的事── 她整整一天都没跟风劲文说过一句话。 好幼稚! 但,那又如何? 她最痛恨说话不算话的人,可她更痛恨自己竟会做出这么小家子气的举动。 那表示了她很在乎。 对她而言,这不是件好事。不过,幸好她晚一点和笙笙就要回高雄,从此以后,她和风劲文就可以分道扬镳了。 巫净抿紧唇,在风劲文的搀扶下坐上他的车,看着他把女儿安置在她身边的儿童安全座椅上。 玩了一整天的巫水笙,坐在座椅上打著盹,车子才开上路两分钟,她便已经进入了梦乡。 “不好意思,我的脚伤还没完全痊愈,麻烦你陪了我们一整天。”巫净目光直视著前方,有礼但冰冷地说道。 风劲文瞄了照后镜一眼,确定巫水笙已经进入梦乡之后,他的眼神旋即一沉,脸色也随之一凛。 该死的!他已经忍了一整天了! “能不能请你好心的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快地低吼。“没事,只是向你表达我的感谢之意,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巫净双手交握在膝上,给了他一个有礼的笑容。 “见鬼了,你一定要这么言不由衷吗?是莉迪亚跟你说了什么吗?”风劲文咒骂一声,声音也拉高了几分。 “你认为她该跟我说些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资格说,我和她根本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关系!” “那你又何必解释?”巫净望着窗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这是处理事情的正确态度吗?”风劲文重重按下喇叭,阻止一辆闯红灯的机车,手背因为怒气而青筋毕露。 “我没必要跟一个外人解释这么多。”她说话时几乎没牵动脸上的任何肌肉,双唇也几乎不动,因为唯有如此,她才有法子控制住怒气而不发飙。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风劲文飞快地转过身,迅捷地扣住她的手腕。“巫净,帮个忙,我们的关系才刚开始,别这么快就毁了它。” “是啊!幸好一切才刚开始。”巫净没有挣脱他的掌握,瞄了红绿灯一眼。“绿灯了。” 风劲文咬牙切齿地瞪她,猛然回过头,踩下油门,以最快的车速开回了小木屋前。 “巫净,你可以理智一点吗?” 车子才刚停下,他便回头想拉住巫净的手腕,可她这回已有了防备,身子往门边一靠,在他还来不及阻止前,她已拉开了车门,困难地下了车。 “要我保持理智吗?没问题,我现在就下车。”她压低声音,不想吵醒女儿。 才关上车门,她的手机便传来了接收到简讯的哔哔声。她低头拿起手机一瞧,马上走到离车子最远的角落。 算王老板倒楣,居然选在她火冒三丈的时候给她搞这种乌笼! “喂,我是巫净。”她拨了通电话到纺织厂,劈头就教训人“什么叫做布料赶不出来?” 在东北季风的吹拂下,她的声音仍显得十分严厉。 “我从上个月就开始催,你每次都说ok,现在下个星期要交货了,你居然跟我说货交不出来你给我闭嘴!我不要听你的任何理由!如果不能如期出货,你知道我要赔日本那边多少钱吗?!”她的口气咄咄逼人。 “我们合作五、六年了,你三不五时就出状况,每次都有理由,你如果不想做的话就明说啊,你以为全台湾就只有你一家吗” 巫净瞪著手机,听筒传来嘟嘟声,对方已经挂上了电话。 “敢挂我电话?!”她抓起手机再次回拨,对方的电话却占线中。 她不死心,拚了命地按重拨键。 “你不要这么得理不饶人,你问过厂商不能供货的理由了吗?合作厂商是公司的命脉,不是你的下人。”风劲文走到她身边,拧著眉,表情相当不谅解。 “我管他发生什么事,他答应的事就应该要做到。你连发生了什么状况都不知道,凭什么教训我?!”巫净不驯地昂起下颚。 “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和气生财?”风劲文双臂交叉在胸前,表情严肃。 “很抱歉,我完全不懂!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强硬一点,别人就会踩到我的头上来!”她背过身,再度按下重拨键。 “你干嘛把自己绷得这么紧?”这么有棱有角的个性,注定是要受伤的。 “我的世界里只有输跟赢。”可恶,电话怎么还在占线中? 风劲文扣住她的肩,把她整个人扳过来。 “那笙笙呢?对你来说,她的出生是赢或输?”他眯著眼,眼中有种咄咄逼人的意味。 “笙笙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她脱口说道。 “瞧吧,有些东西是不能用输赢来区分的,感情就是。”他黝亮的眼眸锁定她,存心要看入她的眼、她的心。 “你没资格跟我谈感情,我们结束了!”巫净推著他的肩,却因为推不开他而恼怒地大吼出声“我那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接受脚踏两条船!你给我滚开!” 几句失控的咆哮,让巫净心头一惊。她连忙捂住嘴,徒劳无功地想掩饰自己的在乎,同时惊慌地看了他一眼── 该死时!风劲文居然在笑!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莉迪亚在纠缠我。”风劲文睨著她,唇边噙著一个笑容,知道她其实是因为在意,所以才会这么怒不可遏。 “哈!我从没见过睁眼说瞎话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你有没有廉耻心啊?”巫净的食指咄咄逼人地指到他面前,恼羞成怒的指责他“不要每次都试图用你的吊儿郎当和油嘴滑舌来改变什么,你这种姿态让人很反感,你知道吗?不是每个人都会买你的帐!” “你说够了没?”风劲文陡然伸手攫住她的下颚,把她的话丢回给她“也不是每个人都会买你的帐!你才是最任性的人!你刚才一味地指责我,你听过我的解释吗?你怒气冲冲地指责工厂,你问过他们延迟交货的理由是什么吗?没有!因为你的情绪化已经先掩盖过你的理性!” “我不是!”“你是!”两头怒狮对峙著,互不退让。 “我建议你打通电话问清楚工厂延迟出货的原因,我们再来讨论究竟是谁不理性。”他说。 “你抓著我的下巴,我怎么打电话?”巫净吼了一声。 风劲文一松手,她立刻退离了一大步。 此时,除了海浪及风的声音之外,就只有他们两人不稳的呼吸声。 巫净深吸一口气,再次拨了工厂的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人接起── “王老板,抱歉,我刚才人不舒服,说话口气差了点。”她尽可能地不让自己咆哮,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理性。“麻烦你告诉我,你不能如期交货的理由是什么?”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巫净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的眼直觉地寻找著风劲文。 他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身子。 巫净脸色苍白地偎在他身上,整个人像是随时都要瘫软般虚弱。 “你专心处理王妈妈的后事吧,把我刚才的话当成疯狗乱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打电话给我没关系布料的事,我会另外想办法的。” 挂断电话,她双唇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他牢牢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担心地看着她慌乱的眼神。 “王老板的妈妈去世了她是我唯一知道能做缎面绣的老师傅啊。”她口气急促,压抑著不让喉间那股窒闷感转成哽咽。 风劲文皱起眉,看着她脸上的茫然,不免有些反感──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而她想到的居然只是她的工作没人完成? 他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我很喜欢王妈妈”巫净颓然垮下肩,把自己更加缩入椅子里,双肩因为颤抖而显得瘦弱无助。“王妈妈就好像我妈妈一样,每次我去工厂,她老说我太瘦、气色不好,一定会煮鱼汤给我喝她还答应要收我做入门弟子的。她也好喜欢我们家笙笙,说要认她当干孙女” 她蓦地打了个冷颤,抬起头,空洞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入风劲文的眼里。“为什么王妈妈就这样走了?” 他的心一阵紧缩,蓦地拥住她的身子,将她纳入怀中。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我不会哭的。生老病死,本来就是常态。”她唇角一抿,声调没有一丁点高低起伏。 风劲文捧住她的脸,心疼地在她的唇上轻落下一个吻。“你不需要伪装,我听见你的心在哭泣。” 巫净握紧拳头,眼眶一红,她匆匆别过头,看着前方的大海。 “为什么我在意的人总是那么快就离我而去?我爸妈陪了我二十多年,可是那还不够,我在工作上优异的表现,他们完全没看到。瞿婆婆陪了我两年,可是那也不够,她甚至还来不及看到笙笙出生,她一直希望有个小孙女的” 她咬著自己的手臂,拚命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风劲文心一痛,将她抱得更紧更牢。 她的心其实比谁都柔软,只不过她的外表太刚强,个性太激烈,又有一张不愿服输的利嘴,所以才会老是引来误解。他搂著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等她平复心情。 他想照顾她,想让她卸下那防护的沉重盔甲,想让她能尽情地在他面前表现出喜怒哀乐。 “你相信鬼神吗?相信人死后还有灵魂吗?”他把下颚靠在她的发丝上,轻轻晃动著她,像是在哄个孩子睡觉。 “我不相信,那太虚幻了。”她摇摇头,觉得好虚弱、好累。 “感情也是没办法具体呈现的东西。像你爱笙笙、在乎你爸妈、在乎霍婆婆、在乎王妈妈一样。” “所以──”她搂著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心跳上,感觉自己的心情渐渐地平缓下来。 “你所做的一切,他们在天上都会看见的。”他吻著她的耳朵,轻抚著她的后背。 “你的安慰很蹩脚。”她讥讽道,声音却仍然有气无力。 “因为看到你这么痛苦,我难过得想帮你哭,所以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他凝视著她,柔声说道。 巫净错愕地抬头看他,他眼里居然泛著泪光。 她喉头一阵哽咽,鼻间的酸楚逼得她眼眶泛红。她猛然吸了口气,狼狈地侧过头,不让他看到她的脆弱。 “哭不是弱者的表现。”他捧住她的脸庞,大掌轻抚著她柔软的脸颊,低声说道。 “哭当然是弱者的表现。我和别人谈论生意的时候,如果因为发脾气而哭了,人家就会说女人就是爱哭、就是没用,所以我不哭。”她昂起下巴,每一个字都说得斩钉截铁。 “你愈是这么倔强,我就愈想要巴著你、宠你、疼你!”风劲文的吻沿著鼻尖滑落在她的唇上,轻啄著她的唇瓣。 “这是我听过最肉麻的话了。”她举起手臂,让他看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可这不是我说过最肉麻的话。”话一出口,风劲文立刻察觉她的身子又是一僵。他很开心,因为她开始会在他面前表现出真正的情绪了。“更肉麻的话,我留著以后说给你听。” 巫净感觉心头有一块冰在瞬间被他的眼神融化了。 她从来不曾想像过自己和一个男人相依偎的感觉,可是,她现在靠在他的臂弯里,感受著他的气息、他的体温,这感觉很不错。 可是── “我们不适合。”看着他总是勾人心魂的眉眼,她不情愿地承认道。 “谁说的?”风劲文一挑眉,满脸的不认同。 “我。”她的直觉就是金科玉律。 “请明白说出理由。” “你太多情,而我不想玩感情游戏。” “感情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游戏。”他握住她的下颚,眼也不眨地强调。 “那天莉迪亚从你房间出来时,衣衫不整,连口红都被吻花了。”她马上反驳他。 “你等我一分钟,我马上打电话去骂她,她居然敢耍这种招数!”风劲文咬牙切齿地站起身,就要走回车上拿手机。 “不用去了,我相信你。” “什么?你这样就相信我了?”他瞪著她,嘴巴有点阖不拢。 “我的判断力很好。” “是啊,所以你才会因为莉迪亚的事跟我赌气?”风劲文刮刮她的脸颊揶揄著。 巫净红了脸,抿起唇不好意思地笑着。 风劲文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难得的娇羞神情,咧嘴笑出一口白牙。 “笑什么?”她推了下他的肩膀。 “开心当然要笑啊!”他的眼眸因为笑意而弯成两道性感的弯月,而他很清楚自己笑起来多有魅力,所以更加倾近身子,用他的眼睛魅惑著她。 他含笑的眸看得巫净心跳加剧,而她不想老是脸红,干脆飞快地拉下他的颈子,吻住了他的唇。 她微凉的唇在他温热的唇瓣上辗转流连,这个主动却又怯柔的吻让风劲文疯狂,他握住她的后颈,灵巧的舌尖在她的唇间缠绵,热烈地加深了这个吻。 “等一下。”当他的吻开始滑至她的锁骨时,马路上的一声喇叭声,让现实回到巫净的脑中。“我要去处理纺织厂的事了,待会儿还要去赶飞机。” 一想到公事,她的热情立刻冷却下来,她推开他,眉头再度拧了起来。 “飞机时间可以改,多待一晚,你又不会少掉一块肉。我们先抱笙笙回屋里休息,再处理其他事情。”风劲文叹了口气,搂著她的腰,一同走向车子。“我打通电话帮你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纺织的专门人才,能帮你完成那种缎面绣。” “隔行如隔山,你帮不了忙的。”巫净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人缘好,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一些。”他拍胸脯保证道。 “我自己会找到的。”她给了他一个感谢的微笑。 “别逞强。”他俯低脸,亲密地轻咬了下她的鼻子。“不然咱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 “赌我如果找到能帮你的人,你就让我搬到你家住。”才说完,连他自己都错愕地怔愣在原地。 呃,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他居然在建议自己和一个女人同居?他别开眼,意外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赌注我没法子接受。”巫净将他的狼狈看在眼里,心里虽然不舒服,却理智地要求自己冷静面对。“我们充其量只能称为在交往中,我不想让笙笙有错觉,以为我们就要在一起生活了。我知道你喜欢笙笙,所以,你也不希望见她伤心,不是吗?” “我很少让人堵到说不出话来。”他苦笑着,笑容有些不安。 “那恭喜你找到对手了。”她假装没注意到他难得的慌乱。 “我这个人向来不服输,总是要还击的。”当“同居”这个想法窜进他脑子里时,他便意识到巫净对他的不同,可是,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定下来了。 她让他很心动,但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风劲文拉过她的手腕,吻住了她的唇。 他吻得激烈,两人的体温一下子便上升至沸点。他的手探入她的衣服里,隔著丝质内衣挑逗著她,直到她呻吟出声。 “妈妈,叔叔的手为什么在摸你的胸部?他是色狼吗?” 巫水笙清脆的声音,让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大人在最短时间内弹跳开来。 巫净尴尬地侧身扣上胸前的衣扣,不料女儿却不死心地跟在她身边,好奇地追问道── “叔叔是色狼吗?”她问得一本正经。 “我不是!”风劲文郑重申明。“我是情不自禁。” “什么是情不自禁?”巫水笙又追问。 “妈妈被蚊子咬了,叔叔在帮我抓痒。”巫净轻咳一声。 “啧啧啧,这么破烂的理由你也说得出口。”风劲文故作惊讶地睁大眼,做了个打冷颤的动作。 “你给我闭嘴,不准搞破坏。”巫净警告地瞪他一眼。 “那妈妈为什么亲叔叔的嘴呢?”巫水笙扯扯母亲的手,水亮眸子仍然充满了疑问。 “那是因为妈妈觉得叔叔很可爱,所以给我一个ki 。”风劲文抱起巫水笙,在她的小脸上印下一吻。“就像我觉得小笙笙很可爱,所以也给你一个ki 一样。” “那你们要结婚吗?像妙丽阿姨和留叔叔一样吗?”巫水笙捧著风劲文的脸,兴奋地问道。 “笙笙,妈妈没有要跟他结婚。” “叔叔还不确定。” 巫净和风劲文同时回答。 风劲文凝视著巫净,再也无法否认自己确实开始考虑要踏入婚姻了。 巫净十指扭绞,一颗心差点跳出喉咙。她没想到他会那么说 “巫净小姐,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快否定我?”风劲文怀里抱著巫水笙,大声地向巫净抗议著,眼神却充满深情。 “你如果对婚姻有兴趣,以你的条件,不会到现在还没结婚。”她嘴里虽这么说,心却像掺入糖蜜一样,甜孜孜的。 “我不排斥走入婚姻,只是从没遇过让我有这种念头的人。”他投降了,不想再挣扎。或许,他该尝试看看,给彼此一个机会。 “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遇到那个人。”她说。 “但是,我现在感觉‘婚姻’正在对我招手。”风劲文老实说道,虽然脸上的表情仍称不上雀跃。他自由惯了,能不能真正定下来,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就世俗眼光来说,你不必屈就一个已经有了孩子的女人。”巫净伸手接过了女儿。 她可以理解他的挣扎,所以她不会逼他。况且,笙笙的身世,仍是梗在她胸口的一根刺啊! “你认为我是屈就吗?”风劲文反问她。 “不,我和笙笙相当有价值。”巫净自信地道,亲吻了下女儿的脸颊。 风劲文看着她们母女两,发现自己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他上前一步,长臂一伸,拥住了她们母女两人。 巫水笙咯咯笑着,伸出小手转而让他抱著。 “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试试看能不能营造出‘家’的感觉吧。我原来的提议仍然有效──如果我找到了能帮你的人,你就让我搬到你家住。先别开口,让我把话说完。”他搂著巫净的腰,毫不避讳地在巫水笙面前给了她一个吻。 “我再一次保证,不论我们的结局如何,我都会想出方法不让小宝贝伤心的,相信我。”他握住她的手。 巫净看着他认真的眼,却怎么也无法平复此时的心悸。 真的要试吗?如果他们的结局是分手,而他知道了笙笙是他的女儿,他们之间怕是要纠缠不清了。 “好吗?”风劲文挑起她的下颚,深情款款地凝视著她。 巫净闭上眼睛,命令脑子停止运作,让她的心主宰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点了头。然后,她得到了一个又一个柔软的吻。 睁开眼,她看见女儿正笑着在她的脸上印下了大大小小的吻,而风劲文眼里的笑意,让她觉得幸福得想哭。 也许,这一回,她的幸福会停留得久一些。 是吧? *  *  *  *  *  *  *  * 隔天一早,巫净带著巫水笙飞回高雄。 风劲文则搭机回到台北──他的工作实际运行的地方。 他的心情始终维持在阳光状态,也开始期待起住在高雄的日子。 高雄是个很有发展性的地方,拥有不少有特色的高楼,代表了这个城市有接纳新作品的空间。他今年在高雄收购了十二块土地,正是因为他有自信可以在南台湾创造出另一番天地。如今看来,高雄和他的未来息息相关──不论是在事业或感情上。 他很重感觉,而巫净很实际,可那又如何? 建筑这回事,不就是要结合感觉与实际,然后再创造出最好的成品吗?这一点,他正好相当擅长。 一回到台北,他先让司机把他载到“风城”的办公大楼。 “秘书小姐,我回来了。”风劲文吹著口哨,半靠在秘书的办公桌上,脸上挂著微笑。“有没有什么事要报告?” “这几天的重要文件和资讯,我都整理在档案里了。”秘书递上三个银色档案夹。“你的私人信件,我放在最上面。” 风劲文打开档案夹,第一封就是精子银行寄来的信。 “总不会是现在才检查出我有什么爱滋病吧。我每年都做健康检查,而且坚持全程使用保险套,以确保自己及对方的安全。”他自我调侃著,朝秘书扮了个鬼脸,才拿著档案夹走向他的办公室,边走边拆著精子银行的蓝色信封。 他从信封中拿出一张手写信纸,笔迹优美,内容却很震撼! 风劲文站在办公室门口,瞪著那封信,颈间青筋毕露,俊朗的脸庞此时显得狰狞。 “帮我订一张到高雄的机票──最近的一个班次。”他头也不回地向秘书交代。 “可是,你待会儿有一场明年度的开发会议要开,公司大老都会到。”秘书表情凝重,不可思议地看着老板的背影。 “那就改订会议结束后,时间最接近的一个班次。”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巫净的事业主要在高雄,她不会逃走的。 风劲文站在门边,手抓著信纸,一再地看着上头的字句,仍觉得那些句子一点都不真实── 风劲文先生,本中心首先向您致上最深的歉意。由于本中心员工冉丽文私自与单身客人进行精子及人工生殖的买卖交易行为,此举已悖离您当初捐精以协助不孕夫妻的伟大动机,且有可能造成您的下一代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产生血统混淆的问题。是故,本中心基于道德感,附上买卖您精子的女子照片、姓名、住址、电话。 姓名:巫净。 出生年月日 住址 电话 我们诚挚地希望这项意外行为不会影响您日后的捐精意愿。国内有百分之一的男性有无精症的问题,正是有赖于捐精人口的踊跃 风劲文猛然把信纸揉成一团,紧紧地捏在手里。 该死的巫净! “发生了什么人命关天的事吗?”秘书好奇地问道。 “确实是‘人命’关天的事。”一个延续了他血缘的小生命,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诞生了。 风劲文走进办公室里,砰地一声甩上门。 下一秒,他再度打开门,对秘书交代道:“帮我打通电话联络莉迪亚,接通了之后再转给我。” 他是个蠢到了极点的大笨蛋吗?一定是的。否则,他怎么会在对巫净怒气勃发的此刻,还不忘帮她找刺绣人才? “笨死了!” 他没好气地赏了自己一个爆粟,拿起精子银行寄来的信,重新再阅读了一回。 第七章 相较于风劲文一回到台北时的青天霹雳,回到高雄之后的巫净,则是心无旁骛地处理起公事。 她把巫水笙和行李交给已经在家门口等待的保母之后,连家门都来不及进,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出货的事情── 要联络日本厂商,要拟定应付的对策,要联络可能会知道这种缎面绣的人最坏的打算,就是一切从头来过。 傣雅的筒裙刺绣会是最好的第二选择,可是手工太繁复,该如何简化呢?再重新设计布面吗?而能达到她要求的绣工又该去哪里找 一阵天翻地覆的忙碌之后,等巫净回到家时,已经天黑了。 她把休旅车停在家门口,熄了火后,趴在方向盘上小憩。 她闭著眼,想着待会儿要做的事──陪笙笙吃完晚餐后,她要去王妈妈那里上香,然后还要再打电话问秘书是不是已经找到绣工人选,还得挑选新的布样,以备不时之需 想着这一堆事,巫净睁开眼睛,失去了休息的心情。 她背起大公事包,下了车,打开一楼大门的信箱,拿出一堆信件,全部扫到袋子里,在走上二楼之前,忍不住回头打量著一楼的早餐屋店面。 一、二楼原本是妙丽的早餐屋和精油小铺,三楼是妙丽和晴哲的住处,她和笙笙则住在四楼。 以前,她从不觉得这栋屋子这么空旷,每当她下班同来时,总是能听到妙丽和孩子的声音,那让她有著回家的感觉。 让我们试试看能不能营造出“家”的感觉吧。 风劲文的承诺跃上她的脑海,巫净勾起唇角一笑,想着待会儿要打个电话给他,问问他关于寻找刺绣人选的事。或者,她只是想和他说上一些话,不用太久,三到五分钟就好。 她走上四楼,把高跟鞋一踢,将公事包往玄关上一摆。 “妈妈,你回来了!” 刚洗完澡,一身香喷喷的巫水笙笑着冲入母亲怀里。 “妈妈,今天吃咖哩饭!”她环著母亲的颈子,开心地宣布。 “真好。” 巫净抱著女儿,呼吸著女儿甜软的气息,觉得一天的疲惫都在此时褪得一干二净。不论多忙,她总要拨出时间来陪女儿吃晚餐,女儿就是她最佳的疲惫消除剂。 她朝工读的保母点点头,要她先回去。 “劲文叔叔什么时候会来我们家?”巫水笙问道。 “我不知道,这个周末吧。”巫净把女儿搂在怀里,一同窝在沙发上。 “那我可以打电话给他吗?”巫水笙眨著眼睛,已经开始想念风劲文了。 “明天再打给他吧,他今天应该也很忙。笙笙,你去帮妈妈拿运动裤过来,好不好?”巫净在女儿头上印了一个吻。 “好。”巫水笙跳下沙发,冲进母亲的房间里。 巫净打了个呵欠,拿出公事包里的信件,一边看一边把百货公司广告、邮购目录全都丢到垃圾桶里。 然后,一封她完全没预料到的信出现在她眼前。 精子银行? 他们干嘛寄信给她? 一股不安的感觉盘据在心头,她抿紧唇,低头就要撕开信封。 嘟嘟嘟──家中的对讲机正好在此时响起。 “喂。”她心不在焉地接起对讲机。 “我风劲文。” “你你怎么来了?”巫净有些惊讶,她看着手里精子银行的信件,一阵心慌袭上心头。 “你先开门再说吧。” 她按下开门钮,同时回头对女儿喊道:“笙笙,你的劲文叔叔来了。” “哇──”巫水笙跑出客厅,一路笑咪咪地跳下楼梯。“叔叔!叔叔!叔叔!” 巫净则是急忙将精子银行的信件塞进抽屉里。 “小公主!叔叔好想、好想、好想你喔!” 听到风劲文的声音,巫净心虚地看了抽屉一眼,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 “叔叔,你不要一直亲我的脸啦!会痛痛!”巫水笙笑着抗议道。 “抱歉,叔叔还来不及刮胡子。”风劲文抱著她,牢牢地凝视著她漂亮的小脸蛋。 是心理作用吗?他愈看愈觉得笙笙像他,愈看愈觉得怒不可遏。巫净怎能狠下心来隐藏这个天大的秘密?! 巫净站在玄关处,看着风劲文抱著巫水笙慢慢地走上四楼。 “怎么突然跑来了?不是说这个周末才会来吗?”她状若轻松地问,给了他一个微笑。 风劲文放下巫水笙,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转身迳自走入客厅中,从头到尾一语不发。 他漠然的神色让巫净蹙起眉,也随之敛起表情。他远从台北赶来高雄摆脸色给她看?没必要吧! “我帮你找到了会缎面绣的人。”风劲文板著脸,沉声说道。 “你怎么找到的?”巫净喜出望外地惊呼出声,手掌不自觉地抚上他的手臂。 “总会有人有办法的。那位老师傅住在香港,但是曾在台湾学过鲁凯族的缎面绣,我已经帮她订好机票,请她明天就过来,能做多少算多少。”他深邃的眸子微眯,视线不曾离开她的脸。 “这真是太好了!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她兴奋得没注意到他怪异的神色,倚著他的身子,长吐出一口气,轻笑起来。 “既然我已经替你找到会刺绣的师傅,那么我就算赢了赌约,明天我会搬进来这里。”风劲文把她推到一臂之外,双臂交叉在胸前,口气不善。 “你是认真的吗?”巫净仰头看他,拧起了眉。 他为什么一直瞪她? “我当然是认真的。而且──”他拉长声调,站到巫水笙身后,握住她的肩膀。“我还以为不论我有没有替你找到会刺绣的师傅,你都应该让我住进来,不是吗?” “你是什么意思?”巫净不解地抿紧唇。 “这个意思。”他从身后的裤袋里拿出精子银行寄来的信函,往桌上一扔。 一看到信封上“精子银行”四个大字,巫净整个人呆愣住了。 “打开来看啊。”风劲文厉眼一瞪,等著听她如何自圆其说。 她瞪著那封信,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而上,她的全身仿佛失去了温度,蓦地打了个冷颤。 她伸手拿起,逐字逐句地看完了那封信,却仍然不敢抬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最后,她一声不吭地把信往桌上一放,拉开抽屉,拿出精子银行寄给她的信。 信中指责她不该未婚而违法使用人工生殖,还提到风劲文有权对她提起告诉一堆把责任归咎于她的字眼。 “见鬼了!既然木已成舟,他们就不会按照规定,等到孩子满十八岁之后再说吗?”巫净把信往地上一扔,忍不住出声咒骂。 “哪里有鬼鬼?”巫水笙马上缩到风劲文的身边,眼睛害怕地眨啊眨的。 “没有鬼鬼,是你妈妈乱说话。”风劲文弯下身,安抚地拍拍她的脸颊,心柔软地牵动著。 他从不曾想像自己的血脉会培育出什么样的孩子,可他现在知道了。一旦知情后,他就再也舍不得离开笙笙了。 笙笙拥有他的眼睛,而且她既乖巧又可爱,是个漂亮到让人爱不释手的宝贝。 “他们不应该告诉你的。”巫净忿然又说了一递,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屋里晃来晃去。 “正常状况之下,他们的确是不会说。但是,对于你这种经由贿赂而得到精子的行为,他们当然有检举的义务,否则对捐精人不公平。”风劲文不客气地反击道。 巫净昂起下巴,脑中的混乱及心中的着急,让她没法子好声好气地说话。“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的口气可以再蛮横一点!”风劲文火了,嗓门也跟著大起来。做错事的人是她,她居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你当初捐精子时,不就预期孩子是和你毫不相干的吗?现在又凭什么来质疑我的对与错?!”巫净大吼出声,害怕他就这么抢走女儿。 巫水笙害怕地看着两个大人,悄悄地退离,把自己缩到沙发的角落。 “我捐精子时,确实是预期孩子会和我毫不相干,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先认识了笙笙,我喜欢上了她,我想要尽我的能力来照顾她。”风劲文眯起眼瞪巫净,声音低嗄,表情隐含威胁。 “我不会让你带走笙笙的!”巫净握紧拳头。 “我不会抢!我只是要让‘我的’女儿过更好的生活!”他用力捶了下墙壁。 “你这个半途冒出来的爸爸,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巫净也不甘示弱地重拍了下桌子。 这女人简直欠扁!风劲文磨牙瞪著她。 他的孩子如果有个健全的家庭,那他当然可以不予以计较,但是他现在相当确定,笙笙的生活如果有他的话,肯定可以过著更好的日子。 因为巫净大情绪化、太歇斯底里了! “你当时还骗我说你和孩子的爸爸有一夜情!”他的语气咄咄逼人。 “难道我要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嗨,风劲文,你有了一个女儿吗?”她瞪他一眼。 “我要告死那个冉丽文!居然敢私下从事这种贩卖精子的行为!”风劲文愈想愈火冒三丈,指关节扳出喀喀声响。 “你们这些男人都一样,当初如果不是你们被冉丽文的外表迷惑,又怎么会一个个签下捐精同意书?”她记得冉丽文告诉过她,台湾的精子银行捐精来源不易取得,所以冉丽文才会以美色来引诱优质男人上门。 “我捐精是为了让那些无法生育的夫妻能有得到小孩的机会,不是为了让你这种自作主张的独身女子,擅自决定一个小生命的诞生!”风劲文咆哮出声,五官气到几近扭曲。他这辈子从没这么生气过! “我为什么不能决定?我非常肯定自己能给孩子不虞匮乏的生活。”她压住开始抽痛的鬓边,感觉一整天的疲累全在这一刻袭向她。 “你有没有想过,孩子要的不只是物质上的满足?正常的环境才能培养孩子健全的人格。” “我只是寂寞,不行吗?!”她失控地大叫出声,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争吵。 “孩子不是狗!”她大声,他比她更大声。 “我当然知道孩子不是狗,所以我才选择生个孩子!”她握紧拳头,很想一拳揍向他的脸,好叫他闭嘴。她的头快痛死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爱辩?我告诉你,我们两个是纠缠定了。我今天晚上就要在这里住下,直到你亲口告诉笙笙,我是她爸爸为止。”风劲文脱掉西装外套,忿忿地往沙发上一坐。 “你不准住在这里!笙笙会怎么想?”提到女儿,她立刻转身寻找女儿的踪影。“笙笙?” “笙笙?”风劲文陡然转身,环顾客厅,却遍寻不著那个小小人儿。 他和巫净对望一眼,两人眼里都有著懊恼。 他们居然吵到连笙笙离开客厅都毫无所觉,天知道笙笙会有多害怕。 风劲文一间一间地推开房门,却仍然没有看到巫水笙的踪影。 “她会不会跑出去了?”巫净脸色惨白,话未说完,她已经飞奔下楼梯。 风劲文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同时对著街道大喊── “笙笙!笙笙!你在哪里?” 马路上除了汽车的引擎声之外,只有他们俩呼唤女儿的回音。 “你先回家去找,笙笙胆子小,不见得是跑出门了,她可能躲在哪一楼,或者是哪个角落。你想一想,她平常最喜欢待在哪里?”风劲文催促著,十二月天里却急出了一身冷汗。 “她”巫净六神无主地扯著自己的头发,眼眶发红。“笙笙没有最喜欢的地方,通常我在哪里,她就跟著到哪里,最多会窝在晴哲的房间──啊!”她转身又住房子里跑。“笙笙一定是在晴哲的房里!” 风劲文也跟著往上跑,一路直冲上三楼。 三楼客厅的灯亮著,留晴哲的房门被打开来,孩子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从门内传来。 “笙笙?”巫净放轻脚步走过去。 “妈妈”巫水笙躲在枕头后,哭肿了眼。 巫净飞奔进房间,一把拥住女儿的身子。 “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我不是告诉过你很多次,不可以一声不响的跑掉吗?你下次如果再这个样子的话,我会生气骂人的!如果你跑出门,被坏人抓走了,我就永远都见不到你了,你知道吗?”所有的压力在此时全涌上,她完全没法子控制自己的嘴巴。 “巫净,够了。”风劲文握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继续指责女儿。“是我们的错!如果我们不争吵,笙笙怎么会害怕地躲起来?你不要又吓坏她了。” “我在教我女儿,你不要插嘴!”巫净抱著女儿,怒瞪著他。 “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巫水笙扁著嘴,一双水亮大眼可怜兮兮地直淌著眼泪。 风劲文感觉整颗心都扭绞起来,伸开双臂一把拥住她们母女俩。 巫净僵住身子,却因为考虑到女儿的心情,而没有开口赶走他。 风劲文将下颚靠在她的头发上,突然间低笑出声。 “你笑什么?”巫净瞪他一眼,怒气一触即发。 “我觉得我们两个活像一对已经结婚十八年的怨偶。”他搂著巫净的腰,又低头在巫水笙的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我们如果在一起,注定会是一对怨偶,我早就说过我们不适合。”巫净猛然别过头,还未平息的心湖再度掀起滔天巨浪。 她抬手压住太阳穴,感觉她的头快痛死了! 看到她的动作,风劲文先拿了张面纸擦干巫水笙的眼泪,然后把这一大一小全都推上楼,在客厅沙发上坐好。 “你说错了,我们性格互补,再适合不过了。”风劲文压住巫净的太阳穴,以指舒缓她的疼痛。 “你现在为了笙笙,什么好听话都说得出来。”她回他一句,眼皮却已经悄悄阖了起来。 她好累、好累,能不能让她休息一下再开战? 风劲文把巫水笙搂到身边,教她怎么样帮巫净捶肩膀。 巫水笙捶得起劲,一下子就忘记自己刚才还在难过,小脸上的表情很认真。 “小姐,你这话不够厚道吧。我可是在收到精子银行的信之前,就决定要追求你了,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风劲文猛戳了两下她的风池穴。 “哼。”巫净冷哼一声,声音却已开始虚软。 “你现在可以帮我跟笙笙正式介绍了吧。”风劲文握住她的肩膀,想趁她神志不清时搞定所有事情。 “我不介绍,除非你确定你已经可以承担‘父亲’这个身分。”所有睡意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蓦然睁开眸,瞪他一眼“‘父亲’是一辈子的事,不是你可以说丢就丢的感情。” “你以为我刚才搭飞机的时候都在和空姐调情吗?我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清楚了。”他没好气地回应。 “那么你以后如果结婚了,打算如何告诉你太太这件事?”巫净反问,心头像梗了一根刺,不舒服到了极点。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搞不好我娶的是你,那不就什么问题都没了。”他乐观地说道,已经把巫水笙抱在腿上,又亲又搂又呵痒的了。 “我没打算要嫁人。”巫净斩钉截铁地拒绝。 “瞧吧,最大的问题永远在你,不在我。”他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那你至少该让笙笙有个真正的爸爸吧。她那么小、那么脆弱,社会的目光又那么无情──” “我知道了。”巫净握住女儿的手,不客气地把问题都丢回他身上──他爱负责就让他负责吧。“笙笙,劲文叔叔有话要告诉你。” “感谢你的开场白。”风劲文瞪她一眼,双臂抱起巫水笙,让他们的视线平行。 “笙笙,你想不想要有个爸爸?” 巫水笙用力点头,一点再点,点到眼眶里的泪水都掉出来了。 巫净在一旁看着,差点也跟著掉下眼泪,她垂著头,不敢看风劲文一眼。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妈妈啊,怎么从来就不曾体会笙笙想要爸爸的心情? “笙笙,那叔叔当你的爸爸好不好?”风劲文握著巫水笙的手,很慎重也很紧张地问道。 她眨著眼,显然有些不解。“像我们以前约定的那种秘密爸爸吗?” “不,是可以在别人面前大声喊的那种爸爸。”他和女儿相认的命运怎么这么坎坷啊? “我不知道耶。”巫水笙拉著母亲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妈妈,叔叔可以当我的爸爸吗?” “你自己决定。你如果喜欢风叔叔的话,那你就可以请他当你爸爸。”巫净低头以额头轻触著女儿,低声说道。 “叔叔会当那种一直陪著笙笙的爸爸吗?”巫水笙着急地问道,小脸认真到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嗯,我会一直陪著你,直到笙笙的白马王子出现为止。”风劲文捧著女儿的苹果脸,再三保证。 “可是笙笙已经有白马王子了啊!”巫水笙笑咪咪地看着他,那双眯起的眼眸简直就是他的翻版。 “谁?”风劲文有点不是滋味。他的宝贝笙笙才三岁,居然就有了白马王子?! “幼稚园老师说晴哲哥哥就是我的白马王子啊。”巫水笙笑嘻嘻地搂著他的手。 “那是爸爸好,还是晴哲哥哥好?”风劲文嘟起嘴,抱著女儿追问道。 “风劲文,请你不要问这种幼稚的问题来混淆孩子的视听。”巫净丢给他一个白眼,才回头向女儿说道:“爱是不能比较的。” “笙笙听不懂妈妈在说什么。”巫水笙很老实地摇摇头,注意力很快地又转回风劲文身上。“爸爸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呢?” “因为爸爸每天都忙著采路边的桃花,根本没有空找你。”巫净在一旁说著风凉话,脸颊靠在抱枕上,眼眸半眯。 她管不了,也不想管了。随便他了! “爸爸以前可没有乱采桃花,爸爸采的是有益未来的好桃花!”开什么玩笑,如果当初不是他对精子银行那朵桃花有意思,现在哪来的可爱女儿?“而爸爸没找你的原因,是因为有巫婆把可爱的笙笙藏起来了,所以爸爸才找不到你啊。”风劲文急忙为自己辩解。 这男人竟敢骂她是巫婆?巫净抬高眼皮,以最凌厉的表情瞪他一眼。 不过,他正忙著和女儿你侬我侬,根本没注意到。 “来,再叫一声爸爸!”风劲文用鼻子轻触著女儿的,开心地要求道。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巫水笙雀跃地一连叫了好几声,叫得他心花怒放。 “宝贝宝贝宝贝”他把女儿抱得很高、很高,高到她咯咯直笑,喘不过气来,他才放下她。 巫净看着他们打闹成一团的热络模样,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天知道,她费了多少心思想当个好妈妈,可情绪却老是失控。 “爸爸啊你真的每天都去采桃花吗?那下次笙笙也一起去,好不好?”巫水笙眯著眼笑,很自然地跟风劲文撒娇。 “宝贝,你千万别听你妈妈胡说八道,爸爸真的、真的很久没采桃花了。”风劲文举起手发誓,看着沙发上那个几乎陷入沉睡状态的女人。 他现在想采的只有巫净这朵带刺的玫瑰,即便知道自己铁定会被花刺扎得满手伤,他也不在乎。 “爸爸,我们一起去采花回来给妈妈画,好不好?妈妈最喜欢画花了。”巫水笙黏在风劲文身上,兴奋地爬来爬去的。 “我想,你妈妈绝对不会喜欢爸爸采的桃花。所以,爸爸从今以后对于路边的桃花,是采取不想采、不会采也不要采的态度,懂吗?”风劲文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睨巫净一眼。 “我才懒得管你要不要采路边的桃花”她眼眸半睁,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 “管一下嘛。”风劲文朝她抛去一个媚眼,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所有事情回到正轨。 “无聊。”巫净半侧过身,把脸埋入抱枕里,闷声说道:“我这里只有基本的盥洗用品,其余的东西请自备。” 风劲文勾起唇淡淡一笑。这个骄傲的女人怎么连认输都这么倔强啊,明明就是同意他日后留宿在这里了嘛。 “宝贝,明天想不想跟爸爸一起去买衣服啊?”风劲文引诱著女儿。 “妈妈也一起去吗?”巫水笙问道。 “我还有工──”巫净皱著眉,直觉就要拒绝。 “妈妈当然要去,以后我们都要全家一起出动。”风劲文打断她的话,还握住她的手。 “我──” “你不准拒绝,你欠我笙笙三年的成长时间。”他再次打断她的话,严肃地说道。 “你有没有搞错?如果不是我决定要生下笙笙,你根本不会有女儿。”巫净立刻回嘴。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很感激你。你放心好了,我这人非常懂得知恩图报,我随时都准备好以身相许。”他坐到她身边,搂过她的腰,轻咬著她的耳朵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彻夜不眠,如何?” 在巫水笙看不到的角度下,他的大掌探入巫净的衬衫下,在她细滑的腰间轻轻抚弄著。 “在孩子面前别胡说八道。”巫净故意把身子往后一压,让他的手被压制在沙发与她的背之间,动弹不得。 “我这人向来是有口皆碑,用过的都说好。”他的唇抵上她细致的颈间,趁她倒抽一口气时,得空的大掌随之覆上她的臀部。 “很抱歉,我有洁癖。”巫净霍然站起身,拉著女儿走到离他最远的沙发旁。 两人还没坐下,巫水笙又跑回风劲文身边“我要跟爸爸一起坐!” 风劲文朝巫净比了个胜利的v字型手势。 “亲爱的,你要对我有信心啊。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开始守身如玉了。”他举高右手做出发誓的动作。 “无聊!”虽然听起来还满受用的。 “女人,你要怎么样才会对我有信心?”他双手一摊,一副“你说了算”的样子。 “我现在对我自己都没信心了,怎么还有法子对你有信心?”她低喃著,愈想愈烦躁,一双手探入发丝间,把头发全弄乱成一团。 “我懂了。”凝望着她纤细的侧脸,看着她拧紧的柳眉,注视著她紧绷的肩膀,风劲文知道自己从不曾这么想为一个女人遮风蔽雨。 “你懂什么?”她疑惑地抬头看他。 “我懂你的不安,懂你这么刚强的人要习惯妥协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懂我会用我的柔情包围你,懂我会让你在不知不觉间适应我、离不开我。我懂了我未来应该采用的追求方式,我懂了该从哪里著手才能让你败倒在我的石榴裤底下──” “停,我不想懂了。”她猛戳著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表情却是柔和的。 “没关系,我懂就好了,你不用懂。我们现在去吃晚餐,庆祝一家团圆吧。”风劲文站起身,顺手拉起了她。 “那我可以去坐马马吗?”巫水笙抱著他的大腿,期待地问了一句。 “没问题。”他一拍胸脯,在女儿面前万事ok。 巫净关上灯,拉著女儿的手和风劲文一同走下楼梯,她闲聊似的问道:“你是怎么找到那个会缎面绣的香港师傅的?” “我突然想到莉迪亚喜欢旗袍,和几个大陆师傅很熟,问来问去,就不小心问出来了。”他简单回答。 “喔。”巫净点点头,没再追问,可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确实是有疙瘩。 莉迪亚和风劲文的关系,绝对不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至少,莉迪亚那方看来很在意他,而他和莉迪亚也仍保持密切联络。 “你开车吧。”巫净把车钥匙递到他手里,不准自己再多想。 若是这份幸福该属于她,那么她不会让自己的胡思乱想毁了它。 把握最佳时机,让成就冲到最高点,才是她最擅长的事,不是吗? 第八章 从那天之后,风劲文每天都打扮得潇洒体面,看得巫净的邻居都对他赞不绝口。 可他的眼里从来就只有巫净和巫水笙两个人,甚至可以对著她们母女傻笑一整天。 每天,风劲文都会找机会碰碰巫净,总有理由亲吻她、拥抱她。而巫净也从一开始的抗拒,转而逐渐习惯了他的接近。好几回,两人的亲吻和拥抱都差点一发不可收拾,最后他只能淋冷水来降温。 因为巫净坚持有笙笙在,不可以逾矩,他能怎么办? 带她去饭店一夜春宵吗?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都舍不得留笙笙一个人和保母在家过夜。 风劲文这辈子从没有那么想念过留毅夫,可现在他日夜祈祷留毅夫快带著妻女从美国回来,这样他就可以对巫净为所欲为了。 只是,他和巫净之间并非一切都很顺利── “你居然每天都让孩子吃这种早餐?!” 星期三的早晨,当餐桌上第五次出现牛奶加麦片时,风劲文终于忍不住对巫净发飙了。 “不然早餐该吃什么?你想吃鲍鱼、鱼翅的话就自己去买啊。”巫净没好气地回嘴,继续喝她的黑咖啡、看她的报纸。 他以为她爱吃这些东西吗?妙丽离开后,她要做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她还记得提醒保母买牛奶已经不错了。 “我不想一大早就吵架。”风劲文拿著汤匙挖了一匙麦片,却怎么也吞不下去。 “我也不想跟一个生活作息不正常的人吵架。”巫净瞪了睡眼惺忪的他一眼。他每天工作到半夜两、三点,早上睡到十一、二点才起床,根本不正常! “爸爸、妈妈,小声一点,你们好吵喔。”专心吃著甜甜圈麦片的巫水笙,抬头抗议道。 风劲文和巫净对看一眼,暂时休兵。 风劲文不情愿地吞了两口牛奶麦片,嘴巴又自有意志地开了口,不过,这回他降低了音量── “你早餐至少要有点变化嘛。笙笙已经够瘦了,应该要提振她的食欲才对。”他不满意地说道。 “大老板,你可以下午再进办公室,我则是校长兼校工,一天有几百件的事要处理。如果阁下对早餐有那么多不满的话,欢迎你一大早到外头去买热腾腾的包子、馒头、豆浆回来,我们母女俩绝对会因为你的善行而痛哭流涕的。”巫净把咖啡杯往桌上重重一摆,音调又开始提高。 “我下午才进办公室的原因,是因为我习惯晚上工作。”风劲文把麦片推开,双臂交握在胸前。既然要算帐,那就算个清楚明白。 “妈妈什么是痛哭流涕?”巫水笙抬头问了一句,刘海下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像极了风劲文。 巫净拿了张面纸,弯身拭去女儿唇边的牛奶渍。“痛哭流涕就是很感动的意思。” “像爸爸昨天买积木给我,所以我就痛哭流涕吗?”巫水笙偏著头问。 “笙笙好厉害、好聪明喔。”风劲文看着女儿,怎么看都觉得她聪明、活泼又可爱。 “风劲文。”巫净威胁地压低声音,瞪著他。“你买玩具给笙笙?” “呃”他心虚地别开眼,干笑两声。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不要每次带她出去都买玩具。家里有没有地方摆玩具是一回事,重点是笙笙的价值观会被混淆,以为只要开口就什么都可以得到。”她愈说愈火大,因为这些话她至少已经说过十八次了! “她没有乐高玩具。” “我没有乐高玩具。” 父女俩异口同声地说道。 “如果没有什么就可以买什么的话,那我们全搬到百货公司去住好了。”巫净皱起眉,气这对不知检讨的父女。 “我不要住百货公司,百货公司的停车场轰轰轰的很吵很吵。”巫水笙摇摇头,用手捂住耳朵。 “哈哈哈──”风劲文大笑出声,直接把女儿捞到怀里。“笙笙好可爱喔。” “你还敢笑!你发誓,下回不买玩具给笙笙了!”巫净伸出手指,大声地警告他。 “爸爸、妈妈,不要吵架。”听到妈妈又抬高音调,巫水笙赶紧说道。 “我们没有吵架。”风劲文和巫净急忙澄清。 “我知道了,你们在沟通。”巫水笙煞有其事地接话,很认真地点著头。“爸爸昨天有教过我。” “鬼灵精!”这回,连巫净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风劲文搂著女儿也笑了,三人和乐融融的模样,俨然就是一个幸福的小家庭。 “笙笙亲爸爸一下。”巫水笙亲了下风劲文的嘴,然后又跳到巫净身边,亲了她一下。“亲妈妈一下。好了,你们现在要相亲相爱喔。” “这又是谁教你的?”巫净一挑眉,不自觉地学风劲文的动作。 “电视上的小朋友教我的。” “女儿啊,真正的和好是这样。”风劲文唇角一勾,握住巫净的手,使劲一扯,直接吻上她的唇。 “你有咖啡的味道。”他放开她,性感地舔著唇,睨看着她。 “啊!我要去上学了,爸爸再见、妈妈再见。”巫水笙一看餐桌上的时钟显示七、三和,就知道娃娃车要来接她了。 “请允许我送小公主上车。” 风劲文让巫水笙趴在他的背上,两个人大声唱著歌,快快乐乐地走下楼梯。 巫净看着他们的背影,不自觉地发起愣来。 晴哲到美国已经两个月了,原本不愿意再去幼稚园的笙笙,却因为风劲文的用心,开始愿意一个人到幼稚园上课。 风劲文到幼稚园陪笙笙上课,陪了整整三天。他变魔术的绝招,让笙笙一下子成为大家的焦点,所有人都知道笙笙的爸爸很会变魔术,而笙笙也每天拿著粉红色魔术棒,叽哩呱啦地咒语不离口。 最重要的是,风劲文的开朗影响了笙笙,笙笙变得独立了一些,也自信了一点。 可她却变得迷惑了。 她的生涯计画中,原本就没有结婚这一项。现在突然闯进来一个人,硬是要分享她生活中的喜怒哀乐或者,她是怕受伤吧。 是该找个时间向风劲文问问关于莉迪亚的事情,省得她老是幼稚地记挂著。巫净叹了口气,低头穿上围裙,起身收拾餐盘。 风劲文吹著口哨,走回饭厅。 “谢谢你让笙笙习惯了幼稚园生活。”巫净边洗著碗盘,边回头说道。 “放心吧,只要有我出马,万事ok。”他睁著满是血丝的眼睛,打了个呵欠──他每天都强逼自己起床,陪女儿吃早餐。“亲爱的,我要去补眠了,除非──你临时决定不去上班,打算留在家里跟我亲热。” 他嘟起唇,向她送了个飞吻,那微眯的上扬眼尾,充满了浓浓的邀请意味。 “你疯了,我早上还要和三组客户讨论婚纱制作的进度。”巫净佯装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匆匆别开头。 见鬼了,都已经和他相处这么久了,怎么还会被他的模样弄得脸红心跳? “我怎么觉得我愈来愈习惯被你这个工作狂泼冷水了啊?”风劲文手一摊,倚著流理台和她说话,似乎并不那么急著回床上补眠。 “你晚上应该早点睡的,这样会把身体搞坏的。”巫净正经地说道,把餐盘放入烘碗机。 “没办法啊,在我的新案子还没有推出前,我是无法放心的。我三年前养了一块地,现在打算在那里盖一批适合新世代单身贵族的大坪数套房,可是,企画部呈上来的案子都没有卖点,总不能老是拿‘风城’和我当卖点吧?我的美貌也是会衰竭的。” 风劲文靠在她的肩膀上,本来想搔首弄姿一番,最后还是呻吟了一声“天啊,单身套房除了 a、健身房之外,还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啊?总不能在里头设个牛郎俱乐部吧?” “你才是真正的工作狂。”巫净下了最后评语。 至少,她的睡眠时间很正常,工作绝对不会干扰到她的作息。 “彼此彼此。”他嘲弄地看着她一踏出房间就已经穿上的一身套装。 “对了,我还没谢谢你帮我接洽那个杯子的设计案。”他帮她接了一个知名网站的情人节对杯设计,让“pure”这个品牌踏出家用设计的第一步。 “不客气,肥水不落外人田嘛。”风劲文弹了下手指。“对了,莉迪亚昨晚打电话来,要我给你一个建议。她说她最喜欢你的花卉丝巾,认为你可以每年设计一款限量丝巾,看是要采预购方式还是满额赠送。我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重点是数量绝对不能多。” “你和莉迪亚很要好?”巫净蹙起眉,脱口问出的问题却出乎意料地与生意毫不相关。 风劲文摸著下巴,看了下天花板,又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 “还可以。”他决定这样回答。 “喔。”巫净不自在地抿了下唇。 风劲文突然开心起来,热络地上前一步,兴奋地握住她的手腕。“宝贝?你在吃醋吗?” “你觉得呢?”巫净看着他,心跳有些急促,声音却很平静。 他的坦率让她放心了,莉迪亚对他而言,一定只是朋友关系吧。 “我觉得你是在吃醋啊。不过你这人死鸭子嘴硬,一定不愿意承认的。”他唉声叹气一番,手指轻弹了下她的红唇。 “我确实有点在乎你和莉迪亚的关系。”她老实说道,感觉耳朵有点热热的。 “真的吗?” 风劲文揽住她的腰,让两人的身躯亲密地贴在一块儿。 “亲爱的,你不会知道我有多高兴,你终于愿意表达出你对我的在乎了,不枉我这些日子的卖力演出啊。”他低头在她耳边细语著,身躯缓慢移动的姿态像最煽情的探戈,存心要让她每一寸肌肤及每一次呼吸都受到影响。 “我们连女儿都生了,结果居然只做过一次爱。女人,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对劲吗?”他用牙齿衔住她柔嫩的耳垂,结实的大腿随著她的后退而挤入她的双腿之间摩挲著。 “哪里不对劲未来可能是无性生殖的时代”她低喘着气,酡红双颊,感觉自己的身子在他的进逼之下,开始渴望更亲密的接触。 “未来的事暂时无法打击到我现在的欲望。”他灵巧地解开她的长裤拉链“打电话取消你和客户的会议”他在她的颈间低喃著。 巫净弓起身子,咬住唇忍不动情的呻吟。“等一下” “我已经等到我女儿都三岁了,不能再等了。”他攫住她的臀部,吮住她的下唇,用舌尖诱惑地滑过她唇瓣内的柔软。 巫净轻探出舌尖,他灼热的唇舌旋即吮吻而上,两人的呼吸纠缠起来。她的套装钮扣被解开,露出粉色的蕾丝胸衣 “别闹了你先去床上躺好。”巫净拉下他覆在她胸口的大掌,伸手往房间一指。 “哇,没想到女王陛下一开始就要进行这么刺激的游戏?”风劲文挑眉,微眯的眸子直睨著她笑。 巫净被他看得脸红,捶了下他的肩膀,并顺势把他推至一臂之外。 “少你簦?獾梦腋谋湫囊狻d憧烊ゴ采咸珊谩!蔽拙蛔プ〕纳狼敖螅你畹厮档馈?br /> “遵命。”风劲文带笑的目光不曾离开她少见的娇媚姿态。“我的房间还是你的?” “我的房间。记得把笙笙的小床往旁边拉开一点。”她深吸一口气,有点像在交代公事。 “没问题。”为了表现他的诚意,他露齿一笑,雪白牙齿及深邃眼眸十分性感,让人怦然心动。 巫净咽了口口水。 风劲文相当满意她的反应,吹了声口哨,当着她的面脱下棉质t恤,露出古铜色的结实胸膛。 “just for you, aby”他边哼著歌,性感臀部还随著旋律摇晃了两下。 “你快点回房间啦!”巫净脸红耳赤地大吼一声,尴尬地用手捂住脸。 接著,就在半裸的他吹著口哨走进房间的那一刹那,她提起公事包,头也不回地往楼梯口跑。 “你欺骗我的感情!” 巫净听到他大喊了一声,她脚步踉跄了下,随即加快速度奔下楼梯。 “啊!”她大叫一声,右脚还没来得及跨下另一阶楼梯,整个人已经被一双健臂紧紧地往后一揽,撞入一具光裸的胸膛间。 “逮到你了。”风劲文的下颚抵在她的颈间,布著些许胡碴的下颚在她的肌肤上轻蹭著。“怎么了?不满意我刚才的表现?还是怕自己受不了我的热情,所以想溜走?” 巫净屏住气息,却无法阻止身体的知觉,她全身的细胞都能感觉到他炽热的亢奋正性感地磨蹭著她。 “如果你真的不想,我不会强迫你的。但是,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原因,好让我改进,好吗?”他拥著她的身子轻轻摇晃著,口气温柔如丝。 巫净身子一凛,心脏抽痛了下。 她转过身,笔直地看入他的眼,满心的感动让她有片刻说不出话来。 风劲文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回迎她的注视。 “我现在还不确定自己想不想和你发生关系。你知道,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又复杂了一点”她低语著,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次和他发生关系之后,有一部分的自己便永远不再属于她了。 这样的感觉有点恐怖,像是身体的某处被他绑了一条绳子,即便绳子的长度不会拘束她,但总是无法像从前一样地自由自在。 “我懂,我等你。” 他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温柔得让她想哭。 “不用等了。”她冲动地脱口而出,双手也在同时揽住了他的脖子。 “我就等你这一句。”他眉一挑,双唇性感地勾起。 巫净的心跳还来不及加速,他紧接而来的热吻已让她忘记了心跳的存在。 他们从早上一直缠绵到下午四点半,从客厅到浴室都有他们恩爱的身影。 直到娃娃车送巫水笙回到了家门口,他们才狼狈地套上衣服,一起大笑着迎接女儿回家。 巫净于是知道,在这段感情中,她再也回不了头了。 不过,她居然不在乎! *  *  *  *  *  *  *  * 这天晚上,风劲文和巫净带著女儿一起外出用餐。 餐后,保母带著巫水笙去观赏一场儿童表演──当然,一切都是在风劲文的示意之下。 他还不想这么快让巫净离开他怀里,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才再度有了进一步的接触。他还要不够她! 此时,浴室里隐约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低喘与呻吟。 热水氤氲的浴缸里,巫净背对著风劲文,紧抓著浴缸边缘。她咬著唇,闭上眼,感觉全身的肌肉随著他益发强势的动作而开始紧绷,当体内的灼热被逼到最高点时,她娇喃出声,在他一记有力的冲刺下,与他一起到达了天堂。 她虚弱地往后一躺,倒入他的怀里,挨著他的胸膛,两人的身子全都沉入热水之中。 风劲文亲吻著她的发丝,在她耳边呢喃了些情人间的爱语。 她闭著眼,因为微倦而没有接话。 “单身贵族的套房,还能有什么新卖点?”他突然问道。 巫净张开眼,对他翻了个白眼。幸亏她也热爱工作,否则这男人在这种时候问出这种杀风景的问题,根本就是讨骂挨。 “你有什么建议吗?”他将下颚置于她的发丝上,脸上却是一副要来场脑力激荡的认真神态。 “让我想想”这男人啊,爱玩、会玩又喜欢玩,加上外型狂野,所以外界总把他和不事生产的花花公子联想在一块儿。事实上,他对于工作的投入,就连她也叹为观止。 “来个主题馆如何?”想起自己未来对分店的计画,她顺口提议道。 “什么主题馆?”风劲文好奇地一挑眉,拿过一条毛巾轻拭去她额上的薄汗。 “个人主题馆啊。喜欢睡觉的,就给个大卧室;喜欢看书的,就给个大书房;喜欢泡澡美容的,就给个大浴室,总之,就是不要采取传统几房几厅的模式。一房一厅,只要有特色,不也很好吗?” 风劲文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三秒钟后,俊眸蓦地爆出八百伏特的电压。他按住她的后颈,热情地给了她一个长吻。 “没错!没错!现代的单身贵族要的就是这种有特色的卖点。就像国外的房子,可以一打开就是卧室、就是工作房、就是书房。宝贝,早知道我们一做ài,你就有这么精采的提议,我搬进来的第一天,就该找人在你房间做隔音墙的。” 他说得激动,忍不住又在她唇间落下一连串的吻。 “我要去工作了。”他突然从浴缸里站起身,双眼发亮地看着她。 “去吧,我也还有一堆工作要做。”巫净抛给他一条毛巾,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用浴巾包住身子,兴匆匆地往外走去。 她笑着起身,擦干身体,非常清楚那种灵感来临时的兴奋感。 她边穿著衣服,边听著他滔滔不绝地对著手机交代── “没错对,我就是那个意思啊,你可以找莉迪亚谈谈,她最爱泡澡,看看她有什么样的想法。嗯我后天会回去一趟” 风劲文继续说话,然则,浴室里的巫净却笑脸不再。 她拿著毛巾拭著湿发,双唇抿得死紧。 她想起自己曾经追问过他和莉迪亚的关系,他只回答了句“还可以” 但是“还可以”究竟是“可以”到哪里? 该继续追问吗?她走出浴室,坐在床边,看着他眉飞色舞地坐在桌子前,拿著笔振笔疾书。 “劲文”巫净唤了一声。 “什么事?宝贝。”风劲文抬头对她一笑。 “你”她迟疑了下,把问题又吞了回去。她不希望自己变成那种小家子气的女人。“你记得穿上衣服,免得著凉。” “我知道了。”风劲文送了个飞吻给她,顺手接起正在响的手机。“喂,莉迪亚啊,我正好有事想找你”巫净抿紧唇,飞快地下床走出房间,把自己关进工作室里。 *  *  *  *  *  *  *  * 几天之后,巫净发现,如果她愿意欺骗自己,风劲文和莉迪亚只是普通朋友,她的日子还是可以照过。 于公于私,她和风劲文都是很好的组合。他们两个人的脑筋都动得很快,对事情的见解虽然经常南辕北辙,却意外地总能产生一种互补的效果。 一切都很好,只除了莉迪亚这颗不定时炸弹,老是悬在她的心上,不知何时会被引爆。 这一晚,就像他们亲子三人相聚的寻常夜晚一样。晚餐之后,风劲文和巫净陪女儿看完书后,巫净在工作室处理公事,巫水笙则跟著风劲文回到房间,风劲文洗澡,她则在大床上画画、玩玩具。 不过,快乐的巫水笙今天发现了新玩意。 “妈妈,妈妈,你看──”她兴奋地拿著一个黑色皮夹冲到母亲的工作室外,开门跑了进去。 “笙笙,你没有敲门。”巫净放下手里的印度刺绣样本。 “对不起,妈妈。”巫水笙停在门边,却仍是笑咪咪的。“妈妈,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 “这里有爸爸的照片。”巫水笙举高黑色皮夹在空中晃啊晃的。 “你怎么可以随便拿爸爸的东西呢?”巫净皱起眉,口气有些严肃。 “爸爸摆在床上,我不知道这个不能拿啊”巫水笙咬著唇,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巫净看着女儿害怕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试著让自己的脸色和缓一点。 自从风劲文出现之后,她发现了一件事──笙笙其实有点怕她这个妈妈。 有威严不是件坏事,但是笙笙本来就是个听话的孩子,威严反倒阻止了她们母女的亲近,并且间接造成了笙笙的胆怯。 “笙笙,过来。”巫净伸出手,在女儿走到她面前时,把女儿抱上她的大腿。“是爸爸不对,没有把东西收好。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不可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即便是爸爸、妈妈的东西,也要先询问过我们的意见,懂吗?” “懂。”巫水笙乖乖点头。 “好了,你不是要拿爸爸的照片给我看吗?”巫净轻抚著女儿柔软的发丝。 “对啊,妈妈你看──”她献宝似的打开皮夹,在母亲面前晃啊晃的。“这里面有两张照片,一张有爸爸、妈妈和笙笙,一张有爸爸和很多人。” “真的吗?”她还以为风劲文这个自恋狂会在皮夹里摆他自己的独照呢。 巫净笑着低下头,看向照片,笑容却在瞬间消失无踪。 左边的照片是他们三人的合照。 右边那张── 她的目光定定地锁住右边的那张照片,血液正一寸一寸地凝结。 那是风劲文和莉迪亚的婚纱照! 风劲文和莉迪亚结婚了吗? 她脸色苍白地握住女儿的肩,拚了命地深呼吸。 那她现在的身分是什么?第三者?风劲文金屋藏娇的对象? 他从头到尾都没正式解释过他和莉迪亚的关系,是她一厢情愿地认定莉迪亚是风劲文的前女友。 巫净脸色惨白地把皮夹放回女儿手里,颤声说道:“把皮夹放回床上,记得不要告诉爸爸,你刚才拿过他的皮夹。” “不然爸爸会生气吗?”巫水笙小声地问道。 “对。” 还没等女儿走出房间,巫净已经把脸埋入手掌之中。 见鬼了,风劲文居然敢把妻子和情人的照片摆在同一个皮夹里! 天,那笙笙又算什么?风劲文的私生女吗? 她要找风劲文对质! 巫净全身紧绷地站起来,打算去找风劲文理论一番。 可她凭什么跟他对质? 她的手停在门把上面,迟迟不敢打开工作室的门。 是她擅自生下了他的孩子,是她自愿跟他发生关系的,没有人强迫她,她只是一直没弄清楚他是单身还是已婚罢了。 这一刻,巫净突然痛恨起自己。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刻,她的脑袋还能那么理性地分析这些事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地开门走出工作室。 “怎么了?工作室著火了?”风劲文已经洗完澡,正抱著女儿坐在客厅里喝牛奶,他抬头惊讶地看她一眼。 “我去公园散步,你照顾一下笙笙!” 巫净抛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第九章 巫净坐在社区公园的长木椅上,拥著自己的双臂,吹了一个多小时冷风。 她想了一百个理由要质问风劲文,却总是有一百零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什么也不用问,直接分手比较不会让她的情绪失控。 一阵寒风吹过,巫净打了个冷颤,感觉耳朵已经冻寒到像是不属于自己的。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一件披风覆上她的肩,风劲文出现在她身边。 “笙笙呢?”巫净拉紧披风,却不小心碰到他温热的手指,立刻触电似的把手缩回。 风劲文一个反掌握住她,将她亟欲挣脱的身子往前一扯。 “保母今天刚好没课,我请她临时来加班。”他倾身向前,紧盯著她青白的脸孔。“你知道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了吗?” “莉迪亚是你的谁?”巫净猛然揪住他的衣领,森冷的眼直接对上他的。 “怎么突然这么问?”他一愣。 “笙笙把你皮夹里的照片拿来给我看,我看到了你和莉迪亚的婚纱照。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她把他的衣领勒得更紧,话说得又快又急,仿佛不这么做的话,她就无法正常的呼吸。 风劲文握住她冰冷的手,深深地凝视著她。 “我有不能告诉你的苦衷。”他凛著眉,严肃地看着她。“但是,我是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莉迪亚是你的妻子吗?”巫净直截了当地问,脸颊肌肉绷得很紧。 “你得当面问她。”他没有正面回答。 “我懂了。” 她牙根一咬,猛然推开他,起身就大步往前走。 见鬼了!要她冒著被侮辱的可能去质询莉迪亚? 很抱歉,她办不到。 况且,他不愿正面回应的态度,已经严重地伤害到她了。 “不,你不懂,你误会了!”风劲文揽住她的腰,拦阻她继续前进。在这一刻,他不由得痛恨起自己以往贪玩好赌的行径!要不是贪玩好赌,他怎么会和莉迪亚结下那笔烂帐?! “如果只是误会,你为什么不能把事情说清楚?”巫净昂起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脸。 “相信我,我不会恶劣到让你和笙笙置身于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处境下。”他握著她的肩膀,坚定地说道。 “去你的鬼话连篇!我现在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的答案,而不是说些搔不到痒处的话来敷衍我!”巫净大吼一声,将所有的愤怒宣泄而出“我天生适合一个人,你没事扰乱我的生活做什么?!现在好了,被我发现你早就有了妻子!我还傻傻地带著笙笙和你住在一起,我糟蹋自己就算了,别人会用什么眼光来看笙笙──” “巫净,我没有欺骗你!”风劲文大吼一声,阻止了她情绪化的怒吼。“是啊,你是没有欺骗我,只是连你有妻子的事情都没种说!”巫净必须用不屑的眼神瞪著他,否则她会哭出来。 “以你对我的了解,我会做出这种事吗?”他深呼吸,不准自己的情绪被她牵动。 “我现在根本不确定我认识的风劲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认为我们最好分开冷静一下,你明天就给我搬出去!”巫净抿紧唇,无法自己地怒视著他。 “我不会搬出去的。需要冷静的人是你,不是我。”他回瞪著她。 太好了,原来她对他的信心就只有蚂蚁般丁点大小。 “风劲文,我警告你,你不要太过分!”他毫无悔意的神情,让她更加火冒三丈。 “我哪里过分?打从遇见你之后,你从没有退让过,永远都是我在妥协,我们这样算是对等的关系吗?”她真要跟他吵,那就把新仇旧恨都拿来清算! “我没有退让?见鬼的,我哪里没有退让?你以为你现在能住在我家,真的是你硬求来的吗?如果我坚持不让你和笙笙接近、坚持不让你住在这里,我还是有办法不让你称心如意,我哪里没让步了?”她握紧拳头,用她瞪起人据说很恐怖的冷眸死命地瞪著他。 “你──”他口气恶劣地就要开口发飙,目光却突然停在她的肩膀上。 她的肩膀在颤抖──她如果不是气到了极点,就是已经难过到无法控制自己了。 他心一拧,目光移向她的脸庞──她脸色惨白得让他心疼。 她只是太倔强啊“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笙笙拍广告的那户‘甜蜜未来’,我留了一户和一间店面给她。”不能挑明地解释莉迪亚和他的关系,的确是他的错,就让他来挽回这一切吧。 “你留房子给笙笙干嘛?她只是个孩子。”巫净直觉反应道,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 “给笙笙当嫁妆啊。” “那是很久之后的事。”她不耐烦地说道,只想尽快处理完他们之间的事。 “所以,你现在可以先开始帮笙笙想想如何使用那间店面。‘甜蜜未来’有中央街道的设计,我们的商店街走精品路线,质感很好,很适合你开店──” “你现在是想贿赂我吗?我不要你的钱!你以为我是用钱可以收买的女人吗?!”巫净打断他的话,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她上前一步,拳头威胁地抵在他的胸口,让他知道她有多愤怒。 “如果你是可以用钱收买的女人,我还需要追得这么辛苦吗?”他握住她的手臂,想安抚她的激动。“我之所以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个只停留在现在的人,我会为我们及笙笙想到未来的事,我以为我这样的心思该是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相信我吧。他的眼睛是这么告诉她的。 “我不知道什么是心照不宣的默契,我也从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更不知道我们有什么未来可言”巫净甩开他的手,飞快地退到他无法触碰的地方。 “巫净──”风劲文上前一步,她低弱的声音让他不安。 “我不想被说服。”至少不是现在,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很卑微。她后退几步“你如果现在追上来,我马上就带著笙笙搬家,我说到做到。”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可以骂我、打我,但是不要不理我!”风劲文大吼出声。 “我当然知道都是你的错,而最可怕的是──我居然想原谅你的错。”巫净没等他接话,迅速地奔离了公园。 风劲文看着她的背影,如遭雷殛般定在原地。 他居然让巫净讨厌起她自己! “我算是什么情场高手?!根本是个不懂女人心的混蛋!”他在长椅上坐下,烦躁地抓著自己的头发。 无庸置疑地,他无法解释莉迪亚的事,伤了巫净的心。 他一直都知道,巫净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不需要太多浪漫,是个实际的人。 可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无法理解他对她的心意? 慢著!像有一道闪电击中他,他恍然大悟地敲了下自己的头,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从来不曾给巫净任何承诺啊! “难怪她会那么介意莉迪亚,我长得一副让人无法信任的模样,她不误会才有鬼咧。”他边嘀咕边站起身。 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巫净知道他很在乎她?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愿意静下心来好好听他解释呢?除了莉迪亚这件事,他实在是有口难言之外,他不介意向全世界昭告他爱她! 啊哈,他知道了。他眼中冒出无数颗闪亮星星,立刻拿起手机拨给“风城”的公关主任。 “喂,我风劲文。我明天中午要办一场记者会对,你没有听错恭喜你,你今天晚上要把所有事情搞定” 他以前一直觉得,追求人还要劳师动众地把被追求者逼到不得不跳出来解释的窘境,是很蹩脚的做法。 但是,那又如何? 他以前从没跟女人同居过,他以前从没有过一个孩子,他以前也从没想过要拥有一个家庭,更重要的是,他以前从没这么在乎过一个女人。 巫净总是不断地让他破例。 对著手机交代完后,风劲文挂断电话,改拨了莉迪亚的电话。 他不打没把握的仗,这件事一定要成功。 “莉迪亚吗?你给我听好!你如果不想以后逢年过节看到我,我都恶言相向的话,我待会儿交代的事,你最好乖乖照办” *  *  *  *  *  *  *  * 那一晚,相对于风劲文在安排好追求大会之后的神清气爽,巫净则是一夜未眠。 巫净一起床,便吞了两颗止痛药。 送女儿坐上娃娃车之后,她顶著两个黑眼圈坐在餐桌前发愣。 风劲文昨天没回来。 他是懒得解释,还是根本没立场解释,她现在头昏脑胀到没力气去想。 也许,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吧。 哔哔。手机传来接收到简讯的声音。 她慢吞吞地拿起手机一瞧,简讯是风劲文发的── 我早上九点半要在xx饭店开记者会公布笙笙的身世。 手机咚地一声从她手中滑落,她倒抽一口气,立刻看了一眼手表。 见鬼了,已经九点二十分了! 她拚了命地回拨风劲文的手机,却始终没有人接。 花了三分钟的时间换上套装,巫净冲出家门,跳上计程车,命令司机用最快的速度飙车到饭店。 她坐在后座,用小镜子检视自己的仪容,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孔、颤抖的红唇和一双惊慌的眼睛。 风劲文是想要害惨她们母女俩吗? 九点四十五分,巫净冲到饭店的记者会现场。 她气喘吁吁地站在会场入口处,一抬头便看到身著合身三件式西服的风劲文,及他身后的大型萤幕── 萤幕上播放的是笙笙在花莲拍摄的一系列照片。 “这是我女儿的照片,很可爱吧。”风劲文正拿著无线麦克风,对著萤幕上女儿的笑容微笑着。 巫净屏住呼吸,听见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著女儿的点点滴滴,有些小事甚至连她都不知道。 “我女儿吃东西的时候绝不说话,但是如果吃到一半时有话想说,她就会睁著美丽的大眼睛着急地看着我,然后嘴巴很认真、很努力地嚼啊嚼的,可爱得不得了” 风劲文夸张的表情引来现场许多笑声。 巫净咬住唇,以免自己情绪失控。那些琐碎的小事,他怎能说得那么乐在其中?他不怕别人会嘲笑他吗? “风先生,为什么从没听你说过你结婚的消息?”有个记者趁著空档,忍不住发问。 “因为我想娶的女人,至今还不肯嫁给我。”风劲文叹了口气。台上强烈的灯光让他看不清台下的脸孔,可他很确定巫净应该到场了,因为在记者会开始之前,他的手机有十通未接来电,全是她打来的。 “你想娶的女人是谁?她为什么不肯嫁给你?”记者又问。 “我想娶的那个女人,拥有她自己打拚出来的事业,如果我们结婚了,我的光环势必会对她造成影响。”风劲文只挑了他愿意回答的问题,简单地说明著。 巫净倚著墙,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消失当中。 他居然比她更早看出了他们在一起后可能会产生的问题。没错,若是他们真的在一起的话,她是绝对无法忍受别人说她倚靠的是他的势力。 而他敢这么大剌剌地宣告笙笙和他的关系,是不是代表了他和莉迪亚之间,当真是毫无关系? “请问风先生,你想娶的这个女人是谁?”记者不死心地再追问。 巫净绷紧身子,仿佛记者手里的麦克风正递到了她的面前。 风劲文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他抚著下巴,目光看着前方,像是陷入了沉思。 他的眉宇轻蹙,那双惯于调情的璀亮长眸,此刻仍性感深邃地教人目不转睛。 巫净屏住呼吸,心跳怦然。 现场一片安静,只有相机快门按下的声音。 “风先生,你想娶的女人是谁?”记者不放弃地又问了一次。 “请看萤幕──”风劲文按下播放钮,超大萤幕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女人── 那是巫净在在莲的蓝天下低头绘图的清雅模样。 巫净倒抽了一口气,身子猛退了一步,转身就要逃走。 “我想,巫净现在应该在现场,正准备逃走。”风劲文好整以暇地对著麦克风说道。 现场所有人闻言,目光同时往后一转。 巫净背对著大家,冰冷的纤手正好扶在门把上,修长背影看起来就是一副“我要逃跑”的模样。 镁光灯乍然亮起,而她僵直地站在人群之中,狼狈地走也不是,留下也不对。 “巫净,过来吧。” 在镁光灯的照耀之下,风劲文终于看清楚了她。他笑眯了眼,微笑地走向她。 记者、服务生们为他分开了一条道路,却又全都簇拥在他身边,打算捕捉最经典的镜头。 “亲爱的,你愿意嫁给我吗?”风劲文一手揽上她的腰,双眸深情无比地看着她。 巫净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不愿意。” 现场一片哗然,风劲文却是咧开嘴,笑得眉眼弯弯的,仿佛她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巫净迎视他的眼,不敢相信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她居然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当然知道风劲文正用一种最盛大的方式在向全世界宣告他的真心,而能让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爱她啊! “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风劲文亲密地握著她的下颚,对于旁边的人潮视若无睹。 “你对我不够坦白,莉迪亚的事还没解决。”她不自在地拨开他的手,对于身边不停往前挤的人群,不悦地皱起眉头。 “我今天会对你完全坦白的。”风劲文执起她的手压在自己的胸口上。 “风先生,巫净小姐所说的坦白,指的是这个吗?”一名记者突然当着他们两人的面,拿出一张杂志封面大小的照片──照片里的风劲文正搂著莉迪亚的腰,身后的背景则是一间五星级饭店。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巫净问。 “上星期。”风劲文一耸肩,毫不避讳地回答。 “就是你说朋友喝醉了要出去帮忙,却没有回来的那一天?”巫净的眼直视著他,却无法从他眼里看到一丁点的心虚。 “没错、没错。”他点头,好心情地评估起那张照片的清晰程度。 “你没有什么话要解释吗?”巫净拧了下他的手臂,瞪他一眼。 “急了吗?呵呵呵。”他心情大好地直冲著她笑。反正,今天的烂摊子全都会有人出面来收拾,他只要等著抱得美人归就可以了。 “风先生扶著莉迪亚小姐到饭店,一待就是一整晚,直到隔天早上十点才离开。”那名记者唯恐天下不乱似的补充道,等著看巫净当场发飙。 “巫净小姐,请问你对于风先生和莉迪亚小姐之间的行为有什么看法?”记者将矛头对准了巫净。 “你问风劲文吧,照片上的人是他,不是我。”巫净双臂交握在胸前,表情不快,心里却不是很惊慌。 瞧风劲文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此事铁定另有隐情。 “我想,关于我和莉迪亚之间的恩怨情仇,你们还是去问莉迪亚吧。”风劲文搂住巫净的肩,右手戏剧化地往舞台上一指。 所有人的视线都往舞台移去,包括巫净。 舞台上,莉迪亚穿了一套性感的“pure”金色刺绣丝缎礼服,像只性感野猫般的倚在台上的贵妃椅里。 “想知道那天晚上的事吗?”莉迪亚一耸肩,波浪大鬈发落在胸前,引诱著所有人的视线全集中到她迷人的乳沟上。“我喝醉了,劲文送我到饭店,那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他和你在饭店待到天亮,这又要怎么解释?”记者又问。 “我有心事,他当然要安慰我啊。”莉迪亚似笑非笑地睨著镜头,眼神柔媚。 巫净看着莉迪亚娇美的姿态,愈看愈觉得不对劲。她仰头看了风劲文一眼,他则回给她一个微笑。 “你们现在是在玩三人行的游戏吗?”刚刚拿出照片的那位记者,不客气地发问。 巫净身躯一紧,恶狠狠地瞪著那名记者。 “发言时请注意用词,这种诬蔑人的言论会让你们吃上官司。”风劲文脸色一敛,语气轻描淡写,表情却是难得的严厉。 “风先生在结婚之后,还打算维持你和莉迪亚的关系吗?”记者不放弃地逼问。 “我不得不如此。”风劲文看着巫净说道。 “为什么?”记者露出一副即将探问到八卦的兴奋神情。 巫净直勾勾地看着风劲文眼中那抹等著她猜出答案的期待。 “因为她是你妹妹?”她眯著眼觑他,怀疑地猜测道。 “我就知道你最聪明了!”风劲文大笑出声,抱著她又叫又亲的。 周遭又是一阵按下快门的声响。 直到在他的怀里松了一大口气之后,巫净才知道自己比想像中的还要在意。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莉迪亚的身分?”她谴责地瞪了风劲文一眼。 “因为”他扫过记者们虎视眈眈的神情,弯下身,尴尬地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因为我和莉迪亚打赌赌输了,这一年来都得在皮夹里放上一张我和她的婚纱照,而且不得主动公开我们的身分,否则我公司的股份就得转让一半给她。” “你们两个都几岁的人了,怎么还在玩这种游戏?!”巫净不笑反怒,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斥责他“万一她的情人误会了怎么办?” “她就是要那个男人误会啊。”风劲文翻了个白眼,一脸莫可奈何的表情。“但是,我总不能为了成全她,而失去我的爱人吧。” 巫净冷哼一声,却没有阻止他在她颊边落下轻吻。 “喂──”莉迪亚从台上莲步轻移而来,娇嗔一声“你们不要那么卿卿我我的,我看了会很伤心难过耶。” “莉迪亚,难道你有恋兄情结?”记者追问。 “才不是,我喜欢的是巫净。”莉迪亚走到巫净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巫净双眉一挑,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她倒要看看莉迪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膏药。 “你不要纠缠巫净!”风劲文不客气地把巫净拥回自己怀里,并抢过一支麦克风递到巫净面前,再次大声地问道:“巫净,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你为什么一定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求婚?”巫净微偏著头,清亮的杏眸冷静地看着他。 “因为这样你才没有反悔的机会。”他热切地握著她的手,声音透过麦克风在会场里回响著。 “巫净,不要嫁给他,和我在一起会比较快乐。”莉迪亚在一旁起哄,也不管媒体正在猛拍,硬是要挤到风劲文和巫净中间。 “莉迪亚,你不要在这里搞破坏,我和我老婆的世界里没有你的空间。”风劲文气鼓鼓地瞪著她。 “我还没答应要嫁给你。”巫净抿著唇,不让自己的笑意太过放肆。这对兄妹横眉竖目的样子,比笙笙和晴哲吵架还幼稚!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风劲文把麦克风塞回记者手里,垂头丧气地搭著巫净的肩。 “那你干嘛还要开记者会,闹得人尽皆知的?”巫净一挑眉,安慰地拍拍他的背。 “当然是为了对你及全世界宣示我的认真啊。我不希望你认为我还是一个喜欢拈花惹草的家伙。”他说得很认真,就差没捶胸顿足、掏心挖肺地证明自己的真心真意。 “莉迪亚,这些媒体就交给你处理了。毕竟,他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你也该付一部分责任,是吧?”巫净侧身微笑地对莉迪亚说完后,将手勾上风劲文的臂弯。“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如果我求婚的目的已经达成,那么就可以离开了。”他露出一个狡狯的笑容。 “我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评估我们是不是真的适合走入婚姻。不过,我倒是想和你打一个赌。”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低语。 “赌什么?”他的兴致被勾起,双眼发亮地看着她。 “赌我们会不会幸福一生一世,如何?”她唇边噙著笑,指尖在他的唇上轻点了一下。 “哈!我赌了!”风劲文大笑出声,健臂一张,直接将她抱个满怀。 莉迪亚看着他们相依偎的身影,明艳的笑容黯淡下来。 记者们像闻到腥味的鳄鱼般挤到她身边,想捕捉她落寞的画面。 莉迪亚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独自转身走回舞台上。 此时,她脑子里想的不是风劲文、不是巫净,而是那个连天上的星星都可以摘下来给她,却不愿意给她婚姻的男人。 尾声 巫净和风劲文在那场记者会后,并没有立刻结婚。 他们决定选在明年巫水笙满四岁的那天结婚。 日子开始变得平静,一种不会有人抱怨的平静。 风劲文和巫净都是聪明人,也都很清楚对方的底线在哪里,每当有人开始大吼大叫,他们就按下计时器,规定只能互骂十分钟。 一开始,双方都抢著要在时间内发言,结果,快人快语的两人总是在五分钟内就骂完了所有的话。 然后,他们会沉默地互瞪著彼此,直到十分钟结束,计时器的哔哔声响起。 久而久之,他们的吵架变得很像在开会,两个人一来一往地在最短时间内指出对方的缺点,并要求对方改进。 只是,他们终究是情人,也终究在乎著对方。 所以,当巫净心情不好时,风劲文会一语不发地走开,帮她煮一杯咖啡。 所以,当风劲文脾气一来,巫净会走到浴室里帮他放热水,推他进去泡热水澡。 大多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会窝在客厅里各做各的事,然后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好幸福。 这一天,晚餐后,风劲文洗完了杯盘,坐到巫净身边。 巫净抬头看着他,突然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风先生,我想买一栋房子。” “买什么房子?只要不是‘风城’建设盖的,通通免谈。”风劲文笑着将她的身子揽近。 “你搬进来这里后,四楼的空间感觉实在太小了。我和妙丽商量过了,她以后一年会有九个月的时间待在美国,所以,我想跟她把这栋房子买下来,一、二楼的店面就整理成我和你的工作室,三楼仍保留为妙丽和晴哲的住所。” “没问题,你全权处理。买房子需要多少钱,我再汇给你。”风劲文分了点神看女儿画画。 他们的宝贝笙笙很有画画的天分,值得往这方面去栽培。 “我干嘛拿你的钱买房子?我自己有钱。”巫净没好气地睨他一眼,口气相当不以为然。“况且,房子是要登记在我名下,我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是,你忘了一个重点,我现在‘正好’比你更有钱啊。遇到凯子的时候,你应该要拚命敲竹杠才对。”风劲文朝她眨眨眼,扮了个鬼脸。“况且,正是因为我气势威猛,一住进你这里,就让你的生活空间相对变小了,所以我付钱买屋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嘛。” “气势威猛?”巫净看着他身上的米老鼠t恤,不客气地嗤笑出声。 “你不相信我气势威猛?今天晚上就让你好看!”风劲文一个翻身,把她压入沙发里,吮吻上她柔软的颈子。 “爸爸、妈妈,你们又在玩摔角了吗?我也要玩!”巫水笙张开双臂,咯地一声降落在风劲文的背上,同时大声宣布道:“我今天晚上要和你们一起睡。” “你不是最喜欢跟你房间里的十二只小熊一起睡觉吗?你不陪小熊睡觉,它们会很寂寞啊”风劲文一脸错愕地把女儿从背上抱下来。 巫净一手撑著脸颊,侧躺在沙发上。他挫败的表情,让她忍不住仰头大笑出声。 “你还笑,你丧失了一次得到极乐快感的机会耶。”风劲文佯装痛心疾首地看着她。 “无所谓,因为我每天都像活在天堂一样快乐。”她不自在地一耸肩,耳朵有点红。 风劲文望着她微带羞怯的笑容,眼里的笑意加深。 他觉得好骄傲,因为是他让这个女人拥有了这么满足的笑容! “笙笙宝贝,告诉爸爸,你今天为什么突然想和我们一起睡?”风劲文关心地问女儿。开玩笑,万一女儿决定天天都和他们一起睡,那他晚上还有什么搞头? “因为今天电视上有一张恐怖的脸,我会怕怕。”巫水笙把脸埋到他的颈子里,小声地说道。 “哪一台电视?我去检举他们!”风劲文立刻抓起电话要去抗议。 “明天再检举吧,已经九点半了,笙笙该上床睡觉了。”巫净说道。 “再玩一下下,好不好嘛?”巫水笙赖在母亲身上,拉著她的手猛撒娇。 “不好,你该睡了。”看着女儿跟风劲文愈来愈相像的大眼睛,她忍不住在女儿的苹果脸上轻吻了一下。 “三个人一起睡吗?”巫水笙兴奋地问。 “当然。”风劲文苦笑着回答。 “耶。”巫水笙欢呼地趴在他背上,侧著脸看母亲。“妈妈啊,我会有个小妹妹吗?” 巫净瞥了风劲文一眼,怀疑是他怂恿女儿这么问的。 “天地良心,我可是不介意只有笙笙一个孩子,所以不关我的事,你问你女儿。”风劲文立刻撇清关系,把女儿送到巫净面前。 “笙笙怎么会突然问到小妹妹的事呢?”巫净问道。 “因为啊晴哲哥哥说妙丽阿姨的肚子里有小baby了,所以,我想知道我会不会也有小妹妹啊。” “什么?”巫净低喊出声,感觉有些受伤。“妙丽怎么什么都没告诉我?” “晴哲哥哥说这是秘密,他说妙丽阿姨想等到下星期回高雄时再告诉你。”巫水笙看妈妈似乎对妹妹没有兴趣,立刻转移目标“爸──爸──我可不可以有个小妹妹?” “爸爸不想要个小妹妹,因为爸爸已经有笙笙了啊!”风劲文抱著女儿走到主卧室,拿来女儿的小枕头摆在两个枕头中间。 “那我可以要一个小弟弟吗?”巫水笙躺在她的黄色小鸭枕头上,乖乖地把被子拉到胸口。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风劲文弹了下手指,眼睛一亮。“我可以教他怎么泡妞。不然本人一身的猎艳奇功自此失传,也是乱可惜的。” “你以为想要儿子就可以生儿子啊。”巫净回了他一句。 “人工受孕不就可以选择男或女吗?”他印象中是这样没错。 “我不要人工受孕!”一想到当年的过程,她马上皱起眉。“你捐精的过程或者还有一些快感,可我取卵时要麻醉、要动手术,会有出血、感染的风险──” “停。”风劲文打了个冷颤,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他自己是那种怕打针的人,光听到这些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停停停!你如果剖腹生产,好像也要经历这些事,对不对?那也不用什么人工受孕了,我明天就去结扎。” “结扎倒是不用了,我有在吃避孕药。”巫净扯了下他的耳朵,好气又好笑。“要生的话,等两、三年后,我们的感情、生活、事业都更稳定了,再来考虑也不迟。至于生男生女,就由老天爷决定吧。” “你真好。”风劲文甜蜜地亲吻了下她的唇,低头看向女儿。“笙笙宝贝,你比较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啊?” 巫水笙拉著他的手,早已娇憨地张著唇睡熟了。 “笙笙睡觉时好像个小天使。”巫净柔声说道。 “当然,你也不看看她爸爸是谁。”风劲文得意地说道。 “哈。”她翻了个白眼,弯身帮女儿拂开颊边的发丝。 “巫净?”风劲文望着她平静的侧脸,胸口有一股热潮澎湃汹涌著。 “嗯?”她回头看他。 他伸出双臂,扶著她跨过女儿的身子,窝入他怀里。 她不客气地把她在冬日里总是冰冷的脚偎上他的脚板。 风劲文打了个冷颤,磨了两下牙根。 “巫净,我爱你。”他夹紧她逐渐温暖的脚丫,在她的耳边低语道。 “你耍宝啊。”巫净侧过头,笑着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落下一吻,含糊地说了句“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他扳正她的下颚,不满意地追问道。 “我也爱你啦!”她的爱语落在他的唇上。 风劲文关上灯,搂著心爱的两个女人,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虽然梦境不见得会比现实人生美好,不过能够和心爱的人相拥入眠,对他来说,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了。 晚安! 全书完 想知道留毅夫和褚妙丽的爱情故事,请看幸福饼057谁要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