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之夜》 第一章 说要参加舞会,方蕾却什么都没准备,因为奥文顺带也给她寄来了一张红门沙龙的美容券,说是只要按时到那里,自然有人会替她打扮好。 整整四个钟头饱受凌虐之后,美容师总算愿意开恩放过她了。 不过凭良心说,很值得,她从来没有如此迷人过,合身的晚礼服与高跟鞋彷佛刻意订制的,斜拢一边的高雅发式使她愕然惊觉自己竟有如此优美的颈项曲线,恰到好处的化妆将她五官上的优点更凸显出来,她几乎认不得自己了。 “夫人,请等一下,” 不会吧,酷刑还没结束吗! 方蕾战战兢兢地回过身去,见那位负责替她打扮的美容师,正从一位身著西装礼服的男士手里接过一支首饰盒。 “夫人,还有首饰呢!” 又过十分钟,她终于得以脱身走出红门沙龙,还是那位专程送首饰来给她的男士护送她出来的,而沙龙外,竟还有一部那种长得像蜈蚣的加长型轿车在等候要送她到世上任何地方去。 “不敢相信!” 她一边咕哝一边爬上车,两眼睁得更大,不可思议地环视车内附设的电视、音响、小冰箱、小酒柜。 “上帝,报这么多公帐,他真的不怕被上司抓包吗?” 轿车先到饭店去接其他人,再把他们送到会场,位于长岛的一楝私人宅邸,宽敞豪华得让人张口结舌。 方蕾知道,他们相当抢眼,方莲一身俗丽的金色礼服,倒很符合她的本质;方燕红得像燃烧的火,方丽是沉静的蓝,方珊穿著橘色小礼服,十分俏丽;而莉丝是一席黑色露胸礼服,令人目不转睛。 但最特别的是她。 起初,她还不敢穿上这件低胸无肩晚礼服,一来是坦露的范围实在太大了,二来是唯恐穿上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往下掉,美容师又哄又骗才让她穿上,旋即恍悟这件礼服真的很适合她。 造型简单的丝缎白礼服恰到好处的凸显出她迷人的身材,身后还垂缀以褶裥长摆,显得非常优雅大方,但最别致的是自肩上垂下的淡粉红色薄纱,使她看上去既浪漫又亮丽,有成熟女人的妩媚,也有妙龄少女的青春魅力。 不过 “大家干嘛一直瞪著我们看?” 对,他们是很抢眼,但盈庭的名流宾客里,他们绝不是会场中最出色的,对,她是很特别,但衣香鬓影间,她绝不是会场中最美丽的;所以,大家为什么一直瞪著他们看? 从他们进入大厅开始,所有宾客们就对他们行注目礼,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实在想不透,他们只好避到角落边儿去,没想到那些视线依然紧跟著他们移动,就像指南针一样,磁场转到哪里,针头就盯到哪里,使他们忍不住低头往自己身上看。 不会是哪里裂开,或者破了一个洞吧? “不,他们不是在看我们,而是在看你!” “我?”方蕾愕然指住自己的鼻子,两眼看回那些瞪著他们看的人,发现二伯说的没错,那些人看的果然是她。“为为什么是我?”难道她有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的神奇魔力吗? “少在那边自我陶醉了!”看来方莲察觉到是什么不对了。“喏,看看你自己的脖子吧,那是什么?” 方蕾低头再看,垂在胸脯上方的是一条非常简单的钻石项链,中间缀著一枚橄榄型钻石,下面再坠著一枚心型粉红钻,以钻石的计量单位来看,橄榄型钻石约有二、三十克拉,而心型粉红钻起码有一百克拉以上。 “项链啊!”她抬起头来,一脸得意。“瞧,很搭我的礼服吧!”再指指双耳上那对由细长型粉红钻缀连而垂坠至肩的耳环。“还有这个,听说是现在最流行的样式哦,” 方莲猛翻白眼。“那是假的吧?” “当然是假的,我老公可买不起这么奢华的真钻,那又怎样?”方蕾莫名其妙地反问:“你们戴的首饰不也是假的,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戴假的?” “因为今天来的客人起码有一半是那些鉴赏过粉红钻展示会的批发商,”方莲咬牙切齿的说:“你什么不好戴,偏偏戴粉红色的假钻来出丑,还戴这么大颗,老天,我真替你丢脸,还不快拿掉!” “才不要!”方蕾双手护住胸前的粉红钻坠,退后两步。“我老公难得送我首饰,假的也好,丢脸也没关系,我一定要戴著!” “你”“算了!”方二伯拉回方莲,用下巴指指其他客人。“你们这样吵更难看!” 方莲很不甘心的转开头去,方蕾更不甘心。 “真是莫名其妙,我戴假钻关你什么事了?” 方莲咬著牙不理她,却换上方燕故作天真的咕哝了一句。 “原来堂姊夫是那种人啊!”明知不会有什么好回答,方蕾仍忍不住脱口问:“哪种人?” “专门占公司的便宜,却连颗小钻石也舍不得买给你的人呀,” 方蕾不禁脸红了一下,因为方燕说她老公占公司便宜是事实。 “我们家没有那种闲钱买奢侈品,告诉你,他的负担很重的!” “什么负担?”方燕斜睨著她,眼神透出恶意的光芒。“养小老婆,还是私生子?” “少白目了,才没有那种事呢,是好多亲戚要靠他照顾!”方蕾愤慨地辩驳。 “是喔?谁知道是哪种亲戚,”方燕轻蔑的哼一声。“我才告诉你,外头开销愈大就愈可疑,真是小老婆的话,他绝不会让你知道,你没听说过吗?老婆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老公在外面有小鲍馆的人。你以为他真的什么事都会告诉你?少在那边妄想了!” “我当然知道,他的事我全都知道,”方蕾很有自信地驳回方燕的胡扯。“他从不隐瞒我任何事!” “是喔?真令人怀疑!” “不用怀疑,就是这样!”方蕾的自信又自动增值千百倍。 方燕耸耸肩,眼睛又斜睨过来。“姊夫到底是干什么的?” “上班啊,不过他常常出差就是了。” “我是说,他的公司是干什么的?” “是”才说了一个字,跟答案完全无关的字,方蕾就傻住了。 上帝,她居然不知道老公的公司是干什么的! 几秒钟前才刚刚夸下海口说老公的任何事她都知道,现在不过一个问题就问得她哑口无言,半滴口水都吐不出来,连鼻涕都没有。 不,绝不能让他们知道,不然一定会被他们嘲笑到死! 被任何人笑死都没关系,但就是他们,包括大伯、二伯、方莲、方燕、方丽和方珊,打死她也不给他们有机会嘲弄她! 于是,她卯起来压榨脑汁,威胁脑细胞用最快的速度给她一个答案,不然就当场处死它们。 半晌后,好不容易终于给她硬挤出一个回答来。 “他们公司是买卖骨董的!”看他们那楝跟博物馆一样的公司,八成是。 “难怪,骨董商确实得经常出差。”方丽低喃。 “对,对,所以他才会认识这些珠宝商,”方蕾再追加下文,愈讲愈有信心。 “很多珠宝都是属于骨董类的。”老公一定是骨董商没错的啦! “经常出差是吧?搞不好是到小老婆那儿哦!”方燕依然没好话。 “绝没有可能!”方蕾斩钉截铁的否定。“他没有小老婆,没有私生子,他的事我一清二楚,绝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勾当!” “你确定你对姊夫的了解都没有问题?” 方燕似嘲讪又似讥笑的语气—听得方蕾一肚子不爽,当场发下“毒”誓。 “绝不会有错,不然我替你洗三年马桶!” 她的毒誓一说完,才刚听到天上打下一记响雷,方大伯的低吼也呼应著咆哮过来。 “你们两个别吵了,快看,那位双蕾钻石集团总公司的行销经理来了!” 几双眼不约而同移向同一个目标。 一见到方大伯所指的人,方蕾先就怔了一怔。“是他?” 方大伯猛然转过头来,恶狠狠地问:“你认识他?” “我”方蕾迟疑一下。“认错人了吧!”虽然那人真的很像那位拿首饰到红门沙龙给她戴的人,不过,肯定是她认错了。“剩下的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我肚子饿了,要去找点东西来慰劳我的肠胃了!” 虽说是舞会,但通常都要先吃饱了才有体力跳舞。 于是,方蕾偕同莉丝、泰曼与马克一起到自助餐台拿食物,然后换到另一个角落坐下来吃,一边欣赏方家的人想尽办法企图接近那位行销经理。 说她出丑? 哼,照她来看,真正出丑的是他们自己! 舞会时间都已经过去将近大半了,但奥文一直没有出现,眼看其他三人跳舞跳得好不愉快,而她却擦一下地板都没有,不是没人来请她,而是她想和老公共享第一支舞。 “可恶,他再不来,我就要和别人好好‘玩玩’了!”方蕾恼怒的嘀嘀咕咕,转个眼,开始呻吟。“上帝,他们又想干什么?” 只见那一票打败仗的方家人,哪儿不好去,偏偏委靡不振的往她这儿来。 “他真难接近!” 方大伯、方二伯同样沮丧的落在她身旁的座位,其他人有的站有的也坐下来。 “想也知道,像你们这种想拉关系的人跟山一样多,”方蕾喃喃咕哝。“他不卯起来逃开才怪!” “小蕾,你不是说你老公也会来,不能请他帮个忙吗?”方丽问。 “说是这么说啦,但天知道他究竟赶不赶得回来?”方蕾叹道:“就算他赶来了又能如何?毕竟他是骨董商,跟这种非骨董类的钻石商不可能有多少交集,总之,这种伤脑筋的事麻烦你们自己去想破头,别赖到我身上来,ok?” 没好气的说完,她端起放在一旁的点心碟子埋头专心吃起来,不想再跟他们多罗唆,却挡不住恼人的噪音硬钻入她耳际嗡嗡叫。 “爸,现在怎么办?”方莲的声音。 “不是叫你去请他跳舞吗?”方大伯的声音。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可是他就跟拒绝别人一样拒绝我,说是有公事要谈,我又能怎样?” “阿燕?” “饶了我吧,爸爸,姊都不行了,哪里还轮得到我!”方燕的声音。 “阿丽?” “大伯,我我想他不太适合我。”方丽的声音。 “我是要你去和他跳舞拉关系,又不是要你找对象,你算了,阿珊?” “对不起,大伯,我跟三十岁以上的人有代沟。”方珊的声音。 方蕾差点失笑,忙又吞回去。 “混蛋,你们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我” “慢著,大哥,你看看刚来的人是谁?”二伯的声音异常兴奋。 事实上,不只他兴奋,整个大厅都彷佛开水滚了般沸腾起来,闹烘烘的一片,不晓得是什么大人物出现,方蕾正想抬头恩赐一眼 “老天,是双蕾钻石集团的总裁!”大伯惊呼。呿,贝克汉她就有兴趣了,可惜不是。 方蕾刚抬起一半的头又垂落下去。 “没听说他要来啊,!”二伯疑惑的声音。“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你管他为什么出现的,重要的是,我们又多一个机会了!”大伯的声音。 “我可不这么认为,在我来看,我们连接近他二十公尺范围之内都有问题!” “我们男人不行,叫阿莲她们去总有一点机会吧?” “那你就错了,大哥,你可知道有多少女人千方百计企图掳获他,成为他身边最特别的女人吗?告诉你,数不清,但是,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因为恩斯特总裁已经结过婚了” 请暂停,他们在说谁? 方蕾疑惑地停下叉子。是不是她的耳朵太久没拿吸尘器来吸一吸了,怎么好像有点耳呜? “他对他的妻子很忠实吗?” “更错,恩斯特总裁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身边女人一大票,超级名模、贵族千金、豪门小姐,哪一个不期待能代替他妻子成为恩斯特总裁夫人,但总是无法如愿,他会分给你一点时间,却不会真的把你放在心上” 恩斯特?不会那么巧吧? 方蕾愈听愈狐疑了。 “那像我们阿莲这种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人家不就根本看不进眼里了?” “那是当然。” “不过他身后那位绅士看上去比恩斯特总裁更出色、更显眼呢!” “的确。” “更奇怪的是,那位行销经理只和恩斯特总裁打了一下招呼,反倒和那位绅士交谈起来,态度异常恭谨,难道他也是双蕾的人,譬如副总裁?” “不,双蕾没有副总裁。” 现在他们到底在说谁? 方蕾迟疑著想抬头去看 “但他应该也是双蕾的人吧?” “以那位经理对他的敬慎态度来看,八成是,而且职位肯定不低。” “那么,既然恩斯特总裁太高档,我们接近不了,换他也可以吧?” “但他左手也戴著结婚戒指。” “那又如何?恩斯特总裁也结过婚了,还不是照样揽下一大票女人。” “但他不像是那种会背著老婆在外面玩女人的男人。” “这可难讲,你没发现吗?他一直在看我们这边” “那也不一定是看我们这边。” “是吗?那麻烦你解释一 下,他现在往我们这边来是为什么?” 话听到这里,方蕾猛然抬头,愕然发现他们所说的那位恩斯特总裁果然是她认识的人埃蒙特恩斯特。 但更可怕的是那位原来跟在埃蒙特身后,此刻正朝这方向走来的绅士,一位黑发蓝眸,身材瘦高,穿著黑色半正式晚礼服的男士,透著古典风味的秀逸五官,由里而外散发的高贵气质,优雅而自信的翩翩丰采,完美的融合成一股成熟男性的神采魅力,流畅地展现出令人著迷的绅士风范。 没错,正是她的亲亲老公,艾默德奥文恩斯特。 一经确认那男人是谁,方蕾当场傻眼,脑海里开始下大雪,两秒钟之内就变成白茫茫一片。 她的老公竟然不是骨董商,而是钻石商? “上帝,请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她呻吟著喃喃自语。 可是,那个“玩笑”仍然笔直的对著她走过来,毫不停顿的,于是,一个紧急意识遽然浮上心头。 懊死,她不想替方燕清洗三年马桶! 这个想法比任何思绪都要来得激烈,使她在尚未完全消化那个令人骇异的事实之前,身体便动作得比脑筋还快,全然没有经过任何思索,更别提审慎考虑,她猛然跳起来对那个男人怒吼。“我不认识你,请不要再过来了,不然我告你性骚扰!” 话说完,她方才惊觉自己因太紧张而过度用力,这几句话八成一路吼回比利时去了。 刹那间,整个舞会大厅都静寂下来,连音乐声也中断了,那男人骤然止住脚步,脸上那副错愕的表情,看得方蕾差点爆笑出来,虽然她真正想做的是就地挖出一个墓坑把自己埋进去。 时间一秒秒流逝,方蕾满头大汗哗啦啦流,连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该如何摆。 经过大半晌令人窒息的静默之后,舞会主人与那位双蕾钻石集团的行销经理才先后回过神,并匆匆赶过来。 堂堂双蕾钻石集团总裁的弟弟要被告性骚扰? 这太离谱了,就算他真的有意“骚扰”她,任何一个“正常”女人都应该感激涕零的欣然接受才是,怎会反要控告人家呢? 很可惜,他们并没有机会表现一下处理紧急危机的才能,半途上便被挡下来。 奥文慢吞吞收回挡住他们的手臂,如海般蔚蓝的眸子深深凝视她一眼,然后十分镇定的微微躬身,非常绅士派的致歉。 “很抱歉,是我认错人了,请原谅。” 见他道完歉后便转身离开,方蕾暗暗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她的神经紧绷度又被人硬扯高了。 “你你你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方大伯气急败坏的怒骂。“他过来这里并不一定是找你呀,为什么要把他赶走?你这可恶的小表,是存心要破坏我们和他接触的机会吗?” 小表? 她都已经二十一岁,又是两个孩子的老娘,竟然还叫她小表,他是不把她压制到底就不爽快是不是? “你们自己随时都可以去找他呀!”方蕾满不在乎地说。 “你认识他吗?”方二伯向来比任何人都冷静。 方蕾一惊,慌忙摇头否认。“才不认识,” “但他到底是谁?”方大伯疑惑地问。 “恩斯特总裁的弟弟,艾默德奥文恩斯特,”莉丝等三人也回来了,解开方大伯疑问的是泰曼。“已婚,有两个孩子。” 方家那对贪心的兄弟双眼顿时闪闪发亮起来。 “恩斯特总裁的弟弟?太好了!”后面那两句不重要,可以当作没听到。 “好个屁!”方蕾低低咕哝。 “你说什么?” “没,我在吐口水泡泡。” 方大伯横她一眼,懒得理会她。“总之,现在我们有三个目标可以进攻” 话还没说完,马上有人敲碎其中一个目标。 “两个,”方莲打岔道:“对那位行销经理,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根本不跟我们说话!” 方大伯皱眉,继而挥挥手。“没关系,至少我们还有两个” 再一次,话还没说完,又有人一脚踢飞另一个目标。 “一个,”方燕指指舞厅出入口。“看!” 所有视线动作一致的转移方向,赫然发现在这短短几分钟之内,埃蒙特手臂上竟已挂著舞会里最美丽的女人,正准备将她“带出场。” “动作还更快,一点时间都不浪费!”方蕾喃喃道。 方大伯咬咬牙。“好吧,只剩下一个,”最好不要又有人插嘴,不然他一定会当场活活掐死那个人。“所以我们更要努力,阿莲,你”很不幸的,偏偏有人不怕死。 “我我来吧” 幸好不是有人要拿刀砍断他最后的希望,而是有人自愿上战场。但 “我愿意设法接近他。” 几个字说得轻得不能再轻,却听得众人张口结舌好像被雷劈,一片错愕的目光刷一下定在方丽身上,好像有十几盏探照灯一起映射在她头上。 “你!” “我,呃,我喜欢他。”方丽赧红了脸,呐呐道。 众人更惊诧,难以相信向来纤细娴静的方丽,竟会冒出这种起码要借给她一百颗胆子才说得出口的话。 明天太阳说不定会从北边出来! “小小蕾告诉我不要太懦弱,所以”方丽愈说愈羞涩,但仍坚持说下去。“这是我第一次对男人有这种心动的感觉,我我想去试试看” 很好,有进步,但为什么是对她老公呢? 方蕾哭笑不得。“你不是怀孕了吗?” “我会拿掉它!”方丽不假思索地说。 听她说得这样冷酷,方蕾心里不觉毛了一下。“你真的敢去?” 方丽坚定的点了一下头。“那样稳重自信又风度翩翩的绅士才是我梦想中的男人,我知道他会是最适合我的丈夫。” 丈夫? 她是失聪还是耳背?没听到他已结过婚了吗? 眼看方丽毫不迟疑地朝大厅另一头走去,对于她那种漫无限度滋生的勇气,方蕾不禁赞佩万分,但另一方面,她心里也很不舒服,不管方丽是不是她姊姊,在这一刻里,那也只是另一个觊觎她老公的女人。 而那一头,奥文正在跟他的行销经理讲话,不时往她这边瞥过来一眼,那么远的距离,他竟也能察觉到她不悦的心情,眉尾微挑,朝方丽瞄去一眼,若有所悟的撩一下嘴角,旋又转回去专注于谈话之中。 几分钟后,方丽回来了,失望又沮丧。 “他说还有一些公事得和经理讨论。” “是吗?”方莲望着大厅那一头。“他好像已经讨论完毕了呢,而且上帝,他又往我们这边过来了,” “真的?”方丽惊喜地回过头去。 “太好了,阿丽,要把握机会啊!”方大伯比她更振奋。 “阿丽,记住,男人通常不喜欢太叛逆的女人,知道吗?”方二伯殷切交代。 “也说不定是来找我的呀!”方莲吃味地嘟囔。 只有方蕾看得分明,她们谁也不是他的目标,而是她,当他的眼神一盯上她,她马上解读出他目光中的含义。 如果她不赶紧对他解释清楚,他会当场对她再来一次先“用刑”再拷问! 不一会儿,奥文便站定在她面前,她仰起脸儿,再也不敢威胁说要告他性骚扰,只好呆呆的望住他,听他用英文请她跳舞。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说英文,透著浓浓的欧洲风味,十分迷人。 “小姐,我发誓绝不对你做出任何性骚扰的动作,所以,能陪我跳支舞吗?” 是喔,不会性骚扰,顶多“用刑”而已。 “呃,好。” 温驯的,方蕾把手放进奥文的掌心中,任由他牵著她步入舞池 “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我要被告性骚扰了吗?” 奥文亲昵地将方蕾拥在怀中随著音乐晃动,他的手先扶在她背后使她紧贴在他胸前,然后移至她的臀部停住,非常暧昧的姿势百分之百的性骚扰,但她没有注意到,一心在说服自己说害他那么难堪并不是她的错,罪魁祸首应该是他自己。 谁知心理建设才刚盖出地基,就听到他用那种疑惑的语气质问她,方蕾险些失笑,但仍强硬的板起脸来。 “都是你的错!” “是吗!请解释。” “你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是干什么勾当的?” 贝当? 他是走私还是贩毒? “那很重要吗?”奥文淡然反问。 “当然重要!”方蕾重重点头。 “哦?”奥文眼底悄然浮现一抹怪异神色。“为什么?” “因为” 方蕾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地说了大半天,奥文眼底的怪异神色也逐渐消失,换上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所以所以”顺畅的说词讲到这里突然扭捏起来。 “所以?” “我我说你是骨董商。” “”“不准你露出牙齿白的地方给我看!” “我没有。” “最好没有。” “所以,你为了弄错我的工作而要告我性骚扰?” “这”方蕾又别扭起来。“也不全然是啦” “那是什么?” “那是后来” 又说了一会儿,方蕾终于说到之所以会造成这桩荒唐事件的重点。 “我不想替小燕洗三年马桶,不然我一定拉你去跟我一起洗!” “”“再警告你一次,不准露出牙齿白的地方给我看!” “”“我警告你,” “”“靳文彦!” 冷不防的,奥文仰喉大笑了起来,众宾客们不由惊愕的面面相觑,想不到那位外表看上去明明是个温文内敛极有自制力的贵族绅士,竟会如此恣肆的放声狂笑,而且是对著那个说要告他性骚扰的女人笑。 他是哪里不对劲了? “闭嘴,靳文彦,别给我穿帮了我警告你!”方蕾恨恨道。 “上帝,小蕾,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经二十一岁,还是两个孩子的妈咪了?” 方蕾脸红了一下。“那那跟这无关啦,总之,我就是不想让方家的人看扁我,不想让方家的人嘲笑我,我唉,你不懂啦!” “我当然懂,”奥文低低叹息。“你忘了我的出身吗?” “但你还有父母疼爱你,弟妹尊敬你,也没有人责备你害死了谁呀,” 奥文沉默片刻。 “的确。”他承认。“好吧,那么你想如何?” “今天把戏演完,反正舞会过后就不会再见面了。”方蕾胸有成竹地说。 “可以,但是我有条件”扶在她臀部的手略一使力,使她更贴紧他。“我请你跳舞你就得跟我跳,还有,不准跟别的男人跳舞。” 天底下所有男人都是霸道的, “我根本没有和其他任何人跳过啊,”方蕾嘟囔。“人家一直在等你来说!” “我已经尽快赶来了。” “哼,你再不来,我就要去跟别人‘玩玩’了!”语毕,忽地往后退一些,低头看胸前的粉红钻坠。“啧,这颗钻坠真的好大,压得我好痛!不过”她仰起脸儿,绽出甜蜜喜悦的笑。“这是你第一次送我首饰,我很喜欢,谢谢你!” “送?”奥文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你不是不喜欢首饰吗?” “不是不喜欢,而是没兴趣。”把钻坠挪开一边,方蕾再贴回他胸前。“可是我总是个女人啊,不管是真货或仿冒品,男人送女人首饰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你从来不送。此外,我也一直想不透你为什么会挑上我做妻子,直到那天” 她耸耸肩。“我和祖母对战过一回之后,顿时恍悟你为什么会挑上我做妻子,也明白为什么你从不送我首饰” “哦?你以为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有能力和祖母对抗,而你需要的正是一个强悍坚韧的妻子,所以你从来不送我首饰,因为你根本不把我当女人。” 奥文的眉宇间深深皱起千层摺。“那么你认为我把你当成什么了?” “妻子,一个能够和你并肩对抗祖母,并为你生儿育女的妻子,不是女人,只是妻子” 方蕾的神情突然显得有些伤感、有些落寞。 “你温柔又体贴,十分包容我这个妻子,甚至像个父亲一样纵容我,但我一直感觉不到身为女人的骄傲,甚至在床上时,你都表现得那么温文冷静,缺乏男人该有的热情,好像只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做那种事,那使我无法不怀疑,除了我是个够格的妻子之外,你是不是对我的女人部分一点都不感兴趣?” 奥文沉默一下。 “我父亲告诉过我,容易失控的男人是幼稚不成熟的。” “但女人就是喜欢男人为她失控嘛!”方蕾嘟著嘴反驳。“这四年多的婚姻生活,我过得十分幸福,可是我依然觉得少了一点什么,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一点,我们只是单纯的丈夫与妻子,少了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热情。” 奥文又维持静默好半晌。 “很抱歉我似乎疏忽了一些事,但是我说我爱你,那是真诚的,你不会有所怀疑吧?” “不会,不会,”方蕾又恢复开心的表情。“那回你像个疯子似的把我抓到休息室里当场脱裤子‘修理’我,我就很清楚的感受到你的心意了,那也是我们结婚后,我头一次感觉到有种身为女人的骄傲,告诉你,那种感觉真的超棒,” 闻言,奥文溢出呻吟。“上帝,我一直很后悔那回的失控!” “不用后悔,不用后悔,”方蕾安慰他。“我喜欢,真的喜欢,” 唇瓣贴在她的秀发上,他低问:“那么这副首饰,你也喜欢?” “非常喜欢,简单大方,正合我的个性!”方蕾喜滋滋的承认。“还有这件礼服,gee,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包装得这么精致呢!” 奥文莞尔。“以后我会常常送你首饰。” “那就不必了,我又没有机会戴。”方蕾不太感兴趣地说。 “正好相反,以后你要戴首饰的机会可多了!”奥文叹息著喃喃咕哝。 “呃?” “没什么,我是说,今晚舞会上的仕女们一定非常羡慕你,你知道,这颗粉红钻可是第一次出现在社交场合之中。” “恩斯特先生,请你告诉我,这颗粉红钻不是展示会上那颗一百零九克林的‘浪漫之心’!” “是。” “恩斯特先生,我命令你告诉我不是,” “但它是。” “***!” 难怪他们一到,那些宾客们的眼睛就咬住她的项链不放,因为他们马上认出那正是那颗一百零九克拉的“浪漫之心”只有她和莉丝三人以及方家人不知道,还傻傻的以为人家是在嘲笑她。 “我能不能现在拿掉项链?” “不准!” “shit!” 三支舞过后,奥文才护送方蕾回到方家人那边,转头马上找到那位行销经理,下达一项新指示。 “自拍卖名单中剔除掉那颗‘浪漫之心’。” “咦?但您不是说仅是借戴一天而已,况且已经有许多位客户表示一定会下标,拍卖价格肯定会超出我们的预计许多,为什么要” “因为我已经把它送人了!” 第二章 心虚的回到莉丝身边,知道大家都在瞪她,方蕾两只眼像蜜蜂一样嗡嗡嗡到处乱飞,就是不敢停在任何人身上。 “你认识他?”方二伯率先提出最大的疑问。 “刚刚认识。”这种说法应该还算合理吧? “你们跳了三支舞!”方莲指控。 “我没有算。”她还嫌跳不够呢! “小蕾,我们是亲姊妹对不对?”当方丽用这种哀怨的模样说话时,通常都是有特别要求的时候,如果不能满足她的要求,天可能会塌,地可能会爆开,海洋也可能会在一秒钟之内蒸发掉。 方蕾连应都不敢应声,双眸戒慎地望住她,防备她会省略通知直接攻击过来。 “是又怎样?”在这一刻,她真希望不是。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你不要跟我抢他好不好?”方丽可怜兮兮地央求。 “你已经有一个对你很好的丈夫了不是吗?” 到底是谁抢谁呀? “请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跟你抢他了?”方蕾猛翻白眼。“是他来找我的好不好?” “那就帮帮阿丽的忙,介绍他们认识。”方二伯当机立断的下命令。 “还有我!还有我!”方莲举手声明她也要参一卡。 方蕾啼笑皆非地瞥一下方莲,再瞄一眼方丽,最后看回方二伯。 “然后呢?如果他对她们两个有兴趣,他自然会来找她们跳舞,但他没有,显然他对她们都不感兴趣,就算我替她们介绍了又如何?” “那你就帮她们啊!”方大伯理所当然地说:“帮她们制造机会之类的。” 现在是怎样,要她打工拉皮条吗? 方蕾摇摇头。“很抱歉,我不做这种事。”特别是在对象是她老公的情况下。 “但你说过要帮我的,”方丽泪眼迷蒙的抗议。 “不是帮这种忙!”方蕾郑重声明她不拉皮条。“你结过一次婚,应该比谁都清楚,这种事必须两相情愿,不是说你喜欢,人家就非要你不可,如果你们自己不来电,硬凑起来只会变成一对怨偶,你不想离第二次婚吧?” “但我喜欢他,而且”方丽竟然当场呜咽起来了,就如同她在跟爷爷、奶奶撒娇的时候一样。“你明明说过要帮我的!” 不敢相信,她几岁呀她? 方蕾用力深呼吸两次,不够,再一次,三次,然后面无表情地注定方丽。 “好,就算我愿意为你们介绍,但另外那个重点就不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了。” “什么重点?”方大伯忙问。 “你们忘了吗?他已婚,还有两个孩子了,” “结过婚又怎样?照样可以离婚啊!”方二伯不在意地把她的重点丢到一旁。 “没错,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婚!”方大伯大声赞同。“就算他不想离婚也不要紧,只要能拉上关系,让阿丽做他的小老婆也行,” 竟然讲这种话! 上帝,恶人不应该尽怏打入地狱吗?为什么他们还在这里高唱快乐颂? 方蕾暗暗诅咒不已,再见方丽依然泪眼汪汪的瞅著她,竟似不反对他们的话,心头不由冒出一股火花。 “好,介绍你们认识对不对?帮你们忙对不对?可以,我就帮你们一次忙。”是他们自己逼她帮忙的,那就别怪她帮忙帮到“底。”“但先说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喔!” 于是,她起身环顾大厅寻找她的猎物。 片刻后,找到了,那家伙正在跟一对中年夫妇聊天,还有许多位美丽的名门仕女围绕在他周围献殷勤,但他仍不时朝她这边瞥过来一眼,她乘机对他勾勾手指头,他指指自己,她点头,他马上向那对夫妇和小姐们道歉,转身朝这边走来。 “小姐,我们认识吗?”依然是浓浓欧洲风味的英文,因为他们应该是不认识的。 方蕾又好笑又好气地横他一眼。“当然认识,我们刚刚跳过舞不是吗?” “确实如此。”奥文莞尔一笑。“那么,小姐,召唤我来是否有何需要我效劳之处?” “没有需要你效劳之处,但有你的好处,”方蕾一本正经的说:“我要介绍你认识两位美丽的小姐,这位是方丽,我大姊;那位是方莲,我堂姊,她们两位都对你很感兴趣,我说你结婚了,但我二伯说最好你能离婚,我大伯说不行的话让她们做小老婆也可以,总之,只要能跟你拉上关系就行了,大姊和堂姊都举双手双脚同意,所以,你自己选择吧!” 然后,她兀自坐到一旁去观赏续集,不,先欣赏一下他们的表情好了。 方家的人不用说,满脸通红尴尬到了极点,一把火怒在心里闷烧自己,方丽几乎要哭出来了,就连一旁纯看戏的莉丝三人都听得呆若木鸡。 哪有人说到这么彻底,连茅坑都挖出来了? 至于奥文,他也傻住了,好半天后,他才找回原来稳重的绅士形象。“很感激两位小姐的错爱,不过我深爱我的妻子,离婚这种念头从来不曾出现在我脑海里,我也没有兴趣背叛她,所以,很抱歉,只好辜负两位的厚爱了。” 话一说完,他即刻转身离去,待他走出一段距离后,方家人马上轰然开战。 “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实话不是吗?”方蕾振振有词的顶回去。 方大伯窒了一下。“但你说要帮忙的呀!” “你们说不出口的各种目的,我都替你们说清楚了,这不算帮忙吗?” “你是故意的!”方二伯愤怒的指控。 “是故意的又怎样?”方蕾冷然道:“为什么不先想想你们的目的有多自私、多贪婪、多卑劣,你们的手段又是多么龌龊、多么卑鄙、多么下流,告诉你们,我才不和你们同流合污!” “即便是会害死三叔吗?”方莲狠狠一剑刺出去。 方蕾深深吸了口气,勇敢的面对方莲。 “不,请别把这种罪过推到我身上来,爸爸不是我害死的!” “我知道了,你又想说是我爸爸害的。” “不,也不是,”方蕾非常镇定的摇摇头。“爸爸会死是他自己开快车害死他自己的,如果他不开快车,什么事也不会有,但不管妈妈唠叨他多少次,他就是不肯听,总是那么有自信说他绝不会出事,结果,一次不小心就要了他的命,这不是其他任何人的错,是他自己的错!” 大家突然安静下来,因为方家人从来没有人这么想过,他们每一个人都只想把罪愆推到其他人身上,却从不曾想过说错误根本是在死者自己身上,而今方蕾一提醒,方才恍悟确实是如此。 方家老三的死只能怪他自己。 对方家人而言,这也应该是最好的答案谁都不必承担那份罪过,不料还是有人不满意。 “不,明明是你害死爸爸的,”方丽呜咽著低喃。“如果不是你,我和小珊不会失去爸爸,妈妈也不会离开我们再嫁给别人,现在你又故意破坏我追求幸福的机会,你存心要我们每个人都陷入地狱之中” “请等一下,姊,你这么讲就太不理智了!”方蕾大声抗议。 “难道你刚刚不是在故意破坏我追求幸福的机会吗?”方丽怨怼地瞅住她。 “明明是你要我勇敢一点的,现在我主动要追求我喜欢的男人,你却” “姊,麻烦你先长大一点好吗?”方蕾耐著性子说:“你已经二十三岁了,请不要跟小孩子一样任性,以前有爷爷、奶奶疼你,你可以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你是生活在现实之中,而现实就是,你不能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她努力想教导仍活在自我世界中的姊姊。“你必须考虑到其他人,他们可不是爷爷、奶奶,没理由样样顺从你;他们也有他们的思考,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你还能怎样?” “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会让他也喜欢我,” “他结婚了。” “我不在乎!” 她不在乎,别人在乎啊! “换句话说,只要你喜欢,你就非得到不可?” 方丽沉默一下。“我真的很喜欢他!” 方蕾突然明白了,方丽不只是任性,她早已习惯想要的东西总是能得到手,而这种习惯正是方家爷爷、奶奶宠出来的。 “对,既然阿丽真的很喜欢,你就应该帮她!”方二伯又说话了。 方蕾愕然转注方二伯。 “嗯嗯,如果事情成功了,我就可以原谅你出卖我的事。”方大伯也如是说。 愤怒的视线再移到方大伯那边,然后,方蕾再次恍悟。 对他们两位而言,现在什么都不重要,只有设法和双蕾钻石集团攀上关系最重要,如此一来,他们才能够得偿所愿地改行进珠宝业免用本钱,这可比皮毛更有赚头,只要够奸诈,一两年内就可以赚到爆。 “小蕾,不管怎么说,毕竟他只来请你跳过舞,我相信他多少对你有点兴趣,你就不能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吗?”方丽揪著方蕾的手,温柔地,低声下气的恳求。 “你已经有丈夫了,还有美满的家庭,你就把他让给我,这样一来,我也可以原谅你害死爸爸的罪了,好吗?” 真是够了,左一条罪,右一条罪,她就真的那么罪大恶极吗? “姊,请你先搞清楚,”方蕾拿出最后一点库存耐心,想和她说道理。“他说他没有兴趣背叛他老婆,我也没有兴趣背叛我老公,所以,我不明白你到底要我让什么机会给你?” 方丽点点头。“好,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但既然你说你没兴趣背叛你老公,那么你就更应该帮忙撮合我和他。” “为什么我‘应该’帮这种忙?” “你说过你会帮我的忙的。” shit,一句话说错,就惹来一拖拉库后遗症,免费赠品未免太多了吧! “但不是任何忙都帮,难道你要我替你杀人,我也得帮你拿刀子握枪吗?”方蕾嘲讽的反问:“总之,我会尽力帮你忙,但不包括不正当的行为。你应该很了解我的个性,对就对,错就错,小事也就算了,但这种破坏人家婚姻的事,打死我也不会帮!” “不,你这么说就错了。” 方蕾呆了呆。“我错了?” “对,你错了,我并没有要你破坏任何人的婚姻,而是要你撮合我和他的婚姻,”方丽一本正经的说。“这是好事,你应该尽全力帮我。” 这种似是而非的说法,不要说方蕾听得傻眼,其他人也面面相觑,满脸愕然。 “姊,你根本是在强词夺理嘛!”方蕾叹道,愈来愈觉得她的大姊比她的女儿更难沟通。 “我哪里说错了?” 见方丽摆出那样理直气壮的表情,方蕾顿时了悟跟她讲道理根本是白白浪费脑细胞,因为方丽自有她自己的一套逻辑道理,那是与任何其他人都不相通的,而这套逻辑的基准就是:一切都以她的意愿为主。 算了,她已经没力气跟那种脑袋里只有自己的女人辩论了。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会恨你一辈子,”方丽认真地说。 恨她? 因为这种事,她要恨她? 方蕾瞠大眼看住她,愈来愈怀疑方丽到底长大了没有? 片刻后,她吐出一声叹息。“抱歉,我需要出去喘口气。” 然后,她起身,转向侧面的露台走出去,方家人以为她需要独自考虑一下,也就不阻止她,静静地目送她消失于露台外 风轻徐,夜温暖,纽约的盛夏夜是亲切的,富豪之家的花园庭院总是比一般人家宽阔丰富,灿烂的花圃,青翠的草地,安静的躺在一览无遗的璀璨星空下。 方蕾漫步走在曲幽小径上,艺术园灯一盏盏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在四周呈现出一股充满诗意的气氛,包围住她,安抚著她。 “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温柔、低沉,并没有惊吓到她,反倒使她慵懒地靠向那副随著声音出现在背后的胸膛上。 “奥文。” “嗯?” “埃蒙特是双蕾钻石集团的总裁,那么你呢,奥文?你的职位又是什么?副总裁?总经理?” “都不是,”奥文温柔地舒臂环住她。“事实上,我根本不是双蕾的员工。” “耶?”方蕾惊讶的扭回头看他。“不是吗?”不是双蕾的员工,那就不是钻石商罗?“太好了!”她眉开眼笑的松了口气,看来她的推论并没有错,老公终究是骨董商 “可是” 方蕾笑容冻结。“可是?” 奥文叹了口气。“埃蒙特只是一个毫无实权的挂名总裁,公司百分之六十六的股份在我名下,另外百分之二十二在祖母娘家那边,百分之十二散股,所以,控制公司的实权其实是掌握在我手中” 双蕾的实权其实是掌握在他手中? 方蕾怔仲了好一会儿。“换句话说,你才是双蕾真正的经营者,幕后老大?” 奥文无奈苦笑。“是。” 可恶,他不但真的不是骨董商,而且情况比她想像中更“堕落。” “难怪你坚持要我用本名方蕾注册,真可惜你不能改姓。”方蕾以嘲讽的口气说。 就算他只是幕后经营者,但只要一提到恩斯特这个姓,任谁都会联想到双蕾,除非是跟她一样对时尚财富全然不感兴趣的人,别说她根本没听过双蕾,也不觉得恩斯特这个姓有什么特别,但像她这种人毕竟在少数,多数人就算不在意流行时尚,起码也是财富的追求者。 可想而知,倘若一开始就让所有人知道她是恩斯特家的人,这四年学生生活肯定无法如此自由自在,他们的婚姻也会是一片波涛汹涌,天天惊涛骇浪。 “我不喜欢,为什么你不能是骨董商呢?” 就知道她不会喜欢这件事。 奥文轻叹。“事实上,原本公司应该是由父亲的长子埃蒙特继承的,但若真的把公司交给埃蒙特的话,估计维持不了半年公司就会倒闭,所以公司董事一致决议改由我来继承,这点连祖母都毫无异议” “如果你祖母够聪明的话,她应该会坚持由埃蒙特继承股份,经营权交给她娘家的人吧?”方蕾提出疑问。 “不,”他摇摇头。“经营权只能交给拥有股份最多的人。” “你祖母可以暗中指导他如何处理公事嘛!”她绞尽脑汁想让他推开这个麻烦的责任。 奥文深深叹息。“那是不可能的事,你不了解埃蒙特,他是个异常自大的人,倘若把经营权交给他,他必定会坚持按照他自己的意思来经营,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建言” 顿了一顿,他继续说:“但埃蒙特毕竟是祖母心爱的孙子,因此她要求让埃蒙特做挂名总裁,以保有埃蒙特的表面虚荣。对我来讲,这种做法正中下怀,让埃蒙特去负责双蕾的对外应酬,享受浮夸的风光,而隐身在幕后的我依然能保有平静生活。至于与澳洲钻石公司合并” 他耸耸肩。“这是我父亲在世时便在进行的计画,我只是完成它而已。既然与钻石公司合并了,取得加拿大钻石矿开采权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这些,都只是我的工作而已。” “我知道,但是”方蕾张著嘴,却说不出话来。 无论她如何不喜欢,奥文都不可能丢下公司不管,对他而言,那不只是工作而是一项责任,一项无法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的责任。 “算了,算了!”她没精打彩的摆摆手。“那么,请问双蕾又是谁?” 奥文溢出轻笑声。“你应该问那名字是如何而来,我母亲叫蕾娜,你叫方蕾,当两家公司合并之后,必须另取一个新名字,当时我毫不考虑的决定使用这个名字,双蕾。” “原来你母亲叫蕾娜。”方蕾有点意外,她和他母亲的名字里居然有一个字相同。“为什么不是对方决定?” “因为合并之初,我方拥有百分之六十的股权。” “现在呢?” “百分之八十。” 方蕾呻吟。“喔,上帝,愈陷愈深了!” “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你很快就能适应了。” 是喔,用说的当然简单! “这不是适不适应的问题,而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好不好?”方蕾恨恨道:“我不喜欢你是这种身分的人,那很容易使我们失去平凡的生活呀!” “许多年前我就已经是这种身分了,但是”奥文双臂使力拥紧她。“过去四年来,我们的日子过得不够平凡吗?我们的生活过得不够温馨吗?你渴望的不就是那种生活吗?” 沉默片刻。 “是的,过去四年来我们过得确实很平凡又温馨,正是我渴望的生活。”方蕾不甚情愿的承认。“但你可以保证以后能够一直保持下去吗?” 奥文稍稍犹豫了一下。“或许是会有一点改变,可是只要我们愿意,起码回到家里后,我们依然可以是一对平凡的夫妻,那个家依然可以是一个温馨的家,只要我们想那么做,一切都可以像过去四年来一样,不是吗?” “真的可以吗?”方蕾不太有把握的喃喃道。 “我可以,你当然也可以。”顿了一下,他故意再加一句“除非你不是真心爱我,不是真心想要那种生活。” 如他所料,方蕾果然想都没想就脱口反驳他。 “谁说的,我当然是真心的!”她愤慨地说,然后用力点头。“好,既然你做得到,我当然也做得到!对,我们就那么做吧,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有过去四年来那种平凡温馨的生活!” 奥文悄悄松了口气。“谢谢你。” “谢什么?”方蕾奇怪的问。 谢谢她没有说要和他离婚。 “没什么,我是说,刚刚你和你家人说了些什么?” “刚刚?”一提到这,方蕾马上又泄了气。“也没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只不过我大伯说要我帮他和你牵上关系,他就可以原谅我出卖他的事;而大姊则说只要我帮她和你拉上皮条,她也可以原谅我害死爸爸的事,不然她会恨我一辈子!” 他静默了会儿,然后将她转过身来,低下头覆住她的唇,她也很自然地双臂环上他的颈项。 片刻后,当他们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他移开他的嘴,低喃“我想我们需要找个隐密一点的地方。” 豪宅里通常都有室内游泳池,泳池旁也一定会有更衣室,虽然里面除了莲蓬头和浴巾之外别无其他,但这两样已足以应付他们的需要,于是他们手携手进入更衣室内,锁上门,躲在里面做一件两人都爱做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方蕾终于回到大厅内,方大伯急步迎上前。 “如何?” “大伯,虽然他是恩斯特总裁的弟弟,”方蕾面无表情地说:“但其实他根本不是双蕾集团的员工喔!”虽然与实际状况不太符合,不过这话是百分之百的实话,并没有骗他们。 方大伯皱眉。“他不是?” “那也不要紧,”方二伯打岔进来。“只要他是恩斯特总裁的弟弟就行了。” 他们要的是“关系”又不是打算进双蕾上班。 一语敲醒作贪梦的人“对对对,”方大伯连声赞同。“只要他是恩斯特总裁的弟弟,这种关系已经够了!” “现在,你考虑的如何?”方二伯的口气显得有点不耐烦了。“决定了吗?” 把老公送出去公开招标,这种事谁会给他考虑! “如果我说还没有呢?” 方二伯脸色蓦沉,阴险险的哼了两下。“那么我会跑一趟比利时,让你丈夫了解一下你是个多么不值得信任的女人!” 啧,这就是他所能想出最厉害的手段吗? 真教人失望,不过,这也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无论如何,你们就是不肯死心,对吧?” “那当然,我们会不择手段达到目的!”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不过,不肯死心也是他家的问题,就算他们打算从帝国大厦顶楼跳下来,那也不关她的事,她才懒得再理他们呢! “现在我可以决定了。”方蕾愉快的说。 闻言,方大伯、方二伯两双眼一起亮起来,兴奋至极的望定她,以为她终于屈服在他们的威胁之下了。 “如何?你决定帮我们了吗?” “错,”方蕾咧嘴一笑。“我决定今晚要好好享受跳舞的乐趣!” 方大伯与方二伯双双一怔,旋见他们的“标的物”又过来了。 “小姐,可有荣幸再请你跳支舞?” “我是没问题,倒是你”方蕾暧昧的眨了一下眼。“还有力气跳舞吗?” 奥文温和的撩起一抹慵懒的笑。“足够应付小姐的需要了。” 接下来,两人不停的旋转在舞池之间,除了请舞会女主人跳过一支舞之外,奥文其他时间都是与方蕾共舞。由此,方家人更可以肯定恩斯特总裁的弟弟对方蕾有特别的兴趣,宾客们也纷纷猜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直到舞会结束,每个人都不怀疑他们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所以方蕾才能够戴上那颗“浪漫之心”他们两人也才会表现得如此亲密。 豪宅外,方蕾与方家人挥挥手道别。 “明天我就要回比利时了,以后大概没有机会再见面,你们自己保重啊!”然后,她毫不回顾地坐上豪华轿车,与莉丝等人一块儿离去,留下又气又怒的方家人在那边跺脚。 懊死,这边又叫不到计程车,他们如何回市区? 翌日近午,莉丝三人背著旅行袋到方蕾的套房敲门,准备用过午餐后就搭下午的飞机回比利时,没想到来开门的并不是他们以为的方蕾,而是一个他们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的人。 “啊,你们准备好了!”开门的人看看他们的旅行袋。“真抱歉,我们起晚了一点,要麻烦你们稍微等一下,来,先请进吧!” 门外三人没有人动,呆呆的看着那人回头大喊。 “小蕾,你的同学来了!”再转回来。“咦?怎么不进来?进来呀!啊,对了,请问你们哪位是泰曼?” 泰曼傻傻的指住自己。 那人绽开温文的笑。“那么,如果你偶尔想‘玩玩’的时候,请你找别人,不要找我的妻子,我会很感谢你的。” 他的妻子? 谁? 泰曼三人满头雾水,又见方蕾从寝室里匆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睡晚了,哈哈!啊,你们见过我老公了吧?” 三人猛抽气。 “你你你你老公!” “对啊!”方蕾瞄一下手表。“老公,来不来得及啊,要不要换个时间?” “不用,私人客机的起飞时间是自己决定的。”话落,奥文转身回寝室。 “私人客机?啧,真奢侈!”转眼,见莉丝三人还呆在门口“喂,你们怎么还不进来啊?”听见手机在响,又急忙过去接听。 而那三人却还是拉不动腿地呆站在门外。 由于刚刚接收到的资料实在hot,cpu来不及运作,记忆体不足,他们的脑袋开始出现delay现象,有好一会儿都无法顺利转动思考齿轮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shit,方蕾的老公竟是那位被她威胁说要告他性骚扰的高雅绅士,双蕾总裁的弟弟,方丽要抢的男人!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当奥文又出现时,见那三个家伙居然还在门外,而他老婆也杵在沙发旁怔仲地望着手机发呆。 “小蕾,怎么了?”先关心老婆比较重要。 方蕾漫不经心地瞟他一下,再看回手机,好像她的手机正在变形,而她不打算错过任何一个步骤。 “老公。” “什么?” “如果有人跟你说,我跟其他男人躲在更衣室里这个那个,你会如何?” 蓝眸睁大。“被人看到了?” 方蕾颔首。“看到了。” “没听到我们说话?” “没有,”方蕾摇头。“她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看到我们一起进入更衣室里,半个多钟头后才出来,所以我们才没发现到她。” “是谁?她想要什么?”奥文非常冷静的问。 “是姊,她不准我回比利时,直到我成功的撮合她和恩斯特总裁的弟弟。为止。她说既然我们有那层‘特别关系’在,一定有办法说服你接受她。” “否则?” “否则她要告诉我的丈夫说我偷情。” 雨人默然对视片刻,忽地同时转身,一个去拎背包,一个去提旅行袋。 “走吧,我肚子快饿死了!” 她倒要看看方丽是不是真的那么自私又狠心,如果是的话,这种姊姊也真的不值得同情了! 第三章 在比利时,大学多数实行三学期制,第一学期自十月初至耶诞节前;第二学期自一月中旬至复活节前;第三学期自四月下旬至七月中。 因此当八月下旬方蕾从美国回到布鲁日时仍是暑假期间,而奥文的妹妹却因为早已和人约定要去巴黎购买时装,在她回来之前两天就回到法国去了。 “走吧!” “今天到哪里,妈咪?” “去根特参观花展。” 为了做补偿,回到比利时后,方蕾天天拖著保母带女儿和儿子出去玩,奥文也派了一辆轿车和司机专供她使用。 “不要,人家要到麦克连看游行。” “那是下个星期的事,ok?” “人家还是不要去看花展!” “就跟你说” “人家要去买蓬蓬裙!” “小骚包!” 九月中旬,幼稚园开始上课,方蕾也定下心来准备开学后要用到的参考资料。 “对了,小蕾,有空你最好稍微做点准备。” 晚餐后,起居室里是一幅温暖的画面,奥文与方蕾依偎在一起看电视,刚满一岁的小亚伯特歪睡在父亲的臂弯里,方蕾一手拿遥控器,一手捧著苹果喀嚓喀嚓咬,腿上还躺著一只呼噜呼噜睡懒觉的大笨猫,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是克里斯抱著芙安娜,他们两个在吃葡萄。 “做什么准备?”方蕾漫不经心地问。 “祖母打算举行一场盛大的舞会把你介绍给家族的人认识。” 咬苹果的声音停了,许久后才又恢复。 “现在我愈来愈能了解为什么你不早点把事实告诉我,多半是怕把我吓跑!” 奥文心虚的与克里斯相对一 眼,后者挤眉弄眼,奥文苦笑。 “类似吧。”如果光是这件事就差点吓跑她,若是让她知道另一件事上帝,他简直不敢想像结果会如何! “不过为什么祖母现在愿意接受我了?” “因为你已经替我生下长子。” 丢下苹果核,抓一把葡萄过来,方蕾继续吃。 “很抱歉,你说的中文很有点难度,我不太了解,换荷兰语好了。” 克里斯噗哧失笑,奥文莞尔。 “我们家族里有个规矩,父亲所有财产必定由长子继承,不过埃蒙特没有能力继承公司,所以家族才决议改由我来继承,而我所拥有的一切将来也要交给亚伯特来继承,就算我再娶,再生一百个儿子,一切仍是属于亚伯特的,除非他跟埃蒙特一样无能。”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克里斯插了一句。 奥文点点头。“确实,因为当年祖父与祖母联姻时,曾约定另一项规矩,长子的婚姻必然由亲生母亲决定,生母去世则由生父决定,所以我父亲娶了祖母为他选择的妻子,他的妻子去世后,我父亲用埃蒙特的婚姻决定权换来他自己的婚姻自由,才得以和我母亲结婚。没想到埃蒙特无能到失去继承权,所以” “所以伟大的祖母大人就不得不接受我”方蕾嘿嘿嘿奸笑。“甚至不得不来讨好我,因为她也想得到咱们儿子的婚姻决定权?” “确是如此。” 方蕾更是狂笑。“太好了,来求我啊,来求我啊?”腿上的大笨猫翻个身,前脚搭上耳朵,继续睡。 克里斯瑟缩著装出一副怕怕的样子。“芙安娜,你看你妈咪好可怕喔!” 奥文又好气又好笑。“小心把儿子吵醒了!” “安啦,安啦,就跟它一样”方蕾指指腿上睡得翻白肚的大猫。“咱们儿子也很贪睡,不容易醒,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人能吵醒他” “我!”芙安娜举高两只小手,得意的猛挥。“是我!是我!” 克里斯大笑“是是是,你最厉害了!”说著,用力在她粉嫩诱人的红颊上大声啵了一下。 芙安娜嘟高嘴,用力擦脸。“讨厌啦,叔叔,每次都在人家脸上吐口水!” “叔叔最喜欢你呀!” “才不是呢,叔叔最喜欢的是金妮的大xx!” 这下子,换奥文和方蕾失声大笑,而亚伯特果然仍酣睡不醒。 清爽的夜里,阵阵欢愉的笑声荡在爱之湖畔,没有豪宅大院,没有成群佣仆,笑声却比世上任何一种旋律更美妙、更温暖。 这些,是再多的财富也换不到的。 虽然没有亚耳丁斑地那般壮阔的秋天景致,但十一月的布鲁日随时都可以踩到金黄色的落叶,多少增添了一点秋瑟的意味,远方的风一吹,又把更多落叶吹到她家门前来,方蕾用力一哼,甩头进屋,打死不去管那些落叶。 那是克里斯的工作,与她无关! 这天是方蕾没课的日子,一大早恭送家人出门之后,她就卷起袖子来进行大扫除,这是她负责的工作,一星期一次,星期几随她高兴。 忙到午后三点多终于全部搞定,只有屋外那些愈来愈猖狂的落叶,她装作没看见,任由它满天飞;至于堆在屋后的垃圾包,那些全都是奥文的“财产”她只负责堆积,不负责消化。 洗过澡后,她来到育婴室,见小儿子在睡午觉,保母在看书,她打了一下招呼又出去,到厨房去弄了一碗水果,准备拿到书房去看书,门铃就在这时响了起来,她顺路拐过去打开大门一看,顿时傻眼。 现在是怎样,敌人攻到她家门前来了? “你你们怎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你给我们的住址,在碰面那夭晚上。”方珊提醒她。 “shit!”她为什么要给她们住址?“进来吧!” 她先带方丽和方珊到客厅去坐,再转到厨房倒饮料去给她们,自己也坐定,端著红茶杯审视她们,她大概猜想得到方丽来找她的用意,也推测得出方丽之所以拖了两个多月才来找她,多半是为了先去拿掉孩子。 “我想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方珊耸耸肩,反手一指方丽,表示与她无关,她只是陪客。 方丽似瞠又怨地瞅著眼。“你怎么可以自顾自回比利时来?” 听方丽用那种谴责的语气来指责她,方蕾不禁哭笑不得。“小姐,我还要上课耶!” “你太自私了!”方丽伤心地谴责道。自私这种词从方丽嘴里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你呢?大姊,你一点都不自私吗?” “那是有关我一辈子幸福的事,难道不比你的学业重要?”她哀怨的辩解。 “你是说你要抢人家丈夫的事?”方蕾懒洋洋地反问。 “我喜欢他呀!”又来了,好像这世上所有人都得听从她的意愿行事。 “这么简单就喜欢上一个男人,将来也很容易改变主意喜欢上别人!” “才不简单!”方丽否认。“这是我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心动,哪里简单了?” “那请问”方蕾缓缓啜一口红茶。“你认识他多少?了解他多少?” “那种事不重要。”算她没问。 “那他老婆又该怎么办?” “她可以另外再找丈夫。”这话问得更多馀。 “好吧,那我再问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方蕾慢吞吞地将茶杯放到桌上。 “请问,你凭什么要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一定要接纳你?” “我会让他喜欢我!”方丽很认真地点著头,那种样子就好像小孩子为了得到某件很想要的东西而随口答应人家要求的任何事,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到,甚至可能连是什么要求都没听清楚。 “那如果人家无论如何就是不喜欢你呢?你会放弃吗?” “我怎能放弃?”方丽顽固的坚持不能改变主意。“如果我再也碰不上另一个能让我心动的人,那我这辈子不是很悲惨吗?” 碰上她的人才真的超衰! 揉著额头,方蕾长叹。“算了,我想说再多也说服不了你,那么,如果我说我帮不了你呢?” 她这句话一问出口,马上察觉到方丽的外表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以往纯然的娴静似乎掺进了一丝阴鸷的味道,向来温婉的眼神也显得有些尖锐,她猜想是自己看错了,但 真的是她看错了吗? “你真的不怕我告诉你丈夫那件事?”方丽细声细气的反问。 方蕾眯起双眼。“你真的要说?” “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方丽依然轻声细语的。 方蕾慢之又慢地点了点头。“我懂了,你想同归于尽,得不到你想要的,你就要我陪你一起死?” “是你先自私的不顾我的幸福的!”方丽很温柔的承认。 方蕾面无表情地望定自己的亲姊姊,那个她一直以为懦弱无能得十分可悲的亲姊姊,良久、良久后,她才又开口。 “姊,我现在才发现其实你一点也不懦弱、一点也不无助,相反的,你可能是方家最狡猾无情的人,但你很聪明的把邪恶的部分隐藏在懦弱的包装下,那才能使你得到更多的同情、疼爱,做错事也很容易被原谅,姊,你真的好可怕!” 方丽无言,睁著一双美丽娴静的大眼睛,好像根本听不懂妹妹在说什么,而方珊居然也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 难不成她早就知道了?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 “也许在台湾时,你对我表现的关心也只是藉口,其实你真正的意图是想亲眼见到我的悲惨,享受我在那种困窘环境下的狼狈?甚至”方蕾话说得慢之又慢,真心希望自己猜测错误。“如果你觉得我不够凄惨,还会想办法让我更不好过” “你怎会这么想呢?”方丽的表情比兔子更无辜,比婴儿更纯真,温柔的声音透著百分之两百的委屈。“小蕾,我是真心关怀你的呀!” 是吗? 方蕾眯了眯眼,又朝方珊看去,但见方珊翻了一下眼,然后用那种“现在才知道,太迟钝了!”的目光回视她,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方蕾不由睁大了眸子,十分惊讶,刚刚她所说的全属臆测,没想到竟然都是真的。 没错,她果然迟钝,虽然她偶尔会觉得方丽对她的关怀表现得有点虚假,但总是忽略过去,从不曾认真思考过,也不曾察觉到方丽的恶意,真是太盲目了。 不过,后知后觉总比不知不觉好。 “随你便,你想说就去说吧,我倒想看看我老公是会信你说的,还是信我说的!”方蕾厌烦的说,起身。“不过,你想留下来就得帮我做晚餐,在我家,每个人都得工作才有饭吃!” “如果我不打算留在你家吃饭呢?” “那就麻烦你滚出去外面等!” 对她而言,方丽已经不是她的姊姊,而是一个自私又邪恶的女人! “在我们家,中餐和西餐是轮流吃的,今天是中餐,如果你们想吃西餐,很抱歉,自己到外面吃!” 比利时的秋天是名符其实的冷秋,不是台湾那种唬弄人的暖秋,比利时的秋意总是让人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冬天不远了,这种天气闲在户外客串电线杆肯定不怎么好受,特别是像方丽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连一秒钟也不考虑在外面罚站,因此不得不乖乖到厨房里帮忙。 方蕾故意叫方丽剥菜豆最无聊的工作,自己和方珊在流理台忙碌,因为方珊并不像方丽那样什么都不会。 颇令人意外的是,方珊的动作居然十分纯熟,彷佛她早就做惯了。 “啧啧,小珊,看不出来喔!”方蕾赞叹。 方珊瞥她一眼,再往后瞄一下早餐桌旁的方丽,又转回来继续工作。 片刻后,她压低声音问:“二姊,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能老实回答我吗?” “什么事?” “你不应该是会做那种事的人,但你做了,为什么?” 那种事! 哪种事? “你是说我‘偷情’的事?”方蕾笑问:“抱歉,我现在不想说,不过我保证我有最正当的理由,而且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了。” 方珊沉默一会儿。 “那么,你幸福吗?” “呃?”方蕾奇怪的侧过眼去看方珊,因为方珊今天的样子一直很怪异,不但沉默,而且老是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看她,不是恶意,而是在思考什么。 “你幸福吗?”方珊很认真的再重复了一次问题。 方蕾又注视她片刻后才回答“非常幸福” 方珊点点头,继续切肉片,声音压得更低,低得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得见。 “好吧,我就再帮你一次!” 再? 帮? 方蕾愈听愈迷糊。“小珊,你”“嘘,小声一点,别让大姊听到了!”方珊严肃地警告她。“记住,待会儿我会找个机会把大姊引开,然后你就尽快想个办法!” “想办法?”方蕾喃喃重复,全然不懂她在说什么。 “笨,打电话给二姊夫,随便找个藉口叫他晚一点再回来,譬如叫他去买东西什么的,然后另外找人代替二姊夫回来,要他表现得很生气的说要和你离婚,这么一来,大姊就会满意的离开了。” 怔了好一会儿后,方蕾方才恍悟方珊是在想办法帮她度过这一关。 为什么? 方珊不是最讨厌她的吗?每次见了她就冷言冷语说一拖拉库恶毒到不行的话,又嘲讽又讥笑,甚至不,等等 不对,方珊并不是每次见了她就恶言相向,而是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方珊才会说很难听的话来惹人恼火,好像是故意的,故意说给其他人听的,但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总是咕哝一句笨蛋之后就离开了,而那句笨蛋 是的,方珊是真的在骂她笨蛋,因为她笨得让自己陷入那种悲惨的境地。 会吗?她看错了大姊,是否也看错了方珊? “不用了,小珊,不需要这么麻烦,真的!” 闻言,方珊当即投过来凶狠的一眼。“老天,你真的是笨蛋耶!你不要以为二姊夫一定会信你,不信大姊,告诉你,大姊的说服力可是超强的,光是看她做出来的样子,人家就会信她八成了,你别想斗得过她跟你讲!” 老天,小珊在替她着急呢! 方蕾忍不住笑出来。“相信我,小珊,我老公只会相信我,你看着好了!” 方珊猛翻白眼。“天哪,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放心,小珊,没事的,更河况”方蕾望向窗外。“现在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瞧,他们的车子回来了!” 方珊一呆,赶紧往外看去,果然有一辆轿车驶过不远处的马路转到前面车道。 “完蛋了!”她呻吟。 不到半分钟,首先,一个小女孩像冲锋枪子弹一样射进厨房里来。 “妈咪,妈咪,叔叔买这个给我,说用过晚餐之后才能吃,可是我现在好想好想吃,”小女孩举高手上的巧克力盒,满眼央求的瞅著方蕾。“能不能先吃一口就好了呢?” “不可以,”狠心的母亲看也不看一眼就否决掉可爱女儿的要求。 “可是咦?你们是谁?” “来,芙安娜,叫大阿姨,小阿姨,” 小女孩还没来得及叫,另一个人也进来了。 “老嫂,快饿死了,晚餐好了没咦?有客人啊?” “要鬼叫先等一下,麻烦你先去跟你老哥讲一声,”方蕾挥挥菜铲。“垃圾已经整理好在后面,要他车停好后先把玻璃那一袋放进后车厢,明天记得丢到玻璃回收桶去,” “好嘛!”克里斯转身又离开厨房了。 “妈咪” “叫过大阿姨、小阿姨了没有?” 芙安娜马上回身各叫一声。“我叫过了!” 方蕾啼笑皆非。“你乱叫!” “哪有?”芙安娜嘟著小嘴。“那个阿姨坐在那边什么也不会,一定是小阿姨;那这个阿姨跟妈咪一起煮菜,一定是大阿姨嘛!” 方珊突然低下头去,努力憋住爆笑的冲动,方蕾偷瞥一眼满脸尴尬的方丽。 “呃,芙安娜,你,咳咳,叫反了。” “喔。”芙安娜乖乖重新再叫一 回。“妈咪,大阿姨是不是比较笨,所以什么都不会?” 方珊呛咳一声,方蕾抖著嘴拚命咬紧牙根。 “芙芙安娜,你给我闭嘴!” 无缘无故被骂,芙安娜顿时垮下了小脸儿,哭兮兮的抽抽鼻子“人家又没有做错事”忽地转身跑向厨房后门。“爸爸,爸爸,人家又没有做错事,妈咪就骂人家啦!呜呜,妈咪又欺负人家了啦!” 一听到小女孩叫爸爸,方丽与方珊不约而同转过头去看,才一眼,方丽震惊得呆住,方珊愕然掉了一地切好的菜丝,连眼珠子也掉了。 奥文慢吞吞地抱起芙安娜亲一下,再把她连同西装外套和公事包一起交给后面的克里斯,并对后者使了一下眼色,在克里斯抱著芙安娜离开厨房时,他也一边卷衣袖一边走到方蕾身后,双手扶住她的腰,从后面亲亲她的脸颊。 “我回来了。” “辛苦了,累吗?” “不会。”放开方蕾,他蹲下去捡拾掉到地上的菜丝。“要我帮忙吗?” “不必了。”方蕾忙著下油锅炒菜,也没看他半眼,没办法,有人在哭夭了。 “倒是我大姊有话要告诉你,应该很有趣,你要不要听听看?” 视线转向方丽,奥文露出温和的笑。“好啊,方小姐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呢?” 方丽一个字也哼不出来。 “也许她改变主意了。”奥文低头继续捡菜丝。 “不,她是吓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你等等,待会儿她就会告诉你了。” “吓呆了?”奥文瞄她一下。“会有我那天所受到的惊吓更大吗?自己的老婆竟然说不认识我,还要告我性骚扰!” “那我呢?”方蕾怒眼瞪回去。“自己的老公在干什么勾当,我这做老婆的居然最后一个才知道,***,我还跟全世界所有人说我老公是骨董商,shit,真是超丢脸的!” “小蕾,我想你不太可能已经见过全世界所有人。” “我说有就有,” “好吧,有就有。不过”捧著一盘菜丝,奥文慢吞吞起身。“你的世界可真小。” 方蕾又横他一眼。“今天晚上你自己洗碗盘,恕我不奉陪!” 奥文好整以暇的勾起微笑,蓝澄澄的眸子在发亮。“今天轮到克里斯。” “靳文彦,麻烦你到湖边帮我抓一只天鹅来加菜!”方蕾咬牙切齿地下命令。 “对不起,我想我最好先去换掉这一身西装!” 奥文匆匆逃离厨房,之后,厨房内维持了好一会儿奇异的静默,除了忙碌的炒菜声,直到晚餐的菜差不多都做好。 “小珊,麻烦你把菜端到外面餐桌好吗?” “二姊,舞会那天你戴的首饰是真的?” “废话!” “浪漫之心?” “没错。” “二姊夫送给你了?” “对,他送给我了。” “好浪漫!” “可不是!”原以为方丽得知实情之后会脸黑黑的马上告辞离去,谁知道她的厚皮功比方蕾想像中更高深,简直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不但神态自若的硬留下来吃晚餐,还藉口说难得来探望妹妹,她想多逗留几天和妹妹“谈谈心”听得方蕾和方珊一阵哆嗦,差点把晚餐全都吐出来喷到方丽身上去。 不过,即使明知方丽没安好心眼,方蕾也不能正大光明的把她踢出去,就算真的把她踢出去,她也会跟贞子一样再给你爬回来。 无奈之下,只好不情不愿的让她们留下来住奥文的妹妹露薏丝的房间。 “你说她到底想干什么?”对著化妆镜,方蕾一边梳头一边咕哝。 奥文靠在床头,一手拿遥控器对著电视按来按去“不死心吧?”他漫不经心地说。 “我也这么想。”方蕾叹道:“这实在令人心寒,我是她的亲妹妹呀!” 奥文停下按遥控器,转头望妻子。 “人性是一件十分复杂的问题,所以造成每个人不同的个性,在她,这方面可能比较扭曲。当她需要你的支持的时候,你就是她的妹妹,理所当然应该站在她那一边;但当她觉得你阻碍了她的目的时,你就变成一件碍眼的事物,理所当然要不择手段除去” 视线回到电视萤幕上,他继续按遥控器。 “虽然你觉得她这种彻底自私的想法十分令人心寒,但她自己并不觉得这种观念是错误的,因为她的人性构造就是如此,在她的思想世界里,最重要的只有她自己,所以她不觉得凡事只为自己著想又有哪里不对。” “你说的也很复杂,我有听没有懂。不过”方蕾咕哝。“我和小珊都不会那样啊!”就算方珊过去对她不好,起码今天方珊对她付出了真心的关怀,不但迫切的想帮她的忙,也准备付诸行动,并不是嘴里随便说说而已,光是这一点就足以消弭过去方珊对她的恶意了。 “如果不是本性的话,多半是环境造成的。” “换句话说,她被爷爷、奶奶宠坏了?” “有可能。” 方蕾沉默了会儿。 “算了,现在再追究那种事也没什么意义,此刻最重要的问题是,真的要让她留下来吗?” “当然不。”终于按到一台满意的节目,奥文放下遥控器,视线再转回到方蕾那边。“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藉口说没有客房,而让她们住露薏丝的房间!只消说一声露薏丝要回家来,我想她也不好意思继续留下来吧?” 虽然这种做法并不合他的个性,但在这件事上,他不能不这么做。 “换了是我,我一定马上走人。可是”停下刷发,方蕾若有所思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倒希望小珊能留下来。” “哦?为什么?” “因为” 花了简短五分钟,方蕾仔细把方珊和她的对话,还有她的疑惑告诉奥文。 “所以我想找机会向她问个清楚。” 奥文沉思片刻。 “小蕾,你可曾想过,当年你独自生活时,每个月从门缝底下塞给你的那五百块可能是你妹妹,而不是你妈妈给你的?” 方蕾呆了”下。“是小珊?” “何不问问看?”奥文轻声建议,蓝眸透著睿智的光芒。 方蕾又愣了半晌,而后毅然点头。“好,我会问她!”如果答案正是如此的话,她就不能不承认,方珊跟方丽一样,都超会作戏。“啊,对了!”她放下发梳。 “什么?” “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方蕾一边说,一边爬上床“既然大姊知道我是你老婆了,相信大伯、二伯很快也会知道,到时候他们一定会直接来攀关系要你帮忙,”拉开被子钻进去。“先说好,不准帮他们喔!” 奥文没吭声,默默将她拥入怀中,她也习惯性的偎上他胸膛。 “不是说我想报复他们过去曾苛待过我才故意不帮他们,反正现在我也过得很幸福,对那种过去那么久的事我早就不在意了。但你知道我的个性,对就对,错就错,做任何事都要脚踏实地,我实在无法赞同他们那种投机心态的卑鄙做法,所以说,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帮忙,不然我一定会生气!” 最后一句话她还特地加重语气来强调,以表示她对这件事的重视,因为她十分了解奥文从不拒绝亲戚要求的个性,不这么说,搞不好他真的会帮他们。 “我明白了。”奥文紧了紧搂住她的手臂。“睡吧,” 听他应答得这么乾脆,她也就放心了,双臂环住他腰际,脸颊贴上他胸口,阖眼睡了。 她相信他。 第四章 “阿希尔,吃饭啦!” 方蕾用力敲敲猫食盒,”边大著嗓门从纱门喊出去,然后把猫食盒放到地上,不一会儿,那只壮硕的大猫懒洋洋的从厨房后门进来,懒洋洋的瞥一眼食盒,然后愤慨的用力喵一声,就算不懂猫语也听得出来它在抗议。 “喵什么喵,”方蕾看也不看它一 眼。“告诉你多少次了,晚餐才能吃鲔鱼,ok?” 大猫更凶狠的又喵了一声,还露出牙齿来,现在不只是抗议,根本是在威胁。 “谁理你!”方蕾嗤之以鼻的哼一声,自顾自做早餐,不管大猫抗议到喉咙发炎,威胁到尾巴挂国旗,她一概当它是在猫叫春。 鲔鱼? 没有就是没有! 没辙,碰上这种一点爱心都没有的主人算它倒楣,大猫只好放弃吃生鱼片的奢望,乖乖啃它的高级法国皇家猫饲料,虽然没什么腥味,起码嚼劲还ok,也可以顺便磨磨牙齿。 半个钟头后,所有人都在餐桌旁坐定,又等了将近十五分钟之后,方丽才姗姗来迟,一副娇弱到快嗝屁的样子,不但没有道歉好像大家本来就应该等她等到挂点,而且一坐下就皱著眉头提出“命令”女王派头十足。 “我不吃培根这种油腻腻的东西,请给我水煮蛋。” “可以啊,自己弄!”方蕾随口道,迳自哺喂儿子吃小鱼蔬菜泥。 “我不会。” “那就不要吃!” 方丽的表情若有似无的僵了一 下,但半秒钟不到,她已挂上那副最常见的受害者面具,可怜兮兮的抬起幽怨目光,万般委屈的投向奥文,以为能如同往常那样博得所有人的同情与怜爱。 谁知奥文兀自躲在报纸后喝咖啡吃培根炒蛋,根本“没听见”她所受到的“委屈”再转向克里斯,他也忙著为芙安娜倒果汁,目不斜视,连眼角也没瞥过来一下,好像那是一件需要贯注他全副心神的大工程,不容许他分心。 她不禁疑惑的微微蹙起了眉宇,旋又不死心的再开口。 “可是我” “大姊,别说了,”方珊悄悄扯扯她的衣袖。“二姊提过这是他们家的规矩,不喜欢人家煮好的东西就自己去做自己想吃的束西。看,我的松饼是我自己做的,克里斯也要自己煎荷包蛋呢!” 换句话说,要吃水煮蛋,可以,自己去开火煮蛋! 这回,方丽僵硬得很明显,还透著显而易见的怒意,不过两秒钟后就消失了,然后,她默默伸长手取面包卷来乾啃,一边偷觑著方蕾,表面上温婉柔顺,天知道脑子里又在转什么歪念头。 “小蕾,难得我来探望你,你不认为应该陪我到处看看吗?” 应该? 方蕾翻了一下白眼。“很抱歉,我要上课。” 一口就被拒绝,但方丽似乎反而很高兴,好像正等著她这么回答。 “没关系,那么,奥文你陪我好吗?” 就知道有阴谋! “那更不行,奥文要上班,哪有空陪你演唱茶花女。另外”方蕾端起果汁。“请你别叫他奥文,他不会理会你的。” “为什么?”见奥文果然毫无反应,方丽困惑地问:“你不是叫他奥文吗?” “我是他老婆,你不是,ok?”方蕾浅啜一口果汁。“一般亲戚都叫他艾默德,你想套关系请尽管套,但再怎么套最多也只是亲戚关系,所以请叫他艾默德,不然他是不会理你的。” 有片刻间,方丽脸上没有丁点儿表情,就像蒙娜丽莎的微笑冻结了。 数秒后,她悄然垂下眼睑,又挂上另一副面具,那凄楚悲怆的模样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彷佛饱受凌虐的小媳妇,就差没掀开衣服让大家欣赏一下她身上的鞭痕如果真有的话。 “我懂了。”声音居然还带著点儿哽咽,彷佛正在承受世上最残忍的酷刑。 “可是,我难得来一趟,艾默德应该不会介意为我请一、两个星期的假吧?” 为她请一、两个星期的假? 她以为她是谁呀! “大姊,我说你真像奥文的祖母,无论做什么都只为自己著想,从来不为别人考虑,好像这世上只有你最伟大,其他人都得爬伏在你脚下为你鞠躬尽瘁。老实告诉你,奥文最讨厌见他祖母了,” 方丽神情微变,看来有点紧张,多半是担心真的会被奥文讨厌。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说错什么了吗?” 方蕾一点也不奇怪她会这么问,就像奥文所说的,方丽已经把自己的自私视为理所当然,一心以为这个世界本来就应该绕著她运转,如果出了差错,错的肯定是别人而不是她。 “你凭什么要奥文请假来陪你?” “我”方丽悄悄瞥奥文一眼,但后者仍躲在报纸后,好像耳朵聋了,什么都没听见。“我是客人啊!”“客人就有权利要求主人撇下一切去招待他吗?那要是客人一住三五个月不走,主人还要不要工作了?你闲闲在家喂蛀虫就有人养你,我们家可是要靠他赚钱来吃饭的。更何况” 方蕾慢条斯理的再喝一 口果汁。 “你这个客人根本是不请自来—明明不受欢迎还装作不知道硬要留下来” 其实她无意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但方丽明明知道奥文是她的丈夫,竟还执意非抢她的丈夫不可,全然不顾念姊妹之情,一想到这点,她就觉得、心中有一把火在燃烧,使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现在又要求人家撇下工作来伺候你,以为只要你开了口,大家就必须牺牲一切来满足你的愿望,大姊,你也未免太自恋了吧!” 话愈说愈令人难堪,方丽目光中逐渐透出怒意,就在这时,一直躲在报纸后的奥文突然冒出脸来,她慌了一下,连忙再把柔弱无助的面具戴回来居然没有戴歪,模样甚至比之前更委屈,好像无辜者刚被宣判无期徒刑的冤狱。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我了!” “是吗?”方蕾眼神嘲讽的斜睨著她。“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勉强别人一定要请假来陪你?” “这”方丽窒了窒。“当然不会。” “也不会在人家不方便的时候,硬要留在人家家里打混?”方蕾步步紧逼,企图一举攻破对方的无敌防护罩,迫使对方投降认输,快快滚回自己的地盘去,别再肖想人家的老公。 “不方便?” “当然不方便,你可以整天闲闲没事在家练习做林黛玉,但我们要上班上课,谁有时间招呼你?而且你住的是奥文他妹妹的房间,这两天她就要回来了,请问你要她住到哪里去?” 简单一句话,她占了人家的窝,还不快快滚蛋! 方丽咬住下唇,幽怨的目光又飞向奥文那边,可惜奥文不看她就是不看她,只顾接替方蕾的工作喂儿子吃小鱼蔬菜泥,丝毫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 “那我会搬到旅馆去住。” 这样还不肯认输? 她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呀! “好好好,你爱赖在比利时多久都随你,”真是被她打败了。“只要你不来打搅我们的生活,怎样都好!”说是这么说啦,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只要方丽一天不离开比利时,他们就避开不了被骚扰。 半个钟头后,靳家四口人准时出门,后面跟著方家两姊妹,手上提著旅行袋,他们要顺道送她们到旅馆去。 临上车前,方蕾觑了个方丽没注意的时机,悄悄对方珊咬了几句耳朵,后者讶异的点点头,方蕾又说了几句,方珊马上摇起头来,还对著方丽的背装鬼脸吐舌头,再对她展开一朵顽皮的笑。 现在,方蕾几乎可以确定,方珊也是不一样的。 意料之外的,方丽并非如方蕾所猜想的要求住在布鲁日的旅馆,而是刻意住到安特卫普的饭店。 两天后的傍晚,当方蕾回家时,方珊早已等在她家并和亚伯特玩得不亦乐乎。 “你来了。”方蕾笑着把儿子接过去亲亲,然后和保母道别。 “被你说中了,大姊真的把大伯、二伯叫来了。”方珊一边解释,一边跟在方蕾后面进厨房。“我就藉口说不能请假太久,得赶回去工作,跷头了!” “那你的工作”把儿子再交给方珊,方蕾开始准备下午茶。 方珊耸耸肩。“我打算换工作,早就辞了。” “原来如此。”顺手把水放到锅上去煮,再准备点心和做三明治的材料,方蕾不经意回眸一瞥,见方珊正在对亚伯特装鬼脸,逗得亚伯特咯咯大笑。“小珊。” “嗯?” “你干嘛给我五百块?” 正忙著在亚伯特胳肢窝呵痒的手顿了一 下,旋即又继续。“那回二伯说你偷大姊的零用钱,还记得吧?” “那种事想忘都忘不了!”事实上,到现在她还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是大姊把一千块偷放进你的书包里” 静了两秒,方蕾猛然回身,惊叫“咦?是大姊?” “她以为没人看见,其实我全都看见了。”方珊漫不经心似的说:“后来也是她去跟奶奶哭诉说她的零用钱不见了一千块,而且是在跟你说过话之后才不见的,所以” “大家就认定是我偷钱,偏偏钱又真的在我的书包里找到了,二伯就说要扣我的生活费一千块连续三个月。”方蕾忿忿难平地嘟囔。“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你每个月从门缝底下塞给我五百元,因为你担心我不够钱生活?” 方珊没有回答她,反而用力在亚伯特腮帮子上啵了一下,然后说:“他真的好可爱耶!” 奥文猜的没错,真的是方珊! 深深注视著方珊,方蕾硬吞下心头的激动。“谢谢你,小珊。” 方珊又耸了一下肩。“就是因为那件事,我才知道大姊是个两面人。不过很抱歉,我不希望自己也变成你那样被大家孤立,只好偷偷给你钱。其实我也想多给你一点,可是二伯只给我一千块零用钱,我自己也想存一点,所以只能给你一半。” “那已经很多了,小珊,真的!”虽然不过五百元而已,但当时没有任何人帮她,只有方珊啊! 方珊继续逗亚伯特,没说话。 “那么,你那些令人讨厌的事,都是故意做给二伯他们看的?”方蕾又问。 “必须那么做,他们才不会对我起疑心呀!”方珊淡然道。 的确,连她都没有想到! 方蕾又凝视她片刻。“你不怪我害死爸爸吗?” “怪你?”方珊满脸困惑。“为什么要怪你?你自己不也说了吗,是爸爸自己开快车害死自己的呀!” “但大家都认为罪魁祸首是我啊!”“可是老师说不是。” 这又跟老师扯上什么关系了? “老师?”方蕾茫然以对。 “我小学四年级时的导师啊,她说出车祸的时候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对方不对,一个是自己不对,那警察都说目击者说是爸爸开快车,而爸爸也的确爱开快车,所以是爸爸自己不对呀!” 苞奥文说的一样呢! “但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到机场去” “二姊是说上学出车祸的学生不应该上学,上班途中被抢的男人不应该上班,上超市买束西被偷钱包的家庭主妇不应该买菜罗?” 这个厉害,一针见血! 方蕾哑口无言。 “总之,出车祸肇事时的错误不是对方就是自己,关别人什么事?”方珊慢条斯理的做下结论。“除非是有人阴谋破坏车子,或者有人在旁边骚扰之类的,那又另当别论了。” 是吗?方珊并不认为是她的错,在八岁那年,方珊就知道不是她的错了? 方蕾欣慰的闭了闭眼。 上帝,总算有一个人从一开始就相信错不在她身上了! 她叹息似的吁了口气,再徐徐转回流理台继续做三明治,美乃滋、火腿、乳酪、小黄瓜 “小珊,老实告诉我,你在二伯家过得并不快乐,对不对?” 方珊沉默片刻。 “你知道二伯为什么要收养我吗?” “不知道,你告诉我。”她一直以为是因为二伯没有女儿,看来并不是。 “因为二伯在外面玩女人,二伯母想跟紧二伯,跟他去上班、去应酬,免得他继续乱来,但家里没人照料也不行,所以才会领养我去帮她料理家务,因为二伯母不信任佣人,又怕人家说闲话,领养我最方便了。” 难怪她做起家事来那么纯熟。 “但你又为何不想念大学?你很聪明,应该可以考上大学的呀!” 方珊又静默了会儿。 “想念大学就必须继续留在二伯家,但堂哥、堂弟他们”她用力抿一 下唇。“都很讨厌,我只想尽快离开他们,想念大学可以慢慢来。所以我就尽量刷卡,买来的东西再卖掉,这么做就不会让二伯他们知道我在存钱要搬出去了。” 原来如此,可是 “但你自己赚来的钱还不是照样花在买衣服首饰上。”方蕾纳闷的说。 闻言方珊绽开得意的笑。“没错,我是都花在买衣服首饰上,但我穿过一次以后就会自己动手修改,变成独一无二的一件,再转卖给同事朋友,顺便替她们做造型,连首饰也卖掉,价钱起码可以高两成呢!” 她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我在想,将来有机会念大学的话,我要念服装设计或造型设计,在这方面,我真的很有天分喔!” “我懂了。”方蕾颔首。“那你又为什么想找个富有的凯子?” 方珊悄然垂下眸子“每当我觉得日子过得好辛苦,就会想让二伯他们在我面前低头,承认他们对我很差劲。”她低喃。“你知道,方家的人都很现实,他们只有在比他们有钱有势的人面前才会低头。” 虽然这种想法很幼稚,但她能理解方珊何以会有这种想法。 方蕾默默把一盘综合三明治摆到餐桌上,顺手拿片土司给儿子啃,再转回去泡茶。 “小珊,堂哥他们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他们逼我脱光衣服给他们看。” “gee!”方蕾骇然惊叫,差点打翻刚滚的开水,又转回来紧张的瞪住方珊。 “那他们有没有呃,有没有” “没有,”方珊低垂著脑袋,扶了一下亚伯特差点掉落的土司。“第一次就被二伯母发现了那时候我才小学六年级,她警告堂哥他们只可以看,不可以真的对我怎样” “只可以看,不可以真的对你怎样?”方蕾难以置信的喃喃重复。 “他们总是叫我脱光衣服给他们看,还还摸我”方珊愈说愈小声。 “再当着我的面当着我的面” “可恶!”丢下泡一半的茶,方蕾跑到方珊身边抱住她,感觉到妹妹在颤抖,她双臂更使力抱紧妹妹。“不要再工作了,小珊,我们会照顾你的,你可以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如果你不想学荷兰语而想念美国的大学,奥文也会帮你在美国买楝房子,负责你的生活费和学费,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你的!” 现在她才知道,当年父亲去世之后,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受苦,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方珊还比她更辛苦呢! “安心吧,小珊,有二姊在,以后你再也不会孤独了!” 一个星期后,方珊搬到巴黎和奥文的妹妹露薏丝住在一起,打算先学好法语再进巴黎的设计学院念书,因为巴黎的流行时尚向来是方珊最为向往的;另一方面,她也不想再回到美国,不想再碰见方家的人了。 方蕾知道方珊必然可以和露薏丝相处得很好,因为两人个性相近,露薏丝又恰好是学珠宝设计的,她敢肯定她们一碰面就会卯起来聊到挂。 “二姊,你千万要小心大姊啊!”这是临出发到巴黎之前,方珊对方蕾一再提出的警告,但方蕾全然不以为意。 “放心,我没有那么容易上当。” “二姊,你以为大姊干嘛住到安特卫普去?”见二姊那样满不在乎,方珊不由焦急起来。“因为她知道只要有你在,她就一点希望都没有。还有大伯、二伯,他们也知道你绝不可能帮他们,搞不好还会扯他们的后腿,所以他们打算避开你直接和二姊夫接触” “安啦,安啦,这点我也早就考虑到了,”方蕾老神在在的摆摆手。“不必你提醒,我老早就警告过你二姊夫,绝不能帮大伯他们,不然我会生气。至于大姊,这更不用担心,想符合奥文对女人的要求,她那样适得其反,没用的!” “可是如果二姊夫瞒著你”“不会,不会,他不会!” “但” “好好好,我会小心,我会小心,行了吧?”方蕾笑着把方珊推进火车里。“喏,记得,到巴黎后就到火车站大厅等,露薏丝会举牌子找你,还有,她也会说中文,你不必担心言语不通” 她嘱咐了一大拖拉库,直到火车开动才住嘴,目送火车远去之后,她才转身离去,打算先去超市一趟再回家,对于方珊的警告,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相信奥文不会再隐瞒她任何事。 比利时的圣诞节是单纯的宗教节日,小朋友一样有礼物可拿,但并没有所谓的圣诞老人这回事,十二月六日的圣尼可拉斯节才是比利时会盛大庆祝的节庆,圣尼可拉斯在十一月下旬开始就会出来在全国“巡回演出”娱乐小朋友,预先炒热十二月六日的圣尼可拉斯节气氛。 “走,没课了,到布鲁塞尔去逛逛吧,我要给小表买礼物!” “不要!” 走在冷风瑟瑟的校园里,方蕾提出最符合季节气氛的建议,没想到其他三人异口同声打她回票。 “为什么?”太不合群了吧! “我们要赶报告,愈快交出报告就愈早放假!” “那有什么问题,我三天就可以交出去了!”话刚说完,方蕾就惊觉自己太大意,不小心把足够被丢到电椅上去电死三次的事实说溜了嘴。 “你说什么?”那三人面无表情的团团包围住她,三双手都很有掐上她的脖子的趋势。“全世界最多方言的国家,就前三名任取其一做报告,请不要告诉我们说你早已在这方面做过完整的研究了?” 方蕾无辜的咧咧嘴。“全世界最多方言的国家,第一是印度,第二是巴布达,第三是中国。那我是中国人嘛,闲暇时自然会自己做点研究,所以嘿嘿嘿!” 那三人相顾一眼,突然一起伸长手臂掐出去。 “杀死你!” “不要啊,”方蕾又笑又叫著矮身从他们中间缝隙钻出去,拉长嗓门尖叫著逃之夭夭。 好吧,既然同志们不挺她,她只好找上老公的办公室。 “不用你陪我去,只要给我建议就够了,不然光是想要买什么礼物给他们,我就想到头快爆了!” 办公桌后,奥文扶一下眼镜,摸著下巴沉吟老半天。 “亚伯特的礼物应该比较容易,因为他还小,不懂得挑剔;至于芙安娜嗯嗯,既然她爱漂亮,就给她买她最爱的蕾丝小洋装吧!” “那还要配上蕾丝外套、蕾丝发带、蕾丝袜子、蕾丝小包包。” 奥文惊异的睁了睁眼。“小女孩也得这么讲究?” “请别太小看你女儿好不好?”方蕾没好气的说:“说到爱漂亮这点,那个可恶的小表最龟毛了,譬如替她绑辫子,如果绑歪了,她要你重绑;绑丑了,她要你重绑;跳了一根发丝出来,她要你重绑;用错丝带,她要你重绑;蝴蝶结绑得不够漂亮,她要你重绑,于是,我每天光是帮她绑辫子就要花上半个钟头以上,有时候我真想把她抓来剃光头!” “真那么夸张?”奥文不可思议的喃喃道。 方蕾双眉猛然挑一局。“你不信?好,从明天开始,帮她穿衣服的重责大任就交给你了!” “那就不必了!”奥文慌忙摆手拒绝。“我负责亚伯特就够了!” 方蕾失笑。“胆小表!” 奥文淡然一哂。“你现在要去买礼物了吗?” “对,买好了就回家赶报告,三天后交出报告,我就可以放假了。” “这么快?”奥文有点意外。“过两夭才进入十二月呀!” 方蕾耸了耸肩。“本来教授还安排了两个星期的专题讨论,也就是说,正常来讲起码需要三个星期来找资料做研究写报告,可是对于这次的报告题目,早在两年前我就开始找资料做研究了,现在就可以直接写报告。” “运气真好。”顺手拿起菸来点燃。 “不,是我有先见之明!”方蕾得意的笑道:“至于其他教授的课都是学期一开始就讲好期末要交什么报告,那些我早就写好了,只要交出去就行了。” “不用再上课吗?” “不必了,浪费时间,”方蕾摆摆手。“我查到的资料比教授上课内容更精深呢!” 奥文缓缓吸两口菸。“因为你有兴趣,所以才会主动花时间去研究。” “答对了!”方蕾弹了一 下手指“那我走了啊,对了!”又转回来。“我大伯、二伯和大姊都没有来找过你吗?” “没有。” “咦?为什么,难道他们回美国了不成?” “也没有,”奥文神态沉稳地往后靠向椅背。“他们知道不能到家里来找我,因为会碰上你,只要有你在,他们的目的就不容易达成。可是他们又不知道我在哪里上班” “因为我告诉过他们说你不是双蕾的员工,”方蕾恍然大悟。“所以他们必须先查出你在哪里上班,才能来找你?” 奥文颔首。“不过他们一定查不到,最后只好”方蕾弹了一下手指。“跟踪你!” “那也不太容易,毕竟这里是他们不熟悉,”言语又不通的国家。” “所以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出你在哪里上班。” “可是早晚会被他们发现的。” “那也没关系,总之,无论如何你绝不能帮他们,不然我一定会生气喔!”方蕾再一次谨慎的警告他。 “我知道了。”奥文说,瞄一下手表。“快两点了,你还不去吗?” “要去了,要去了!”她走向办公室门口,边又回头问:“要不要我顺便帮你买什么?” “不用了。” “那拜拜!” 方蕾开门出去并顺手关上门,下一秒钟,奥文的眉头就攒起来了,他燃起一根菸,在层层烟雾中陷入凝重的思绪里。 他究竟该如何处理方大伯和方二伯的问题呢? 圣尼可拉斯节过后翌日,奥文又出差到澳洲去了。 翌日早上,送克里斯和芙安娜出门后,方蕾正在计画如何度过这个寒假,门铃响了。 “你们”她吃惊地望着门外那三个人,怎么也没料到他们会再来找她。 “我想你也不会让我们进去,所以我们说几句话就走。” 方丽唇上挂著最温柔又高雅的微笑。 “我是特地来告诉你,艾默德已经答应帮大伯、二伯的忙,他要我们先回美国去,等他在澳洲的事情办完之后会到美国来找我们,届时他将尽全力帮我们的忙,所以我们要回美国了,嗯,就这样,再见了!” 方蕾震惊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想相信方丽所说的话,但既然方丽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来向她炫耀,她说的必然是事实。 奥文真的要帮他们? 可恶,她明明一再警告过他,无论如何绝不可以帮他们的说,他竟敢把她的警告当作耳边风! 不,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她愤怒的关上大门到起居室,想打电话向奥文兴师问罪,不料才刚拿起话筒,门钤又响了。 “祖母?” 才刚打开大门,恩斯特老夫人便率领大军长驱直入,有莉莉安、埃蒙特的老婆和奥文的两个姊姊,方蕾连打一下正式的招呼都来不及,那群娘子军就迳行闯入她的地盘里了。 “祖母,您今天来是” “怎么?艾默德没有通知你吗?你必须准备要参加一场很重要的宴会” 把她引介入家族成员的宴会吗? “有是有。但” “有就好了。”老夫人继续带领其他四个女人进入起居室。“从今天开始,我们会每天过来教导你适当的礼仪,高雅的应对举止等等” “请等一下!”终于搞清楚为何会面临大军压境的场面了。“那种事我不需要人教!”方蕾不耐烦地说:“我很清楚社交上的礼仪应对,也可以保证不会出糗,你们不必” “你清楚?”老夫人上下打量方蕾,目光极为轻蔑。“你真的清楚晋见国王阿尔贝二世的礼仪?不,我不相信你懂!” “晋见国王?”方蕾听得一头雾水。“我干嘛要晋见国王?” “你不知道!”老夫人也愣了一 下,满眼狐疑。“我不相信艾默德连这种事都没告诉你!” “什么事!”方蕾愈听愈奇怪。 老夫人怔愣地注视方蕾片刻。 “你知道艾默德的全名吗?” “知道啊,艾默德奥文恩斯特。” “不对,”老夫人摇摇头。“他的全名是艾默德奥文恩斯特维丁。” “维丁?”方蕾呆呆的重复最后一个姓氏,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姓氏好像是 “我想你应该知道,维丁是王室的姓氏,换句话说,我们是王室成员。” “王室!” 见方蕾似乎更茫然了,老夫人不禁皱了一下眉,旋即挥挥手要她坐下。“坐下,我来向你说明一下。” 方蕾乖乖听命坐下,因为她迟钝的脑袋已经不太灵光了。 待其他四个女人也分别落坐后,老夫人才坐到壁炉前的单人沙发上,严肃的清清喉咙,然后开始说明。 “首先,我们必须从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三世说起,同欧洲其他国家一样,当时比利时也未能逃脱大战的浩劫,直到战争结束前夕,德国人把国王一家人掳走,当盟军解放比利时的时候,国王仍被扣在德国人手中,比利时人民当即另行选举利奥波德三世的弟弟查尔斯亲王为国王” 现在是怎样?复习历史时间? 方蕾愈听愈茫然。 “但六年后,被美国军队救出的利奥波德三世要求复位,查尔斯亲王很爽快的应允退位,但由于许多比利时人民无法谅解利奥波德三世与德军妥协的做法,所以查尔斯亲王要求由利奥波德三世的儿子博杜安一世继位” 某人最好不要跟这位慷慨大度的亲王扯上任何关系! 方蕾暗暗祈祷,额上开始出现一条条黑线。 “博杜安一世继位后,由于感激叔叔的成全,于是在王室继承法上多加了一项条文。第一,查尔斯亲王的后裔世代承继亲王头衔和封地,永不废除,而且” 懊死,不是跟那位亲王有关系才怪! “够了!”方蕾呻吟。“请不要告诉我说奥文是现任亲王,那是不可能的,还有埃蒙特在呀!” “这”老夫人咳了咳。“在今年八月之前,埃蒙特确实是亲王,但后来他出了一点,呃,小麻烦,陛下原就不喜欢他,于是拿那件小麻烦做藉口决定要把他的亲王头衔转给其他人” “奥文?”方蕾呻吟得更悲惨。 老夫人颔首。“元旦时,艾默德将以亲王的名义晋见国王和王后陛下,确认他的亲王身分,往后你们将不时要代表王室出席各种社交场合。现在,你明白学习正式礼仪是必须尽快进行的事了吧?” 方蕾面无表情的与老夫人四目相对片刻,再垂眸思索半晌。 “我明白了,但我还不能完全消化这件事,所以,不管还有什么事,过两天再说行不行?” 老夫人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随即起身。“好吧,三天后我们再来,” 方蕾甚至没有起身送她们,仍然呆坐在原位发愣,整整半个钟头后,她才突然跳起来,怒气冲冲的跑上楼。 太可恶了! 那个该死的混蛋,明明答应她不会帮大伯、二伯的说,却又背著她去帮他们,难不成他真的屈服在方丽的柔情攻势之下了? 包可恶的是,她以为他不会再隐瞒她任何事了,没想到他不但隐瞒了帮助大伯、二伯的事,更隐瞒了这件天大地大的“灾难”竟还敢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他们一定能够继续保持平凡的生活。 听他在说! 顶著比利时亲王、王妃的名衔,还得代表王室出席各种社交场合,谁又能平凡得起来? 真是够了, 好吧,他要做双蕾的幕后老大就随便他去做,他要当亲王也随便他去当,他想帮全天下的人也随便他去帮,但恕她不奉陪,她只想做个平平凡凡的人,享受平平凡凡的快乐,其他的,她没兴趣! 于是,拿了护照证件,再交代保母几句后,她又匆匆奔下楼,出门赶到火车站搭上到布鲁塞尔的火车。 两天后,她偷偷带著儿子和女儿逃回台湾去了! 第五章 阔别五年再回台湾,除了空气品质更差之外,方蕾并不觉得有多大变化,反倒是方妈妈的改变大得令她惊奇不已。 从前那个懦弱无助,没有男人就不知道如何生活下去的妇人,如今已变成一位乐观、开朗又坚强的现代女性,说话有自信,笑口常开,连外表也年轻许多,方蕾几乎不认得她了。 “妈,你过得好吗?” “非常好。”方妈妈毫不犹豫地说:“独立的生活让我品尝到自由的可贵,更使我有勇气去学习坚强与乐观的意义。” “你真的改变很多呢,妈。”方蕾赞佩的道。 “我知道。”方妈妈显得很开心。“倒是你,为什么突然跑回来了?” “还说呢,奥文那只猪头,从认识第一天就开始骗我,”逮著机会,方蕾马上把一肚子怨气发泄出来。“到现在都结婚几年了,他居然还在骗我” 这个说那个也说,这个抱怨那个也抱怨,说到口渴还自己去倒茶来喝。 不过她很老实,并没有加油添醋,也没有特别为自己说话或刻意污蔑奥文,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实话。 听罢她的怨言,方妈妈笑了。“你们啊,是犯了夫妻之间最容易犯的毛病。” “什么毛病?”方蕾马上不耻下问的请教,长辈的话通常都满有参考的价值。 方妈妈莞尔。“不,不要问我,那种事还是先由你们自己去沟通比较好。” 方蕾皱皱鼻子。“哼,谁要跟他沟通,搞不好他又要骗我!” 方妈妈不理会她,迳自抱起芙安娜亲了又亲。“她好可爱喔!” 一旁,方妈妈的妹妹赵阿姨也抱著亚伯特爱不释手。“小蕾,在你回去之前,他就交给我照顾吧!” 方蕾赌气的撇开脸。“我才不回去呢,” 方妈妈笑着摇摇头“好了,自己去整理一下客房吧,亚伯特跟你阿姨睡,芙安娜跟我睡,你也可以轻松一下。”转头吩咐儿子“小健,带你二姊去客房!” “那店里呢?” “有店长、店员,我们十天半个月不去也不会有问题。”方妈妈又亲了一下芙安娜“再说,我也宁愿待在家里逗这两个孩子。”话落,她感慨地叹了口气。“我是外婆了呢!” “那我帮你们看店!”方蕾自告奋勇的说。 方妈妈想了想。“嗯,你去转换一下心情也好。” “转换一下心情!”方蕾猛摇头“不不不,如果可以的话,我打算跟奥文讨一大笔赡养费反正他有得是钱,然后我也来开家店,这么一来,我和两个孩子的生活就没有问题了!” 赡养费? 方妈妈和赵阿姨相对翻白眼,又好笑又好气。 她离得了婚才怪! 三天后,远在西澳的柏斯 奥文正在主持一场与当地原住民的协调会议,双方你来我往激辩得正热闹,好几个原住民代表都跳起来用吼的来表达他们必死的决心,狂喷在会议桌上的口水泡沫比文件还多,眼看气氛愈来愈火爆,随时都有可能引发血腥的暴力场面,就在这当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不禁暗暗皱眉,掏出手机原打算转到语音信箱,但小萤幕显示出是比利时家里的来电,他马上改变主意按下通话键。 “小蕾?” “不对,老哥,是我。” “原来是你。”奥文有点失望。“我正在开会,如果没什么重要事,晚点我再打给你。” 手机那头传来一声很清楚的叹气。“老实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晚点再告诉你,不过这件事实在太大条了,如果我不现在告诉你,晚点你一定会直接飙回来活活掐死我!” 奥文皱了一下届。“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老嫂和两个孩子都不见了!” 窒息了两秒“你说什么?”奥文失声惊叫。 会议桌两旁,已经摆开架式正准备拚个你死我活的双方顿时静止下来,因为他的声音比谁都大,双方人马都被他吓了一大跳,他马上惊觉自己的失态,比了一 下手势要行销经理代他“领军作战”旋即起身离开会议室到走廊上。 “说,到底是怎么一 回事?” “昨天我从德国回来,老嫂和两个孩子就不在了,我以为她带孩子们去玩,但晚上他们也没回来睡” “也许她赶不回来” “那她应该会打电话回来说一声,虽然你出差了,但我还在啊!可是她没有打电话回来,也没有留下任何字条,事实上,她的手机也关机了,我根本联络不到她。后来我发现保母没有来,我想保母也许知道什么,于是马上联络保母,她告诉我说老嫂在三天前就离开了,还说” “她还说什么,快说呀!”奥文心慌意乱的催促。 “保母说在老嫂离开两天前,老嫂的大姊来过,祖母也来过。我愈想愈不对,就进到你们卧室里去看看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讯息,你猜我发现什么?” “克里斯,”如果弟弟就在眼前,他肯定会马上一 口咬下那家伙的脑袋。 手机那头又叹了一大口气。“老哥,你真的惨了,我在化妆台上发现一份离婚证书,老嫂已经签好名了!” 离婚证书? 奥文差点昏倒。“克里斯,如如果你是在捉弄我,最好现在就告诉我!” “老哥,我没有那么恶劣好不好?竟敢用这种事来捉弄你,拜托,虽然我心里真的有点想笑,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上帝!”扶著额头,奥文低低呻吟。“祖母告诉她了,” “我也这么认为。”克里斯深表同情的同意奥文的猜测。“现在你怎么办?” “去找她!”奥文不假思索地毅然道:“她一定回台湾去了。” “但你那边的问题解决了吗?” “还没有,你现在马上过来接替我!” “我?可是那种麻烦我无法决定该如何处理呀!” “有问题打手机跟我联络。现在,马上滚过来!” 两个钟头后,他匆匆忙忙搭上私人客机直飞台北,生平头一次品尝到慌张失措的滋味。 这下子麻烦大了! 每座城市都有所谓的闹区,在台北,闹区有两处,一处是西门町的青少年消费区,一处是101大楼附近的高级消费区。 方妈妈的服饰店就在101大楼附近,占据两个店面宽,装潢高雅,每一件服饰都是从巴黎和米兰直接空运来台的名设计师作品,店长和两位店员也都具有相当的水准,对流行时尚极为清楚,总之,这是一家极受高级人士喜爱的服饰店。 “小姐,你的皮肤白,穿这件颜色正好喔,” “可是我的腰太粗了。” “那没问题,配上这条腰带,保证人家只会注意到小姐你的腿好长!” 只要懂得如何天花乱坠的赞美客人的优点,其实服饰店的工作并不难,方蕾不过工作一天便已学到个中诀窍,第二天周五晚,竟也给她卖出了四、五件衣服,第三天更是人潮川流不息,她卖出将近二十件,乐得她得意洋洋,正在考虑要不要改行做售货员。 “小蕾,吃饭了!” “好,等我招呼过这位小姐就过去!” 周日人潮益多,即使是用餐时间也不断有人进店里来,店员们只好轮流躲到柜台后吃便当,而方蕾总是坚持最后一个吃,因为她也可以算是小老板,体恤员工是她的责任。 “又卖出一件了?”当她要回到柜台时,店员a顺口问。 “两件。” “好客人!”店员a羡慕地说,旋又垮下脸,两眼望定刚进店里来的客人,长叹。“而那位,就是爆差劲的客人!” 方蕾回眸,失笑“真是辛苦你们了!”她揶梛道,赶紧溜到柜台后吃便当。 因为刚进店里来的顾客是位典型的富家女,几乎天天都来报到,跟在她身边的男伴也几乎天天都不一样,虽然是个十分“勤劳”的老顾客,但每次一进店里来就开始大肆批评,好像存心到这里来找出气筒的。 不过今天她身边没有男伴,也许就是因为如此,她的脾气也特别暴躁,宛如鳄鱼似的一张口就想咬掉人家的脑袋,见人就劈头一阵乱骂,不过五分钟而已,那位娇娇女的咒骂艺术便已升级至最高层级的街头谩骂,由游击战斗进行到人身攻击,听得方蕾一阵火大,忍不住气唬唬的跳出来反骂回去。 “喂喂喂,你这个恰查某真的很番喔!”连台语都冒出来了。“身边没男人,脑筋就抓狂了是不是?” 客人永远都是对的,这是售货员的信条。 但在这种时候,那种信条根本是狗屁不通, “就跟你说有新货我们就会进,你不满意就到别家去,少在这边牵拖五四三,超没品的你知不知道!” 没料到区区小店员竟敢回她嘴,那位娇娇女一时之间傻住,差点不知道要做反应,因为她从没有碰过这种事。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像只母老虎似的张牙舞爪吼过去。 “你竟敢顶我嘴?你们这家店还想不想开了?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我” “管你老头是谁,你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吗?”方蕾嗤之以鼻的哼回去。“少在那边炫耀了,告诉你,小姐我一条项链就不只上百万美金,你有吗?” 那位娇娇女轻蔑的斜睨著她。“谁信你!” 方蕾耸耸肩。“随你爱信不信。不过我要告诉你,做人最好不要太嚣张,心情不好就到处暴走,抓到人就乱发飙,像你这种肖查某最顾人怨,难怪你的槌子都维持不到两天就跟你切八段,这种个性要是不快快改正过来,我保证你一辈子都得做个清凉有劲的单身贵族!” “你你你你竟敢对我说这种话!”那位娇娇女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连我爸妈都不敢对我说半句重话,你”方蕾叹气“又是一个被宠坏的小表,不过这种当场爆炸的手榴弹总比要阴险的诡雷高级多了!”她喃喃自语道:“总之,你不喜欢这里就不要再来了,哪里的店员肯跪下来膜拜你,你就去那家吧,ok?” 那位娇娇女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就像濒临爆炸边缘的气球“我偏要来这里!”她尖叫。 方蕾白眼一翻,嘟囔著转身回柜台。“恰查某又在抓狂了,小心自爆哦!”她可不想在那娇娇女爆炸的时候被波及。“大家最好躲远一点,免得被她炸伤哦!”顺便警告一下其他人。 “而且我每天都会带两个男朋友来给你看!”娇娇女又尖叫。 “幼稚!” “那表示我有多么受欢迎!” “智障!” 见方蕾不再理会她,兀自回到柜台后吃便当,娇娇女火到极点果然气爆了。 “竟敢骂我智障,我” 呱啦呱啦,呱啦呱啦,尖锐又恶毒的谩骂再次迸落至服饰店内各个角落,明明是出身富裕家庭的天之娇女,却像阻街妓女一样出口成“脏”又干又操,低级又下流,让她去跟那些街头混混比赛,肯定得第一。 方蕾听得厌烦,决定打电话通知警察,说这里有个神经不太正常的女人在妨碍安宁,请他们快来把她捉到台大精神科去挂急诊。 但就在她刚把手放在电话上时,不知为何,那位娇娇女的限制级广播骤然中断,方蕾不由狐疑的伸长脖子探出柜台,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割断那位娇娇女的喉咙了,或者那位娇娇女有特异功能,竟能透过柜台看到她想打电话报警。 她探出柜台的眼正好对上一双澄蓝的眸子。 “是外国人,我的英文不怎么灵光,还是你来吧,”店长连忙过来请她帮忙。 “我?”方蕾不屑地哼了哼,慢条斯理的收回脖子,慢条斯理的继续吃便当。 “那种客人本店不欢迎,把他赶出去!”最后一句她是用英文吼出去的。 啧,今天真是爆衰,老是碰上这种不受欢迎的客人! 店长抽了口气“怎么可以这么说!”旋即转身向那位客人道歉。“i'm sorry,i'm sorry” “我会说中文。”那位客人温和的打断她的道歉。 店长呆了呆。“原来那太好了,请问先生您是要为女朋友或妹妹选焙服饰吗?” 她提到女朋友,提到妹妹,就是不提老婆,因为那位客人是一位十分高雅出众的男人,舶来品的高档货那位娇娇女才会一看见他就自动关机了,通常女孩子对于这种男人,下意识都会希望他们是未婚的。 “老婆。”舶来品的嗓音格外低沉,那双蔚蓝如海的眸子仍旧盯住瘪台方向。 一听他说出那两个字,现场所有的女孩子,包括店长、店员和客人,不约而同露出失望的表情。 超可惜,原来是死会了! “请问是什么场合要穿的?”店长又问。失望归失望,工作更重要。 舶来品叹气。“事实上,是我惹火了她,所以” “道歉的礼物吗?”店长硬吞下笑意。“那么请问您知道她穿什么尺寸吗?” 舶来品毫不迟疑的用下巴指指柜台那边。“跟她一样。” 店长愣了一下,回头。“小蕾,你穿几号的?” “请告诉那位超级不受本店欢迎的客人,”没见到人影,只听到声音从柜台后传出来。“他老婆不是被他惹火,而是要跟他离婚,就算他把这整家店都买下来也没用!” 店长听得又愣了,还没搞清楚方蕾到底在说什么,舶来品竟也回应过去了。 “请问我要如何补救,我老婆才会打消离婚的念头呢?” “你如何补救都没用,她跟你离婚离定了!”声音继续从柜台后传出来。 “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吗?” “对,不用在那边肖想了,” “但她说她爱我,不可能不给我一点机会。” “你也说你爱她,可是你却连答应她的事都无法做到,还隐瞒了她那种可怕的事,凭什么要求她给你机会?” “起码也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一个优雅地卓立于店中,一个躲在柜台后只冒出几根头发,谁也看不见谁,却你来我往说得好不热烈。 店中所有人都跟著他们的对话左右来回看,起初是困惑,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愈往下听就愈有门儿,愈往下听就愈有味儿,直至听到“男主角”要求解释的机会,大家顿时了悟。 八成是吵架的夫妻,而且“女主角”还那么年轻,多半是新婚,搞不好还在蜜月期呢! 于是,每个人都继续保持最高品质的静悄悄,默默欣赏这幕现场播出的表演,不敢出声打搅他们的“情话绵绵”女孩子对这种肥皂剧最感兴趣了,虽然剧情很老套,但比看电视剧有临场靶,刺激多了。 “凭什么?” “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孩子? “咦?”大家瞪住男主角,异口同声惊呼。剧情升级了:原来他们连孩子都有了! 方蕾终于探出脸来“不要脸,竟敢把孩子扯进来!”她怒骂。 舶来品叹息。“那是我们的孩子呀!” “我的孩子!”方蕾愤慨的跳出来保护自己的拥有权。“靳文彦,别想跟我抢孩子,等我们离婚之后,你大可马上和我大姊结婚,要她替你多生几个,至于芙安娜和亚伯特,他们是我的孩子,跟你无关!” 她大姊? “耶?”所有人又同时转过去盯住女主角,发出更惊讶的呼声。 原来她大姊是第三者? 难怪她要离婚。 “小蕾,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靳文彦缓缓走向柜台“但我可以保证, 一切都是误会。” 大家再转回去瞪住男主角:真的是误会吗? “谁信你!”方蕾嗤之以鼻的撇开脸。 “我发誓,我对你大姊真的没有任何不良念头!” “是喔,我还是英国女皇呢!” “小蕾,请相信我,只要你给我机会解释,你就会明白我并没有违背答应你的事,所以”他站定在她面前,蓝瞳深深俯视她,带著隐隐的央求。“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大家又一起回过来盯住女主角:对嘛,对嘛,起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嘛! 方蕾咬住下唇,迟疑地仰起眸子,犹豫地注视靳文彦片刻,忽地一把捉住他的手,转身快步走向后面的仓库。 虽然在三分钟之前,她仍旧铁了心非离婚不可,也不打算听他任何解释。 但此刻,见他不仅急得忘了到台湾必定戴上黑色隐形眼镜的习惯,尤其他是个极为注重隐私的人,其实他可以等她回家之后再设法说服她,可是他却如此迫切地想要马上见到她,不但没有耐心在家里等她,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公开两人之间的私事进行隔空喊话,可见对于这件事,他是不顾一切的想要即刻解决,这样的他看上去 有点可怜。 于是,她心软了,不过她依然没有改变决定,只不过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好让他彻底死心罢了。 想让她打消离婚的决定? 下辈子吧! 因此她才匆匆带他离开,打算找个隐密的地方让他解释,但他们这样潇洒的一退场,顿时傻住了一片眼,店中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现在是怎样?广告时间? 大家期望“女主角”给“男主角”一个解释的机会,是要“男主角”解释给观众们看戏,他们竟然拍拍屁股就走人了,那观众们还看什么? 可恶,那明明是最精采的部分说! 仓库里的空间并不大,不过他们也不需要太多空间,方蕾坐在木箱子上,双臂环住曲起来靠在胸前的腿,用等待的目光望住靳文彦。 说吧! 靳文彦脱下大衣随手扔到一旁的架子上,然后坐到她身旁—掏出菸来点燃,吸了好几口后,他侧过蓝眸来望定她。 他没有碰她,因为他知道在他尚未解释清楚之前,她不会让他碰她。 “在我出差前两天,你大姊他们终于找到我在哪里上班了,如同我们之前所预料,你大伯、二伯很快就向我提出帮助他们进入珠宝业这一行的要求。我并没有忘记答应过你的事,但你知道我的个性,尽我所能帮助亲戚是我的责任,我没有办法一点机会也不给的断然拒绝他们,所以我决定” “帮他们!”方蕾恨恨道。 “不,”靳文彦摇头否认。“我决定使用另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来让他们了解,我会尽力帮助他们,但不是以他们希望的做法,而是以你所说的,脚踏实地的做法,我想这应该不违背你的本意吧?” 或许是,但 “你打算用哪种‘比较委婉’的方式?”写明信片通知他们?还是伊媚儿? 靳文彦又吸了两口菸。 “我要他们回美国等我,在我澳洲的工作结束之后,我会去找他们,把他们介绍给双蕾分公司的业务经理,剩下的就要由他们自己来。当然,我会特别交代分公司总经理,不管是谁,即便是我的亲戚,都不允许任何特殊待遇” “可是一旦大伯他们知道得不到任何特权,”方蕾脱口道:“他们一定会再去找你呀!” “没错,他们一定会再来找我,届时我会告诉他们,公私分明是我的原则,否则我很难对公司其他股东交代。自然,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必定会继续抗争,要求多少给他们一点特别待遇” “何止抗争,”方蕾喃喃咕哝。“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的逼迫你按照他们的话做,软硬兼施,不择手段达到目的是他们的原则。” 靳文彦淡然一哂。“也许吧,但双蕾毕竟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不能任由我爱给谁特权就给谁特权,否则公司早晚会被我这种自私的做法拖垮。这虽然是说给他们听的理由,但也是事实” 他拉起一腿,侧身面对她。“一旦我开了先例赋予某些人特权,祖母家族那边的人必定会强烈抗议。即使他们无权将我拉下现在的位置,但他们必然会要求更大的特权因为他们是股东,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方蕾歪著脑袋注视他。“看来做老大并不好玩。” “何止不好玩,”靳文彦深深叹息。“根本就不是人干的!” 方蕾噗哧失笑,旋又收回笑容。“那你还要干!” 靳文彦苦笑。“我是身不由己呀!” “让给小弟去过瘾嘛!”小弟升级做老大,不信他不愿意。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靳文彦无奈地说。 “换句话说,你还得继续干下去?”方蕾不情愿地嘟囔。 “小蕾,你应该能了解,”透著祈求谅解的蓝眸深深凝住她“我不继续下去不行啊!”靳文彦叹道。 方蕾低眸沉默片刻。 “好吧,反正你是躲在门后的幕后老大,也干了这么久了,只要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那也无所谓啦!可是另一件麻烦就,嗯哼”她两眼瞅著他,没有再说下去,即使如此,靳文彦也能猜出下文是什么。 “我知道。”他轻叹“其实我也没有料到会变成如今这种状况,都这么多年了,埃蒙特也很喜欢那种特殊身分所带来的表面风光,我以为他一定会好好珍惜,没想到他”他无奈摇头。“他实在太乱来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方蕾气嘟嘟地问:“我以为你不会再瞒著我任何事了说!” 靳文彦静默了会儿。 “要听实话?” “废话!” “我不敢告诉你。” 方蕾有点意外。“不敢?”是她会吃人还是怎样? “我在双蕾的幕后身分,你已经接受得相当勉强了,如果再告诉你这件事”靳文彦苦笑。“我实在不敢想像你会有何种反应?” “可是你早晚要告诉我的呀!”唇瓣噘得半天高,方蕾大声抗议。 “我知道,但我想尽可能拖到最后一刻,或许这种想法很鸵鸟,”靳文彦苦笑更深。“不过我是真的很不愿意去面对你可能会出现的怒气,才会一拖再拖拖到现在,结果反而弄巧成拙,我也很后悔。” “面对那种事是很讨厌,可是我更讨厌你瞒著我不说呀!”方蕾更拉大嗓门抱怨。“可恶,我是你老婆耶,小事还无所谓,可是那两件大事居然都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而是经由别人口中得知,那真的很窝囊耶!” “对不起。”靳文彦低声下气的道歉。 “如果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就算我会不高兴,但也不会这么生气啊!”方蕾还是很不满,不想轻易原谅他。“这种感觉就像是老公有小老婆,大老婆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且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换了是你,你又有何感想?”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靳文彦一边继续道歉,一边偷偷摸摸的把手臂放到她肩上去,见她没有抗拒,他悄悄松了口气,手臂使力环住她。“我以后绝不会再瞒著你任何事了,我发誓!” “还不只是那样呢,一想到以后的生活”说到这,方蕾突然泄气起来,抱头呻吟。“gee,我简直不敢想像,搞不好还会上报纸呢!” “一定会,”靳文彦不敢再隐瞒她。 “上帝!”方蕾更大声呻吟。 “欧洲各国都会。” “耶稣!” “美国、澳洲大半也会。” “我想吐血!”“还有亚洲。” “杀了我吧,” “另外,电视报导也” “老公。”“嗯?” “我们还是离婚吧!” “” 第六章 童话故事中,王子与公主的故事总是终止在美丽的婚礼上,而末尾也总是用一句“从此后,他们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来做结束,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不,不一定是,因为 当方蕾和靳文彦一起回到家里时,方妈妈见他们两人手牵手,当即明白靳文彦已度过难关了,但方蕾仍抹著一脸大便臭得要死,方妈妈又猜想两人之间仍有些不容易解决的问题。 于是,她招招手将他们叫进书房里,准备为他们上一课“老人言。” “你们先坐下吧!” 三人分别落坐,赵阿姨好意送来一壶茶又出去,方妈妈端详小夫妻俩片刻。 “还打算离婚吗?” 方蕾斜眼向靳文彦瞥去一眼,后者无奈苦笑。 “我还在考虑。”方蕾坦承道。 “为什么?” “因为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 方妈妈了解的点点头,又思索半晌。 “那么,我想先问问你,小蕾,虽然你们是相亲结婚的,但在婚前,你喜欢他吗?” “喜欢啊!”方蕾很大方的承认了。 “爱他吗?” “还不到那种程度吧!” “你有想要认真经营这桩婚姻吗?” “那当然。” 方妈妈颔首,再转汪靳文彦。 “那么你呢?婚前你喜欢她吗?” “喜欢。” “爱她吗?” “不确定。” “是吗?”方妈妈有点惊异,没想到在婚前,女婿对女儿的感情竟已比女儿对他的感情更深了。“那么,你有想要认真经营这桩婚姻吗?” “自然想。” “换句话说,你们是婚后才开始恋爱的。”方妈妈慢条斯理地说。 “没错,没错,我们是婚后才开始恋爱的!”方蕾连声同意。 “由于你们彼此都喜欢对方,自然会希望对方也能够喜欢自己,更因为你们双方都有心要经营好这桩婚姻,所以你们都愿意尽己所能去相互体谅、相互配合,希望对方能够因此而喜欢自己,更希望彼此能拥有一段美好的婚姻。而你们也果真达到了这个目标,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因为许多夫妻都做不到这点。不过” 说到这里,方妈妈的目光定在方蕾脸上。 “从你们彼此坦承自己爱上对方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开始走调了。尤其是你,小蕾” “我?”她以为妈妈应该会帮她,没想到妈妈却第一个点名到她头上来批判。 “对,就是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方妈妈的口气极为严厉。“当你不知道文彦是否喜欢你的时候,你是否下意识不敢要求文彦太多,也会尽你所能去体谅配合对方,努力想要塑造出最完美的感情来” “那是当然,不然我们一东一西两个陌生人在一起,不尽量配合对方,哪有办法继续生活下去!”方蕾得意的说,自觉自己这么年轻就能懂得这些道理实在很了不起。 没想到方妈妈还有下文,而且下文才是重点。 “可是一旦你们把爱说出口之后,你的想法就自然而然改变了”她朝靳文彦瞥去一眼。“因为文彦爱你,你对他的要求大幅度膨胀,对他的期待指数直线上升,因为文彦爱你,你就认为他必须为你做得更多,必须一切都要依从你;因为文彦爱你,你就不再为他多方设想,不再尽你所能去体谅他” “人家哪有那样!”方蕾不服气的否认。 “没有吗?”方妈妈哼了哼。“你自己认真想想看,若是在一年前,当你还不知道他爱你的时候,这件事就爆发出来了,那时候你会如何应付这种状况?” “我” “不要随便回答我!”方妈妈怒斥。“先给我仔细想清楚后再回答我!” 从没见过妈妈发威,方蕾不禁吓了一跳,旋即嘟起了嘴,不甘心的嘟嘟囔囔。 “好嘛,好嘛,想就想嘛,干嘛那么凶嘛!”然后,她开始认真思索。 靳文彦想要说什么,方妈妈摆起手势示意他暂时不要开口,他只好闭紧嘴巴等待。 半晌过后,方蕾的表情开始出现异样,偶尔偷觑靳文彦一下,再低头继续沉思,抓抓脖子,又偷瞄一眼,再把头垂得更低,继续思考,这样重复几次后,她不再偷看他,脸也没有抬起来,也不吭声。 见状,方妈妈当即明白她已经得到答案了。“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那么,回答我吧!” 迟疑一下,方蕾才悄悄抬眼,尴尬的咧咧嘴。 “如果是在一年前知道这件事,我会像刚被拐到比利时那样,跟他撤撒娇的发顿脾气后就算了,然后像在适应比利时的生活那样尽全力去适应新的身分。” “你会抱怨吗?” “不会。” “那为什么现在的反应会如此不同?” 方蕾叹气,硬著头皮说出实话“因为他爱我,所以我下意识认为他应该为我做更多;因为他爱我,所以我希望他一切都能依从我;因为他爱我,所以我变得自私又任性了!” “那么,你是真的想跟他离婚吗?” 方蕾摇头。“不是,因为他爱我,所以我有恃无恐,认为他绝不会和我离婚,我才敢说要离婚,其实只是想逼他一切都听我的。” “很好。”方妈妈点点头。“现在,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吧?” 方蕾又咧咧嘴,将惭愧的目光移向靳文彦那边。“对不起,老公,我想我是太得意忘形了,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反省这次的任性行为,不会再让你为难了!” “不,是我该说对不起。”靳文彦温柔地将她揽入怀里。“记得你曾说过最憎恨你大伯、二伯那种汲汲于名利的生活态度,那使得人心愈来愈丑陋,所以你希望过那种远离名与利的平凡生活,偏偏我带给你的不是名就是利,你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那都不是你愿意的,我明白—虽然不喜欢,可是我会尽力去适应。”方蕾了解的安慰他。“只要适应了、习惯了,我想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谢谢你。”他唇瓣贴在她额上,低喃。 方蕾装个鬼脸。“只要你不再瞒著我其他事就好了。” “我发誓!不会了!”靳文彦谨慎的许下承诺。 “最好是。”方蕾也板著脸回应他,旋即噗哧失笑。 然后,两人相对而笑,他的目光温柔,她的眼神依恋,所有的误解与怨怼都融化了,他们依然是原来那对温馨的夫妻,凡事体谅、凡事配合的夫妻。 然而方妈妈还是不满意。 “文彦。” “妈?” “你也有不好的地方。” “我?”靳文彦瞄一下方蕾。“嗯,我知道,我” “不,不是你想的那些。”方妈妈摇头打断他的招供。 “不是吗?”靳文彦有点困惑。“那么是” “你的错在于”方妈妈的视线移到方蕾身上。“你太宠小蕾了,当然,你宠她是因为你爱她,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又何尝不是因为你仍把她看作是当年你所娶的那个不满十七岁的幼稚女孩,而事实上,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过完年她都二十二岁了,也许跟你比起来,她确实还不够成熟,但她已经是个成年女人了,这点,你并没有充分意识到。” 靳文彦又瞥一下方蕾,蹙眉沉思,无语。 “女人跟男人一样,”方妈妈语重心长的又说:“你对待她像个小孩子,她就会永远保持在小孩子的阶段;你对待她像个大人,她才会成长为大人。在我来看,小蕾已经长大了,但由于你仍然像宠孩子一样的宠她,所以她有某些部分总是长不大,这点你一定要了解,她已经是个女人,你想宠她就必须像宠女人一样的宠她,不然她永远没办法完全成长,你懂吗?” 起初,靳文彦听得似懂非懂,但突然间,他想到方蕾曾说过无论他如何宠她,她依然感受不到身为女人的骄傲,难道原因就在这里吗? “我想”他若有所悟的低喃。“我应该懂了。” “那就好。”方妈妈绽开宽慰的笑容。“你们要记住,男女之间有爱就够了,但夫妻之间包含的更多,要维持婚姻比维持爱情更困难,千万不要以为只要有爱就能够维持一段婚姻,婚前可以专心一意去爱得要死要活,因为他们只要烦恼爱不爱的问题就够了,可是” 她拍拍方蕾与靳文彦交握的手。 “你们应该已经了解到,夫妻之间不只要担心爱不爱的问题,还有许许多多更复杂的问题,婚后如果不懂得要努力体谅对方来维持婚姻,再相爱的男女照样会一拍两散。所谓因了解而分离,说白一点,其实是了解到两人之间无法互相配合彼此,因此不得不分开。所以” 收回手,她眼神异常严肃的注定他们。 “倘若你们真心想要维持这段婚姻,务必要记住我的话,尽全力去体谅对方、配合对方,在要求对方之前先要求自己,了解让步并不是牺牲,有付出才能得到,你们必须切实做到这些,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那一天为止,那么,你们必定能拥有最美好的婚姻” 她顿了顿。“要牢牢记住,能够持续到最后一刻的才是真正的爱情!” “记住了,妈,我发誓不会再得意忘形了,”方蕾认真的承诺道:“我会珍惜这份爱,还有这段婚姻!” 靳文彦看看方蕾,再看回方妈妈。“谢谢你,妈。” “不需要谢,这是我身为母亲该尽的责任,更何况”方妈妈慈祥的抚摩方蕾的头发。“小蕾,我很抱歉,你爸爸还在世时,我和你爸爸都比较疼爱小珊,不太关心你;你爸爸去世后,我又把一切怪到你身上,其实你根本没错” 她愧疚的轻轻叹息。 “即使如此,你依然记挂著我,在我最痛苦、最困难的时候,我向所有人求救,唯独没有通知你,但最后却只有你和文彦尽心尽力来帮助我,让我有机会开创新的人生,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们能够得到幸福,这是我私心的盼望,也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不要这么说啊,妈妈,”听著听著,方蕾不由心头有点酸酸的。“不管怎样你总是我妈妈,再说,如果不是你的帮忙,我也不可能和奥文结婚,光是这一点,妈妈,够了,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方妈妈的眼眶也红了。“那么,答应我,你们一定要幸福,永远。” 方蕾与靳文彦相对一眼“会的,我们一定会的!”两人异口同声说。 幸福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由夫妻双方的努力堆砌而来,既然如此,他们只要用尽全心去付出努力,相信幸福就会掌握在他们手中了。 王子与公主也是要付出努力才能得到幸福的。 与比利时的冬天比起来,台北的冬天算不得冷,两个人搂在一起恰好够暖和到心里头去。 “你知道大家都在看你吗?” “很难不知道。” 察觉到靳文彦的语气有点无奈,方蕾不禁失笑“所以说被你这种男人爱上实在很难不得意,毕竟我是女人,女人总是虚荣的!”环住他腰部的手臂更使力抱紧,彷佛怕被人抢似的。 “你的黑色隐形眼镜呢?” “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走在人潮汹涌、熙攘热闹的饶河街夜市里,所有经过他们的人都会慢下脚步,并用惊叹的、羡慕的眼神向他们行注目礼,都走过去大老远了还要回过头来盯著看,还有人差点撞到摊子上去。 “忘在比利时家里了吗?” 靳文彦原想随口说“也许是”但转念一想,旋又改变主意决定说老实话。 “不,是我赶来这里太匆忙了,应该是掉在柏斯的饭店房间里。” 果然,方蕾的眸子亮晶晶的闪烁起来,嘴角轻轻勾出妩媚的唇线。 “是吗?你这么急吗?” “不,我不是急,我是惊慌失措!”靳文彦勾起苦笑。“柏斯的协调会议十分重要,但我甚至等不及克里斯赶去接手,便匆匆忙忙丢下会议赶来台湾了!” “对不起。” 听出方蕾的言不由衷,靳文彦不觉疑惑地俯眸看她,赫然发现她居然笑得十分愉快,向来开朗爽直得不太像女孩子的她,此刻竟显得格外有女人味,那眼神、那笑纹,透著浓浓的娇媚,迷人极了。 顿时,他又多领悟几分岳母的告诫。 所谓宠女人,就是尽量满足女人的愿望,一般来讲,多半是在名利物质方面的满足,但对方蕾面言,她不喜欢名,对利也没兴趣,更不需要他像宠爱女儿一样的宠爱她,她唯一在意的是丈夫对她的心意,他只要稍微表露一点自己有多么在乎她,她就会心满意足的宛如得到了全世界。 难怪她说喜欢看他为她失控,因为那代表他在乎她在乎到控制不了自己。 偏偏他生性内敛,不喜欢随意流露出感情,他的温文自制是他最大的优点,却也是她的女人部分对他最感失望的地方,他的缺乏热情必定伤害到了她某部分纤细的感情,但由于他们是相亲结婚的,因此她只能默默隐忍下来。 直至纽约那回的失控,他的愤怒、他的冲动,总算让她感受到他对她的心意,使她初次品尝到身为女人的骄傲。 对她来讲,这四年多的等待一定相当漫长,可是她一直那么有耐心的等待著,好不容易得到他一次失控、两句爱语,但之后,他再也没有其他露骨的表示了,难怪她会生气、会任性,一切都只为逼他表现出更多心意,他却始终懵懂不觉。 直到今天,他们结婚即将满五年的此时此刻,他才真正了解到自己过去有多么让她失望,他是个好丈夫,称职的父亲,成功的男人,却是个彻底失败的情人。 想到这里,他不觉使力抱紧了她。 “小蕾。” “嗯?” “我爱你。” “呃?” 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拥挤又毫无气氛的夜市街道中说出这种浪漫的话,方蕾不禁讶异的仰起脸儿,想看看他是哪里不对了,但她甚至没机会看清楚他的脸,他的嘴便覆下来揉上她的唇。 就在这里,台北东区最热闹的夜市内,摩肩接踵的人潮中,众目睽睽之下,他热情的吻住她,不在乎有多少人在看,也不在意有多少惊叹声,甚至有人在拍照。 他忘我的吻著她,彷佛这是他们生命中最后一吻。 幸好台湾已经相当开放,不至于因此就有人大惊小敝跑去叫警察来取缔,不然大家一起到警察局去亲热给警察伯伯评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她,但仍深深凝住她嫣红的脸儿。 “我爱你。”他沙哑的呢喃。 “我也爱你。”声落,她已害羞的躲进他怀里去了。 靳文彦有点惊奇,结婚近五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方蕾流露出如此柔桡动人的娇羞姿态,使他再次品味到心动的震荡。 “小蕾,你在害羞吗?” 废话! 这里若是外国也就罢了,洋人亲吻比吃口香糖更随兴,大人小孩一起来,走在马路上处处可见,看到眼睛都麻痹了,在那种环境里,脸皮薄这种事是不存在的,除非出糗,不然是看不见谁会脸红的。 但,老天,这里是台湾耶,想看限制级表演就得上电影院,或者回家锁在房间里偷看r片,而他们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中表演亲亲,还当场说“我爱你”这种高级对话即使他们说的是荷兰语,只有他们自己听得懂。 唉唉唉,住在国外四年多,她真的堕落了! “我们去吃肉羹!” 在四周数不清的暧昧笑脸中,方蕾赧红著睑,硬扯著靳文彦匆匆逃离犯罪现场,靳文彦不禁泛起有趣的笑。 岳母大人说得没错,女人就要用宠女人的方式去宠,这效果可真大呀! 棒两天再到服饰店里,恰好碰上娇娇女又在那里泼妇骂店,身边果然跟著两个相当正点的男孩子,不过再怎么正点也比不上靳文彦出色,那位娇娇女再次自动关机,张著嘴连话也不会说了。 “小蕾?”店长用询问的眼神望着靳文彦。“他是” “我老公。”方蕾笑吟吟地挽紧了靳文彦的手臂。 果然。 “吵架?” 方蕾吐了吐舌头。“是我太任性。” “猜想得到。”店长满眼羡慕的上下打量靳文彦,俊逸的五官,温文尔雅的气质,贵族绅士的风范,愈看愈教人嫉妒。“可恶,这么优质的老公,你还跟他吵架给我们看,想引起公愤吗?” 方蕾又装了个鬼脸。“我们是相亲结婚的哦!”“相亲?”店长不可思议的惊呼。“是谁介绍的,快告诉我,我也要请她帮我介绍!” “不可能啦!”方蕾哈哈大笑。“他是替他表哥来相亲的,结果” “他自己看中意你了?” 方蕾仰起眸子和靳文彦相对,又笑了。“他表哥气得半死呢,” 记得当姨婆知道她是和他结婚时,还特地打电话到比利时去大骂他抢了表哥的女人。 简直鬼扯,谁是那只“甘乃迪”的女人呀! 店长眨了几下眼,忽尔附耳低问:“他是混血儿?” “对,台湾混比利时。” “欧洲那个比利时?” 方蕾颔首“而且啊”她压低声音。“他是比利时亲王哦!”“亲王?”店长惊叫。“唬烂我!” “不唬烂你,”方蕾笑咪咪地摇摇头。“我就是因为这件事跟他吵架的。” “为什么?” “那还用问,做王妃很麻烦的耶,得应酬许多无聊的社交聚会呢,不过” 话突然中断,因为靳文彦正徐徐抽出被她挽住的手臂,反手环住她的肩,并俯下深邃的蓝眸温柔地凝视她,她嫣然一笑,两手改而环上他腰际。 “既然我是他老婆,一定会努力去适应,我相信很快就能习惯了。” 俏悄地,他的唇落下来贴上她的额。“我爱你。” 他说的依然是荷兰语,但方蕾仍不由自主的漾红了脸儿。 见状,店长好奇地脱口问:“他说什么?” 方蕾双颊更赧“他说荷兰语。”随便打混过去,旋即转开话题。“呃,我们大约明后天就要回去了,先来跟你们说一声再见,下回来台湾,我一定会再来看你们。bye!” 为免店长追问,话一说完,她便分别向其他两位店员道别,随即匆匆落跑。 不意才刚踏出店门口,她就被靳文彦扯住了脚步,困惑地抬起脸儿想问他为什么停下来,却再一次来不及开口便被他霸去了唇瓣。 这回,热情的爱吻更是炽烈得教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儿,台北东区最热闹的高级消费区,人车热络的大马路旁,靳文彦恣意地吻得她昏天黑地,也不怕引起连环车祸,待他放开她后,她还晕眩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my god!”她捂著自己的唇,惊叹。 然后,隔著玻璃落地窗,她朝店里目瞪口呆的店长等人挥挥手,旋即与靳文彦相依相偎离去,嫣红的双颊神采飞扬,闪亮的瞳眸流转著甜蜜与喜悦,她浑身都洋溘著幸福的光采。 平平淡淡度过近五年婚姻生活,不知不觉中,他们相爱了,但直到现在,他们才开始品尝恋爱的鲜美滋味。 她不知道靳文彦为何改变了,在过去,他绝不可能做出这种当街亲亲老婆交换口水的事,更不可能表现得如此热情,也不可能不时脱口说出那三个奇妙的字眼,那个人太内敛、太自制了。 但现在,他改变了,也许是受妈妈的“忠言”影响,也或许是他自己突然想通了,她不知道,也不打算追问他,无论为何,她都不在意,重要的不是原因,而是结果。 不要名,不要利,不要珠宝首饰,不要美服华宅,她要的就是这份令人神魂颠倒的心醉。 现在,她终于得到了! “外婆,芙安娜可不可以吃巧克力?” “先吃饱饭再吃巧克力好不好?” “可是人家想先吃巧克力嘛!” 晚餐前,芙安娜又使出举世无双、霹雳无敌、天下第一恶心的嗲声撒赖,听得方妈妈一阵哆嗦,有点承受不起这种超高层级的肉麻声音,脑袋里有几根筋面临绷断边缘。 “你弟弟亚伯特并没有说要先吃巧克力哟!” “他是笨蛋,我不是!”“怎么可以说弟弟是笨蛋呢?” “他连话都不会说!”芙安娜指出事实。 “他还小啊!”方妈妈啼笑皆非。 “他也不会自己上厕所!”另一个笨蛋的证明。 “再过两年就会了。”总之,他还小。 “他不会自己吃饭。” “他会自己吃饼乾了。” “不管嘛,不管嘛,人家要先吃巧克力嘛!” 居然耍赖! “那你先去问妈咪可不可以。”老人家缺乏战斗力,还是交给年轻人自己去打个你死我活吧! “不要,蚂咪一定说不可以!” “但是” 才两个字,芙安娜飞起来了,五秒后,小小身子飞扬著蕾丝蓬蓬裙落入靳文彦怀里,方蕾拍拍手。 “为免这小表又说我欺负她,喏,老公,交给你搞定!” 靳文彦呆了呆,低头看女儿满眼哀怨,嫣红的小嘴儿嘟得半天高,他不禁叹了口气,把女儿移到旁边座位上,准备跟她讲道理,来个良性沟通。 “芙安娜,爸爸说过很多次了不是吗?吃饭前不可以吃零食。” “为什么?” “先吃巧克力就吃不下饭了呀!” “那爸爸为什么可以先吃菸?” 靳文彦看看手上的菸,哭笑不得。“爸爸没有吃菸,”他的菸瘾还不到那种程度吧?“是抽菸。” “那芙安娜也抽巧克力好了!”大人做什么,她也做什么,这总行了吧? 方蕾失笑,靳文彦大大叹了口气,把菸捻熄。 “好,你要先吃巧克力也可以,不过先说好,要是吃过巧克力后吃不下饭,以后就不准再吃巧克力了哟!” 不准再吃巧克力? “今天?”芙安娜忐忑的瞅著父亲。 “不,”靳文彦摇头。“以后都不可以了!” “以后都不可以了?”芙安娜惊恐的尖叫。 “对。”靳文彦重重点头。 小脸儿顿时崩溃下来,彷佛刚出烤箱就塌下去的泡芙,芙安娜咬著手指头考虑半天。 “好嘛,芙安娜先吃饭嘛!” “嗯,爸爸就知道芙安娜最乖了。” “可是暑假时,妈咪要带芙安娜去骑马喔!” 喂喂喂,他们父女俩对决,干嘛扯到她身上来? “才不要,带你去我就没办法骑了!”方蕾一口否决。 “妈咪可以回家骑爸爸呀!”芙安娜咧著天真又无辜的笑脸。“叔叔说的,虽然都是在原地跑,可是妈咪爱骑多久就骑多久,还可以用鞭子抽爸爸,也不会摔下来屁屁痛痛喔!” 霎时间,方蕾和靳文彦尴尬的想当场把宝贝女儿的嘴巴缝起来,可是还来不及拿针线,芙安娜又困惑的加问一句。 “可是,爸爸,为什么你都在原地跑呢?是不是妈咪太重了,你跑不动?” “胡扯!”方蕾马上忘了要拿针线,冲口而出反驳。“妈咪才不重!”太重这种词对女人而言是最大的禁忌,即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容许她“误会。” “那爸爸为什么跑不动?” “因为因为” “啊,芙安娜知道了!” “你知道?” “因为妈咪抽鞭子抽得不够用力嘛!所以妈咪要用力抽鞭子,爸爸才会跑得又快又远喔!” “我宁愿他在原地跑,他要是真的跑走了,我要骑谁?” 话刚说完,方妈妈突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呛咳,猛然起身。“对了,我还得炒个青菜!”语毕,匆匆逃入厨房里。 赵阿姨也跟著起身“我去帮忙切青菜,”话落,也逃入厨房里。 小健也跳起来。“我我去帮忙洗青菜!” 一盘青菜要三个人“伺候”这盘青菜真伟大。 然后,厨房内霍然爆出一阵按捺不住的狂笑声,方蕾也趴在餐桌上闷笑到整个人都在颤抖,没办法,整段对话实在太可笑了。 靳文彦呻吟著扶住额头,实在笑不出来。 “我要亲手杀了靳克彦!” “你不会。” “对,我不会,但以后我会把应付姨婆的任务全都交给他,让他好好发挥一下大嘴巴的才能,” 闻言,方蕾更是爆笑得险些挂点。 没错,对靳克彦而言,应付姨婆才是比死更恐怖的酷刑,这下子他不抓狂也不行了! 所以说,熟睡的大猫最好还是不要吵醒它比较好。 第七章 由于澳洲的会议十分重要,靳克彦又频频打电话来“请教”老哥的意见,方蕾便劝老公赶回澳洲去主持会议。 “至于我,我会带孩子回比利时,请祖母好好教我正式的礼仪。” “不!” “不?”方蕾惊讶的重复道:“为什么?” 靳文彦没有马上回答,慢吞吞的点了根菸,倚在窗傍望着外面攒眉沉思半晌,回过身来,看着方蕾替他整理衣物放入旅行袋。 “祖母,她投降得太快了。” “是吗?”方蕾停下整理衣物。“你是说她应该先跟我们战斗几百回合,再来几次谈判,谈不拢再继续火并,直到某方弹尽援绝之后再投降?” “依祖母那种精明强悍的个性,的确应该如此。”靳文彦低沉地道:“老实说,起初我也十分高兴祖母如此快就妥协了,这么一来就可以省去很多和祖母对峙的麻烦,可是” 蓝眸微微眯起。“她原本说要替你举行一场宴会,后来却取消了,理由是你在元旦时就可以见到所有亲戚,省略她的宴会,你才能够有更充裕的时间准备。之后便坚持要由她来为你准备一切,礼服、发式、首饰等等,她这种过度殷勤的态度反而使我心生怀疑,她不应该如此轻易认输,所以我无法不怀疑她” “有阴谋?” “九成九是。”靳文彦颔首道,又转回去望着窗外。“我在猜想,她多半是打算让你在国王陛下面前失态,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再强烈‘建议’陛下逼迫我们离婚,同时请陛下在我离婚后为我和莉莉安主婚” 真聪明,有国王陛下出面,靳文彦确实很难拒绝。 “可是亚伯特他” “忘了我是如何继承公司的吗?”靳文彦漫步到床头柜,捻熄香菸。“只要经过所有董事同意,亚伯特的继承权照样不保” “但你是最大的董事啊,只要你不同意,他们又能怎样?” “也许祖母已经想到方法可以强迫我同意。” “这样啊”方蕾默然片刻。“其实我并不在乎亚伯特能不能够继承双蕾,事实上,对我来讲,可以尽快摆脱这桩苦差事反而更好。不过一想到祖母那种卑鄙的做法,我就不想认输。她要不择手段逼我们离婚,我偏不离婚;她要不择手段抢去亚伯特的继承权,我偏不让她如意,看她能怎样?” 靳文彦转回身来,唇带揶梛的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方蕾吐吐舌头。“没办法,这是我的个性嘛!” 靳文彦走向她,温柔地揽她入怀。 “我就爱你这种个性,虽然是非清辨,对错分明,但不重要的小事还是可以马虎过去,并非不知变通的小顽固,然而一旦碰上你觉得必须坚持的问题,不管对象是谁,你绝不妥协,这种个性实在非常可爱。” “可爱?”方蕾皱皱鼻子“大伯、二伯他们只觉得我这种个性可恶、可恨又可憎!”她语气不平地咕哝。 靳文彦莞尔,轻轻扶起她的下巴“我爱你。”他说,然后低头吻住她的唇。 那样温柔又细腻的吻,顿时把她心中所有的怨怼与不满洗涤一空,待他的唇离开她时,她几乎连刚刚在说什么都忘了。 “跟我一起到澳洲,我会找时间教你正式的晋见礼仪。” “好,都听你的。” 不过当他们搭机到澳洲时,两个孩子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因为方妈妈与赵阿姨都舍不得那两个孩子,于是要他们在回比利时之前再到台湾来接他们。 方蕾乐得能暂时摆脱那个成天吵著要吃巧克力的小表,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澳洲的会议结束之后,我也要跟你一起去美国吗?” “当然。” “是吗?嘿嘿嘿,那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大伯、二伯和大姊看见我和你在一起时,他们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脸色呢?” 绿色的? 还是青色的? 黑色的。 靳文彦在澳洲开了十天会议,好不容易解决了原住民的问题,随即赶到纽约,当方大伯、方二伯和方丽一见到靳文彦身边竟然跟著方蕾,三张脸刷一下就黑成三支炒菜锅底,方蕾见了差点爆笑出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方丽不但脸黑了,还尖锐的冲口而出质问她。 “我又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方蕾气定神闲的反问回去。 方丽窒了窒。“你扔下孩子不管,太不负责任了!” “真是谢谢你的‘关心’,不过呢”嘴角往两旁拉开,方蕾扯出一副夸张的笑睑。“两个小表都在妈那里,妈要我回比利时之前再去接他们,早一分钟都不行!” 方丽暗暗咬一咬牙,旋即横过眼去和方二伯相对数秒即移开,后者马上明白她的暗示。 他装模作样的咳了咳“这也好,趁这机会你和阿丽姊妹俩可以好好聊聊,至于我们男人也有我们男人的‘工作’要处理。之后”瞄一下方丽。“我和你大伯也有事要和你私底下谈谈。” 超奸诈! 明摆著就是要方丽先绊住她,好让他们可以和靳文彦坐下来慢慢讨论“正事” 而不被“骚扰”;然后再轮到他们绊住她,使她无法妨碍方丽追求靳文彦的企图? 以他们的立场而言,还是让方丽做奥文的妻子对他们比较有利。 “好啊,我就先和大姊‘聊聊’,”不过她也不怕他们耍诡计耍到她头上来。“再和你们‘谈谈’。” 尽管来吧,看看是谁最狡猾! 丽池饭店套房的起居室里,方蕾姊妹相对而坐,中间是一份服务生刚送来的下午茶,方蕾姿态高雅的为两人倒茶,一举手一投足优美大方,无懈可击。 这是在澳洲特训十天的成果,白天是靳克彦,夜晚是靳文彦,兄弟俩日夜不停的甩鞭子操练她;动作不够标准,重来;姿态不够优美,重来;步骤不够纯熟,重来;笑容不够自然,重来;”言语不够谨慎,重来,眼神不够端正,重来 她可不可以重新找个丈夫? “姊,饭店提供的下午茶很不错吃喔,尝尝看吧!” “我不饿。” “随便你。” “小蕾,你真的不能把他让给我吗?” 又来了,听方丽那悲怆到极点的声音,方蕾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自顾自取用三明治。 “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抢我的丈夫?” “我爱他呀!” “不,你只爱你自己。” “你怎能这么说!” “因为这是事实。” 静默片刻,方丽悄悄起身来到方蕾面前跪坐下来,把一张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的脸对准方蕾,还挂著两管长江泪。如果不是早就清楚她的真面目,方蕾还真的会被她唬去,陪她一起哭倒自由女神。 “干嘛?” “你就毫不顾念我们之间的姊妹情吗?”方丽哭咽咽的哀声问。 姊妹情? 在方丽心中根本没有那种东西,还跟她要什么姊妹情? “那你呢?”方蕾淡漠地反问:“你不也毫不顾念我们之间的姊妹情,硬要抢我的丈夫,这又该怎么说?” 方丽突然握住方蕾刚放下茶杯的手。 “小蕾,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她哽咽著哀求。“爷爷、奶奶不能再照顾我了,嫁个丈夫偏偏碰上那种窝囊无用的男人,有孩子也不能生,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了,只能自己靠自己,你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不能体谅我想找个可靠的男人来照顾我的心情吗?” 方蕾怔愣地望住方丽,目光是不可思议的,表情是啼笑皆非的。 “姊,你是不是忘了,我从十一岁开始就自己一个人生活,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但我还不是活下来了。而你,姊,你都快二十四岁了,一个成年大人又为何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好吧,就算你真的那么懒,不想自己养活自己,起码还有大伯、二伯、四叔和五叔在,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你错了”方丽直摇头。 “我错了?哪里错了?” “你也很清楚,大伯、二伯现在一心在‘开创’他们自己的新事业;而四叔的工厂是和朋友合夥开立的,不久前他的合夥人卷款逃到南美洲,工厂有八成无法继续下去;至于五叔,他上班的公司倒闭了,下个月就要搬回台湾去,现在经济如什不景气,重新再找工作谈何容易。瞧,他们都自顾不暇,哪里有空照顾我呢?” 方蕾愈听愈惊讶,没想到大家的状况都不太好。 “那你就自己照顾自己嘛,我可以,小珊可以,你当然也可以呀,” 方丽可怜兮兮的抽抽鼻子。“我没办法。” “为什么?” “我不像你那么坚强呀!” 才怪! 方蕾翻翻白眼。“这跟坚不坚强一点关系也扯不上好不好?我可以叫我老公帮你找个轻松一点的工作,你只要规规矩矩的上班,肯定可以养活自己的!” “工作?”方丽两眼大睁,吃惊的瞪住方蕾。“你要我工作?” “不然呢?请你做女皇陛下?”方蕾嘲讽的反问。 “我没办法工作!”方丽断然道。 “这又是为什么?” “我不要看人家的脸色,” 喔,天,这女人真是 “好吧,那你回台湾吧,妈现在过得很好,你在那边可以闲闲做蛀虫,爱怎么烂就怎么烂,这总可以了吧?” “那我的心呢?”方丽幽怨的瞅著方蕾。 她的心? 真奇怪,她还有心吗? “怎样?” “得不到我这辈子唯一的真爱,我会痛苦到死的!” 这辈子唯一的真爱? 某人在念诗吗? “失去这辈子唯一的真爱,我也会痛苦到死!”某人可以念诗,她为什么不可以? “但你比我坚强,你捱得住那种痛苦,我捱不住,我我会活不下去的!” 厉害,竟然用死来逼她! “不,你绝不会活不下去,因为你太爱你自己了,你才舍不得死呢!” 方丽眼中忽地掠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如果我真的死给你看呢?” “如果你真的死了,我就相信;如果你没死,我敢肯定你只是做做样子,根本没打算真死!因为”方蕾淡淡一哂。“真的想死的人根本不会说出来!” 鳖计一再失败,方丽目中蓦而爆出阴鸷的怒气,终于失去耐心了。 “你好狠!” “不,姊,是你太狡猾。”方蕾漠然望着撕去假面具之后的方丽。“老实说,跟你谈过愈多次话,我愈觉得你好可怕,就算我真的愿意把奥文让出去,我也不会让给你,因为跟你在一起,奥文一定会很痛苦,他是个好男人,没有义务要接收你这种恐怖的女人!” “好!”方丽愤怒的跳起来。“既然你无情,不能怪我无义,我发誓一定要不择手段把他抢来!” 她早就已经在不择手段抢男人了! “随便你!” 姊妹之间走到这样已经算是正式撕破脸了,方蕾表面上很冷淡,其实心中仍难免有几分遗憾、几分伤感。 毕竟,她们是亲姊妹呀! 傍晚时分,靳文彦和方大伯、二伯回来了。 眼见方大伯、二伯满脸兴奋,方蕾就知道他们已经等不及要大展拳脚一番了,可惜晚上施展不了什么拳脚,于是决定换他们来帮方丽抢男人。 “我们有事跟阿蕾谈谈,阿丽,你和艾默德一起去吃饭,吃过饭后再去看场电影或随便走走,不要太快回来,我们”方二伯瞟一下方蕾。“呃,会谈很久,你们回来打搅到我们不太好。” 方蕾翻了一下眼,没说话。 “既然要谈很久,那就明天再谈吧,”靳文彦温和的驳回方二伯的安排。“我跟小蕾也有些迫切事项需要讨论,还得跟总公司联络、处理公事,没有时间出去吃饭看电影。” 方二伯与方丽交换一下眼色,后者令人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一天时间比一晚时间充裕得多,更好。 “那就明天吧!” 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不够精确,翌日一大早,当方大伯、二伯与方丽联袂来找方蕾时,靳文彦也正好要出门处理公事,根本没打算和方丽一起出去。 “但我们昨天说好的呀!”方丽委屈的抗议。 “不,我们昨天说好的是大伯、二伯要和小蕾谈话,并没有约定我要和你一起出去。”靳文彦神情自若的纠正她的说法。“我也说过要处理公事,没有时间出去吃饭看电影不是吗?” “那我跟你一起去!”方丽脱口而出。 靳文彦眉峰一皱。“很抱歉,我是要见分公司经理处理公事,你在旁边会带给我很大的困扰。” “那”方丽拿出最最哀怜的目光瞅住他。“你不能晚一天再处理吗?” 不等她说完,靳文彦就开始摇起头来。 “那是不可能的事,公私分明是我的处事原则,我从不让两者互为干扰。除非”顿了顿。“我生平只有三次为了私事而丢下公事不管,其中有两次分别是为了我的父母,在他们弥留之际,我完全不管公事,只守在他们病床边直到最后一刻。另外一次是” 目光移向方蕾,唇畔泛起笑意,他的眼神分外温柔。 “半个月前,由于小蕾对我有些误解,一气之下带著孩子跑回娘家,我只好丢下十分重要的会议,专程跑去向她解释” 方蕾对他吐了一下舌头,他笑容益深。 “总之,除非已无心于公事,否则我绝不会为了私事而撇下公事。” 话讲得十分清楚,他只会为了方蕾而扔下公事不管,只因他为了方蕾已无心于公事。过去这种事他绝不会明白说出口,但现在他知道这是方蕾需要听到的话,再不说出来就太愚蠢了,他可不想再来一次千里追妻。 果然,方蕾听得眉开眼笑,相反的,方丽恨得满口牙几乎咬碎了。 可恨靳文彦对她向来无往不利的哀怨面具竟然无动于衷,一点反应都没有,方蕾又已看穿她的真面目,根本不上她的当,致使她面临无计可施的绝境,只好眼睁睁看着靳文彦离去。 “可恶!”靳文彦一离开,方丽当即爆发出来。“都是你害的!” 她又怎样了? 她根本连半个字也没吭呀!“我害你什么了?”方蕾哭笑不得。 “你为什么不叫他陪我?” “他又不是牛郎,你喊名,他就得转到你这台来!” “但我要他陪我!” “少哈了!” “我不管,你非叫他陪我一 天不可!” 又在撒赖了,方丽老是忘了没有人能够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 “懒得理你,”方蕾嗤之以鼻的翻了一 下眼。“大伯、二伯,我想你们也不是真有什么事要和我谈,不如你们去办你们的事,而我呢,还要复习一些礼仪,所以就这样散场吧,ok?” 方大伯、二伯不但马上同意,而且马上转身走人,顺带拖走方丽。 “你赖在这边也没用,我有更好的方法。” “什么方法?” “走,回房再说!” 他们说得很小声,但方蕾还是听见了,不过她并不在意,默默送他们出去,把门关上,背贴在门上笑开来。 不管他们有什么办法都是白搭,因为 两个钟头后,靳文彦悄悄回到饭店。 “他们呢?” “大伯和二伯去鸿图大展了,大姊去购物,大概是想买件性感的透明睡衣来诱惑你吧!” 靳文彦低头吻她一下,装作没听见最后一句。 “那我们可以走了?” “先回台湾?” “当然,圣诞节过后再回比利时。” “那小弟、小妹和小珊怎么办?” “露薏丝要带小珊到米兰参加朋友的圣诞派对,至于小弟,他早就在台湾等我们了。” “咦?真的?那我们快走吧!” 于是,在方大伯、二伯和方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们偷偷摸摸离开纽约飞到台湾去了。 难怪方蕾都不担心,男主角都下台了,女主角自己一个人还能有什么搞头? 圣诞节过后,靳文彦一家人才回到比利时,祖母大人一见到他们,劈头便横眉竖目的先来上一段狂风暴雨,再来一场天崩地裂,只因为不管她想搞什么鬼都来不及了。 元旦,靳文彦正式顶上亲王的头衔偕同妻子晋见比利时国王,后者对王妃是平民并没有特别表示什么,因为洛朗王子的妻子也是平民。 稍晚的宴会上,方蕾端庄高雅,落落大方,表现出无懈可击的礼仪风范鞭子总算不是白挨的,特别是她通晓多国语言,好几位由于言语不通而被冷落一旁的贵宾,都在她的安抚下绽开愉快的笑容,使国王阿尔贝二世对她留下极佳的印象。 “你的妻子是位相当慧黠快活的女性。”阿尔贝二世对亲王如是说。 “谢谢陛下的赞誉。”亲王谦虚的道谢。 “听说她是语言系学生,不知她究竟懂得多少种语言?” “就我所知,她精通七国语言,大致上可应付的有四种,粗略懂得一些的有六种。” “不少嘛!” “她在语言方面的确相当有天分。” “那你最好列张单子给我,以后我就知道该安排你们到哪些国家出访了!” 亲王偷偷在嘴里呻吟了一下。“是,陛下。” 宴会结束后,在回家途中,亲王老老实实的把国王的话转告妻子,王妃听得直翻白眼。 “我说,老公,你也未免太老实了一点吧,为什么不少说一点呢?” “虽然没有实权,但他仍是国王,我怎能欺骗他?” “就算真的骗他又怎样?他又不能砍你头!” “小蕾” “好嘛,好嘛,可是我还要上课耶!” “我相信陛下会斟酌这点。” “好吧,反正都上了贼船,只好任你摆布了。现在,老公,我想请问你,刚刚在宴会上那个老是缠著你的超级双频是怎么一回事?” “超级双频?” “超级平胸,洗衣板、飞机场,”王妃不耐烦的解释。“随便你说啦!” 亲王咳了一下,藏起笑意。“她是德国的远房表妹,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过一阵子,后来她父母带她回德国,我们就没再见过面了。刚刚她是在告诉我,她的丈夫为何没有陪她来。” “那个长得很不错的免持听筒呢?” “对不起,如果你不介意,请解释一下好吗?” “长得很丑不是她的错。” “咳咳,原来如此,那么免持听筒又是什么?” “老是自言自语嘛!” “我想我知道你在说谁了,”亲王抿起唇,再也掩不住笑容。“她是玛蒂尔王妃的亲戚,玛蒂尔王妃见她很孤单,要我去和她聊聊。” “那个看上去很会爬墙的美女呢?”王妃继续翻现世帐。 “爬墙?” “红杏出墙啦!” 静默几秒,亲王失笑,摇摇头。“才回去台湾没几天,你又学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话了。” “我是语言天才嘛!”王妃得意洋洋。 “这跟那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你无聊!” “请问老公,你是皮卡丘的弟弟吗?” “谁?” “不是谁。” “那是什么?” “你皮在痒!” “不,我的皮一点都不痒,倒是有个地方涨得很痛。” “真的?哪里我看奥文,这里是车上耶!” “有意见?” “不,一点也没!” 下面,请自行想像王妃如何替亲王解除疼痛。 “老公。” “嗯?” “我想以后不需要到布鲁塞尔骑马了,咱们自己家里的‘马’骑起来‘有趣’多了。” “” 第八章 寒索的二月天,阳光虽灿烂,气温却在摄氏零下十度以下,寒风彻骨的冬日傍晚,冰冷的手推开厨房窗户,某人探头出去大喊。 “喂喂喂,蓝色垃圾袋先放进后车厢,明天才不会又忘了!” 喊罢,脑袋缩回来,窗户啪一下又关上,某人继续埋头与青菜萝卜奋战。不一会儿,有人进厨房里来,一双温暖的手扶上她腰际,倾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回来了。” “辛苦了。”某人继续切萝卜。“小表呢?” “克里斯买了一盒拼图,”扶住她腰际的手悄悄往下移。“她一 回来就到起居室开工了。” “难怪这么安静。”顿一下。“请问你的咸猪手在摸哪里?” “你的臀部。” 某人噗哧失笑,这才扭回头去回亲他一下。“去帮我摆餐桌,ok?” 晚餐后一个钟头,一家人照例在起居室看电视闲聊,芙安娜和亚伯特在角落的小几上展开拼图大业,芙安娜努力开发建设,亚伯特努力破坏建设,一搭一拆,合作无间。 “上帝,阿希尔,你愈来愈重了,我快被你压死了!” 方蕾喃喃抱怨著把大笨猫从她的腿上请到另一张沙发上去睡,奥文趁势伸长手臂将她纳入自己怀里,克里斯嘴角浮现调侃的笑。 “老嫂,老哥都压不死你了,一只笨肥猫怎么可能压得死你呢?” 慵懒的目光横撩过去。“小弟,我好像很久没提醒你,再不结婚,我就要把你赶出去了!” 克里斯老神在在的嘿嘿笑。“那我就睡公司的套房里!” 方蕾眯了眯眼。“老公,诚心建议你,最好定下规矩不准任何人留在公司里过夜,免得公司被人扛走了你都不知道!” “公司被扛走?”克里斯啼笑皆非。“你以为我是希腊神话的海力克斯吗?” “不,你是台湾土产的小玉西瓜!” 克里斯愣了一愣。“何解?” “满脑子黄色思想!” “哪有!”克里斯抗议。“我只是不太纯洁而已!” 奥文失笑。“说到这,我也要警告你,克里斯,以后在芙安娜面前不准再说那些限制级话题,否则以后姨婆那边的任务都要交给你,你知道的,我以后将会很忙。嗯嗯”他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下。“对了,最近表嫂好像吵著要离婚呢!” “gee!”克里斯大惊失色。“好好好,我以后绝不会再跟芙安娜乱说话了,我发誓,我保证,我赌咒!” 见他吓得脸色发白、嘴唇泛青,方蕾不禁哈哈大笑。 片刻后,克里斯猛按遥控器找运动节目台,方蕾将一颗沾满浓浓炼乳的草莓塞入奥文嘴里。 “老公。” “嗯?” “大伯、二伯那边怎样了?”吃著草莓,方蕾不经意的问。 “他们几乎每天打电话来,我要秘书告诉他们我出差了。” “为什么要拖?” “我想看看他们会不会自己想通,放弃要求特权,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奥文也漫不经心的回答她。“他们的资本虽不够经销双蕾的珠宝钻石,但只要他们愿意规规矩矩的来,分公司是不会拒绝他们的。” “少作梦了!”方蕾嗤之以鼻的说,再塞一颗草莓给他。“他们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做生意的。” “经过这一个多月,我大概也能了解了。”奥文叹道。 “所以?” “我打算明天和他们谈谈。” “喔。”方蕾自己再吃一颗。“啊,对了,皇宫总管那边有通知过来,要我们复活节那时候到南美洲做亲善访问,预计十天左右。” “十天!”奥文眉峰攒起来。“嗯”“干嘛?不方便?” “我原本计画那时候要到加拿大开会的。” “没办法,只好提前或延后罗,” 奥文苦笑。“这时候才觉得埃蒙特实在很了不起,他对这种事最在行了。”无奈的喟叹。“为什么他就不能好好保住亲王的头衔呢?” “算了吧,他只不过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类罢了!”方蕾不屑的嘟囔。 “他是吗?” “爱玩女人又没良心的人渣加败类,他不是吗?” 奥文愕然无言,克里斯放声大笑。 “老嫂,你讲话真有‘深度’,脑袋里没有几分学问还真的听不懂!” 方蕾滴溜溜地抛去一双卫生眼珠。“蛋白质,” 克里斯仍在笑。“请问这又是何谓?” “这个我懂!”为表示自己也很有学问,奥文忙举手愿意免费提供解答。 “请说。” “笨蛋、白痴加神经质!” 笑容僵住,克里斯呆了片刻,耸耸肩。 “喔,好吧,总比很有爱心的人类好。” “蛋白质比很有爱心的人类好?” “不是吗?” “有爱心不好吗?” “当然不好!”“人类不应该有爱心?” “不,做人类不好。” “那要做什么?狗?” “我们到底在说什么?” 兄弟俩愈讲愈糊涂,相对茫茫然,方蕾在一旁听得捧腹笑到泪水狂喷—差点把整碗草莓翻到奥文身上去。 毫无疑问,父母子女之间的代沟就是这样产生的:总是鸡同鸭讲。 比利时人是出了名的爱吃巧克力,而且巧克力也不是情人节的专利,每年复活节前夕才是巧克力大卖的旺季,商店橱窗里摆满了复活节的巧克力蛋和巧克力兔子,让人看了垂涎欲滴。 不过这年的复活节,奥文一家人只能买了巧克力到南美洲去吃。 十天过去,任务圆满达成,按照变更后的计画,他们直接飞到加拿大,奥文必须开三天会议,这期间,奥文特别派人带方蕾母女三人在温哥华各处观光,还买了不少鲑鱼制品。 三天后,会议也顺利结束,他们原打算绕道台湾一趟再回比利时因为方妈妈问了好几次什么时候要再带两个外孙去给她看看? 可是,就在飞机起飞之前 “小蕾,这个送你。” 疑惑地看着奥文放在她手上的珠宝盒“这是什么?”方蕾奇怪的问。 奥文微笑。“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 方蕾瞥他一眼—耸耸肩,打开首饰盒“咦?”惊呼。“这是黑钻?” 奥文伸手拿出首饰盒中的钻石放在她手中,在机窗外阳光的映照下,水滴型的黑钻闪耀出奇异的璀璨光芒。 “黑钻是最罕见的钻石,颜色纯正、高质量的黑钻更是少之又少,”他慢吞吞的告诉她。“目前世上最大的一颗是重四十二点二七克拉的‘林布兰’,而这颗耗费三年才琢磨完成的黑钻” 方蕾小心翼翼的瞅住他。“多重?” “四十八点八克拉。” 方蕾抽气。“这颗才是世上最大颗的黑钻?” “这趟来,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它,”奥文颔首道:“他们今天才交给我,我还没有决定要把它做成哪一种首饰,也还没有替它命名,但既然琢磨好了,我就先送给你,如果你想到要什么就告诉我,我再拿去加工。” “gee!”方蕾战战兢兢的捧住那颗不断闪烁著晶莹光采的黑钻。“你怎么老送我这种吓死人的东西!” “要送就送最好的,”奥文低沉的说:“你值得。” 闻言,方蕾仰起眸子,眼眶里浮现一层感动的莹光。“老公!” “我爱你。”他耳语似的呢喃,倾身深深吻住她。 一句话,一个吻,顿时让方蕾融化了。 好半晌后,奥文探头看了一下后座熟睡的两个孩子,轻叹。“如果没有他们两个在,我” 他还没说完,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奥文!”娇嗔的推了他一下。 他笑了,俯唇正想再吻她,忽地,她的手机响了。 “咦?大伯不是,我在温哥华诶!爷爷、奶奶要见我也要见奥文?为什么?可是好好好,我们去嗯,我知道了那就这样。” 币断手机,方蕾攒起双眉。 “他们又想干什么呢?” “不管是为什么,既然你爷爷、奶奶说要见我们,我们就得去,毕竟,他们是长辈。” 方蕾怔愣的凝睇著奥文。“你很注重长幼关系?” 奥文莞尔。“我有一半血统是中国人呀!” 方蕾眨了眨眼。“那如果我爷爷、奶奶命令你无条件帮助大伯、二伯,又命令你和我离婚再娶我大姊呢?” 奥文笑纹加深。“我祖母也对我下过好几次无理的命令,你看结果如何?” 方蕾扬了一下眉,失笑。“毫无结果!” “我尊重长辈,但还是有限度的。” “好极了,那就叫机长改变飞航目的地吧!” 方家爷爷、奶奶是一对相当旧式传统的老人家,非常坚持父母的权威,儿女稍有违逆就会被按上不孝子的罪名。 特别是身材高大,还顶著一颗大光头的方爷爷,话不多,但每一句话都要求绝对的服从。据说他的个性相当无情,连老婆都不放在心上,唯独特别宠爱方丽,也许方丽就是因此被宠坏的吧。 至于方奶奶恰好相反,矮矮胖胖,慈祥又和蔼,十分疼爱子女,但她最溺爱的也是方丽,因为她一直想要生个女儿却未能如愿,直到方丽出生,她马上把长孙女 “抢”来做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她怎能不格外疼爱呢? “阿蕾,阿丽喜欢你的丈夫,这你该知道吧?” “我知道,但” “那你为什么不肯把丈夫让给她?” 五年没见,才刚碰面,连招呼都还没打过,方爷爷就劈开大门直捣黄龙,气势汹汹的说出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话,方蕾当场傻住,好半天才回得出话来。 “因为奥文不是东西,是人。” “不管他是人还是东西,阿丽喜欢,你就应该让给她!” 她应该? 她为什么应该? “为什么?” “因为她是姊姊。” “我只听过哥哥、姊姊要让弟弟、妹妹,姊从来没有让给我任何东西,为什么反而要我让给她?” “你没见到你姊姊因为这件事正承受著多大的痛苦吗?” 方蕾瞄一下方丽,后者弱不禁风似的婷立于一旁,睁著一双可怜生生的美眸哀怨的瞅住她,柔弱纤细,我见犹怜,比林黛玉更林黛玉,比茶花女更茶花女。 又在演戏了。 “爷爷,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她厌烦地说,已经可以预料到今天的境况了。“问题不是我让不让,而是奥文他想要什么呀!” 方爷爷皱了一下眉,视线回转,目注奥文。 “你就是阿丽喜欢的男人?” 几乎才刚见面的第一眼,奥文即刻了悟到方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跟他的祖母一样,傲慢自大。再听几句话,他更清楚的了解,他的祖母起码还会在表面上讲讲道理,而方爷爷却连做做样子的兴趣都没有,就这一点而言,方爷爷可以说是更上一层楼。 不过,只要明白“对手”是什么样的角色,他就知道该拿出何种态度来应付。 “我是小蕾的丈夫。”他温和的纠正方爷爷的措辞。 “你为什么不肯接受阿丽?”方爷爷语气愤然的质问。 “第一,因为我不喜欢她;”奥文的表情更温和。“第二,因为我爱小蕾。” 方丽忽地轻咽一声,方爷爷马上口水狂飙的咆哮起来。 “胡说,阿丽是那样乖巧柔弱的女孩子,你怎么可能不喜欢她?还有,你不知道阿蕾曾经出卖过亲人吗?她” “我知道。”奥文沉静的打断方爷爷的怒吼。“换了是我,我也会那么做。” 站在后面的方大伯脸色微变,方爷爷窒了一下。 “但她也因此害死了” “这我也知道,他父亲因开快车害死了自己。” “不,她父亲是她害死的!” “那么我要说,真正的罪魁祸首应该是小蕾的大伯,他不该撞死人,更不该为脱罪而潜逃。” 方大伯面色转铁青,方爷爷又窒了窒。 “那那件事跟这件事无关!” “方爷爷的意思是说”奥文的声音近乎于温柔。“方家的人杀人放火都无罪?” “这我”方爷爷辩不出话来了。 眼见过去无论处在任何状况下都能占上风的方爷爷,此刻竟然拿奥文一点办法都没有,方奶奶便拉住了方蕾的手,以为从这边著手比较有希望。 “阿蕾,阿丽是你亲姊姊呀,难道你就不能为她想想?她是” “那我呢?”方蕾叹著气反问:“为什么奶奶从不为我想想?难道只因为奶奶偏爱姊姊,我就必须把一切都让给她?” “但你比较坚强呀!” 又来说这种话了,难道坚强的人都该死? “可是,奶奶,重点不在我,而在奥文,他不是东西,是人,不是我说要给谁就给谁的,”方蕾重申一次刚刚说过的症结。“他就是不喜欢姊,这并不是我让不让的问题呀!” “如果他真的爱你,你可以要求他和阿丽结婚,他一定会听你的!”方奶奶脱口道。 不可思议,竟然一本正经的提出这种荒谬的建议, 方蕾啼笑皆非地和奥文相觑一眼。“奶奶,请你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为什么我要那么做?” “因为可怜的阿丽没有他就活不下去了呀!”方奶奶将怜惜的目光投往于方丽身上,无奈地说:“想想,你爸爸已经被你害死了,如果阿丽再因你而死,你良心过得去吗?” 方蕾闭了闭眼,再用力睁开。 “奶奶,爸爸不是我害死的,姊也绝不会死,她” “谁说不会!”方奶奶急道:“她吃过安眠葯了,如果不是我们发现得快,她早就” 安眠葯? 太可笑了! “但她没有死,对不对?”方蕾几乎有点生气的说:“所以她不会死!” 她话才刚说完,方丽便扑进方奶奶怀里哭得好不凄惨,方奶奶心疼的又拍抚又安慰。 “别哭啊,阿丽,奶奶一定会想办法,你别哭啊,奶奶好心疼啊!”回过头来,她痛心的怒骂“阿蕾,你太没良心了,难道一定要看到你姊姊死在你面前才甘心吗?” 方蕾头痛的揉揉太阳穴,再将视线移向奥文,虽然没有哭,但奥文看得见她眼底的无奈、无助与悲哀,于是探臂将她护人怀里。 “现在,我终于明白你姊姊那种扭曲的个性究竟是如何造成的!” 然后,他眼神转冷,徐徐环顾周围的人,方爷爷、方奶奶、方丽,以及从头到尾都没吭过半声的方大伯、方二伯,显然已被挑起了怒意。 生平第二次,他抑不住怒火。 “请你们先搞清楚一件事,我和你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是小蕾,如果你们硬逼她和我离婚,无论她如何要求我,我都不会和她大姊结婚,因为我厌恶透了那种自私做作的女人。谁说我喜欢乖巧柔弱的女人?告诉你们,恰好相反,我爱小蕾的原因之”就是因为她的坚强,她的有主见” 方丽的哀哀啜泣猝然中断。 “此外,如果小蕾和我离婚了,你们也别想经销双蕾的钻石” “但你并没有”方大伯脱口道。 “我有,我已经给你们特权了!”奥文生硬的截断方大伯的抗辩。“如果你们调查过,应该知道资本额不到五千万美金就没有资格经销双蕾的珠宝钻石,你们有五千万美金吗?没有,但我特别通融让你们得到这项权利,只要你们规规矩矩的来,我敢保证你们还是能够得到丰厚的利润。而这项权利” 他低眸望住方蕾。 “我是看在小蕾份上才给你们的,你们最好明白这点,没有小蕾,你们也不会有任何机会,这就是你们得到的特权,清楚了吗?” 方大伯与方二伯相对默然。 “另外,我知道疗养院的费用对现在的你们而言是一笔相当沉重的负担,如果还需要其他医疗费的话,恐怕更可怕。但只要你们不再拿小蕾她大姊的问题来骚扰我们,这项支出我愿意替你们承担起来” “可以!” 毕竟是老奸巨猾的狐狸,从奥文的口气里、言语中,方二伯很快就判断出唯有按照奥文的话去做,他们所能得到的利益最大,不然的话,他们什么都得不到,因此他马上就同意了。 他一同意,方大伯也同意了,可是方爷爷、方奶奶才不管什么利不利益,他们只考虑到方丽能不能得到她想要的男人。 “我不同意,阿丽才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和她结婚!”奥文的语气里隐隐爆出火花。“如果你们继续如此无理的逼迫小蕾,信不信我有办法让方丽马上滚回台湾去,而且再也不能离开台湾?” “不,我不要回台湾!”拉出尖叫声的是方丽。“爷爷、奶奶,算了,暂时算了吧!” 暂时? 奥文眯了一下眼,但很快又回复平静。“既然没事了,那我们走了,孩子们还在饭店等我们呢!”话落,一秒钟也没多耽搁,即刻带著方蕾离去。 和方家人多相处一分钟,他就多失去一分冷静,还是快快离开为妙! 一离开疗养院坐上轿车,方蕾马上追问他。 “你想做什么?” “你大伯、二伯应该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了,如果你姊姊不想回台湾,她也不敢再唆使你爷爷、奶奶出面逼迫你,因此,她只有自己想办法” “所以?” 奥文淡淡瞟她一眼。“我会设法使她无法再入境比利时,如此一来,她再狡猾也无可奈何。” 蔼底抽薪? “你行?”方蕾惊讶地问。 “不行我就不会说出口。” “酷!”方蕾惊叹地挽住他的肘弯。“老公,你好厉害喔,这么一来,她就没办法再来搁搁缠了!” “谢谢。”抽出手臂—奥文反臂环住她。“不难过了?” 方蕾沉默了会儿,缓缓仰起眸子。 “刚刚你对她们好凶喔!” “我很生气!” 方蕾扬起甜美的笑。“我知道,这是你第二次发怒。” 奥文叹气。“两次都是为你。” “所以我不难过了。”方蕾笑得更愉悦。“原先我是真的很难过,难过爷爷、奶奶那样偏爱姊姊,他们甚至连一丝一毫关心都舍不得分给我。但你一开始飙火,我就不难过了,相反的,我好开心,他们偏爱姊姊又如何,我有你偏爱就够了!” “还有你妈妈和你妹妹。”奥文轻轻提醒她。 “对对对,”方蕾连连点头。“还有我妈妈和妹妹,她们都很关心我,我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奥文落下深邃的蓝眸,专注的凝睇她片刻。 “我爱你。”他呢喃,而后俯首吻住她的唇。 方蕾叹息著承接他的吻,陶醉在他的热情里。 是的,热情,现在的奥文总不吝于对她展现出男人的丰沛热情,随时随地,无时不刻,做ài做的事的时候也不再“循规蹈矩”总是表现出令人惊奇的激情,让她一日比一日更以身为女人为傲。 他依然是往昔那位温文尔雅的绅士,但也是个热情如火的男人。 “奥文。” “唔?” “请问你在干什么?” “吻你。” “不对,我是说你的手。” “脱你的底裤。” “你想仔细欣赏一下我的底裤?” “不,我想要这样!” “奥文!” “对不起,太用力了吗?” “我们在车上耶!” “又不是第一次。” “说得也是。” “我说,为了破除祖母谋取亚伯特继承权的诡计,我们是不是再多生个儿子比较好呢?” “但我想要三个女儿!” “好吧,先生个儿子,然后再生两个女儿。” “先生两个女儿,再生个儿子,我生的,我决定。好,加油吧!” “”谁说婚后再谈恋爱不好? 第九章 对某些人而言“适应”并不是太困难的事。 譬如方蕾,当她十岁时,她很快就适应了单独过活的生活;结了婚,她也很快就适应了陌生的丈夫;搬到比利时之后,她又很快便适应了异国环境;生下孩子,她还是很怏就适应了母亲的身分。 如今,她晋升为比利时王妃,依然很快便适应了这个特殊的身分。 虽然这个身分带给她不少无谓的困扰,不过只要不要去在意它,种种困扰也不算是太大的问题。 “王妃!” 方蕾猛然回身,握拳挥出去。“我k你!” 莉丝及时低头躲开,大笑。“好嘛,好嘛,方蕾,可以了吧?” 莲恩、泰曼跟上来,四人一排继续往前走。 “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林顿教授这学期的报告主题是:濒临灭绝的语言。” “真的吗?”方蕾惊讶的侧过眸子去看泰曼。“但现在才五月,怎会这么快就公布了?” “没有公布,是博士班学生传出来的。” “那也不一定确实。”莉丝说。 “就算不是,这个主题研究起来也满有趣的嘛!”方蕾顺手把外套绑在腰际。 “说得也是,那我们就先准备,如果是的话,期末就轻松了!”莲恩赞同道。 “先准备就先准备吧!”莉丝瞄一下方蕾。“对了,方蕾,听说七月国庆时,皇宫都会举办晚宴,你会参加吗?” “连听都没听过,”方蕾毫不犹豫的回道:“更别说参加了!” “但今年,你应该会参加吧?” 方蕾犹豫一下。“起码我没听奥文提起过,皇宫总管也没通知我呀!” “这样嘛” “干嘛?”方蕾狐疑地斜睨她。“你想去?” “怎么可能,我去得了才怪!只不过”莉丝嘿嘿笑。“能跟朋友说我有个同学能够参加皇宫的晚宴,这种感觉很好啊!”方蕾翻翻白眼。“最好不要!” 她早就跟女儿约好,今年七月要参加沙雕嘉年华,哪有空去参加什么皇宫的无聊晚宴 不会吧? “我回” “老公,你终于回来了!” 奥文低头看一下方蕾揪住他衣襟的手,湿淋淋的,还黏著一些芹菜叶和红萝卜丝,阵阵刺鼻的洋葱味直窜入他鼻内。 “怎么了?” “请告诉我,奥文,我们不必参加皇宫的国庆晚宴!” “我们必须参加。” “shit!”方蕾懊恼的丢开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将公事包置于早餐桌上,奥文悄悄自后环住方蕾的腰。 “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我已经答应芙安娜咦?他们呢?” “克里斯买了两罐肥皂泡泡水,他们正在外面玩呢!” “难怪。”方蕾咕哝著继续处理她的芹菜、红萝卜和洋葱。“我早就答应芙安娜要带她参加沙雕嘉年华的说。” “我们可以晚两天再去。” “但她说想看开幕仪式的嘛!”方蕾大大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有带她去就好了。” 奥文倾身吻她一下。“对不起。” “我不是怪你,只不过皇宫总管应该早点通知我们呀!” “祖母没有通知你吗?” 静默两秒,方蕾猛然回身。“祖母?” “国庆晚宴比元旦宴会更盛大,来宾的层级也比元旦时更高级,是非常重要的晚宴,但我没有参加过,也不清楚需要注意什么,所以祖母说这件事交由她负责,我以为她已经通知过你”顿住,奥文嘴唇抿了一下。“没有?” 方蕾猛摇头。“没有,今年她都还没找过我!” 奥文慢条斯理的扶了扶眼镜。“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祖母必定又有什么计画,我会找机会去探探她的口风。” “那晚宴怎么办?” 奥文沉吟了会儿。 “去找克莱尔王妃帮忙吧!” “洛朗王子的老婆?” “嗯,她也是平民出身,应该很乐于告诉你应该注意些什么。至于其他晚礼服之类的问题”他亲亲她的额头。“就交给我吧!” 方蕾无奈的耸耸肩。“好吧,我明天就打电话找克莱尔王妃。” 话一说完,克里斯出现在厨房门口,一手抱著亚伯特,一手拿著一罐肥皂泡泡水,芙安娜跟在他后面继续吹大泡泡小泡泡,阿希尔在他脚底下绕圈圈,害他差点跌倒。 “老嫂,你的”停住,低头“可恶,阿希尔,你可不要在我脚上撒尿!”忿忿的用脚推开那只大笨猫。“老嫂,你的电话,台湾来的。” “咦?我妈妈吗?” 方蕾连忙跑到客厅去接电话,一讲就是大半天,等她挂上电话,奥文也早就做好晚餐了。 他做不来中餐,不过西餐倒是满有一手的。 “有什么事,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说吧!” “我要吃巧克力!”这是芙安娜的口头禅。 “巧克力!巧克力!”这是被姊姊带坏的小弟弟。 “闭嘴,再让我听到一次巧克力,我就把你们扁成两片小表巧克力!” “呜呜呜,叔叔,妈咪欺负我!” “咦?怎么找我?以前不都是找你爸爸的吗?” 好一阵混乱之后,终于,大家都坐上自己的位置用汤匙喝蕃茄浓汤,只有亚伯特是用杯子喝的。 “小蕾,你妈妈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奥文一边喝汤一边问。 方蕾未语先叹。“妈说大姊想到比利时来,但不知道为什么签证一直下不来,后来猜想说可能是你的安排,于是跑到妈那边哭诉,说她想来探望我,我却不让她过来” “你妈妈要你想办法让你大姊来比利时吗?” “不,妈说她觉得大姊有点不太对劲,想问我知不知道大姊究竟是怎么了?” “你告诉她了?” “对,我全都告诉妈了。” “她怎么说?” 方蕾顺手扶正亚伯特的杯子。“妈说大姊太任性了,要我不必理会爷爷、奶奶和大姊的无理要求,她会尽量留住大姊,设法开导大姊。” “恐怕不容易。”奥文喃喃道。 “妈也知道不容易,但她会尽量试试看,她说再这样放任不管,大姊早晚会毁了自己的人生。” “不,是你爷爷、奶奶毁掉你大姊的人生的。”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啦,” 方蕾起身,将所有的空汤盘收到厨房,换来乾净的盘子放在各人面前。 “谁要奶油炖鸡?” “先给我黑啤酒牛肉,这可是老哥的招牌菜,不多吃一点太可惜了!” “我要玉米!” “光吃玉米长不大!”方蕾夹给芙安娜一根玉米,再舀一杓奶油炖鸡倒在玉米旁边。“啊,对了,小珊说她要准备考设计学院,露薏丝要陪她,暑假时她们两个都不会回来。” 奥文点点头。“露薏丝曾经提过,她大概会一直留在巴黎,工作,结婚” “结婚?”方蕾惊呼。“她有男朋友了吗?没听她提过呀!” “露薏丝的男朋友可多了,”克里斯插进嘴来。“起码有十几个!” “gee!”方蕾赞叹著坐下,叉起培根菜卷咬一口。“不过也难怪啦,露薏丝好漂亮呢!” “她只是很会打扮自己。”奥文不以为然地说。 “起码她会打扮,我就不会。” “你不用打扮就很漂亮了。” 方蕾还没来得及反应,克里斯便吹出一声响亮的哨声。 “老哥,你愈来愈懂得浪漫了哟!” “总比你什么都不懂好!”方蕾嘲笑回去。 “谁说的,”克里斯不服气的挺挺胸膛。“是老嫂你不知道而已,我可是比老哥更罗曼蒂克哦!”“是喔,流氓猪哥!” 奥文失笑,克里斯的表情垮了。 “老嫂,你不要有了老哥就把我看扁了嘛。其实你只要认真看看我,你就知道跟老哥比,我也差不到哪里去,不,不对,很多人都说我比老哥好看哦!”“通心粉!”方蕾嗤之以鼻的送给他一个最恰当的评语。 “呃?” “虚有其表!” 克里斯一呆,旋即提出严正抗议。“老嫂,这你就错了,现在我是太忙碌才没时间交女朋友,可是以前在学校时,谁不知道我的功课总是名列前茅,人又英俊潇洒,从小学到大学,哪个校花不倒追我” “校门口卖豆花的倒追你又有什么好跩的?” 校门口卖豆花的? “不不不,是校园第一美女,” “喔,原来是发霉的老处女!” “好吧,我换另一种说法:有如天使般的女孩!”不用花,不用美—这总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 “咦?天上掉下来的狗屎你也要?” “可爱的女孩。” “可怜没人爱?” “清纯少女。” “单蠢又少根筋的女人?” 克里斯默然半晌,突然转向奥文。 “老哥,请问老嫂说的究竟是哪一国话?” 奥文失声大笑,方蕾笑得无辜。 “中国话呀!” “那为什么不管我怎么讲都不对?” “我们有代沟嘛!” “我投降!” 克里斯委靡不振的低头吃他的黑啤酒牛肉,芙安娜同情的探过头来。 “叔叔,妈咪也欺负你吗?” “对,你妈咪欺负我,”克里斯咬牙切齿的恨恨道。 “那我们一起叫爸爸欺负妈咪嘛!”芙安娜建议。 静了一会儿,克里斯猛然抬头,唇挂诡谲的笑,眼神暧昧的在奥文与方蕾身上来回转。 “不,不用我们说,你爸爸也会‘欺负’你妈咪,每天晚上!” “真的?爸爸怎么欺负妈咪?” “嘿嘿嘿,你爸爸他会让你妈咪叫得好大声,好凄” “克里斯,明天你就可以到台湾的姨婆那儿报到了!” “诶诶诶?老哥,不不要吧!我错了,老哥,饶了我吧,老哥,饶了我吧” 上帝,他是白痴吗? 惹了老虎还不够,又去惹翻狮子,他死定了, “我错了,老哥,饶了我吧” “明天!” “老哥啊”比利时的国庆是在七月二十一 日,在这天通常都会举行一系列盛大的庆祝活动,而国王与王后在布鲁塞尔阅兵场进行的国庆阅兵更将庆祝活动推向高潮,日落之后,皇宫里举行的晚宴又是另一场斑潮 “这里就交给我们吧,艾默德,你得先去皇宫帮忙接待各国贵宾,这是你的责任。” 望着老夫人,不知为何,奥文心头隐隐有几分不安。“我想带小蕾一起去。” “你是说你还要在这里等两、三个钟头?” “还要两、三个钟头?”奥文有点吃惊。 “当然,女人做头发、化妆本来就是一件很花时间的工作。” 奥文迟疑一下“好吧,我先去。”他扶起方蕾的下巴。“小蕾,有任何问题马上打手机给我,嗯?” “ok!ok!”方蕾扬起安抚的笑。“你先去吧,你不能撇开责任不管。” 奥文点点头,低头亲她一下,这才转身大步离去。 眼见奥文总算被支使开,老夫人不由咧嘴笑开来,再转往方蕾,眼神显然不怀好意。 “好了,快坐下来让美容师帮你做头发、化妆吧!” “祖母你们呢?”方蕾也带著戒慎的心情防备有诈。 “跟你一样,我们也要做头发、化妆呀!” 但是三个钟头后,当方蕾好不容易又保养又化妆又做好头发,转头一看,老夫人她们都不见了。 “老夫人她们呢?”她急问美容师。 “她们先走了。”美容师的表情很奇怪。“老夫人说不知道王妃您还要多久,所以她们先走了。” 先走了? “请等一下,她们先走没关系,但我的礼服呢?” “她们”美容师不安的移开目光。“带走了。” “首饰?” “也带走了。” 方蕾深呼吸两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美容师垂首不敢看她。“老夫人不准我说。” 方蕾点点头,不打算对美容师发脾气,就算她飙到天崩地裂也没用,这种时候最好向人求救,于是她镇定的掏出手机,按下奥文的手机号码。可是 “喂,奥文吗?是我,我” “不,是我。” 方蕾呆了呆,有点茫然的看了一下手机,再放回耳际。 “莉莉安,是你?奥文的手机怎会在你那里?” “”心头一沉“你们偷来的?”方蕾战战兢兢的问。 “”方蕾咽了口唾沫。“也就是说,你不打算帮我叫奥文?” “对不起,但是,老夫人说得对,你配不上艾默德。” “你就配得上他?” “起码,在今晚这种宴会里,我在他身边比你在他身边更适合。” 方蕾闭了闭眼,极力按下愤怒的心情。“我明白了,你们要让我没办法赶去参加宴会,然后由你来代替我陪在奥文身边,或许陛下就会认为你比我更适合做奥文的妻子。” “你不这么觉得吗?” 方蕾冷笑。“莉莉安,你似乎忽略了一个重点,奥文并不喜欢你那种女人。” “但我已知道他喜欢哪种女人,我会努力改变我自己成为另一个你。” “你永远不可能变成像我这种女人。”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绝不可能做你现在做的这种卑鄙的事,” “我只会做这一次。” “所以我说你绝不可能变成我,因为就算有人要我的命,我也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我只做这一次。” 方蕾又深呼吸几下,知道自已不可能说服对方了。 “好,随便你,不过我要告诉你,我绝不会让你们如愿的,然后,你们就等著奥文发怒的后果吧!”关上手机,她又拚命深呼吸,想要让自己更冷静下来。 好,现在她该怎么办? 头发,没问题,化妆,没问题;但没有礼服、没有首饰、没有鞋子,总之,所有该穿戴到身上来的都没有, 她总不能光著身子去吧? 虽然她还有一些穿过的礼服,但都不适合这种场合,元旦那件穿过了不能再穿等等! 由于担心祖母什么都没帮她准备,或准备得不够恰当,奥文特地为她订做了一件非常高雅迷人的礼服和高跟鞋,还有搭配的成套钻石首饰,现在,礼服和高跟鞋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可是没想到终究要穿上这件礼服,奥文也就没有把那套首饰拿回家,这么一来,她就没有可搭配的首饰了 算了,先回家再说! 于是,她匆匆忙忙赶回家,先穿上礼服,套上高跟鞋,再把放在家中保险箱里的首饰全拿出来放在床上,然后,她苦笑。 现在才知道她的首饰少得可怜! 只有那套“浪漫之心”的项链和耳坠,元旦时配戴的另一套珍珠首饰,还有一颗黑钻,再加上今年结婚周年纪念日时,奥文送她的一枚钻石戒指以补偿当初结婚时,他只给她一枚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金戒指。 就这样,没了! “浪漫之心”的项链和耳坠并不搭配她身上穿的礼服,元旦时用过的首饰也不能再用,至于黑钻,单只一枚乌漆嘛黑的石头又能管什么用?不能戴、不能挂也不能别在哪里,难不成要用胶水黏在身上? 可恶,她究竟该怎么办? 她瞪著那些首饰,攒紧眉头苦思半天,终于,她毅然拿起那对粉红钻耳环,下狠心把下面的粉红钻长耳坠拆下来,只剩下一对小小的钻石耳环;再拿起那条“浪漫之心”的项链,硬扯下“浪漫之心”另一手拣起那枚黑钻,来回看来看去。 她该如何把它们连缀起来呢? “妈咪,爸爸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呢?” 方蕾抬眸,见芙安娜在门口探头探脑,忽地灵机一动。 有办法了! 第十章 位于布鲁塞尔北部有一片隶属于皇室的辖区,广阔壮观的玻璃温室与植物园为这一区赢得“玻璃城”的美号,而比利时国王所居住的皇宫便隐藏于皇家公园的栅栏之后,一般人是无法一窥堂奥的。 此刻,皇宫内的接待大厅中人声沸涌,热闹非凡,奥文温文有礼的和宾客们寒暄闲聊,不时瞄一下手表,突然,他瞥见祖母和莉莉安出现在不远处,连忙向宾客道歉一声,旋即迎向祖母大人。 “祖母,小蕾呢?” “不知道。” “不知道?”奥文攒眉。“她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 “起初是,但”老夫人若无其事的耸耸肩。“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说要回家一趟,我怕来不及,只好先来了。” 唇瓣紧紧抿了一下“祖母,你在搞什么鬼吗?”奥文沉声问。 “太无礼了!”老夫人愤怒的板起脸来。“竟敢说我在搞鬼!” 奥文并没有被吓到,他缓缓眯起眼来。“是祖母说要我把她交给你,我才把她交给你,祖母却任由她跟你们分开” “所以我说她不适合做王妃呀,这种时候竟然不顾这场重要的宴会,任性的非要先处理她自己的私事不可,真是!”老夫人反倒指控起来了。“不过没关系,如果她赶不及,莉莉安可以暂时充当你的女伴” 听到最后一句,奥文马上明白了。 这就是祖母的阴谋,在最后一刻撇下方蕾,使她无法来参加宴会,再由莉莉安充当他的女伴,当阿尔贝二世发现这件事时,必然会对他的妻子感到不高兴,并认为莉莉安和他较为相配,祖母就有机会把方蕾赶走了。 “卑鄙!”他咬牙咒骂。 莉莉安瑟缩一下,老夫人又板起睑来,但在她能开口之前,奥文早已转身离开,他躲到大厅旁的休息室里,摸向口袋,停了一下,再摸向其他口袋 他的手机不见了! “可恶!”他低咒著再转出休息室,迎向一位侍者。“哪里可以打电话?” 侍者指向一道门。“那里面有电话。” 奥文急急赶过去,不料早已有人在用电话,他只好焦虑的等待著,好不容易轮到他 方蕾的手机没人接,他再打回家里,接电话的是保母。 “夫人出去了。” “出来了?出来多久了?” “唔大约三、四十分钟前出去的吧!” 懊死,从家里赶到这里要一个钟头,她一定来不及了! 他再转身出去,老夫人却又在门口等著他。 “已经开始入席了,喏,”她把莉莉安推向他。“带她入席吧!” 奥文冷哼一声,粗鲁的推开莉莉安,旋即赶到大门口去张望,期待方蕾能在来不及之前赶到。可是当侍者来通知他所有宾客都已入席,而国王与王后也即将下楼入席之时,方蕾仍未能赶到。 “快,带莉莉安入席啊!”老夫人又在催促他。 奥文目光深沉地注定老夫人,然后,他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不,我宁愿带祖母你入席,否则我不需要女伴!” 老夫人脸色骤变。“胡说,那莉莉安怎么办?” “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奥文冷漠地说,然后弯起手臂伸向老夫人。“祖母?” “但,艾默德,你的女伴应该是年轻女性呀!”老夫人也开始着急了。 “无所谓,除非是祖母,否则我不会带其他女人入席。” 老夫人咬咬牙,忽地拉起莉莉安的手要硬塞进他的臂弯里,他马上收回手臂,转身就走。 “艾默德,你不能没有女伴呀!”老夫人大叫著追上来,还拖著莉莉安。 “我不需要!” “陛下会生气的!” “那正好,把亲王的位置再转给克里斯,他比我更合适。” “不可以这样,艾默德,你听我说” 但奥文不再理睬她,迳自迈大步走向宴客厅,老夫人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艾默德,听我说呀,艾默德” “奥文!” 同样气喘吁吁的,但奥文马上听出那叫唤声是从谁的嘴里发出来的,他惊喜的猛然回身。 “小蕾!” 果然,就在老夫人更后面一点,方蕾跑得快断气的追上来,直冲到他面前才停下来。 “让让我休息一下,你你帮我看看有有没有哪里不对” 然而奥文只是张大了澄澈的蓝眸,一眨也不眨的望定她,好像看呆了。而老夫人与莉莉安也吃惊的瞪住方蕾,想不透她怎能及时赶到,她身上的礼服和首饰又是如何而来的? “喂!”好不容易终于喘过气来了,方蕾站直身子,蹙眉回瞪奥文。“叫你帮我看看,到底有没有在帮我看呀?” 蓝眸眨了一下。“你真美!” “咦?真的吗?”方蕾喜悦的笑开来,放心了。“幸好,我最多也只能做到这样”叹气。“现在我才知道自己的首饰少到什么程度!” “那么”奥文伸出手。“我们可以入席了吗?” 方蕾嫣然一笑,柔荑放至他手中。“可以了。” 于是,奥文将她的手挽入自己的臂弯中,相偕走入宴客厅内,而老夫人与莉莉安仍旧呆呆的站在原处,方蕾的模样依然清晰的逗留在她们脑海中。 那袭以白绸缎为底,外罩黑色蕾丝网纱的斜肩晚礼服,使方蕾显得格外高贵典雅,虽然她只在手上戴著一枚钻石戒指,耳上也仅不过戴著一对小小的钻石耳环,不过重点都在她的头发上。 就在她高挽的云鬓间,前额上方,挂著一条细碎的钻石链子,中间缀著一枚橄榄型钻石,下面再坠著一枚水滴型黑钻,恰好垂在她额间闪动著瑰异的黑色晶莹光泽,使她看上去宛如神秘的夜之女神。 她究竟是如何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办到的? 宴席结束了。 但国王尚未离开之前,没有人会告辞离去,在轻柔的音乐中,宾客们仍聚成一堆堆、一 团团,人手一杯酒,谈经济、谈政治、谈国际情势,谈那些最最无聊的没营养话题。 觑了个没人注意的空间,奥文悄悄拉著方蕾溜出阳台,跑到皇家温室里去。 “告诉我,怎么一回事!”牵著方蕾的柔荑漫步在拱型的玻璃隧道中,奥文低声问。 方蕾耸耸肩。“祖母大人放我鸽子,她” 以轻松的口气,她把他离开沙龙后的情形告诉丈夫,也说出当时她焦急又懊恼的心情。 “所以我只能在现有的首饰中想办法变出花样来,告诉你,我真的想到都快暴走了,最后,我只好把‘浪漫之心’那套首饰拆开来,喏,这就是那对耳环,下面的粉红钻被我硬拔下来了” 她指指自己的耳朵。 “‘浪漫之心’也被我拆下来了,问题是,我要如何让那枚黑钻缀到钻石细链上呢?嗯嗯,这真的很麻烦耶,我绞尽脑汁想啊想的就是想不出来,几几乎要放弃了,就在那时” “怎样?”奥文好奇的追问。 方蕾嘻嘻一笑。“芙安娜跑来问我说爸爸怎么没有跟我一起回来” “芙安娜?”总不会是芙安娜想出办法来的吧? “一看见她,我就想到办法了”方蕾笑得更乐,把额头凑过去。“来,你自己看看!” 奥文当即停下脚步,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片刻后 “咦?芙安娜的黑色小发夹?” “对啊,对啊,我搞了好久才用两根发夹夹住这颗黑钻,又怕会轻易脱落,只好很小心的用瞬间胶黏住,要确实黏住,又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方蕾重重叹了口气。“gee,那真是一桩大工程!” 用小女孩的发夹和瞬间胶处理一枚价值连城的黑钻? “这种事只有你会做!”奥文不可思议的喃喃道。 “不然怎么办?这种场合我不能给你丢脸啊,”方蕾嘟囔。“也幸好芙安娜是个超爱漂亮的小骚包,才会有那么精致细巧的发夹那多半是小弟或小妹买给她的,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对不对?” 奥文又审视片刻。 “的确,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真是辛苦你了!”他低语。“不过,你戴著这枚黑钻真美,现在,我知道该把它做成什么首饰了。” “额坠?” 奥文颔首。“真合适,尤其你是黑发,闪亮的钻石悬在黑发上,高贵优雅尽显黑白之间,而这枚黑钻垂在额前幻炫著奇异的神秘光采,真是美,你没注意到有多少女人在注意你吗?” 方蕾哈哈笑开来。“有啊,王后还特地召唤我去问这枚黑钻是哪里来的呢!” 奥文摇摇头。“她是金发,会使这枚黑钻显得黯淡无光,并不适合她戴。” 方蕾眨著妩媚的黑眸。“这么说,我并没有让你丢脸?” “当然没有,事实上,你使我成为今晚最骄傲的男人!”蓝眼深沉的凝睇捧在两手上的脸儿“小蕾,谢谢你为了我如此费尽心思!”话落,唇瓣俯下覆上她,给她一个温柔的,无比甜美的吻,尽诉他的感激与感动。 不知为何,方蕾突然想到方丽和莉莉安,遇上这种状况,她们会如何应付呢? 不用说,方丽只会想说要马上去另买一套首饰来应急,但这天是国庆公休日,没有任何一家店会开门,她要上哪儿去买? 至于莉莉安,生长于富裕的犹太人家庭里,哥哥又是从事钻石经销,不需要费功夫到外面去买,家里就有一拖拉库现成的让她挑拣。可是,这样就无法带给奥文那份特别的感动,不能使他为她更倾心。 看来,还是她方蕾最适合他了! “我们一定要回到大厅里吗?”方蕾慵懒的靠在他胸前,不想离开。 “我想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是否还在。”奥文双臂温柔的环住她,说完再补充一句“除非是其他那些想仔细看清楚这颗黑钻的女人。” 方蕾吐吐舌头。“我才不让她们仔细看呢,要是穿帮了怎么办?” “那我们就留在这里吧!” 于是,两人便静静依偎著,绿意盎然的花草植物围绕著他们,四周没有半盏灯光,但夏夜的星辰闪闪烁烁在夜空中发亮,穿过巨大的玻璃圆顶透射下最纯净的光芒,这情景,浪漫得使人无法不陶醉。 “奥文,你听!” “嗯?” “可以听到大厅那边传来的音乐呢!” 奥文凝神听了一会儿。 “的确,虽然很小声,但,的确可以听到。”他低头看她,忽地退后两步,彬彬有礼的弯身。“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方蕾眨了眨眼,撩起诱人的微笑。 “当然可以,只要不被我老公知道就行了。” 奥文笑了,握住她的柔荑将她拉入怀里,轻轻的随著远处传来的音乐舞动。 在这充满异国风情的温室里,沐浴在山茶和兰花芬芳中,他俯眸专注的凝视她,她仰起脸儿对他微笑,额上的黑钻幻闪著奇异的光芒,使她显得如此蛊惑人,他情不自禁低头吻住她。 好半晌后,他抬起头来,却赫然发现不知何时,不远处又多了另一对跳舞的伴侣,奥文与对方四目相对,微笑,点了一下头。 “是洛朗王子和王妃。” “他们也很浪漫呢!” 再过片刻,又多了两对。 “菲利浦王储和王妃。” “还有黔司特勋爵和夫人。” “大家都好浪漫喔!” “看来会有更多人来。” 奥文没说错,二十分钟后,在这座几乎跟大厅同样巨大的温室里,起码有二十几对男女沉浸在这份最自然的罗曼蒂克气氛中。 “我想,我知道该为这颗黑钻取什么名字了?” “哦,什么名字?” “浪漫之夜。” 第十一章 安特卫普,双蕾那楝宛如博物馆的总公司里,那位自作自受的小弟正在跟老哥抱怨。 “简直不敢相信,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能拿著竹扫帚追杀我!” 不过,尽管他讲得字字血泪,句句心酸,伟大的老哥无动于衷就是无动于衷,坐在办公桌后兀自翻阅文件审核,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老哥” “到外面去。” “呃?” “等你抱怨够了,再进来告诉我重点。” 好好过分,竟然不顾弟弟的悲惨境遇,连听也不肯听一下,呜呜呜,他好可怜喔! “好嘛!”克里斯抹去斑斑血泪。“按照老哥你的交代,我告诉姨婆说表哥要离婚可以,但以后再有任何问题,我们这边都不管了,除了按时汇去生活费之外,再有任何其他需求,请不要再来找我们。” “然后?” 克里斯咧咧嘴。“然后姨婆就开骂,骂到我都有点听不懂她在骂什么,于是她就拿竹扫帚追杀我,我只好落荒而逃。” “一逃就逃回比利时来了?” “不然你要我待在那边让她打死吗?”克里斯愤慨的反问。 奥文覆上一份文件,终于抬起头来。“该说的都说清楚了?” “一清二楚!” “那就可以了。” “终于!”克里斯喃喃道,转身去倒酒。“你这边呢?国庆晚宴如何?” “很好。”奥文慢吞吞的抽出一根菸来点燃。 “很好?”克里斯”脸不信的表情。“很好的话,你干嘛要特地把祖母和埃蒙特叫来见你?” “谁告诉你的?” 克里斯用大拇指比一下办公室外面,奥文往后靠向椅背,阖上眼。 “不用你多事。” “我也多不了事,只是好奇而已。”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克里斯慢条斯理的浅酌著酒,一边暗暗端详奥文。 “难不成你也要对祖母下达最后通牒了?” 奥文不吭声。 克里斯眨了两下眼。“我猜多半是为了老嫂?” 奥文依然无语,克里斯耸耸肩。 “好吧,我等著看戏!” 没有多久,奥文的菸才刚抽完,秘书就通知说老夫人和埃蒙特先生已到。奥文起身,甫离开办公桌后,老夫人和埃蒙特便进办公室里来了,打过招呼后,几人相继在沙发上坐定,克里斯为他们送上酒,然后躲到一旁去看热闹。 “叫我们来有什么事?”也许是有预感,老夫人的口气有点不安,但仍保持高傲的态度。 奥文轻啜一口酒,放下。“不知祖母是否还记得父亲的遗嘱?” 老夫人僵了一 下。“你你提那个做什么?” 奥文徐徐垂下眼睑。 “父亲把上城区的亲王宅邸和领地,以及三千万欧元留给埃蒙特,而路易斯区的豪宅则留给祖母,还有每个月的固定津贴,除此之外,我不需要再另外付出什么。不过,父亲的遗嘱里也提到,倘若埃蒙特失去亲王的头衔,他的亲王宅邸和领地就必须交出来,转给承继亲王头衔的人” 他缓缓抬眸,沉静的目注老夫人。 “元旦过后不久,我已遵照陛下的意思,把亲王宅邸和领地转到我名下来,现在,我要请埃蒙特搬出亲王宅邸” “不!”老夫人惊叫。“你怎可叫他搬出去,那他要住到哪里去?” 事实上,老夫人一直和埃蒙特住在亲王宅邸内,虽然奥文并没有“请她搬出去”但如果埃蒙特真的搬离开那儿,她也一定会和埃蒙特一起搬走,这就是奥文为什么一直没有叫埃蒙特搬走的原因。 但现在,他被惹火了,他必须让老夫人知道他不是不会反击,而是一直在忍耐,一旦他忍过极限,后果不会是老夫人所想要看见的。 “他可以自己买房子住。” “他哪会有钱” “祖母”奥文视线侧移,转注埃蒙特,后者心虚的别开眼。“我想埃蒙特大概‘忘了’告诉您,虽然我没有把双蕾的股份分给他,但事实上,我每年都会把百分之十的收益汇到他的户头里。说到这,埃蒙特,我也要通知你,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津贴,你要是再向我伸手,我就不再分给你那百分之十的收益了。” 老夫人震惊的目注埃蒙特。“埃蒙特?” 埃蒙特好像没听见似的一直看着别处,吭也没吭半声。 老夫人手扶额头,一时无法接受刚刚才得知的讯息。“百分之十那数目十分惊人呀,他为何还要向你要津贴?” “我想这应该问埃蒙特自己,不过”奥文拉回视线。“据我所知,那笔钱有一半以上是花在追求女人身上,买首饰、买车子,甚至买豪宅给女人,剩下的都赌光了。” “上帝!”老夫人呻吟,现在才真正了解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有多么荒唐。 “所以,祖母,我想您最好把花在小蕾身上的时间转到埃蒙特那边去,”奥文温和的建议祖母。“否则他若是再出问题的话,我会把分给他的百分之十收益减半,再出问题再减半,直到一毛钱都没有!” 老夫人脸色又青又红,奥文装作没注意到。 “现在,祖母,您清楚了吧?” 老夫人嘴角在颤抖气的,两手握拳,好半天后,她猛然起身“我知道了!”一把抓住埃蒙特。“我们走!”不到三秒钟,祖孙俩消失在门外。 克里斯从角落里站出来,吹出一道超响亮的哨声。 “这下子埃蒙特可惨了,” 奥文一口喝乾酒,回到办公桌后,继续办公。 克里斯一屁股挨上办公桌角。“不过那不是重点,为了保住埃蒙特那百分之十收益,祖母应该不敢再动老嫂的歪脑筋了,这才是重点,对不对?” “克里斯。” “是,老哥?” “以后祖母大人的生日宴会都交给你负责了,” 噗通一声,克里斯从办公桌角落消失了,数秒后,一张苦瓜脸从桌沿浮上来。 “老哥,我错了,饶了我吧!” 真是不要命了,他干嘛没事老是去揪狮子的毛呢? 除非热浪来袭,否则布鲁日的夏天就如同台湾的春天一样,徐徐的风飘著温暖的气息,这种日子最适合在后院bbq,来上一个悠闲的午后。 柄庆过后一个月的某个星期天,奥文一家就在后院烤起肉来了。 最难得的是,克里斯竟然带回来一位比利时小姐南茜,奥文与方蕾心照不宣的尽量给予克里斯与南茜独处的机会,谁知道他们竟不领情,一男一女两个大人竟然陪芙安娜、亚伯特和阿希尔在草地上滚,跟小孩子没两样。 “我喜欢她!”方蕾宣布。 “因为她跟你一样?”奥文椰榆道。 方蕾吐一下舌头,把最后一片烤肉夹到盘子上。“我想大家都吃饱了吧?我去切水果。” 奥文也陪她一起进屋,但并没有陪她到厨房去,反而跑到楼上去了。片刻后,当方蕾正在切凤梨和柳丁时,奥文悄悄来到她身后,拿下水果刀,再开水龙头替她洗手,然后把她转过身来正对早餐桌,上面有两支扁平的首饰盒。 “来,看看!” 方蕾狐疑的瞄他一下。“是什么?” “看了就知道。” 他不肯说,方蕾只好自己打开来看,旋即失声惊呼。“这么快,已经好了!” 没错,正是“浪漫之心”不但已恢复原状,还多了一串粉红钻手链;另一支首饰盒里是已配上钻石双链的“浪漫之夜”也有搭配的耳环和手链。 “真美!”她赞叹。 “喜欢?”他揽住她。 “非常!”她重重点头。 “那就好。”他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其实我父亲也送过我母亲不少首饰,都收在公司的保险室里,取用十分不便,所以我打算请人在家里的地下室改建一间保险室,再把那些首饰全拿回家里来收藏,如此一来,你有需要的话,只要到保险室挑选就行了。” “奥文,”方蕾感动的仰起眸子瞅住他。“你太宠我了!” 是的,他依然宠爱她,但不再是宠孩子的宠,而是宠女人的宠。 “我爱你。”他低喃。 她叹息“那么,我也要送你一样礼物。”她抓住他的手覆在她的小肮上。 奥文怔了一下,蓝眸摔然惊喜的睁大。“小蕾?” 方蕾甜甜一笑。“三个月了。” “喔,天!”奥文快乐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小蕾,我我谢谢你!” 方蕾顽皮的咧一下嘴。“我也爱你。” 奥文凝视她片刻。 “告诉我,小蕾,你是我的女人吗?” “呃?” 有一瞬间,她听不懂他问这话的意思,但不过一忽尔之后,她霍然恍悟。然后,她双臂缠上他的颈子,勾起妩媚的笑。 “是,我是你的妻子,也是你的女人,” 尾声妈咪最喜欢爸爸了 布鲁日,依然是欧洲最诗情画意的小城之一,爱之湖畔,天鹅仍悠然自在的到处乱逛,那楝温馨的屋子里却战云密布 “姨婆?”奥文叫出名单上的第一号。 “不,不要叫我去,千万千万不要再叫我去!”克里斯惊恐的哀嚎。 “我去!”南茜率先接下最危险的任务。 “好,交给你了!”奥文画掉第一号。“祖母?” “我去,”方蕾不落人后,勇敢的担起第二惊险的任务。 第二号也画掉“埃蒙特呃,他的麻烦还是我自己来处理吧!”奥文叹道:“小珊?” “我!我!我!我和亚伯特去!” 四双眼一起转过去,七岁的芙安娜抓著弟弟亚伯特的手一起挥个不停。 “我和亚伯特可以做花童,牵婚纱!” 收回视线,奥文扶一下眼镜“大家都要去!”再往下看。“红十字的募款晚会” “不必说了,”方蕾无精打采的摆摆手。“王妃的责任,对吧?” “非洲” “王妃的责任!”方蕾说得几乎快哭了。 “伊鲁堂哥?” “我去吧!”想想自己也不好意思做个闲闲都没事干的家伙,克里斯赶紧举手表示他不是无路用的人。 “好,那莲娜表姊跟保罗表哥那边,你也顺便去一下。” “耶?等等,等等,我” “方丽?” 一听到这个名字,克里斯的抗辩马上吓得流产了,其他人也没有半点声音,奥文慢吞吞的抬起头来环顾大家。 “没有人要去?”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同时转向方蕾那边。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又是什么事了!”方蕾忙道。 奥文取下眼镜,揉揉额头。“她在你妈妈那边。” “又跑到妈那里去了?这次又是为什么?” “她想到比利时来。” 方蕾不可思议的瞪大眼。“但她已经结婚了呀!” “离婚了。” “又离婚了?”方蕾怔愣重复。“原来她跟你表哥是同一挂的,有事没事就结婚再离婚!” “最近流行离婚吗?”克里斯喃喃道。 “不管了,不管了!”方蕾不耐烦地说:“反正妈会应付她,等她知道缠著妈也没用,自然会回美国去找大伯和二伯。” “那就这样吧!”奥文点点头,再往下看。“呃,还有我姊姊克莱碧” “她怎样?” “要离婚。” “又?” “又。” 大家突然静默下来,片刻后,大家又突然同时起身。 “走了,走了,看电视去!” 丢开名单,大家一窝蜂涌向起居室,奥文一手牵著小儿子,一手捧著一碗爆米花,方蕾抱著好几包洋芋片,克里斯拿啤酒和果汁,南茜抱著女儿,芙安娜和亚伯特抢著按电视遥控器,一只大笨猫和好几只小猫在他们周围绕来绕去,想找一个最佳“床位”克里斯一个不小心差点被它们绊倒。 “可恶,究竟是谁说阿希尔是公猫的?” “你。” “喔,那绊倒我自己活该!” 然后,大家一起看电视,大笨猫又爬上方蕾的大腿,芙安娜抱著两只小猫,兀伯特肚子上睡著另一只小猫 “啊,这部片子我看过,最后” “别说!” “男主角死了,” “杀死你,” “救命啊!”电视不看了,爆米花和洋芋片开始满天飞舞,克里斯抱头没命乱窜,芙安娜和亚伯特又叫又跳 无论在外面是什么身分,一旦回到家里,他们只是平凡的一家人,温馨、快乐而满足,不因为财富,也不是因为权势,而是因为他们关爱彼此,因为他们之间充满了笑声。 “南茜婶婶。” “什么事,芙安娜?” “妈咪最喜欢骑爸爸了,南茜婶婶是不是也最爱骑叔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