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温柔惹的祸》 契子 匆匆的一眼, 以为是过去的那个人, 但是, 陌生的眼神, 冷漠的态度, 却在在表明了误认。 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就傻了眼。 她从未见过如此这般一眼看去就冷漠到令人心寒的男人,教人情不自禁地从心底深处悄悄的战栗不已,她可以感觉到,当他那双阴森森的视线盯在她身上时,冷汗是如何争先恐后地从黏湿的额际涔涔滑落下来。 毫无疑问的,她身边的琴妮也有相同的感觉,因为她俩交相握住的手一样冰冷潮湿,两人同样为眼前男人的俊俏五官而心神荡漾,却也同样被他的严酷吓得心惊胆战。 她险些冲口尖叫出来! 难怪同事们都竞相推却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明明很好发挥的case,以前是抢case抢破头,现在却又避之唯恐不及地溜之大吉,各个争著发挥所谓的同事爱。结果,太极拳打到最后,竟然一掌推到了刚进公司,毫不知情的两只代罪羔羊身上,让她们自以为捡到了大便宜,一时间欣喜若狂。 原来是烫手大山芋!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一张长长的会议桌,那头是那个冷漠到家的家伙,这头是待宰的羔羊两只,两旁则是霍霍磨刀的“敌方”主管人员。 杀戮会议即将展开! 她的肋边肯定已经被琴妮的手肘撞出一大块乌青了,无奈,她只有在硬吞下好几口唾沫后,才不情不愿地打开琴妮硬塞给她的卷宗夹,打鸭子上架地硬著头皮站起来。 “首先,麦薛特副总裁,请容我先来报告一下敝公司的” “不行,依据资料数据,你们的成本可以更低” “若是降低这个项目的” “不可能,根据我们的市场调查” “不然就削减广告预算” “不可以,我不容许” “”“”她想杀了他! 他不断从身边主管人员手中取去各种数据资料、统计结果和研判成果,再藉其一一否决她们提出的各项企画内容项目。 没错,这个男人所依据的资料是最实际,也是最正确无误的,但相对的,他所提出的条件也是最严酷、最无情的,几乎不让她的公司有任何利润可言,再讨论下去,搞不好还会亏本也说不定。 “麦薛特副总裁,”她努力压抑著即将爆发的怒火,咬牙切齿地维持最和平的口气。“如果全部按照您的条件的话,敝公司肯定会亏本。” 男人毫不动容?“不会,顶多打平而已。” 顶多打平而已!? 简直不敢相信!“既然没有赚头,敞公司还签什么合约?”她难以置信地问。 啪一下,男人若无其事地阖上卷宗夹。“那就不要签!” 她顿时气结。 不要签!? 那她来这边浪费了一大堆时间干什么?观光吗? 觉到琴妮正在拚命拉扯她的衣服,会意到琴妮是在警告她冷静一点,于是,她只好闭了闭眼,拿出最后一丝理智按捺下非理性的想法,然后再睁眼,硬将两边唇角往上翘了一点点,不情不愿地放出最后一只和平小鸟。 “麦薛特副总裁,如果我们可以再稍微” “不必再说了,”男人却马上亳不留情地一枪打下她的和平之鸽,中断了她的和平呼吁。“在我的条件之下,要签就签,不签拉倒,随便你!” 就在这一瞬间,她可以清楚地听见脑际里有某根筋断裂的声音,下一秒,她已无法自制地跳起来拍桌怒吼,吓得众人大吃一惊,桌上好几杯咖啡不约而同地铿锵一声翻倒,那流泄满桌的黑水就如同她的脸色一般乌黑。 “见鬼的混蛋,你到底想怎么样嘛你?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呀!以前你好温柔好温柔,也很好讲话的呀!” 男人却依然冷静异常地用双手十指互搭成尖塔状,明明坐在皮椅子上矮了她一截,却仍旧能以睥睨之势傲然地盯住她,直盯到她开始心虚地不安起来,他才冷冷的开了口。 “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吧?” 欸?认错人了!? 她再次傻眼。 不会吧!明明就是他嘛!虽说那个人和眼前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气质完全迥异,也不太可能跑到美国来,更不可能在短短五年内就成为这家世界知名财团的副总裁,若再扣除两年当兵期,那就连在梦里也不可能发生了,但是 真不是他吗? 这么一想,她也开始觉得有点不太像不,是越来越不像了。 嗯!的确是相差很多没错,面前这个人不但比较高大结实,肤色透著健康的黝黑,一看就知道是个常做运动的阳光宠儿,与那个根本不喜欢运动,长年躲在房里看书、听音乐,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白皙细嫩的人完全相反。而且,这个人的五官也非常尖锐,生硬的线条仿佛刀削似的,那狂狷的气势更是那个温柔寡断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拥有的,或许 他们只是非常相似而已? 正当她满腹狐疑之际,男人的上半身却突然往前倾,眼神由冷漠倏地转深黝莫测。 “你不喜欢温柔的男人?” “咦?啊!谁说的?”思绪犹自沉浸在“他到底像与不像”之中的她,不假思索地脱口道:“任何女人都喜欢温柔的男人呀!” “既是如此”目光又转为犀利,神情也更加冷硬,男人蓦然起身。“你又为什么要因为他的温柔而离开他?”语毕,不待她回答,他便转身走开了。 “嗄?”愕然地瞧着男人走出会议室的僵硬背影,一时之间,她不禁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火大。就算是,这又关他什么事了?她暗忖。就算她喜欢一天甩一个男人玩玩,那也是她的本事,他又能拿她怎么样? 可刹那间后,她又如遭到雷极般地呆住了“你怎么知道!?”随即失声大叫。 回答她的是砰然一声关门巨响,砰得她心头又火起,正待更大声,而且更不客气地再问一次,却发现四周的高级主管和琴妮皆不约而同地拿怪异的眼神瞅定她,她不觉心虚地瑟缩了一下,随即悄然落回座位上。 “你你们干嘛这样看我?” 大家互觑一眼,继而默然地各自收拾文件陆续离去,只剩下她和琴妮。 “你”“别说,”她沮丧地蒙住双眼。“我知道,我搞砸了这件case!” “不是,我” “好!好!好!”她叹道。“我会跟经理说明都是我的责任,不会连累你的,你放心好了。” “就跟你说不是,我是要”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顺便请经理把这件case交给别人,告诉他我们应付不来,ok?” “上官!” 琴妮突然大叫一声,吓得她不由自主地惊跳了一下,这才瞪眼瞋怪地瞥向琴妮。 “干嘛呀!叫这么大声?” “我是想问你,”琴妮忍耐地注视著她。“你真的认识那位麦薛特副总裁吗?” 僵了一下,她才别开眼道:“当然不认识,你没听见他说是我认错人了吗?” 是的,那个家伙说是她认错了人,她自己想想,有九成九也是认错了人。只是他怎么会知道那件事呢? 五年前,她毅然决然的离开了那个温柔的男孩,因为他温柔得太过分了。 那个家伙怎么会知道呢? 第一章 手心与手心相触, 一股暖流, 随着血液缓缓串过, 在就是触电的感觉吗? 为何那么熟悉, 那么令人心动? 上官佑莹的运气很好,当许多同学在大学毕业后,犹忙著找工作找得昏天黑地之际,她已经安安稳稳地在美国西岸西雅图的诺林企业工作了。 在西雅图,包括老人和残障人士,还有原住民、同性恋,以及从世界各地移民来的异国民族,彼此都能轻松共处,没有种族和肤色的区别,更没有性别上的歧视,人们相互尊重的本质,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关系,在这儿可以看到最实质整体的表现。 因此,对她这个东方人而言,西雅图不啻是最理想的生活与工作环境了。 不过老实说,她有这种运气,还是得归功于她那位哥伦比亚大学橄榄球队教练的老爸,虽然是华裔美国人,却有一副更甚于西方人的高大身材,上官爸爸常自豪地夸耀说,那是因为他拥有中国北方蒙古人血统的关系。 “蒙古人有姓上官的吗?”精明的女儿马上提出质疑。 “嗄?啊这个嘛”老爸有点尴尬地抓抓猪窝似的乱发。“听说听说咱们前几代的祖先入赘给汉人做赘婿,所以所以才变成姓上官的罗!” “听你在鬼扯!”女儿嗤之以鼻,连半个字也不给他信。 “耶?你不信吗?是真的呀!” “我看啊!既然是华侨后代,那老爸你身上不小心掺了一些洋血进去也不奇怪吧?”这也是有凭有据的,听她朋友告诉她,她的五官非常突出,熊熊一眼看去,颇像带洋味儿的混血儿,可是再仔细看的话,却又不觉得了。 “胡说,我可是纯种中国人,绝对不含半丝杂质唔!或许还有一些匈奴血、突厥血、满人血、回回血” “是是是,你去骗隔壁那个还在吃奶的小表吧!” 总之,诺林企业的老总是上官爸爸的球迷,上官爸爸只不过是随口提了一下宝贝女儿即将大学毕业,那位老总马上在诺林企业替上官佑莹安插了一个职位,于是,连毕业典礼都尚未举行,她就离开东岸老爸家,飞到西岸的西雅图工作了。 然而“找”到工作归“找”到工作,能否安安稳稳地吃定这份工作,却还是有待考验。 琴妮是和上官佑莹同一梯次进入诺林的业务部人员,两人同样从倒咖啡、传真、接电话开始干起。 虽然眼看其他工作人员接case接得眉开眼笑,自己却只能作白日梦流口水,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但同时却又很明白,这是所有新进人员必经的路程,不能不安安分分地倒她的咖啡、接她的电话,预计一年以后才有机会出头天。 因此,当工作不过两个月,经理就把一件一年难得接一次的超大型case“随手”扔给她们两只傻不隆咚的菜鸟时,乐得她们两个只知道抱头痛哭,压根儿没想到这种纵使点兵也点不到她们的case,怎么会轮到她俩来捡便宜? 直到她们开始对“敌手”进行初步了解,特别是敌军的首领,两人才知道该变一变脸色了! 琴妮的脸色最难看。“这种case不是应该由经理,甚至是董事长亲自出马吗?为什么要丢给我们?” 上官佑莹勉强扯出一嘴夸张的笑容。“经理器重我们。” 琴妮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上官佑莹叹了口气。“不然你要我怎么说?” 犹豫了一下“上官,你应付过这种人吗?”琴妮嗫嚅地问。“如此严酷无情的个性、特立独行的思考模式,以及雷厉风行的办事作风,你碰过这种人吗?” 不必她开口问,上官佑莹便已按下enter键寻找记忆库了。“这个嘛嗯嗯好像好像”档案搜寻完毕!“没有!” “那”琴妮沮丧得快哭了。“怎么办?”头一件case就砸锅,乾脆现在就回家吃自己算了! 原本准备多少也要抱怨一下的,可是眼见琴妮已经沮丧到想吃摇头九了,上官佑莹不得不硬起头皮来。“安啦、安啦!我们只不过是业务部的卒仔,他那种大牌副总裁怎么可能会亲自和我们谈呢?” “我知道啊!可是”琴妮看着手上的资料。“我是说,即使我们不用面对那种人,可根据资料来看,无论我们和他们公司的人谈得有多融洽,最后还是得经过他的书面审核才能作决定,不是吗?但我们不过是两个傻瓜牌新兵,有办法满足他那种人的挑剔吗?” 她哪里会知道啊! 上官佑莹也很怀疑,不过,她一向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人,不上场挥挥棒,哪里会知道能不能击出全垒打。 “那又如何?只要我们准备充分,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对不对?对方再难伺候,好歹也是个人吧?是人,就会有个人类的标准,你担心什么呢?” 没错、没错,除非那个家伙不是人! 于是,她们便准备充分到不能再充分了,才披盔戴甲地上战场准备迎接挑战,不料,那个“好歹也是个人”的家伙也不晓得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亲自上场投球。一见面,就吓得她以为好死不死竟然给她撞上专程来讨债的债主,差点甩掉球棒掉头便跑,孰料,竟是她眼睛脱窗乱认“亲戚。” 最悲惨的,是奋战一场的光荣战绩竟然是 一好球,挥棒落空! 柄际区原本是西雅图的中国城,但长久以来,华人和日本人由于经济条件改善而渐渐迁出,因此,现在反而以越南人居多。 不过,为了经济上的考量,上官佑莹仍旧选择居住在此区,就在台北送给西雅图的纪念公园附近,每天上下班时都要晃一眼中国式凉亭和巨幅舞龙壁画,倒也能稍解一下思乡情,毕竟她是在台湾长大的。 另一方面,西雅图虽然没有地下铁,却有最便民的巴士服务免费。 从上午6点至晚上7点,自北边的batterystreet到南边的s。jacksonstreet,东从第六大道到西边的海岸,包括市中心、拓荒者广场和国际区,皆位于免费区内,在此区、此时段之内上下巴士都是完全免费的。 记得刚开始乘坐免费巴士上下班时,上官佑莹还兴奋地打电话到纽约去向老爸老妈炫耀台湾人就喜欢贪小便宜。不过到了现在,她也差不多麻痹了。 疲惫地下了巴士,经过那几只无聊的笨龙,一阵烧鸭的香味忽地窜进上官佑莹鼻内,要是在以往,她肯定会趴在广式烧腊店的展示橱窗前流口水,直到里面的店员垮著一张脸跑出来赶人,顺便擦玻璃,她才不情不愿地离去。可是这会儿,她连多瞄一眼的精神都没有,便兀自从烧腊店旁边的楼梯爬上去了。 她就住在广式烧腊店的楼上,没日没夜地承受著各种香味的荼毒,精神上饱受虐待。每到月底,总会忍不住翻开存摺来看看大学时期打工的钱到底还剩多少?要不要向老妈求救,a点美金来吃烤鸭? 当然,最后总是不了了之,谁教她这么有志气呢? 开门进入小小的鸽子笼里,上官佑莹扔开包包、踢掉鞋子,身子一倒便趴上窄窄的单人床上喘气,脑袋里还残留著下午那场败仗的沮丧感,觉得自己尚未从死亡中复活过来。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她突然跳起来抓起书桌上的电话,迅速按下纽约家中的电话号码。 “喂?老妈,是我,小莹啦!”在国外当然是要讲外国话,但他们自家人还是照讲国语不误,这是他们身为中国人的坚持。 “小莹?怎么会突然打电话回来呢?”上官妈妈奇怪地问。“收到铁牛运功散了吗?” “老妈,你很无聊喔!”上官佑莹不耐烦地坐回床上。“怎么样,小兔子有没有很想我啊?” “怎么没有?”上官妈妈很夸张地大叹一声。“从你到西雅图那天开始,她就天天早晚照三餐各问我一次姑姑躲到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回去?问得我都快烦死了,她弟弟小青蛙就不会这么折腾人。” “嘿嘿!她还记得我这个姑姑最疼她了。”上官佑莹满足的笑了。“那就叫她来听电话吧!” “她爸爸、妈妈带她和小青蛙去买衣服了。” “咦?大哥、大嫂回来了吗?” “半个月前就回来了。” “哦!这样啊那”上官佑莹望着窗外陈旧的烧腊店招牌。“老妈,其实我打电话来是想问你一件事啦!” “什么事?” “那个”上官佑莹迟疑片刻。“在我出国后,到你带小弟来美国之前,你有从方妈妈那儿听到什么关于他的事吗?” “他?哪个他呀?”这话的调侃意味至少有九成九。 “老妈!” “好好好!真是的,好没耐性的小孩!让老妈逗逗你也不行!”上官妈妈嘟囔地抱怨著。“你出国后一个多月,他就当兵去啦!之后,我只听他妈妈提起,说他退伍后就要接下他爸爸留下来的公司,好卸下他妈妈的重担。你也知道,他妈妈一直获得很辛苦。” “就那家小贸易公司?”上官佑莹咕哝著。“根本赚不了几个钱嘛!吧嘛不乾脆放弃算了?” “他妈妈也是这么认为啊!可是他不肯,说什么那是他爸爸留下来的,死也不能收起来,所以他才会去念企管嘛!” “我知道,他跟我提过,不过”上官佑莹又停了一下。“那他是不可能出国来罗?” “当然不可能!”上官妈妈断然地道。“就算放得下公司,他也不可能留他妈妈一个人在台湾的。” “说得也是。那”上官佑莹无意识地朋手指卷著电话线。“还有什么吗?” “没有啦!他还没退伍,我和小弟就来美国啦!” “这样啊好吧!那没事了。” “真的没事吗?听你的口气怪怪的哟!” “这也没什么啦!”上官佑莹仰躺了下去。“我今天碰到一个很像很像他的人,我还以为是他也跑到美国来了呢!” “哦?你没有问那个人?” “他说我认错人了。”搞不好她已经开始老花眼了也说不定。 “唉那不就是了。你没听人家说过吗?这世界上至少有三个人会和你长得很相似,一模一样也说不定,就算你见到其中之一也不奇怪吧?” “也许吧!” “好,别提这个了,你的工作还顺利吧?” “还好啦!才刚开始嘛!实在很难说顺不顺利,除非你是在问我的咖啡泡得好不好喝,或者电话接得够不够快。”上官佑莹厌烦地皱皱鼻子。 她最讨厌喝咖啡了,可是西雅图到处都可以闻到咖啡香,无论是在家里或走在路上,都能闻到咖啡的香醇,这城市似乎被咖啡淹没了。不管是starbucks、seattlebest,以及每个街角都不放过的迷你espressobar,甚至路边一个小咖啡摊加上几张桌椅,仿佛都在呼唤著人们去拜访。 从starbuckscafe、theseattle'sbestcoffee、tully'scoffee一直到来自义大利的torrefazioneitalia,拿杯咖啡走在路上似乎已经成为西雅图最普遍的城市景观了。 最特别的是,在西雅图,大部分的商店都是禁菸的,因此,每间咖啡店里飘扬的都是精心挑选的动人音乐,配合咖啡浓郁香味的特有气氛,除此嗅觉和听觉上的浪漫享受外,在其间飘荡的空气绝对是洁净的。 “泡咖啡?”上官妈妈失笑。“真惨!” “你才知道啊!”上官佑莹不耐烦地说:“好了,不说了,要不然老妈你就要帮我缴电话费了。” 切断电话后,她依然仰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上的污渍。 好了,这下子应该可以确定不是他了。其实想想也是,他是个土生土长的纯种台湾人,又不是华侨,怎么可能改上洋名,又换上洋姓呢?更何况,他又是个正宗独生子,这位麦薛特副总裁上面却还有个哥哥,也就是坐镇纽约总公司的麦氏财团总裁,这个无论如何也扯不上关系吧?但是 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呢? 嗯!般不好是误打误撞,恰好猜中的也说不定吧? 电影“西雅图夜未眠”里形容西雅图一年下九个月的雨,其实是一大误解,事实上,终年阴沉晦暗,但冬日温和夏季凉爽的西雅图,一年365天里也只下雨97天,而且是毛毛细雨,鲜有倾盆大雨;不过,扣掉97个阴天之后,确实没几天见得到可爱的阳光。 至于偶尔出现的阳光,则被称之为“印第安阳光”表示意料之外。 这天早上,天气就像上官佑莹的心情一样,不但阴森森、暗茫茫,而且还下著毛毛细雨,在夏季,这实在是相当罕见的。虽然很不想出门,可是临到最后一刻,她还是抓著雨伞出门了,但当她正要关上门,却又突然跑回去拎了一件外套塞进包包里。 西雅图的气温算是相当温和的了,但早晚温差非常大,最多可相差到10度以上,所以,在这种天气里,不带件外套出门是不行的。 在巴士上,她的脑海里还回荡著前几天经理说的话。 “不要一次就放弃,再尽量试试看吧!如果真不行的话,我再找别人,ok?” 谁敢对上司说不ok? 于是,上官佑莹和琴妮两人又埋头苦干了三天,设法把对方的苛刻要求都塞进那个实在不宜再做任何变动的企画书和合约里,然后,信心满满不,半满地再度踏上征途,勇敢地走向位于市中心的麦氏财团大楼,期待这回至少能击出一支漂亮的牺牲安打。 在麦氏财团业务部会客室里,两人忐忑不安地互觑著。 “这回那个副总裁不会又亲自和我们接洽吧?” “不会、不会,放心好了。”说是这么说啦!可上官佑莹私底下却不排斥和他再见一面,甚至还有些期待。“咱们经理也说过,那个副总裁一向只和总经理级的人商谈业务,上回大概是我们运气不好,恰好碰上他闲极无聊,才来刮刮我们的胡子,可是不会每一天他都那么闲吧?所以” 话还没说完,会客室的门突然打开,麦氏业务经理面无表情,但眼神怪异地望着她们。 “副总裁要单独和你们洽谈。” 单独!? 瞬间,两人的脸色同时变绿了。 上官佑莹还忍不住冲口而出道:“他怎么那么闲啊?难道他没有其他更重要的公事要办吗?”期待是一回事,但真正要面对却又是另一回事了。何况,又没有其他主管人员的缓和,一想起他那双冷漠的眼神,她的尾巴就不由自主地缩进两脚之间了。 “有啊!怎么没有,还紧凑得很呢!可是他硬是往后延了,我又能怎么办?”麦氏业务经理低声咕哝,同时转身向后。“你们跟我来吧!” 走在柔软无声的地毯上,两个小女人都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脉动,颤抖的呼吸,以及汗水滴落声。然后,临进副总裁办公室前,个性一向温和的琴妮终于白著脸声称再也承受不了这种压力了。 “拜托,上官,你自己一个人进去好吗?” “欸?我一个人?”简直不敢相信。“胆小表!” “是,没错,我是胆小表,”琴妮居然承认了。“所以,一切就拜托你了!” shit!总不能两个人都打退堂鼓吧? 上官佑莹只好硬著头皮单独进去了,幸好,那个家伙菲尔·麦薛特正在听电话,一见到她进来,便随手挥挥让她自己坐下,然后又自顾自地和对方透过话筒议事,这才让上官佑莹紧绷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深吸几口气后,她开始打量四周。 其实,她对这种超大型的豪华办公室并没什么兴趣,只觉得有点不太合乎现实生活层面的感觉。但最主要的是办公桌后的那个人所散发出的吸引力太过强烈,使她无法专注于其他事物,随便看两眼后,她的注意力就集中到那个人身上了。 真的好像呀! 她惊叹著,同时注意到菲尔正在同波音公司总裁讨论某件合约,流利的英文带著点淡淡的波士顿腔,声音低沉,很绅士派的谈话方式,有时却又很高昂,仿佛刻意在隐藏什么。 谤据她后来私底下另做的调查,前任麦氏总裁是纯种的洋人,而现任总裁的外貌也是百分之百的阿都仔,但已去世二十七年的前任麦氏总裁夫人却是黑发黑眼的东方人据说他母亲就是因为生次子时难产去世的,所以,面前这位只比“他”大三个月的副总裁拥有黑发黑眼也不奇怪。 只不过,这位副总裁的五官外貌竟然会和“他”如此相似,这点就有点令人费疑猜了。难道前任总裁夫人和方家有什么亲戚关系,所以才会“生产”出如此类似的“产品”吗? 正在猜疑问,她那双忘形直眼盯住菲尔的瞳眸,不期然的对上他那两湖深黝的黑潭,一惊之下,她忙别开眼,双颊有一丝赧红。“呃!麦薛特副总裁,这份数据资料请您先过目一下。”她有点尴尬地说,并从公事包里拿出卷宗夹。“我已经把上次” 菲尔悠然的往后靠向椅背。“另外一位小姐呢?” “咦?啊!她呃,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在外面休息。”她支支吾吾地解释,并把卷宗放到他面前桌上。“这份” “坐下。” “嗄?哦!”上官佑莹连忙在办公桌前坐下再做努力。“副总裁,这份资料” “把那个拿给我。”菲尔指指叠在l型办公桌右边最末端高高一大叠卷宗上的最上面一份。 “哦!哪,给你。”顺手拿给他,上官佑莹再一次试著要把话导入正题。“副总裁!麻烦您先” 菲尔低首翻开她递给他的卷宗夹“再帮我煮杯咖啡。”并下了另一道命令。 “欸!?”她不敢相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菲尔不语,甚至连看她一眼也不曾,就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疑问似的迳自审阅他的公事。 上官佑莹不觉瞪了半天眼,在肚子里臭骂半天后,才忿忿地起身到办公室另一头的吧台现煮咖啡。这要是在以前,她肯定先一脚飞踢过去再说,可是经过这五年漫长的时光,她那种不顾一切横冲直撞的个性,早就被现实生活琢磨得圆滑多了。 特别是大学那几年的餐厅打工生涯,面对千奇百怪的顾客,各种不人道的捉弄和刁难,虽然心里实在很想啊喳一声劈过去一掌,可是粉有“先见之明”的老板却老是拎著她的耳朵不厌其烦地叮咛:顾客至上!彼客永远是对的! “那伟大的顾客若是要我舔他的老二呢?” “舔!” “欸!?” “否则你就回家吃自己!” 于是,她开始学习容忍,在惹过几次不大不小的祸事后,终于懂得在踏出下一步之前,必须先考量一下现实状况与后果,再来判断接下来该如何进行。不像以前那样瞻前不顾后,凡事先做了再说,之后不论有什么苦果,她都只能咬紧牙关独自吞咽下去。 她现在这一头众人称羡的飘逸长发就是最大的考验,因为她本人是最最最讨厌留长发的。 多麻烦、多累赘啊! 但是,为了训练自己的耐心,她忍耐著把头发留长了,而且每天早晚各警告自己一次,绝对不能喀嚓一下剪掉它,甚至剃光了它,否则就表示她的耐性已经到达尽头了。 “whatkind?starbucks?espresso?or” “espresso。” “espresso?”她不禁恶了一下。“singleordouble?” “double。” double? 好,就苦死你! 小小的迷你杯终于放上伟大的副总裁面前了,上官佑莹小心翼翼地倾斜咖啡壶,将又香又浓的咖啡缓缓注满杯。 “sugarormilk?” 菲尔奇怪地瞟她一眼,依然不语。 上官佑莹静静地注视著他端起杯子来啜饮一口浓醇的黑咖啡,却很失望的发现他脸上竟然毫无反应,看样子,他早就习惯这种苦得教人想跳楼的义大利浓缩咖啡了。 放回咖啡壶,她回到办公桌前坐下,终于发现,从刚刚开始,菲尔看的一直是她带来的资料,而且还一边拿笔在上面修改著什么,于是她静静地等待著。 又过了好一会儿,菲尔终于把资料扔回给她。“就这样,你自己看看。” 上官佑莹迫不及待地拿来翻开一看 “这这”她猛然扬起愤怒的脸。“这样敞公司不是要亏本了吗?” “否则就改回上一次我方拟定的合约条件。” “没有商量的馀地?” “没有。”菲尔神情僵硬,毫不妥协。 上官佑莹垂眼望着膝上的资料。“那我要如何向公司交代?” “那是你的事。”菲尔冷冷地说。 猛一咬牙“好,算你狠!”上官佑莹愤然起身,胡乱收回所有的资料。 虽然她心中很明白不该反应出这种态度来,但在这个男人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多大的耐性。“我一定会弄出令你满意的合约来的。” 都怪这个人长得太像“他”了! 她大步走向办公室的门,可就在她握住门把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毫不思索地马上扭过头去问:“很抱歉,虽然有点唐突,不过,请问副总裁令堂是中国人吗?” 正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菲尔似乎被她猝然转回头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可是旋即又镇定了下来,恢复他冷肃的神态。 “是台湾人。” 就知道!“那么,她在台湾应该还有亲戚罗?” “有位姊妹。” 姊妹!? 上官佑莹强自按下兴奋之情。“那是姓” 正要问到重点,对讲机却突然传出男性秘书的声音。 “副总裁,伍德董事长电话。” 菲尔马上拿起电话来和对方叽哩呱啦的谈了起来,好似已经忘了上官佑莹的存在,她只好摸摸鼻子走人了。 二好球,挥棒再次落空! 下班后,一回到烧腊店楼上的住处,上官佑莹马上拿起电话来。 “喂!老妈,我是小莹啦!你知咦?二哥,你在家啊?小兔子呢欸,大嫂又带她出去了?算了,那老妈呢?我要跟她说话啊!老妈,我想讨厌,不是啦!我是想问你一下,你知不知道方妈妈是不是有一位姊姊或妹妹?” “有一位双胞胎姊姊啊!”上官妈妈好像在吃东西,说起话来有点口齿不清。 “耶?我怎么不知道?” “阿捷也不知道啊!”“为什么?” “因为当年阿捷他妈妈的姊姊不顾家人反对硬是嫁给一个洋人,她父母愤而与她姊姊断绝亲子关系。后来虽然她姊姊也陆陆续续寄了很多信要给她,但都被她父母半途截走了。之后她们家又从台南搬到台北,于是就这样完全失去联络了。” “果然!”菲尔他妈妈一定是方妈妈的双胞胎姊姊,难怪菲尔会和“他”那么相似,两人若是都长得非常像妈妈的话,拥有相似的五官也是很自然的。 “嗄?什么果然?” “没什么、没什么,是啊!老妈,你能不能和方妈妈联络一下,告诉她” “不能!” “咦?”“方家不晓得搬到哪里去了,阿捷退伍后不久,我就跟她联络不上了。” “啊!”“到底怎么了?”上官妈妈好似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个”上官佑莹迅速考虑三秒钟。“也没什么啦,不过,你要是跟方妈妈联络上了,一定要通知我哟!”她并不是特意想套这份关系,因此,既然联络不上方妈妈,她也不会和那家伙说什么,否则她实在很难向他解释自己的身分。 你表弟的前任未婚妻吗? 呿! 好吧,还是继续奋斗吧! 洗完澡,吃过下班顺路买回来的果汁和三明治之后,上官佑莹盘膝坐在床上,打开公事包取出从公司里带回来的一大箩筐资料摊在床上,又埋头在数据迷团里孜孜不倦了。 第二章 时光流逝, 英俊容颜未改, 心却变了, 变得冷酷,变得漠然, 变得不再相信爱。 当上官佑莹和琴妮再次准备好的时候,已经是星期三了,而且,在她打电话到麦氏去预约时间时,才知道菲尔到东岸的总公司去开会了,于是,她只好预约下个星期的时间,然后,等待。 周末,如同往常一般,她又背上背包到河滨区游荡了。 面对著艾略特湾,从50号码头到70号码头这段一哩半的海岸休闲路上,聚集了许多海鲜餐厅、旅游纪念品商店、西北部特产专卖店、啤酒屋等,而且也是艾略特湾各种海上活动的起点。 还有位于57号和59号码头之间的河滨公园,公园内设有儿童游乐中心、野餐桌椅、雕像,以及喷水池,从此处,不但可眺望远方的奥林匹克半岛和西西雅图,也是欣赏落日的最佳地点。 上官佑莹总是一大早就先跑到派克市场去观赏“飞鱼秀”在那栋有点乱,但各式杂货皆卖,且聚满了水果摊、花卉摊,以及海鲜摊,挺有台湾传统菜市场味道的两层楼平凡建筑里,晕黄的灯光投射在各类新鲜的鱼虾蟹上,一阵阵问价、报价的嘈杂声不时钻进双耳,两眼更是一刻也不敢闲著,因为年轻有力的鱼贩正抓起一条大肥鱼往后面的柜台扔去,站在柜台的另一位小夥子自空中接到鱼后,便顺手包了起来,这就是一条成交的鱼。 而另一头的鱼贩则是将鱼一条条的自柜台后往前丢,这是刚上市的鱼,在前方空中接鱼的年轻鱼贩若是心情好的话,还会做出迈可·乔丹跳篮式的拉鱼英姿,这些空中抛接鱼的营业技巧正是享誉全球的西雅图飞鱼秀。 之后,她就会到码头区的商店街寻宝,从军刀专卖、菲律宾手工艺品,到稀奇古玩店,应有尽有,足够让人打发一整天时间还有馀。 这天,当她正在犹豫若要不要买下一个造型独特的印地安手雕木头作品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醇厚的“劝买”声。 “那是真货,而且颇有年代,不买可惜喔!” 她不觉狐疑地回头一看,原来是个金棕色头发、灰蓝色眼眸的高大美国人,三十上下,五官极英俊,一身轻便的休闲服,看上去气质颇为不凡,他那一脸亲切温和的笑容,更是令人心生好感。 搭讪? 耸耸肩,上官佑莹又转回来盯著那个木头作品。“你怎么知道?” 在美国,这种搭讪方式就好像是过马路一样平常,她早已经历过上千回合,可谓身经百战,已然见怪不怪了,谁教她有一副永远吃不胖的标准身材和标致的五官呢? 唉上天真是作孽啊! “哪!你瞧这儿” 对方指著木雕作品开始为她做非常详尽的介绍,又教她怀疑对方是不是店家特地找来的“业务推销员。”可是之后,他却还是继续跟在她身边逛到下一家店去,沿路仍不断为她解说各种她感兴趣的小玩意儿,讲到后来,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每买一样你能赚多少佣金?” 对方微微一愣,随即失笑。“不,我不是在推销,只是想找个伴一起逛而已。” 双眉一挑“观光客?”上官佑莹问。 “算是吧!”对方不置可否地道。“我是从东岸来西岸找人的,可是他不在,我又不想浪费这段旅程,所以打算自己逛逛之后再回去。” “是喔!”上官佑莹又端详对方片刻,觉得实在是讨厌他讨厌不起来。“好,那我们就一起逛吧!” 一起逛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美国人都嘛是这样,随时都不甘寂寞,不管到哪里都想找个伴,她就暂且充当一下西雅图的“地主”招待“观光客”也无妨! “我叫维瑟,你呢?” “我姓上官,你叫我上官就行了。” 于是,维瑟就继续为上官佑莹讲解各种古玩稀品,中午一起到邮政巷附近的味之坊日本料理店吃捏制寿司,下午则搭上前往布雷克岛的游轮,在提利坎姆村享受美国西北部印第安原住民的招待,最后到66号码头最受欢迎的安东尼餐厅吃海鲜晚餐当然是各自付帐。 如此一天下来,她发现维瑟实在是个无可挑剔的逛街良伴,温和亲切又幽默开朗,在愉快的心情下,两人相约翌日再同游。 拓荒者广场是西雅图的发源地,建筑与市中心截然不同,被历史涂抹过的痕迹深深烙印在十九世纪的维多利亚建筑、街灯,以及最古老的炼瓦楼上,沿街的印地安人艺品店、书店、花店、餐厅,和许许多多的骨董店,也是他们这天上午游逛的重点。 下午则往耶斯勒街来上一趟地下城之旅,在这十九世纪时原是一楼,后来却因为当时市政府荒诞的决策而变成地下室的地下世界里,写满了西雅图先人住在这个秘密基地的史迹。 这样两天过去,不知不觉的,两人已经相当熟悉了。分手时,很自然地各自留下了联络电话,约定有空再一起去吃个饭什么的。 很好的男人! 在回住处的路途中,上官佑莹不禁如此暗忖。 可惜不来电! 星期二上午十一点前十五分,上官佑莹和琴妮又来到麦氏大楼,这一回,琴妮乾脆赖在一楼的会客室等候,仍然拒绝去面对那个眼睛冷得会冻死人的麦氏副总裁。上官佑莹耸耸肩,便独自走进电梯里去了。 出了顶楼电梯后左转是男盥洗室,右转是女盥洗室;再过去,右边是开放式接待秘书室,左边是茶水间;沿著铺满墨绿色地毯的走廊通道两旁,各有几丛绿木灌叶盆,以及一大一小两间会客室,左边是封闭式,右边是开放式;到了走廊尽头右转是会议室,左转才是副总裁办公室。 上官佑莹和接待秘书说明身分之后,便毫不迟疑地经过会客室,笔直走向副总裁办公室。 很奇怪,自从得知菲尔是“他”的表哥之后,她就再也不怕去面对那个五官总是像木乃伊一样冷漠僵硬的家伙了。 然而,当她正想转入左方时,眼角不经意一瞥,发现她欲待见面的人正在会客室里接待客人。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往右看去,在缕缕飘扬的烟雾中,那对冷漠中带点不耐烦的黑眸在乍见她的那一刻,似乎微微亮了一下,不耐烦的怒气也在瞬间消逝了。 “好不好嘛!菲尔,陪人家去逛街好不好嘛?” 发出这种嗲声嗲气的央求,而且还抓著菲尔手臂直摇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典型美国少女,火红的大鬈发,碧绿色的眼睛,鼻翼两旁还有几点雀斑,再加上健美的身材,以及暴露的衣著。 她的神情看上去和菲尔很是亲昵,但菲尔却很不客气地甩开她的手,神情依然冷漠如冰。 “我没空!” “你请假几天不来上班又不会死!” “我从不因私忘公!” “那我怎么办?” “自己去逛,否则就回波士顿去!” “怎么这样?”红发少女看似快哭了。“人家难得来一趟西雅图的说。” “没人叫你来!”菲尔却毫不动容。 “菲尔!”红发少女一副哀怨的表情。“人家想你才来的耶!” “我讨厌你!”菲尔的回答更绝情了。 哇!好酷喔! 上官佑莹表面上镇定如恒,心里却暗赞不已。没错,本来就应该要这样,如果真的没意思,就不要给对方希望。大学时代,她就是这样拒绝了很多男孩子的追求。 “菲尔!” 菲尔粗鲁地捻熄香菸“好了,你回饭店去吧!”说著便走出会客室。“我还有工作,你别来烦我了!” “可是,菲尔,”红发少女忙上前两步抓住菲尔的手臂不让他走。“我” 菲尔冷眼瞪住红发少女抓住他的手。“你再不走,我就要打电话去叫表姑父来抓你回去了。” 红发少女一惊,忙松开手。 菲尔随即不再理会她,迳自对上官佑莹说:“走吧!上官小姐,我相信你有东西要给我看。” 红发少女恨恨地瞪著上官佑莹,仿佛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上官佑莹无奈地耸耸肩,随即跟在菲尔后头走了。 “咖啡!” 罢在副总裁宝座上落坐,菲尔就抢先这么说了。递出手的卷宗在半途上优住了,上官佑莹只得硬是把卷宗先放到菲尔面前,然后压抑著怒气转身去泡咖啡。 “你这份合约表面上看起来双方互惠,”菲尔又把卷宗扔回给她了。“可是却有一个非常大的漏洞。” “咦?”上官佑莹忙打开卷宗,两只探照灯开始在上面搜索。“哪里?哪里?” “看看第三页第十六行。” “怎么样?” “你确定那家厂商愿意以那个价格出货给你们吗?” “没问题,”上官佑莹马上自信满满地答道。“我确认过了。” 菲尔冷笑。“是吗?难道你不知道,以那个价格的话,那家厂商只会出给你们次级品,而以我们的合约条件来讲,本公司可不接受次级零件所拼装出来的成品!” 上官佑莹顿时傻眼了。“你骗人!” 菲尔板著脸把电话递给她。“不信就自己再去确认一次。” 确认的结果果然不太妙,上官佑莹沮丧地将电话还给菲尔。“对不起,是我不够仔细,我会重新再来。” 三好球,挥棒又一次落空! 三振出局? “如何,决定了吗?你要吃蚝!还是鲑鱼,抑或螃蟹?” “有差吗?” “有啊!吃蚝必须配俄勒冈的melon白酒或本州的eliott'soyster白酒;而俄勒冈的panthercreek红酒最能衬托出鲑鱼的肉肥多汁,先放进一口鲑鱼,再喝一小口红酒,两者一起吞下,那滋味真是无与伦比;至于吃螃蟹,当然是要配上本州所产的dryrerwurztraminer白酒。” 上官佑莹睁大双眼,听得一愣一愣的。真的需要这么讲究吗? 这天下班后,一接到维瑟邀她吃晚饭的电话,她马上就接受了,因为在一连串的失败下,她觉得自己实在需要转换一下心情,否则再来一次的话,搞不好她就会一蹶不振,再起不能了。 “其实我想吃生鱼片,可是”这里又不是日本料理店。 “我建议你吃生蚝,这儿的生蚝一级棒。” “谢了!”上官佑莹猛摇双手。“我不敢吃生蚝!”拜托,光是用想的就够噁心了,他以为都是生的就可以了吗? “那就吃红绿蚝,或帕默森蚝,抑或波本蚝,这些都是熟的。” 上官佑莹更是听呆了。“你家是开餐厅的吗?” 维瑟笑了。“不,我只是很讲究美食,是个标准的老饕。” 上官佑莹叹口气“那就你帮我决定吧!不过”她压低了声音苦笑。“下次不要到这种高级餐厅来好吗?我负担不起。” “我请你。” “不!”上官佑莹断然拒绝。“我们只是朋友,即使是交往中的男人,若不到某种程度,我也不会接受对方的请客或任何礼物,这是我的原则,ok?” 维瑟深深地注视她一眼。“我明白了。”招来侍者点过餐后,他喝了一口白开水,漫不经心似的又问:“那么,你让任何男人请过客吗?” 上官佑莹耸耸肩“只有一个,”她叹息似的说。“一个很温柔的男孩子。” “你喜欢温柔的男人?” “当然,”上官佑莹毫不犹豫地说。“像猩猩那样粗犷的男人最讨厌了!”就像她家的五个男人,一个比一个粗鲁,简直让人倒尽胃口。真怀疑老妈和大嫂、二嫂怎么会喜欢上上官家的男人呢? “所以,你以前交的男朋友都是属于温柔型的罗?”维瑟不经意的又问。 上官佑莹沉默了一会儿。“是啊!都是那种温柔体贴的男人,”她自言自语似的低喃。“但也不能太过温柔” “不能太过温柔,怎么说呢?” 这回,上官佑莹的缄默维持得更久,然后,她幽幽地开口了。“我第一位男朋友就是个很典型的温柔男人,一个斯文俊秀的中国男人,可是他太温柔了,温柔到双方都受到伤害,已经到达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了,所以” “你们分手了?” 上官佑莹苦笑。“不,是我单方面甩了他,我就像个懦夫一样,连见他一面都不敢就偷偷摸摸的离开他了。” “多久了?” “五年。” “嗯!很久了,那么,你一定已经忘了他罗?” “忘了?”上官佑莹自问,随即悲哀地自己回答了自己。“不,那是不可能的事,不要说忘了他,甚至我还依然”她突然噤声。 维瑟马上接著说:“深爱著他?” 上官佑莹瑟缩了一下。“我也不想啊!”她自我辩解似的大声道,随即又降低了音量。“但我真的不喜欢不温柔的男人嘛!可是,一交到温柔的男朋友,就会让我情不自禁地想到他,所以就没有办法真正的把心思放在眼前的男人身上了。” 她苦笑。“久了之后,对方自然会受不了,因此,我才会一个男朋友换过另一个男朋友,因为每个男孩子的温柔,不但无法让我忘了他,还会让我更想到他、更忘不了他、更思念他、更”又是一声无奈地叹息。“人的行为可以自制,但心却是无法自主的。” 维瑟眼神怪异地注视著她,后者正垂眸无意识地转著白开水的杯子。“那么你后悔离开他了吗?” “不,我不后悔!”上官佑莹不假思索地大声说。“直到现在,一想到当时他的种种行为,我依然无法接受。而他是绝对无法改变他的个性的,因为我已经试过各种方法想挽回一切,但他就是不肯改变,所以” “你就离开他了?” “没错,”上官佑莹理直气壮地说:“如果当时我没有离开他,我们会把彼此伤得更重的。” 说到这里,他们就没有再继续谈下去,因为待者恰好送来他们点的餐食。用餐途中,上官佑莹并没有注意到维瑟始终用深思的目光悄悄审视著她,因为她正忙著品尝一口鲑鱼、一口红酒的吃法到底是如何的无与伦比法。 天哪!照这样下去,等她吃完,肯定会醉瘫了! 上官佑莹正待偕同琴妮再前往麦氏大楼进行另一次出击,不意却被业务经理唤住了。 “把所有合约资料统统交给我,刚从欧洲度假回来的副董女儿,也就是公关部经理,她说她和麦薛特副总裁有点交情,让她和我一起去交涉应该就没问题了。” 上官佑莹愣住了。她真的被判出局了吗? 正在犹豫间,琴妮却抢著把全部的东西都扔给经理,上官佑莹见状,也只好放弃了,毕竟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小业务员,连续三次的失败也是不争的事实,纵使是这一回,她也不怎么有把握对方一定会通过,现在丢开这个烫手山芋正是时候。 虽然有点不甘心! 没想到不到一个钟头后,业务经理又回过头来找她了,身后还跟著一位装模作样的褐发女人,高就的身材,傲慢的神情,脸色却难看得很。 “经理,成功了吗?”上官佑莹忙问。 业务经理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呃我们没有见到麦薛特副总裁。” 上官佑莹惊讶的咦了一声。“为什么?我有预约呀!” 瞄了身后的褐发女人一眼,业务经理才苦笑着说:“他的秘书说,麦薛特副总裁只愿意跟你谈合约,其他人他一概不见。” “欸!?”上官佑莹顿时错愕地呆住了。“可是我只是个小业务员,而且又已经失败三次了!” “我告诉过他的秘书了,但麦薛特副总裁还是坚持只肯见你。” “但是”上官佑莹忍不住瞥一眼褐发女人说:“公关经理不是说她和麦薛特副总裁有交情吗?难道她也见不到麦薛特副总裁?”褐发女人的表情更难看了,业务经理则默然无语,上官佑莹马上了然于心。“好吧!那我和琴妮” “琴妮不用了,你跟我们去就行了。” 简单一句话就把也有一份苦劳的琴妮给刷了下去,于是,三个人浩浩荡荡的又回到麦氏大楼,这回,一瞧见上官佑莹,秘书在通知菲尔一声后,就让他们进副总裁办公室去了。 一听见有人进来,菲尔就头也不抬的说:“咖啡。” 褐发女人和业务经理初始一愣,旋即见上官佑莹直接转向吧台去泡咖啡,两人不禁面面相觑。直到咖啡放在菲尔面前,他才抬起头来冷冷地瞥向褐发女人和业务经理。 “你们来做什么?” 没想到菲尔会这么说,褐发女人不由得尴尬地勉强扯出笑容。“我是想” “套交情?”菲尔嘲讽地问。 “这”“我从不把私情带进公事里,所以,你们两位可以回去了!”菲尔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但至少敝公司的业务经理是” “我只跟上官小姐谈!” “可是” “你再罗唆,这份合约就不必再谈下去了!” 菲尔这么一说,褐发女人就不敢再讲下去了,但在离去前,她却目光凶狠地瞪了上官佑莹一眼,好似在说:回去就有你好看的! 上官佑莹顿觉哭笑不得。这关她什么事呀?叹息著把经理交给她的合约资料拿给菲尔“好了,这回再不行的话,我看我真的要走路了!”上官佑莹忍不住嘀咕道。即使业务经理能谅解她,公关经理也绝对饶不了她了。 菲尔先淡淡地瞟她一眼后,才开始审视合约和所有的资料。这一回他看得很久,而且看完之后,就双臂抱胸地阖上眼,不晓得在想些什么想得好久,直到对讲机传出秘书的声音,他才睁开眼。 “对不起,副总裁,萝丽小姐她” 还未说完,办公室门便砰一声撞开来,前几天那个红发少女像火车头似的冲进来。 “菲尔,你凭什么叫我爸爸来接我回去?”红发少女气急败坏地抗议。 “因为你太烦人了,”菲尔冷冷地睨视著她。“就像现在,你已经妨碍到我的工作了!” 红发少女窒了窒。“可是我只是” “我也警告过你了!” “菲尔,”红发少女哭丧著脸。“至少我是你的表妹啊!难道就不能” “不能!”毫无转图馀地的,菲尔断然拒绝。“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请你不要再来缠著我了!” “菲尔” “你再罗唆,我就请表姑父把你关起来,不许你再出门了!” 红发少女一惊,忙道:“好、好,我走、我走,我马上走!”幽怨地注视菲尔一眼后,她才依依不舍地出去了。 瞧那少女可怜兮兮的模样,上官佑莹实在忍不住“打抱不平”地说了一句“公道话”“你对她不会太无情了点吗?” 菲尔双眸倏睁。“我对她太无情了?” “是啊!她是你表妹,不是吗?”上官佑莹正经八百地说:“至少看在她父母面上,你多少要温柔点嘛!” 菲尔的双目瞠得更大了。“你要我对她温柔一点?” 见菲尔的神情很诡异,上官佑莹以为他是在嫌她多管闲事,忙道:“抱歉,我知道这不关我的事,可是我实在看不过去” “你看不过去?”菲尔的语气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 已经被他一再重复她的话搞得有点不耐烦了,她说:“是啦!我是看不过去,怎么样?”上官佑莹的声调不觉冲了起来。“你这个不懂温柔为何物的男人,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男人对女人至少要保持最基本的风度嘛!无论人家再如何惹你厌烦,少许的同情心还是要有的吧?”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天哪!她在干什么?她不想签下这份合约了吗? 没想到菲尔在瞪了她片刻后,竟忽地狂笑了起来,让上官佑莹看得目瞪口呆,不晓得他是哪根筋不对了。可在惊讶之馀,她还是听得出来,在他的笑声中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良久后,菲尔才止住笑声,冰冷地凝娣她半晌后,才提笔在合约上改了两个数字,又另外拿了一张便条纸写了一行字夹在卷宗夹里,然后拿给她。 “照这样把合约弄好,我会签。” 可是在她要把合约接过去时,他却没放手,上官佑莹正感奇怪,却听见他语气森冷地说了一句话,一句轻蔑的话。 “你是这世界上唯一没资格说我不够温柔的人!” 上官佑莹才刚愣住,菲尔就放手了,而且怒吼道:“滚出去,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咆哮得很突兀,模样又很恐怖,吓得上官佑莹拿了东西转身就跑,直到出了办公室后,才赶紧翻开合约来看看他改了什么数字,旋即满意地笑了。 好,这样就没问题了。 他不想再见到她了? 哼,他以为她就很想再见到他吗?放心,就算天塌了,她也不会再来找他了! 匆忙走到电梯口,她才想起他还夹了一张纸条,于是按下电梯按钮后,她就赶紧把那张纸条拿出来看。 不会是要额外加上什么苛刻条件吧? 可是,不过才瞄一眼,她便脸色大变地惊呼一声,洒了满地的资料,手上只剩下那张纸条,电梯门一开,她却反而掉头跑回去了。 “上官小姐,你”不顾秘书的阻止,她兀自推开副总裁办公室的门,然后大叫一声。 “你!?”她冲口而出的是中文。 背对著她伫立在玻璃帷幕前深思的男人浑身一震,而后徐徐回过身来,他的脸色阴郁得仿佛暴风雨前的乌云,声音却是那么那么的轻。 “我不是说过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吗?”他回的也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我” “除非你求我,否则马上给我滚出去!” “你!” “求我啊!”上官佑莹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狂怒的男人。 天哪!不过五年而已,他怎么会变这么多!? 第三章 善良的你, 像天使,像阳光, 包像一泉清流, 在流过我心的同时, 洗去我悲伤的情愁。 上官佑莹第一次见到方尔捷是在国一的开学典礼上,而他则是高中部二年级的学生会副会长,被国中部学弟硬拉来帮忙。她一眼见到他就喜欢上了,因为他高高瘦瘦的,长得俊秀无比,那副细边金框眼镜更充分衬托出他的儒雅气质,最重要的是,他温柔得不得了。 这才像个男孩子嘛! 她暗忖,哪像她家的三个哥哥,外加爸爸和弟弟各一位,不但一个此一个粗鲁豪放,而且高大魁梧得活像猩猩似的,实在没资格列入正常男孩子或男人的行列中,应该直接被送进人类学研究所里,作为北京猿人的实体研究物。 不过,她还是很有耐心地仔细观察了几个月,每天辛辛苦苦地从前面的国中部跑到后面的高中部探听各种八卦消息,再研究推演,做了种种评估之后,她终于决定这个男孩子有资格做她的男朋友了。 当然,仰慕方尔捷的女孩子很多,但她的机会却是百分之百,因为方尔捷实在是太过温柔沉静了,所以,大家就擅自替他作了决定,认为他绝对不会喜欢主动外向的女孩子,因而彼此之间自动形成了一个共同的默契:任由他自己选择。 所以,也就一直没有任何女孩敢于主动向他表白,他也才能维持自由之身直到今天。 于是,在寒假里的某个绵绵细雨天里当然是她故意挑选的,她淋著雨来到他家这也是故意的,不过运气还真好,两家同样都在某个高级住宅区内,相隔仅两条街而已,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颗月亮她是捞定了! 然后,在门口她坚持不进去,她向他告白了。 “我喜欢你,学长,请你和我交往好吗?” “咦!” 她可以清楚瞧见他眼底的错愕与惊惶,还有更多的不知所措。 “可可是,我我连你是谁都都不知道呀!”他结结巴巴地说。 “我是国中部一年级的上官佑莹,功课很好,上学期是全学年的第二名,运动也很好,教练正在考虑要让我加入排球校队正选,所以,让我做学长的女朋友绝对不会丢学长的脸喔!” 方尔捷为难地苦著脸。“但但是我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在大学毕业之前交女朋友啊!”很好,这个男孩子并不是温柔到连拒绝都不懂,不过,这种程度的拒绝还难不倒她这种久经哥哥们训练出来的毅力。 “那你至少考虑一下咩!” “呃好,我我会考虑。”方尔捷勉强道。 她看得出来他仅是随便应付一下而已,根本没打算做任何考虑。不过,这早在她的预料之中了。 “那我等你喔!” 方尔捷胡乱地点点头,然后他们相互道别,接著,他便忙不迭地转身进去,而她则 站在大门旁的围墙边继续淋雨! 一个多钟头后,佣人出来要去买东西,一瞧见全身湿淋淋的上官佑莹,不禁惊讶地低呼一声,随即又转身跑进去了。 不过是眨眼工夫而已,方尔捷就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 “你你你你怎么还在这里?”他惊叫。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我在等你考虑呀!” 方尔捷愕然地呆了呆。“等等我考虑?” “是啊!我刚刚说要等你的嘛!” 方尔捷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在这儿等我?” “是啊!不可以吗?围墙外面可不是你家的哟!” 方尔捷又呆了片刻,而后毅然道:“好,我考虑过了,很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在大学毕业之前交女朋友。” “这样啊”上官佑莹歪了歪脑袋,随即又漾出同样甜蜜的笑容。“好,我明白了。” 于是,他们再一次道别,方尔捷又一次逃难似的转身跑回自己家里,而上官佑莹则是往上看了一眼越下越大的雨,然后 继续淋雨! 刚刚出来又进去的佣人又出来。这回再见到上官佑莹,她也不知所措地傻了片刻,而后再跑回去了。比之前更快的,方尔捷气急败坏地又冲了出来,她则笑容满面地迎接他。 “你怎么还没回去?” 上官佑莹笑得更灿烂了。“我在等你回心转意呀!” 方尔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难不成难不成你一定要等我答应了才肯回去?” “这是当然的呀!” 当然!? 她说当然!? 瞪著她在寒风细雨中抖颤的身子,还有她眼中执著的光芒,方尔捷不由自主地软化了。 “好吧!我们交往吧!” 于是,鸭霸的上官佑莹就这样轻易地逮到了温柔的方尔捷做她的男朋友了。 自然,上官佑莹和方尔捷的交往引起了不少人的抗议和“抢标”但都被上官佑莹强硬的排除了。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不得不感激三位哥哥和弟弟给予她的“建议”以及爸爸的“威胁”和妈妈的鼓励。 练举重的上官大哥说:“要吃苦耐劳!” 练健美的上官二哥说:“要不屈不挠!” 练拳击的上官三哥说:“要努力奋斗!” 练足球的上官弟弟说:“要勇往直前!” 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上官爸爸则说:“输了就不要给我回来!” 而一向信任孩子自主能力的上官妈妈则说:“虽然国一就交男朋友是早了点,不过,加油啊!”其实也不算很早啦!美国人小学时就开始交异性朋友了,女儿大概是暑假到美国时受到了邻居那个十一岁女孩的影响吧? “哪里算早?”上官佑莹反驳道:“人家凯蒂九岁就交男朋友了ㄋㄟ!” 果然!“可是台湾人可没有那么开放喔!” “老爸、老妈开放就好了咩!” “你这小表,你二哥、三哥都还没有女朋友呢!” “那是因为没人看得上他们呀!” “是喔!说的都是你的歪理!” 不过凭良心说,虽然方尔捷是被上官佑莹硬套上的,但她本身的条件也算很不错了,功课好、运动好,而且幸好五官长相有七成像妈妈,认真打起分数来,至少也有八、九十分,她有自信绝对辱没不了方尔捷。 于是,三月底放春假时,趁著上官爸爸和两位哥哥难得有空同时从美国回来的机会,上官佑莹便赶紧把“战绩”带回家里炫耀了。 方尔捷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一排牛高马大的猩猩,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闯进了动物园?而对方也同样颇意外地瞪回他,奇怪上官佑莹怎么会找一个“娘娘腔”做男朋友? 不过,既然是上官佑莹自己中意的,他们尊重她的选择,所以 上官大哥一掌拍在他的背上。“欢迎!欢迎!” 方尔捷一个踉跄,不由自主地冲向前,恰好迎上上官二哥的另一掌。 “有你的,居然能让我老妹看上眼!” 哀著自己发痛的右肩,方尔捷又跌向左边。 “长得不赖喔!虽然好像虚弱了点儿!”上官二哥说著,也给了他扎实的一拍。 登!登!登,方尔捷又摔向右前方。 “没问题,练几趟足球就行了,我帮你!”上官弟弟热心地提供建议,顺便送上另一拍。 方尔捷险些仰天栽倒,好在一双蒲扇般的大掌及时扶住他。 “方、尔、捷嗯,好名字!”说著,上官爸爸按了按他的肩头,让方尔捷差点矮了半截,幸好上官佑莹一把勾住了他的手臂。 “哪!我给你介绍,那是我爸爸,你叫他上官爸爸就行了,他是在美国长大的华侨,所以国语说得有点怪怪的。爸爸虽然住台湾,可因为他是美国大学橄揽球队教练,因此大部分的时间还是不在台湾。至于隔壁那个,则是我大哥上官必赢,他是奥运选手” 必嬴?这才算好名字吧? “再来是我二哥上官准赢,他在美国念大学” 准赢!? “接著是我三哥上官再赢,别看他长得这么高壮,他还小你一岁喔!” 呃“我是老四,上官佑莹” 又赢? “最后是我弟弟上官全赢” 哇这里是必胜之家吗? “其实我大哥本来是要叫上官首赢的,但妈妈坚持说不好听,才改成必嬴的。” 的确是不怎么中听!方尔捷险些失笑地移开视线,恰好看见一个比上官佑莹稍微矮一点的“女孩子”从厨房里出来。 “那那位是你妹妹吗?” 那位“美眉”一听,便噗哧一笑,其他人也跟著轰然大笑,方尔捷这才注意到那位“美眉”虽然身材娇小窈窕,可是脸上却已有了岁月的痕迹。 “那是我老妈啦!”上官佑莹笑道。 方尔捷顿时尴尬得不知如何以对,上官妈妈倒是挺高兴地上下端详著方尔捷,并很满意地直点头。 “嗯、嗯,没想到佑莹的眼光还挺不赖的嘛!” 方尔捷双颊微赧。“伯伯母。” “不用害羞,叫上官妈妈就行了,以后啊!要是小莹欺负你的话,尽管来告诉上官妈妈,上官妈妈会替你好好修理她一顿的。” “喂!有没有搞错啊?”上官佑莹啼笑皆非。“老妈,他是男的,我是女的;他是高中生,我是国中生,他的个子又高我那么多,怎么说都是他欺负我吧!怎么会变成我欺负他呢?” 上官妈妈斜睨著女儿。“你会让他欺负你吗?” 这还用问吗?“废话,当然不会!”上官佑莹脱口道。 “那不就得了!不是他欺负你,那就是你欺负他罗!我这么说又有哪里不对了?你说啊!”“欸?”上官佑莹被上官妈妈似是而非的道理说得一愣一愣的,明知道有哪里不对,却又一时之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错了,只好在那儿猛抓头发,旁边的人看了忍不住全笑瘫了。 就这样,方尔捷轻而易举地通过了审查,上官一家粗线条的作风,以及幽默随和的谈吐也让方尔捷颇为惊奇,不过,他并不讨厌他们,也不讨厌上官佑莹,只是有此不习惯,还有点无奈罢了。 他到现在还搞不太明白,原本计画在大学毕业之前绝对不交女朋友的人,怎么会连高中都还没有毕业,就交上一个国一小女友呢? 自从得到父母兄弟的认同后,上官佑莹就更理所当然的以女友的身分走在方尔捷身边了。然而,虽说上官佑莹自认为对男友的要求并“不多”顶多只是希望他常常陪她逛逛街、看看电影,假日再去郊游、爬山、烤肉什么的,总之,她就是静不下来,所以她希望男友也能陪她一起动。 可是,纵使个性柔顺的方尔捷从不拒绝她的要求,却都表现得很勉强。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逛街、看电影,也不喜欢郊游、爬山,除了学校体育课外,他几乎不动自己的身体;他喜欢的是看书、听音乐等静态活动,甚至对电视他都没什么兴趣。 而且,他还是个很古板的人,喜爱中国式的文化,不赞同那些崇洋的年轻人。他反对抽菸,反对喝酒,甚至连咖啡都反对。 相反的,因为老爸是华侨,而且工作又在美国的关系,所以,一旦到了寒暑假,他又无法回台湾来时,上官妈妈就会带著孩子去美国陪他,因此,上官佑莹很多习惯和小动作,甚至连思想都相当洋化。 因此,基本上,他们就是很不协调的一对。 可是温柔的方尔捷总是委屈自己去依从她,尽量达到她每一项要求,并且从无怨言,甚至连一丝丝不高兴的表情都没有。 但是,他做得很勉强、很辛苦。 “小莹啊!”自从他们交往以来,始终冷眼旁观的上官妈妈终于看不过去了。“男女交往不可以只是单方面的付出而已喔!双方要相对的付出与享受,这样你们才能长长久久的维持下去哟!” “我不懂!”她才第一次交男朋友,哪里懂得那么多嘛! 上官妈妈拉著女儿坐下来。“哪!你瞧,爸爸和妈妈的个性和喜好也不太一样,但你爸爸从不勉强我去接受他的兴趣,而我也从不要求他习惯我的爱好,我们各自有各自的自由空间,如此一来,在相同的定点上,我们就更能愉快的相处,了解了吗?” “呃也许吧!”百分之百不肯定的也许。 一眼就看出女儿的困惑与迷惘,上官妈妈不觉失笑。“好吧!这么说也许你真的无法理解,让我说个实际点的例子吧!譬如当你爸爸要我嫁给他的时候,照常理来讲,应该是我跟他回美国,可他很能体谅外公外婆只有我一个女儿,而且他们也不愿意移居国外,因此,你爸爸就自愿陪我住在台湾,很辛苦的在台湾和美国之间来来回回。 “而且,他还一口就答应了外公的条件,如果我们有孩子的话,也必须让你们留在台湾念完高中,之后才让你们自己决定要继续留在台湾,或者是出国。”上官妈妈流露出作梦般的微笑。 “这些都是他为我做的牺牲,我心里很明白,也很感激他,因此,我也愿意尽全力去配合他。所以,即使我独自一人抚养你们很辛苦,却不曾抱怨他为什么不到台湾来工作;也之所以只要你们一放长假,而你爸爸又没有办法回来时,我就会带你们到美国去找他,虽然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很麻烦又很辛苦,但我却辛苦得很高兴。 “这样你明白了吗?”上官妈妈轻抚女儿清汤挂面的短发。“我们彼此能为对方做到的,我们都会尽力去做,即使有所牺牲也无妨。纵然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吃亏了,但实际上,这样才更能赢得对方全心的对待,我们得到的将会比失去的更多,懂了吗?” 虽然不是完全明白,但既是老妈良心的建议、陈年的经验,上官佑莹不得不认真的反省了一下,而后终于察觉到自己的自私与霸道,于是自动改变了对方尔捷的态度。 从那天之后,她不再勉强方尔捷一定要陪她做这做那,而是尽量采取自然的方式相处。譬如,他们会天天一起上下学,然后到他家一起吃晚饭、写功课、作复习、看电视。 方爸爸很早就去世了,不过他有一个跟她老妈一样和蔼可亲的妈妈,事实上,两家的妈妈常常在超市碰面闲聊,因为上官妈妈很能倾听,并理解方妈妈作为单亲妈妈的苦楚,所以两人早就成为好朋友了,因此,方妈妈并不反对他们的交往。 “ok,我复习完了!”上官佑莹说著,三两手收拾好书包。“你自己看书吧!今天电视有恐怖片,方妈妈超爱看恐怖片的,可是又不太敢一个人看,所以我要到客厅去陪她看。” 一个钟头后,方尔捷去上厕所,发现两个女生正紧抱在一起看得全神贯注,还不时轮流发出尖叫声,看得他暗暗好笑不已。又过了一个钟头,也不晓得恐怖片结束之后是什么片子,总之,方尔捷又听到客厅里传来妈妈和上官佑莹的大笑声,他不禁感慨不已。 好些年没听到妈妈的笑声了,但最近一个多月来,却常常听到妈妈开朗的笑声,而这些欢笑都是上官佑莹带来的,她替他做到了他一直想做,却始终做不到的事,而且做得那么自然不勉强。 “谢谢你。”在送她回家的途中,方尔捷忍不住向她道谢了。 “什么呀?”没头没尾的,谁知道他在谢什么。 “你让我妈妈笑了。” “欸?”上官佑莹一脸的莫名其妙。“方妈妈很爱笑啊!”“那是你常常来我家陪她之后,我妈妈才开始出现那种开朗笑声的,以前她几乎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我看了都很难过。” 上官佑莹想了一下。“也许方妈妈是工作太累了。” “我知道,”方尔捷叹道。“以妈妈那种内向的个性,实在不适合经营公司,如果不是有一位得力副手在支持她,恐怕公司早就倒了。所以,我一直希望能早点完成学业,尽早接替妈妈扛下那份重担” “哦,所以你才说在大学毕业之前没打算交女朋友?” “对,可是”方尔捷又叹了口气。“也许这样还是不够吧!自从爸爸去世之后,妈妈在精神上也是很寂寞的,虽然我也想多陪陪妈妈,但我的个性和妈妈一样,都很木讷,所以,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让妈妈开怀。” 他苦笑道:“我们两人常常面对面,却不晓得该说什么,顶多打个招呼之后,就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特别是在我上了高中后,我妈妈好像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这个逐渐长大成人的儿子,母子之间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一种很尴尬的隔阂。” “那是因为你们不常沟通吧?”上官佑莹猜测道。“像我家的人,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一切都是坦坦白白的。”她哼了哼。“尤其是我老爸,到现在还会穿著一条内裤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好像暴露狂一样。就算我抗议,他都会说什么一家人袒程相见有什么关系?要不是老妈坚决反对,他连内裤都不想穿呢!” 方尔捷失笑。“不会吧?” “不会才怪!”上官佑莹俏皮地皱了皱鼻子。“前两天我老爸带他的球员到日本打几场友谊赛,特地抽空溜回来过了一夜,他一见到我就说,既然我已经交男朋友了,就要赶紧给我上一堂性教育,说著,还真的动手要脱弟弟的裤子给我看呢!幸好老妈及时一脚把他踢回房里,否则我一定会长针眼!” “你们家真的”方尔捷笑得不可遏抑。“很开放!” “可是我们之间绝对不会有尴尬的情况产生哟!” 笑容消失了,方尔捷又叹口气。“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妈妈沟通呀!” “没关系,慢慢来嘛!只要有心,一定做得到的啦!”上官佑莹安慰他道。“啊!对了,上星期天我和方妈妈做蛋糕失败了,所以,这个星期天早上我还要到你家陪方妈妈做蛋糕,不过,下午我要参加我们这社区的网球比赛,你和方妈妈去帮我加油好不好?” 一提到上星期的蛋糕,方尔捷忍不住又笑了。 明明说是要做蛋糕,结果,他一时心血来潮去看看她们做的如何,却惊异地发现他妈妈和上官佑莹两个人竟然火战正酣,天空中的蛋糕核子弹和水果长程飞弹飞来飞去的,两个敌人都伤痕累累、惨不忍睹,最后连垃圾都顺手抓来扔出去了。 当时,他不可思议地瞪著他妈妈,看她笑得跟个孩子一样,内心激动得差点掉下眼泪来。 “不会又是另一场蛋糕大战吧?” 上官佑莹可爱地吐了吐舌头。 “如果又失败的话。” 结果,星期天上午十点多,当方尔捷正专心的看书时,突然有人敲了两下门。“请进。”他连说了两次,却没人推门进来,他不禁狐疑地自己去开门,没想到迎面便是一坨蛋糕砸在他的脖子上,他才刚愣住,又是另一坨蛋糕不偏不倚地恰好丢中他的脸。 他妈妈丢的! 简直不敢相信! 片刻后,当他好不容易擦乾净眼镜时,上官佑莹却把一大盘蛋糕交给了他。 “去和方妈妈沟通一下吧!”她挤著眼说。“让她知道,不管你多大,你始终是她的孩子。” 那天下午,当他们狼狈地赶到社区运动场时,三个人的头发上犹沾著不少奶油屑,但每张脸都笑得非常愉快。方妈妈甚至还很自然地牵著方尔捷的手,就好像许多年前她牵著他去上幼稚园时一样。 之后,上官佑莹下场比赛,方妈妈会合上官妈妈聊得更是开心,两人都忘了要替上官佑莹加油了,于是,在换场时,上官佑莹忍不住提出严正的抗议了。 “喂、喂!你们两个老太婆,别光顾著三姑六婆,替我加油呀!” 老太婆!? 上官妈妈冷笑。“反正你输定了,还加什么油!” “欸!老太婆居然敢诅咒我!?”上官佑莹愤怒地抓紧了网球拍。“好,我今天非赢不可!” “你嬴了我就把头给你!” “好,我今天要定你的头了,老太婆!” 听罢她们母女俩诙谐的对话,而后凝望着场中飞扬的女孩咬牙切齿地拚命追著球打,方尔捷不觉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 啊!如此活泼又贴心的小女友,他怎能不喜欢呢? 又是一个漫长的暑假过去,国二开学时,同学们都觉得方尔捷和上官佑莹似乎已培养出那种男女朋友的味道,而不再像是国一下时那种办家家酒的幼稚感觉了。 这一学期里的课馀时间,上官佑莹依然大部分都腻在方尔捷家里,不但和方妈妈培养出类似母女间的情谊,而且致力于消除方尔捷和他母亲之间的隔阂。于是逐渐的,方尔捷不再老是躲在房里看书、听音乐,反倒常常主动出来和她们一起看电视、聊天说笑。 到了寒假时,上官佑莹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从一开始的逼不得已到如今,方尔捷已经真的喜欢上她了。同样的,她也觉得自己对他那种为了交男朋友而交男朋友的“喜欢”已进展为“真正的喜欢”了,因为他比她想像中的更温柔体贴。 包甚者,他们之间的不和谐也逐渐转化为另一种互补的协调性了。 因为她具备了温柔寡断、内向善感又死心眼的方尔捷所缺乏的坚强与果断,还有乐观的天性和豪爽的个性。而他则具备了一向没什么耐性,凡事横冲直撞,瞻前不顾后的她所缺乏的温柔耐性与体贴细心。 于是,在这个寒假里,上官佑莹特地为方尔捷独自留在台湾,陪同方尔捷母子度过了一个温馨愉快的年节。 “脱!” “不要吧!”方尔捷涨红著脸,满眼的央求。“会冷耶!” 上官佑莹马上跑进他的房里拖出他的毯子扔给他。 “脱!” “佑佑,不要啦!”方尔捷哀求,又把求援的目光投向母亲。“妈?” 从一开始玩捡红点,方妈妈就笑个不停,因为他们的赌注是输的人要脱一件衣服,方尔捷当然不可能让妈妈或上官佑莹脱衣服,于是,他只好一再地输,输到现在,他已经要脱裤子了。 “你”方妈妈笑得更厉害了。“输了。” 既然没有人支援他,他最后还是被逼著脱掉了长裤,然后面红耳赤地听那两个女生开始大加评论。 “他好瘦哦!”“他爸爸也很瘦。” “可是他长得像方妈妈你呀!” “他的身材像他爸爸,所以才会那么高。” “我不像我爸爸那么高,也不像我妈妈那么矮,那我是像谁?” “你呀!有你爸爸的影子,也有你妈妈的影子,大概是”方妈妈强忍住笑。“咳咳综合果汁吧!” “方妈妈!”上官佑莹娇嗔著。 方妈妈又开始大笑了,方尔捷裹着毯子,无法自己地凝视著开怀畅笑的母亲。他不否认的确是感到有点冷,但他的心却是热呼呼的。 过了午夜不久,说要守夜的方妈妈还是支持不住地先去睡了,上官佑莹便开始把她的计划告诉方尔捷。 “明天我们租vcd回来看,我想你可能不知道,不只是恐怖片而已,方妈妈就是不喜欢一个人看片子,所以,这回我们要陪她看个够,两天、三天都无所谓。”她很认真地说。 “再来呢!嗯听说今年的梅花早开,我们可以带方妈妈去看看,我想方妈妈一定会喜欢的,而且,我们还可以顺便照相,然后到淡水去吃海鲜,看看海,之后就可以回来了,否则方妈妈会太累。接下来我们还可以去看画展,这个你和方妈妈都喜欢哦!对了,故宫又换展览品了,这个差不多可以看一整天了” 那你自己呢?为什么都没有你自己喜欢的呢? 满心感动的方尔捷终于禁不住内心的激荡,赧红著双颊,把他那盈满爱意的双唇印在小女友犹自讲个不停的红唇上。 之后,他们的感情终于脱离青涩,转趋于成熟,而且日益加深。特别是方尔捷,他是个死心眼的人,一旦真正陷下去了,就会一路陷到谷底,再也爬不出来了。 当上官佑莹升上国三时,方尔捷也顺利进入台湾数一数二的大学,成为并不太适宜他个性的企管系新兵。 这一年,方尔捷开始主动邀约小女友出去约会,他小心翼翼地呵护她、疼爱她,尽其所能地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只希望小女友不会因为两人不在同一所学校而改变心意。 当然,这是他多虑了,虽然上官佑莹没什么耐性,但她在感情这方面却是很执著的,尤其是方尔捷这么呵护她,她更不可能变心了。 “可是方妈妈一个人在家里会寂寞耶!” “不要紧,”方尔捷深情地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我妈妈说和你妈妈约好了要一起去逛街吃饭,还要去唱ktv。” “ktv!?”上官佑莹惊叫。“真的假的?” “不骗你,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妈妈了。”方尔捷温柔地揽住她的肩。“告诉我,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哪里呀?嗯”她咬著手指头想了老半天。“啊!世贸有书展,我们去逛书展!” “不,不去书展,”方尔捷既感动又怜爱地揽紧了她。“那是我喜欢的,今天我们要去你喜欢的。” “可是” “佑佑,这一年多来,你是那么努力的在适应我的个性、喜好和脾气,甚至帮我克服了跟我妈妈之间的隔阂,我真的好感激你,也想为你做点什么,难道你不能给我机会吗?” 哎呀!姜是老的辣,妈妈说的果然没错呢! 上官佑莹笑了。“那我们还是先去书展,我同学老说我没有文化气质,所以我要你帮我选一些我看得下去的书来培养一点文化气质。然后呢!我们去吃粤菜,接著去看电影,我最喜欢看悬疑片了” 静静听她说著,方尔捷可以感觉到自己心中的爱意更深了。 是的,那些都是她喜欢的,但不是她最喜欢的,她只是在她喜欢的当中选择一些他不排斥的而已。 其实,她也知道他一逛书展就会忘了一切,甚至连她也忘了,但她仍选择头一站就去逛书展;她喜爱西餐甚于中菜,但她知道他只喜欢吃中菜,所以她硬是不说出想吃西餐;她知道他只看得下文艺片和悬疑片,所以她就挑悬疑片来看,其实她更爱科幻片。 但她最最爱的还是运动类活动,可是她从不勉强他,只有在她比赛时,才会要他和他妈妈去帮她加油。 “晚上我们可以去淡水吹海风,听我同学说,那感觉很棒呢!然后再顺便买一些铁蛋回去” “佑佑” “给方妈妈吃,她啊!什么?” “我爱你。” 上官佑莹呆了呆,旋即轰的一下涨红脸。“你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嘛!人家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说。” 方尔捷温柔地抬起她羞赧的娇靥“我真的很爱你。”说著,他轻轻俯下唇。 “啊、啊!阿捷,这里这里不是家里耶!虽然虽然巷子里人很少,但是但是唔、唔”几声咿咿唔唔后,上官佑莹还是叹息著屈服了,柔弱无骨的双臂悄悄绕上了方尔捷的颈子。 就这样,一年的平顺交往,没什么波折,也没什么意外,唯有两人之间的感情更稳定快速的成长。 一切的问题都是从方尔捷大二时才开始的 第四章 误解阻止了, 我俩相爱的脚步, 承诺自此烟消云散, 徒剩心上的空洞, 与寂寞。 “求我啊!”上官佑莹瞪大了眼呆立著,无法忽略菲尔语气中的嘲讽与恨意,更无法忽视他眼底深沉的痛苦。 “我真的”她乾哑著喉咙嗄声道。“伤你那么深吗?” 瞬间,他的脸孔扭曲了。“你竟敢这么问我!” 瑟缩了一下,上官佑莹勉强又张开了嘴。“我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痛苦” “闭嘴!”菲尔狂吼著大步过来,办公室外的秘书闻声,忙紧张地跑过来探个究竟“滚开!”却又马上被菲尔吼得踉跄倒退而回,紧接著,他便攫住她的双臂猛摇。“告诉我,既然你要离开我,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 “我我”她已经被摇得如狂风中的落叶般无法说话了。 “为什么你要让我爱你那么深才离开我?为什么?” “听听” “我已经一再告诉你我有多爱你了,为什么你不能相信我?为什么?”他依然狂猛地摇晃著她,仿佛要把她的答案摇出来似的。 “等等”她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快被摇断了。 “为什么你不能体谅我的境况?为什么?” “不不”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为什么?为什么?” 就算有再多的歉疚,摇到现在也都被他给摇扁了“你你你够了没有?”上官佑莹终于忍不住挣开他的手,并退后好几步远离他的手臂范围,而后反吼回去。“你为什么只会全我,却不想想你自己所做的事?” 菲尔眼神阴惊。“你是说我爱错了你?” “你!”上官佑莹气结。“你这个王八蛋!那你自己说,你要我怎么样?换成你是我,如果我对你做出那种事,你能怎么样?你说呀!说呀!” 菲尔沉默了,好半天后,他才阴森森地说:“你不应该那样离开我的,你不应该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放屁!”上官佑莹怒斥著冲到他面前,食指用力戳著他的胸膛。“你敢说我没有给你机会?你应该比谁都明白我做过多少努力想挽回一切,可是你总是一再地令我失望,甚至到了最后那天,我已经告诉过你,你要是不来一定会后悔的,结果呢?你还是没来!你保证你一定会来,可是你终究还是没来!” 蓦然抓住她的手指“你知道我是不得已的!”菲尔愤怒地大声道:“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对,你都是对的,所以你放弃了我,选择另一边,”上官佑莹嘲讽道。“这样你能怪我也放弃你选择另一条路吗?” 菲尔窒了下,随即大吼“即使如此,你也不该不告而别!我绝对不能原谅你不告而别,如果我知道你要离开我了,我会会”他咬了咬牙。“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不给我最后一个机会!” “那你要我怎么样?当面向你告辞,然后又被你留下来,继续那永无止尽的折磨吗?”依然是嘲讽的口吻。 “不,”菲尔愤怒地反驳。“如果我知道你要离开我了,我会不顾一切,我绝对不敢再那样对待你了。” “我哪里会知道?”上官佑莹同样愤怒地大叫回去。“我试过那么多次了,你却依然狗改不了吃屎!我哪里知道你究竟会不会改变?我哪里知道你要什么时候才愿意改变?我哪里知道要给你多少次机会你才肯改变?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我已经失望得够多次了,我已经忍耐不下去,我不想伤害彼此更深了,所以我离开,这样有什么不对?” “你剥夺了我最后一次机会!” “我给你了!” “那不算!” “我说算就算!” “我说不算就不算!” “你!”上官佑莹瞪眼,继而转身就走。“你不可理喻,我不想再跟你说了!” “你你敢走?给我回来!” “听狗在吠!” “站住!” “没听见!” “我警告你,上官佑莹!” “谁理你!” “你要是不马上回来,就别想让我签下那份合约!” 炳! 一回到诺林公司,上官佑莹就把待修的合约书交给既惊喜又意外的业务经理,并指点他哪边需要修改,之后,她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卸下一身紧绷的神经,并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到麦氏大楼去了! 可翌日下午,当她正在泡咖啡准备伺候诸位大爷时,业务经理又换了另一张铁青的脸抓著合约书跑来找她了。 “为什么麦薛特副总裁拒绝签这份合约?” “咦?”“而且,他还说以后再也不会跟诺林企业有任何往来了。” 上官佑莹顿时傻住了。 是谁说从不把私情带进公事里的? 以美国的标准来讲,上官家算是中等阶层,不穷,却也不算富有,有自己的房屋,上官爸爸和上官大哥、二哥、二哥的收入都不错,可以生活得很舒适,尚有馀力一起攒钱预备再买一栋房屋,因为家中的人口越来越多了。 跋搭上早班飞机,上官佑莹在近午时分回到纽约上西区的家里,一进门,就习惯性地先问:“小兔子呢?” “忘了吗?今天又不是假日,她上幼稚园去了。” “哦!”上官佑莹失望地扔下旅行袋,一下子就瘫在客厅的三人沙发中,好像一个不幸的回答就让她全身的精力都崩溃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上官妈妈关心地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并仔细端详她。“为什么突然在这种日子回来?你不用上班了吗?” 上官佑莹耸耸肩,然后把自己缩成一团抱住。“我见到他了。” “他?谁?” 轻叹。“阿捷。” “耶?”上官妈妈惊喜地睁大眼。“真的?那他现在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我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我只知道”上官佑莹吞了口口水。“他很恨我!” 上官妈妈的笑容沉淀了,静默好一会儿后她才说:“我当初也警告过你了,阿捷是个死心眼的人,他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你的。” “那能完全怪我吗?”上官佑莹猛然坐起来,挥舞著双手大声自我辩解。“明明是他错在先,那我我也只能那么做了!” “那么我要说,你一开始就不该去招惹他,”上官妈妈很公正地说:“既然你是因为他温柔的个性而喜欢上他,那就不应该责怪他的温柔个性。” 上官佑莹无言以对,半晌后才叹道:“我不想去追悔过去的事,以后的问题才严重。” “什么问题?” “因为我,他拒绝再跟诺林有任何生意往来了。” “欸?”上官妈妈再次惊讶的张大眼。“怎么会这样?” “我说过他很恨我的,不是吗?”上官佑莹苦笑。“而且,他变了好多,简直就像换了另一个人似的,不再是以前的他了,他现在好冷漠、好无情,一生起气来更是可怕得令人发抖,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你有没有试著跟他谈谈?” “谈?”上官佑莹嘲讽地哈了声。“我们除了互相大吼之外,好像什么也无法做,怎么谈?” “唔吵架当然不行,吵架的时候,除了会抢著说出伤人的话以外,什么也听不进去的,只有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谈,才能真正谈出个结果来。那么”上官妈妈双目一凝。“你知道他最恨你什么吗?” “恨我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上官佑莹无奈地苦笑。“他说,如果他知道我要离开他了,他会不顾一切的留下我,但我却偷偷溜走了,让他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上官妈妈听了直摇头。“两个都是,既是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马上把好几颗卫生眼一起丢过去“老妈啊!”上官佑莹受不了地叫道。“不是跟你说了,以前的事不管了,现在的事才严重吗?” 上官妈妈揉揉太阳穴。“要听我的建议吗?” “不然你以为我回来干嘛?” 上官妈妈放下手“尽量试著去跟他谈谈,这是你欠他的。”她正色造。“如果真不行,那你只好辞职了。” 上官佑莹忍不住又叹气了。“我也是这么想,毕竟是人家好意让我空降到他们公司工作,总不能因为这样就破坏他们的生意吧?只是真不甘心哪!” 上官妈妈凝膨著女儿苦涩的表情片刻。 “老实告诉我,小莹,你还爱他吗?” 上官佑莹睹了她一眼,顺手抓来一颗大抱枕抱住,半张脸全埋在里头了。 “爱呀!那又如何?” 笑了“既然还爱就好办了,”上官妈妈安抚地拍拍她的大腿。“只要你继续努力,我保证会有转机的。” 两眼往上一翻“是喔!”上官佑莹不抱希望地咕哝。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啊!大概是小兔子回来了。” 上官妈妈才说完,上官佑莹已经冲到门口打开门,门外果然是一个金发少女牵著一个黑发黑眼的小女孩,那小女孩一见到上官佑莹,便尖叫一声冲进上官佑莹的怀里了。 “姑姑!泵姑!”她大叫著抱紧了上官佑莹。“小兔子好想好想你喔!你怎么可以离开那么久嘛!泵姑不喜欢小兔子了吗?”说到最后,她的泪水已经唏哩哗啦的淌了满脸了。 “小兔子!我的小兔子!我最最可爱的小兔子!”上官佑莹同样泪流满面,还拚命亲著小女孩红咚咚的苹果脸。“姑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姑姑也好想好想你呀!” 两人又哭又亲了好半天,这才缓缓收起泪水。 “姑姑不可以再离开小兔子了喔!”小女孩依然细细地哽咽著。“都没有人陪小兔子玩了啦!” “姑姑也是不得已的嘛!”上官佑莹也猛吸鼻子。“姑姑要工作啊!”“那姑姑不要工作了嘛!”小女孩扁著小嘴道。“陪小兔子玩嘛!” 上官佑莹又亲了亲小女孩。“姑姑不能不工作啊!泵姑不工作就没饭吃了。” “家里有饭嘛!” 上官佑莹噗哧失笑。“那是给小兔子吃的,姑姑吃的要自己赚呀!”说著,她自顾自地抱著小女孩回到客厅里,上官妈妈白眼一翻,忙向金发少女道谢,并关上大门。 “那小兔子分一半给姑姑。” “不行,那样小兔子会长不大,”拿纸巾温柔地擦拭著小女孩的脸,上官佑莹怜爱地审视著小女孩那张可爱的苹果脸,大大的眼睛和两支在空中摇晃的小马尾。“姑姑会心疼的。” “可是小兔子好想好想姑姑喔!”小女孩爱娇地腻在上官佑莹的怀里。“想到会死掉呢!” “别胡说!”上官佑莹笑骂。“哪!以后姑姑每个星期都会打两次电话回来,每个月至少回来一趟,这样可以了吧?” “不要!”小女孩又改用双臂勒紧了上官佑莹的脖子。“小兔子不要姑姑再离开了,不然小兔子就绝食抗议,以后都不吃红萝卜了” “绝食?”上官佑莹啼笑皆非。“请问这是哪一位教给她的伟大名词?”她转而问上官妈妈。 “还用得著问吗?”上官妈妈指指电视。“当然是伟大的电视皇帝!” “还要举白布条上街游行”小女孩继续列举她的抗议行动。 上官佑莹双目猛睁。 上官妈妈耸耸肩。“你老爸。” “要写信到白宫抗议” 上官佑莹愕然张大嘴。 上官妈妈望向别处。“你大嫂。” “要罢工” 上官佑莹两眼倏地眯起。 上官妈妈轻咳两声。“你二哥。” “要参加天体营” “欸!?” 上官妈妈抖了抖唇。“你弟弟。” “要暗杀掉姑姑的老板” 上官佑莹倒抽一口冷气。 这回上官妈妈想了想才说:“你三哥吧!” 她简直不敢相信!“老妈,你们到底在教她什么呀?” 小女孩突然高举两只胖胖的小手大声高呼“不自由,毋宁死!” 上官佑莹随即怒眼瞪向上官妈妈,后者微微瑟缩了一下。 “我。” 俗话说得好,温暖的家是最好的加油站,回了一趟纽约,三天后再回西雅图时,上官佑莹便已自觉充饱了电力,精神满满,心中也不再犹豫地有了决定,于是,一回公司后,她就马上拨电话和菲尔的秘书联络。 “对不起,副总裁说他不愿意见你。” 意料之中。 三天十六通电话后,上官佑莹决定亲自登门拜访。不料,才刚到麦氏大楼前,她就被两位高头大马的警卫挡住了。 “对不起,副总裁说你不能进去!” 哇你咧还真绝啊! 没关系,山人早有准备! 辞职书一递出去,上官佑莹就去跟业务经理说:“你跟麦薛特副总裁说,我在诺林做到月底就走人了,这样他一定会跟你签约的。” “为什么?” “不必问这么多,反正只要他一知道我被他逼走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和你签约的。” 虽然满腹狐疑,业务经理还是决定姑且去试试看。岂料两个钟头后,脸色怪异的业务经理又把她叫进经理室了。 “如何?他答应签约了吧?”上官佑莹得意洋洋地问。 沉默了一下,业务经理才慢条斯理地说:“算是答应了,但是”他的神情更诡异了。“他有个条件。” 心头一颤,适才的得意顿时消失无踪,上官佑莹直觉这个“条件”可能不太好应付,她不由得不安地勉强勾起唇角。 “什么条件?” 业务经理又看了她一会儿。 “他要你马上到麦氏上班。” 上官佑莹的脑袋瞬间空白了两秒,随即惊叫著跳起来。 “什么?他要我到他那边上班?shit!我才不去!”他预备活活整死她吗? “如果你不去,他就不签。”业务经理很冷静地说,好像早已预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了。“既然你已经递出辞职书了,为什么不能去麦氏?你应该知道,人家抢破头也不一定进得去麦氏,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 废话,她又不是白痴,当然有她的理由啊! 上官佑莹迟疑片刻。“让我考虑考虑。” 那天晚上,当维瑟又打电话来时,正在一个头两个大的上官佑莹不觉脱口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维瑟笑了。“我朋友叫我等他回来,所以我只好等了。” “哦!”“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好啊!”上官佑莹很爽快的答应了。“我正需要有个人陪我解一下闷呢!” “怎么,有烦恼?” 上官佑莹先对话筒叹了一大口气后才说:“超级大的烦恼!” 维瑟轻笑。“好,那到我朋友开的餐厅去,他请客,谁也不用花钱,食物不错,可以吧?” 上官佑莹略一考虑。“好,在哪儿见?” “我去接你。” “咦?你租车了?” “朋友的车。” “哦!那我住在” 一个钟头后,他们已经坐在市中心一家怀旧餐馆里的特别座上了,那里不但在墙壁上挂满了当年淘金热时的照片,还有牛仔的帽子、马刺和汗巾,以及印地安斧头、绣袋、发饰等等,甚至还播放著旧式的西部片,感觉满温馨的。 两人边吃边聊天又边看电影,用餐途中,上官佑莹差不多已经忘了所有的烦恼了。直到餐后饮料送上来,喝了几口后,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想谈谈吗?”维瑟关心地问。 上官佑莹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 维瑟点点头。“那就换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吧!如果你想说就说,不想说的话,也可以让你好好思考一下。” 于是,他们就起身离开了,上官佑莹注意到,维瑟果真没有付帐,而且侍者们对他都很恭敬,大概是他们都认识他这位老板的好友吧!之后,他们漫步转过两个街角,从一个不怎么起眼,铺著紫红色地毯的楼梯下去,进入一家气氛极为静谧恬适的酒吧,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客人并不是很多,维瑟直接领著她来到一丛绿叶盆后的雅座。 “喝什么?” “水蜜桃汁。” “小姐要水蜜桃汁,给我来杯威士忌加冰块。”待侍者离去后,维瑟神情惬意地往后一靠。“轻松一点,不必刻意说什么,听听音乐也好,就算想睡一觉也行,嗯?” 上官佑莹耸耸肩,继续打量四周。老实说,这是她头一次来这种成人酒吧,大学时代去的都是那种学生酒吧,感觉比较嘈杂混乱,这儿却弥漫著一股高雅沉稳的气氲,令人浮躁的心不由自主地沉淀了。 忽地,上官佑莹的双目倏地睁大,直眼瞪著吧台尾端,甚至连呼吸都静止了。 那儿坐著一个男人,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他孤单一人默默地在角落里喝酒抽菸,缕缕烟雾似乎把他整个人都包围住了,然而,却隐藏不住他的孤寂落寞与痛苦无奈,深浓得仿佛全世界所有的痛苦都聚集在他身上。 “你认识他?”维瑟注意到她的异样,不由得关心地问。“要跟他打招呼吗?” “不!”上官佑莹差点发出足以震破玻璃的尖叫,幸好及时压低了嗓门。“不,不要,千万不要!” 维瑟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你不认识他吗?” 双颊微微抽搐了一下“我认识,但是”上官佑莹闷声道:“我们已经好久没联络了,我想他应该不会想再见到我吧!” 维瑟似乎想再说什么,恰好待者送来饮料,待饮料放好后,他忙叫住正待离去的侍者。 “请问一下,吧台最旁边那个人是?” 侍者移过视线去看了一下。“啊!那个人啊?我们也不认识,不过,他已经连续来将近两年了,几乎每天都来,而且好像是一下班就直接过来了。随便叫盘三明治当晚餐,然后就自己一个人抽菸喝酒直到打烊才离去,从不和任何人说话,也没有带其他人来过,挺孤独的一个人。” “谢谢。”道过谢后,维瑟才转而对上官佑莹说:“好了,现在你知道他的近况了,要去和他打声招呼了吗?” 上官佑莹沉默了一会儿。 “不!不必了。” 然后,她就一直凝视著那个男人不断的抽菸、喝酒;喝酒、抽菸,而维瑟也很有耐心地默默陪著她。直到夜深酒吧打烊后,他们继续注视著那个男人脚步踉跄不稳地离去,再转进旁边的暗巷里吐了大半天,最后用标准酒醉驾车的模式惊险万状地开车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内。 上官佑莹看得心惊胆战、胆战心惊。 老妈说得没错,这是她欠他的,她非得好好和他谈一谈不可! 三天后,上官佑莹来到麦氏大楼报到了。 这回,她没有被警卫大爷挡驾,堂堂正正地走进麦氏大楼,原想到人事部报到,再找机会溜上顶楼去见菲尔,却没想到被直接送上顶楼去见副总裁。 她想,这样也好,直接找他谈谈更省事,谁知道菲尔根本不听她说话。 “你是接待秘书”他说的是中文。 上官佑莹吃了一惊,很自然地也跟著脱口说中文。“欸?接待秘书?你不是已经有两位接待秘书了吗?啊!不对,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 菲尔充耳不闻。“你的座位在我的机要秘书杨克旁边” “呀?”上官佑莹更吃惊了。“不是在电梯口吗?咦咦!不对、不对,我不是要说这个啦” “你的职责是负责接待我公事以外的客人” “喂喂!那是秘书的工作吧?”上官佑莹抗议。 菲尔瞪她一眼。“你就是秘书!” “啊!”上官佑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对喔!我就是耶?天哪!这个不是我要说的啦,我要” “你要按照我的意思去接待那些客人” “喂喂喂!你就不能听我说一下吗?” “记住,一定要完全按照我说的方式,绝对不能擅改,明白吗?” “是、是,明白、明白,现在你能不能” “还有,你是我的专属秘书,所以毋需听其他任何人的命令,懂吗?” “懂、懂、懂!那你可不可以” “另外,你要负责我的需要。” 他的需要? 这话很暧昧喔!不过算了! “好、好、好,那你能不能” “不能!” 上官佑莹愣住了。“咦?”菲尔冷眼斜睨著她。“不管你要说什么我都不听!” “可是” “除非你能做得让我很满意,或许我会考虑考虑听听你要说什么,但是”他冷哼。“我现在绝不听!” “那”上官佑莹傻傻地眨了眨眼。“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满意了?” “我会告诉你。”语毕,他就低头看他的公文,并挥挥手示意她出去了。 又呆立了半晌后,上官佑莹才叹著气出去。 好吧!就做他的奴隶做到他爽吧! 第五章 错误的认知, 让彼此越走越远, 知道身手够不著, 才发现心的不舍, 却为时已晚呵! 菲尔的机要秘书杨克是个标准的专职秘书,聪明能干又忠心耿耿,家有一妻两子,是个幸福的男人,就是稍嫌严肃了一点。 就如同公司里其他所有的员工一样,他对上官佑莹也感到好奇得很,但他从不表现出来,也不多问,只是认真的传授上官佑莹有关秘书的专业知识,因为上官佑莹根本就不知道秘书到底是干啥的? 人家是念国贸实务的说! 上官佑莹苦著脸背诵杨克交给她的冗长名单,那上面有九成都是女性,而且背景都不简单,和菲尔的关系也各自不同,光看就眼花撩乱了,何况是要她背下来,而且不能张三冠上李四,也不能拿公狗去配上老母鸡。 真是够了! 愤怒地丢下名单,上官佑莹感觉有一股酸意直冲上脑门。那个混蛋,是存心要她看看有多少女人在倒追他吗? “佑佑。” 上官佑莹一惊,忙按下对讲机。“是,副总裁。” “进来。” “是。” 奇怪的人,既然这么恨她,为什么还要用以往亲昵的小名叫她呢? “副总裁,找我?” “待会儿有位客人会来找我,”菲尔头也不抬地说。“是该你负责的客人。” “是,请问副总裁是哪一位?” “初田秋子小姐。” “哦!了解了,请问副总裁要我怎么招待对方?” “扫把。” “嗄!?” “没有扫把,拖把也行。” “咦!?” “如果都没有,马桶刷也可以。” “欸!?” “用扫把或拖把或马桶刷把她轰出去!” “啊!”真是傻眼了,上官佑莹呆在那儿,完全不晓得该如何反应才好。 菲尔终于慢慢抬起头来了。“怎么?在美国呆太久,中文听不懂了吗?”他嘲讽道。 “啊、啊、啊”“还不赶紧去找扫把或拖把或马桶刷!”菲尔蓦然低喝。 上官佑莹终于回过神来了。“副总裁,你你是在开玩笑的吧?真的要我要我把人家轰出去?” 菲尔悠然地往后靠。“没错,而且要用扫把或拖把或马桶刷。” “可是她是她是”上官佑莹急忙摸索著身上,随即冲出去抓回刚刚扔在桌上的名单又跑回来,满头大汗地搜索名单上的名字。“是是是啊!在这里副总裁,初田秋子小姐是日本管原商社社长的亲侄女儿耶!真的可以这么做吗?” “做!” “真的”上官佑莹困难地咽了口唾沫。“要做?” “少罗唆,还不赶紧出去准备!”菲尔倏地大吼。上官佑莹吓了一跳,赶紧逃出去,然后停在杨克的办公桌前哭丧著脸问:“你听到了吗?呃、你听得懂中文吧?” 杨克摇摇头。“我听得懂中文,可是刚刚我在听电话。” “哦!”上官佑莹犹豫了一下。“他说他说要我用扫把将初田秋子小姐轰出去,我真的可以这么做吗?” “欸!?”杨克也呆住了。“用扫把副总裁说的?” 上官佑莹可怜兮兮地点点头。“没错,就是那位大爷说的!” 杨克皱眉思索片刻。 “我想你还是照做吧!” “真的要做?” “要做。” 上官佑莹又呆了半晌,而后毅然甩甩头。 “做就做,有什么了不起!” 初田秋子这个名字初初听起来的印象应该是个身穿精致和服,脚踩内八字的纤柔女人,可没想到一见到本人庐山真面目,上官佑莹顿时大失所望。望着那个比洋人还洋化,比叶子媚还骚包的日本女人,上官佑莹觉得拖把实在配不上她,真的应该用马桶刷才对! 于是,五分钟后,上官佑莹一手拖把,一手马桶刷的来到菲尔办公桌前报告。 “报告副总裁,任务圆满达成!” “很好,记住这是初田小姐的公式招待。” “是。” 待上官佑莹出去后,菲尔才扬起一脸诡异的表情。 “这还是刚开始,佑佑,往后还有得你受的呢!” 西雅图的秋夜寒凉如水,上官佑莹抱著双臂畏缩在巷子边等待著。 差不多了吧?她看看手表,心想:该出来了吧? 果然,不一会儿,一条瘦长的人影才刚转进来,就哇的一声大吐特吐,她赶忙过去扶住他,免得他一头跌进自己的秽物里。好半天后,他才停止呕吐瘫在她的怀里粗浊地喘息著。 她怜惜地拿纸巾擦乾净他的嘴后,才把他的右手臂绕过自己颈后,再环住他的腰部撑著他一路踉跄地往他的车子走去。好几回,他两脚一软,似乎打算要就地呼呼大睡,这时,她就得轻拍他两巴掌,让他清醒一点。 “不行,阿捷,现在还不能睡!” 到了他的车子旁,还要吃力地把他顶在车子边,再设法掏出他裤袋里的车钥匙打开车门,最后把手长脚长的家伙硬塞进乘客座里绑上安全带,到这时才算大功告一半成。 她绕过车子后面走到驾驶座那边坐进去,纯熟的发动车子开上马路,稳健地驶向东区市郊。 她知道麦氏家族在华盛顿湖畔的玛黛娜市拥有一栋山庄式豪宅,但是菲尔并不住那儿,他选择单独住在市郊一栋风格特殊的殖民式建筑内,除了钟点佣人每三天会去清扫一次外,平时都只有他一个人。 从她知道菲尔夜夜到酒吧买醉的翌日开始,她就每天晚上到那家酒吧外面等著送他回家。以前他是运气好才没有出事,可这并不表示幸运之神会永远罩著他。 一直到把他送上床之后,上官佑莹才坐在地毯上休息了好半晌。之后弄了一条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再到厨房拿一壶冰水放在床头柜上,最后从背包里拿出换洗衣物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后,她就坐在床边照顾他,如果他睡不安稳,她就不断替他更换冷敷的毛巾。有时候他会突然爬起来吵著要喝水,甚至开始大吐特吐,所以,她只好一直逗留到早上六点前十五分赶去搭第一班巴士。 不过,有时候他也会像现在这样,猝然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向他,然后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子底下,透著浓浓酒味气息的唇粗暴地覆在她唇上,贪婪地吸吮著她的舌头,修长的手掌同时毫不留情地抓向她的胸脯,连他的膝盖也忙著顶开她的双腿。 在这种情况下,通常只有一种结果他们会有一个缠绵悱恻的夜晚,但他完全不知情! 唉,明天又得找时间偷偷打个盹了! 七点整,闹钟像巨雷似的轰在菲尔的脑袋里,他呻吟著一把抓起闹钟扔出窗外,趴在枕头上喘息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慢抬起头来往旁边看了一下,随即侧起身来在枕头上捏起一根又黑又长的发丝。 这绝对不是他的! 于是他笑了。 看来,她昨晚是在他床上过夜的,而且 他掀开床单看了一下,不由得笑得更深了。 她今天一定会趴在办公桌上睡得流口水! 杨克原来是总裁的机要秘书,但两年多以前的某一天,总裁突然将双手按在他双肩上,用恳求的目光注视著他。 “我把我弟弟交给你了,拜托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拜托!” 从那天开始,他就跟在副总裁身边照料副总裁的一切,从公事到私事,从里到外钜细靡遗。两年下来,他已经非常了解他的生活习性,也非常了解他的个性脾气,更了解他是多么冷漠无情的一个人。如今,他几乎敢自豪的认定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副总裁的人了!但是 他呆若木鸡地望着副总裁,后者正专注地凝视著趴在办公桌上呼呼大睡的女人她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那样柔情似水的眼神是副总裁的吗?那么温柔爱怜的表情是副总裁的吗?那仿佛怕碰破玻璃似的轻抚是副总裁的吗?那微微荡漾在唇角的戏谑笑意是副总裁的吗? 这个副总裁不是那个副总裁吧? 菲尔突然转过脸来,前一刻的温柔怜爱仿佛是假的一般完全消失不见了,他又回复到原来那个冷漠无情的副总裁。杨克却一时收不回惊愕的表情,连偷窥的视线都来不及收回来,这大概是他从事秘书职务以来头一次凸槌吧! “不要吵醒她,”菲尔轻轻道。“让她睡到自己醒来。” “呃是,副总裁。”这个副总裁绝对不是那个副总裁! 于是,那天午休时间都过了之后,上官佑莹才揉著眼睛醒转过来,一看手表,不由得惊喘一声跳了起来。“天哪!这么晚了,副总裁都没有找我吗?” “呃没有。”杨克的神情有点怪异。 上官佑莹一听,不觉喜孜孜地弹了一下手指。“lucky!” 杨克的脸色更怪异了。待上官佑莹从盥洗室回来后,他又从身后档案柜上方拿下一个覆盖的餐盘放到上官佑莹桌上。 “这是呃多叫的一份,没人吃,所以” “哇哇哇!超lucky的!”惊喜莫名的上官佑莹不疑有他,马上掀开来,顿时笑开了嘴。“哇呜大餐耶!” “是啊!大餐。”杨克喃喃道。副总裁特地为你叫的大餐! 下午三点,又在死背名单的上官佑莹再度蒙上司宠召。 “是,副总裁,你找我吗?” 依然是那一副要死不活的冷淡模样“半个钟头后会有客人来找我,”菲尔面无表情地告诉她。“你负责的。” “请问这一次是哪一位?” “玛丽娇小姐。” “是,请问我该如何招待她?”第一回用拖把赶人,再来是泼水,和对方大打一架也打过了,上次是拨妇骂街,接下来要使用哪一招呢? “把这张纸上的内容背起来说给她听就行了。”说著,菲尔就把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纸张递给上官佑莹。“记住,一字不漏!” “哦咦?”上官佑莹刚看完前面两行,脸色就开始发绿了“真真的要说这个”再往下看,她的脸色更进展为墨绿色了。“这个这个” “没错,一字不漏,还有,也不准擅改,如果你敢说有不认识的字,我建议你去上一下美国人的小学课程!” “可是”上官佑莹苦著脸。“这个会不会太过分了点儿?” “一字不漏!” “但” “一、字、不、漏!” 上官佑莹张了张嘴,随即又阖上。“是。”继而转身颓丧的离去。回到座位上再看了一次那张纸之后,她叹息著转向杨克。“杨克,待会儿我要招待客人,你可以陪我吗?” 杨克诧异地瞥了那张纸一眼。“如果我没事的话。” 半个钟头后,上官佑莹背著手站立在两位接待秘书和杨克,以及那位仿佛插著孔雀毛的老母鸡面前开始大声朗诵。 “敬告令人作呕的玛丽娇小姐:你实在是我这辈子所仅见最***聒噪老母鸡,你那满口臭气比***臭鼬还要臭,你的脸皮比***大象还要厚,你那一身肥肉比***老母猪还要肥,脑袋里的东西却比蟑螂还贫乏” 大约只念到三分之一左右,那位可怜的孔雀毛小姐就落荒而逃了,两位接待小姐跌坐在椅子上站不起来,杨克的脸色则苍白如纸。 “这这是副总裁” “没错,不关我的事喔!”上官佑莹满脸无辜地说。 “mygod!” 一个星期后 “总裁,请问这次是哪位?” “尼珍小姐。” “请问要如何接待她?” “跟她说我很讨厌她,直接叫她滚蛋就可以了!” 哇这个简单! 可是一看到尼珍小姐,那两句话上官佑莹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可爱纯真的少女,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那纯稚的模样令人无法不兴起一股爱怜之情。 “菲尔有话要你转告我吗?”那双信任的大眼睛仿佛小鹿一般纯洁无垢。 上官佑莹在心中暗暗叫苦。“这是的。” “什么呢?”那期待的神情教人心软成棉花糖。 上官佑莹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这个” “请告诉我吧!”那甜蜜的笑容更是可爱到不行。 “我请等一下!”话落,上官佑莹回头就跑,一路冲进菲尔的办公室里,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直喘气。“我我说不出口啦!” 菲尔往后靠向椅背冷冷地看着她。“这是你的职责。” “可是那样会很伤她的心呀!” “那是她的事。” “喂!你这样未免太绝情了吧?”上官佑莹大声抗议。 “你什么时候变成观世音菩萨了?” “可是” 菲尔双臂环胸,神情睥睨。“你不想要我听你说话了吗?” 上官佑莹窒了窒,随即愤怒地反身就走。“好,我说,但是后果麻烦你自行负责!”为了避免自己又说不出口,她一冲到尼珍小姐面前,马上就紧闭上眼,不顾一切地大声说:“他说他很讨厌你,请你滚蛋!” 眼不见为净! 可是不到五秒钟后,少女伤心的大哭声便在顶楼四处乱窜,所有的人都手忙脚乱的忙著安抚可怜的少女。 除了菲尔,因为他的办公室是隔音的。 幸好这种事平均一个星期才一次,否则,她的头发早就白了! 罢送走另一位教人头痛的客人,上官佑莹不禁疲惫地暗忖,并走向副总裁办公室,随手接过来杨克要她顺便拿给菲尔的公文。 “哪!营业部的公文。”把公文交给菲尔后,她便在桌前坐下,欲言又止地觑著菲尔。 “什么事?” “这个”上官佑莹犹豫著。“万圣节你回不回去?” “回去哪儿?”望着电脑萤幕,菲尔信口问。 “陪方妈妈过节啊!”敲打键盘的手停止了“我妈妈再婚了,”视线仍然望着萤幕。“她再也不需要我陪她了。” “啊”上官佑莹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那你要自己一个人过节吗?” “一向如此。”他又恢复敲打键盘了。 “可是”她迟疑著“你没有计画到哪里去度假什么的吗?” “去我平常去的地方。”菲尔淡淡道。 喝酒! 上官佑莹不觉皱眉了,但是考虑片刻后,她还是毅然道:“那我要回去纽约,我答应我小侄女每个月都要回去一趟,可是上个月我没回去,所以,万圣节我一定要回去!” “小侄女?”他的十指又停顿住了。 “我大哥的女儿。” 终于徐徐转过脸来了“你一定要回去?”菲尔轻轻地问。 “我答应我小侄女了!”上官佑莹强调。 “非回去不可?”菲尔的声音更轻了。 咬了咬牙“是,非回去不可!”上官佑莹断然道。 菲尔眼神怪异地凝瞄她半晌,然后又转回去盯著萤幕了。 “随便你,反正那天是假期,又连著周末,你爱在纽约待多久就待多久!” 上官佑莹有点不安,但她还是不打算后悔。 就那么三天,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她告诉自己。 从不知道一个小孩能缠人缠到这种地步。 上官佑莹一回纽约,小白兔就紧迫盯人地跟住了她,一步也不肯放松,死都不肯让她有机会再“溜”回西雅图。她是在最后一秒钟才逃开小白兔的纠缠,再匆匆忙忙赶上飞机直飞西雅图,然后又从机场飞奔向公司,迟到了整整一个多钟头后才坐上她的位置。 “抱歉,我迟到了,副总裁有找我吗?”她忙问,边把旅行袋放到档案柜旁。 杨克不晓得在忙些什么忙得团团转,漫不经心地听进她的问题,又漫不经心地回道:“没有” 上官佑莹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 “他住院了。” 罢松出去的气马上被倒抽了回去“他住院了!?”她惊叫。 “是前天晚上醉酒驾车撞上大树,幸好伤得不是很严重,不过还是要住院两个礼拜。”杨克说著,头痛地捏捏太阳穴。尽管他再尽责,也是个结过婚的人,没有办法二十四小时,包括下班后都照顾到上司啊!“我得尽快把一些预定往后挪,否则会误了很多事。” 天哪!她不应该回纽约的! “他住哪间医院?” “哈博维医疗中心。” 半个钟头后,上官佑莹已经站在菲尔的病床边了,苍白憔悴的他看起来很狼狈,虽然睡著,眉宇却仍微微皱起。温柔地抚掌著他包著绷带的额头,她的心隐隐作痛。 她非得尽快和他谈谈不可! 半个月后,菲尔一出院,便马上回到公司上班,而且那天晚上他依然照常到酒吧买醉,并喝得醉醺醺地坐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怎么也拉他不起来的上官佑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你自己呢?” “唔佑佑” “阿捷。” “我我爱你,佑佑”方尔捷模糊不清地呢喃著。 “我也爱你啊!阿捷。”上官佑莹哽咽道。“对不起,是我不好,阿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以那种方式离开你的,全都是我不好,你要骂我打我都可以,求求你不要再这样折磨你自己了吧!” “唔唔佑佑”方尔捷不停地呼唤著她的名字,仿佛在他脑海中,唯一清晰的只有这两个字。“唔佑佑” “哦!阿捷阿捷”聆听著他痛苦的呢喃,上官佑莹跪坐在他身边饮泣了好一会儿后才收起泪水,并再次努力要撑起他来。“拜托,帮帮忙,阿捷,你自己也必须努力站起来呀!阿捷,拜托你帮帮忙吧” 翌日早上,当菲尔脑袋里压著一整列火车,吃力地睁开蒙胧的双眼时,他听到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天没错,我会留在这里照顾他不会、不会好,那一切就拜托你了,杨克嗯!行了,我知道了好,拜拜。” 一听她说完,他忙阖上眼,接著,他感觉到有一只柔软的小手温柔地抚著他的额头,可是不过片刻,那只小手又离开了,然后他听到按键的声音。 “喂!老妈,是我啦!我拜托,老妈,你别老是来这一套铁牛运功散好不好没有、没有,我只是想通知你一声,感恩节我不能回去了我知道我答应小白兔了,可是现在里的不行啊圣诞节?我不知道耶我知道,但是我不能不管阿捷嘛!” 小手又回到他的额头上了,温柔的抚触令他感觉舒服极了。 “可是你瞧,我才回去三天他就出车祸了醉酒开车老妈,我早就跟你说过他变了很多嘛才不是,他是天天都喝醉对啊!所以我才得看着他呀我知道,我也想早一点跟他谈谈啊!可是他不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小手又离开了,换来一条冰冷的毛巾。 “嗯!我想他还是爱我的,所以才更恨我,他越爱我,就越恨我不,不管他对我如何,我还是爱他的也许吧行了,我会尽量哎呀!老妈,别问我那种我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嘛好,那小白兔就拜托你安抚她罗ok,拜拜了!” 又是挂断电话的声音,紧接著是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于是,他偷偷睁开眼睛,悄悄地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回她选择的是他,而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小表! 这年感恩节晚上大概是菲尔三年来唯一一次清清醒醒的一个晚上,因为上官佑莹硬拉著他在他家里吃了一顿火鸡大餐。虽然火鸡她烤得实在不怎么样,但南瓜派就很道地了。 通常美国人吃完感恩节大餐后,接下来的节目就是全家一起收看美式足球比赛,但上官佑莹知道菲尔不喜欢运动,所以把电视转到游行节目频道,没想到菲尔却再把电视转到美式足球比赛频道,而且跟一般美国人一样,边看电视边吃爆米花、喝啤酒。 “你不是不喜欢运动节目吗?”她马上发出疑问讯号。 菲尔耸耸肩,继续看他的足球,而且会在有人踢进一球时,便“ya!”一声,让她更是错愕得张大了嘴。 最令人意外的是,第二天他竟然带她去人挤人看感恩节游行;第三天又带她去滑雪,而且他滑得超棒,连她都自叹弗如;第四天则去玩高空弹跳,她尖叫得像鬼一样,他则面不改色。 他未免变得太彻底了吧? 老实说,上官佑莹实在不明白菲尔为什么要她来担任他的“特种”接待秘书,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她去做那种“特种”接待,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使用那么可笑的手段去赶走那些女人。 他到底有何用意呢? “佑佑。” “是,副总裁。” “今天又有你要负责接待的客人了。” “是,请问是哪一位?” “罗曼夫妇。” “哦!那要如何接待他们呢?” 菲尔的眼神很是奇特。“随便你。” 上官佑莹愕然。“欸?” “我说随便你,”菲尔慢吞吞地说。“先听听他们的来意,再由你来决定接待的方式,任何方式都可以,唯一的原则是:无论如何一定要打发掉他们,我绝对不见他们!” 上官佑莹愣了片刻。 “好,我明白了。” 之后,她在封闭式会客室里见到了那对罗曼夫妇,一对头发已出现银丝的慈祥夫妇,他们满面愁容的样子实在很令人同情,让上官佑莹不由得要听听他们究竟有何困难之处需要帮忙。 “对不起,罗曼先生、罗曼夫人,副总裁他很忙,所以遣我先来听听两位的困难,如果他能帮得上忙的话,他一定会尽量帮忙的。” 那对夫妇相观一眼,然后罗曼太太低下头去拭著眼角,而罗曼先生则苦笑着说:“其实,这种事实在不应该,也没道理来劳烦麦薛特副总裁,所以,麦薛特副总裁才一直不肯见我们,但我们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他深深地长叹了口气。“事情是这样的” 听著听著,上官佑莹的表情逐渐从关心转化为不以为然,然后又变成岂有此理,最后终于演变成哭笑不得。 难怪菲尔不肯见他们,这种事怎能答应呢? 但是 望着那对夫妇无奈央求的眼神,她竟然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她迟疑地咬住下唇,她怎能忍心伤害如此可怜的父母心呢?她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安抚下他们,再找机会让他们明白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是行不通的呢? 然而,就在她如此思忖的这一瞬间,她却突然恍然大悟了! 为什么菲尔要她来担任他的接待秘书,为什么菲尔要她去做这种可笑的接待,为什么菲尔一定要使用那么无情的手段来赶走那些女人,这一切一切的用意,她全都明白了! 真可恶,居然把一切都扔还给她了! 第六章 爱你的温柔, 却又恨你的温柔, 心中的矛盾,嫉妒, 仿如一把利刃, 伤了你, 也伤了我。 从方尔捷考上驾照后,他就很体贴的主动提议要开车接送上官佑莹上下学,上官佑莹自然很高兴的接受了,虽然他开的是他爸爸的旧福特,旧到差不多可以进骨董拍卖场了。 “阿捷,今年的圣诞节要到你家,还是我家过?”上官佑莹一面咬著热狗,一面问。 方尔捷露出为难的歉然表情。“对不起,佑佑,我们系上有圣诞舞会,我不能不去参加。” “咦?”上官佑莹狐疑地斜眼睨著他。“怎么去年没有,今年就有?” “去年我没有参加,可是今年我实在拒绝不了她们的要求。”没错,他懂得拒绝,却无法坚持到底,人家一低声下气加上几声央求,他就无法不心软了,若再来个锲而不舍,防线很快就会崩溃了。 上官佑莹当然很清楚他这个毛病,毕竟她是第一个攻破他防线的人。不过,这会儿有其他人也抓到了他这个弱点,情况可就不太妙了,一不小心,她这个私家男朋友搞不好会变成公家用的了。 “那我陪你去。” “不行耶!”方尔捷瞥过来的眼光中的歉意更加深了。“我是主办人之一,依惯例是不能携伴的。” 上官佑莹的红唇马上不满地嘟了起来。“那你为什么要当那什么主办人嘛!” 方尔捷无奈地苦笑。“对不起,她们一直拜托我,我我真的拒绝不了啊!”上官佑莹一听,不由得更生气了。“那人家怎么办嘛?还有我的圣诞礼物,你可不要说要先送给我喔!” “这”方而捷攒眉苦思片刻。“佑佑,那这样好不好?我一定会赶在十二点以前到你家把圣诞礼物送给你,再陪你看一支vcd,可以吧?” “你说的喔!” “是、是,我说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他没有做到! 那天,一直窝在客厅沙发上等待的上官佑莹直到半夜三点多才听到几下试探性的敲门声,上官佑莹马上打开大门对他怒吼一声“你骗人!”之后,就砰一声把他关在门外了。 这是方尔捷第一次推拒她,也是他第一次爽约放她鸽子,当时是开始进入冬冷的十一月下旬。尔后,类似的情形更是层出不穷,纵使方尔捷一次又一次的向上官佑莹道歉、求饶,之后却还是依然故我。 到了方尔捷大二下时,情况更严重了,好像全校师生都抓到了他的弱点似的,教授的请托、同学们的要求帮忙,甚至是他们所谓的“好意”他全都因为“无法抗拒”而不得不扛了下来。于是,上官佑莹终于忍不住了,她特地利用校庆时偷溜到方尔捷的学校去查探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她到底有多少敌人? 那次,她头一回觉得他的温柔实在很可恶! 好吧!既然是教授大人在打分数,那么,教授的请托当然不好拒绝;至于朋友也很重要,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孤单一人是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可是,女孩子的追求就应该没有商量的馀地了才对吧? 但他的反应却让她气得差点从杜鹃花丛里冲出去当场打爆他的脑袋! “方尔捷,就这样说定罗!今天中午我在餐厅等你喔!” 喂、喂!你这只大乳牛是什么意思啊?强迫中奖吗? “可可是我说过我有女朋友了呀!” 对、对,他有女朋友了! “没关系、没关系,女朋友多交几个才好选择嘛!” 啊咧这是摆地摊卖仿冒货,还要挑挑捡捡的吗? “不,我不喜欢这样,女朋友只要一个就够了。” 没错,谁要脚踏两条船呀! “以后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好,那就这样,不见不散喔!” 哇哩咧谁跟你不见不散哪! 像这种大乳牛,方尔捷实在应该给她断然的大吼一声“我绝不会去的!” 可是他没有。 他只会“欸?”一声,然后呆在那儿望着那只大乳牛迅速离去的背影,满脸的无可奈何,恨得上官佑莹禁不住扯下两手杜鹃花泄愤。不过,这还不算什么,人家说胸大无脑,直来直往的还好警戒,可是那种秀秀气气、文文弱弱的飘逸少女就算的是贞子再世了。 只不过拐到另一栋大楼而已,方尔捷又碰上另一个女孩子了,上官佑莹忙闪至某棵霉运当头的大树后躲藏。 那少女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般脱俗,没想到她不吃东西,却还有精力泡哥哥,而且技术还高竿得很。光听那少女抖著声音的告白,方尔捷心就先软了一半,再看她在被拒绝之后,眼眶马上红了几十圈,方尔捷更是不知所措了。 “难道难道我我一点机会都都没有吗?”少女哽咽地问。 拜托!这种时候更应该坚定的拒绝她才可以啊!上官佑莹焦急地暗忖,不知不觉在树干上抓出了十几条“爪”痕。 可是方尔捷却手忙脚乱的掏出手帕给她,并以歉然的眼神觑视著她。“对不起,可是可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真的真的一点点机会都没有吗?”随著哀求的目光,右边一条长江,左边一条黄河,哗啦啦的就狂泄而下了。 看吧、看吧!她果然不肯死心,谁教你不坚拒对方,还用那么温柔的眼光勾引她!上官佑莹忿忿地“顺手”抓下一大片树皮。笨蛋!还不赶紧坚决的拒绝她,现在还来得及让她明白机会到处都是,就是不在他身上呀! “这这我我真的很很抱歉”方尔捷嗫嗫嚅嚅的还未说完,少女便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大哭不止了。 完蛋了! 看方尔捷心慌不已的眼神,又下不了狠心断然推开她,甚至还情不自禁地拍抚著她的背,温柔的低声安慰的举止,上官佑莹就知道这个女孩子肯定会像四脚蛇一样紧缠住他了! 而且,这绝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上官佑莹明白得很,如果她不及时阻止他的话,这个天字第一号大笨蛋铁定会把他自己困得很惨的! “阿捷,我实在不明白,你是装作不懂,还是真的那么懵懂无知呢?就连我都知道什么是残酷的温柔,你会不懂吗?” 方尔捷直叹气。“我不是不懂,但是” “但是什么?”上官佑莹双手擦腰,气呼呼地瞪住他。“你以为不直接伤害对方就是温柔吗?告诉你,其实这种温柔更伤人、更残酷。一时的伤心总会消逝,但若是拖得太久再拒绝对方的话,人家是会心碎的,你知不知道啊?” “我知道,可是”方尔捷无奈的苦笑。“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让对方明白我确实不能接受她们的心意嘛!” “你不知道?ok,我教你!”上官佑莹马上拉著他在床边坐下。“哪!我告诉你啊!女孩子有好几种,应付的方式各自不同。如果是那种大胆又皮厚的骚包呢!你就用扫把、拖把或马桶刷轰她,泼水也行啦!这样她肯定会明白了。” 方尔捷一听,脸色就变了。“轰她?泼水?” “没错!”上官佑莹用力的点了下脑袋。“那如果是那种装模作样的女孩子,你就用最狠毒、最残忍的话狠狠的骂她一顿,她也一定会了解了。” “骂她?”方尔捷脸色更难看了。 “然后呢!若是那种泼辣妹妹的话,要不就跟她对骂一场,要不就甩她个耳光”上官佑莹右手用力一挥。“我保证她一定不会再来找你了!” “甩她”方尔捷咽了口唾沫。“耳光?” “最后,就是那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或者纯真型的可爱女孩,大家都认为她们最不容易应付了,其实这种人才简单呢!”上官佑莹嘿嘿笑着。 “简单吗?”方尔捷不可思议地重复。 “是,你只要在她来找你的时候很用力地告诉她:我真的很讨厌你,请你滚蛋!一切就搞定了。” 方尔捷抽了口气。“滚滚蛋?” “对,就这样,了了吗?”上官佑莹询问地望着他。 “了了了。” “好,那以后不准再给我麻烦一大堆罗?” “不不会了。” 在优良教师谆谆教导的同时,为了抓牢方尔捷的心,上官佑莹也决定背水一战,打算把她的第一次当作他满二十岁的生日礼物送给他。 这大概又是受到美国邻居凯蒂来信的影响吧! 不过,这实行起来并不容易,因为方尔捷是个内敛的人,他们交往了那么久,顶多也只是从a爬到b,那座c山却怎么也攀不过去。但这难不倒认定目标就“勇往直前”的上官“又嬴。”和死党开机密会议、偷听哥哥们的经验、参考电影电视上的撤步,又吐丝、又结网,阴险的蜘蛛女终于成功地“吃”到了在室男。 不过,那还真是一场灾难,一场天大的灾难! 她没有经验,他也不懂,什么动物本能根本是白痴所说的废话,虽然结果是勉强完成了,却痛得她差点一脚把他踢到非洲去,血也出乎两人意料之外的多,吓得他差点叫救护车,而且只有他得到了满足,她却不舒服到了极点。 然而,这一切痛苦都是值得的,因为这次的孤注一掷,一辈子就这么一回的全面大牺牲、跳楼大拍卖,如同上官佑莹所期待的,方尔捷自此对她是死心塌地、绝无二心了。 一般男人对性都不会太在意,因为无论如何加减乘除他们都不算吃亏,只有女人才会珍惜她们的第一次。 但是,以方尔捷的保守个性来讲,他却比上官佑莹更在乎他们的第一次,特别是只有他得到满足,她却痛苦得要死的情况下,他更觉得自己的确是“占了她的便宜”而她是为他而“牺牲”了。 于是,当他心疼地抹去她因为痛而流出来的泪水时,就主动要求和她订婚了。 人家说山河易改、本性难移,粗俗一点的说法是狗改不了吃屎,意思就是说:人的个性真的很难改的啦! 就如方尔捷,虽然他一心都在上官佑莹身上,却始终修正不了太过温柔心软的毛病。他依然坚拒不了其他女孩子的痴心告白,也仍旧常常以“无法推拒”为由推掉了她的约会,甚至放她鸽子,最后,连上官妈妈都觉得不对了。 逮著一次方尔捷又到上官家等上官佑莹气消下楼来让他道歉时,上官妈妈语重心长地提出警告了。 “男孩子温柔是好事,小莹也是喜欢上你这一点,但太过温柔是会伤人的,它不但会伤了别人,也会伤了你自己。如果你不能明白这一点的话,迟早有一天你的温柔会逼得小莹不得不离开你,你要知道,她不是个很有耐性的人,她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希望你好好想一想。” 不必想,方尔捷自己也清楚得很,可这是他天生的个性,他改不了啊! 不过,他更不想失去未婚妻,所以,他只好使用一招他唯一能想到,并做到的烂招数逃! 只要远远见到有哪个正在追求他的女孩子接近,他拔腿就一溜烟地逃掉,让人家怎么追也追不上。纵使这样天天做越南大逃亡很辛苦,可唯有这样他才能躲开那些无谓的追求。 但有个女孩子他却怎么也逃不开不,他是被缠住了! “就是那次那个趴在你胸前哭泣的女孩?” 方尔捷叹息著颔首。“她叫郑晓芬,低我一年级。” 一翻身趴上他胸前“她如何缠住你?”上官佑莹问。 自从他们订婚之后,她就常常跑到方尔捷家里来过夜了。 方尔捷轻吁了口气。“起初,是她的同学来找我,说因为我在躲她!害她伤心得不吃不喝,希望我能去劝劝她。” “所以你就去劝她了?” 方尔捷不安地别开眼。“我不能去劝她吗?” “废话!”上官佑莹气得掐了他一把。“就是你这一劝,才会被她给缠住的呀!” “那我该怎么办?” “简单,连她的同学都躲!” 方尔捷长叹。“好吧!” 可是—事情并没有这么容易解决,一个月后,连郑晓芬的助教都找上他了。 “郑晓芬是个好女孩啊!你为什么不能先跟她做朋友看看?” 其实,一般助教是不会这么鸡婆的,又不是小学老师,管那么多做什么呢?但在他们系上来讲,郑晓芬是成绩名列前茅的资优学生,眼看她成绩一落千丈,系上的资优学就少了一名,她怎能不关心呢? 毕竟,以台湾的教育制度而言,成绩主导了一切;成绩好,老师就拿你当宝,成绩不好,老师就拿你当鸟(飞了就算了)。但最主要的,是这个女助教本来就是个很爱管闲事的人,私底下,她还是郑晓芬的表姊不过,这件事并没有人知道。 所以,于公于私,她都“不能”不管。 “助教,很抱歉,我已经有未婚妻了。”方尔捷老实坦承。 “啊!原来如此。”助教蹙眉想了一下。“那么,你去劝劝她应该没关系吧?” “助教,”方尔捷苦笑。“我一劝她,便会被缠住了,而且,我的未婚妻会很不高兴的。” 助教听得很不爽。“什么叫做被缠住了?你的未婚妻有那么小气吗?连你跟女孩子说句话都会吃醋?” “助教,并不是我的未婚妻小气,”方尔捷抗议。“而是当我被郑晓芬缠住时,常常会不得已推掉我未婚妻的约会,甚至放她鸽子,她怎能不生气呢?” “哦”助教的气焰又消失了。“没想到晓芬会那么缠人不过,那也是因为她太喜欢你了吧?” “助教,我说过我有未婚妻了。”方尔捷提醒她。 “啊!是啊”助教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可是,郑晓芬不但成绩下滑,而且身体也大受影响,如果她真的因为你而出了什么问题,我想你也不能不在意吧?” 方尔捷不由得沉默了,助教一看,赶紧打蛇随棍上。 “这样吧!你去和郑晓芬谈谈,我保证她不会再缠著你了,这样应该可以吧?” 于是,在助教软硬兼施的劝哄之下,方尔捷只好去和郑晓芬“谈谈”了。当然,这一谈又谈出毛病来了,而这时的助教却只会说:“不过是陪陪她而已嘛!” 不到一个月,上官佑莹又提出“质询”了,方尔捷只好一五一十老实招供。 “你白痴啊你!”上官佑莹火大的一拳揍得方尔捷直咳嗽。“你怎么这么好骗啊?还是你又心软了?” 方尔捷心虚地垂下脑袋,上官佑莹更是火冒三丈。 “我不管,再给我躲,连那个助教也躲!” “可是她是助教啊!”“又不是你们系上的助教,你管她那么多!” 方尔捷叹气。“好嘛!” 但事情依然没有结束,而且更可怕,郑晓芬居然连学校都不来了。 照道理说,方尔捷应该要松一大口气才对,可是他却反而更不安,因为不晓得郑晓芬出了什么事,良心上总觉得过意不去。 然后,真正的大麻烦出现了! 方尔捷刚考完期末考,正打算回家向上官佑莹报到,不意才走到校门口,便被一对中年夫妇挡住了去路。 “请问你是方尔捷吗?” “我是。”方尔捷不安地推推眼镜。“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郑晓芬的爸爸妈妈,能不能麻烦你跟我们一起去找个僻静地点谈一下呢?” 结果,郑氏夫妇所谓的僻静地点竟然是他们家,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自投罗网。在郑氏夫妇的苦苦哀求下,方尔捷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但上官佑莹知道。 “我管他郑晓芬是不是他们的宝贝独生女,我管他郑晓芬是不是天天以泪洗面,我管他郑晓芬是不是不肯吃东西,哪有人这样死赖著人家不放的?真不要脸!”上官佑莹破口大骂。“好,反正已经暑假了,你都不要出门,我来住你家,有电话我来接,有人找我来应付,就这样!” 可是,即使能安然度过暑假,大四开学后,除非休学,否则,方尔捷还是要出门上课呀!不久,方尔捷又开始推却上官佑莹的约会、放她鸽子了。 “为什么?” “他们他们跪著求我,”方尔捷心虚地呐呐道。“所以我我我只是陪陪她” “就是说你又心软了?”上官佑莹气得咬牙切齿。“那以后呢?是不是他们跪著求你和郑晓芬订婚,你也要答应?是不是他们跪著求你和郑晓芬结婚,你也不敢反对?” 方尔捷心弦一震“不!”旋即发出激动的狂喊。“我只会娶你,绝不会娶别人!我爱你呀!佑佑,我只爱你一个人呀!” “放屁!”上官佑莹同样狂喊回去。“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要和别的女孩子死缠在一起!” 方尔捷怔愣片刻,而后毅然道:“好,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去看她了。” “你发誓?” “我发誓!” 不过,当郑氏夫妇竟然要当街向方尔捷下跪时,方尔捷的誓言就仿佛水中幻影般破灭了。于是,方尔捷和上官佑莹就这样开始吵吵和和的日子,他次次低头、回回道歉、每每发誓,甚至连床头吵床尾和这种夫妻间的做法都提前用上了。 然而,再完美的圆一旦有了裂痕,如果不尽快弥补的话,很快就会崩溃了。他们虽拥有互补的个性,可是纵使他有再大的耐性也无法分给她,即使他信誓旦旦尔说他有多爱她,天知道这个誓言又能维持多久不幻灭?于是,她越来越不满,再由不满衍生出妒意。 为什么他留在郑晓芬那儿的次数和时间越来越长了?是不是他对那个柔弱的女孩已经由怜意而产生爱意了? 女人天生是水和嫉妒的组合物,纵使上官佑莹再坚强、再自信,她依然无法阻止妒意的滋长。 上官妈妈说女儿善嫉这一点真的很像她,当年身为明星球员的爸爸受女孩子青睐的程度也曾带给妈妈不少天天喝乾醋的日子。 自妈妈的经验中,也从自己深切的感受里,上官佑莹察觉到自己的妒意和不满将会越来越严重,不久之后,就会如同他的温柔一样,终有一天会伤害到彼此,所以,她开始急著要在他们之中有人真正受到伤害之前结束这一团混乱。 “阿捷,既然你拒绝不了他们,就由我来做坏人吧!”上官佑莹毅然道。 “你?” “是,我去向郑晓芬讲清楚,你是我的未婚夫,她没有权利霸占你!”上官佑莹坚定地说。“再去向她父母说明白,我们就快结婚了,难道他们还要别人的丈夫去陪他们的女儿不成?” 方尔捷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同意。“好。” 可是,没想到郑晓芬一见到上官佑莹,就开始大哭大叫,说要绝食、要跳楼、要割腕、要撞墙、要上吊、要服安眠葯,真是夸张到了极点,却慌得郑氏夫妇和方尔捷都乱了手脚。 “佑佑,你先回去吧!她太柔软弱了,禁不起这种打击啊!”“她软弱?”上官佑莹眼神怪异地瞅定了他。“那我呢?” “佑佑,我知道你很坚强,能不能请你再忍耐一段日子?”方尔捷歉然道。 “我坚强?”上官佑莹语调嘲讽。“你是说她软弱,所以她有权利霸道地要求所有不属于她的一切;而我坚强,所以我没有权利要求保有属于我的一切?” “佑佑,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要求你再忍耐一段日子呀!” “再忍耐?难不成”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很不妙的状况,上官佑莹倏地挑高双眉。“难不成以后我们的相处模式都会是这样?因为别的女孩子软弱,所以理当享有你的温柔呵护;因为我坚强,所以我必须一再的忍耐?” “这我想应该不会吧!”方尔捷的语气不甚确定,甚至连视线亦不安地游移开了。 上官佑莹又以奇怪的目光注视他好片刻,而后蓦然转身离开。“好,我走!”就在这一刻,她了悟到自己应该有所抉择了。 但是,她真的很爱他,所以依然犹豫不决。 直到她高中毕业考结束后,上官爸爸问她要不要到美国念大学这是他对每个孩子都会问的问题,当时她迟疑了一下,然后请爸爸给她一点时间考虑。 那天晚上,她不断打电话找他,却直到午夜过十二点过后,他才回到家里接到她的电话。 “怎么现在才回家?” “我我”话筒那端传来方尔捷嗫嚅的声音。“对不起!” 上官佑莹不觉叹气了。“那个郑晓芬又在闹什么了吗?” “对不起,晓芬她她不肯上课,也不肯吃饭,她妈妈一直求我,我我没有办法不管呀!” 已经亲昵到直呼晓芬的程度了吗?“是啊!你当然不能不管。”上官佑莹无力的又叹了口气。“那么,你还记得你大学毕业之后要实现什么诺言吗?” “诺言?”方尔捷有刹那间的困惑,继而啊了一声。“对了,我们要结婚!” 上官佑莹努力忽略他那一瞬间的困惑。“对。” “真的很抱歉,佑佑,”方尔捷慌忙道歉。“这阵子忙著毕业考,晓芬那边又是一团乱,所以我一直没空考虑到那么多。” 是啊!当然没空考虑到她这边来。“我想也是。” “不过,我会马上开始计画的。” 你真的会有时间计画吗?“好吧!随便你,但是明天晚上你一定要到我家来一趟,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好,我一定去!”察觉到上官佑莹的语气似乎很严重,方尔捷马上答应了。 “一定喔!绝对不能再放我鸽子罗!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喔!” “我保证!” 他的保证是狗屁! 他人没有来,只来了通电话。“对不起,佑佑,对不起,能不能能不能改明天?现在的情况很紧急,我真的走不开呀!” 于是,上官佑莹不再犹豫了。“不用了!今天不用来、明天也不用来、以后都不用来了!”挂断他的电话后,她马上改拨给上官爸爸。“爸爸,请帮我申请大学,我要到美国念书!” 当天晚上,她就迅速整理好简单的行李。为了怕自己后悔,更怕被方尔捷的温柔哀求软化,所以,她转托妈妈在方尔捷来找她的时候把订婚戒指还给他,就这样,连再见他一面都没有,上官佑莹便悄悄地出国了。 她走得如此绝然、那样乾脆,就如同她的个性一样,绝不拖拖拉拉的。但是,上官妈妈始终都忘不了,当她把上官佑莹的订婚戒指还给方尔捷时,他脸上的表情有多么震惊、多么无法接受,那深沉狂猛的痛苦又是如何地扭曲了他俊秀的五官。 “阿捷,我早就警告过你了,你的温柔迟早会逼得小莹不得不离开你的,不是吗?”上官妈妈歉然道。 方尔捷冻结在那儿,盯著手上的订婚戒指足足有十分钟之久,而后连一句话也没说便将戒指包在掌中紧握成拳头,并僵硬的转身离去,脚步踉跄得仿佛喝醉了似的,之后,方尔捷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上官家了。 上官妈妈只曾听满怀忧虑的方妈妈提起,方尔捷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但谁也不见、不接电话,而且不吃不喝,连大学毕业典礼也没有参加,短短一个月之内,他已经憔悴消瘦得不成人形了。 不久,他就去当兵了。 棒年,上官妈妈也带著上官家的老么到美国去念大学。 所以,只有方妈妈知道,当方尔捷服完兵役回来后,他已经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一个不再像是她儿子的人了。 第七章 嫉妒像团火, 烧毁了理智, 焚尽了爱意, 直到风平浪静, 暴风过去, 才发现自己的醋意。 “抱歉,请稍待一下!” 上官佑莹突然打断罗曼先生无奈的低述,然后匆匆跑出会客室,回到自己的办公桌那儿拿了一样东西,再匆匆跑回会客室,她的眼神已经由适才的踌躇不忍,转为坚定不移了。 “对不起,请继续。” “总之,我们现在只能恳求麦薛特副总裁,可怜我们夫妇俩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们不敢奢求副总裁和她结婚,可至少暂时安慰她一下也可以吧?” “然后呢?”上官佑莹很冷静地反问。“安慰过之后呢?令媛就会没事了吗?” “这”罗曼先生迟疑了。“我没有想到那么多。” “我想到了。”或者应该说是过去的惨痛经验。“令媛不会那么轻易死心的,否则,你们今天就不会在这儿了。所以,安慰过之后还要再安慰,接著又安慰,然后再安慰,最后,你们会希望副总裁能和令媛永远在一起,这样你们才能安心的保有你们的宝贝女儿。” 罗曼夫妇不安地互觑一眼。 “也许也许时日久了之后,副总裁也会爱上仙娜也说不定,届时” “那么,如果副总裁永远都不会爱上令媛呢?”上官佑莹尖锐地刺过去。“难道副总裁依然得负责安慰她一辈子吗?” 罗曼先生窒了窒。“我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上官佑莹平静地说道。“所有的父母都只会为自己的儿女著想,却从来不为其他父母的儿女著想,所以,你们不在意副总裁会有多困扰、多厌烦,一再地来纠缠他,只要为了你们自己的女儿,你们不在乎用任何手段来为难别人的女儿。你们是伟大的父母,却是失败的人类。” 罗曼先生有点难堪,但就如同上官佑莹所说的,为了宝贝独生女,他不惜牺牲一切,包括浮面的尊严。于是,在眼看无法说服上官佑莹的情况下,他们只好使出最后手段了。 “我求你,上官小姐,”罗曼先生突然拉著妻子一起跪下。“求你让副总裁去看看我女儿吧!” 毫不犹豫的,上官佑莹也跟著跪了下去。“我也求你,罗曼先生,不要妄想抢走我女儿的爸爸!” 罗曼先生顿时一愣。“你说什么?” 上官佑莹眼神坚毅地直视著罗曼先生。“你是为人父,我是为人母,你为你女儿著想,我也要为我女儿著想。你女儿想抢走我女儿的父亲,你不计一切要达到她的愿望,同样的,我女儿也不愿意失去她的父亲,所以,我也会不择手段的护卫我女儿的权利。因此,无论你们多可怜、多悲惨,我都不会屈服的!” 罗曼先生的脸色变了。“我不懂。” 不发一语,上官佑莹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罗曼先生 “副总裁,一切ok!”上官佑莹得意地把胜利的手势直比到菲尔面前去。 “咦?”菲尔霎时惊讶地瞪圆了双眼,已经顾不到要维持他的冷漠形象了。“ok了?真的ok了?” “是,副总裁,真的ok了,”上官佑莹笑咪咪地颔首。“他们不会再来骚扰您了。” “怎么可能?我已经拒绝过他们很多次了,可是” 上官佑莹嘿嘿笑着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这里、这里,副总裁,这里头的东西不一样啊!”菲尔不敢置信地愣了半天,继而又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最后终于认输地耸耸肩。“好吧!既然连这件麻烦你都能处理得如此迅速完美,那么,其他那些也都交给你决定就可以了,不必有所顾虑,尽管打发掉她们。” “佑佑。” “嗯?” “那张名单全都给我解决掉!” “包在我身上!” 从这天开始,名单上的客人不再经由菲尔通知就径又上官佑莹自行“处决”了。 “副总裁,你圣诞节不去找方妈妈吗?” “我说过她现在不需要我了。” “可是” “而且,她和她丈夫正在环游世界旅行,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哦!”榜外冷硬的视线徐徐从文件上移到她脸上“你要回纽约去吗?没关系,请尽管回去,”菲尔的语气同样格外冰冷。“那是你的假日,你有权利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就算不回来了也无所谓。” 她真的能回去吗? 上官佑莹苦笑。“不用了,我留在西雅图过节就可以了。” 菲尔的目光似乎稍稍升高了一点温度。“真的不用回去?” “不用。”现在她好像稍微可以体会到被人缠住又无法脱身的滋味了。 眼神又恢复正常的冷漠“既然你不用回去,那就陪我去洛杉矶参加圣诞派对吧!”菲尔淡淡地道。 “什么样的派对?” “在游艇上举行的派对,可以过一晚就离开,也可以待到新年后。” “那那不就是上流社会的派对了?”她有点不自在。“可是我的礼服都放在纽约没带来。” “到洛杉矶我再帮你买。” “但” “把这个交给杨克,”突然递出一份卷宗,菲尔又垂下眼去看另一份文件了。“叫他跟总公司联络一下,下次开会时就决定用这份资料。” 马上就明白他不想再就刚刚的话题继续谈论下去了,上官佑莹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副总裁。”一接手那份卷宗后,她便转身离开。可是,在她推开门正待出去时,却又停了下来,两只眼眨呀眨地悄悄往后瞥。“阿捷” “嗯?” “你愿意跟我谈谈了吗?” “不愿意!” “哦!”上官佑莹乖乖的应了一声,可一回过眼来,她就忍不住噘高了红唇,并低低咕哝了一句“哼!有什么了不起。” 她一离去,菲尔马上抬起头来,望着已阖上的门摇摇头,随即又低下头去批阅合约了。 当菲尔领著上官佑莹住进洛杉矶有“粉红宫”之称的比佛利旅馆,又被硬拉到“黄金三角”区的罗帝欧街,走在精致的石板路上,环视周围古意盎然的路灯、水池、商店和露天小陛,沐浴在这斥资一亿三千万美金所刻意营造出的古典气氛中,上官佑莹颇有电影“麻雀变凤凰”里茱莉亚罗勃兹那种走错路、进错店的不自在感。 但菲尔完全不顾她的感受,不理会她的拒绝,迳自疯狂地替她购置各种衣物配件,包括精致的蕾丝内衣裤,和晚礼服、便服、上班服、休闲服,以及各式各样的皮件、鞋子、首饰、钻饰、玉饰、珍珠、玛瑙、翡翠,好像存心要把她打造得金光闪闪的被人抢。 一定是! 既然他那么恨她,一定是打算用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段来报复她! “不是只要一件晚礼服吗?”上官佑莹困惑地喃喃道。“而且真的太贵了!真的是好可怕的数字啊!”天文数字,后面肯定有一百个零了! 菲尔冷哼。“你不要?好,等他们送到饭店来我就全扔了,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抢著捡。” “啥米!?”大吃一惊“我要!我要!”上官佑莹忙道。“你别扔,我全要了!” “好,那继续!”菲尔拉著她继续往前走。 “欸!?”天哪!他的卡怎么刷不爆啊?“等等等、等等、等等,我我的脚好酸,不能休息一下吗?” 于是,身子一转,他又就近把她拉进一家很有情调的餐厅,虽然有露天咖啡座,可是在此刻这种气温下却不太适合。而后一落坐,也不问过她的意见,他就擅自替她决定了饮料。 没错啦!如果是自己点,她也会点那个,可是咦?等等,等等!现在是什么状况啊?怎么好像跟以前恰恰好相反了?以前总是强势的她在决定方向,她在主导一切,可现在却反过来他强势得令她招架不住,总是不知不觉地跟著他走,连要往哪里去都不知道,就算被卖了也会跟著傻呼呼的笑。 不过,这并不是说她变软弱了,而是她已经懂得自制、懂得收敛了,相反的,对面那个人就变得太过强硬,强硬得想压过所有人,也足以压过任何人。这对企业首脑来讲当然是好事,可是对她而言 好像不太妙喔! “你在想什么?”菲尔突然问。 “嗄?”微吃一惊“啊!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过一晚就离开的话,剩下来的假日不知道该如何打发?”她胡乱丢出个话题。 菲尔探索似的目光在她脸上缓缓游移,眸中的冷漠已消失,代之以难测的深沉。 “想回台湾去看看吗?” “台湾?”他一提出,她才记起,自从那一年到美国来之后,她就没有回去过了,现在想想还真有点怀念呢!“方便吗?” 他没有回答,因为恰好待者送饮料过来,之后他也没有针对这个问题再说什么,她自然也不复提起了。不过,她倒是很想知道方妈妈为什么会改嫁?他又怎么会到美国来成为麦氏的副总裁? 然而,这份好奇心她只是放在心里,当作一个无聊时可以拿来打发时间的猜谜游戏罢了,以前或许她会不、她是一定会追问,但现在她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了,因为她也有隐私需要别人尊重。 “待会儿我们到布莱顿街看看。” “欸?真的真的还要买?”上官佑莹惊呼。“我觉得还少了一点什么。” “天哪!我看你乾脆把整家店搬回去算了。” “嗯麦氏在这儿是有家店。” “耶!?”不会吧? “不过是钟表店。” “呼”上帝保佑! “好吧!就去帮你挑两支钻石手表。” “!”啥米!? “不,一支钻石手表,一支镶宝石手表好了。” “!”昏倒! 这个人知不知道钱是什么东西啊? 南加州海滩的多采多姿从不因为冬天而黯淡下来,特别是耶诞季节时,从十二月初起的周末,长堤、圣彼卓、玛林娜岱瑞及丽浪多,船舶都挂起彩灯,在港湾游行娱乐,南边新港滩的私人游艇更在圣诞节前六天就开始陆续出游了,而且会一直持续到新年后。 有钱人真是好命啊! “那个叫游艇!?”刚走下车的上官佑莹不敢置信地瞪著眼。“你的中文肯定跟我的中文不一样!”那个绝对不是可爱的游艇,那根本是豪华的庞然怪物! “那个不叫游艇叫什么?潜水艇?”菲尔说著,轻轻把她拉离车门,再关上。 马上横过去一眼“我还航空母舰咧!”上官佑莹没好气地说。 冷漠的双眸忽地亮出一抹光彩“不,你不是航空母舰”菲尔缓缓道,并徐徐地移动视线,暧昧的在她包裹着黑丝绒晚礼服的曼妙身材上流连,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你是在航空母舰下的深海中悠游的美人鱼。” 上官佑莹一听,热气马上窜到脸上来。“你你讲那种话不会脸红吗?” “脸红的是你。”他锁上车门,牵著她的手走向船埠。“会冷吗?” “才怪!”她抓紧了貂皮领短大衣,深怕一个不留神弄丢了。就算只有领子是貂皮,可也昂贵到令她想吐血。“这种东西实在不适宜在加州炫耀。” “另外那件黑貂皮大衣才不适合。” “那件黑貂皮大衣只适合穿在黑貂身上。” “你是动物保护协会的人吗?” “我是义工,怎么样?” “那你最好顺便加入素食协会。” “为什么我说一句,你就要回一句?” “因为你无理。” “对喔!帮命才有理。”她嘲讽道。然后摸摸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钻石胸针“喂!”再摸摸耳上的钻石耳环,还有钻石手镯、钻石戒指。“这些玩意儿有没有保险啊?” “没有。” “那丢了怎么办?” “再买。” 白眼一翻“算我多问,不过”她苦著脸。“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像是首饰店里那个展示钻石的塑胶半身模特儿,你不觉得这样很俗气吗?” “完全不会。” “那大概是你的眼光很俗气,所以感觉不出来。” “我的眼光是一流的。” “脸皮真厚!”嘴里轻轻嘟囔著,但其实她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戴在她身上的钻石首饰虽然亮晶晶,却很典雅细致,挑选它们的人眼光的确不俗。可是她就是不习惯挂著这么昂贵的东西在身上,好像沉重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在踏上通往“游艇”的木板通道前,上官佑莹突然停住不走了。 “怎么了?” “那个”她死眼瞪著笑声热络,人来人往的“游艇”至少有两层甲板传出各自不同的音乐。“到底有多少人参加?” 菲尔耸耸肩。“不知道,不过,这条船最多可以搭载一百六十个客人。” 又变成船了。 “一百六十个?”她咽了口唾沫。“请问,那些客人不会是普通人吧?” “你认为呢?” 她点点头。“好,那么,我该怎么走路?怎么说话?怎么呼吸?怎么吃东西?怎么喝饮料?怎么” “佑佑。” “什么?” “那些都是人,会吃、会喝、也会拉屎、会撒尿的人。” 上官佑莹沉默了一下,而后失笑。“说得也是,我太紧张了,毕竟这是我头一次参加上流社会的派对,我想,我应该不会运气那么好,头一次就见到什么大明星之类的吧?” “应该不会。” “我想也是。” “不过,听说那个叫什么雪儿的歌星也会来,还有” “雪儿!?”上官佑莹蓦然失声尖叫。“拜托,她不是什么普通歌星,她是大影星耶!” “是吗?” “没错!”她又瞪他一眼。“你真没知识!” 菲尔不予置评,直接扯著她踏上通道,片刻后 “阿捷。” “什么?” “这个不叫游艇,也不叫潜水艇,更不是普通船。” “哦?”“这个叫游轮。” “你确定?” “确定。” “好,那就叫它游轮吧!” “而且” “嗯?” “这个也不叫派对。” “是吗?” “应该叫宴会!” “大概吧!” “大概?方尔捷,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说谎的人!” 凭良心说,上流社会的宴会实在比不上学生派对那么有趣,简单四个字就可以形容得很彻底了。 无聊透顶! 大概是因为除了菲尔之外,她一个也不认识,就算认识,她也插不进那些人的聊天话题,两个世界的语言实在差太多了! 不过,食物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所以,她就对始终揽著她的腰不放的菲尔说:“你在这边和他们聊,我去拿东西吃。”不待他同意,她便硬掰开他的手臂一溜烟逃掉了。 当她拿著盘子在取食物时,尽管有三个人在跟菲尔说话,他的双眼依然盯住她不放,仿佛豹子在看守猎物似的;不过,等她放满整盘食物之后,他也已经被一大堆人围住了,眼看机不可失,她连忙乘机溜出餐厅去了。 尽管他神情冷漠淡然,却依然是那么吸引人,特别是今晚,同样是黑色晚宴服,穿在他身上就是比别人多了一份高贵的气质和迫人的气势。 漫步甲板上的人并不多,因为大部分的客人都聚集在上层甲板的大厅和驾驶甲板的舞厅里,而且今夜也满冷的,幸好她听了菲尔的命令呃,劝告,出门前多套上一件短大衣,否则她就真的没地方可去了。不过,嘿嘿!食物还真的很好吃呢! 正当她忙著大快朵颐之际,突然 “小莹?” 小莹!? 除了家人以外,会这么叫她的只有一个人,而且口音非常奇怪,又未经她许可就这么叫她,还打死不肯改口,那就是 “小莹,真的是你!”惊喜的声音迅速靠近过来。“我是杰米,你记得吧?”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就是她最后一任男友,那个死皮赖脸不肯跟她分手,搞得她灰头土脸的阳光大男孩。他跟方尔捷最相似,虽然外表完全不一样,而且是个相当外向的人,但他们同样那么温柔寡断,也同样死心眼,所以,跟他在一起最痛苦了。 也是为了避开他的苦苦纠缠,她才会那么急著逃到西雅图去。她真不明白,交往不到三个月,他就有那么爱她了吗?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忐忑地放下叉子,同时望向跟在他身后的三个人。两个男的都是他的好友,至于那个女的就不认识了,不过,看她紧攀著杰米的样子,说不定是他现任的女友。 上帝保佑是! “我表哥在这儿工作,他带我们偷溜上来的。”杰米更兴奋地靠近她。“那你呢?你是怎么上来的?” “上司带我来的。”上官佑莹一直看着那女孩,因为那女孩也用一双妒恨的死鱼眼瞪著她。“你的女友?”他们应该是很相配的,只要那女孩不要老是暴露出如此丑陋的模样。 “是!”“不是!”两个完全相反的答案重叠在一起同时冲进她耳膜里,望着那女孩急切的表情,以及杰米激动的神态,她大概可以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麻烦你们先沟通好再说好吗?”她抠抠耳朵。“不过,这也不关我的事,我只是顺口问问而已,你不用在意。” “怎能说不关你的事,小莹?”杰米紧张地蹲在她身边抗议。“为了找你,我特地请公司把我调到西岸来,可是你家人又不肯告诉我你到底在西岸的哪一个城市,所以我只好一个一个慢慢找,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你了!你怎能误会我呢?珊芙只是我的同事而已,小莹,我心里只有你呀!” 真是糟糕!上官佑莹暗叹著把餐盘放到甲板地上,然后很认真地对他说:“杰米,我们已经分手了,既然珊芙喜欢你,你就应该给她一个机会,试试看你们两个合不合适,这个才是你应该做的事,不要为了找我这种无聊事而浪费你的时间啊!杰米。” “不!”杰米激动地猛摇头。“我们没有分手,我从来没有答应要和你分手,我们不算分手!” 真是死心眼! 逼于无奈,她只好狠下心来用力地说:“可是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呀!杰米。” 瞬间,杰米的脸垮了下来。“我我知道,可是,如果时间再久一点的话” “我还是不会爱上你的!”她断然道。 “那么,当初你就不该去招惹他呀!”杰米右后方的男人指责道。 又是这句话! “我从来不主动招惹任何男人,”除了第一任男友、前任未婚夫、现任最恨她的男人。“所以,当初是杰米来追我的,不是我去招惹他。” “那你就不应该答应和他交往。”另一个男人也说了。 上官佑莹长叹。“先生啊!不先交往,又如何能知道彼此适不适合呢?只要我一知道彼此不合适,就会马上要求分手,免得双方受伤。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不可能那么爱我的!” “难怪你的男朋友会一个换过一个。”右边男人嘲讽道。 “可是至今没有人受到伤害啊!”上官佑莹反驳。“就是因为我都很早就提出分手,我不想勉强到双方都受不了的时候才分开,那时候大家都会很痛苦的。” “杰米就受到伤害了!”左边男人大声道。 上官佑莹又叹气。“他是例外。可是,一开始我就和他说清楚了,我们可以以三个月为期先交往看看,在这期间内,如果双方有任何一个人觉得不合适的话,大家就改做普通朋友,他也同意的啊!”右边男人一听,忙向还蹲在上官佑莹身边的人要求证实。“杰米,是真的吗?” 杰米咬著下唇,迟疑片刻后才勉强承认了。“是真的。” 那两个男人相觑一眼。“这样的话杰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你答应人家了,就不应该反悔啊!”“可是我我爱她呀!”杰米可怜兮兮地说。 “但她不爱你呀!” “是啊,杰米,这种事勉强不来的,还是分手吧!” “不!”杰米突然像疯了似的抱住了上官佑莹。“我绝不分手。” 上官佑莹一惊,忙伸直双臂抵在他胸前奋力推拒。“你疯了,杰米,放开我啊!我说过我们分手了,你不要这样啊!”那两个男人和那个女孩见了也颇为意外地上前来要拉开他。 “放手,杰米,太难看了!” “杰米,她不要你!你还有我呀!” “死心吧!杰米。” “该死,杰米,放开我啦!” 就在这一团混乱中,冷不防地,一道冰寒的锋面碎然扫向热烘烘的这一群,瞬间便浇熄了众人的喧哗。“你们在干什么?” 冰冷的质问仿佛直接从北极吹过来的冰渣子似的砸在他们头上,四个人闻声,不由自主地同时僵住动作,再不约而同的把视线转向同一个方向,在月色的背影下,一个看不清楚囿面的高瘦男人唯我独尊似的伫立在他们面前,那气势够霸道、够狂傲,也够吓人。 “阿捷!”上官佑莹脱口惊呼。没有出声,菲尔缓缓走向前,然后冷眼瞪住杰米,在他的犀利目光的威吓下,杰米不由自主地松手退后,菲尔这才徐徐地把手伸向上官佑莹。 “走吧!我的女伴不在身边,别人会奇怪的。” 在七彩圣诞灯泡的照耀下,一双俪影看起来是如此协调、如此搭配、如此亲昵地相偕走入船舱内,看得杰米满怀醋意横生。 那是她的新男友吗? 十分钟后,餐厅里的角落边儿,菲尔神情阴郁地默默抓著一瓶酒一杯一杯喝个不停,上官佑莹明知道他在生气,却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止他,现在的他可不像以前那么“听话”不,他根本不听别人的话。 “阿捷?先吃点东西再喝好吗?”她试著要和他沟通,但他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兀自把那烈性酒精倒入口中。“那喝慢一点吧!这酒很烈的,你喝这么快,待会儿会吐得很可怕,明天也会很难受喔!”再一次,她温言劝诱,希望不会听到他隔天的呻吟声。 他的回应是招来待者又送了另一瓶酒过来。她只好叹息著放弃了,决定先打一会儿盹,晚上才有精神照料醉鬼。 幸好他不会发酒疯,只是特别会撒娇而已。 也许是这两天忙警购物太累了,只不过眯了一下眼,她就真的睡著了。直到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传来,她才惊醒转头看去,就见菲尔已经醉得连酒杯都抓不住了,却还把酒瓶口直接栽到嘴里猛灌,她惊呼一声,忙伸手过去要把酒瓶抢过来,却被他粗鲁地推到地上去跌成小狈狗。等她狼狈地爬起来时,两支空酒瓶已经躺在地上排排睡,菲尔也满脸通红地醉死了。 惨了!“阿捷!阿捷!醒醒,阿捷!”她焦急地轻拍他的脸颊“你不能睡在这里啊!阿捷,回到车上再睡啦!”然后又揪住他的衣襟猛摇。“给我醒来,阿捷,该死,你不能睡在这里,听到了没有啊?” 就在她又推又摇又打又骂,忙得不亦乐乎的当儿,一个熟悉的带笑声轻轻传入她耳际。 “需要我帮忙吗?” 转头一瞧,上官佑莹的双眸倏地睁大“维瑟?你怎么会在这儿?”她惊讶地低呼。以往总是轻松穿著的维瑟,此刻和其他人同样是一身黑色晚宴服,可看上去竟也有一股高贵威严的气势,仿佛高高在上的帝王似的。 维瑟轻笑。“我的朋友邀请我来的。” “你的朋友还真多啊!”她不觉低喃。 维瑟耸耸肩,而后用下巴指指菲尔。“他醉了吗?” “不是,他只是眨了一下眼,却忘了再把眼睛睁开而已。”上官佑莹嘲讽道。 维瑟又笑了。“最好不要让他睡在这里。” “当然,这儿是这艘船上最好的位置,怎能让他占用呢?” 维瑟哈哈大笑。“你真有趣,上官。” “谢谢,我尽量。”上官佑莹谦虚地道。 “我帮你扶他到房里睡吧!这儿每张请帖都有一间房,钥匙应该在他身上。” 维瑟虽然这么说,却完全没有要帮她拿钥匙的意思,她只好当着他的面伸手在菲尔身上又掏又摸的,最后终于从菲尔的上衣内袋里找到钥匙了。 “找到了?好,那我们走吧!”说著,维瑟抓起菲尔的手臂绕在自己颈后,相当轻松的把与他同高的菲尔撑起来。 在走向房间的途中,上官佑莹才发现,原先震耳欲聋的音乐已经放低了,而且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已喝醉,有人睡在救生艇里,还有人脱衣服准备下海去裸泳,甚至有人当众做超限制级的表演,所以,并没有人特别注意到他们。 原来上流人士喝醉了也是很下流的! 突然,维瑟的脚步停了下来。 “怎么了?”上官佑莹忙问。 “他好像要吐了。” “欸!?” “你先去开门,我带他到船舷吐一下。” “哦!好。” 上官佑莹匆忙跑走了,维瑟扶著菲尔来到船舷,不过五秒钟后,菲尔就趴在船舷上对著海里大吐特吐了。好半天工夫后,他才像条烂鱼似的瘫在维瑟怀里睡死了,维瑟不禁摇头叹息不已。 “唉!菲尔,就算你吃醋,想跟她撒娇,也不必用这么逊的方式吧!” 第八章 吃醋的恋人, 就像要不到糖吃的孩子, 会无理取闹, 会撒娇生气, 但那都是基于, 爱的出发点。 出乎意料之外的,菲尔这一夜倒是满安静的,没有卯起来跟她来上一场世纪大战。只有在半夜时,他突然把她拉上床咕哝一句“圣诞快乐”然后就和她缠缠绵绵地交战一百不、只有一回合,之后抱著她又睡死了! shit!千万别说这就是他送给她的圣诞礼物! 到了翌日清晨醒来时,她才终于有空注意到他们所住的舱房非常大,又非常豪华,根本不像电视影集里的那种小舱房,这简直就是帝王套房嘛! 不会是这条游轮上的每一间舱房都是这样的吧? 正在狐疑间,她忽然又察觉到船身似乎摇晃得比昨晚更厉害,忙跳下床跑到舷窗那边往外一看。 啊咧竟然开船了! 这下子完蛋了,他们又没有带换洗的衣物来,甚至只有这一身的晚礼服。唉看来他们只好躲在舱房里直到船靠岸了。 她沮丧地暗忖,并来到衣橱这边,打算看看有没有浴袍、睡袍什么的。岂料,橱门一打开,里面赫然塞满了层层衣物,而且全都是这一回在洛杉矶所买的衣物,一眼看去,大概全都在这儿了,包括内衣、配件、鞋子等等。 不可思议,它们什么时候自己长脚跑来的? 困惑地呆了半晌,她才甩用头,迳自挑了一套休闲服和内衣裤,转进浴室里去了。 避他的! 冲完浴出来吹乾了头发之后,她随手绑了一条发带,看看菲尔那模样,搞不好会睡到中午,便决定自己先去吃早餐。没想到餐厅里竟然没几个人,有也是女人,几个一大早就把自己的脸当墙壁涂上一层白漆的女人。 她忍不住重新考虑了一下,随即改变主意把早餐叫到舱房里,顺便到阳光甲板上的医疗室要了几颗醒酒葯,再回到舱房;不料,菲尔已经清醒,并坐在床上抱著头颅呻吟,一见到她就满脸怨怒地责问。 “你到哪里去了?” 她默默的把手上的葯给他看了一下,才去倒白开水给他吃葯。 “我也叫了你的早餐,待会儿送来后,你要吃吗?” 菲尔瞪她一眼,把玻璃杯还给她后,便躺回去蒙上被单了,这就是他的回答。 不过、至少她现在知道,如果他醒来见不到她,一定会很生气,所以,吃完早餐后,她也不敢乱跑,只守在电视前打发时间。中午过后,当她正在考虑是要拿他那份早餐当午餐,或是要另叫午餐时,菲尔终于醒了。 他一睁开眼就在找她,看到她没有离开,似乎很满意,但还是抚著额头不太舒服的样子,于是,她就把剩下的葯再拿给他吃。 “要不要去泡个澡?应该会舒服一点,我想。”听说是如此,不过她没经验,所以不负责这种不确定的言论。但菲尔点头同意了,她马上进浴室去帮他放水。之后望着偌大的洗浴空间,她忍不住又开始怀疑了:真的每间舱房都这么大吗? “又在想什么?” 她回眼看了一下,马上又赧红著脸转回来。 他竟然裸身站在浴室门口! “没什么啦!我只是在想,每间舱房都这么大、这么豪华吗?” “不,这种套房只有三间。” 灼热的呼吸吹拂在她颈后,她可以感觉到他贴近她背后的体热,不觉轻喘一声,赶紧往前站一步。“真真的啊?那你你怎么有办法占用其中一间?” “因为这艘游轮是麦氏的。” 她静默两秒,而后骤然回过身来,并惊愕地瞪大了双眼。“是麦氏的?这艘游轮是麦氏的?那你不就是宴会主人了?” “不是我,是麦氏总裁。”菲尔说著,突然探手将她拥入怀中,她在一惊之下,本能的马上挣扎了起来。“不要挣扎,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心头一跳,她停止了挣扎,双掌平贴在他光裸的胸前,并仰起脸忐忑地问:“你你在说什么?你不知道什么?” 双眸微微一眯“错,不是不知道,是很清楚的知道。”菲尔俯下唇,轻轻地在她耳边磨蹭著。“只要我想,你就会乖乖的顺从我,不是吗?” 双颊一红,脸马上垂了下去“那那是你你喝醉了,”她支支吾吾地道。“所以所以” “不,你不会反抗我的,佑佑,”菲尔更贴紧她的娇躯,并开始啃噬她的颈部侧方“无论我酒醉与否,随时随地,只要我想,你都不会反抗我,因为你还是爱著我的,对吧?”他如蚊蚋般地低喃。 脊背倏起一阵战栗,她颤巍巍地抽了口气,却仍试图控诉回去。“可是可是你恨我。” 菲尔停了一秒,旋即又继续,而且更激烈。 她不觉踌躇了一下,随后依然咬著牙忍受他在她体内挑起的欲火,奋力挣扎出最后一丝理智问:“阿捷,那么现在现在你愿意愿意听我说了吗?” 菲尔没有回答,却开始脱起她的衣服,她不由得轻喟一声。 好吧!他现在没空,可是 “阿阿捷,这里是浴室耶!” 菲尔闻言,马上把她腾空抱起来,原以为他要抱她回房里,没想到他却扑通一声把她扔进浴白里,她的尖叫声才发出一半,他也跟著进到浴白里来了。 两条大鲨鱼开始在水中混战! 经历过喝得烂醉,又大吐一场的人都知道,刚从酒精麻醉中醒过来的人,至少在十二小时内不会想闻到任何食物的味道,接下来的十二小时则是不想看到任何食物,再下去的十二小时也没什么胃口,运气好的话,也许到了第四个十二小时,就会出现饥饿的感觉了。 菲尔是个正常人,他的胃也不是铁做的,所以,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内,他根本不会想要踏进餐厅一步,但他仍然在洗浴饼后,招呼上官佑莹上餐厅用餐。 “以后不准你跟前任男朋友说话!”当他们一踏出舱房,菲尔就神情严酷地郑重警告她。 他不会是在吃醋吧? “那你什么时候要跟我谈?”上官佑莹则奋战不懈地再次提起这个问题。 每次他喝酒折磨自己,她就觉得必须尽快跟他谈谈,可是他始终都缺少和她谈话的意愿。就像此刻这样,他不但不讲话,甚至连丝亳反应都没有,她不禁又叹气了。 还不行吗? 就跟餐厅里大部分男人一样,菲尔吃的不多,只比蟑螂多了一点点,而且餐后又马上吃了一次葯。上官佑莹忍不住斜眼瞄著他,目光中清清楚楚地写著“活该”两个字。 菲尔马上狠狠地回瞪她一眼,随即拉著她到阳光甲板上去洗三温暖、做按摩,之后他看起来就正常多了。紧接著,他们又到健身房去练身,看他纯熟的使用那些器材,她马上就知道他已经练了很久,否则不会有那一身瘦削却结实的肌肉。 反观她自己,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体很健壮,没想到这边的器材她一个也拉不动,就算拉动了,也不过两、三下就没力了,只好跑到菲尔旁边看他举重。 “你练这个多久了?” “三年。” “酷!”她羡慕地捏捏他的手臂肌肉。“真希望我也有你这种肌肉。” 他皱眉瞥了一下她的身材。“女人要这种肌肉干什么?不准!” 上官佑莹耸耸肩,随即转身走向别处,好像要再找一下有什么适合她的器材,可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菲尔却听到她低低咕哝了一句“谁理你!” 菲尔马上跳下举重台,一把抓住上官佑莹。“你说什么?” 上官佑莹顿时吓了一大跳“嗄?什么?我说什么?”她茫然地问,已经忘了自己刚刚说什么了。 菲尔眯眼注视她片刻后“走!”蓦然扯著她一起走出去。 “上哪儿?” “惩罚你那张嘴巴!” “欸!?” 再隔天,游轮就到达加拿大温哥华了。 人家说,到温哥华不血拚是很不道德的,可是上官佑莹的道德心早就在比佛利被吃光了,所以,她对血拚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头一个想到的是鲑鱼! “我们要去吃鲑鱼吗?要吗?要吗?” 如同往常一般,菲尔老是在瞥她一眼后就闷不吭声,她总是得不到任何回应。可他们一下游轮之后,却马上有一辆等待中的豪华轿车一路送他们到坐落于西温哥华山腰之际蓊郁林荫间的鲑鱼屋餐厅。 远眺窗外,英伦湾、狮门桥、史丹利公园和温哥华市独特的天际线尽收眼帘,至于眼前的就更丰富了。 清爽的凯撒沙拉、特殊风味的烤蔬菜、开胃的腌菜沙拉,再淋上浓稠且味道香郁的起士和越蔓梅沙拉酱,光是看了就胃口大开;跟著是烤卑诗鲑鱼、黑芝麻烤鲔鱼、烤炉鱼、烤比目鱼,以及蚝、虾与鲑鱼的三色烧烤,还有阿拉斯加皇帝蟹、淡菜、干贝等等刚捕上岸的活海鲜。 “我会死翘翘!”上官佑莹低喃。“如果我全部吃完的话,一定会死翘翘!”可说是这么说,她还不是拚命往嘴里塞。 “每一种品尝一点就够了。” “才不要,那剩下的多浪费啊!会被雷公打死的。”她往前瞄了一下,随即伸手覆住他的酒杯,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在喝酒。“要不你帮我吃,否则我一个人吃完真的会死掉的!” “谁教你点那么多,”菲尔毫不动容。“你自己负责。” 上官佑莹眯了眯眼,旋即收回手继续拚命吃。“好,我叫的我一个人吃,我今天就吃死在这边给你看,这样你就不用再浪费力气来恨我了。” 十秒钟后,菲尔捻熄香菸,推开酒杯,默默地拉过去一盘鱼。 老实说,这么多菜三个人也吃不完,可是当上官佑莹再也撑不下而放下叉子时,菲尔仍继续埋头苦吃,直到真的把所有的菜全吃光了,他才停手。她知道他一定比她胀得更厉害,说不定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可是他一句抱怨的话也没说,只是又点起香菸来默默抽著。 是的,他仍然是温柔的,只是他的温柔内敛了,他不愿意让它显露出来,因为那曾经是他的致命伤。 他被自己的温柔给狠狠地伤害了。 或许他表现得很霸道无情、或许他真的非常恨她,但打一开始,他就没有真正伤害过她,甚至可以说是很宠她。 她在公司里几乎什么事也不用做,可以迟到早退、偷懒打混,只要平均每个星期替他打发掉一个女人,她领的薪水就跟杨克一样多了;她要买件晚礼服,他却把女人所需的全副家当都买给她了;还有像现在这样,嘴里明明说不管她,却又默默地替她解决一切。 他是恨她,却也依然爱她,所以他才会折磨自己,因为他无法真正的伤害她,可又吞不下那份恨意。这么温柔的男人,如何能不让她心疼呢? “可以走了吧?” “哦!好。” 签过帐单后,他轻揽著她走出餐厅。 “阿捷。” “嗯?” “这里有城堡吗?” “城堡?下回带你去欧洲看吧!” “那现在看不看得到枫树?” “明年秋天再来。” “那我们去泛舟如何?” “冬天泛舟?你有毛病啊!”“对不起。” “夏天再带你去泛舟。” 是的,这个男人真的很温柔! 一直没再碰到杰米,上官佑莹以为他终于放弃了,不料,这只是她单方面的妄想,杰米根本没有放弃,他只是找不到她而已。 直到他的表哥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可能是住在帝王套房里那个人的女件时,他竟然不经考虑便怒气冲冲地直接闯过去,他的两个朋友和珊芙追在后面要阻止他,而他的表哥直觉情况不对,便赶紧跑去通知宴会主人了。 一打开门,瞧见杰米,上官佑莹就暗叫一声:糟糕! “小莹,你真的在这里!”愤怒的视线在穿著浴袍,一手拿吹风机的上官佑莹身上晃了一眼,再拉到围著浴巾,刚从浴室里出来的菲尔身上,杰米更是怒火熊熊。“你拒绝我,是因为我不够富有吗?” “杰米,我不” 上官佑莹只有说出四个字的时间,菲尔的警告马上追过来了,而且是英文全声道发音的。 “佑佑,我说过不准你和他说话了!” 她为难地往后看。“可是,阿捷,他” 菲尔几个大步上前来推开她。“小表,胎毛长全了再找女人!” 上官佑莹觉得啼笑皆非。“拜托,阿捷,他才小你两岁耶!” “小我两岁?”菲尔鄙夷地斜睨著杰米。“我还以为他比你小呢!” “闭嘴!”杰米怒吼。“你不要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鄙视别人,总有一天我会比你有钱的。” “是吗?”菲尔冷笑“那真是抱歉得很了,小表,等你有钱的时候,我会比你更有钱,你永远追不上我的,就算你真的比我有钱”说到这里,他骤然探手将毫无心理准备的上官佑莹用力搂进怀里,并示威似的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下。“她还是属于我的!” “你你你”猝然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压不过对方,无论是人品、财富、气势或自信心,又羞又气的杰米匆忙间只能信口胡诌,希望能多少争回一点颜面。“至少我得到了她的第一次!” 夹在两人当中不知所措的上官佑莹一听,不禁脱口怒骂“你胡说!” 菲尔却反而笑了,得意洋洋又冷酷地笑了。“小表,你又错了,早在七年前,她就已经属于我了。”杰米闻言,顿时错愕地愣住了。“所以,小表,”菲尔依然是一脸嘲讽的神情。“你可以滚蛋了,而且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他一说完,便作势要推开杰米关门。 杰米却激动得一把打掉他的手,并失去理智地指著上官佑莹破口大骂“你这个贱女人,你让我们大家都以为你是个虽然男朋友一个换过一个,却始终严守最后一关,甚至连让我们亲一下都不肯的中国铁娘子,没想到你竟然早就不是铁娘子了,你根本就是在玩弄我们,对不对?” 上官佑莹有点尴尬,却也很火大,正想开口骂回去,菲尔却已经抢先一把揪住杰米的衣襟,恶狠狠地将他拽起来。“你说什么?”他咬牙切齿地将字一个一个从齿缝里硬挤出来。“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看看!” 慑于菲尔的狂怒凶焰更加懔人,杰米适才的气焰霎时烟消云散,甚至吓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上官佑莹见状忙拉住菲尔的手。 “阿捷,不要!” 而在杰米后面那三个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人,在这时终于知道他们该如何了。 “放开他!”珊芙尖叫。 另两个男人则忙著分开他们,就在他们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忽地,又是另一个调侃的声音加了进来。 “啧啧啧!这里是在上演肥皂剧吗?” 众人不约而同转眼一瞧 “咦?维瑟!” “维瑟!” 菲尔和上官佑莹同时叫完后,随即惊讶地转而面对面。 “欸?你认识他?” “你怎么会认识他?” 两人又一次同时发问,停了一下,随即又同时转向维瑟瞪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维瑟忙举双手做投降的姿势。“别,别把矛头都对准我,我是冤枉的!” “冤枉?”菲尔冷笑。“我要是信你才叫有鬼!” “阿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认识他?”上官佑莹则扯著菲尔的手臂问。 菲尔哼了哼。“他是我表哥,也就是麦氏总裁。” “欸!”上官佑莹吃惊地只能死死地瞪著维瑟。 维瑟歉然的微笑。“我好像一直忘了告诉你,我就是他表哥。” 上官佑莹倏地眯起双眼。“忘了!?” 维瑟打著哈哈,菲尔紧跟著又追击过来。 “说,维瑟,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维瑟笑笑,迳自转向杰米等人。“我想,各位应该已经闹够了吧?” 杰米四人面面相觑,随即尴尬地咕哝一句“对不起”之后,慌忙离去。 维瑟这才用下巴指指房内。“有什么事先进去再说吧!你们这样不太雅观吧?” 片刻后,上官佑莹换上了便服,菲尔也套上了长裤,两人的目光马上又对准了维瑟。 维瑟却大马金刀地坐在单人沙发上,依然气定神闲地摆手道:“先请坐,两位嗯!很好,那么其实我会多事插进你们之间,不过是因为我太关心菲尔了,毕竟,他不但是我表弟,还是我继弟” “继弟!?”上官佑莹愣了愣。“为什么?” “咦?他没告诉你吗?他母亲再嫁给我父亲了。” “欸!” “对,所以说,我关心他,不想再见他继续痛苦下去了。”维瑟望着菲尔。“你知道你母亲为什么要和我父亲去做长期旅行吗?就是因为不忍心再看到你痛苦的模样了,她真的很心痛、很担心,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你才好。” 菲尔别开眼。 “因此,我想帮助他。”维瑟温暖的眸光又转向上官佑莹。“我相信你应该感觉得到了,或许他曾经恨过你,但他一直是爱你的。然而,他又很害怕你会再次突然离开他,所以”他瞄著菲尔。“你还猜不出来他究竟想干什么吗?” 菲尔突然又瞪住了维瑟“维瑟!”不管是眼神或语气,都充满了浓浓的警告意味。 上官佑莹见状,不禁好奇地追问“他想干什么?” “维瑟,我警告你!”菲尔的声音已经隐瞒不住怒气了。 维瑟又笑了,不顾菲尔又一次的警告。“他想让你怀孕。” “咦?”“维瑟!”第三次警告。 “他认为,只要你有了他的孩子,你就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上官佑莹顿时呆住了。 “维瑟,你这个混球!”菲尔突然跳过去扑在沙发上揪住维瑟的衣领,并举起拳头来。“你竟敢” 就在这时,也许是被他们的野蛮动作给刺激到了,怔愣间的上官佑莹不知不觉脱口道:“可是我已经替他生了一个女儿噢!”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并懊恼地瞠大眸子。 那两个男人的动作霎时僵住,菲尔的拳头仍停在半空中,维瑟欲待阻挡的手臂也还格在眼前,两双震惊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上官佑莹的脸上。 “你说什么?”两个声音同样惊讶错愕又大声。 上官佑莹不觉瑟缩了缩。“啊!这我没有说什么啦!只是” 菲尔马上又从那头跳到这头来“我郑重的警告你,佑佑,”他蹲距在她的沙发面前,两手压在两支扶手上,好似要防备她逃跑似的。“你现在、马上、马上给我说清楚!” 望进菲尔目光中的期待、兴奋、紧张又害怕,上官佑莹不由得露出无奈的苦笑。 她真是白痴! 第九章 以为所有都以无望, 不料, 一阵曙光闪现, 你的爱带来奇迹, 让我有重生的希望。 “老爸,我怀孕了!”喝一口牛奶,上官佑莹很镇定地对正在喝咖啡吃早餐的上官爸爸报告。 噗一声,上官爸爸马上表演了一口喷射绝技。“你你说什么?别别在吃早餐的时候开这种玩笑,小莹,这对消化不好啊!”上官佑莹依然悠哉悠哉地拿起叉子吃她的荷包蛋。“我没有开玩笑,老爸,你要做外公了。” 扑通一声,雪茄掉进了咖啡杯里“你你怎么会有这种事?难道难道你们没有用保险套吗?”上官爸爸结结巴巴地问。 “有啊!可是”上官佑莹耸耸肩。“有几次忘了买,所以” “所以?”上官爸爸呆呆的重复。 “所以就没用了嘛!”上官佑莹不耐烦地说。“老爸,先说好,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可是不打算拿掉的喔!要是你准备大发雷霆,也请先通知我一声,我会先做好离家出走的准备。” 上官爸爸并没有生气,他只是又呆了好半天,而后突然跳起来跑去打电话向老婆求救。两天后,上官妈妈就带著上官小弟飞来纽约了。 一家七口在客厅里围成一圈,大家都脸色不太自然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最后,终于还是由上官妈妈先行发言。 “小莹,听你爸爸说,你打算生下孩子?” “没错,老妈。”上官佑莹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上官妈妈点点头。“那么,你打算让阿捷知道吗?” “不要!”上官佑莹老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光是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他就已经应付不来了,这个孩子会让他更加混乱不知所措的。而且,既然已经分手了,我就不打算再和他有所纠葛,不过,等孩子懂事后,我还是会告诉孩子实情的。” “既然如此那么,”上官妈妈环视所有的家人。“你们的意见呢?” 大家又面面相觑片刻。 “那个”上官爸爸搔搔乱发。“那是我头一个孙子吧!我好像不太希望就这样没了。” “我不赞成堕胎!”上官大哥则如是说。 “我更反对堕胎!”上官二哥同意道。 “这个堕胎好像很伤身体,还是不要比较好吧?”上官三哥也怕怕地这么表示。 “我不反对有人叫我舅舅。”上官家的老么好像急著做cpu升级。 上官妈妈再次点头。“我也觉得每一条生命都有他的权利,我们没有权利去替他决定他要不要生存下来。不过”她蹙眉沉吟。“我们当然不会在意,但是,如果是为了孩子将来著想,私生子这个名词总是不太好吧?” 上官佑莹认真地想了一下。“那么,老妈认为如何比较好?” 上官妈妈又仔细思索片刻。“我认为嘛嗯!老大,”她转向上官大哥。“你订婚那么久了,究竟打算什么时候要结婚?” 上官大哥呆了呆,随即领悟。“随时都可以,老妈。” “好,那就马上结婚吧!先去公证,之后再慢慢筹备婚礼。” 上官佑莹也懂了。“老妈,你的意思是说” “是的,把孩子先挂在你大哥名下,等孩子懂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她实情,这样是不是比较妥当呢?” 众人又互相对看了一下,继而同时点头同意。 “那就这么决定了,但是,小莹,学校怎么办?”上官妈妈又问。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明年再念大学。”上官佑莹毅然道。“这样就不会有人问我的孩子到哪里去了。” “好,”上官妈妈似乎很满意。“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什么问题?” “老公。” “是,老婆。” “请问你什么时候要戒雪茄呢?” “欸?” 七个月后,上官家多了一位可爱的小女孩,上官老么果然升级了,但是,上官爸爸却一下子就降级为孙女的奴隶,只要他工作完毕一回到家里,举凡洗澡、换尿布、哄她睡觉,都由上官爸爸一肩承担了下来。更夸张的是,当上官爸爸不得不带队到外地去比赛时,总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和孙女告别,仿佛生离死别似的。 再三个月后,上官妈妈也带著决定到美国来念大学的上官老么搬到纽约来了,上官一家终于得以团圆,不必再过那种聚少离多的日子了。 “方尔捷!” 方尔捷应声上前从辅导长手中接过来两封信,其中一封他只瞄了一眼信封就当场唰唰撕成碎片,四散周围的同袍们见怪不怪地继续等待辅导长呼唤他们的名字。 这一年九个多月来,每两天就会看到方尔捷表演一回撕纸技巧,这已经变成一椿例行公事了。起初还有人好奇地询问,可只要被他那双冷漠的眼神瞪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问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 方尔捷回到他的房间里打开信,来回看了两遍后才收起来,之后躺在床铺上深思。 很多人都说当兵很辛苦,其实也不一定,有些地方就轻松得很,譬如成功岭,他又是预官排长,几乎整天闲闲没事干就等著退伍。所以,这些其他人都认为是白白浪费的时间,都被他拿来锻炼身体了。 军中没有健身器材,只有篮球场、单杠和爬杆,不过,他还可以跑步,可以练伏地挺身、仰卧起坐,所有海军陆战队做的各种体能训练都被他拿来用在自己身上,于是,他黝黑了、他健壮结实了,不过,他还是很小心的不让自己变成健美先生,因为 她不喜欢。 懊死!他为什么还要想着她呢?她已经狠心离开他了,不是吗?只不过是因为因为 因为他该死的温柔! 方尔捷退伍回家了。 一进门,他毫不意外地见到家里有三个人在等候他,妈妈,洋人姨丈和洋人表哥维瑟。而且,当方妈妈去煮饭时,洋人姨丈就开口了。 “尔捷!你真的不反对我和你母亲结婚?” 方尔捷冷冷地注视著姨丈。“你是要拿她当替身吗?” 姨丈苦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不过,当然不是,你母亲的长相虽然与我亡妻一模一样,但她们的个性完全相反,我爱我亡妻的活泼开朗,也爱你母亲的温柔体贴,她们是不一样的。” 方尔捷又深深地凝视姨丈半晌。 “那么你会发誓爱她永远不变吗?” “我发誓!” “发誓永远不舍弃她?” “我发誓!” “好,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姨丈闻言,不禁快乐的笑开了。“谢谢你。” 依然冷著脸,方尔捷一语不发的起身正待离开,维瑟却又马上把他抓回来了。 “请等一下。” “又是什么事?” 望着方尔捷表情阴郁的脸,维瑟不禁叹息了。“真像!” 方尔捷默然无语。 维瑟和父亲相觑一眼,而后小心翼翼地说:“我听姨妈说过你的事了,所以我们想帮你。” 方尔捷仍旧不出声,眼神更冷漠,也沉静得更可怕了。 “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话,”维瑟不由得越加小心了。“希望你能放弃你父亲的公司和我们到美国去,我父亲打算在和你母亲结婚后,就把公司交给我们两个,我相信我们应该可以一起把公司经营得很好,你认为如何?” 方尔捷还是沉默著不说话,维瑟似乎有点不知所措,片刻后,他突然掏出皮夹,打开取出一张照片给方尔捷。 “这是我弟弟菲尔。” 方尔捷原只是淡淡瞥一眼,旋即惊讶地瞪住了那张照片。 “跟你很像不,不是很像,是几乎一模一样,对吧?”同方尔捷一起看着那张照片,维瑟微笑着,笑容中却淡淡地隐藏著一份苦涩。“他像我母亲,你像你母亲,所以你们才会如此相像。老实说,刚见到你的照片时,我也吓了一大跳呢!” 方尔捷终于开口了。“他呢?” “死了。” “死了?” “自杀死的。” “自杀!?” 方尔捷的姨丈突然匆匆起身,维瑟望着父亲踉跄离开的佝偻背影,不禁深深叹息了。 “他原本是个很开朗的年轻人,就跟我母亲一样,还有一个深爱的女友,可就在他们结婚前夕,却发现他女友得了癌症,半年后,他女友就死了。之后,他就像你一样变了一个人,不同的是,他怨恨的是上天为什么要夺走他心爱的女人,而你却是怨恨你心爱的女人离开了你。 “但是你们怨恨的模样完全相同,看到现在的你,我就好像看到当时的菲尔,当时我们无论如何都帮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满怀怨恨愁郁的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所以,我们希望现在能帮到你,不想看到你也那样折磨自己。不过,你也别误会,我们并不是拿你做他的替身,只是想帮你。” 方尔捷开始流露出犹豫的神情。 “其实,我们会到台湾来,也是因为菲尔的死。”维瑟又说。“自从他死了之后,我们就觉得好像跟母亲的联系完全断了似的,所以,我和父亲才会特地跑到台湾来寻找母亲的亲人。没想到上天却用这种方式还给我们另一个母亲和另一个弟弟,又填满了我们家的缺憾,我们真的很感恩。所以,尔捷,让我们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吧!” 这番话似乎终于说动了方尔捷,考虑了许久之后,他终于慢慢地点下了头,维瑟见状,不由得欣喜不已地紧握住他的手。 “太好了,尔捷!哦!对了,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们希望你能真正成为麦薛特家的人,并且沿用菲尔的名字。菲尔是在瑞士的戒酒疗养院自杀的,当时因为我们太伤心了,所以一切后事都低调处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这次父亲也打算在瑞士结婚,身分也同样在那儿变更,这样的话,即使你使用他的名字,也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你们有什么不同,当然,你还是可以保留你原来的国籍和名字。不过如此一来,在你掌握公司经营权方面,就会顺利多了,你要知道,麦薛特家的亲戚有些是很贪婪的,对他们来讲,亲生子和继子的权利应该是不一样的。” 又思索片刻后,方尔捷再次点头同意了。 “真的没有人会发觉我们的不同吗?” 维瑟苦笑。“以前或许会,但在菲尔死前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他就像你现在这样愤世嫉俗,绝对不会有人发觉有什么两样的。” “那你们的亲戚呢?” “老实说,我们很少往来,不过都一样,他们记得的也是菲尔死前一年的情况,以及他后来到瑞士去戒酒兼疗养身体的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回美国了。我想,这正是他们所期望的,他们希望菲尔最好都不要回美国,这样他们才有机会插足麦氏的经营权,所以,父亲才会故意不告诉他们菲尔死亡的消息。” “既然你们如此有把握,那就这样吧!” 是的,就这样把以前的一切全都舍弃了吧! 或者是 想要更接近她? 一打开门,不过一眼,方尔捷就后悔开门了。 “你来干什么?” “尔捷,你怎么这么说?听说你退伍了,我特地来见你的呀!”依然是那样柔柔弱弱、纤纤细细的模样,郑晓芬炫然欲涕地瞅著方尔捷,仿佛随时都可能会崩溃瓦解成一堆破铜烂铁似的。 “请不要叫我的名字,很恶心!”方尔捷冷冷地斜睨著她。“也请不要再来找我,烦死人了!” 红唇瞬间苍白了“尔捷,你不要这样,我我爱你呀!我一直一直好爱你,你知道的不是吗?”郑晓芬哀怨地道。 “是吗?”方尔捷冷哼。“可是我讨厌你!” 泪珠儿终于滚下来了“不,不要这样说,尔捷,我知道你很温柔,你不会讨厌任何人的。”郑晓芬抖著嗓音低喃。 “是,我很温柔,”方尔捷嗤然讽笑“而你就是利用了我的温柔,成功的让我自己逼走了我真正深爱的女人,”满含怨慰的双眼鄙夷地落在郑晓芬娇柔的脸上。“现在你该满意了吧?如果你满意的话,就请你滚蛋,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郑晓芬忽地掩脸哀泣。“不,尔捷,不要这样说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真的太爱你了,我不能没有你,求求你,尔捷,接受我吧!我绝不会变心,也不会离开你的!” “接受你?”方尔捷嘲弄地哈了一声。“就算这世上只剩下你一个女人,我也不会要你!”声落,他退后一步便待关上门。 没想到郑晓芬竟然扑前跪下,并抱住了他的大腿痛哭。“不,不要这样,尔捷,求求你,我爱你,不要这样对我啊!你以前都很心疼我的呀!你总是那么温柔地呵护我、安慰我,我知道你心里不是没有我的,我知道、我知道!” “狗屁!”方尔捷破口怒骂。“要不是你父母求我,我才懒得理你,你真以为我对你好?告诉你,我恨透了你的软弱,也恨透了你的泪水,更恨透了你的要死要活,我恨不得永远都再也见不到你!” “不,不!”郑晓芬猛摇著脑袋。“你心里有我的,我知道!你现在说的只是气话,你气我逼走了你的女朋友,但是尔捷,你要明白,你只能选择一个呀!而你总是选择了我,不是吗?你每次每次都选择了我,不是吗?这表示在你心底,我的分量重于你的女朋友,不是吗?” 一提起当时的错误选择,方尔捷的心就越加绷紧了“是的,我选了你,因为我做了荒谬的决定,我根本不该选你的,我为什么要选你?为什么?”他咬牙切齿地低吼。“因为你父母跪著求我,一次又一次的下跪,一次又一次的哀求,所以我只能选择你不、是选择你的父母,我从来没有选择过你,你听清楚了没有?我、从、来、没、有、选、择、过、你!” “不,是你选择了我!”郑晓芬却依然一厢情愿地为自己的爱找出路。“所以,我才会知道你心里有我,所以,这两年来我都乖乖的等著你,两天一封信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始终没变,也提醒你我一直在等待你回来团聚。从今以后,我会比以前更爱你,而你也会比以前更温柔地呵护我、怜惜我,我” “你少在那里作你的春秋大梦了!”方尔捷弯身想要扭开她的手。“放开我,不要再缠著我了,放开我!” 郑晓芬却抱得更紧了。“不,我不放,我死也不放!” 眸中寒芒一闪“好,那你就去死吧!”方尔捷正待用脚踹开她,忽地,一只手搭在他肩上阻止了他。 “尔捷。” 方尔捷回头一看,是维瑟正对他轻轻摇头,姨丈也在他身边,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冷眼旁观。 “可是” 维瑟拍拍他的肩。“我来吧!” “你?” “怎么,”维瑟滑稽地扬了扬眉。“我的国语不够标准?我可是很认真的学过呢!” 方尔捷哭笑不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维瑟又拍拍他的肩。“相信我,嗯?” 方尔捷叹了口气。“好吧!” 只见维瑟蹲下身去对郑晓芬低声说了句什么,郑晓芬马上摇头说“不”维瑟又说了好几句,郑晓芬似乎开始犹豫了,于是,维瑟便继续说下去,说到后来,郑晓芬果真放开手了,维瑟便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 “我先送你回去吧!” “小心换你被她缠住啊!”方尔捷嘲讽的声音从后面追上去。 维瑟回眸瞪他一眼,随即又俯首对郑晓芬安慰了一句,边忙著招手唤计程车,片刻后,方尔捷望着远去的计程车轻轻念了一句。 “我恨他!” “谁?”他背后的人也轻轻地问。 是郑晓芬? 还是上官佑莹? 不,是他自己! 正在房里整理打包的方尔捷,眼角突然瞄到维瑟偷偷摸摸地自行开门溜了进来,他正待开口询问,维瑟却抢先在唇上比著食指嘘了一声,然后来在他身边低声警告他。 “别出声,那位郑小姐的父母来了,我告诉他们你不在,让父亲和姨妈去应付他们,你千万别穿帮啊!”方尔捷皱眉。“我妈行吗?” “放心,”维瑟转著脑袋寻找空位坐。“一定要姨妈出面,但我父亲会替她应付的。” 方尔捷转身把床上的杂物扫到地上。“哪!要坐坐这儿。” “谢了。”维瑟笑嘻嘻地跳上床盘膝坐著。 方尔捷怀疑地斜睨著他。“你好像很高兴。” “是吗?”维瑟耸耸肩。“也许吧!一旦习惯了有兄弟之后再失去,总学得生命中少了些什么,可是,现在好像又找回来了,唔怎么说呢?中文应该是说失而复得吧?” 方尔捷蹲跪在地上,开始把一些书籍装箱。“别忘了,我可不是他喔!” “我知道,”维瑟指指那一大堆书。“菲尔就不喜欢念书,他的社区大学是勉强念完的;而且,他喜欢吃肉类,几乎不吃蔬菜,但你却恰好相反,他喜欢听重金属,你喜欢听古典音乐,嗯其实,你和菲尔就跟母亲和姨妈一样,只有长相一样,个性却完全相反,我怎么可能会把你错当成是他呢?” 他拿起一片cd来看看上面的曲目。“我说的是有兄弟的感觉真的很好,你是独生子,也许不太能理解,但菲尔死去后,我头一次体会到寂寞的感觉,虽然我们不是常常腻在一起,甚至有时候两、三个月才见一次面,然而,每次一想到父亲只剩下我一个孩子,我就觉得很寂寞。” “我的确不太了解,”方尔捷淡淡地道:“我从小就是一个人,所以也没什么特别感触。” 维瑟凝视著他的侧面片刻。 “尔捷。” “嗯?” “你会去找她吗?” 忙著收拾的手停了一下。 “不会。” “为什么?” “是她离开我的。” “但你还爱她呀!而且,还爱得这么深,你”正要进箱的书本突然转个弯飞向维瑟身后的墙壁上,砰的一声吓了维瑟一大跳。 “我警告你,维瑟,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她了!” 维瑟眨了眨眼。“好,我不提,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 “你绝对不能跟菲尔一样,我不想再尝受一次失去兄弟的滋味了。” “我答应你。” 一个月后,麦氏公司的总裁在瑞士与上官妈妈举行隐密婚礼,方尔捷也正式进入麦薛特家族,成为菲尔·麦薛特了。 两年后 “杨克,现在情况如何?” “报告总裁,副总裁很聪明、很能干,也很有气势,一切他都掌控得很好,我相信从业绩和年度报告上,总裁就能了解副总裁的能力了。” 这是杨克每月一次例行的电话报告,报告对象是总裁维瑟,内容是副总裁菲尔的近况。 维瑟先狠狠地叹了一大声给杨克听,然后才以忍耐的口气说:“杨克,我早就不担心菲尔的能力了,就算我把总裁位置让给他,他也不会皱皱眉头。我想要知道的是,他工作之馀的私人情况,他还在喝酒吗?” “未曾停过。” “是吗?唉!真是令人担心哪!他这样折磨自己又有什么用呢?为什么不干脆去找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在哪里。” “这总裁,恐怕我不太了解您在说什么。” “废话,我又不是对你说的!” “哦!那么,总裁,请问您还想知道些什么?” “有什么异常状况吗?” “没有。” “好吧!如果有任何异常状况的话,马上通知我。” “是,总裁。” “我是说私人方面。” “明白了,总裁。” “总裁,是我,杨克。” “杨克!?”维瑟的声音马上紧张起来,因为这是非例行报告时间。“菲尔出了什么事吗?” “可以算是,也可以算不是。” “杨克,我警告你!” “是,总裁。这是有关麦氏和诺林的合约” 维瑟呆了呆,随即怒吼“杨克,你是想让我马上坐飞机过去杀了你吗?我告诉过你我不想知道那些没用的事,我担心的是菲尔的精神状况,你竟然还敢挑这种时间” “总裁,请你先听我说完好吗?” 维瑟忍耐地吞了口气。“好,你说!” “总裁,麦氏和诺林的合约一向是由业务部处理,之后才呈交副总裁签名,可是这一回,当副总裁一看到对方的业务代表名单时,他竟然决定要亲自处理这份合约” “咦?真的?”维瑟的兴趣来了。“之后呢?” “开会时我也在场,我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副总裁是如何故意刁难对方,又把合约订定门槛调到最极限” “哦?”“最后,对方的业务代表似乎很生气了,就跳起来拍桌大骂。总裁,对方说的话很奇怪。” “他说什么?” “总裁,是她。” “她?是女人?”维瑟更兴奋了。“快,快告诉我她说什么?” “她说:见鬼的混蛋,你到底想怎么样嘛你?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呀!以前你好温柔好温柔,也很好讲话的呀!” 维瑟想了想。“告诉我,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总裁,她是东方人,名叫上官佑莹。” “是她!”维瑟激动得跳起来在办公桌前走来走去。“快,再告诉我之后呢?” “之后副总裁说她是认错人了,那位上官小姐似乎很困惑”杨克仔细的把他们后来的对话和反应详尽的告诉维瑟。“这就是那天开会的状况。” 维瑟早已站定了脚,一脸又兴奋又深思的表情。“没错,他的确还爱著她,不过唔唔看来我得伸手帮他们一下比较好嗯杨克?” “是,总裁。” “从今天开始,这支电话你专用,只要是有关于那位上官小姐的事,你就必须随时向我报告,譬如他们说些什么、态度和反应如何等等,半夜打给我也行,如果可以的话,录音给我最好。” “录音?”杨克不可思议地看了一下电话。“总裁!氨总裁要是知道的话,他会先杀了我的!” “好吧!那不用录音,可是你一定要记清楚一点,别漏了重点,知道吗?” “是,总裁。” “杨克,这件事要是成功了,我一定叫菲尔帮你加薪!” “谢谢,不过什么事?” “呃你先不用知道,反正按照我的吩咐做就对了!” “是,总裁。” 一放下电话,维瑟马上按键叫秘书进来。 “总裁,请问有什么吩咐?” “替我安排一下,我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到西雅图。” 第十章 突来的讯息,让人喜悦落泪,从没想过,还有另一个新的自己,可以延续今世的生命。菲尔呆坐在地毯上,满脸的不可思议。“你是说你是说你帮我生了一个女儿,却没有告诉我?” “是是的。”上官佑莹心虚地嗫嚅道。 “你就是为了她要回纽约?” “是。” 那个莫名其妙的小表就是他女儿? 天哪!他居然在吃他女儿的醋! 菲尔抱著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片刻后,他才徐徐抬起头来。 “你有她的照片吗?” “有。” 上官佑莹马上跑去取来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相片交给菲尔,维瑟马上过来凑两眼。 “哇菲尔,这小东西好像你喔!” 摸著照片,菲尔双眼润湿地点点头。“她叫什么?” “上官洁呃!清洁的洁,不过我们都叫她小兔子。” “上官洁吗?”菲尔深深地凝住上官佑莹,嘴里却呼叫著另一个人的名字。“维瑟。” “干嘛?” “我要马上到纽约去。” “没问题,我马上替你安排!” 维瑟马上跑出去了,菲尔依然凝视著上官佑莹。 “佑佑。” “什么?” “过来。” 犹豫了一下,上官佑莹还是乖乖地来到他身边坐下,菲尔温柔的揽住她,两人一起看着照片。 是的,什么都不必再说、什么都不用再计较,她曾经对他失望,他也曾经恨过她,任凭时光飞逝、任凭痛苦纠缠,两人一心所爱的始终是对方。 “你要戒酒,小兔子很怕酒味的。” “好。” “还要戒菸,老爸连雪茄都戒掉了。” “是。” “不能说脏话,小孩子学习力很强,一不小心就会被学去了。” “我知道。” “也不能乱发脾气,会吓到小兔子。” “没问题。” 一一承诺了下来,望着前方道路,菲尔却越来越紧张了。 “她呃!小兔子会喜欢我吗?” 往后瞄了一眼大大小小堆满后座的礼物,想起后车厢里也差不多堆满了,上官佑莹不禁浮起嘲讽的笑容。 “送这么多礼物给她的人,就算是魔鬼她也不会讨厌。” 瞟她一眼,菲尔忽地煞车在路边停下。 “干什么?”上官佑莹莫名其妙地看看窗外。“还没到呀!” 菲尔没有回答,迳自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然后拉去她的手为她戴上,随即又发动引擎上路。 上官佑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原来你还留著。” 双眼留意著前方的路况,菲尔小心翼翼地掌控方向盘“你最好别给我摘下来,要是你敢摘下来,我马上去找个地方喝到醉死给你看!”他威胁道。 哈哈一笑“现在没有一家店开著。”她打回一球。 “你想试试看吗?”他又反击回来。 上官佑莹考虑了一下。“算了,我不摘下来就是了。” 这个温柔的男人已经变得很狡猾了。 “你没有戴眼镜了,好像也不是戴隐形眼镜,是动了什么手术吗?” “雷射手术。” “我就猜是这样。” “佑佑。” “嗯?” “我打算跟维瑟交涉一下,把我调回纽约总公司,这样你可以多快和我结婚?” “你决定吧!” 是的,这个男人已经变得很狡猾又霸道任性,但是,他依然是个温柔的男人。 就在他们到达上官家的前十分钟,纽约上空竟然开始下起大雪来了,不过眨眼间,眼前的道路居然全都淹没在白茫茫的雪雾下,往车窗外看去,只见一片冰天雪地,冷冷清清的,别说什么迎接新年的热闹气氛,就连活人也见不到半个。 他们只好放慢了速度,在上官佑莹的指挥下,终于安全地回到上官家的门前,连引擎都尚未停下来,等待中的上官家人就一古脑儿全都跑出来了,而且还来不及打招呼,就听上官妈妈大声吆喝指挥的声音。 “快,快,雪越下越大了,有什么行李要拿的快点拿进去!还有,阿捷,车子开进来停这边,气象报告说,这会是一场暴风雪,如果不开进来的话,明天你的车子就找不到了!” 人多好办事,一大堆礼物顷刻间就被搬空了,真正的行李反而只有两袋。然后大家一起挤在玄关前拍掉身上的雪花,这时又听见上官妈妈的大叫声了。 “你们两个,别给我动那些礼物!” “可是,奶奶,不是说这是爹地给小兔子的礼物吗?”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 “哦!那哪一个才是小兔子的?” 大衣甫脱一半的菲尔突然僵住了动作,两眼死死地盯住客厅中那个穿著一身雪白的小天使。 这时,上官大哥悄悄靠过来帮他完成剩下的步骤,并告诉他“我们告诉她你是她的爹地,所以千万别搞混了,她叫爸爸是叫我,叫爹地才是叫你,ok?”然后,他从后面推推菲尔。“别害怕,她是你女儿啊!”临到这一刻,菲尔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有点畏惧了。 上官佑莹了解地挽住他的手臂拖著他向前。“她会喜欢你的。” 菲尔却还是犹豫著,立即解除他疑虑的是小兔子,她一瞧见他,就跑过来拉住他的裤管。 “你是小兔子的爹地吗?哪一个礼物才是小兔子的呢?” “那个”菲尔马上蹲下去抓住她,并用颤抖的手抚摩她的头发。“粉红色包装的都是你的。” 小兔子马上惊喜地大叫一声“耶,有一半都是小兔子的耶!”旋即兴奋地跑回礼物堆中找出属于她的礼物。 菲尔却依然呆呆地蹲在原地,上官佑莹摇摇头,一把将他拖起来,并推他到小兔子身边。“帮她拆礼物啊!”“啊”菲尔迟疑地在小兔子身边席地坐下。“小小兔子,我呃!爹地帮你拆好吗?”一包礼物马上丢进他怀里。 “爹地帮小兔子拆那个哇!哇!哇!小兔子一直想要这个的,可是奶奶说太贵了啊!啊!啊!蕾莉也有这个,可是她都不借我玩哇好漂亮喔!这是公主穿的吗?啊哈哈哈,小兔子喜欢这个,好好玩喔啊啊,爹地,你看这个,跟电视上的一模一样耶” 整个客厅里净听到小兔子欢快的叫声,没有人去吵他们,只是聚在客厅口默默地注视著小兔子兴奋地检视她的礼物,而菲尔则在一旁静静地凝视她,并替她拆礼物,时而轻拭一下眼角 “爹地,爹地,天使,天使!” 小兔子又跳又叫,老爹地只好乖乖的往雪地上一躺,并划动双手臂制造出一个雪地大天使。 “爹地,爹地,雪人,雪人!” 老爹地叹了口气,只好又贡献出毛线帽、围巾和墨镜,这一切都被坐在窗边瞧向外面的上官佑莹和上官妈妈看在眼里。 “阿捷还是像以前那样温柔嘛!”上官妈妈微笑道。 上官佑莹白眼一翻。“老妈啊!你被他骗了啦!告诉你啊!他在外面才恐怖呢!不像现在这样” “可是”上官妈妈指指窗外。“他就跟以前一样呀!” “就跟你说你被他骗了嘛!老妈,他” “若真是这样,不是很好吗?” “咦?”“这就表示他已经有办法控制他的个性,不再滥用他的温柔了,不是吗?” “”“佑莹,不是我爱说,但我一直想告诉你,当初你也不是完全没有错,你明明知道他个性就是那么温柔寡断,可你还是主动去追他,等追到手之后,又那么狠心的抛弃他。”上官妈妈摇摇头。“若是反过来说,像他这种男人,不就是你最痛恨的那种男人吗?” 上官佑莹心虚地别开眼。“可是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是那样子的嘛!” “算了,过去的事提也没用,现在”上官妈妈拍拍她的腿。“你们有什么决定了吗?” “他说要想办法调到纽约来。” “为了你吧?其实西雅图的环境比这儿好不是吗?” 上官佑莹耸耸肩。“大概吧!” “还有其他呢?” “其他?”上官佑莹搔搔头发。“你是说结婚吗?” “废话!” “他说等他妈妈回来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要先公证,并且办理收养小兔子的手续。等他妈妈和继父回来之后,再另外举行婚礼。” 上官妈妈满意地颔首。“其实,阿捷调不调回来纽约都无所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大哥和弟弟明年就必须搬到西岸去住,你二哥今年年底会到德州,至于我和你爸爸还有弟弟,则继续留在这儿。不过,我的建议是你们继续留在西雅图,那儿比较适合你们居住。” “欸?因为工作?” 上官妈妈点头。“对,这就是典型美国人的生活,不是跟著工作走,就是放弃工作的乐趣选择生活上的安定。” 上官佑莹沉默片刻。 “好,那我们留在西雅图,可是小兔子呢?” “如果方便的话,你们周末尽量来陪她吧!等她习惯阿捷之后,再让她和你们一起住比较好。” “也好。” “还有” “还有?老妈,你也太罗唆了吧?” “你告诉他你又怀孕了吗?” “老妈,你不是罗唆,你是很鸡婆!” 一月中,菲尔和上官佑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纽约回到西雅图,可是一个月后,他们又回到纽约过中国年。四月,菲尔决定带老婆回台湾祭拜他父亲的坟墓,因为在上官佑莹生产后,他可能有好一阵子都不方便回台湾了。另外 还有一件她希望他做的事。 方家老屋并没有卖掉,也没有出租,但固定会有人去整修清扫,这是维瑟的好意。于是,他们就直接住进这栋刻画著许多属于他们回忆的地方,无论是快乐或悲伤,这里是他们筑建起他们恋情的场所。 “你想她结婚了吗?” 扫墓回来后,他们走进一家旋转寿司店,当菲尔在替上官佑莹泡茶包时,她突然这么问。 “我不知道。”在杯里丢进两个茶包,冲进热水后,菲尔将茶杯推到上官佑莹面两,再冲泡另一杯。“也跟我无关。” “你很无情喔!”她一边拌著芥末酱,一边抗议。 “很好。” “很好?”看他拌芥末酱,她不禁好意地用筷子指指他的酱油碟警告他。“喂!很呛喔!你加那么多会呛死你的。” “这样才好吃。” “这样才好吃?”顺手从旋转台上取下来一盘龙虾卵寿司,她诧异地问。“可是你以前只敢加一点点的说!” 菲尔没说话,只是忙著从台上拿下一盘红鲑寿司给上官佑莹,另一盘鲑鱼卵寿司给自己。 “喂!人家在跟你讲话耶!” “你要我说什么?” “说你现在怎么敢吃鲑鱼卵?” “你刚刚是在问我这个吗?” “大概吧!” “我现在才知道你跟一般女人一样无聊!” “哎呀!你居然敢骂我无聊!” “快吃吧你,”菲尔又各拿了一盘龙虾沙拉寿司和烤鳗寿司给上官佑莹,都是她爱吃的。“待会儿又要说人家把你要吃的全拿等等,不准拿,又不是小孩子,甜点最后再吃!” “你什么时候变得跟我老妈一样罗唆了?”她不满地咕哝,却还是乖乖的把手收回来。 第十一章 菲尔又不说话了,上官佑莹耸耸肩,赶紧把他拿给她的寿司解决掉。反正现在的他老是一副酷酷的模样,说话又冲,总是带点讽刺的味道,有时候还很尖酸刻薄,无聊的时候找他顶顶嘴消遣一下还满有趣的;重要的是,无论他说的话有多难听、态度有多无情,他对她的心意却始终是那么温柔体贴,就跟往日一样。 “咦?你你不是那位方尔捷吗?” 类似火鸡母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边呱呱呱叫起来,用餐途中加上这道“配菜”还真是有点消化不良。菲尔不悦地横眼过去,试图让对方收回这道配菜。 “啊!你可能不太记得我了,我是郑家的邻居张妈妈,”火鸡母却一点感应度都没有,兀自哇啦哇啦叫著,难怪会被人家宰去做大餐。“我常常看见郑太太跪著求你不要走,所以对你的印象特别深刻。”说著,她还不请自坐地硬挤入上官佑莹身边,两眼却只专心在对面的方尔捷身上。 “老实说啊!我也很受不了郑家那个女儿,从小就是那样,总是用那种手段让身边的人为难,看起来柔弱无助,其实是个自私的女孩,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要不到,她就会使出各种无赖招数来得到!”火鸡母做作地摇头叹息。 “听说后来她跟一个和你同样温柔又斯文的男孩子结婚,照道理说,这样应该很美满了才对吧?可是没多久她就跑回娘家哭诉,要死要活的说那个男孩子都不管她的死活了。真是奇怪,人要吃饭吧?要吃饭就得工作吧?老公出门上班赚钱养她哪里不对了?又不是什么大富豪,哪有时间随时随地陪著她闹呀!” 端起上官佑莹尚未喝的茶饮了一大口,火鸡母又继续往下说。 “后来她是怎么离婚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又嫁给了另一个温柔又有钱的男人,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是年纪大一点应该比较能够容忍她的任性吧?没想到不到半年,那个人就说他实在受不了那个女人,抱怨她老是把别人当傻瓜,只要人家稍微不顺从她的心意,她就又哭又寻死,搞得他精神衰弱。” 上官佑莹听得都傻了。 “一个月前她又回娘家住了,听说他们现在正在办离婚,而且啊!不好意思,我老公儿子他们要走了,以后有空再聊啊!”语毕,火鸡母又迅速退场了,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自说自唱,不禁让人怀疑她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难道她都不担心认错人、找错对象、说错话? 或是她只是想客串一下八婆,对象是谁都无所谓? 菲尔默默地把火鸡母用过的杯子拿开,再另外泡了杯茶给上官佑莹,然后,他问:“这样你还要我去对她说那一句话吗?” “”好像已经变得很无意义了! 自从上官佑莹怀孕之后,倒是没害什么喜,也没什么特别不舒服,只是肚子开始肿起来,而且早上常常会爬不起来而已。 就像现在,感觉到身边的人起身了,她却只会咕哝一句“我要吃中式早餐、西式中餐”然后翻个身又睡去了。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冲浴的声音、穿衣的声音,最后是厨房传来的声音,她不觉微微的笑了。 待她再次清醒时,是被他摇醒的。 “你不是说十一点hbo有部片子一定要看吗?真是,自己起不来又不定个闹钟!” 哦,对喔! 她揉揉眼睛,赶紧起身下床去冲浴,当她要穿上孕妇装时,他又突然跑进来找吹风机帮她吹乾头发。 “我就知道,懒惰也不是这种懒法,吹乾头发会很花时间吗?将来你要是开始犯头痛的毛病,我一定会在旁边幸灾乐祸骂活该给你听!”他碎碎念、碎碎念。“好了,你待会儿是要吃早餐,还是中餐?” “唔早餐吧!”准备好了不吃多浪费啊! 然后他又出去了,她穿上他为她添购的几百件孕妇装其中一件,在镜子中瞧瞧自己:嗯!不错,容光焕发,眼神得意,笑容愉快,百分之百就像个被丈夫宠坏的妻子! 不久,她已经捧著稀饭在客厅看电视了。 “阿捷。” “嗯?” “我们什么时候回西雅图?” “看你。” “看我咦?怎么没有花生面筋?” “你是在餐厅点菜吗?有得吃就吃,还敢给我挑剔,都已经这么多菜了下次给你一碟酱瓜就够了!” 上官佑莹耸耸肩。“吃稀饭就是要配面筋才好吃嘛啊!你要去哪里?” “买报纸。” 可是他回来时手上却多了一罐花生面筋“顺便买的。”他说。 上官佑莹实在很想问问他报纸买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在回来路上看完之后就扔了?他看报纸可真快啊!是不是只看标题? “阿捷,我们明天回去好了,我想去史凯基特山谷看郁金香和水仙,还有下个月的西北生活庆典,而且啊!嘿嘿嘿,去年的弗蒙特节没有看到****脚踏车骑士,今年说不定可以看到哟” 当门铃响起时,她还陶醉其中兀自说个不停,菲尔受不了地摇摇头,并起身去开门,不意门一开他就怔住了。 “对不起!”一说完,他便待把门甩上。 “等等,尔捷!”门外的人马上把半边身子硬挤进门缝里。“我听张妈妈说你回来了,本来还不太敢相信,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尔捷!你是为我回来的,对吗?对吗?” 菲尔漠然注视著郑晓芬,一眼就注意到她变了,尽管依然娇柔纤细,却已失去了往日那份纯纯的气质,也许是因为她“耍”了太多男人吧! “郑晓芬,你应该长大了吧?不要以为只要装成林黛玉,就一直会有贾宝玉来让你骗,这种把戏玩多了就没人会上当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尔捷,我一直好想你呀!”郑晓芬哀怨地瞅著他,并怯怯地捏著他的衣袖,却马上被甩开。“虽然有别的男人呵护我,但怎么也比不上你,尔捷,我真正爱的人只有你一个呀!” “我承受不起,郑晓芬,你的爱太自私太可怕了!”菲尔嘲讽地斜睨著她。“不,是你太可怕了,你把所有对你好的人全都耍得团团转,却还能表现出最可怜悲惨的人是你,但是,戏演太多了,终究会露出马脚的,这就是为什么除了你父母之外,所有在你身边的人都待不久的缘故。说老实话,你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不要脸的女人了!” 郑晓芬却是一脸不解地摇著头“我不懂,我不懂,”她无助地猛掉眼泪,又委屈又无奈。“为什么你们大家都这样骂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原本就是这样的啊!你们留在我身边不就是因为喜欢我这样,不是吗?那又为什么要责怪我?我到底哪里错了?” 菲尔开始不耐烦了。“拜托你别再作假了,郑晓芬,没有人会喜欢你这种女人的,更没有人愿意留在你身边,你这种手段实在令人厌烦啊!”“可是,尔捷,”郑晓芬期待的双眸可怜兮兮地瞅住他。“当初你女朋友如果没有离开你,你也不会气得离开我,不是吗?你还是会留在我身边继续温柔的呵护我,不是吗?当你必须有所选择时,你还是会选择我,不是吗?所以,如果时间再久一点,让我行机会在你心中占据更重一点的分量,那时候再让你女友离开,你就不会生我的气了,不是吗?” 哪壶不提提哪壶,最恨的就是有人提到他当年如何令女友失望而离开的事实。菲尔听到这里,虽尚能强忍住甩她一巴掌的冲动,却抑制不住破口大骂的欲望。 “你这个花痴,我” “不要,阿捷,”上官佑莹突然从菲尔身后冒出来阻止他。“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她根本不是在作戏,也不是故意耍别人,她就是那样啊!”“你”郑晓芬吃惊地瞪住上官佑莹“你怎么也在这儿?”继而更震惊地注意到上官佑莹的肚子。“你你你”上官佑莹摸摸自己的肚子。“阿捷的。” 郑晓芬倒抽一口气“你你竟然又抢先一步夺走我的男人了!”她绝望地抚著额头。“天哪!为什么我总是慢了一步呢?”她悲怆地低喃,伤心泪滚滚而下。“为什么我的生命这么悲苦?天哪、天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呀?” “你”“阿捷!”上官佑莹再一次阻止菲尔发飘,她低低的道:“我们不是说好了,追在你后面的女人由我来打发吗?” 菲尔绷紧脸色沉默片刻,继而愤然地转身进屋,上官佑莹这才把哭兮兮的郑晓芬请进屋里,不料,这个超级戏剧化的女人,一进屋就对她跪下了,而且那模样好似打定了主意,上官佑莹若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死也不会起身。 “求求你,把尔捷还给我吧!我没有他会死啊!”“是吗?”上官佑莹好笑地睨著她。“可是你到现在还没死啊!”一箭就中靶心,郑晓芬顿时窒住了。“我” “好了,先起来吧!”上官佑莹把郑晓芬拉起来硬塞到沙发上,并拿了一盒纸巾给她,之后才在她旁边落坐。“不,你不会死,就算你真的很想死,你也不会死,因为你不敢,对你来说,死亡更可怕,毕竟,人一旦死了,就注定绝对没有人会呵护你、宠爱你了。” 郑晓芬低首拭泪垂眸无语。 “瞧,你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吗?”上官佑莹轻声道。“其实,以前我也很气你,气你太会演戏,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你没有演戏,因为你就是这样。但我老实告诉你,没有任何男人能够忍受像你这样的女人的。男人愿意呵护女人,却不愿意被女人绑得死死的,也没有男人能够让女人绑得死死的,除非你能工作养他,那就还有话讲,可是你若是要靠他过活,他就没办法随时守候在你身边啊!”又扯了一张纸巾给郑晓芬,上官佑莹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 “不过,就算我现在告诉你这些,你也听不懂吧?或者听懂了你也改不了。所以,我只好换个方式告诉你阿捷永远不会留在你身边的,就算你在他前面跪一辈子,或是死给他看,他也不会要你的,你还是死心吧!” “但是如果你”“不,我在不在根本没什么差别,”上官佑莹淡淡地道。“过去五年里,我也不在他身边啊!但是他回来找你了吗?” “”“而且,如果你不能改掉这种过分贪求的个性,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接受你的,这是我给你的忠告。另外”上官佑莹朝厨房方向望了一眼。“我曾经担心当年阿捷的做法是不是会造成你一辈子的伤害,但现在看起来,伤害你一辈子的是你自己,不过,我还是希望阿捷能跟你道个歉。”说著,她大声唤出菲尔。 “阿捷,你答应我的事呢?” 菲尔冷冷地瞟郑晓芬一眼。“我说过了。” “咦?真的?什么时候?”上官佑莹一脸诧异。 “一开门我就说了。” 上官佑莹双眉一挑。“你不会只说了那三个字吧?” “不然呢?” 白眼一翻,上官佑莹受不了地把他拉到郑晓芬面前。“告诉她为什么!”眼见他嘴一张似乎就要拒绝,她马上追加一句“否则你就别想进产房看我生孩子。” 菲尔僵了僵,继而咬紧牙关片刻,最后终于不甘不愿地转向郑晓芬。 “对不起,当初你向我告白时,我应该坚拒你的,我也不应该屈服于你的同学、助教和父母的哀求再去看你,让你产生虚幻的希望而造成后来许多痛苦。其实我根本没喜欢过你,虽然我的个性温柔软弱,但我喜欢的是像佑佑这种坚强又会为别人著想的女孩子,是她很体贴的为我做到很多我做不到的事,又很窝心的为我著想,甚至是我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我才会爱上她的。” 他双目倏地泛出轻蔑之色。“至于你这种女孩子,只会让人觉得很累、很烦,从你身上,我感觉不到丝毫感动或眷恋,我根本不想去见你,即使不得已去见你,刚一见到你我就想逃开了,但是我没有,这是我不对,如果因此而造成你后来的痛苦,我很抱歉,希望你原谅。” 语毕,他斜睨向上官佑莹。“这样可以了吧?” “嗯!好,”上官佑莹赞许地点点头。“这样可” “不可以!”郑晓芬蓦然发出绝望的尖叫。“不可以,我不能原谅,我绝不原谅!所以,你要补偿我,要一辈子陪在我身边,要像以前那样疼爱我、呵护我、事事顺从我,要” 又来了! 上官佑莹长叹,菲尔则迳自回到厨房里准备午餐。 这种女人大概注定要痛苦一辈子吧! 好不容易通知郑晓芬的父母来带她回去,当天晚上,两人就逃难似的飞回西雅图了。 唔至少十年之内不能回来了! 尾声那一对好正点喔 位于西雅图东北部华盛顿湖畔的华盛顿大学,有山有水,再加上校园内开满了华盛顿州的州花石楠花、美丽的松树、樱花、喷泉及古典雅致的建筑,是公认全美国最漂亮的校园。 最特别的是,华盛顿大学没有明显的围墙围绕,也没有真正的门,只有两线很宽敞的车道,而两车道中间只有耸立两支石柱支撑一面积条状的石碑,碑面刻著华盛顿大学的简单字样。 华盛顿大学学区的校区非常广大,一进校区就是一个大广场,正对广场的是一栋很像教堂的图书馆,建筑庄严肃穆;再往下走则是个圆形小池塘,上面还有水鸭悠游其中,正对池塘中间可以看到雷尼尔山,如此构成了一幅仿佛明信片一般的美景。池旁的石椅都坐著看书的学生,有的则是在树荫下聊天,有的躺在草地上休息,享受温暖的样光。 在百年历史的校园内,每栋建筑物都是传统式的欧洲式建筑,一栋栋精雕细凿的特色建筑都是由红白砖瓦所建而成,长春藤爬满粉红砖墙,枫木与橡树则沿著步道两侧伸展而去,看上去古色古香、优雅壮观。 若沿著步道往上走,则是一栋很特别的城堡式建筑,白墙蓝顶,十一座拱型门窗,正门前的台阶上坐著一群群学生,有的在聊天,有的则在等人。 “哇那一对好正点喔!” 其中一票女孩中的一位,突然伸手指向正从曲棍球体育场朝停车场走去的一对东方籍男女;男孩子俊秀斯文,还有一股特异的儒雅气质,一眼看去非常温柔又高贵;女孩子则明丽大方,率性的朗笑声特别迷人。 其他女孩子见状连连点头附和。 “谁?”另一票男孩子中的一个随意瞄了一眼。“哦!他们喔!他们不是一对啦!他们是姊弟,姊姊正在修博士学位,弟弟才大一。” “咦?真的?太好了,那我就可以去碰碰运气罗!” 一个大胆一点的女孩子当场说要去追追看,其他女孩子连声起哄,刚刚说话的男孩子马上泼出一桶冷水。 “他!?你们还是放弃吧!” “咦?他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女孩子们不服气的齐声抗议。 “很简单,你们高攀不上,他们是麦氏副总裁的女儿洁咪·麦薛特和儿子桑伊·麦薛特。” “哇那他一定很傲慢罗?” “一点也不会!”男孩子断然道。“事实上,他是你见过最最温柔随和的男孩子了,无论任何人要跟他交朋友,他都会诚心诚意跟你结交,不管任何人要他帮什么忙,他也都会尽全力帮你。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有个忙他绝对不帮。” “什么?” “关于男女之间的事,他绝对不帮,死也不帮!特别若是有女孩子要倒追他,他更是一开始就会非常坚定的拒绝你,无论你使出什么手段,撒娇、哄骗、哀求、拜托、威胁、利诱,他都不予以理会。” “真有那么坚定?”女孩子们有点怀疑。 男孩子轻笑。“有个女孩子就曾经威胁他说若是不跟她交往,她就要当场从四楼跳下来,你们知道他有何反应吗?” “如何?如何?”女孩子们全都紧张地屏息以待。 “他说:很抱歉,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如果你想跳下去也是你自己的事,与我完全无关,请别把我扯进去!说完,他掉头就走了!”男孩子笑道。“如何?够狠吧?” “酷!”女孩子齐声赞叹。 “结果,那女孩子见主角人都走了,戏演不下去,只好摸摸鼻子也离开了,这件事让那个女孩子被人家嘲笑了很久呢!”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咳咳!的确很丢人。” “不过他姊姊更毒。” “毒?” “要是有她不喜欢的男孩子去缠著她” “怎么样?她会怎么样?” “她会” 停车场里某辆白色bmw内 “所以我就一脚踢爆他的卵蛋!” 额际滚落一滴冷汗,桑伊连苦笑都挤不太出来。 “姊,你你不是真踢下去了吧?” “谁说不是!”洁咪大声道,一边发动引擎驶离停车场。“他要是敢再来,我就叫人去海扁他一顿。” “姊” “若是这样还不怕的话!我就开车撞断他的腿!” “姊” “如果以上皆不行,那我就乾脆请杀手去干掉他算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