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王》 第一章无知者无畏 仲夏。  窗外的蝉不知疲倦的鸣唱。酷热和困倦不停的考验着我的意志。我忽然感到一阵无法压抑的烦躁。  “他x的!”我轻声骂了一句。  没想到这么小的声音居然被前面的老师捕捉到,他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课程吃惊的看着我,表情极其复杂。一时间,我成了全班四十多双目光的焦点。整个教室静得可怕。  在如此尴尬的境况下,我的烦躁感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加重了!  我这是怎么了?  骤然降临的清脆的下课铃声打破了瞬间的沉寂,也把老师从刚才的惊憟中唤醒。他习惯的扶了一下近视镜刚要开口,教室的门哐的被推开了。  教导处王主任几乎是冲了进来“对不起,张老师打搅您一下,陈宇,你来。”王主任指着我道。  “小宇,快点!”  在王主任的催促声中,我象个跟屁虫似的追在他身后。  去年秋天,纠缠了王主任多年的颈椎顽疾终被我老爸以家传的针灸术治愈,因此他也成了我家的座上常客,对我更是爱护有加。但我坚信,他找我绝不是为了刚才的事替我解围。  一定是出事了!  “怎怎么了?王主任?”我问得有些心慌意乱。  “你先不要急。你家里出了点事。”王主任边走边说。  家里?自从七岁那年妈妈因为车祸去世,家里就我和老爸俩人。老爸正值当年,身强力壮,几年也没感过一次冒!  天!该不是治病给人家治死了吧?  “那是我爸他?”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刚才医院来电话,让你赶快去一趟,咱们到了那里就自然会知道。”  还好!不是去派出所。看来老爸没有出医疗事故。  出租车七绕八拐把我们带到爸爸工作的中医院。我们并没有去他的办公室,却直接进了病房。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亲切而熟悉的消毒水味,这是我在爸爸身上闻惯了的。病房里站满了人,我扫了一眼,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大夫和护士们看见我们进来,自觉的闪开了一条道。  道路的另一端是一张病床。老爸就躺在上面,他的身上几乎插满了管子和电线。  我楞了一下!接着便扑了过去。  我颤抖着握住了爸爸的手,他的手凉的吓人!  “小宇”  是爸爸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我感觉自己的右手仿佛被他轻握了一下。那种感觉极其怪异!既象是他想借这一握之力使自己留下,又好像是要把他全部的力量传给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歉意,不甘和渴望,然后慢慢的消散开去  小宇。这就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也是最亲的人,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我没有来的急哭就失去了所有知觉。恍惚中老爸衣官楚楚的望着我,什么也没说又仿佛要告诉我他要走了。我想问他去哪儿?能不能带着我?可无论怎么使劲也说不出来!我们就在这个无声的世界里,互相凝望着,没有时间和空间,只有我们俩。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天气依然非常炎热;蝉仍旧在不知疲倦的鸣唱;窗外的树叶在太阳的曝晒下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  我呢?难道刚才只是南柯一梦?早上的时候老爸还好好的,怎么会刚过了半天,人就没了?开国际玩笑!老爸没事,刚才只不过做了个恶梦。  “你父亲上午给病人做针灸治疗的时候,觉得有些不舒服。我们都没在意,没想到,刚吃完午饭他突然就不行了我们问他原因想进行救治,但他只是不停的喊你的名字”  我望着眼前的白胖子,他是这家医院理疗科的主任,是老爸的领导。  他薄薄的嘴唇对着我的脸上下翻飞着,吐沫星子飞溅。  他在说话,而且好象在对我说话。  我努力使自己集中精神,但看到的却似乎永远只是老爸临去时的样子,那张苍白的充满歉疚的脸;耳中听到的似乎永远只是那声轻轻的呼唤---小宇。  我咬紧了牙,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得到处都是,悲痛终于在瞬间爆发“不!”  我声嘶力竭的狂吼了出来,伴随着的,是失声的痛哭。  病房内响起一片哽噎声。  随后的几天我没有去上学。同学,老师还有父亲的同事领导,轮番的来看望我安慰我,他们用鲜花和美食试图给我带来温暖。但这些却并不能改变什么。  父亲永远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甚至都不敢睁开眼睛!看着那些熟悉的家具,我会情不自禁的流泪。这些毫无生命的东西仿佛在喋喋不休的讲述着以往的一幕一幕,一会儿逗我笑,一会儿又惹我哭。我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徘徊着,不能自拔。  开过父亲的追悼会,我的生活恢复了正常。医院曾试图说服我对父亲进行尸检,以彻查死因。但被我坚拒。既然人都没了,又何必再去糟蹋身子了?另外,对他的死因我也隐隐知道一些,我家是世代中医,祖上传下了一套练气的功法(从我记事起老爸就逼着我练),给人治病时通常用气配合针灸,往往能收到奇效。据说前若干代还真出过几个名医。估计老爸就是在这方面出了差子。难怪前一阵他老说不对劲。  我自己的情况依然很糟糕,父亲的去世彻底断绝了我的经济来源!家里也没有什么亲戚可投靠,未来对于十六岁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憧憬的。父亲留下的积蓄根本不可能支持到我上大学(如果我能考上的话)!虽然我每天仍去上学,但内心却背负着太多的烦恼,大部分时间,我都尽量不去想它们。活一天算一天吧!人都说天塌了有地撑着。以前父亲是我的天,那现在谁是我的地呢?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正当我百无聊赖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我家的门。  我打开门,一楞。不认识。  来人是个男的,约么三十多岁,白白的瘦瘦的带副眼镜,看上去很斯文。  “您是?”  “你是小宇吧?呵呵,我们见过。”  见过么?我怎么没印象!  “前些天开追悼会的时候?”他看出了我的狐疑,提醒道。  听到追悼会三个字我的脸沉了下来。  “抱歉!抱歉!嗨,你看我!哦,是这样的,我是你父亲的同事,姓杨。我在房产科工作,今天来想和你谈点事。你看?”  “您进来说吧。”我把他让进客厅,倒了杯水,然后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他端起杯子象征性的喝了一小口,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样?一个人还过的惯吗?”他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很明显,他的问话有些不着调儿。  “还行吧。”我敷衍道。  又沉默了一小会儿。  “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我先沉不了气。  “你看,这事儿吧,这时候跟你说嗨!”他放下杯子,搓了搓手,一脸无奈。  我没搭茬,仍旧用眼神鼓励他说下去,心里却已经隐隐觉出他要说的将不会是什么好事!  “是这样的。我们单位的房子比较少,很多职工的居住条件都很艰苦!本来以你父亲的条件是排不上现在的两居的,但由于他是单位的业务骨干,所以当时院领导决定破格把这套房分给了他。说实话,对此很多同事都有意见,在我们单位一家三口挤一间房的多了去了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已经基本上明白了他的来意。  哼!房产科的。  “那我就开诚布公了。呵呵,我呢,代表院领导来和你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能把这套两居让给居住条件还很差的职工。”他扶了一下眼镜道。  从他的语气中,我丝毫没听出商量的味道。  “那我住哪儿?睡街上?”我属于通常所说的单细胞生物,马上就急了,音量也提高了许多。  “别急,别急!你听我说。考虑到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在医院的宿舍楼给你安排了一间房,供你住到成年,其间不用交房租的。怎么样?”他说这话时的样子就仿佛是做了好大的一件善事。  我还能怎样?照他的意思,我现在该磕头谢恩了。 我茫然的环顾了一下这个即将不属于自己的家,低下头问道:“那什么时候搬?”  “不急不急,你看吧!一个星期怎么样?不行就半个月!”看到我这么痛快的答应,他不禁喜行于色。毕竟,象我这样好说话的并不多。  “行!”我悲痛的点点头。被扫地出门是件很痛苦的事。  我并没有让他等一个星期,当天就收拾些比较重要的东西叫了辆车搬进了‘新家’,其余没用的物品全部卖掉!  这样也好,甩掉过去干干净净的开始新生活。  我的‘新家’就是所说的‘筒子楼’。几户住在一个楼道里,共用一个厨房和卫生间。住进去以后我才发现,那个姓杨的并没有骗人,确实竟是一家三口挤一间房的。这让我心里多少觉得好受些。  我们这个楼道一共住了四户。其他两家对我都还客客气气,只有对门儿,见了面总象是有深仇大恨,话半句都没有,风言***却甩了不少!  “这是谁呀!上这么长时间厕所都不出来,积点公德啊!别是掉毛坑里了吧?”  “哎!我刚蒸的包子怎么少了一个?哪来的大耗子?!”    很明显,这些话是冲着我来的。  我青春年少,血气方刚,哪受得了这个!正要找他们理论的时候隔壁的本家赵叔向我透露了事情的原委:本来我这间房一直让对门的一个远房亲戚住着,这回医院借着我的原因名正言顺的收回来,吃亏的当然是对门。因此他们恨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忍吧!忍字当头一把刀!  我的好心并没有给我带来好报,战争终于在一个令人烦闷的早上爆发。那家的女人敲开了我的门。  “嘿,我说你挺大个人怎么办事不长眼啊!”  “怎么了?”我听她口出不逊,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你说怎么了?你那破簸萁占我们家地儿了!”  “你们家地儿?哪儿写着呢?哦,合着这楼是你们家的?操!”  “嘿你个小流氓,还敢骂人!我看你是爹妈死的早,缺教育啊!今儿我非替你爹妈教育教育你!”  “你妈x你说什么呢?”  我的这句话结束了早上的文斗。她举起肥厚的巴掌扇到我脸上。我先是一楞,等她的手第二次扇过来的时候,我飞快的叼住了她的手腕,用另一只拳头的骨节狠狠捶在她胳膊的麻筋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看着她垂下去的胳膊估计这一天她都好受不了!  “啊小流氓杀人啦”  她的叫声不敢说惊天动地至少也让人觉的毛骨竦然。她家男人拎着根棒子冲了出来,认准了我也不说话当头就砸!在狭窄的楼道里根本无法闪避,我咬着牙用左臂斜着扛了一下,然后顾不得钻心的疼痛挥右拳一拳就封了他的左眼。就在那一瞬间,他被我的凶悍震住了。趁着他发蒙的功夫,我用拳头,肘,膝盖,脚一切能用的上的部位狠命的往他身上招呼。  记的李连杰在一部武打片里曾说过“到忍无可忍时就无须再忍!”这时候已经不能算打架,而是我单方面的发泄。  邻居们终于冲杀出来拉开了我们,那个蠢女人趁机用尖利的指甲在我脸上留下三条血道。赵叔抱住我的腰死命往屋里拖,我喘着粗气挣扎了几下然后停了下来,看着那个靠在墙上满脸血污的男人,虽然嘴角和手臂仍有些颤抖但心里却感到说不出的畅快!爽!  此时楼道里一片混乱,人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  也就过了不到5分钟,警车呼啸而至。警察驱散看热闹的邻居们,把我们几个当事人带到派出所。在一间问讯室里一个高个儿警官点着了烟不屑的看着我们:“说说吧,怎么回事儿啊?”  “警察同志,这小子就是一个小流氓!您看他把我们打的。我们要求把他绳之以法!”那个女人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恶毒的指着我。  “说详细的!事情的起因,过程。你先说吧。”警察把发言权交给了那个女人。  于是她滔滔不绝颠倒黑白的把事情讲了一遍,越说越激动,语调也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是叫嚷着道:“警察同志,我们强烈要求公安局把这个流氓逮起来,不能让这种坏蛋扰乱社会治安!”  警察没答理她把头转向我:“你说说吧。”  我把早上的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最后强调了一句:是他们先动的手。  “操!就为簸萁放哪?”掐灭了手里的烟屁,警察同志看着我们脸上的血痕觉的特可笑:“你们自己说说,至于吗?”  “哦,对了,你把你父母电话告诉我,这事儿得让他们来解决。”  “没有。”  “什么?”  “父母都不在了。”  很明显,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眼圈红了。  “你监护人的电话?”  “我没有监护人。”  在证实我没有欺骗他后,警察同志可犯难了。毕竟我才十六岁,还没成年。  “警察同志,象这种没爹妈的野孩子就得让公安局管!”那女人叫嚣道。  “没让你说话!”警察怒斥道。  “我告诉你们说啊,你们这事,最多属于民事纠纷!既然是打架,双方就都有责任。就你们的受伤害程度不可能说把谁拘了,最后就是调解,互相赔偿损失。”警察把这场闹剧定了性。  “我没钱。”我心情舒畅的提醒着警察叔叔。  “真的,我还不知道下顿吃什么呢!”看到他瞪起的眼我又补充说明了一下。  “那叫你老师来吧。”警察拿我确实没什么办法,看来对门那俩口子的打是白挨了。    放学回家,我心情愉悦的哼上了小曲。学校那边最多给我一警告处分,还是口头的。呵呵,我可是出了口恶气!  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医院房管科那个姓杨的面色铁青的找上了门。  “小宇,昨天有人向医院反映你寻衅闹事,殴打邻里。你很不安分啊!”  “没搞错吧?可是他们先打的我!我”  杨同志伸手打断了我的申辩“我们已经向当事人和其他的邻居核实过。你确实是太过分了!你的行为已经在这里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我没有”  看来他并不想听我解释,继续道:“你就不要再狡辩了,院方安排你住在这里本来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可你并不珍惜这个机会!你看,到现在你都不肯承认错误,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实在是无言以对!  “这样吧,我现在向你宣布院方对你的处理决定。医院给你一周的时间找新的住所。这里,你不能再住了我看你还是早点做准备,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我的脑袋有些发蒙。直到他走出门才反映过来,跟着追了出去“哎!你倒是听我说呀!”看他并不理会仍径直往前走,我急了:“你们他妈让我去哪儿住啊?”  他终于停了下来,转过头鄙夷的看着我道:“这与我们无关。你随便!”  言毕扬长而去。  我呆坐在床沿,心里一片混乱。  最近我是怎么了?倒霉事一件接一件的。都说天无绝人之路,现在看来纯属扯蛋!我还能去哪儿呢?不上学了打工去?可我什么都不会,谁会用我?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隔壁赵叔走了进来,坐到我边上。  “小宇,出什么事了?”  看到赵叔关切的神情,我的泪水禁不住泉涌而出。  我抽泣着把刚才的情形向他叙述了一遍。听罢他愤怒的一巴掌拍在床上:“他们他妈太不讲理了!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整么!这样吧,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咱们直接找院长非把是非曲直说清了不可!”  看到我情绪稳定些了,他又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小宇啊,有些事本来是不该对你讲的,不过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我想还是告诉你好。据我听说你很有可能被房管科那个杨宏进给坑了。”  “什么?”听了这话我的脑袋又是嗡的一下。  “你先别急。你家原来的两居,你知道现在谁住着么?”  我摇摇头。  “杨宏进的小舅子!没想到吧?而且我听说姓杨的把你安置在这儿也是没安好心!”  “?”  “医院的空宿舍又不是单这一间,他明知道这间房被对门占着,还把你安排过来,就是要通过你把这间房收回来。而且他就知道他们(说着往对面努努嘴)不会善罢甘休,得和你折腾,等事闹大了再把你一踢!这间房他就算踏踏实实收回来了。”  “可我跟他没冤没仇的,他为什么把我往死里坑啊?”  “哎呦!我的傻小子!为什么?为房子!他自己占了你们家的两居,再拿这间房堵别人的嘴,算得多精啊!至于你,你父亲也没了,你个小孩子能把他怎么着?他不坑你坑谁呀!”  看我不说话,赵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又道:“行了,你也别多想。这些我也是听说,咱没什么真凭实据。明天一上班,我就陪你去找院长,你爸活着的时候也没少给医院出力,而且他还是因公殉职,那个姓杨的再没人性,他当院长的总还是个人吧?好了,你先休息吧。我回了。”  “谢了!赵叔。”望着他的背影,我木木的吐出了几个字。赵叔在门口冲我摆了摆手然后带上了门。  躺在床上我根本无法入睡。  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这些年父亲为了养活我并没有留下什么积蓄。如果没有别的经济来源,用不了多久我就连饭都吃不上了。要是再连这间小破屋都没有的话,我就只能去露宿街头,然后在严冬的某个清晨被发现冻死在公园的长椅上  我并不怕死。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他的早逝已经让我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可留恋的。去医院找院长,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能保住这个让我一隅容身的小屋,但日后的生活仍是无以为继。  下一刻,我终于拿定了主意:与其苟活,勿宁身死!而且不能白死!决不能便宜了那个姓杨的王八蛋!死也得带上他。既然老天(要是真有老天的话)不惩罚这种坏蛋,那么就让我来替天行道吧!想到此我的心结终于解开了,睡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爬起来溜到厨房,挑了把最大最沉的菜刀别在腰间然后出了门。一边走,我一边斟酌着下手的地点。  在他上班的路上?谁知道他走哪条路!在医院大门口?不行!人太多!还是去他的办公室。就他一人最好,要是有多管闲事的就一块儿砍了!拿定主意我快步向医院走去。  8:30我大摇大摆的走进医院大门,来到房产科。门开着,我探头扫了一眼,真天助我也!里面就杨宏进一人在擦桌子。他还挺勤快!我迈步进了屋。  看见我进来,他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哟!来交钥匙啊。这么快就找着住的地儿啦?”  “是啊!其实早有一个去处我就是一直没拿定主意去不去。”我皮笑肉不笑的接近他。  “哦?这回拿定主意了?”  “对!”  也许是我离得太近,引起了他的警觉。他沉下脸义正词严道:“你要干什么?”  “去那边的道儿太远!我来找你就个伴儿。”  说着,我迅速抽出菜刀,挥刀就剁!他下意识的闪了一下,刀砍在了肩膀上。这让我觉得多少有些遗憾。本来我是想直接切开他的颈动脉,一刀了事!不过好在是夏天,他穿得很少,这一下砍的很深!我甚至能感觉出刀锋劈裂骨头的脆响。我拔出菜刀,鲜血随着他的嚎叫喷溅而出。顾不上看他惊恐万状的表情,我举起刀疯狂的在他身上砍起来,鲜血已使我彻底失去了理智!他试图抓起任何能拿到手的东西来阻挡,但这根本无济于事!不一会儿,他的胳膊,脑袋,后背便留下七八道伤口。血不停的从皮肉翻卷处四溢而出。渐渐的,他放弃了抵抗,慢慢瘫倒在地上,眼见着出气多进气少了。  这时身后的一声尖叫打断了我。我转回身,一个年轻女子正站在门口不住的哆嗦。  我拎着刀慢慢向她走去。看到我满身的血渍和肉屑,她明显被吓坏了,先是不停的尖叫,然后只见一股液体沿着她的大腿流了下来。当我走到门口时她已瘫软在地上人事不知。  杨宏进的命估计被我砍掉了七八分,目的基本达到,再耽搁恐怕就不能全身而退了。想到此,我向地上啐了口吐沫,然后夺门而出,飞快的掠向远方。  一路上虽有人试图拦截,可一看到我这个提着刀的凶神恶煞,又都纷纷避让开去。  安全到家!我把身上洗干净换了套衣服。我得干干净净的去见老爸。  是啊!就要见到老爸了,估计他在那边也正想我呢。一切收拾利落,我叫了辆出租直奔这座城市的最高建筑---丽水假日大酒店。那里就是我为自己选择的归宿。  酒店的门童跑过来彬彬有礼的拉开车门,我顺手把身上仅剩的五十块钱塞给他,然后上了电梯直奔顶楼而去。  身临楼顶,我顿觉心胸豁然开朗。此刻世间万物都已变得那么渺小!我仿佛真的立身于红尘外,在天堂俯视人间。  “去吧!”一个声音在心中响起“当你飘然身下的时候,一切爱恨情愁都将化作过往云烟,到那时,你将不再有思念,不再有愤怒,也不再有烦恼。干干净净,了去无痕。”  我深吸了口气,举步迈向楼顶边缘的高台。顶楼的风不知趣的拉扯着我,妄图以它微薄之力将我从死亡的边缘推回来。我咬了咬牙登上高台然后闭上眼。  我知道,当我纵身一跃的时候,我将享受那瞬间的飞翔!  就在这时,一种强烈的感觉骤然袭来:我觉得右手被用力的握了一下!这种感觉是那么清晰和熟悉。这是父亲临终时的一握。当时的场景在一瞬间回映到我的脑海里。  父亲冰冷的手紧紧的握了一下,他的的眼神充满了歉意不甘和渴望。突然!奇迹发生了,他孱弱的嘴唇竟微微的抖动起来,几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字飘散而出“宇好好保重!”  我听到了!而且听的清清楚楚!  我晕!当时没这段啊?!难道是那会儿方寸已乱?我竟心神不属的把它给漏掉了?  不可能啊!即便是我没听见,可当时那么多人呢!不可能都没听见!  要么就是老-爸-显-灵了?  想到这儿我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台阶上。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爸,我知道你想让我好好的活着,不想让儿子就这样去找你,是吗?  可你知道么?你狠心的抛开我撒手而去,给我留下了什么?!  悲痛!绝望!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生存还是毁灭?”  此时,莎翁笔下这句经典的台词在我胸中激烈的纠缠着,争斗着。我现在双手沾满血腥,即使不去死恐怕也要在牢狱中苦度春秋,可是要就这么死了,老爸在地下也肯定不会含笑九泉 我伏在地上痛苦失声,心内却没有了主意。  “嗨,朋友。有什么想不开的?别寻短见啊!”  我抬起头,一个土头土脑的保安正站在不远处。  “你看你那么年轻,有什么过不去的?往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你说是不是?”他一边说一边向我这边蹭。  “别过来啊!过来咱俩一块儿下去!”我红着眼喝道。  这话一下把他给定住了,吓得他楞是一动都不敢动“&quot;好好好,我不动行了吧?那你也别跳楼!俺求求你了,千万别打这跳下去。行不?我叫你声大哥了!”  从他近乎哀求的眼神里我明白了他的本意:您要跳楼去哪儿都行!就是别在这儿跳,这不是给我们找事吗?  什么玩意儿!  我张嘴刚想骂两句,只见又有两人从下面窜了出来。一个西服革履的象个经理,另一个是警察。他们和保安集合在一起轮番向我述说什么人生无限美好,前途无限光明  我没答理他们,反而把头扭向楼下。呵!这会儿楼下已经密密麻麻的聚了一群人,多数是看热闹的,居然还有人举着相机在给我拍照。估计我要是现在跳下去,准能拉两三个垫被子的。  就在我的注意力集中在楼下的当口,不远处的警察向其他两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一拥而上。拉胳膊的,扥腿的齐力把我拽下高台死死按在地上。  不管怎么说我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在派出所,警察叔叔热情的给我倒了杯水,和蔼的问:“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哪儿啊?在哪儿上学啊?”  看我不吱声,他微微有些不耐烦“你能不能说句话?刚才我听你哭的挺响亮的,可不象哑吧!”  我白了他一眼,对他禁不住考验的耐心深表不满。  他的语气又有所缓和“是不是老师批评了?挨家长打了?还是失恋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嘛!年纪轻轻的,啊?”  “你怎么知道我想不开?!”我反问道,一副嫌他多管闲事的样子。  警察叔叔终于被我逗急了“那你吃饱了撑的跑人楼顶上又哭又闹的?!行了,我也不跟你磨嘴皮子了,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弄点儿吃的去。”  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的饿得很。可不么?早上没吃东西,这一折腾到了中午,搁平时早就肌肠露露了。  “你在这儿老实呆着啊,别给我找麻烦!”  撂下这句话他就推门走了。不过这话倒提醒了我,我是负案在身啊!饥饿固然可怕但比起坐牢来不知要好几万倍!看着他走远了,我也站起身,装作漫不经心的往外遛达。  “哎你去哪儿啊?”门口坐着一位警察阿姨,盯的还真紧!  “我哪儿也不去,就是觉得屋里闷的慌,想出去透透气儿。”  “你还是踏踏实实呆着吧!没人来领,你哪儿都别想去!回去吧。”  我臊眉耷眼的坐回到原地儿。按说就这一女警察应该不是我的对手,但要真被她缠上一分半分的恐怕出不去派出所的大门我就得被按住。  嗨!刚才还不如说要上厕所呢!到了厕所,从窗户跳出去不就万事大吉了。这会儿再提这碴她肯定起疑心。我这个笨那!  正胡思乱想间,警察叔叔给我打回了饭,先吃吧!大不了去坐牢!以后还就有地儿管饭了呢。  警察同志看我狼吞虎咽的吃完东西,开始不失时机的对我进行旁敲侧击,试图找到些线索,争取早送走我早了事。我则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瞎扯。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外面有人把他叫了出去,他们向我指点着低声说着什么。  该不是查到线索了吧?要是的话,他们办事效率可真够高的!不过也难说,我现在得算名人了!一上午就出了两条新闻。  过了一会儿警察同志回来了“你叫陈宇?”他的表情已不再亲切,语气也冰冷的很。  听到他的问话我知道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便痛快的点点头。该来的都来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向门外招了招手。两个没穿警服的汉子冲了进来,不由纷说的按住我,上了铐子。警察叔叔从后往前使劲推了我脑袋一下道:“走吧!这回你有地儿吃饭了。”  警车呼啸着把我带到了分局,在两个便衣的推搡下我踉跄的撞进了一间挂着‘刑警队’牌子的屋里,其中一个把我按坐在椅子上重新铐好。这回连脚都铐上了。  屋里阴凉阴凉的,乍一进来我还有些不适应,打了个冷战。这在种环境里很容易让人想起辣椒水,老虎凳什么的。我抬起头,发现已经有三个头戴大沿帽的警官在恭候了。  “姓名?”  “性别?”  “年龄?”  “籍贯?”  “家庭住址?”  警官开始录口供,有负责问的有负责记的。  问过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负责问话的警官从桌上摸起根烟,点着后慢慢的吸着。看来要切入主题了。  “知道你为什么来这儿么?”警官吐了个烟圈,问得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问你话呢!听见没有!”他旁边的一个胖胖的警察看我没言声儿,愤怒的喝道。  我茫然扫了他们一眼,依然保持沉默。  “既然把你带到这儿来就说明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我看你还是老实交代你的问题,也好争取政府的宽大处理。”主审的警官仍是慢条斯理的“说说吧,今天早上的事。”  我虽然对那个胖警察的恶劣态度极度厌恶,但若再装聋作哑,恐怕今儿个就真得见识老虎凳了。  “你们也别绕弯弯了。姓杨的是我砍的。我就是想宰了他。”我回答得很干脆。  几个警官被我突如其来的直白搞的一楞。  胖警察率先发作“你个小毛崽子还挺牛逼啊!犯罪有理了你还。”  主审官不满的瞥了胖子一眼道:“讲具体点,你作案的动机和经过?”  “走投无路,挺而走险。”我刚说完这几个字对面那几位就都被逗乐了。  “还挺拽啊!语文学的不错吧?让他x你交代问题,没让你编成语故事!”胖警察骂道。我盯着他越瞧越觉的象个痞子,怎么就披上这身警服了呢?  “我说的是实情。”我辩解道。  主审警官拦住了要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的胖子,有些不耐烦道:“让你说具体。‘具体’你懂不懂?”  “懂。”  “那你说吧。”  于是我把从父亲去世后杨宏进怎么侵占我家的房,然后又怎么设套挑起邻里矛盾再把我逼上绝路,以及到今天发生的事简明的叙述了一遍。言毕现场一片静寂。我的遭遇多少使警官们感到些震撼,至少没让他们无动于衷。  过了片刻,主审官打破了静默“你也算是高中生了,‘杀人犯法’你不知道么?难道前几年的书你都白读了?”  “我没办法。我确实是走投无路。”  “你杀完人就‘走投有路了’?而且你就那么认定是被杨宏进给害了?我看你那个姓赵的邻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八成你是让人给当枪使了。咱再把话说回来,就算杨宏进真是为私利下套坑你,还可以去找他们单位嘛。单位不行还有政府有法院嘛。”警官同志对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  “你什么呀你?我看你就是蠢!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蠢!”此时的警官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声情并茂了。  我垂首无语。    随着时间的流逝,该问的也问了,该教育的也教育了,审讯也接近了尾声。  主审警官拿过笔录翻了一遍,然后递给我道:“你看看吧,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个字。”  我接过来随意翻了翻,问:“签哪儿”  他指着最下面道:“就这儿。我说你写:我看过了,全对。”  我抬头不解的望着他。  “看什么看!写呀!这是规矩。”  警察素质低还真是有传统啊!这么没水准的话楞传了不知多少代居然成规矩了。  我签完字,按上手印就算正式被捕。  临出门的时候我问那个主审警察:“请问警官,我能打听个事儿么?”  “你说吧。”也许是出于同情,他没有拒绝。  “杨宏进死了么?”  “去逮你的时候听说还在抢救。怎么?害怕了?还是后悔了?”  姓杨的挨了这么多刀居然没死!也不知道是算他走运还是算遭了报应。这小子的即使能保住命,但也肯定得落下残疾。这一点我下的手我心里自然最清楚。而且在这件事上他所扮演的并不是什么光彩的角色,等伤好再回单位也肯定是彻底臭了。到那时候我看他恐怕会是生不如死啊!嗨!不想这些了,无论如何,他只要没死对我来说就是好消息。杨宏进的仇我总算是报了,往后的日子走一步算一步吧!  “谢谢您了。”我无法回答警官的反问,就只能对他表示感谢。说完便直奔警车而去。  在去看守所的路上,我的身体随着警车在颠簸中晃动着,刑具不时的碰撞发出哗楞哗楞的脆响。透过车窗的栅栏,我看到了悠闲的人群,看到了穿梭的车流,看到了夕阳。渐渐的,随着道路两旁的树木和林立的高楼飞也似的被甩落,人群消失了,车流稀疏了,这座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已离我越来越远。  望着眼中不断变换着的景象,我茫然若失。  所有陪伴过我的一切都将离我而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回来,也许从此就相见无期了。  老师们,同学们,朋友们,还有爸,妈再见了!  想着想着,泪水再一次不争气的滑落下来,缓缓的流过我的脸颊,飘落到地上瞬间即逝。 第二章虎 分局看守所坐落在城北郊外。  我们抵达时已近黄昏,远远望去,包围着看守所的玉米地在落日余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的生机勃勃。  我迈下警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高墙,上面挂满了铁丝网。走吧!前面就是我的新生活了。  办完了一应的交接手续,我穿着明显大一号的囚服抱着床破军被在警官的带领下向号房走去。所谓号房,就是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平房。在号房的东面是圈在高墙内的一大片空场,贴着墙整齐的码放着一垛垛的红砖和木料,在距这些建材不远处,有几排新的号房正拔地而起。  看来随着社会的发展,犯罪分子也在不断发展。这不,老房子都住不下了,紧着盖新的呢。  “到了。”引路的警官停了下来“新来一个。”他边冲里面喊边掏出钥匙开铁门。门边挂着个大牌子,上面写了个‘4’字。看到这个数字,我打心眼里觉着别扭。我还真是倒霉催的,坐牢都坐‘死’号!  在十几道目光的逼视下,我低着头迈进了这间小黑屋,身后的铁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新来的,过来!”  我抬起头,只见面前是一块长板,长板的左首,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正盘腿坐在上边拿眼斜眯着我。刚才发话的该就是他。  也就这一楞神的功夫,不知道是谁从背后一脚踹了我一趔趄,好玄没趴地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暴喝:“小逼没带着耳朵进门啊!郝哥问话那!”  我慢吞吞的报着被站直了身子,向后扫了一眼。只见一个身材瘦小形容猥琐的小个子正龇牙裂嘴的怒目而视。然后向左首的汉子叫了声:“郝哥。”  也许被我的轻蔑激怒,身后的小子又暴喝一声:“喊报告!”同时跟着一脚直踹。  这回我可防备着呢!估么着快踹上的时候也没回头,往旁边一侧身,腾出手来从下往上用力一兜他的脚脖子,只听‘嗵’的一声,那小子摔的那叫脆!后脑壳直拍在地上。这还是我手下留情,没在他脚腕子上加力。否则,他得单腿儿蹦上几天。看着那小子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有人喊了一嗓子“豆鳖,栽了啊今儿个!”引得周围一片哄笑。其他的犯人看我是个小孩谁也没当回事,都认为是那叫豆鳖的一不留神才着了道儿。  郝哥笑着片腿儿下了板铺,指着我道:“小逼还挺牛,身手不错呀!”  听到夸奖我心里正要得意,没想他伸过来的手突然变成了拳!老爸曾对我讲过,象我们这些练‘气’的,感觉要比普通人灵,相应的反应也要快些,可郝哥象是练过几手的,出拳快,角度也刁,等我意识过来正要闪躲的时候,腮帮子上已经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拳。摸了摸嘴发现槽牙们都还健在,我松了口气,张嘴刚要说话,郝哥却先开了口“小逼崽子你不是牛逼么?我告诉你!‘号’里专治牛逼!”然后又对着其他犯人道:“弟兄们今儿改规矩了,收拾完了再审!”言毕施然回到板上,又盘起了腿。  对于他的最后一句我没明白,但很快就发现用不着明白了,因为有三四个犯人已经飞快的扑了过来!号里的空地本就不大,这几个人把我围个严实,然后掐脖子拽胳膊将我按住,接着,铺天盖地的拳脚就砸上了。夏天啊!衣服太薄!这拳脚的力道更是格外的重!  我怒吼着挣扎着,但在众人拉扯下一切努力却显得那么软弱!  还手么?纯属痴心妄想!人多力量大的真理在我身上反复实践着,而我的身体就象是个肉沙袋,承受着一记记重击,欲迎无力,欲避无从!  当感到快要筋疲力竭时,我彻底放弃了抵抗,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咬紧牙任凭他们发泄拳脚之欲。我屏住气拼尽全部意志忍受着,我不知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但我却明白一旦抗不住,最好的结果也是落个半残!用他们的话讲就是会‘死’的很难看。  他们的殴打进行了差不多四五分钟,之后,看守所的警官终于被惊动了(真难得他还能被惊动)。当他出现在铁门外时,打手们早四散而去。(在事后我曾琢磨过这次经历,无疑警官是我的救星。但他出现的时机是非常有学问的,因为开始时我的吼叫声他肯定听见了,却又等了几分钟才珊珊而至。仔细想想就不难明白,他要是来的早,冲突在刚发生时就会被制止,换言之我就不会挨打了。他要是来的太晚,那时候冲突已经结束,也就是说我的小命很可能已经挂了。那可就出了大事!他好死不死的过了几分钟才来,就说明他是故意让我吃这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暴砸(cei)。当然,警官这么做不可能是单单针对我,对每个新进的犯人都可能如是。这也可以理解为警官和牢头间的一种默契)  警官同志象征性的批评了我们几句,并暗示郝哥要‘适可而止’,然后便离开了。但是我的苦难却并未因此而结束!他们让我头向下双手后举撅着屁股站在墙边,还美其名曰‘喷气式’。  刚刚经历过肉体洗礼的我,此时又面临精神上的折磨。不时有人以姿势不标准为由你打一拳我踢一脚。疼痛和屈辱强烈考验着我的意志。但我很清楚,在这种等同于狼窝的‘号’里,反抗是没有意义的!更何况这些犯人不知要比狼凶狠狡诈多少倍!  狼吃人是为了生存。但在这里,人‘吃’人却仅仅是为了娱乐!  我只能选择忍耐。既然在上午的时候听从了父亲的召唤,没有从三十几层的楼顶纵身一跃去追随他,那就应该努力的活下去!不仅要活!还要活的好好的!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告慰老爸在天之灵。  这些犯人通过体罚我享受着短暂的快乐,但仅仅是这样对于他们来说好象还不够。晚饭自然是没我的份,快熄灯时居然有人提议让我就这么撅一宿,而且,这个提议居然还被一致通过!于是,我睡觉的权利也遭到剥夺!  就这样,我在生理和心理崩溃的边缘徘徊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坚持不住倒在地上昏然睡去。(后来在打黑拳的日子里,每当在训练过程中我痛苦的几近无法忍受时,都会回忆起这一晚的非人遭遇,并以此激励自己坚持到底)  天明时分,看守所里铃声大作,犯人们在电铃的催促下纷纷起床,叠被的叠被,洗脸的洗脸,为接下来一天的劳动作准备。  豆鳖率先发现我居然睡着了,他飞快的冲过来在我本就肿得象猪头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一拳。猛然从疼痛中醒来,我的神智还不太清楚,迷迷糊糊的忘了是在牢里,发现挨打下意识的便招架。豆鳖怎么也没想到我会还手,被我弄了一措手不及,慌乱中吃了亏。等我明白过来这是在监狱,神智也完全清醒时,其他犯人已经扑了上来。  不过幸运的是,这回警官同志来的非常及时!他冲进牢门的时候,我正被那帮犯人压在身下。他愤怒的冲我们咆哮了几句,然后转向郝哥“郝志国!你他妈x巴号长怎么当的?这么几个人都管不住?我告诉你:你这号里要再闹‘杂’可别怪我不客气!还他妈看什么看!赶快收拾完了干活去!”  看着警官走远了,郝哥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口吐沫“呸!也就跟这儿牛x,出去算个鸟啊!”接着,又恶狠狠的盯着我道:“小逼!你不是闹么?晚上回来再说!”  犯人们很快都收拾完毕,整队去劳动。我跟在众人的后面走出了牢门。又是一个好天啊!天空湛蓝湛蓝的,其间飘荡着几朵一尘不染的白云,朝阳就那么斜挂在天际,骄傲的散发着重重光芒把整个世界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回想起郝哥临出门时那怨毒的目光,我的好心情几乎是转瞬即逝。  我们的劳动内容是参加看守所的扩建,分配给我们‘号’的活是卸砖。十多辆军用卡车静静的停在院里,卡车上整整齐齐装满了红砖。  郝哥开始分派工作,一般是俩人卸一车,一人负责从车上往下卸,另一人负责把卸下的砖码到墙根儿。轮到我的时候,他指着最西边的一辆车道:“小逼!这车砖是你一人的,什么时候干完什么时候吃饭。滚吧!” 他这明摆着是公报私仇!我一边从车上卸砖一边发愁,这下麻烦是惹大了!晚上等待我的肯定是一顿毒打,这回恐怕抗不过去了。  唉!今儿晚上可怎么熬!弄不好非得死在他们手上不可。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当初在派出所的时候一跑了之!我真成了猪八戒他二姨,楞是笨死!  当我刚把砖全卸下车时,别人已经三三两两的干完了活去吃早饭。看着手里还剩一半的活,我又累又饿!这帮人是不打算给我留活路!  跟他们拼了?眼见是拼不过。可也不能等死啊!  逃跑?我绝望的环顾着四周爬满铁丝网的高墙,目光猛的停在了墙边整齐的砖垛上。由于砖码的很高,砖剁的顶部距离墙顶看起来也就半个身子的高度。要正常发挥的话,就这种高度即使算上铁丝网我也应该能一翻而过。  想到这,我开始往墙根码砖,边码边寻找合适的时机。其实这时候所有的犯人都在吃早饭,根本就没人理会这边。  我深吸一口气,大概活动了下筋骨(还挺痛!顾不上这些了!),趁着远处岗楼里武警战士回身之际,我三两下便攀上了砖剁,手按住墙头双脚用力一蹬,一个飞身窜出高墙落在了墙外的玉米地里。  真实天无绝人之路啊!看来老天终于开了眼!但我很清楚,上天给我留的时间并不宽裕,用不了多久我这个倒霉蛋的失踪就会引起那帮犯人的怀疑。  我必须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这时,我的意识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跑!  身体的潜能在此生死攸关之时发挥到了极致!我飞快的在一人多高的玉米丛中奔行,速度竟比在平地上有过之而无不及。跑了大概有十多分钟,一条铁道横在面前,远方传来火车的轰鸣声,而且越来越近。  我敢发誓,我此时听到的声音比以往听过的任何音乐都要美妙一万倍!  火车渐渐的开近了,又近了,已经能清楚的看见冒出一节节车厢的煤块了。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在车头超过去后,开始朝着与它相同的方向飞奔,估计速度差不多时把心一横!一跃而起,双手扒住车厢的侧帮,双脚在空中乱踩了几下也贴住了车厢。我抵抗着迎面而来的狂暴气流,缓了口气然后双臂奋力一撑,爬上了上去。  趴在煤堆上我大口喘着粗气,周身却象散了架一般。强劲的风把破烂的囚服吹的噼啪乱响,死里逃生后的放松使得饥饿劳累伤痛等等这些原本被压制住的恶魔全部获得释放,它们从身体的各处钻出来撕咬折磨我。但所有这一切比起刚刚获得的自由都已显得无足轻重。  自由,既象个充满诱惑的美女又象是金光灿灿的宝藏,她引诱着人们不惜抛弃一切去追求,去获得。诗人们甚至把她排在了生命和爱情之上。  爱情我还没经历过,但生命却是不肯舍弃的。象现在这样的既获取了自由又保全了生命的感觉,就象是左手捧着熊掌右手抓着鱼,其美妙的滋味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就这样,在肉体痛苦和精神快乐的双双眷顾下,我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气笛的长鸣撕碎了夜的宁静,也把我从沉睡中惊醒。火车的速度已明显减慢,正缓缓驶入一个小站。  我揉了揉迷糊的双眼,坐了起来。四周出奇的黑!甚至让人感到有些气闷。天空中半颗星星的影儿也不见。我舒了舒筋骨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这一觉睡了得有十几个小时,照这么计算,估计离开我原来居住的城市有千把公里了,按说应该是安全了。可我还是觉得不踏实,就我现在这身破烂的囚服,整个一活广告!无论走到哪儿,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一逃犯!而且,最最主要的,就是----饿呀!记得我最后一顿饭还是那天中午在派出所吃的。这一天多没吃饭的滋味真不是人受的!头晕脚软的,出去都不用人追,散着步就能把我逮住。不过看样子这车要停下来,我大可乘机下去搞点吃的穿的,也好早点走人。就算是不花钱的便宜车我也总不能跟着它坐到终点。  主意已定,我摩拳擦掌等着车停稳。可惜的很,天不遂人愿!火车慢慢的慢慢的开过小站,然后又猛的拉响长笛加起速来。  背!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背!望着远去的车站,我只觉得头晕得更厉害了。  怎么办呢?煤块虽然是能源,却偏偏啃不得!老这儿傻坐着也不是事儿,还是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导的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去车头碰碰运气吧。  想到此我马上开始行动,艰难的向车头爬去。  车头,也就是火车最前面的一节车厢,被分隔成了两部分。前边的部分是火车司机的工作室,后面则是休息兼储物室。此时,我正爬在休息室的顶上探头从打开的窗户向里面张望。  休息室里没人!再往前看,俩司机正在工作室里忙活呢!我悄悄的从窗户钻进车厢,来了个落地无声,蹑手蹑脚打开储物柜,随便捡了件上衣和裤子再把门带上,环顾了一遍车厢,我惊喜的发现在储物柜对面的小桌上居然放着整整一塑料袋馒头!旁边还有一瓶啤酒!通通裹在怀里!但接下来却犯难了。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而我现在是进车厢容易出车厢难!抱着这堆东西我可怎么走?但看着怀中的胜利果实,扔那样也舍不得。  唉!要是车能停下来就好了。  谁知这念头刚动,火车居然还真就减了速并且慢慢的停了下来。也顾不上自我膨胀,我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一只手搂着宝贝儿们,用另一只手外加双脚连扒带蹬以惊人的速度窜出车窗落在铁轨外的路基上,蹲在那儿一动不动。这时,我才发现车头的前方是一处交叉的道口,另外一辆满载的客车正飞驰而过。原来是给特快列车让路啊。嘿嘿!这好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过了大概三五分钟的样子,救我一命的拉煤列车缓缓启动,渐渐的消失在视野中。  看着它远去的背影,我心中忽然觉得特别不是滋味:司机哥们儿真是对不住你们!搭你们车,还偷你们东西,弟弟我也是没法子啊!在这儿先赔个不是了。想毕,我向火车远去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吃饱喝足换上了新的行头(裤兜里竟然有六十几块钱)我随便选了个方向径直走了下去。没走出多远,倾天的大雨就披头盖脸的落了下来,我把换下的囚服顶在头上(小心起见,没敢把它扔在铁道边儿)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农田里穿行。农田里长满了茂盛的庄稼,在雨水的滋润下,这些农作物越发显得生机盎然。  就这样,在雨水和泥泞中,我一直走到了天明,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一个小村庄。  此时,天没有丝毫放晴的迹象,雨倒是越下越大。我扔掉了手中的囚服加紧脚步,几乎是跑着进了村子,也许由于下雨的缘故,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影。看到旁边的小吃铺,我犹豫了片刻推门走了进去。  老板见来了客人忙迎过来,看到我是个生脸,面上不禁泛起一丝诧异,但马上便以浓厚的东北口音热情的招呼上了:“吃点啥?小兄弟?”  看来跑了千多公里,这是到了东北。凭着浅薄的地理知识,我隐越觉得这里应该是在吉林省境内。对于东北,我还是非常有好感的。东北人热情,直爽,说话不拐弯抹角,很投我的脾气。  “有面条么?那种热汤面?”  淋了半宿雨,我被冻得够呛!很想吃些热的东西。  “有!别看咱这店小,可要啥有啥!呵呵,来,先擦擦吧,看你被浇的。”言罢递过一块干毛巾。  “那什么,你把衣服脱了在火上烤烤。嗨!怕啥?都是老爷们!”大概他看出一小块毛巾根本不顶事便半强迫着我脱下衣裤搭在炉子上。  不大的工夫,面条便做好递到我手上。  “是学生吧?”老板问。  我囫囵吞着汤和面,点点头。  “一定是下乡那个什么,社会实践!呵呵,前一阵子来过好几拨呢。”  我胡乱应了两声,把最后一口汤喝完,身上恢复了热气。  “大叔,谢谢您了。”  “客气啥?进这屋门就不是外人。还有,叫‘大哥’,啊,没差那么多。”  “行!大哥!”  “中!呵呵。”  “我昨天晚上贪玩又赶上大雨,迷路了。咱这儿是?”  “咱这疙瘩叫兴隆屯儿,在永顺县境内。”  东北大哥已经称得上问一答十,可我还是听得一头雾水。东北三个省,倒底是在哪个省呢?  “哦我从吉林市来,不知怎么走能回去?”我决定赌一把!  “吉林市啊!离这可不近!到县城坐火车,往北要四百多里!你在吉林市念书?”  “哦,是。”我应付着,眼睛望向门外的雨幕,心里开始盘算以后的去路。  象我现在属于杀人在逃的状况,通缉令应该已经发到了各大城市。俗话说小隐于山野大隐于闹市。但吉林市这种规模的城市还是太大!当地警方的电脑里很有可能已经储存了我的像片和资料,那里万万去不得!倒是刚才这位大哥说的什么永顺县城,这种小地方看起来安全些。等雨停了先去那里碰碰运气。  “大哥,从这儿去县城怎么走啊?”  “门口这条路看见没?奔西,一直下去走二十几里就是。咋的?着急回去?看这天,雨一时半会儿还住不了啊!这么着吧,歇歇我出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去县城的车,捎上你一段。”  “谢谢您!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们的目的,就是要体验野外的生活,如果坐车的话就失去这次活动的意义了。”我随便编个理由,谢绝了他的好心。逃亡过程,接触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好!有志气!将来准有出息。那就多呆会子,咱哥儿俩唠唠磕,等雨住了再说。”  东北人健谈呀!我们俩天南地北,国内国际的东拉西扯了一个多小时。当然主要是他说我听,直说得他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可是他侃得越欢,这雨下得倒越大。  我心里渐渐起了急。这个小村子人口本就不多,来了我这么个脸生的,谁见了不得问两句。言多语失啊!万一漏出马脚就麻烦了。  嗨!这破雨下的,真愁死我了。(后来我才知道,此时除了我外,还有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正为这场大雨愁的一蹋糊涂!原来就在松花江吉林市的上游,大雨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暴涨的江水直逼吉林市区,为了保障吉林市的安全,当地政府下达了在上游泻洪的命令。一时间,三四个临江县的阔野农田顿成泽国,数以几十万计的老百姓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被聊完了。也许因为这场雨,一上午东北大哥的小吃铺一直冷冷清清,偶尔有买吃食的也是买了就走不作停留。但即便是这样我也没了耐心。吃过午饭,我穿上烤干的衣服,跟大哥结清饭钱就要出门。他死说活说,看也留不住我便硬塞过来一把雨伞“兄弟,咱哥儿俩相识一场是缘分!既然你非要走,就带上这把伞。旧点,可不耽误用。别的就不用多说了,往后你要是打这路过,能记的进来看看老哥就中。”  虽是盛夏,但这是自从父亲去世后我过得最温暖的一个上午!我满怀感激的点点头,撑起雨伞,迈步跨出小门,然后消失在漫天飞瀑中。  不知何时狂风大作!我蹒跚着在泥泞道路上艰难前行,雨伞在暴雨狂风的婬威下几乎成了摆设。走出不到一里地,浑身上下再次被雨水浸透,我索性收了伞,把自己完全置身于暴风雨的洗礼中。  此时,我不禁忆起那句台词: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却深感其创作者纯属病的不轻!如果把他放在这里,估计那句名言就会变为:让暴风雨快快消失吧!  乡间小路,唯我独行,风雨飘摇,茫然无际。此时,与我为伴的只有路旁被蹂躏得奄奄一息的庄稼。在这孤寂冷漠的世界里,我和庄稼们坚持着,挣扎着,一同苦守雨过天晴的那一刻。  到达县城时已是华灯初上,雨虽仍未停,却也变成了霏霏细丝。  县城并不大,狭窄的街道上聚满了男男女女,他们在大包小包的簇拥下面容憔悴神情疲惫。而我正夹杂在他们中间。赶了二十几里雨路就象在地域里走了一遭,冰冷的身体已经失去活力,甚至感觉不到饥饿和劳累,仿佛没有灵魂的躯壳。就这么飘游着,飘到了一个背雨的墙角渐渐缩成一团。朦胧中父亲的身影再次出现,他默默的满怀关爱的注视着我,神态端庄而慈祥,目光温柔似水,那是母亲的眼神!一瞬间,父亲幻化为早已离去的母亲,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似乎有千万语却又寂然无声  清晨,县城的街道并不冷清。从泻洪县疏散过来的难民们熙攘着喧闹着,由于救灾用的帐篷等物资还没落实,他们和我享受了同样的待遇---在街上露宿一晚。此刻,这些人正排在当地县政府委派的饭车前,手持各式各样的器物等候着早餐。饭车前不时传来因为一勺粥的多少而引起不满的叫嚷,秩序不是很好。  嘈杂声使我从半昏迷中醒来,雨后的清晨,天空显得分外的干净,一缕艳阳正从远方天际破土而出,骚首弄姿的抚慰饱经风雨的凡尘。  我蜷缩在阴暗的角落,手脚冰冷额头却异常滚烫,浑身软得象一摊泥竟提不起一丝气力,嗓子眼仿佛在喷火,烤得嘴唇干裂无比。远处一阵阵飘来淡淡的米粥的芬芳,频频向我发出诱惑,当这诱惑达到最高潮时,我奇迹般的扶着墙颤抖着站了起来,而后一步三晃的朝着芬芳之源---饭车走去,却根本无视那长龙般的队伍和队伍中愤怒的目光。 “嘿,我说你干啥呢?排队知道不?”长龙中一位壮汉挽上袖子冲我喊道。他身后的妇人在他胳膊上紧拽了两下道:“你瞎乍呼啥!没看这孩子病的不轻啊,让他先吃口又能咋地?”但有了开头的接着又有几个人忍不住出声谴责。然而对于这一切我似乎熟视无睹,仍旁若无人步履维艰的向着饭车前进,没有丝毫的愧疚与不安,甚至根本就没有表情。其实此刻我几乎已不受意识支配,所有行为仅仅出于本能。  灾民们被我的冷漠和不知羞耻所激怒,刚才率先发言的壮汉愤然离队,抓住我的脖领子向后拽去。早已弱不禁风的我几乎是在他发力的瞬间便向后倾倒。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原本横着一拉的力道变成向下坠,这一坠可是我一百多斤的体重!与此同时,我又出于本能张开双臂紧抱住他拽我的胳膊。其结果就是我下他上,二人双双摔倒。如此巧合在他身后的人看来,就象我使了个巧劲在倒地前也摔了他一把。这不啻为在灾民们的怒火上浇了勺油,于是几个火烧得最旺的冲出队伍,挥拳踢腿的对我教育上了。打了一阵子,他们发现我并不反抗,甚至连抵挡的动作都没有,便不约而同停了手。  “不会没气了吧?”不知谁小声嘟哝一句。有胆小的开始悄悄往后褪。贴得最近的那个试探着用脚踢了踢我肩膀,没反应。几个人慌了神,戳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是他们没想把我真的怎么样,因此下手并不重,又或是我已昏沉的失去了应有的知觉。总之,刚刚那几下落在身上,于我来说几乎没什么影响。见他们不打了,我晃晃悠悠又站起身,目标仍是饭车,继续缓慢前行。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善良的东北汉子们便已从惊愕中恢复过来,他们再次冲上前将我扑倒在地。  “都给我住手!”  一声劈雷般的怒吼在前方不远处炸响。发出怒吼的是个高大英俊的青年,他分开众人疾步走上前。面对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打人的几个汉子竟情不自禁的退后几步。  青年来到近前,俯下身用手摸了摸我滚烫的额头,俊白的面庞泛出红潮,气愤道:“你们都想干什么?人都病成这样了还没完没了的打,是不是想整出人命来呀?”  几个打人的汉子自知理亏,懦懦的又退了几步。其中一人还要申辩,但在那青年的逼视下闭上了嘴。  “大哥,能给口喝的吗?”我向他恳求道。  青年直起腰走到饭车前“有碗么?给我盛碗粥,”  县城工作人员谦恭的叫了声“郑总”然后马上盛了满满一碗粥递过去。  他端回粥一边喂我一边道:“小兄弟,喝吧!喝完跟我走。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我虚弱的点点头。就这样,郑哥走进了我的生活。  在永顺县,人们常挂在嘴边的郑总,叫郑晓龙。是当地颇有影响的人物。官方的称谓是青年企业家。据说他少年出走,闯当江湖,几年后回乡不仅练就一身好功夫,更是身家巨万!回乡后不久便凭借其头脑的聪明,办事的干练以及圆滑的处世手段创出一番不小的事业!当地最大的几家餐厅,夜总会和保安公司都在郑氏集团名下,尤其是保安公司的业务已经做到了吉林市。郑氏集团每年光上缴的税金就是一笔令人乍舌的数额。永顺县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笑谈:姓郑的不上税,财政局的干部回家睡。更有甚者相传:就是县长见了郑晓龙,也都亲密无间的与其称兄道弟。当然,这只是据传,谁也没亲眼见过。  我被郑哥(他一再强调只能叫郑哥,不许叫郑总)安置在保安公司总部。  所谓总部其实就是一座占地十余亩的大院子,颇有古时庄园的味道。因此,有时我们也在暗地里称他为员外。  在总部里只有两种人:学员和教练。学员一般是招募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退伍军人和出门闯当而又无所适从的青少年,其中年龄最小的仅有十二,三岁。教练则是高薪聘请的武术,散打教练甚至有的就是运动员。新进的学员要接受初级的体能和技击培训,为期大约是两,三个月,过后大部分表现平平或没什么潜质的学员便可以结束培训上岗工作了。他们多被分配到小区,超市,各大公司等等一些单位从事一般性的保安工作。而剩下的那些能力比较突出的则会接受更加严格艰苦的训练。训练内容也有所增加,包括体能,格斗,医疗,救护等等。这种训练的时间大概是半年左右,这半年的生活有人曾称之为炼狱!可见其训练之残酷!之后几乎所有的学员(除极个别非常优秀的)便都可以结业了。而他们将从事虽危险性较高,但地位和收入也相对较高的诸如私人保镖,私家侦探一类的职业。最后,极少数要么非常出色,要么就是潜质极高的,会单独集中训练。至于训练内容是什么和结束训练后去做什么工作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这些人一旦被看中就会被带离这个大院,他们最后去了哪儿没人知道也没人会关心。据说自从保安公司成立至今象样被选中的人还不超过十个。  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星期才从病魔的毒掌中逃脱出来。也许是郑哥的特别吩咐,之后又休养了一周才算是彻底恢复。我知道自己不能再闲下去了,便主动要求参加培训。初级培训的训练的内容其实很简单,不过是站站队,跑跑步,打打拳,象普通军训一样。偶尔赶上教练兴致高,也会教上一两手擒拿之类的小格斗技巧,然后让我们对练,而他则在一旁看笑话。  我训练得非常刻苦!由于常年练气,我的身体素质极其出色。在学校,我是田径队的主力。短跑,跳远甚至长跑的实力都不弱,所以这些训练对我来说很轻松。但既然郑哥那么瞧得起我,我便不能给他丢脸。  由于练的分外卖力,很快我就成了这群人中的异类。这并非是我真的很棒,而是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太正常:跑的比别人多,站的比别人直,就连对打也是真下狠手!一开始,大家因为教练的安排不得不硬着头皮和我对练,到后来,教练也看出我确实属于那种精力过盛类型的,便将我剔出了对打的娱乐项目,并加大了训练量。  早晨的热身,别人跑十圈我要跑十五圈,而且还要在四肢绑上沙包美其名曰负重训练;别人练队走正步,我则在一旁举石锁蹲杠铃做仰卧起做;别人练军体拳的时候,教练走过来告诉我可以放松一下,然后扔过来一副拳击手套指着吊在墙边半人高的沙袋道:“打沙袋去!把跑步负重的四个沙包都绑在胳膊上你先别走,我还没说完呢。一组一百拳,打十组,每拳都得把沙袋打得贴到墙才算,完了就可以休息。哎!还站这儿发什么傻呀!去吧。”  我能不傻吗?!沙袋距墙至少一米远,二三百斤的沙袋!胳膊上还要绑二十来斤的负重!  “别偷懒啊,我可盯着呢!”  正在远处整治其他学员的教练,抽了个空喊道。  来吧!早就决定不能给郑哥丢人!  我套上拳击手套,挥起左拳奋力击出!胖呼呼的沙袋在我的重击下向后悠然飘起,碰到墙后又荡了回来。接着再出右拳,这一击却非常之不理想,沙袋似乎很不情愿的顿住来势再次向后飘去,但没有碰到墙。  “这下不算!”远方传来教练的叫声。  这个混帐教练!简直是成心跟我过不去!我边在心里骂着,边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了沙袋上。好不容易一组打下来,双手已微微有些肿,稍歇了歇,咬咬牙接着开始第二组  打到第六组的时候,我的胳膊上就象灌了铅!而且拳头与沙袋的每一次亲密接触都会令我感到钻心的痛!偏偏力道却越来越小,很多下都不合格。  唉!如此下去,后面的几组可怎么熬?  不知何时,教练走了过来。他在旁边讥讽道:“你平时不是挺牛的吗?真格的不行了?”  我对他不屑一顾!继续打!每一击都把沙袋当成了他那张不屑的脸。  终于熬完第六组,教练叫了停。他让我脱下手套,两只手已肿得象两个馒头。  “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弱!刚几组就成这样,我是高看你了!”  “没事!我还能练!”我倔强的又抓起手套,但却再也无法戴上。  “停吧,你不要命我还负不起这责任呢!还剩几组没完?”  “四组。”  “这样吧,负重都加腿上,剩下的用脚踢完。你要不嫌丢人就接着磨蹭,反正离天黑还早!”  晕!我要不嫌丢人又何必跟这儿叫劲?!  我踢!踢!踢死你个王八!  天擦黑时,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浑身每一块肌肉都较劲似的胀痛。手,脚肿的几乎失去知觉。同室的小武帮忙打来晚饭,饭碗和筷子在明显肥胖了的手里不住的抖动,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个不停。  “要不我喂你吧?”小武建议道。  “不用,真的!我没问题!呵呵”我强装笑脸,忍着手上针扎般的疼痛胡乱吃了起来。  小武:武文启,我的室友。十四岁,家住长春,十岁父亲去世,十二岁母亲改嫁。几个月后因不堪忍受继父毒打离家出走,一直在外流浪乞讨。一年前在吉林市郊因偷面包遭人殴打,被郑哥发现带到这里。因为年纪太小没法安排工作所以只能在总部跟着大伙训练。他人很热情!而且在这批学员中除了我就数他最用功,再加上年岁相当,我俩也就最合的来。  “要不明天你还是和大伙一块练吧?你要磨不开面子我和教练说去,我俩挺熟的。”小武道,边说边小心翼翼的吹着我的‘胖’手。  小武真的很关心我!  “放心吧!明天就没事了,不信你就看着。哎?能找几根针吗?”  “试试呗,你要那玩意儿干啥?”  “别问了,快找去,”  小武一颠一颠的跑出门,不大的工夫竟带回一包针来。  “哪儿弄的?”我问。  “别问了,给你找回来不就结了。”  嘿!这小子跟这儿等我呢!  在床上盘膝坐定,我取出针仔细的刺入手,脚的几个穴位。  “我说哥哥,你行啊!还会针灸那!”小武满脸崇敬,双眼烁烁放光。  “嘿嘿!家传的。”  “啥时候教我两手啊?”  “这个简单!不过你先别吵吵,我练的是静功,就怕干扰,一会儿要是岔了气,哥哥我可就真歇了。”  听罢他慌忙轻手轻脚退回自己铺上,紧闭着嘴,眼睛仍异常兴奋的盯着我。模样甚是滑稽。  不理他的怪脸,我轻轻合上眼,平心静气,意守丹田,开始行功。  老爸曾经教导过:所谓练气,就是通过呼吸来调整节体内气血的运行。  世上练气的法门或许有千万种,但万变都离不开这一宗旨。练气主要是以气活血,以血通筋舒筋以达全身,从而达到保健养生的目的。其实它并不象外界传说中的那样玄。就好象武打小说里的那些高手,有的仅仅是练过气功就有了护体真气,而且还不怕打,这简直是开国际玩笑!所谓的刀枪不入,开碑碎石讲的是外功。那和练气几乎是两码事,不信你可以找一个纯练气的让他开碑,保证手都拍肿了,石碑也是纹丝不动!  绝大多数练气者还是为了健身,养生,长寿。但即使是要做到这些也是非常的不易,首先是不能急,要平心静气;其次精神要高度集中,不能走神;再有就需要长期刻苦的练习,要持之以恒。想掌握体内气血的运行就象体操运动员要掌握一项高难度的动作一样,但在精神层面上前者不知要比后者艰辛多少倍!当然,这里也有天分的因素。练气的最初是以呼吸的节奏来调整气血,当练到能够以意识配合呼吸时,就有了常说的气感。这就牵扯到天分的问题,有多少人究其一生都练不出气感,常年的打坐充其量是在闭目养神!我四岁练气,到十岁才练出气感,据老爸说他比我早一年!但我家家传的功法与其他人还是有区别的,主要是最终的目的发生了偏差,不仅要求练到固本,还要以本气催动针石调节他人血脉,也就是说目的变得不纯了。要做到这一点非常难,而且风险极大!父亲三年前才勉强练成,我么,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但他的早逝多半就与此有关!因为照他讲,祖上还没有四十岁前练成此功的。他的成功应该算是个异数。  嗨!真是造化弄人!天妒英才!好人没好报!总之他冤啊!  六个小时后,功行圆满。我拔针下了地,手脚的浮肿竟已消得七七八八,身上也轻松多了,更主要的是精神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爽快!看看旁边的小武,正咧着嘴酣睡。他八成是梦见了什么好事!走出屋门,微风淡淡飘来,带着花,叶的清香,沁人心脾。广阔的天空黑而深邃,繁多的星辰亮且璀灿。一时间,我觉得自己融化在了天地中。那种感觉非常微妙又很自然,隐约中就仿佛与夜色联成一体,即使是很远处的叶动也能随着气息的起浮传播而至。那是一种知,识上的不可言喻的明悟!  看来这次练功真是令自己受益匪浅!  第二天清晨,一见面,教练便想挖苦几句。但看到我恢复了原形的手后,楞住了,撇着的嘴变成0型。许久他才回过神:“年青就是好!恢复的很快嘛!”接着又道:“张宇,今天打算怎么练呀?是和昨天一样呢?还是回大部队?”他冲着已站好队准备开始跑圈的学员们努了下嘴。(登记姓名时我用了母亲的姓。毕竟自己是在逃犯,还是小心为妙!)  “还和昨天一样吧。您把沙包给我。”我平静的答道。  “教练!”不知什么时候小武也凑了过来“我想和张宇一起练!行不?”  “去!去!去!捣什么乱?!你真行么?”教练一脸的不耐烦。  “行!我真行!”小武保证道。然后又小声嘟弄一句“万一不行再回去呗。”  教练看着我们这两块宝是真没辙了:“好!不怕死你们就练吧!啊。”言罢甩手走了。  我的训练量和昨天一样,只不过殴打沙袋的活动改成拳打五组脚踢五组。小武由于年岁略小,因而量也相应的少些,但那也够他受的!一天下来,连疼带累的,令他龇牙咧嘴直叫唤,不过精神还好,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俩人儿受罪,也不咋疲惫。”  回到宿舍吃过饭,在他再三央求下,我不得不把练气的方法教给他(老爸可指示过传儿不传女啊!这下可好),接着便在他肿胀的手脚上插满针,边插边嘱咐“千万别着急!一切顺其自然,实在不行还当睡了一觉呢。”  “放心吧哥哥!没问题!”  小武真是初生牛犊!没他不敢练的!  我苦笑着摇摇头回到床上,盘起腿,插好针,再次进入了忘我的世界。    “哎,宇哥。我练完了,你咋样?啧啧,你这动作不行!还没蹲到位呢就往起站。这下不算啊!重来!我给你数着:40,41,42,43,44,35,36”小武蹲完杠铃,跑过来给我捣乱。  被这小子一逗,我差点一泻劲没站起来。放下杠铃,我故意生气道“你个小东西!是不是嫌量少找给你加量啊?”  “我才不是小东西呢!”他争辩道,说完又觉得不对劲,马上改口“不对!我是小也不对!我不是不是小东西!”  看着他把自己给绕腾进去了,已是乐得直不起腰来。  “好啊!你个老东西!竟敢拿我寻开心?接着儿吧”  一周后,我俩逐渐适应了训练的强度。原本痛苦沉闷的生活开始变得有说有笑,轻松愉快。  但是,美好的东西总是很短暂。又过了一周,教练向我们宣布:将对我俩进行单独强化训练。我知道,那意味着半年炼狱的苦难生活即将开始。这倒使我想起了那个笑话,说是吃黑心包子,第一口没吃到馅儿,第二口又咬过了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到馅呢?我和小武? 第三章炼狱 “啪啪,啪,啪啪啪”  宽敞的练功房内回荡着因拳头击打而发出的脆响。我双臂紧紧护着头部,尽管身上穿着件象棉背心一样的护甲,但小武的一记记重拳还是打得我疼痛难当!五分钟的抗击打训练已经过了将近一半,再忍忍吧。  “停!”  一脸横肉的马教练拎着鞭子走过来,冲着小武劈头就是几下“你他x打拳还是挠痒痒呢?!没吃饱饭啊?再不使劲看我不整死你!重来!”  硬藤条的鞭子在小武身上划过的瞬间便留下了条条血痕。他确实没敢用全力,不戴手套进行击打训练,这种做法本身就很疯狂!更何况挨打的是亲如手足的兄弟!他象根木头似的立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犹豫着,任凭藤条无情的鞭鞑。  “来吧!我没事。能扛的住!”我忍住痛楚故作轻松的晃动了几下身体,鼓励他道。  “快打呀!”看他还在发呆,我不禁有些急了。  小武眼里噙着泪花终于出手,拳头劲道十足,每一击都疼得令我感到窒息。    这是进入特训的第三周。教练换成了现在这个姓马的,据听说他几年前曾是河北省散打冠军。此人性格怪异,喜怒难测。我们之间根本没话,如果说还有什么交流的话,就是他手里那根鞭子。  “是头骡子还能拉车呢!你看看你们!”  这是常挂在他嘴边的话。但他使唤起我们来,咳比使唤比骡子狠多了!  每天早晨六点半起床,第一件事:带上四十负重围着总部跑圈。一般是跑二十个,要赶上他不高兴二十五个也跑过。之后可以休息休息吃早饭,到这时候累得就剩吐舌头了谁还吃的下饭!可是不行啊,他讲话跑圈仅仅是热身,真正的训练还在后边。  休息四十分钟后进行力量训练,二百多斤的杠铃1/3深蹲二十组,每组十五次。所谓1/3深蹲就是扛着杠铃下蹲1/3的距离再站起来。天知道为了这倒霉的1/3我俩挨了多少鞭子!完成了深蹲训练后一旦坐下去就很难再站起来,好不容易扶着墙起来可又坐不下去了,腰 腿上的肉又僵又硬,还不住的哆嗦,无论怎么努力就是不听差遣。  接下来是教练所谓的‘放松’,就是打沙袋。要求一拳将沙袋击起,然后跟进陆续以腕,肘,肩将其打得贴上墙,迅速后退至原地等沙袋荡回用脚,小腿,膝盖再将其虐待一遍。整个过程要人到劲到,动作要一气呵成,若稍有懈怠,嘿嘿!鞭子伺候!这种‘放松’运动通常会持续一到一个半小时,具体时间要看教练的高兴程度。  上午的最后一课是上肢力量训练,我们要在健身器上轮换进行五十公斤以上的平推和侧推。平推40一组,侧推20一组,平 侧推各二十组。这些数字是枯燥的,但完成它们的过程却异常‘生动’!尤其是愈到最后,就愈要付出成倍的努力!这其间包含了不知多少汗水,艰辛和‘鞭’策!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吃饭和休息。对于两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来说,上午的训练无疑远远超出了我们所能承受的负担。我之所以还能坚持,一方面是和小武在不断的相互鼓舞激励,另一方面是被拘留所那一晚非人的经历深深刺激着,一想起当时的痛苦和绝望我都会情不自禁的重新振作。一个曾经面对过死亡的人,还能有什么吃不了的苦呢!小武的毅力也是惊人的,他年纪比我小可承受的压力却丝毫不弱于我,每到快要坚持不住时,他都会显示出东北人特有的狠劲与拼劲。  也许这就是一种潜质,拳王的潜质!  中午的休息时间实在是太宝贵了!我们可以利用它进行针灸加调息从而获得最大限度的调整和修养。否则接下来的训练是不可想象的。  下午主要是抗击打训练。我们俩一个打人一个挨打,五分钟轮换一次。其间穿插象跳绳,爬楼梯之类的小运动量活动。三小时后教练会拎来一桶淡黄色的葯水让我们涂在身上进行最后一小时的互相按摩。之后一天的恐怖训练宣告结束。  前两周的抗击打训练我们都是带着拳击手套进行的,可是今天,他却疯狂的让我们赤手训练。要知道毫不留手的赤手击打是极其危险的!很容易给对方造成严重伤害!这个马教练如果还没疯的话那就太冷血了。  顶过小武的一轮击打后我们互换了位置。他摆好姿势然后用一双大眼睛示意我可以开始了。即使套上厚厚的马甲,小武那正在发育的身体仍显得很单薄。我虚晃着双拳却无法对自己的兄弟出手。正犹豫间只觉后背一麻接着是火辣辣的疼。是姓马的疯子抽了一鞭!我霍然转头怒目逼视着他,他也暴起双眼和我对视。我们象两只斗鸡一样互相恶狠狠的盯着,大约半分钟后他才冷冷的说:“你还挺讲义气是不是?我告诉你,要真把他当兄弟,你就他妈给我狠狠的打!今天他要是连你的拳头都挨不住,那还不如趁早死了算了!省得往后丢人现眼!”  “宇哥,来吧!我行!”小武一字一顿道,语气中满含一往无回的味道。  我一把抓起小武细细的胳膊,向着教练沉声说道:“你看看,他还是个孩子!做事情得循序渐进,你这么练,是不是也太没人味了?”  马教练被我的放肆惊着了“人味?吃过人肉才有资格提人味!你个小毛崽子还他妈跟我讲人味?你觉得你挺行是吧?你觉得你拳头挺硬是吧?这样!你先打我几拳,要能把我打趴下,以后的训练全免!”  我用力攥紧了拳,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眼睛死死盯着他。他微扬着头也不说话,只是用眼轻蔑的斜视着我。  “哥,你就听马哥的吧!我真行!”小武焦急的话语略带哭腔“马哥,求求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啊。求您了。”  “没你事儿!一边去!”他怒斥小武道  趁他说话的当口我突然发难!一记用足十成力道的直拳猛扑其右胸。  一定要给这疯子点教训看看!否则说不定哪天我们俩就得有一个死在他手里。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马教练根本来不及闪避和挡架只能挺起胸脯硬接。当然,这都在我意料之中。选择这个时候出手就是要他硬接,不是想挨我的拳头么?哼哼,接着吧!  小武‘啊’的一声张大嘴。  “砰”拳头重重击在他胸前厚厚的肌肉上,他有意把右肩略向后倾,卸力的同时探出一只手抓住我出击的胳膊往侧身后一带一推,跟着脚底下一勾。我斜着飞出去平拍到地上,五脏六腹被震得差点脱了位。  看样子他还真有两下,反应迅速!出手果断,到位!不愧是河北省散打冠军,还真小看了。  “呸!想偷袭?你还嫩!”他吐了口吐沫,说着趁机活动一下右胸。毕竟,我那一拳也不轻!  我缓缓爬起来,刚才那一下摔得有些岔了气。没想到在促然出手下他竟还能反击,倒使自己摔个没防备。深吸一口气从前到后默默运行三周,没事儿了!气功就是好啊!  “不服就再来!”教练在对面挑衅。看来刚刚那拳倒打出了他的瘾头。  “宇哥”站在一旁的小武挤眉弄眼低声的叫着,好像生怕教练听见的样子。模样甚是滑稽。这小子八成是看出我没事,开始耍宝。  “两个小兔崽子一块儿上吧!省的说我欺侮你们。”马教练活动了几下胳膊腿,看来是跟我们骠上劲了。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我看了看小武怯生生的样子道。祸是自己惹的,挨打受罚我都认了,没必要拉他下水。说完便击出了第二拳,并不给教练开口的机会。这一拳和第一拳的路线与力道完全一样。显然他不想再白挨我一下,迅速出手叼住我的腕子。他单臂的力量太大!我用力挣了挣,竟徒劳无功!便只得松了手上的劲和身欺上,趁势拐出胳膊肘猛撞他的颈部。这可是打沙袋时练熟了的。他后撤半步,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托住我的肘部,两只手上下一用力就着我的冲劲再次将我平推出去,末了还抬起腿用膝盖狠狠顶在我屁股上。可是他却忽略了我的膝盖!在飞出的刹那,我也挺起膝撞在他的腰上。其结果就是我再次平拍于地,而他也被我撞的后退了两三步,尽管我冲膝时身体已失去平衡,力量并不很大,但也给他带来了相当的痛苦。  我趴在地上没有马上起来。内脏再次被震;屁股被顶得疼到了骨头上;最严重的是胳膊,被他扭了一下差点脱臼,已然不能活动了。  “哥?咋样?”在小武搀扶下我勉强爬起来,忍痛揉揉受伤的胳膊又故作潇洒的摇摇头。想笑笑,可咧开嘴比哭还难看。疼啊!  “在真正格斗中,象你这样盲目近身攻击和自杀没区别!咝小东西下手还挺黑。”教练一边揉着腰还不忘教导我。  “我还空着一只手呢!哎呦!”小武想帮我按摩胳膊,反而弄疼了我。  听了这话,教练的眉毛一下子挑了起来“告诉你!我最不待见你这种人!不怎么地还他妈自以为是!行,不服是么?再来!”  “不打了。”我垂下眉“讲好了打你几拳的,又没说对打。”后面一句声音小得象蚊子叫。  “啪”教练的鞭子狠狠抽过我的脸“不打就他妈给我练去!”  练功房里充斥着他的咆哮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在以后的训练中我的训练强度增加了近一倍:负重80斤;深蹲最高达380斤;平推和侧推已接近200斤。按教练的说法是:既然你还有精力乍刺,就说明练得不够!但是在抗击打训练里对于是否用全力他也不再叫真,毕竟他算尝过我拳脚的滋味。鞭鞑我们哥俩照常还是教练唯一的娱乐项目,渐渐的,他竟允许我们闪躲,不知这是不是一种奇怪的训练方法,躲过那几下连续抽打也就算了,但要躲不过还要落个满身伤痕。  艰苦的训练生活对于我和小武来说没有丝毫的乐趣可言,一旦发现我们适应了现有的训练量和强度,他就会很快的加码,加码,再加,加我们永远生活在疲惫和痛苦不堪中。为了能坚持下去,我们已经学会在训练中调息。由于小武练气的时间还短,因而效果也就差很多,真难为他竟能承受的住!每当看到他眼中清澈而又执着的目光,我心里都会感到阵阵悸痛!花样的年纪却要承担如此重负,也许,这就是命运!  当你的生活是以每分钟计算的时候就会发现时间过得是如此之慢!没有年 月 日,也没有假期和休息,有的只是这一分钟和下一分钟,刚睡着连梦还来不及做就已然天明又要开始下一刻的训练。如此周而复始,循环不休。而这正是我们生活的真实写照!  一年多地狱般的生活就这样慢慢熬过。  感觉上就象过了半辈子。  我的身高已窜到1米80,虽还略显单薄,但立在哪儿也象个堂堂的汉子了。小武也长了六,七公分,大概1米72,73的样子,只是仍很瘦。  这一天  一根碗口粗的木桩前,小武深吸一口气,先是左右两记柏拳打上去,木桩发出‘嘭嘭’两声闷响略晃了晃,接着他猛的撞出右肘,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木桩顶部应肘而断!  “好!”我高声叫道。  “嘿嘿,一般一般。也就百分之五十的水平。”小武假装腼腆的笑笑。话音刚落又倏的撞出左肘,木桩再次应声而断。他转向我得意的飞了一眼。  “操!就这水平还美!”没等我再次叫好,马教练走了过来“看我的!”说完他一个左直拳打掉一截木桩,跟着一个右直拳又打折一截,看得我俩直发傻。以直拳打断木桩我自信还能做到,但要象他这样不做任何准备轻松自如的随意而为,我还差得远!  教练就是教练啊!  “哎呀妈呀!”小武冲我吐吐舌头。  “好啊!”随着一声断喝,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走了过来。  “郑哥。”;“郑哥。”  我和小武不约而同的叫道。  “晓龙,今天咋有空过来?”马教练象征性的拍了拍手道。  “呵呵,咋了?跟你学两手不行啊?”郑哥笑吟吟的在我们面前站定。  “拉倒吧!我跟你学还差不多。”马教练脸上露出罕有的笑容“啥事儿?说吧!”  “郑哥,我们先去练功了。”我识趣儿的拉着小武就要走开。  “躲啥?”郑哥一把拽住我“你们也听听吧!郑哥这事儿不瞒人。”  “马哥,”郑哥收起笑容,郑重道。“这次得请你出山了!”  马教练闻言扬起眉,脸上的横肉微微颤了颤,但没有说话。  “东阳的金老三新请来个高手,叫崔广泰。”  东阳县在永顺县南,县内以满族人居多。  “霹雳腿崔广泰?”马教练脸上的横肉又颤了颤。看来这个崔广泰是很有名的人。  “嗯!龙哥和李哥还在南边办事儿,一时赶不回来。家里留守的赵春和朱永志又都折在他手上了”  马教练点着一根烟,缓缓吸了一口,没有搭话。  “我知道你老哥有两年没打拳了,可我也没咒念啊!市面上的赔率已经涨到2:15,咱这边要再没个象样的高手震震他们,弟弟我这庄也就不用再作了!你老哥可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摧心掌’,打崔广泰,我看是绰绰有余。再说句见外的话,这趟的出场费是10万,老哥你要是拿下‘霹雳腿’奖金至少能得50万”  “啥时候打?”  “呵呵,我就知道老哥你是威风不减当年!时间是这礼拜天,也就是后天晚上。”郑哥亲昵的用拳轻轻锤在马教练胸脯上。  “打比赛呀?我上行不?”小武兴奋的凑上来,一双大眼烁烁放光。  “行啊!不过得先和我打,赢了我就可以去比赛。”  被教练噎了一句,小武做了个鬼脸,臊眉耷眼的闪到一边。  “就这么地吧!”马教练掐灭烟,冲郑哥点点头。  “那这两天就先别带他们了,让他们自己练。你好好准备准备。”  “放心吧!‘霹雳腿’,嘿嘿!这回劈了他的腿!”  “那我就不耽搁你了。”郑哥拍了拍马教练的肩膀,随即又冲我们道:“这两天教练不在可别偷懒啊!”  “看您说的,哪敢呀!那什么,郑哥,不许我们上,去看看行不?”  看来小武这小子还是不甘心。  郑哥闻言为难的皱起眉,看了看马教练。  “让他们见识见识也好,能看看高手比赛,机会难得啊!”  “那好吧!冲马哥这句话,就让你俩去见识见识!”  “哦”我俩听罢禁不住欢呼而起。  “小宇,文启,你俩过来。”郑哥走后,教练把我们叫到身边“坐吧。”他指着旁边的凳子道。  在背后被我们尊为马阎王的他,此时显得异样反常。我们乖乖坐好,大气儿也不敢出。  教练又点上一根烟,静静的吸了几口,然后缓缓道来:“我祖籍广东,八岁学咏春拳,十二岁随父母移居河北,十四岁进体校练散打,二十岁参加全省比赛拿了冠军,一直到二十六岁都没遇到过对手。”  “那您咋没参加全国比赛呢?”小武好奇的打断了教练的话茬。  教练看了看他叹口气道:“因为黑市拳!”  “黑市拳?”  我们异口同声的惊奇道。  他点点头“是啊,黑市拳!参加正规比赛一个是次数少,一年就那么几场而且还不一定轮得上我;二一个收入太低,一场比赛的出场费也就百十块钱。当时也是年青气盛,再加上几个朋友的窜掇就去打了黑市拳。它和正规比赛不同,没有规则的限制,是真正的搏命!象我这种水平的,出场费起步至少1万,最多的时候拿过5万,奖金还另算。我打过几场后尝到甜头,以后就收不住了手。二十六岁那年有一个全国比赛,本来我铁定是要上的,哪知道就在比赛前我在黑市拳上出了事。”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无限惋惜的神情。  我俩傻呼呼的微张着嘴,已经听得入了迷。  “后来咋样了?把人打死了?”小武问。  “人倒没死。在黑市拳上打死人的事倒也挺常见,一般由坐庄的大哥们去铲平。那次不知他妈中了什么邪!竟有人提前报了官还被逮个现行。其实那场拳我赢得也算侥幸,打完了我自己就折了三根肋骨。对手实力很强。你们猜猜那个人是谁?”  “崔--广--泰?”我嘴里嗑嗑巴巴的蹦出三个字。  “那会儿道上还没他这一号!不过那人跟他也大有关系,是他的大师兄崔京哲。说是师兄,其实和师傅也差不多!几个师弟都是他调教的。那一战崔京哲被打残废,我打黑市拳的事也让队里发现被除了名。要不是晓龙出钱托人上下打点帮我铲平了篓子,现在我兴许还在大狱里呢!”  “哦。”  “崔京哲,崔广泰都是鲜族人,以腿上功夫见长。尤其是崔广泰,出道两年多光死在他腿上的有名高手就得有一沓,战败的更多!我看即使龙二,李卫华从南边回来也不一定是对手。”  “您可不一样啊!连他师傅,哦不,是师兄都不是您对手,他又算个球!”小武道。  “要是几年前我还敢拍胸脯说这话,可几年没打了嘿!我心里也没底。不过要说稳胜他倒有个现成的人。”  “谁?”  “晓龙!”  “郑哥啊!”  教练点点头道:“不错!可是姓崔的肯屈在金老三手下,多半还是冲我来的。晓龙为这事手下‘四虎’已经折了俩,我总不能坐视不理!原本我打算再挣些钱回家开个健身房,然后娶媳妇生孩子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嗨!”  “马哥,我们对你有信心!到时候有我们哥儿俩压阵,您管保能赢!”小武拍着胸脯好像要去比赛的是他。  “是啊教练,您没问题!”我也附和道。  “你得了吧!”教练笑着白了小武一眼,:“唉,看我!竟跟你们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什么!”  “我们挺爱听的,是吧?文启。”  “嗯!”小武天真的象个学龄前儿童般狂点头。  教练笑着拍拍小武的头道:“说正格的吧,别看我平时打你们骂你们,其实你们两兄弟确实是少见的好料!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我是真想把这身功夫都传给你们。唉,谁成想半道杀出个崔广泰。这次万一我要是回不来”  “那不可能!”小武再次打断了他。  “听我说完!”教练板起脸“这次,万一我要是回不来,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央求晓龙,让他调教你们。晓龙可比我强多了,有他指导,你们才不会被浪费掉。”  “瞧您说的,马哥,就连我们都对您充满信心,您还瞎嘀咕什么?未战怯三分可是兵家大忌啊!您就别乱想了。”我安解道。马教练的情绪非常之不对头,看来他当年的雄心都随岁月快流失干净了,要这样下去这场比赛根本都不用打。  “是啊!您现在首要的任务是考虑先摘崔广泰的胳膊还是先卸他的腿!”小武补充一句。  “行了,你们练去吧!别耽误工夫了,我心里有数。”教练把我们轰了起来,但是从他复杂的眼神中我感到了深深的无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从他开始打黑市拳那一刻起就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到现在是欲罢不能!而我们正奔着这条路奋勇前进。在他身上,我隐约看到了自己的归宿。可是,我还有的选择么?  星期天。  黄昏时分。  由于比赛要到晚上十点半才开打,郑哥早早的在他的麒麟酒楼摆了一桌酒席为马教练壮行。在座的都是些郑哥的江湖朋友以及其他的几个教练,而我和小武作为他的徒弟也有幸陪在一旁。席间大家无非说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之类的话。两天多没见,教练面上略显苍老,也许是记挂着晚间的比赛,他只是应付着略动动筷子,吃得很少。  郑哥取出一小瓶包装精美的白酒在马教练的小酒盅内斟满,道:“这是我收藏的150年长白山老白干,就用这杯酒预祝马哥顺利拿下‘霹雳腿’!”说罢将酒杯递到他面前。  “晓龙,一会儿还要打比赛,这酒,你看”教练看着酒杯,面露难色。  俗话说:酒撞忪人胆。大概郑哥也看出了他的问题,想以这杯酒来提高士气,不愧是老江湖啊!说什么我也得助他们一臂之力。想到此我端着酒站起身道:“马哥,这杯得胜酒您可一定要喝!再说,一杯酒也不碍事的。来,我也敬您。”  我一带头,席间呼拉拉站起一片,纷纷举杯。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教练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将杯底冲大伙儿一亮说:“谢谢兄弟们的厚爱,我一定不辱使命!”    晚十点十五分。  郑哥买好票带我们几个走进比武场。门票好贵!要1500块一张。  所谓的比武场就是一所健身房。进门一眼看去大约有二三百平米的样子。场子四周码放着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材,中间圈出一大块空地。此时四下已站满了观看比赛的人,多数都是中青年男子,也有几个女的不过数量少得可怜。很多看着都不象本地人,他们西装格履,穿金带银的样子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在强劲的摇滚乐烘托中这些人三五成群兴奋的谈论着,看上去很热闹。场子的一角有两张小桌,上面分别立着两块大大的牌子。  左边的牌子上写着:拳手 崔广泰;绰号 霹雳腿;胜率 35胜0负;赔率 1:1。59。  右边的牌子上写着:拳手 马洪彪;绰号 摧心掌;胜率 74胜3负5平;赔率 1:1。65。  跟教练学了一年多到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叫马洪彪。奇怪的是两人赔率竟然相差无几。仔细在周围审视了一圈才明白,原来在场相当多的人已经知道了教练当年重创崔京哲的事迹。这应该是郑哥派人露的口风,好高明的战术!  “怎么样?想下注吗?”一旁的郑哥平静的问。  “多少钱?”我反问。  “1000块一注。”  “没关系!钱我替你们付。”他看着我们窘困的神情笑着说。  “那我投马哥一注。”小武自打进场后就异常兴奋:面色绯红,双眼放光。这时候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  “你呢?张宇?”郑哥问道。  我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一时间我还很难将金钱和教练的性命划上等号。而真正令我纠心的是那场即将上演的生死之战。很明显,崔广泰是来复仇的。他必然要将马哥置于死地方可甘心。而马哥要是拿下比赛,那令人乍舌的高额出场费和奖金已足可使他提前荣休。他们之间谁也不会留手,谁也没有退路,不死不休!  不知不觉中,场内摇滚乐的音量陡然增强,拳手上场了。崔广泰身高大约1米85左右,精赤上身,穿一条黑色皮短裤,脚上一双皮鞋也是黑的,窄长脸,细眉细眼,双目露着凶光。相比起来,马哥1米75的身量显得矮了许多,但他却是肌肉盘亘,粗壮结实,表现出另一番的雄壮威武!  两人远远的凶狠对视着,崔广泰的嘴轻微的一张一合不知在念叨些什么。此时场内气氛达到了高潮,人们疯狂的呼叫着呐喊着“ 摧心掌,给我狠狠打!”;“霹雳腿,踢死他!”;“整死他!”;“搞死他!”看着人们兴奋得扭曲的脸,我从内心感到深深的恐惧!  在失去约束的环境里,人类丑恶的一面被暴露无遗!  “很紧张吧?”郑哥碰了碰我道,看上去他依然很平静。只是不知在他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怎样一颗心。  我木然点点头,算是作了回答。侧边的小武则攥着拳翘着脚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哎呀妈呀!可--太--刺激了!”  就在这时,音乐声嘎然而止。墙上挂钟刚好指向10:30  鼎沸的人声随着音乐的停止消散怠尽。有的人紧闭着嘴,激动得双唇发白;有的人狠命抽着烟,,眼睛却直勾够的盯着场子里,直到烟烧到手才蓦然惊觉;还有的人紧张得不能自禁的浑身抖动,就象在过电一般。  场内的两人开始小心翼翼的接近,崔广泰虽身材高大但步法却相当轻灵,反倒是马哥不慌不忙,身形稳健,显得气定神闲。二人一动一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激战在一瞬间爆发!崔广泰抢得先手,上来就是一组快捷凶狠的低位腿攻,一旦稍有接近又附之以直,柏组合拳。他的战术很清楚,就是要利用身高体长的优势压制住马哥,然后寻机一击毙敌。马哥似乎不愿作过多纠缠,只是在他四周游走,对于他的攻击尽量进行闪避和挡架。二人甫一交手都显得非常谨慎,要知道哪怕稍微一点点失误都将可能是致命的。  此时,肢体强烈碰撞声刺激着人们的耳膜,在场的观众中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始吼叫。  从场面上看崔广泰取得了一定的优势,他凶猛无比的进手招势打得马哥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在几次失误中,马哥的胸部胯部纷纷被拳脚扫中,不过看起来好象力量并不很大。小武在一旁急得手舞足蹈,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替换他。  马哥在等待时机!我突然明白过来。他并不急于硬拼就是等着一击致命的时机!对付象崔广泰这样的高大拳手,只能在近身攻击中获得胜机,不过,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冲上去的。可奇怪的是,看上去他的精力有些不集中,而且也不知他能不能顶得住崔广泰的一轮轮重击。这时我的手心和额头已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随着秒针一下一下的脉动,他们之间的格斗持续了近五分钟。马哥身上已多处见血,,虽抓住机会反击了几次但成效都不大,仅仅是在崔广泰身上增加了几道血痕而已,看来是还没下最后的决心。再这样下去恐怕马哥的体力都成问题了,而偏偏主攻的崔广泰却是越战越勇。  他还等什么呢?  崔广泰一个高踢腿扫空后,马哥终于冲了上去!眨眼间就传来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他出拳的速度快得惊人。我认为多数人甚至并没看清他出拳,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到此时我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只要马哥随便用肘或膝再来两下比赛就会马上结束了。  “好啊!”小武忍不住高声叫嚷起来。  然而他话音还未落,场上的形势突然发生了逆转!期待中的连续攻击并没有出现,马哥在得手后莫名其妙的打了个踉跄,身形停顿了片刻。就这一顿便要了他的命!崔广泰从剧烈的疼痛中调整过来,用膝盖重重顶在马哥的腹部,接着一脚将他踹出一米多远。  四下买崔广泰赢的赌客们疯狂的嚎叫着:“再补几脚啊!”;“踢死他!”;“哈哈!老子又赢啦!”!“霹雳腿万岁!”  这时候音乐声再次响起。有人走过去给一动不动的马哥做检查,只是简单几个动作后便摇摇头。崔广泰狠狠的在马哥身上淬了口吐沫,披上件衣服扶着左臂走出场地。他的胳膊明显的耷拉着,看来是肩骨被打碎了。  我们几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呆了,郑哥的脸色更是惊得煞白。许久小武才清醒过来边呼喊着‘马哥’边扑了过去。我则象个傻子似的呆立在那里,泪水模糊了双眼。比起十月怀胎来,短短的三五分钟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这未免太过残酷!回想起与马哥朝夕相处的日子,所有的怨恨都化作了悲痛。而他那计划中的健身房也成了永远的梦!  场内的赌客们赢了的在兴高采烈的兑付筹码,输了的则咬牙切齿高声咒骂。他们中没有任何人为死者感到伤怀和惋惜。这就是人的本性么?  “男儿有泪不轻弹!”郑哥递过一方纸巾道。接过纸巾的同时,我发现他的眼也早已被泪水浸湿!这一战对他造成的损失无可估量。此时受打击最大的应该就是他了。  “郑哥,我要报仇!”在回去的路上,小武悲愤欲绝道。  “报啥仇?!在拳场上输赢靠的是本事,败了就只能怪自己学技不精。哪来那么多仇恨!再说,上场前他们都是签了生死状的。”  “那让我和他打去!”小武仍在坚持。  郑哥看了看他没再说话。  “你行么?”我拉起他的手似问非问道。  “我行!”他坚定的点点头。  常言:出生牛犊不怕虎。但这句话要是说过了头,就是小武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啊!  我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道:“兄弟,咱差得还远那!”  一旁的郑哥点头表示赞同道:“是啊!你们还是要把功夫练好,比赛以后是有的打。”随后又惋惜道:“只可惜龙哥和李哥被绊在南边嗨!”  “郑哥,马哥曾说过只有您能摆平崔广泰,您一出手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  听到我的问话,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而后苦笑着说:“嘿!他倒真看得起我。可你不知道啊兄弟,坐庄的不能下场,这可是道儿上的规矩。哥哥我也没法子!”  “哦”  片刻的沉寂。  “咱不说这些了。”郑哥道“那啥,从明天开始你们先个人儿自己练着,我呢抓紧时间再给你们找个合适的教练。还有,过几天我看看给你们安排个工作,也好让你们哥儿俩挣个零花钱,郑哥的兄弟总不能穷得身上叮当响啊。”  “郑哥,您教我们行吗?”  “郑哥,给我们安排啥工作呀?”  我和小武几乎不分先后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搞得他有些不知所措。“你们先别急。小宇,我也想教你们,马哥和我说过多少回,夸你俩是少见的好料子。可你看看郑哥手下有好几百号兄弟!为这些人的生计,我已经忙的快手脚朝天了。哪还有时间带你们?这样吧,但凡我要能抽出工夫,一定去指导指导你们。至于工作---”他沉吟了一下,道:“你们上午照常练功,下午只练一小时然后好好休息休息,晚上去我手下的夜总会先盯几天,那里现在正缺人手。怎么样?”  “好啊!”小武兴奋的回答。  “那好,你们明天还要练功,就趁早回去休息吧。另外,人死不能复生,马哥既然已经走了,就别再想他的事。郑哥只告诉你们一句话:那就是练好功夫比什么都强!”  我和小武听罢都深沉的点头称是,而后和他道别回宿舍休息。  躺在床上我久久不能入睡。马哥踉跄的身影反复在脑中掠过,对于这件事我始终不能释怀。象他这样的高手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失误!这里面应该有问题!但不知为什么,刚才我并没向郑哥提起这个疑点,也许他应该看的比我们更清楚,也许虽然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他,但直觉告诉我多想想比多说会来的更稳妥些。 第四章初恋 午夜的霓虹将静寂的街道映照得烁烁生辉,‘鱼美人’三个字更是显得光彩夺目。这就是郑哥旗下的夜总会---鱼美人歌舞厅。歌厅门口整齐的停放着各式小轿车,大堂内不时传来迪厅震耳欲聋,撕心裂肺的舞曲声。  我和小武衣着鲜亮的站在大堂一角,不停的东张西望。对于这陌生的环境和新的工作我们都有些不知所措。  在这里,我们的职务是大堂经理助理。至于具体干什么,郑哥也没交代。只是在刚进门时大堂经理嘱咐过:“来这儿玩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主儿,只要不是故意捣乱,没事儿咱别着他们!”  溜溜三个多小时我们就那么傻站在那儿,看着大堂经理和姑娘们热情的迎来送往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不自在!大堂经理姓刘,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虽浓妆艳抹却也风姿绰约嘴眼含春。惹得所有进门的客人都感觉她对自己含情脉脉的,煞为招人。  “小兄弟,累不?不用老站着。那儿不有沙发吗?去坐会儿喝口水。”她忙里偷闲也关心我们一下,说着朝一边的沙发努努嘴。  晕!沙发都是小姐们的领地,我们怎么好意思去坐!  “大”一开口,我还真不知道管她叫什么好。  “叫刘姐!”她爽快的说。  “大刘姐。我们站这儿挺好的,不累。”刘姐二字说出口让我觉着分外别扭。论岁数,她大我们将近一倍。就是叫声刘姨也不为过呀。  “是啊,刘姐。我们真不累。”小武也坚持道,只不过‘刘姐’这称谓从他嘴里喊出来就更显滑稽。  “嘿!让你们歇会儿就去歇着呗,咱这要到一两点才下班,你们还能一直站着?我可是好心啊。”刘姐有些不悦的。这时候,她心里肯定在埋怨郑哥,也不知从哪儿找来这么两个不通世事的傻小子,什么都不会不说还竟添堵!但是没过多久她就改变了对我们的看法。  正当我和小武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小姐慌慌张张的从通往包间走廊的月亮门内跑出来。  “刘姐,您去看看吧。里边--出事了!”她哆哆嗦嗦的说,精神仍处于极度恐惧中。  “走!去看看!”刘姐并无二话抬腿就走。我向小武递个眼色疾步跟上。  “石芳,哪个屋呀?”刘姐问。  “春意阁。”  “那儿不是你招呼客人吗?咋了?客人闹酒炸?”  “不是,客人点完酒水,小月刚把酒和果盘送进来”  “是不是送晚了?”  “也不是,他们非要小月陪酒,她不肯。哪知他们一家伙就把酒杯跩到小月头上,都打破了,流了好些血。”  “哪儿的客人知道不?”刘姐谨慎的问。  “还没顾上问。不过不象本地的,以前没见过。”  说话间大伙儿已来到春意阁。刘姐一把推开房门,只见两个粗壮的汉子正撕扯一个小姑娘的衣服,小姑娘则哭泣着拼命抵抗,她的头上一片殷红,雪白的肩膀被抓出几道血痕,上身仅余一抹胸罩在坚守最后的阵地,但也已是酥胸半裸。  “畜牲!”小武在我身后低声怒吼。  倒是刘姐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拉过来,马上陪笑道:“哟!两位大哥,这是谁惹您生气了?来,先喝口水消消气儿,咱有话好说!”说着向石芳会个意,石芳赶紧端过杯茶。  两人先是一楞便要发作,但看到我和小武虎视眈眈的立在刘姐身后便忍了下来,神态仍是狂傲无比。其中一个略胖嘴角有刀疤的不屑的上下扫了刘姐一眼道:“你他妈算哪个萝卜哪颗葱?出去卖都没人要还跑这儿来管闲事!”  刘姐面上露出一丝愠色,但很快又浮起笑容“瞧这位大哥说的!妹妹我姓刘,在这儿算是个能管点事儿的。咱这儿地界小,有啥服务不周的还得请您多担代。”  “既然你是管事儿的就好办。这个妞儿一会儿跟我们爷们走。”另一个汉子边说边指了指刚才受他们欺侮的小姑娘。  “嗨!原来是为小月呀!小月,过来给两位大哥赔个不是。”说着轻轻拉了拉已经披上件衣裳的小月。接着又道:“小月是这里的服务生,不是小姐。您二位大哥怕是误会了吧?这样,您二位高抬贵手放过这姑娘,今天的酒水全免单!您看怎么样?”  “你当我们哥们说话是放屁那?!”刀疤脸阴森森道。  “哟!我可不敢。不过就算妹妹我没这么大脸,郑晓龙郑总的面子您总得给吧?”说着递过根烟。  刘姐这一问可有门道,首先挑明我们不怕事,另外顺手摸摸他们的底儿。郑哥在东北道儿上大大有名,你要是知道他这么一号就要考虑考虑闹事的后果,你要是不知道那就说明你不是道儿上人,至少是个不上道儿的。那出手就不会有什么顾虑了。  刀疤脸一拳打掉刘姐手里的烟顺势抬脚将她踹趴下,同时嚎叫着站起来“郑晓龙算个ji巴算个鸟!少他妈拿他说事!”  “去!快给晓龙打电话。”刘姐气得直哆嗦。  我一把将她拉起来拽到身后。两个闹事的也立起身。我冲刀疤脸点着头道:“在郑哥的地盘还这么牛,有种!你真有种!”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是我扇了他一个耳光。这巴掌力量虽不大,速度却快的惊人!打得他一点反映也没有。我拍拍手接着说:“这下是我替郑哥教训你。”  “啊----”刀疤脸怒吼着扑上来,另一个也扑过来却被小武截下。  一交手我就发现对方实力不弱。一时间竟和我有攻有守,对拳的声音噼啪做响,打得不亦乐呼。由于在自家地盘不能把事情闹大,因此我出手格外小心,只使上五 六成力,攻击的部位也比较谨慎。随着一声惨呼,另一人已被小武放倒。刀疤脸闻声一惊,我抓住机会抬腿一脚狠狠蹬在他大腿麻筋,跟着又补上几拳使他彻底失去反抗能力。身后的姑娘们看到我们两个小毛头这么快就将二人搞定,欢呼着一拥而上,粉拳雨点般向二人落下  还是东北姑娘,真猛!  我转回身“没事儿吧?刘姐?”  “凑和吧。龟孙子王八蛋,踢的我还挺疼!”刘姐说着就要走过去报仇,可刚挪窝就打个趔趄。我伸手扶住她,哪知她竟顺势靠了过来。我从小到大除了老妈还从来没接触过其他异性,哪怕就是拉拉手这种动作都没发生过,整个一纯情少年。蓦的香怀贴身,尤其是她胸前那丰腴的两块肉压在胳膊上,登时令我心慌意乱,面红气短。  “下班送姐姐回家吧,我怕走不动呢!”一阵香声轻语从刘姐口中飘进耳内,吹得我耳根直发痒。  “我,我还是先审审他们吧。”我红着脸慌忙将她扶到沙发上。刘姐的热情奔放还真让人吃不消!  “你这个小弟弟脸皮儿可真嫩!”刘姐噗吃一笑道。她语带双关,惹得四周已打累歇手的姐妹们娇笑连连“是啊!刘姐可就爱吃嫩的!”不知哪个多嘴的又加了一句,屋内更是笑得春意盎然。  不敢再招惹她们,我调整一下情绪,沉下脸来到刀疤脸面前。此时,他粽子般被捆个结实,脸也被打得面目全非。  他们明摆着是来挑事的,可就冲这两块料还没那个本事,倒底谁这么大胆敢打郑哥的主意呢?一般来说道上的人都相互留着面儿,轻易井水不犯河水。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搞东高西,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  我探下身逼视着他的双眼,蓦的心念一闪,已经有了计较。  “两位打东阳来?”这几个字不疾不徐的从我口中慢慢吐出。刀疤脸猛然撑开肿胀的眼皮,目中露出惊骇的神色。随即吼道:“爷们儿不是从来的,要要剐你们吧!”由于他的嘴肿得厉害,说出话来有些含混不清。  这个猪头!被我一诈,明明眼睛已泄了底,却偏要嘴硬。对于他的抵赖我并不理会,继续道:“金老三在拳场上占了点便宜就以为郑哥这儿没人了是吧?”刀疤脸暴翻起双眼白了我几下没言声。我接着道:“郑哥和金老三一向是河井不犯,现在你们既然敢来这儿撒野,我们怎也得表示表示。”言罢抬手打掉他两颗门牙。刀疤脸差点疼昏过去。“刘姐,咱这儿有刀么?”我不动声色的问。  “咋能没有!”说话间她便递上一把尺余长的匕首“兄弟,别轻饶了这兔崽子!”  传闻东北人穿着短裤都能掏出把刀,看来名不虚传啊!接过匕首我心中暗叹。  刀疤脸盯着我手中晃动的小刀慌了神。  “杀了我们,三哥不会放过你!”另一个人也在旁边紧张道。  我转过头嘲弄的看了他一眼,手中刀光一闪。刀疤脸看我出刀,使劲闭上眼,裤子下猛喷出一股臊臭的液体,然而大出意料的是我仅割断了他身上的绳子。  “真他妈熊!”小武吐口吐沫。  “怎么说咱也算邻居,出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当郑哥放金老三个面子,今儿这事儿就到这儿。回去跟你们三哥说,有事儿咱明刀明枪的来,别竟玩阴的。下次再有这种事儿发生他可就见不到活的了。滚吧!”说完把刀扔给小武,他如法炮制。  “兄弟?”刘姐拧起眉不解道。  “刘姐,给他们每人五百块钱,让他们看伤。”我平静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  看到我决绝的神情,她只得依言而行。  “朋友,留个名号。”临出门刀疤脸停步问道。  “我只是个无名小卒,象我这样的,郑哥手下还有的是。名字提不提都无所谓!你走吧。”  。  刘姐望着二人蹒跚远去的背影,忧虑的问:“兄弟,你就这么把人放了,一会儿晓龙来了可怎么交代?”  “放心吧姐姐!他们要是落在郑哥手里,郑哥才为难呢!”我解释道,郑哥是一方老大,有人敢公然砸他的场子,这与扇他耳光无异!这人要是落在他手上他还能轻饶?不过现在是多事之秋,尤其是最近,他和金老三摩擦不断,对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手中的地盘,再加上碰巧郑哥人手不足(要不就不会把我们俩半调子派出来),他肯定不愿把事态搞大,特别是与金老三方面的矛盾冲突更不能升级。随便想想也会明白,既不能失了老大的面子,又得维持与东阳方面的和平稳定,这当子事儿搁他手里能不为难么?  “这话啥意思?”刘姐听得一头雾水。看着她痴迷娇媚的样子,我心中不禁一动。刘姐虽徐娘半老却也风韵犹存。嗨!看我都想哪去了!  “啥意思你倒是说呀?”她催问道。  “具体原因我也说不上,只是那么觉得。”我不想对刘姐把话说得太明,也没这必要,于是推托道。  “这叫啥解释?”刘姐仍不肯放弃。  看她一句紧似一句的追问和愈发妩媚的神情,我讳莫如深的笑着摇摇头,而后转身走开。不能再和她纠缠下去,否则真恐怕要自身难保。也巧,此时刚好有几位相熟的客人要离开,刘姐不得不赶出去应酬一番,我终于能轻松下来。  此时,屋内只剩下我,小武和刚才受欺侮的服务生三个人。小姑娘的头已被包扎好,只是清丽的脸上仍梨花带雨般挂着泪珠,这倒使她显得更加秀美可人。怨不得那两个畜牲对她纠缠不休!这么好的女孩子沉沦在***场中真是可惜了。我暗自感叹着,不知不觉的已来到她面前。  “怎么样?头还疼吗?”任是谁都能看出我这句话问得目的极为不纯。  “那啥,宇哥。我去外边看看有啥要帮忙的。”小武顽皮的冲我挤挤眼,溜出房间顺手还带上了门。  这小子嘿!还真挺懂事儿的。  小月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上下呼扇几下,楚楚动人的点了点头。看得我心中那叫一个怜惜!  “大哥,谢谢您。”她轻启芳唇,露玉吐珠道。  “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再说又都不是外人!”最后几个字说出口我马上觉出不对劲,脸腾的红到耳根,急忙补充道:“大家又都在一块儿上班。”  小月看到我的窘态倒是大方的微微一笑。面颊上原本凝住的泪水趁势滑落下来。  我从桌上捻起一方纸巾递给她“擦擦吧。”  看着她纤纤玉手夹着纸巾在脸庞上轻轻擦拭,我不禁有些呆了。眼前的场景要是一幅画卷,名字应该叫‘美人破涕为笑图’吧。  “谢谢!”小月再次道谢。目的却是要将我从痴迷的丑态中唤醒。  “你嘿嘿!真是太客气了”我不好意思的应道。再往下却感到无以为继,是啊!既然已经关心完,下边就该道别了。可又偏偏舍不得走,其实我很想叮嘱她几句,象什么‘以后小心啊’;‘好好保重啊’之类的话,可再想想她人在这么个环境里,不是自己‘小心’或‘保重’就能逃脱恶运的。  “你怎么来这种地儿工作?”鬼使神差的,我竟问了这么一句。语气中颇有‘卿本佳人,耐何做贼’的意味。  她惊愕的张大双眸,我这句交浅言深的话让她颇感吃惊。静默良久,才淡淡反问:“那你呢?为什么来这儿工作?”  好一副灵牙利齿!是啊?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工作呢?还不都是命运的安排么!这当然也是她要给我的答案!  “宇哥,郑哥来了。正找你呢。”小武撞门而入,冲散了屋内的尴尬。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丢下这句话我跟在小武身后落荒而逃,留下小月一人独自坐在屋角默默发呆。  “谁让你自作主张把人放了?”甫一见面郑哥便劈头喝斥。  “晓龙,我都说过他了。他也是年轻,一时冲动,我看就算了。”刘姐看郑哥面色不善,忙在一旁打圆场。  “刘姐,你可是咱这儿的老人了,当时怎么也不制止他?”郑哥仍旧不依不饶,矛头又指向了刘姐。  “我?这?” 刘姐被他逼问得张口结舌,有苦难言。  “郑哥,是我错了。”为了维护老大的尊严,我必须挺身而出,自甘其苦。“当时我看那俩人被打得也够惨的,都没容刘姐说话,一冲动就把他们给放了。您处罚我吧!我认罚。”  “你?唉!”郑哥气闷而又无奈的瞥了我一眼“小宇,你刚出来工作,对社会上的事了解得还太少!那两个王八羔子在咱这儿闹事,咱们居然全须全尾的把他们给放跑了。这事儿要是流传出去,你知不知道会给公司造成多坏的影响?”  我垂首无语。  “这人都放了,处罚你还顶个屁用!这样吧,念你是初犯,今天晚上也还算有功,就饶了你。不过下不为例啊!”  听到郑哥的宣判,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时候也不早了,小宇文启我开车送你们俩回宿舍。”  “郑哥,刘姐还等着人小宇送呢!”不知哪个多嘴的犯坏冒了一句。  “呵呵,是吗?那我把小宇留下。”郑哥笑着问刘姐。  “明天还得练功呢!”我红着脸可怜巴巴的轻声说道。  “去!别听她们瞎白话!”刘姐的老脸也罕见的飘起一抹红云。  “那我们可走了,你别后悔啊?”郑哥仍旧拿刘姐打趣道。  “去!去!去!快滚!讨厌劲儿的。”  全场顿起一片哄笑声。  临出门时,我装作不经意的回头一瞥,依稀中,小月苗条俏丽的身影在月亮门后闪动。  夜总会距宿舍即使是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的路。我们几乎刚坐上车就到了。“文启,你先回去,我和小宇说几句话。”郑哥支开小武。  汽车没有熄火,抖动着的发动机使得车内的人仿佛在做按摩。  “刚才郑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瞧您说的。哪会呢?”我平静的答道。  他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  沉寂了三几秒,他又接着道:“其实,今天你表现得很出色。”  对于他的夸赞我并没表现出更多的意外,仅是淡淡的说:“您太过讲了。”  “你咋会想到那两个是金老三的手下?”  我心道:正题来了。  “其实也不难猜。您想,凭您在江湖上的名头,一般不会有人找咱麻烦。而这两人身手并不怎么样,若说来寻仇就太可笑了。因此他们此行决不是单单来闹事那么简单!其目的我看八成是来摸底的,顺便也看看咱的反应。而且我觉得这两人只是打前哨的喽罗,他们背后的势力肯定对咱们有更大的图谋。”看郑哥颇有同感的点头,我接着道:“马哥以前曾说过,咱这一带势力最大的就得数郑哥您和金老三。能够有胆量和实力垂涎郑哥您手中这块肥肉的,多半跑不掉金老三!当时我也只是诈诈他们,还没有完全断定,可没想到这一诈还真就给唬出来了。”  “小宇,你知道么?你绝对是个人才!这一点我自信不会看错。”郑哥的表情很真诚。  “嘿嘿”  “我考虑,你是不是不要再练拳了,我交给你一间公司,你帮郑哥打理。你看怎么样?”  “还是让我学拳吧。都练那么久了,我不想半途而废。而且先不说经验,就是我这么小的岁数也不可能服众。”我回答的也很真诚。让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当经理?在很大程度上我怀疑他这个提议的真诚性。  “嗯也好!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做事不半途而废。好啊1呵呵,很象我年轻的时候。”  年轻的时候?我晕!你现在并不老啊?  “好好干吧,郑哥绝不会亏待你!”他说得高兴起来,用力拍拍我的肩膀,拍得我直龇牙“小宇,你可是前途无量啊!”  我疯狂的点着头,心中却想尽早回去休息。此时困意滚滚而来,冲撞得我眼皮直往下掉。  “我看刘姐那娘们对你挺有意思的,咋样?想试试不?她那方面的功夫可正经不赖!”郑哥眼睛灼灼放光,丝毫没有要走的意图。  “您饶了我吧。整天练功练得要死要活,哪还有精力想那个。啊---”我急忙讨饶,顺便打了个哈介。  “哈哈,好,不说了。你也怪累的,快回去休息吧,以后有事儿我再找你。”  和他道完别,我疲惫的回到宿舍。小武还没睡。  “我还以为郑哥拉你回去找小月了呢!”这小子虽老老实实的躺着,眼睛却瞪得溜圆。  “怎么不是刘姐?”  “拉倒吧!你要能看上她?就不是我兄弟!我看你对小月倒是粘粘呼呼的。哎,你打算怎么谢我?我给你创造了那么好的条件。”  “睡你的吧!”我狠拍了他脑门一下,关了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起床后又省不得一番苦练,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时分,我和小武高高兴兴的来到夜总会。昨夜的一战彻底树立起我们的高大形象,姑娘们对我俩倒比对客人们还要热情周到。  四周花团锦簇,耳边莺声燕语。搞得小小年纪的小武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而我则在人群中努力搜索着小月的倩影,虽知道她很有可能因伤而休息,但却不甘心,顾盼良久仍一无所获。倒是刘姐抽空一眼逮住了我。  “来拉?兄弟。”她一边向我走来一边用那双媚眼在我健壮的身躯上下游走。  “刘姐。”我硬着头皮打个招呼,却被她盯得浑身发毛。  “昨晚休息得咋样?”她亲昵的靠过来,高耸的双峰有意无意间顶在我身侧。  “还,还好。”我勉强作答。身下却早已不堪刺激,禁不住‘大指’暗挑。  由于衣着单薄,这一幕早落在她眼中。刘姐更肆无忌惮的扭捏道:“姐姐我可是没睡好呢!人家一直担心晓龙回去收拾你。”  刘姐!刘姨!刘姥姥!别再逗我了!我心里狂呼,表面上却还客气的应着:“瞧您说的,郑哥不是那种人。”  “那你说说看,姐姐是哪种人?”这也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不,这会儿她敢扑到我怀里来!  “您,您,”我无言以对。  “咋样?”想试试不?她那方面的功夫可正经不赖!郑哥昨夜的那番话神不知鬼不觉的又萦绕在耳畔。若不是遇到小月,此刻恐怕我早已投怀送抱。  “咋不说话呀?我的傻弟弟!”刘姐丰满的身体贴得更近了。  “”肉欲的冲击已使得我大脑一片混乱,几不能自制。就在快要举手投降之际,从纷乱的人群中我看到了小武那张促狭的笑脸。  “拉倒吧!你要能看上她就不是我兄弟!”这是昨晚小武曾对我说过的。这句话登时使我清醒过来。  “是不是当着那么多人不好意思?这样,待会子下了班,去姐姐那儿慢慢说。姐姐一个人可闷着呢!”刘姐轻声细语道。她吹气如兰,话语中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狐媚。  “您可真会说笑,就凭您还闷得了?”我轻轻挪开身子,稍微拉开与她的距离,却一不留神把实话给说了出来。刘姐蛾眉微蹙,我心道:坏了!又赶紧补上一句“还有那么多姐妹陪着呢不是?”  “哎,对了,昨天的那个小月呢?怎么没见着她?是不是歇了?”我抢着转移话题,争取主动。  “哟!怪不得对姐姐不冷不热呢!原来是惦记我们家小月那!”刘姐的语调阴阳怪气,酸味扑鼻。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您可别瞎编排。”我紧着往外择自己。  “小月呀!唉!”她沉痛的一顿,欲言又止。  “怎么了?没事儿吧?”我心里咯噔一下,看样子昨儿她伤得不重啊,难不成是伤口感染了?  刘姐咯咯的笑出了声“编排?咋样?一试就漏馅了吧!”随即高叫道:“小月!小月---”  “哎,啥事儿啊?”随着刘姐的叫声,小月不知从哪儿冒出了头。  她乌黑明亮的眼睛左顾右盼一番,最后把那道清澈的目光投向了我们。也许是为了遮掩伤口,她的头上戴了一顶淡粉色宽边小帽,帽沿还打了个精美的蝴蝶结。这倒使她显得愈发清丽出尘,与众不同。  看到小月,我的眼睛为之一亮,脸上也禁不住现出一丝喜色。这下什么都用不着解释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还不赶紧给宇哥倒杯茶!”刘姐怨怒的盯着小月道,然后也不再理我,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便施然走开。  少不更事的我只顾沉浸在与小月重逢的喜悦里,却哪知已在不知不觉中开罪了刘姐并为此在以后的日子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你好么?”我接过茶杯,灵魂出壳的问着。  “还好。”小月轻声答道,说罢抿起小嘴。嘴角两侧现出醉人的酒窝。  之后是沉默。  就在无言中我们四目相对,相互凝望着。  此刻周围的一切已完全隔绝于感知之外,无天无地,无人无声,世间仅余我们两人。只有四只眼睛在交流和倾诉,只有四道目光在爱恋和抚慰虽仅是短短的几秒钟,却已令我感到无尽的幸福!那种美妙的滋味根本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我该忙去了。”小月率先败下阵来,略显慌乱的转身走开。但就在她转身之际,我捕捉到了在她脸上浮起的淡淡笑容。  一笑倾城!一笑又何须倾城!倾我足矣!  “人都走了,还看啥呢?”小武凑到近前,探出右掌在我眼前晃了几晃顽皮的问。  “兄弟,你知道么?”我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深沉道:“哥们儿恋爱了!”  两周后。  我和小武吃过晚饭,稍事休息便急着赶往夜总会去上班。本来时间还富裕,但为了早些见到心里牵挂的人,我便硬拉起满不情愿的小武匆匆上路。  白天的时间基本都被练功塞满,每天我只有在上班时才能见到小月。虽然我的工作算得上极为清闲,但小月却忙得一蹋糊涂。她这个服务生其实就是使唤丫头,被小姐们呼来喝去的,穿花引蝶般在各个包间飞舞不停,连说句话的工夫都欠奉!因此,尽管已过了半个月,我们仍处于眉来眼去的阶段,即使偶尔能说上几句也是人多眼杂很多话都难于启齿。今天我灵感突发:早点去!最好到那儿的时候还没有客人,那不就有时间和她单独相处了嘛?!  远远的,‘鱼美人’三个大字已遥遥在望。再近些,只见郑哥的那辆宝马车停在了歌厅门口。  “还真是赶着了!郑哥这么早来,怕是有啥事吧?快走!”小武也是一眼便认出了郑哥的爱车。  我无奈的点点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心中却暗暗叫苦:今天的‘会美’大计宣告泡汤!  门口的姑娘径直将我们带到郑哥的包间。进门一瞧,发现屋内已坐满了人。除了郑哥和坐陪的刘姐是认识的,其余的五个就瞅着眼生了。  “郑哥。”我和小武齐声叫道。  “呵呵,你们倒早!我们前脚刚来你们后脚就到了。”郑哥笑道:“来,我给你们引见引见。张哥;王哥;徐哥;龙哥;李哥。”他将在座的几位依次向我俩引介一番。我们则跟在他后面挨个儿问好。这几人单从体型和坐派上就能看出身手均不弱!尤其是龙哥;李哥。只坐在那儿就已显出身量极高。龙哥瘦,高眉深目脸成刀形,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李哥胖,眼大眉粗嘴唇很厚,看起来煞为墩实憨厚。他们最为引人之处就是长臂下的一双大手:手指粗壮,骨节突出,青筋暴于手背。一看就知道在拳头上下过极深的工夫。看到这儿我不禁忆起一直挂在郑哥嘴边上被琐事困于南方的龙,李二人,该就是他们俩。估计南边的事情已经了结,而他们的归来也使郑哥心里有了底。看来,就快要与金老三一决雌雄了。  “他们俩是马哥的高徒。”郑哥开始介绍我们。他指着我道:“他叫张宇。”  “大歌星啊?”王哥在一旁打趣道。周围人哄笑起来。  “不是香港的那个啊!不过,他可是咱的新星!”郑哥替我解围道,接着又拍拍小武的肩说:“他叫武文启。别看岁数不大,手底下可不含糊!”说得小武昂眉拔胸的甚为得意。  旁边的几位大哥有的微笑颔首,有的面带不屑。看这样子,郑哥旗下的精锐尽集与此。但他叫我们两个毛头小子来是什么意思?论身手,我自认为至少与龙,李二人仍有一定的差距;论地位,我们充其量不过是两个打手罢了。真搞不懂!而且不止是我们,估计在坐的大哥们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们挨着刘姐坐定后,会议正式开始。  郑哥先简要讲了讲前一阵子发生的事情并着重提了一下与东阳方面的几次冲突,当然这些主要是说给龙哥和李哥听的,然后又让我介绍了半月前金老三派人踢场子的那档事。  当我提到刀疤脸时,龙哥皱着眉缓缓道:“倒是听人说过金老三手底下有这么一号,人称黑刘,也有叫黑牛的”  “没错!那小子是特黑!”小武抢白道。  龙哥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接着说:“虽然从没罩过面,但是张宇碰上的象是他。不过听说此人心黑手狠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说到这儿,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很是怀疑在那一战中我是否有吹嘘夸大的成分。  “龙哥估计得不错!那人就是黑牛。”郑哥接过话茬,看样子这些天他也没闲着,早把事情调查个六够。  “哦”龙哥略显惊讶的点点头。经郑哥证实后,他再看我们的眼神已缓和了许多。  郑哥接着道:“小宇以为他们只是一般的小喽啰,其实那天他们很有可能是真来砸场子的!只不过没算到咱这儿还有高手才吃了大亏。夜总会这一战非常关键!金老三他们一时摸不清咱们的底细便不敢再冒然出手。这也就给我们赢得了时间。所以小宇他们俩的功劳很大呀!”  众大哥纷纷称是。  “现在金老三虽暂时没动静,但早晚还要对咱下手。咱也总不能坐着挨打。既然人家撒尿撒到了我郑晓龙的头上,咱要还憋屈下去,我看也就不用再在永顺混了”  “干他球的!”徐哥率先蹦起来,挥拳怒吼道。  其他人也均是摩拳擦掌表示不吝一战。  “干当然是要干。但怎么干得有个计较,今天叫大伙儿来,就是要商量出个道道,看看怎么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用最小的损失拿下东阳!”郑哥对大家的表现很满意,同时道出了此次会议的中心议题。  “打就打呗!还计较个啥?”徐哥满不在乎道,大有老大我爱谁谁的架式。  “只不知金老三的实力咋样?”李哥向郑哥投去询问的目光。看来此人是面憨心细。  “金老三手下有十几家公司,这些公司几乎遍布东阳各个角落,可以说这老小子把东阳吃得是死死的!人嘛,也有几百号,但真能派上手的不超百数。而且这百十号人里能叫上名儿的不足三分之一。这些人主要集中在总部,歌舞厅和洗浴中心这三块。”  郑哥竟将对方的底细摸得如此之透!几可肯定东阳方面早有他的卧底。看来,在金老三算计永顺的同时,郑哥也早有吞并东阳之心啊。  “那咱就集中力量拼这三块!”李哥沉稳的话语中透着果决。  郑哥对李哥的提议未置可否,一双朗俊的大眼仍旧四下扫视一番,最后将目光停在我的脸上“小宇,你有啥想法?说来听听。”  “我?”我万没想到他会问到自己头上,一时间有些鄂然。  “咋的?还不好意思啊?郑哥让你说你就说呗!”一直面目和善的王哥在一旁鼓动道。  看了看郑哥鼓励的眼神,我略微调理一下思路,先开口问道:“龙哥和李哥回来的事应该还没什么人知道吧?”  几位大哥都被我问得不明所以,倒是郑哥赞许的点头道:“是啊,他们刚下飞机就被接过来。目前公司里知道他们回来的也就在坐的诸位。”  这话早在预料之中,先将它放在一边,我又另起话题:“论总体实力,咱们比东阳应是只强不弱!”看着大哥们纷纷点头,我接着道:“但我却不赞成强攻!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咱们的人手太分散,好些能打的兄弟都在外地工作。若把他们都召集回来又要兴师动众又要费时,估计等咱们人手齐了东阳方面也已守得是固若金汤了,如此恐怕胜负难料。第二个是咱要带着几百号弟兄杀到东阳地界,声势太大!当地警方绝不会坐视不管。到那时,咱就得面对金老三和警察两方面的人,这样一来恐怕就更没有胜算了。”说到这儿,我顿了顿,想看看大家的反应。  郑哥仍笑着鼓励道:“接着说,别停。”  “我认为:咱们的胜机就在于出动精锐打金老三一个措手不及!最好是在警方反应过来之前解决战斗。而郑哥秘密召回龙哥和李哥,目的也应就在于此。”我这番话正说到郑哥的心里,直听得他眉开眼笑。  “又要人少又要迅速搞定,这仗怕不是那么好打吧?”一直没开口的龙哥,此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啊,金老三的人也不是面捏的,就算来个偷袭也不是说赢就能赢啊!”王哥随声附和道。其他大哥也纷纷点头。  “小宇,有啥招儿你就快说出来。别再拐弯抹角兜***了。”郑哥早已看出我成竹在胸,催促道。  “擒贼先擒王!”我一字一顿的将早已想好的主意讲出。  这几个字一出口登时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眼球。  “其实咱们用不着将他们各个击破,而且恐怕也没那个实力,咱们要做的就是集中力量突破一点,而这个点正是金老三!依我看,金老三这人属于薄情寡恩那个类型的。首先,在武场上他竟花重金请人来对抗郑哥,这就说明并没有过命的高手肯帮他。其次,就说半月前咱歌厅这档子事儿吧,派黑牛等人来是个相当冒险的决定,因为他们很有可能会折在这里。而金老三似乎并没太在乎他这两个弟兄的性命。大家想想他这么不拿兄弟们的命当回事能不让手下人心寒吗?所以我几乎可以断定,在东阳,他并不怎么得人缘。一旦砍倒了他这棵大树,那些狐孙们自然也就散得七七八八了。”  我的这番话深深打动了在座诸人。  郑哥听得更是频频颔首。等我说完,他满意的赞道:“小宇的想法很好!基本上与我不谋而合。但还有一点我想强调一下,就是我们这次行动不仅要灭掉金老三,他旗下的那三家最大的单位我们也要动!”  他此言一出我不由得一惊!但马上就反应过来,郑哥手中的筹码绝不止在场的这些人,他肯定还另有奇兵!难怪从始至终他都是一副气定神闲,智珠在握的样子。  “下面我大致安排一下:行动的时间定在明天晚上,参战的人数为三十八人,这已是我能够调集到的好手上限。王哥张哥徐哥你们仨带十个弟兄先行一步去歌舞厅,十点十五分动手。我小宇文启带五人去总部,动手的时间也是十点十五分。龙哥李哥,你们俩的任务最重!”讲到这儿,郑哥有意略做停,顿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二人。  “晓龙,你就分派吧!我们哥儿俩没得说!”龙哥搂着李哥的肩膀表态道。  “据我们了解:金老三每晚十点至十二点必会去洗浴中心蒸桑拿。你们两位老哥带十五个弟兄候在那里,等他手下的人去驰援其他单位时再下手。时间大约应是十点三十五分到十点四十的样子。你们务必要搞定金老三,千万不能让他跑掉!这次行动成败的关键就看你们这儿了。”  “晓龙,你放心!有我们哥儿俩在,金老三那龟孙跑不了!不过,你们只带五个人我看太少,其实我和龙哥有十个弟兄就够了,还是分五个给你们吧?”  “不行!”郑哥果断的否决了李哥的请求“这个谁带多少人我是仔细推敲过的,他那个总部到了晚上十点多还有个屁人?最多也就剩三两个值班的,我们去也就是想搞点他们的资料。要真说起来,我们的活儿还最轻呢!好了,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从现在开始大伙儿就留在这儿休息,房间我已让刘姐安排好了。记住啊,要--好--好--休--息!不许喝酒!不许碰女人!等明晚上完了事儿,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今天就先到这儿,还有谁有什么不明白的再单独找我吧。散会!” 第五章火拼 睁开双眼已日上三竿。夏日的骄阳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直射在裸露的皮肤上使我感到隐隐灼痛。我一跃而起就这么精赤着身子走到窗前一把将窗帘掀开,顿时,漫天金光扑面而来,直刺得我眯起双眼。  昨晚睡得并不好,我不停的做恶梦又不停的被恶梦惊醒,一直到清晨才踏踏实实睡去。以至于大反常态的很晚才起床。小武并不在屋内,估计是锻炼去了,近两年恶梦般的训练已使我们形成了条件反射---每天起床后首先想到的便是出去跑步。  来到永顺这鬼地方快两年了,回想这两年鬼域般的生活,往昔那宽广的教室和欢快的操场已恍如隔世。父亲去世,我伤人入狱而后出逃,再被郑哥搭救一直到现在,一切事情发生得那么不可思议而又真实无比。也许,这就是人们无法预知的命运。马教练的死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转机,但这转机到底是凶是吉?没人能告诉我。至少今夜的行动就生死难料。想到此,我心内没来由的升起一阵烦躁。  不想这些了!无论如何我还是有收获的,那就是---小月。  萧如月,这还是在一次不经意间问到的。名字虽有些老气但很美!人---则更美!昨天终于还是没能与之独处,她实在是太忙!不过今天说什么也得向她表露心迹,否则,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我梳洗一番步出房门,随意间来到夜总会后院。后院不大,呈矩型,间或种着几株白杨,树与树间横满了铁丝,上面挂着姑娘们换洗下来的衣服被褥。  也许是天随人愿,小月刚晾完洗过的衣服正抱着盆翩然走来。  “宇哥。”她轻盈的在我面前站定。飘散的发丝被阳光包裹着,泛起金光。黝黑修长的睫毛随着轻眨的双眼上下飞舞,煞是好看!我眼前的小月就算比起传说中的月下嫦娥也是不逞多让啊!  “怎么是你?太巧了!”我故作惊奇的叫道。  “是啊,我刚洗完衣服。”她边说边抬手拢起额前飞散的发梢,接着轻声问道:“你昨晚没回宿舍?”  听她的口气就好像我和哪个小姐鬼混了一宿,这还了得!  我慌忙道:“我,啊,不是!唉!是郑哥让我们留下的,不信你去问文启,我们一直在一块着。”  她莞尔一笑:“我信。”  “嘿嘿。”我陪在一旁傻笑,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我晕啊!平时总似有千言万语,怎么此刻却偏偏满脑空白?这不是遗传的吧?  “那没啥事儿我先回去了。”  “小月!”情急之下,我的音调陡然提升了六七度,惹得附近几位路过的姑娘驻足观望。  小月顿时烧红了双颊,低声责道:“有事儿不能好好说?叫啥?”  在这种地儿能见到脸红的姑娘也算是异数。  “你有空么?”此时的我全没了往日的机敏和从容,身体已仿佛不属于自己,说话的声音更是走调走得厉害!  我不笨不傻的,向女孩子吐露心声怎么就这么难?嗨,现时象我这样的男孩恐怕也得算是异数了。  “有啊。我洗完衣服就没什么活了。”小月倒是满面轻松谈笑自如。  “那能陪我走走吗?”  也许边走边说也许更容易放松和发挥。  “好吧!”她答应的倒很爽快“不过你得等一下,我先把盆放回去。”  “是!是!是!抱着盆上街,别人还以为咱是去捞鱼呢!”我脱口而出。  她舞动着长发飘然而去,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  好象找着点感觉了。  时值晌午。骄阳已开始露出峥嵘,如火如荼的肆虐着人间。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一两辆汽车飞驰而过,扬起漫天尘埃。我和小月漫步在路边,饱受着日光和尘土的侵袭。  大白天压马路,我们怕是头一号。嘿嘿,这算开创了哪门子的先河?  沉默,还是沉默。  我们在尴尬中前行了大约四五百米,若一直走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要出县城了。把人家约出来自己却连个屁也没有,真是笨!笨啊!  一辆大货车猛的擦身而过,我急忙将靠近路中央的她拉到另一侧,却再也没有松手。突如其来的险情也突如其来的使我勇气倍增。  她略显惊慌的望了我一眼,然后羞怯的垂下头。就任凭那只粉嫩白细的小手握在我掌中。  一股暖流骤然涌遍全身,满足么?幸福么?我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小月!”  听到叫声她缓缓扬起脸,目光温柔似水。  “晚上我要跟郑哥他们去办一件事。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  “别瞎说!”她慌忙举起另一只小手捂住了我的口。我趁势将这只手也擒在掌中,郑重道:“真的!本来这是不能和别人乱讲的。可有句话一直憋在我心里,要再不对你说可能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她,豁然间抛开了一切,颤声道:“月儿,我喜欢你!”说出这几字我有如卸去千斤重负,浑身轻快无比。  她一动不动的和我对望着,四道目光就那么交织纠缠在一起,其间说不尽的柔情与蜜意。缓缓的,她靠到近前,欠起双脚,将温润饱满的双唇贴到我的唇上。我一把将她揽在怀中,世上再没有日光,没有尘埃也没有行人。只有我们俩,相互拥抱着吸允着,享受着对方传递着的无尽的爱恋!  人生是什么?不同的人答案也许会迥异。但此刻,我的人生就是小月,就是我对她的爱!  回程的路上,我和小月手牵着手宛若亲密的爱侣,步履缓慢而悠闲。初尝爱情蜜汁的我们心中充满着喜悦和幸福,没人肯多说一句话来冲散这片刻的温馨。  快到夜总会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从雪白的颈上摘下一尊由红线牵着的玉质弥乐佛像轻轻塞到我手中“这是奶奶生前在峨眉山为我请的平安符。戴上它你一定会平安无事。我等你回来。”言罢向我投过深情的一瞥,然后飞也似的跑了回去。  晚七时。  我和小武吃过饭换上了郑哥发的行头:一套黑西服,一双黑皮鞋。穿戴整齐我们彼此对望起来,嘿!还别说,一副十足黑社会派头!  “行啊宇哥,小伙儿满精神嘛!”小武上下打量我一番,开口赞道。  “彼此彼此。”我帮他整了整翘起的衣领“差不多该出发了,咱过去吧,别让人家等咱俩。”  小武点头称是。  我们来到大堂,已经有五个与我们穿着相同的小伙子等在那里。他们应该就是我们这拨的五个弟兄。  “郑哥呢?”我走上前向一个和我身材相仿的兄弟问道。  “快来了吧,再等等。”他答道。  话音未落,郑哥已从月亮门中稳步走来。他的出现使大堂内所有人的眼为之一亮!一米八五的个头罩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头发梳得光亮整洁,星目朗鼻,一张嘴微微上翘,微笑中满含自信。若要再围上白围巾还真让人怀疑是不是上海滩中的许文强复生了。  “哎呀妈呀!真帅!”小武一眨不眨的望着郑哥,语气中满是崇敬和羡慕。场内的姑娘们更是眼露迷离,情不能禁!看来美男的魅力丝毫不弱于美女呀。  眼前的场景对久经战阵的郑哥来说显然是小case,他从容的挥挥手道:“还看什么?出发!”举手投足之间更是魅力四射!若不因为他是老大,估计当场就得有人发出尖叫。  我们鱼贯登上了早已等候在门外的蓝色大众面包车,随着车门‘哐’的一声关上,我们踏上了这段生死未卜的旅程。透过黑漆漆的车窗,我隐约看到大门口闪动着的小月苗条的身躯。渐渐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消失在视野中。  郑哥挤在我和小武中间。由于路况极差,面包车颠簸得很厉害。他一手扶着椅背,另一只手艰难的探到座位下,掏出了两把一尺来长明晃晃的匕首分别交到我和小武手中。  “这是我从南方定做的,钢口极好。不过也不知和不和你们手,先凑和用吧。记住了!一旦动上手,你们千万要跟在我身边,别打散了。”郑哥叮嘱道。接着又笑着说:“我可不想失去你们两兄弟。”此时他婆婆妈妈的倒象个老太太。  “郑哥,咱不是去总部找什么资料吗?而且你说过那儿也就几个值班的,有您说的那么严重吗?”小武不解的问。  是啊,这个问题我也琢磨了很久,就是没想明白。他堂堂一个老大,不在主战场指挥战斗却偏要去抢什么资料?这于理不合!除非那东西重要到大过金老三的命!可金老三这土包子能有什么重要资料呢?  “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有些事儿也用不着瞒你们。”郑哥严肃道“我想要的,是一个帐本。”  “帐本?”  “不错!这个帐本上不仅有和他往来商户的帐目,而且还有他支付给手下人金钱的记录。我之所以要得到它,就是为了找出金老三安插在咱们这儿的内应。”  郑哥此语有如惊雷,劈得我俩目瞪口呆!  “您就那么肯定咱这儿有间细?”我接接巴巴的问。  他点点头道:“已经有好几当子事儿金老三都抢在咱头里出手,要没人给他透露口风,你当他是神仙啊?”  “您的意思是此人的地位还不低?”我继续问道,但心里已有了点头绪。  他仍旧点头道:“不仅地位不低,而且还不出昨晚开会的***。”  间细是刘姐。听他说完我心内马上闪出这个念头。她工作的环境最复杂!接触的人也最多!如果说谁最有可能被收买的话她应是首当之选。而且当时在场的人中只有她不参与今夜的行动,也就是说她是唯一不会涉险的人。由此看来当时郑哥让她参加会议恐怕是别有深意的。  “那咱的计划,金老三他们不早就知道了吗?他只要在总部放个三五十人,咱八个还不够包饺子的呢!”小武拧起眉,露出一副担心的样子。  看来这小子只想到其一并,没想到其二。他金老三会提前布置,难道郑哥就不会改变计划么?没有人会傻到去往枪口上撞!更逞论郑哥还是一方老大!要知道他这个老大可不是白来的。想到此,我劝解他道:“放心吧,兄弟。郑哥早有安排,他不会带着咱们去送死的。是吧?”说到最后我又把球踢给郑哥,我就是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如他一句话更能稳定军心。  郑哥轻松的笑笑,拍拍小武的肩膀道:“张宇说的没错!其实咱这趟主要目的还是要干掉金老三那***。拿帐本只不过是捎带手的事儿。”说着,他转向其他的弟兄道:“郑哥我还从没打过无把握之仗,啊,兄弟们要信得过我郑晓龙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没啥可怕的!”  “谁要信不过您我第一个跟他急!”小武及时的表态显现出了他异于常人的机灵劲儿。在他的带动下,车内其余人等也纷纷表示要放心大胆的跟着郑哥干。一时间群情振奋热闹非凡。  “小宇,你倒说说看,我会怎么安排?”待众人安静下来,郑哥带着颇有考问的意味向我道。  “我认为王哥他们是疑兵。他们若变东阳方面定会起疑,因此他们还会按原计划行动。而龙哥他们则会赶过来与咱们兵合一处做主攻。”说到这儿我顿了顿“就这么多吧。”其实还有一点我没说出来,那就是郑哥在东阳早就安排下的伏兵。对于这一点我至今仍深信不疑!否则东阳之行这一注压得就太过冒险。至于那到底是一支怎样的伏兵,恐怕就天知地知只有他郑哥最知了。  郑哥高深莫测的一笑,赞许道:“嗯想的不错,差不多,已经很贴谱了。”    东阳县城距永顺县城也就六七十公里。但由于天不作美飘起了雨,再加上路况不好,我们在雨中足足颠簸了两个多小时,于晚九点四十分才抵达目的地。到的时候雨势转大,瓢泼漫天,十几米外已是人迹模糊。  十几分钟后,龙哥等人接到郑哥的通知匆匆赶来。  “晓龙,出啥事儿了?”一见面龙哥便焦急的问道。  “我刚得到消息,金老三今天没去澡堂子。”郑哥沉稳道。他为什么没向龙哥吐露实情?难道有问题的是龙哥?  “那咋办?”一向稳重的龙哥此时显得异乎寻常的焦躁。  “咋办?嘿嘿。凉‘拌’呗。”郑哥仿佛在故意寻龙哥的开心。  “晓龙,说正格的呢!几十号弟兄别白跑一趟。”一旁的李哥帮腔道。  “咋能白跑?***今儿加班,咱给他来个一勺烩!”  “今儿的事儿是不是有人走风了?”姜还是老的辣!龙哥终于反应过来现时的情景有些不同寻常。  郑哥无言的点点头。  “知道是谁么?揪出来活剮了杂种操的!”龙哥咬牙切齿道。原本阴森的面目显得更加骇人。  “这事儿先放一边,我的意思是咱们将计就计,就势儿把金老三的窝儿给端了。”郑哥收起了戏虐的神态,正色道。  “晓龙,你说咋办就咋办!兄弟们听你的。”李哥抢着道,使原本张口的龙哥欲言又止。  “那好!大伙儿先回车里休息,待会儿等我通知一齐动手。”郑哥答道。也许是天黑雨大,他并没看见龙哥的表情又或许是故意视而不见,总之没有理会龙哥的异议。  看到郑哥如此坚持,龙哥只得随大家回到车上等候攻击的命令。  时间一秒一秒的滑过,我的心弦也被一分一分的拉紧。再过不久双方的主力将正面对决,这是没有留手的硬撼。虽然有龙哥这支奇兵,但在总人数上我们定仍是逊于对方。郑哥最大的凭恃应为那神秘的伏兵。而我们则必须坚持到伏兵现身。真不知到那时还能剩下多少弟兄?我和小武是否可幸免于难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十点十五分。  东阳县金老三名下的金凤歌舞厅。  正在迪厅中小酌的王哥向四下的弟兄打个眼色,猛然摔碎手中高脚酒杯,迅速从怀内抽出家伙,一支九节精钢鞭,挥舞着冲向舞池。张哥,徐哥也率领手下纷纷从包间冲杀而出。战火在歌厅四处点燃。尽管他们的目标仅仅是工作人员和触手可及的器具,但一时间,呐喊声,呼叫声和哭嚎声响成一片,整个歌舞厅顿时陷入一团混乱之中。  同一时间,我,小武以及其他五个弟兄在郑哥的带领下悄悄摸进了金老三总部的大院。  院子挺大,面积约摸有一亩多。一座三层小楼***明灭的矗立在青石路的尽头。那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金氏金凤集团的总部。  雨还在下,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路面上噼啪作响也将我们打得透湿。郑哥负着手走在前方,步履稳定而有力,丝毫不受风雨影响。我们则各持兵器小心翼翼的散在他身后。空旷的院落除了雨声和院墙边大树枝叶的摇摆声外,竟了无人迹。但我们每人心里都清楚:此刻,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因为我们踏足的是金老三精心设好的陷阱。不知是雨水冰寒还是心内紧张,我握着匕首的右臂竟微微有些颤抖。  前方的小楼一步步逼近,我的心不能自制的狂跳起来,若眼前有面镜子定能照出我那张布满雨水的苍白的脸。此时心情的悸动是根本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距小楼十米处,郑哥站定,同时抬手示意我们也停下来。就在他抬手的瞬间,不远处的楼门‘唰’的大开,两支门灯象两枚怒燃的火球骤然点明。一副高大肥胖的身躯正立身于门内,光亮溜圆的秃头在灯光的映射中神采飞扬,一双铜铃般的巨眼暴射出不可抑制的激动与兴奋,扁而宽的鼻下一张大嘴几乎裂至耳根,从其中发出的“哈哈”的笑声震醒了整个院落。金老三终于现身了。  王哥挥鞭将侧面斜劈而来的砍刀磕飞再一回手,又有一人倒于鞭下。算上身后的四个他已撩倒五名敌人,而自己却仍毫发无损。对于手中这支钢鞭,王哥自是信心十足。其鞭法系家传,而他本人也浸婬此道二十余载。自从初二那年挥鞭上阵至今,大小百余仗他还鲜尝败绩。尤其现时这支鞭是从南方选用极品锋钢由高手精心锻成,此鞭由九段方柱焊制,顶部有尖四面带刃,无论是刺,砍或砸均可伤人。再加上五十五公分的长度和二十三斤的重量又都是按照王哥多年的经验为自己度身厘定,因而有此鞭在手更使他如虎添翼。  面对汹涌而来的敌人他虽仍攻守有度,进退得法,但暗中却也隐隐觉出不妥。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先以浩大的声势将局面搞乱,然后趁乱对歌舞厅进行最大程度的破坏。然而现时的情景却是场面虽乱但很多舞者并没象预想中那样慌乱和逃窜,他们象是在有组织的进攻,且下手的对象正是自己和随从的弟兄!尽管参与此行的人手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但若让他们每人都同时单独面对多个敌手,恐怕也是力有不逮。  虽不知什么原因,但今夜的行动定是出了差子。若再这样干下去用了多久他怕就要变成光杆司令了。既已陷入苦局还是采取守势吧,分则力散聚则势大。无奈中王哥高啸一声,这是召集众人聚合的暗号。  “哈哈哈”金老三肆无忌惮的狂笑着,道:“郑晓龙,没想到吧?老子在这儿恭候多时了!”看到郑哥无言以对,他狰狞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肥硕的脸扭曲着,以饱含得意,兴奋,恶毒等等多种因素掺杂在一起的复杂眼神死死盯着郑哥,一字一顿道:“今儿既然你到了我这一亩三分地上,我们怎么着也得好好招待招待。你就他妈认栽吧!弟兄们,干掉姓郑的奖金十万,干掉他手下的奖金一万。大伙儿给我上!”他的话音刚落,便见重重人影从暗中现出。  没想到自己这条贱命还能值一万块钱。面对步步逼近着的数倍于我们的敌人,我心下暗嘲。此刻我的心情倒平静下来,事情既已到了这个地步,该来的就让它来吧。想至此,我握紧掌中匕首,坚定的守在郑哥右侧,等待他下达攻击的命令。  可恶的大雨虽几近模糊了我们的视线,却也给敌人造成了相当的麻烦。眼见着有几人在前冲过程中失手滑倒于地,给充盈着杀机的现场平添了几分滑稽。  倏的“嗷”的一声怪叫从郑哥左侧发出。是小武的叫声!这个念头刚现于脑际,他已一步窜出,速度迅若捷豹,目标直指十余米外的金老三。此时早有两名壮汉从金老三背后跨出,于中途截住了他。  糟糕!我心内暗急。要知道我们的强项仅在拳脚,对于兵刃却从未染指。小武这支出头的椽子怕是要玩完啊。这么想着我焦急的望向郑哥。  “上!”进攻的命令终于从他坚毅的口中迸发而出,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雨幕,响彻整座院落。也就在同一时间院门‘哐’的被揣倒,龙哥李哥率领十五名弟兄驰援而至,反杀向敌方的包围圈。敌人万没想到我们竟还有援兵!顿时慌做一团。  “朱杰,郝强带人截住他们,其他人先解决郑晓龙。”依旧稳立于楼门内的金老三见状急吼。而与两壮汉甫接手的小武竟觑准了这个机会,将掌中匕首电射而出,只见一道寒光直取金老三面门。正分心于战场的金老三慌忙中下意识的一歪头,疾走的匕首擦着他耳根飞驰而过,虽仅削去一小片皮肉却也惊得他心慌脚软。  对于小武弃匕首之举,我先是一惊,随后便领会了其意图。匕首这玩意儿我们本就用之不精,拿在手里反而成了累赘,倒不如赤手空拳来得更得心应手。这叫弃短取长,看来这小子在危急中仍不失冷静。但若单凭手脚与手持利刃的壮汉相搏,说好听点是险中求胜,说得不好听就是以卵击石啊!但此刻我再也顾不上看小武,因为团团的敌人已聚拢过来,混战在顷刻间爆发。  王哥奋力逼退两人,将最后一名兄弟解救出来。他的九节钢鞭已沾满血肉,而自身也是多处挂采。与他一同潜入迪厅的八名弟兄,此时仅余身边五人,即使是这些人也都或多或少受了伤,战力大不如前。老张老徐到现在仍未露面,今日之战眼见已陷入死局,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怕是凶多吉少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接战之初便果断下令撤退,那样或许还可活出几人也总好过全军覆没。王哥在深深懊悔着,但同时更牵挂着另外两处战场,尤其是晓龙那里,危险恐怕会百倍于此!因为郑晓龙才是金老三的首要目标。金老三情报之精确准备之充分只能说明一点:就是己方出了内鬼!但那挨千刀的内鬼倒底是谁王哥却再无暇顾及,因为敌人再次蜂拥而至。  “大伙儿围成一圈跟在我后头往外冲,千万别走散了。”王哥低声嘱咐身边的弟兄,随后掌中钢鞭往起一扬,高呼着:“弟兄们,杀呀!”带头冲向门口。既入死局唯有死拼或可有一线生机!已立死志的王哥仿若下界的金刚,须发皆张,威猛无比!只见其钢鞭上下飞舞如龙似电,而挡者则血肉四溅哀嚎连连。  籍此生死关头,王哥身体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至!虽然每挥动一次钢鞭,身上的各处伤口都会因之而牵动,每打倒一个敌人都会耗去大量体能,但他却仍恍然未觉勇猛如初。这对于一个三十几岁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他的拼搏也终于得到回报,厚厚的人墙竟生生被杀出条血胡同!在逃出大门冲入雨幕那一刻,他终闻到了生命的气息,而身后的兄弟们却早踪迹皆无。惨败啊!歌厅一战共出动十三人,他恐怕是唯一能逃出生天的。再杀回去么?那将与送死无异!自己这条命还有用,不能让那王八蛋叛徒逍遥法外,否则死去弟兄们的血就白流了。想毕他头也不回飞速向雨夜深出掠去。  出发前约定的集合地点越来越近,王哥喘着粗气停下脚步,将几近散架的身躯倚在墙角。虽已不报任何希望,但他还是努力张望一番。谁知这一望却给他带来了意外的惊喜,只见一条熟悉的身影正在前方不远处晃动。一股莫名的力量蓦的油然而生,支撑着他挺起身躯,疾步上前。  一缕刀光划开雨帘劈面而至,我无暇多思,猛然纵身前跃同时掌中匕首望空割去,在惊人的高速中对方已来不及变招,眼见着寒光一闪,紧握砍刀的手掌便飞离开身体。下一刻我的膝头已狠狠撞上了他的心窝,在骨裂和嚎叫声中他的身体飘飞而起,与此同时那支脱离身躯的手掌连同砍刀飞向与身体相反的方向,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抛物线“哐啷”一声坠落于地。而五根失去主人的手指仍紧紧扣在刀柄上,形状极为怖人。血象喷泉般溅射在我脸上,温热中带着腥咸缓缓滑落,很快又被雨水冲刷的无影无踪。我强压下几欲翻腾而出的食物,再次挥刃迎向另一个敌人。  此时,总部大院内的战况陷入胶着状态。金老三方面已从最初的慌乱中稳定下来,与我方展开对攻。而我们虽有龙哥这支生力军,但在总人数上却逊于对方多多。之所以能和敌人勉强战成平手,仅是凭借着大伙儿高强的身手与悍不畏死的精神。  最远端的龙哥等人几乎是排成一线被敌方阻于十几米外。我们几个围在郑哥身侧居中,承受的压力却最大!尤其是郑哥,虽举手投足间便有敌人飞出,但其招至的后果却是使更多的人围了上来。真是重赏之下啊!战团中人数最少的要数小武那里,金老三虽仅距几步之遥,可他却寸步难前且险象环生。两名大汉的仿佛高墙般隔断了他的视线,而那两柄钢刀更象两条毒蛇不时在他身上留下斑斑齿痕。若不是小武脑筋聪灵身手敏捷,恐怕早就被剁成肉泥烂酱。饶是如此,此刻他也已变成了个血人。  若再无援手,他怕是连一分钟也挨不下去了。一念至此,我咬牙舍却对手,疾步前冲,而所花代价则是左肩被划开一道近半尺长的血口。如能以这道伤口换取小武一条性命,也值了!  然而我的到来却没能给他减轻丝毫压力,因为有三个敌人竟如蚁附骨般随我而至。刚才是他一对二,现在是我们二对五。而我们又被困在当中,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只能左支右拙做垂死挣扎。瞬息间身上的伤口便已成几何数增长。  在挑飞劈向小武的一刀后,我终于陷入了绝境:前,后,右侧三方敌人竟同时向我出手,无论挡哪面另两侧的利刃均可将我挥成几段。而我又无法向左侧闪躲,因为小武就在左边,若躲过去就会和他撞做一团,那样死的将更难看!  罢了!拼吧!拼掉一个够本。这么想着我把心一横,毅然前冲,挺匕首直刺对面的敌人。这样一来,后方和右边的两刀必将劈空,但前面的拦腰一击是必挨无疑了。不过凭自己的速度,我有把握在临死前将匕首送进对方的胸膛。小子,算你倒霉,陪爷爷一块死去吧!  对面的敌人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图,但他劈出那一刀时并未留手,骇然间已无法改变动作,只得硬拼!没有你死我活,只有你死我死!  “老徐!”王哥终看清来人,鞭腿共用,快步迎上。  “其他弟兄呢?”已在街边等候多时的徐哥焦急的问。  “都没了。”王哥垂首痛心道。想起那些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他禁不住老泪纵横。  相反的,徐哥听到此语倒象是松了口气,还自言自语道:“哦,那就好。”  “你说啥?”王哥猛然抬起头,惊愕的盯着他。  “我说死了就安生了,早死早安生啊!”徐哥边说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王哥起伏不定的胸膛。  一下子,王哥全明白了!  看着王哥惊痴,愤恨的样子,他不无得意道:“郑晓龙真他妈不知天高地厚!就这三半人儿还想打金老三的主意。我说王老五,你不应该活出来呀!跟大伙儿死在一块儿多好,还能就个伴儿。唉!原本我是没打算亲自下手的。”  “为什么?”王哥并不理会他的自说自话,怒目圆睁沉声吼道:“为啥要出卖我们?”  “为啥?操!你当郑晓龙他憋着啥好屁?”徐哥往地上啐口吐沫道:“要杀金老三,找几个人暗地下手不就结了,干啥还兴师动众的?尤其是把咱岁数最大的这老哥几个放一块堆儿,明摆着是要借金老三的手清除咱们!告诉你吧,保不齐这会儿姓郑的那孙子正跟家喝着小酒等着咱阵亡的好信儿呢!再说”  徐哥仍摇头晃脑滔滔不绝的说着,而这正是王哥苦等的机会。趁他分心之际,王哥骤然发难,举鞭便要打。哪知他早有防备,就在王哥举鞭的一刹那,一道震耳的枪声响彻长街。枪响过后,王哥缓缓跌倒在血泊中。  徐哥吹了吹枪管,走到王哥身体前狠踢了一脚,恨声道:“王老五,就是他妈死了,你也是个傻逼!”说着抬枪就要再补上一下。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在远处街角倏的一闪即逝,徐哥警觉的抬起头,略忖片刻,收起枪,往身影消逝的方向追踪而去。  小武逃过致命一击,一眼瞥见我已身临绝境,又看我舍命前冲,便知我以命换命一意赴死的决心。  “宇哥!”他发出惊天般嚎叫,猛然从身侧扑来,一头撞在我腰上。这一撞使我本就迅捷的前行速度又骤然加快,轻易间脱出了包围。眼前露出了金老三那张略带惊愕的肥脸。  这一瞬间我领会了小武的用意!  他是在用自己的牺牲来换取我这条性命!换取整个战场的胜利啊!  兄弟是什么?在最危急时刻挺身而出,蹈死不顾!只有这才称得上兄弟二字!  我心虽不甘却哪还有选择的余地?不敢稍作停顿,满怀悲愤直奔金老三刺去。  奇怪的是金老三没有闪躲,反而哀嚎一声向我扑跌而来。与此同时只见他身后一条长腿一踢即收,一个熟悉的身影现身门侧。此人的右臂被白纱布吊在胸前,细眉下一对长眼正冷漠的注视着我们。  是崔广泰!  不可能再顾及他了,先解决金老三再说!是死是活就搏这一铺!  闪念间我收回刺出的匕首,探左臂勾住金老三的脖颈,借劲一转身落稳于地,随即大吼道:“都住手!”  门灯下,金老三那颗锃光瓦亮肥硕的秃头无力的垂在我左臂上,而我右手的利刃正指着他的太阳穴。  原本殊死搏杀的院落倏然间安静下来。金老三的手下们纷纷望向我这边,目光迷惑而呆滞。  “都放下武器!否则我栽了他!”我向敌人们高声叫道,同时掌中匕首微微晃动着。在强烈的灯光中,匕首划出道道流采,夺人二目。但在此刻,全场中也许只有两个人心里最清楚,金老三已一命归西了。这两人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真正要他一命的---崔广泰。  郑哥不知何时已来到我身边,他转过身面对着众人高声说道:“东阳的弟兄们,只要大家放下武器,我郑晓龙以此立誓,决不为难大伙儿。”说着他从我手中拿过匕首,一把撕开上衣,用锋利的匕首在自己结实的胸膛上划开一道长约两寸深深的伤口。血随着匕首滑过的轨迹渗透而出,顷刻间染红了大半个胸脯。  他强忍着痛楚把匕首递还给我,同时又瞥了一眼金老三的尸体,微声道:“把他拖进屋里去。”  “那文启他?”  “放心,他没死。已有人去照顾他了。”  听到郑哥此言,我心中大定,欢喜的从命而去。然而就在将金老三拖进门的瞬间,我看到崔广泰向郑哥投去会心的微微一笑,同时也明白了郑哥手中的杀手锏原来就是他!  此时,院内金老三的手下们见老大被擒早没了战意,又见郑哥以自残明誓,不知哪个率先扔掉了手中的兵器。有了带头的,顿时兵刃投落于地的脆响声连成了一片,仿若奏响一曲美妙的仙乐,却又不知比仙乐动听了多少倍1  我方的弟兄们欢呼着拥抱着,泪和血混杂交织在一起,弥漫了整个空间。大雨在这一刻竟莫名其妙的住了,星月重现天际,恢复了它们的本来面目。清风袭来,以其夹带着泥土芬芳的气息驱散了上一刻的血雨腥风。  说来奇怪,从战斗打响到刚才决意赴死,我始终都没想到过小月。但此刻她恬静,温馨的笑容却浮现到眼前。  我抬手轻轻抚摸着那尊挂在胸前的玉佛,心中不禁感到阵阵后怕。此时她怕是正忐忑的等候着我们平安的消息,但若是没有小武拼死相救,我们也许已是人鬼殊途。我若就这么死了也不知是否值得?但于小月来说应是晴天霹雳!还有小武,我的好兄弟!也不知他会不会落下残疾?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弃之不顾,因为我们俩的命运已早就栓在了一起。  也许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吧。  虽然此战以胜利告终,而且一切似乎又都还原了。不是么?月明星辉,天地依旧。但人呢?那些失去了生活能力甚或再也无法睁开双眼的弟兄们,是否也归于了天地中呢? 第六章红颜多难 东阳一战,我方共出动三十八人。其中十人轻伤,十三人重伤,而剩下的则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尤其是歌厅一役,仅徐哥一人身重数刀生还,余人尽没。可见当时战况之惨烈!  现在想来此战赢得非常险。首先双方都操必胜之心且兼战斗发生在市内,因而大家都没动用火器。再有就是崔广泰出现的时机,如果他现身略晚或是根本没现身的话,那结果将很难预料。而且即使能将此战称胜的话,也仅仅是一局惨胜。虽拿下东阳但损失了如此多的精锐不知是否大出郑哥的成算?当初若采取突袭,暗杀的手段灭掉金老三,那今天的情况也许会好得多。  真不知以他的老谋深算为何竟会最终选择了硬撼?难道是要以此立威?这个想法几乎不成立。要知道杀一儆百可以使威吓的作用发挥至极限,但是群起而攻却只能将众人逼上拼死一战的绝境。即使用脚指头去想也会知道前者比后者更能震撼人心。真搞不懂还有谁会傻得白白消耗自己手中宝贵的实力。除非---他是故意而为。那就太可怕了!我虽然没有任何理由怀疑郑哥的为人,但却无法漠视兄弟们的生死。  还有就是郑哥与崔广泰倒底是什么关系?按说崔应是我们绝对的敌人。光死残在他手上的我方高手就不下三人。而他的倒戈又确早在郑哥计算之中,难道死伤兄弟们的血就白流了?搞不懂!真是搞不懂啊。  看来东阳的胜负之争实在是一笔糊涂帐!至少于我就有不少问题搞不明白。  东阳之战后第三天,刘姐出面轻松收购金凤歌舞厅。次日龙哥买断金凤洗浴中心一周后,金老三大部分产业均以象征性的价钱购至郑哥名下。至此,郑哥的吞并大计终告实现。  由于老大们都在各自忙碌着,我反而成了大闲人。  上午自己训练完了,中午三口两口吃过饭便赶往医院陪小武。  说实话,小武的伤势非常严重!先是失血太多,身体极度虚弱,能活出一条命来已属奇迹;更要命的是替我挨的那三刀!其中一刀砍断了他右腿的韧带,虽及时接好但大夫并不敢保证不落残疾。  “嗨!这条腿将来是否还能有用就全看他自己了,但愿奇迹能够发生。”这是大夫最后摇头叹气留下的一句话。  我走进病房的时候小武仍在熟睡。虽然外面骄阳似火,但屋里倒还凉爽。他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鼻口间发出轻微的鼾声。整个人就象个粽子一样从上到下缠满了白色的纱布,有些地方仍带着血丝。他异常苍白的容颜已将其往日的生气一扫而空。  我轻叹一声坐在一旁,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人们通常把他这个年龄称做花季,可小武又何曾象花儿般受到过呵护?更何曾享受过花儿般惬意幸福的生活?他无时不刻都在为着生存而挣扎,饱经磨难与痛苦,而如此遭遇于任何与他同龄的人来说都只是一场恶梦!这是否命运使然呢?如此纯洁可爱的少年却要经历如此多的磨难,又是否老天太不公了呢!  “宇哥。”小武孱弱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行啊你,最近轻功见长啊。啥时候进来的我都不知道。”他咧开嘴勉强挤出一丝笑,但很快又被伤口的痛楚所代替。  “得啦,好好歇着吧!怎么样?好点了吗?”  “这不,身上的零件都在,都好着呢!哎,这些天有啥新闻说给我听听。”  “新闻?”这小子还真是秀才不出门关心天下事“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郑哥把金老三的买卖都给收了。”  “去!这些个我都知道。别竟避重就轻,捡主要的说。”  “靠!这还不主要啊?”我努力想了想,又道:“噢!对了,今儿晚上郑哥要摆庆功宴,不过你”  “拉倒吧!”他武断的截住了我的话茬“我对庆功宴才不感兴趣呢!你现在可变得不老实了啊,让你捡主要的说,主要的!”  我被他逼问得有些晕“没了。还有什么呢?”  “嗨!我说张宇,你真是不老实呀,不老实!非得逼我提醒你,是关于你和小月的。”  “嘿!你个小毛崽子,人不大关心的事儿还挺多!”我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不过经他一提,小月秀美的面庞又浮现在眼前,想想心里都甜丝丝的。  “我们啊?也没什么!就是散散步,聊聊天。嗯,就这些。”  “行拉!别不好意思了。我替你说吧,‘也就是拉拉手,亲亲嘴。嗯’往后再有些什么我就不知道喽。”他调皮道。  “呸!不许瞎说八道!我们之间清白的很。”我涨红了脸批驳道。  “瞎说?早都有人看见了!别告诉我你们是兄妹之情啊。这事儿打死谁我都不信。”小武对我的辩解很是不满,但很快又正色道:“宇哥,知道我为啥替你挨刀么?”  我凝望着他,等待着下文。  “其实咱俩不一样,你知道不?我是光棍一条,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不象你亲亲密密小两口,总还有个人揪着心。要‘光荣’得先紧着我这样的来。”  “兄弟,”我轻握住他的手“在这个世上,你有亲人!我就是你的亲人!咱们生死在一起,谁也打不散!”  “拉倒吧!我还想娶媳妇生孩子呢,你插在中间算咋地?你不嫌我,我还嫌你碍眼呢!”  “好!好!好!等你娶媳妇生孩子的时候,我绝不碍你眼,就远远的看着总成了吧?”  “那你更是成心了!娶媳妇生孩子的事儿能让人看吗?”  “我倒不是成心,只是想看看就你这德性能娶个什么样的?”我故意逗道。  “啥样的?比小月强一千倍!一万倍!一亿倍!”  “我说兄弟,那还是人吗?”  “也是啊,真想象不出要比小月漂亮一亿倍,那得长成啥样?”小武眯起双眼憧憬道,但马上又反应过来“咋说话呢你?谁的媳妇不是人啊?”  “哈哈,”我笑出了声“我的意思是说,你媳妇还不得是仙女中的仙女。”  “这还差不多。哎我说,你没觉着你家小月长得象个明星?”  “明星?谁呀?”我一向对明星们没感觉。  “孙燕姿呗!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木啊!这都没看出来。”  “孙--燕--姿?是谁呀?”我不好意思的问“长得好看么?”  “我晕!”小武险些背过气去。  我还要解释,只听门口传来重重的一声咳嗽。不知何时一个冷艳的护士小姐已然卓立在那里。  “这位先生,病人需要休息,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她的声音固然清脆却绝不悦耳。  “大姐,你就让他多呆会儿吧?我挺好的,啥事儿没有。”  “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护士不悦的望向小武。  “当然是听您的!”我识趣的站起身“文启,那我先回了,明天再来看你。”  “那好吧,不过明天你可得如实汇报啊。”他失落道。  “医院的探视时间是周二和周五。”护士婉转的提醒我:明天并非医院法定的探视日。  “护士姐姐,我可就他这么一个兄弟!你知道不知道?他需要的不仅是治疗,还有亲人的陪伴。”说着我猛然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明天你要是能笑笑的话会更漂亮。”言毕也不理会她羞红的双颊,径自出门而去。  走出医院大门,看看时间,离晚上的庆功宴还有三个多小时。我兴冲冲的朝‘鱼美人’歌舞厅走去。前些天一直在养伤,因而就没去上班。倒是小月时不时来看看我,帮我洗洗衣服打打饭什么的,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活托象个小媳妇。终让我有了‘家’的感觉。待会儿我要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准能给她个惊喜!  医院离歌厅不远,走路十来分钟就到了。由于还没到营业时间,歌厅门口冷冷清清的。我进了门,轻车熟路的直奔小月宿舍而去。  屋门半开着,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侧过身小心的探出半个脸向里望去。只见小月正呆坐在床沿,双眼勾勾的直视前方想着心事。  “月儿!”我大叫着,一个箭步窜进去定在她眼前。  小月被惊得一个机灵,气道:“你坏死了!”旋计又蹙起眉恢复了神不守舍的样儿。  “月儿,出什么事了?”看着她有惊无喜的模样,我狐疑的问。  “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半天,就是见不到你的影儿。”她不紧不慢又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眼睛却没看我。  “吃过午饭去看文启了,然后一直在医院啊!出什么事儿了?”小月的样子非常不对劲,看得我心里直发慌“月儿,你没事儿吧?”  没想到我这一问倒把她的眼泪叫出来了,刹时间一双大眼便噙满了泪“人家有事找你,可就是找不到,都快急死了。宇哥,我可怎么办?”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看她半吞半吐的样子我不禁有些上火,但再一看她的眼泪还是忍了下来“月儿,有什么事儿只管告诉我,万事都有我呢!”说着我抓起一条手巾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  “昨天晚上歌厅来了个姓崔的大哥,指明要我陪酒”  “崔广泰?”我惊呼道。  她点头:“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我不肯,他就要动手打人”  “那刘姐没告诉他你只是服务生不是小姐么?她应该阻止才对。”我再次打断了她。  “没有,还是她跟姓崔的提出来让我去的。”  “那你没跟她提我么?告诉她咱俩的关系?”  “我”小月羞红了脸望着我欲言又止。  “哎呀!我的月儿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好意思!”我急道。如果把我们的事儿挑明了,他们该有所顾忌呀!  “我,我提了。可刘姐说:在外面我愿意找谁她都不管,可在里面就得听她的。”  “什么?”我一下子明白了!这只骚猪是在借机泻私愤!  “后来呢?”我咬牙切齿的问。  “后来姓崔的听我提起你倒松了口,说先让我回去好好想想,还说,今儿晚上我要是再不肯的话就不客气了。”说到这她又是泪流满面了。  没办法我只能接着帮她擦眼泪,边擦边劝慰道:“别哭了,月儿。这事儿好解决,我这就去找郑哥,告诉他咱俩的关系。有郑哥出面这不算个事儿!”  小月仍抽泣着,双手紧拉着我胳膊道:“宇哥,你带我走吧!这儿我一天都不想再呆下去了,天涯海角哪儿都行!带我走吧,啊?”  走?我甩手一走倒轻松快活,可小武怎么办?他万一要是落下残疾那往后的生活该怎么过?我不认为郑哥会发善心白养他一辈子。还有郑哥花本钱收留我训练我,他肯让我一走了之?再说他对我可是恩重如山,我就这么走掉,良心上也说不过呀!  唉!  “月儿,咱不能走啊!咱要走了文启怎么办?他可是为了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再说崔广泰现在和我算是同门了,只要把咱俩的事儿挑明,按道上规矩他就不能再打你的主意了。你放心吧!我这就去找郑哥,有他一句话你不会有事的。别哭了,啊?听话!”  她终于停止了哭泣,眨着大眼睛我见犹怜的点点头。  好说歹说花了小半天的功夫总算让小月踏下心来,我开始疯一般的满世界找郑哥。  歌厅没有,总部没有,他可真是贵人事忙啊!最后,我终于在酒楼门口看见了他那辆宝马车。  我急匆匆夺门而入,正巧他送几个朋友出来碰了个对脸。看到我满头大汗气急败坏的样儿,他倒先笑了“呵呵,小宇,离开饭还有个把钟头呢!你咋就急成这样了?”  “郑哥!瞧您说的,我都成啥人了?我是有事找您。”  “哦?啥事儿?说来听听。”郑哥负着手微笑着立在门口,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儿来。  我定了定气道:“郑哥,有个事儿还得求您成全”  “呵呵,你是我的好兄弟,说出‘求’字来可就外道了。啥事儿你就说吧!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听他如此表白,我心中顿觉暖洋洋的,刚才的焦虑与急躁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看看周围过往的人流,我扭捏道:“您看,这儿乱糟糟的,要不咱还是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咋的?还磨不开面啊?好!跟我来吧。”说着他揽着我的肩膀进了一个单间。  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定,我略微组织了一下思路,开口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和歌厅的小月好了有些日子了”  我话刚开头就被他打断了:“行啊,你小子!自个踅摸上媳妇儿了。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嘛。”他笑道,旋即又问:“小月?哪个小月?我得替你把把关。”  “瞧您!我这儿急得都快火上房了,你还笑我?”  “好!哥哥错了,行了吧?你说吧,我听着呢。”  看他收起笑脸摆出正经的样子,我才继续道:“这个小月就是上回被金老三那儿的黑牛欺负的服务生,我们也是因为那当子事儿才好上的。”  “哦那小姑娘我记得,人挺不错的!”郑哥恍然点头道:“你接着说。”  “昨天晚上崔哥去歌厅玩儿,非要她陪酒,可她是服务生,按说是不用陪客人的。哪知崔哥不依不饶,见她不肯便上手打人,还说今天小月若还不肯的话他就不客气了。郑哥,我看崔哥是打上小月的主意了。您看,您是不是去和他说说,这事儿就算了吧!”说完我惴惴的望向郑哥。  他面沉似水的听我将完,严声道:“兄弟,‘朋友妻不可欺’这是道儿上规矩!这件事既然让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来找我我也得过问。这么着吧!我去和崔广泰把事儿说明,估计他也不是那么不开面儿的人。你呢,就踏踏实实把心放到肚子里,你看怎么样?”  “郑哥,有您这句话我就踏实了。那先谢谢您了。”我激动道。  “我说张宇,”郑哥不悦道:“你讲话怎么就老这么外道?是不是没把我郑晓龙当哥哥看啊?”  “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慌忙辩解“那我不谢您了还不成么?”  这话倒把他给逗乐了“呵呵,小宇,咱都是自家兄弟,什么谢不谢的以后可不要再提了。”  “嗯!”我使劲点着头,心里温暖异常。 第七章借君之刀 庆功宴就摆在麒麟酒楼的‘冬梅’包间。有资格参与的都是些大哥级的人物,象龙哥,李哥,徐哥,刘姐等都在座。我能有幸陪在末席已是特例,这还是郑哥另眼相加的结果。另外,还有个特殊的客人,那就是崔广泰。  大家落座后郑哥率先起身道:“诸位兄弟,其实这顿酒咱们早该喝,可是事后大家伤的伤,忙的忙,所以才一直拖到了今天。来,”说着他端起酒杯。  大家均持杯起立,等着他发话干下这一杯。谁知他话锋一转,道:“咱们先敬死去的弟兄们一杯!”说完将杯中酒洒到了地上。众人为之一楞,我环顾了一周,看着大伙儿凄落悲痛的神情,还有为阵亡的王哥,张哥空出的座位,心头不禁一酸!也效仿郑哥将酒洒掉。  于是,第一轮酒敬了亡魂。  “在喝这庆功酒前,还有件事儿必须了结。”待大家重新落座后,郑哥沉声道。  “咱那些弟兄死得冤啊!”他自言自语着,接着又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么?”说话间俊朗的双眸扫视着在座的每一位,最后停在徐哥面前“徐哥,你说说看?”  “我?”徐哥象被电着似的身子一抖,左右看了看不解道:“我咋知道?”  “真不知道?不会吧?我看你是不敢说呀。”郑哥收回目光盯着眼前的杯子道。  “晓龙,这算哪一出啊?”徐哥尴尬的笑笑,脸却已是一片煞白。  “没关系!你不敢说我替你说。诸位,咱们之所以白白损失了那么多弟兄,是因为有人出卖了咱们!对吧?徐哥?”郑哥此话一出口,就是再傻的人也明白徐哥是大大的有问题了。  “晓龙!你可不能血口喷人!我徐建军跟了你那么多年,可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徐哥愤然道,说话时气得浑身颤抖,须发皆张。  “是啊!一起打拼了那么多年”郑哥叹息道“我郑晓龙自问待你不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出卖弟兄们?”他逼视着徐哥痛心道。  “郑晓龙!”徐哥几乎是拍案而起“你凭什么诬陷我!”  郑哥轻蔑的看着徐哥淡淡道:“姓徐的,这可不象你一贯的作风。大老爷们可是敢作敢当!你不是想要证据么?好!我可以告诉你,是王哥!没想到吧?是挨了你一枪的王哥!他并没死!真他妈是老天开了眼!”说到最后他的声调陡然增高,震得我耳膜嗡嗡做响。  徐哥大张着嘴,双唇抖做一团,颓然的跌坐回椅子,片刻后又咆哮道:“大伙儿别听他的,真正出卖兄弟们的是郑晓龙!他是成心让我们老哥儿几个去送死啊!”  他的话音也就刚落,包间的门开了,一名弟兄推着架轮椅走了进来,轮椅上坐着的赫然正是王哥!  王哥的现身已说明了一切。徐哥大叫着:“老子跟你们拼了!”同时右手迅速摸向腰间。但哪容他还有动手的功夫,一旁的龙哥早按住了他掏枪的手,跟着另一只手已锁住了他的喉咙。随着钢指的收缩,清脆的骨碎声传了出来。徐哥双眼外翻,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终于遭到了应有的报应。  轮椅上的王哥喉骨涌动着艰难道:“便宜这杂碎了!”说罢仇恨的双目中落下两行热泪。  “大家也许会奇怪,我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才收拾这个叛徒。”郑哥指了指已然倒毙的徐哥道:“因为前些日子王哥一直在昏迷中,到昨天他才醒过来。我就是要让王哥亲眼看到这个败类的下场,好解去他胸中的那口恶气!”  听郑哥说完这话,我偷眼望向崔广泰,发现他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表情颇不自在。  “晓龙,谢了!”王哥激动道。  “您的伤还没好,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等伤好了咱再好好的喝一顿!”郑哥扶着王哥的肩膀轻声道。看到他虚弱的点点头,郑哥冲推轮椅的弟兄使了个眼色,那人推着王哥出了门。  清理掉徐哥的尸体,郑哥又重新振作,高声道:“哥儿几个,该了的事儿都了了,咱开喝吧!”  刚空了没多久的酒杯又被斟满,诸人再次端杯起立,在郑哥的带领下一饮而尽。  为小月的事我又急又气的跑了一大圈,早已是口干舌燥。此时小月的问题圆满解决,又看到叛徒授首,我心里爽快之极。便端起酒杯敬了这个敬那个,杯杯白酒权当是水一样灌进肚内。酒这玩意儿我从小到大还真没怎么碰过,初时几杯下肚只是感到又苦又辣的倒还没什么,可时间一长便觉得不对了。肚内的团团热浪象翻江捣海般此起彼伏涌动不休,刚开始还能勉力控制,但很快那股子劲便象脱缰的野马般涌向全身,身上连骨头带肉仿佛着了火般从里往外燃烧起来,倒霉的肠胃就更甭提了,被溶岩般的烈酒左冲右杀的痛苦难耐。当烈酒们向喉咙发起冲击时我觉着自己快要崩溃了。嘿!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那么疯灌了。趁着大伙儿你来我往,酒热面酣之际,我一猫腰溜出房门。  我本想到院里透透气,凉快凉快就没事了。哪知被小风一吹,呵!头象灌了铅似的那叫一个沉!而双脚却仿佛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直打晃,肚子更象是开了锅,里面的东西一个劲儿的要往外喷。我急忙扶着墙蹭到一个僻静的窗下狂呕起来。  吐过后,我舒服了许多,但没有马上回去。现在回去还得被灌,先歇歇再说吧。这么想着我靠着墙蹲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窗内的屋门被打开了,听着有两个人进了屋,接着是开灯,关门的声音。  “广泰,叫我出来有啥事儿啊?”其中一人道。是郑哥的声音,那另一个是崔广泰?  “啥事儿?郑哥你心里该比我清楚吧!”另一人没好气道。  “比你清楚?我说广泰,咱都是自家兄弟了,有啥话痛痛快快说出来别拐弯抹角的成不?”  “郑郑哥,既然你记性那么差,我就提醒提醒你。打东阳前你是怎么应的我?”  “啊?怎么应的?”郑哥装傻道。  “你!”崔广泰怒了“咱可是说好了,灭了金老三,他的产业由我打理!可现在呢?我连个屁毛也没有!”  “嗨,就这事啊!不错,当时咱是这么说的,你也别太着急啊!你看,一来你身上伤还没好,还得修养一段时间对不?二来金老三刚死在你手里,你马上就接他的生意,他手下那些人怕也转不过这个弯来,万一有人捣乱那不更麻烦?我是这么考虑的,我呢先派人接手,等过一阵子,你的伤也好了其他的事儿也摆平了,再把那些生意交给你。你看怎么样?”  “郑晓龙!你他妈把我当三岁的孩子了吧?咱都是出来混的,得言而有信!否则可不会有好下场!”  屋内静寂片刻,只听郑哥沉声道:“广泰,我郑晓龙说过的话自然会做到。至于这件事为什么和先前说的有出入,原因我想也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再解释。另外,有一点我也想提醒你,没有我,你师兄的仇也报不了。”  师兄的仇?听到这儿我心里一惊!看来马哥的死果真和郑哥有关系。  “你还有脸提这事儿?当时你说得可好听!什么一杯酒就搞定。你看看我这胳膊!看看我这伤!我差点他妈死在他手上!我看你根本就没在他酒里下葯!”  听到崔广泰激愤的言语,我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当崔广泰刚出现的时候,郑哥就已定下了攻打东阳的计划,而那些死伤的弟兄只不过是他手中的筹码罢了。想到这儿我只觉一股凉气从后背直逼头顶,酒意早消散的干干净净!这黑社会的老大真不是一般的黑呀!马哥等于是死在自己人手里了!这么看来徐哥临死前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王哥,张哥,徐哥都是三十多奔本四十的人,平时在郑哥面前多少都有点依老卖老,也许郑哥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东阳一役,他明知有叛徒还着这几人去送死,应该是没安好心。嗨!我和小武落在这种老大手下命苦啊!  “崔广泰!”郑哥终于被激怒了“你***别不知好歹!你心里应该清楚,就你这两下还不是马洪彪的对手。要不是我,你连今天在这儿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算了,这些事儿先不说了。”崔广泰见郑哥真急了,又软了下来“不过,今天有个事儿你一定得答应我。”  “啥事?你说吧。”  “我看上你那歌厅的一个丫头,叫小月。可我听说她是你手下那个叫张宇的马子,这事儿你可得给我摆平喽。”  听到崔广泰此言,我心里又是一惊!虽然刚才郑哥答应得好好的,但现在我知道了他的为人,却不敢再抱什么希望了。  果然,只听他爽快道:“嗨,我当啥事儿呢?不就一个女人嘛?行!回头我跟小宇说一声。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女人如衣服,兄弟才是手足嘛!呵呵。”  就在这一瞬间我的呼吸仿佛顿住了,心也沉到了底。摊上这样的大哥我还能指望什么?  跟他们斗眼见着是斗不过,我只有带着小月逃跑这一条路可走,那小武又怎么办?他伤成那样是不可能跟我走的。到底该怎么办?我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昏昏沉沉的回到酒席间,郑哥看着我惨白的脸和萎顿的神情关切道:“小宇,咋了?”  “哦,没什么。酒喝的有点多,刚吐过。”我胡乱应着。  “呵呵,以前没喝过酒吧?唉!不能喝就少喝点,别勉强自己,高兴就行。”他乐着拍拍我肩膀。  我点着头回到座位,却再也没心情喝酒。心里只是不停的斗争着:走?还是留?  我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在爱人和兄弟之间却实难决断。小月是我的第一次爱恋,是她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同时生出了对生活的渴望。放弃她,不仅会使我失去生存的希望,更把她推进了火坑。我无法看着这么一个娇弱柔美的女孩落在崔广泰的魔掌中。而小武早就与我命运相连,甚至可以说我这条命都是他给的。如果不是他舍命相救,此时我早就黄土加身魂飘异乡了。现在小武正躺在病床上甚至无法行动,也许以后的生活都离不开轮椅或拐杖。对这样的兄弟,我能撒手不管么?!  这就是生活出给我的选择题!我必须在今夜,不!是必须在酒席结束前作出答案。  我在a,b这两个答案间犹豫徘徊着,苦思冥想了许久。终于,在下一刻作出了决定。  既然既不能一走了之又不能对小月置之不理,那就别无选择了。留下来!陪在小月身边,用我这一己之躯守护她!我从没高看过自己的实力,虽明知无法与这些大哥们抗争,但却别无选择。大不了以死相拼!  崔广泰,先让咱们新仇旧恨来个了断吧!  酒宴仍在继续。大哥们不停的推杯换盏,其间郑哥又招呼了几个弟兄进来,可这些人一个赛一个能喝。一直到十点多仍未尽兴,最后一致决定去歌厅再掀一轮高潮。  大伙儿酒气熏天的一路高歌杀到歌厅。到那儿才发现原来刘姐早就留好了几个包间。于是大家各自为战,纷纷抢占有利地形,我自然是没份与大哥们共据一室,只能和两个小弟挤在一个较小的房内。  啤酒和果盘陆续呈上,陪酒的小姐们也三五成群的进了屋。看着两个小弟拥美而卧,我则冷冰冰的推开了那个贴过来的衣着暴露的小姑娘。  “哟!宇哥,看不上我们小燕妹妹咋的?”路过的领班看到尴尬的站在门口的那个叫小燕的姑娘,忙进来原场。  我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歌单没理她。  看出我态度有点不对劲,她走过来用近乎撒娇的口吻道:“您可千万别不高兴,伺候不好您可没妹妹我什么好果子吃。不是不满意小燕么?看上谁了,宇哥您只管说!都不是外人,就您一句话的事儿。您说对不?”  “那你把小月叫来吧。”我合上歌单抬眼道。  “哟,您这是藏着私心呐。”她暧昧的抛给我个媚眼。其实,我和小月那点事儿大伙都清楚,想必她也早有耳闻。  但转眼她又故作犹豫道:“不过,小月只是服务生,按规矩”  明知道我跟小月好还来这一手!这八成又和刘姐有关系。一定是那骚猪事先有交代啊。想到此我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儿么?怎么着?这一句话得说多少遍才算数啊?”  她倒机灵,看我冷了脸马上陪笑道:“您别生气呀!这么着吧,我先跟刘姐打声招呼,这就把小月叫来。”  “废什么话!刘姐那么忙,哪儿有功夫管这闲事儿?快去!”我一边呵斥着她,心里一边暗骂:这个小骚狐狸,还他妈跟我耍心眼?告诉刘姐?就是告诉郑哥,也得把小月给我叫过来!  也巧了,正在这时小月端着一盘点心打门口路过。  “小月。”我高声叫道,同时向她招招手“进来。”  她满面狐疑的走过来,问道:“有事儿吗?”说话间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暗自叹了口气,拉她坐到身边“陪我呆会儿。”  “干什么呀这是?人家还上班呢!”我如此亲密的举动羞得她满面通红。  也不理小月的窘态,我硬从她手中拿过盘子道:“今天你的班儿就是陪我。”而后将盘子一把塞进那领班怀中道:“怎么着?麻烦你送一趟吧?”  “这?”领班不情愿的怀抱着盘子迟迟不肯离去。  看她扭捏的样儿我真是气儿不打一处来。可再一想,一女流之辈犯不上和她较劲,便强忍着气道:“你就别跟我这儿找别扭了,该干嘛干嘛去,有事儿我扛着呢。”  终于打发走了领班,我怜惜的握住小月的手,轻声道:“月儿,今儿的事儿怕是不能善了。要不你先走吧。”  大概是从我凝滞的表情中看出了问题的严重,她也紧握住我的手“宇哥,我不走。在你身边,我啥都不怕!”  “那你不后悔?”我问。  “不。”她坚定的回答,语气沉稳而从容。  简单的一个‘不’字已胜过所有山盟海誓!既然命运把我们推到了生死与共的境地,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该来的就让他们来吧!    第一个冲进门的竟是刘姐!  “呵!还真是亲亲热热小两口呀。”她一进门见我和小月亲密的挨坐在一起,忍不住满嘴喷醋“我说小月,你不是从不陪酒吗?今儿可是破例啊!”  “我”面对平时颐指气使惯了的领导,小月仍旧很紧张,在一旁惴惴的不知如何应答。  “她不是陪酒,是陪我!怎么?有事儿么?”我把话头接了过来。  刘姐轻蔑的拿眼角扫了我一眼道:“那什么,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小月,崔哥那边叫你过去呢,赶紧跟我走吧。”  小月刚要搭茬,我捏了她手一下,缓缓应道:“小月今天陪我,哪儿都不去。”  这句话终于点燃了刘姐的怒火:“我说张宇,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在这儿,还没你说话的份儿。”  “是吗?”我微笑着看着刘姐,右手轻轻抚摸着沙发扶手,手腕猛的一用力,竟生生的将硬木制成的扶手掰下一大块。然后把那块木头放在掌中把玩起来。  “你?”刘姐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粉面泛白,旋即暴叫道:“张宇,你这可是找死!”  对于妇女,本来我是不愿动手。但这个刘姐一而再搬弄是非,设计害我,我已濒于忍无可忍的地步。念及于此,手上再度用力,刹时层层木屑便从指缝间飘扬撒落。满腔怒火竟通过手掌宣泄而出。片刻后,我将剩余的木块丢在她脚下,闷声喝道:“滚!”这已是我对她能够忍受的极限,如果她再要鸡嘴鸭嘴的胡说八道,那说不得只有先拿她下手了。  无论如何刘姐也是老大一级的人物,竟如此的不被我放在眼中,此刻已是浑身颤抖。我想她现在的状态气愤应还是大于恐惧的。  “行!张宇!你有种!我找晓龙说理去。咱走着瞧!”撂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撞出门去。屋内只余下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深深吸了口气,我反复琢磨着她临出门的那句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找郑哥说理?’对呀!按说郑哥早就该找我谈小月的事了,这可是他应了崔广泰的。是忘了?这不可能!依着我对郑哥的了解,他可不是个健忘的老大。那就是另有原因?随着思路的拓展,我在黑暗中依希看到了曙光。  “小月呢?小月!给我滚出来!”伴随着吵嚷声,一个高大的身影晃晃悠悠的出现在门外。不用看,我也知道是崔广泰来了。此时他显然已是喝了不少酒,身上散发着阵阵酒臭。  “有我在,不用怕。”我安慰过身边的小月便起身迎向了破门而入的崔广泰。隔着正方行的茶几,我们站定。  “滚开!这儿没你事儿!”他冲我怒叱道。  “抱歉,这儿还真有我的事儿。今天小月陪我,哪儿都不去。”我平静的答道。  “你他妈找死!”看出我不肯放弃,崔广泰倏然稳住身行,拉开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式,试图对我进行最后的恐吓。  “宇哥。”旁边的两个小弟纷纷推开怀中的小姐,作势欲上前相助。  “这儿没你们事儿,都踏踏实实呆着。”我侧脸告诫两人。然后又回首直视着崔广泰的双眼,冷声道:“咱们彼此彼此。”  现在的情势基本已经明朗了。郑哥到此时仍未露面,其用意非常清楚,就是摆明要让我二人拼个你死我活。当然,最好的结果是我能将崔广泰干掉,那样将一了百了。  崔广泰呀,崔广泰!你可真是傻到家了。在东阳你是人人唾弃的叛徒,在我们这儿你又是杀伤我方弟兄的仇人。搁哪儿也都是狗屎一堆呀!没人肯帮你不说,偏偏你还知道郑哥那么多秘密,而偏偏你又想拿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儿要挟郑哥。不死你还等什么呀?而对于我来讲,只要能干掉他,那我和小月就可化险为夷了。事后大不了被郑哥批一通,那又不少骨头不少肉的怕得何来?  这么看,今天真正陷入死局的并非我和小月,而是崔广泰!  想到这儿,我的嘴角现出一丝微笑。  也许是得意忘了行,我竟在二人对峙时想入非非。毕竟,崔广泰也算成名的高手,他抓住了我瞬间的大意,率先出脚,抢得先机。  等我回过神时,眼前的茶几已被他一脚踢飞,扑面而至。我一边出手隔挡,一边急速后退。虽然茶几阻隔了视线,但我知道,他的第二脚肯定已经紧跟在茶几后。崔广泰号称霹雳腿,自是以腿法见长。他的腿攻力量大,频率高,往往能一气得胜,根本不给对手以喘息的机会。我自知不能硬挡他一踢,便只有后撤一途。但怎奈房内空间过于狭小,没退几步,后背就贴上了墙。  只听‘砰’的一声,他如影随行的一脚踏碎了茶几正中的硬木,结结实实的踢在我胸口上。尽管我已后撤几步减弱了他前冲的势头,同时又有茶几先行替我搪了一下,但他那霹雳般的一腿还是震得我五内翻腾,胸骨欲裂。  这一脚让我懂得:和高手对决任何疏忽都要付出代价。而代价最高的就是自己这条性命。虽然茶几代我受了过,但我很清楚,危机并没过去。  拼命忍住胸口的剧痛,我迅速向左侧滑。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他的第三脚踢到了墙上,这一踢只震得整个房间都为之颤抖。也许是他酒喝的太多了,又或许是他过于轻视我的能力。总之,这第三腿的落空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的后续动作也为此停顿了一下。  我期待的就是这一下停顿。他信心十足全力一击的对象居然是一堵墙,这对任何一个高手来说都是天大的笑话!全力出手后的落空就意味着死亡!在下一刻,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已于事无补。我在他身侧飞速挥出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了他本就有伤的右肩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惊天的惨叫。就在惨叫声结束前,我的第二拳击碎了他的喉骨。  看着他的尸体象烂泥般堆在地上,胸口的剧痛再次传来,一股腥咸的鲜血冲开我的喉咙,喷射而出。我无力的跌坐在一旁。  小月飞扑过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擦拭着我口边的血迹,带着哭腔叫道:“宇哥。”  我忍住疼,冲她微微一笑:“月儿,没事儿了。”  看到我还能谈笑自若,小月放下心来。她附到我耳边微声道:“宇哥,咱们赶紧走吧!”  尚不知个中内情的她见到我伤了人命,心中的第一个念头自然是尽快溜之呼也。其实捅了那么大的篓子,到现在才想到要跑早就来不及了。不过我并不担心,崔广泰的死,无论对谁都是件大快人心的事。特别是郑哥!更应该在内心感激我才对。毕竟,我算帮了他一个大忙。  “月儿,不碍事的。别怕,咱们已经安全了。”  小月张大一双秀目骇然的望着我,会说话般的眼神仿佛在问:天啊!你伤糊涂了吧?  当着这么多人,我实在无法将事情的原委和她讲清楚,便只能含糊道:“月儿,你不是说过么?‘在我身边,啥都不怕!’相信我吧!等郑哥过来。”  看到我如此坚持,她只得无奈的靠在我身上,放弃了劝戒我的打算。  “宇哥,你放心吧。待会儿我替你作证,是姓崔的先动的手。”一个小弟表达了他强烈支持我的立场。  “我也是!”另一人急忙跟进,生怕落后。  “那就先谢了。”我感激的望向他们。其实人都死了,谁先动手已无关紧要。但他们的支持多少让我感到些许温暖,弟兄们还是非常可爱的,只不知当他们成为大哥后会不会也变的象郑哥那样心黑手毒。 第八章虎口险1 郑哥终于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分开围观的众人,他来到近前。在他身边,刘姐小碎步紧跟着,嘴上还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看到恐怖的现场,他一时间惊呆了。嘴里喃喃的念叨着:“我这才出去一小会儿,就闹了这么大的事儿!”而后暴喝道:“张宇!”  “郑哥,我在呢。”我站起身平静的应道。  话音还未落,他已一步抢上前,张开铁掌,抡圆了扇了我个大嘴吧。  脆响过后,我左侧面颊飞速的膨胀起来,一道火辣辣的掌痕清晰的印在那里。  对于这一下,我还是有充分心理准备的。当着这么多人,这恐怕已是最轻的惩戒!不过这一掌扇的也真够劲,两颗槽牙都被打得摇摇欲落。但只要能活着,就是满口牙都被打掉也值啊!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郑哥手指着崔广泰的尸体,几乎是‘气’不成声的喝问。  “郑哥,是崔广泰先动的手!”;“没错!我们都看着呢。”那两个小弟确实很仗义,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居然敢挺身而出,替我解围。  “都给我闭嘴!郑哥侧过头粗暴的打断了二人的证言,继而又转回脸怒视着我。  看来在现时的场合下,如果拿不出个合理的解释,我今晚的日子怕不是那么好过呢!  “郑哥。”我和他对视片刻,然后垂下头恳切道:“我错了。”  本来低头认罪后我只要再表示甘受处罚就可以给足了郑哥一个台阶,让他从容的大事化小,将事情圆满解决。但之后我又耍了个小聪明,而正是这个小聪明引起了他的疑心,给我以后的苦难生活埋下了祸根。  “我不该失手把崔哥打死。”我继续悔恨道。这话说得倒是一点不假,因为当时我确能放他一条生路。  “不过,我真是没法子呀!我和小月好的事您肯定跟他说了,可他还不依不饶的。而且是他先动的手,一上来就全是拼命的路数。这些,旁边的弟兄都看见了。”说到这儿我偷偷瞟了他一眼,发现他蹙起眉,眼中怒火更盛。  我心里很清楚,这些说辞一出口已经将郑哥推上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是我这边占足了理,因为按我的说法,我和小月的关系应该已经通过郑哥这个老大的口告诉了崔广泰,他要是还打小月的主意那可就是明知故犯,这已经犯了道上的大忌!这种人被打死一点都不冤。而另一方面,无论怎么说,崔广泰都是郑哥的大功臣,他就这么白白的被一个小弟给打死,最后还落个骂名。那你让郑哥的脸往哪儿放?  但我说这番话也有自己的苦衷。  首先是不想小月受牵连。虽然这件事的最终结果是我打死崔广泰,但归根结底事情的起因还在小月。对于郑哥来说,我多少还是有些用的,可小月就不同。她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使唤丫头,而且她的存在不仅给郑哥添了些许麻烦,同时还会牵扯我的精力。真保不齐郑哥一高兴就会迁怒于她。到那时,我可是后悔都来不及呀!  另外我也留了个心眼。虽然这回我把崔哥给打发了,说不准将来还会有什么猪哥狗哥的再来动小月的歪脑筋,那可就真的不胜其烦了。我趁这个机会把我和小月的事儿当着郑哥的面和大家挑明,以后也就省却很多麻烦。  尽管我的愿望非常美好,但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郑哥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双目闪烁,面沉似水。  良久,他才喃喃道:“照你的说法,崔广泰是死有余辜喽?”  我随口应道:“本来就是他自找的!”虽然声音很小而且语音模糊,但也被郑哥捕捉入耳。  一丝惊异的神色在他面上一现即逝。通过郑哥的表情,我马上反应到这句脱口而出的话闯了祸。当然,郑哥自身是希望崔广泰死得越早越好。但作为本应不知内情的我对崔的死就表现的太过坦然了。  崔广泰有伤在身,实力已大打折扣。以我的能力完全可以先将其制住,而后交给郑哥发落。即便是失手杀了崔,此刻也应胆战心惊的向郑哥请罪才对。而刚才的那番说辞已经使其心生警惕。他看似无心的反问更是在试探我的反应,再加上他与崔广泰密谈时我正好也不在席间,所有这一切都说明我有很大嫌疑偷听到了他们的秘密。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看到他面上越来越重的杀机,我甚至能听到他握紧拳时骨节发出的咔咔声。  尽管我已拥有了一定的实力,尽管郑哥超强的水准也仅仅是传闻中的事,但我还没疯到妄图与其一决高下的地步。我们之间的差距甚至根本用不着通过较量来判别。对于这一点,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自知之明。那种感觉说起来很玄,但它确确实实存在。  既然不能硬拼,那活命之路就仅剩妥协一途。  最理想的莫过于能够扑灭郑哥胸中的怒火。只要让他消了气儿就还有回转的余地。至于我是否真的知道那些见不得人事儿对于他来说还是未知之数,相信他也不愿意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毁掉我。嗨,要是能有人出面给我求个情就好了。只可惜在郑氏集团的两年中,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学员。即使是最近崭露了些头角,但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打手。并没有哪位大哥肯会为我这种小角色在郑哥的气头上去触他的霉头。看来在现时的境况下,能胜任消防队员工作的就只有自己了。  “郑哥。”想通了这一切,我再次抬起头坦诚的直视着他的双眸。“祸是我闯下的,您处罚我吧。”  “处罚?刚你还说得条条是道的,怎么转眼又低头认罪了?这---变的也快点了吧?”郑哥不紧不慢的应着,语气中多少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  “那是一时糊涂。”我颓然垂下头小心答道。  “一时糊涂?我看你是一直糊涂!”郑哥这座火山终于爆发了,不过我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  “为个女人你连兄弟的情分都不顾了?你自己说说看,你还算个爷们吗?你!行了,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不是请求处罚么?那你自己觉着应该怎么处罚才对啊?”  他这个大哥还真是会做,又把球给踢回来了。我立在那儿静默片刻,而后咬了咬牙道:“今儿这事儿,既然祸是我惹的,人也是我杀的。那就一命换一命,我来给崔哥偿命好了。”  这番话其实是我挺而走险的一招,我是在拿自己这条命赌他还舍不得我死!  “郑哥,这事儿是因我而起的,要偿命我来偿!”在这要命的关头,小月竟挺身而出。她的心意虽好,可却给这本就纠缠不清的一笔糊涂帐又增加了莫测的变数。郑哥就是再爱惜我这个人才,但要真把他给惹翻了,那可就谁都吃不上好果子了。  想到这儿,我焦急的朝她喊道:“小月,这儿没你的事儿!”一边喊一边示意她别再多事。但得到的回答却是她坚定而又无所畏惧的目光。也许在她看来,今天我俩算是在劫难逃了。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我也躲不过!爱谁谁吧。  “行!我看你俩是要做同命鸳鸯啊?好!真好!那你俩就一起死呗。我姓郑的还保证成全你们!”郑哥气闷道。  看样子郑哥并没被小月激怒,可他这话说的怎么那么别扭啊!不行,我还得再加把劲。  这么想着我接道:“郑哥,当初要不是您救我,到现在我是人是鬼还不一定呢!我这条命早就是您的了,您让我去死,我二话都不会有。”说这话时我态度诚恳之极,当然这些也确是我心中所想。略顿了顿我又道:“至于小月她还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很明显,郑哥被我这番话给打动了。听罢他激动道:“张宇啊张宇!你咋就明白不过来了呢?现在老崔已经没了,你就是死一百回也不可能让他再活过来。偿命?哼!偿命顶他妈个屁用!我看你还是没找着自己毛病的根儿在哪儿?这么着吧,这边的班你还是先别上了。回去好好想想自己到底错在哪儿。至于怎么处分么回头我再跟他们几个商量商量。得!就这么地吧。”  得到大赦,我连忙点头称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肚子里。  “哎!你们这些人不去工作都在这看啥呢?”郑哥冲着已是围得里外三层的人群喝道“走!走1走!都散了吧。各干各的去!”言罢,他恨恨的瞥了小月一眼,负手而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心又渐渐沉重起来。其实今天最圆满的结果应是我回去反省,而小月则是被开除。这样才算万事大吉。单看他对小月没做任何处置这就不是什么好苗头!在这当子事儿之前,小月要走要留还能自作主张,毕竟那时她只是个使唤丫头。但现在恐怕就身不由己了。在郑哥眼里,她已变成了制约我的一张王牌!嗨,无论如何,能够度过今天这一劫已属不幸中之万幸了。  回到宿舍,我立即爬上床,开始调息疗伤。崔广泰的霹雳腿毕竟不是闹着玩的,虽没要了我的小命却也震伤了内脏。受了内伤不能耽搁,必须及时施治,这是常识。否则一经拖延将会给伤者带来终身遗害。  我取出‘金针’刺入胸口几个疏气的穴位,除却杂念,意守丹田开始行功。  气,血在意念的引导下飞快的游走全身。初时倒还畅行无阻,但渐渐的,小武,小月等人的幻像开始频频出现在脑海。体内凝聚的气流竟不受控制的分散开来,四处乱撞。一阵阵的烦躁和不安袭上心头,打破了原有的平和与泰然。  糟糕!这是走火入魔的先兆。我急忙放开身心,任由那几道狂桀不驯的气脉四下奔涌,待它们几经周折四处碰壁后再尝试着以意念将其一一引导归位。这是一个极其艰辛而又漫长的过程,精神必须高度集中而且还不能着急,否则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将给我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将散气归一,脱离险境。收功下地时发现汗水已浸湿全身。  走火入魔俗称岔气,是气血失控的表现。它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生活中的一种不适,只要稍微缓一缓就没事儿了。但对于练气者来说却不啻为灭顶之灾!尤其在练功时,一旦岔气轻则残废重则一命呜呼。刚才我在万般无奈下行险一搏,采取先纵后收的策略,没想到还真把自己从鬼门关里拽了回来。不过可能也亏得我功力较弱,体内的‘气’还没成气候,如若不然,就象刚才那种情况,恐怕我早就散功玩儿完了。其实在很多年前我已经能做到心无旁羁的练功,象今天这样在行功的关键时刻竟幻像丛生险些走火入魔的状况,按说是不该发生的。唉!可能是这两天烦事儿太多了吧?以后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我轻舒一口气,胸口虽仍有些气闷,但已大大好于从前。知道自己已无大碍,我脱下几乎能拧出水的衣服走出屋门。屋外漆黑一片,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漫天的乌云将它们本就少得可怜的光芒遮挡得严严实实,让人觉得无比压抑。昆虫的高声鸣唱不仅没有打破世间的静寂,反而更托出夜的阴森诡异。  我在院中随意踱起步,开始细细思量眼下的境况。  郑哥有恩于我这不假,但经过今晚这件事,他显然已不可能再象从前那样信任自己。象他这种阴毒狡狠之人,既然已对我起了疑心,那么收拾我只是早晚的事。除非混吃等死,否则我还是越早脱身越好!可另一方面小武还躺在医院,小月又被困在歌厅,对他们我又不可能做甩手先生弃而不顾。  唉!虽然今晚冒险杀了崔广泰,但实际上我仍未脱出两难的境地。  事情的关键还在于郑哥什么时候能下决心除掉我,当然能够等到小武伤愈出院是最理想不过的。到那时,我们甚至可以来个胜利大逃亡。但对此我却并没什么信心。因为如果换作我是郑哥,也不会给对方以充裕的时间早做准备。我若执意等下去,一旦郑哥发难,自己个人的生死抛开不说,他们二人将会面临怎样的际遇是不言而喻的。  这样看来,为今之计还是先要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我若能逃出郑哥的掌握(当然带着小月最好),将来还是有机会回来接小武的。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活下去,一切就都还有希望。一念及此,困扰我多时的难题终告迎刃而解: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若先后取之,二者自可兼得。  定下出逃大计,我心下大慰。看看表,刚凌晨3点,离天光放亮尚有个把钟头。再回屋睡觉已是不可能。那么现在就走?这个近乎疯狂的想法一经出现便瞬时充盈了我的大脑。是啊!既然已决定走了,就没有再耽搁的必要。否则还真怕夜长梦多呢!想到此,我回到房内几乎翻遍了衣角与床铺,通共找到八百块钱,这已是全部的财产。我找了件干净衣服穿上,将钱胡乱塞进衣兜,最后又看了看生活了近两年的宿舍,把心一横,转身而去,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在黑暗中,只有街道两旁的路灯仍苦苦支撑着那仅有的一道光明。路灯下,摇曳的树枝被灯光打到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子,给本就孤寂的街道平添了些许萧杀的味道。  我贴着墙根迅速前行,边走边机警的四下张望。虽明知这时候街上不太可能还有什么行人,但小心总能使的万年船啊。  不大的工夫,此行第一个目的地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由于营业时间已过,‘鱼美人’歌厅上巨大的霓虹也暗淡下来。远远望去,它就仿若一个黑漆漆的怪物阴森森的耸立在那儿,监视着过往的旅者。让人看着就感到非常不舒服!  小月这会儿怕正熟睡呢,我心下暗自念叨着悄悄摸到了歌厅后身的院墙外。院墙不高,不用助跑便轻松跃过。脚刚落地,一道矮小的身影蓦的从旁扑来。  有埋伏!不及细想,我挥拳直取对方头部。这一拳我用上了十成力道,务求一击弊敌!但象这种拼命的招法风险极大,一旦被对手避过,那就只能算我倒霉,权当自己是沙袋让敌人打去吧。  也许对手根本未曾料到我能有如此迅速的反映,竟没有躲!火石电光间,我的一记重拳已划着一道弧线狠狠擂在他头上,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哀鸣,敌人颓然坠地。我凑到近前一看,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所谓的‘敌人’只不过是歌厅护院的狼狗。难怪刚才身体接触时有毛绒绒的感觉。其实说起来我和它混的正经不赖,平时有事儿没事儿的总要想法带点好吃的喂它,就连小月都夸我很有狗缘呢!但此刻它已变成了冤死鬼,真是可惜1  犹豫片刻,我放弃了埋葬它的念头,闪身溜进了小月的宿舍。  小月的宿舍里住着两个人,除她外还有一个安徽的姑娘。当然,平日里我们也是很熟的,但现在却不敢惊动她。  “月儿。”我推了推小月的肩膀轻声道。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乍一看床前竟立着个黑漆漆的人影,惊得张嘴差点喊出声。  我急忙伸手按住她的嘴巴,压低嗓音道:“是我,张宇。”  “宇哥。”良久,她才醒过神“你咋来了?”  我扫了一眼对面兀自酣睡的女孩,焦急道:“快穿上衣服,跟我走!”  “去哪儿啊?”但问完了她也明白了我的意图,开始窸窸窣窣的穿衣裳。  尽管天很黑,几乎没什么光线,但她动人的娇躯仍隐约可见。要不是事急情迫,我怕还真控制不住自己呢。  好在是夏天,衣服并不多。很快,她就收拾利落。  “走!”我招呼一声,抬腿就走。可出了屋门,发现她并未跟来。无奈下只得再回转身,只见她正在翻抽屉。  “还找什么?快走啊!”我催促道,口中差点喷出火来。  “我把钱带上。”小月边说边继续翻着。  还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啊!小月,i服了you!  “你?”我刚要再加催促,哪知她的室友却偏偏在这时候醒了。  “小月,是你么?”安徽姑娘问道。  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我慌忙闪至门外。本来不想惊动她,这回倒好!嘿嘿,小月,看你怎么应付吧?  “是我。”小月回答得倒还沉着。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还忙啥呢?”安徽姑娘又问。  “没啥,就找点东西。你先睡吧。”  “我怎么觉得刚才还有个人在和你说话,你还提了什么‘钱’的事。”安徽姑娘喃喃道,说到这儿,好象突然想起什么,猛然坐起身,惊恐道:“小月,你--不是要走吧?你可别走,你要走了,刘姐饶不了我啊!”  这傻丫头,一着急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你说什么?”小月惊异的问。  安徽姑娘被小月质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怯怯道:“是是刘姐让我看着点你,说怕你跑了。还说,如果发现你有什么异常就马上汇报。小月,你不是要跑吧?你要跑掉,那我可就惨了。”  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的贫个没完,我早就耐不住了性子。一个箭步冲进去,在安徽姑娘惊呼前一掌将其打昏。  “你,把她打死了?”小月惊骇的问。  “没有,她只是晕过去,过一会就没事儿。咱还是快走吧!”我答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啊!  “哎呀!你放心吧,我下手有分寸的。”看她将信将疑的神态,我只得出言解释。  “快走吧!啊?我的小姑奶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在我的再三劝慰下,小月终于肯移驾出屋,但边走还边问:“她真的没事吗?”这时候,我已懒的理她。  院门锁着,要出歌厅还得翻墙。我好说,可小月一个姑娘家,想要人不知鬼不觉的爬过墙去却也着实费了好大的功夫。当‘鱼美人’渐渐从我们视线中消失的时候,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咱们是去车站吗?”;“你想好去哪儿了吗?”;“是坐火车还是长途车?”小月已经从刚才惊疑不定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此刻,她就仿佛脱出牢笼的金丝鸟,唧唧喳喳问个不断,兴奋之色溢于言表。相反,我却没她般放松。因为我知道,除非远离永顺这方水土,否则就没有安全可言。  “月儿,咱先不急着去坐车。”  “你说啥?”小月不解的问,一张嘴裂得能放个茄子,样子甚是滑稽。  “别逗我了。这样可有损你的光辉形象啊。”我边说边动手帮她恢复脸型,继而又接着道:“我的意思是咱先不着急走。你想想看,等会儿天大亮了,咱俩逃跑的事儿肯定会被发现。那时候郑哥只要派人去车站转一圈,咱还不得被捂在那儿!”  “切!竟瞎琢磨,有那工夫,咱早坐上车跑远了。”小月不屑道。  “你能保证有那么合适的车么?噢,咱俩一到,立马关门走人。你当那车是你家的呢?!”  经我这么一分析,小月没词了“那你说啥时候走合适呀?”她悻悻的问。  “我想傍晚可能会好些,最好是天将黑不黑,那时候,出来找咱们的人已经转游了一天,累也累了,烦也烦了,早就没警惕了。而其他的人也忙的忙玩儿的玩儿,谁还顾得上咱俩呀?你说呢?”  “听你的呗!”小月倒好,一推三六五,十足一副甩手掌柜的架式。  “另外,走之前我还想去看一个人。”我郑重道。  “是文启吗?”小月问。  这丫头还真是鬼机灵!一下子就猜到我心里去了。  “行啊你!跟我在一块儿,水平见长嘛!”我夸赞道,同时把自己摆上了更高的层次。  小月全没理会我的自吹自擂,反而得意道:“哼,小菜一碟。”旋即又正色道:“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吧!越晚怕越危险呢。”  “咱们?”我故作惊奇道:“你是说你和我一起去?”  “当然啦!你的兄弟也是人家的兄弟嘛。”小月羞涩道,言语间粉面红得象个熟透了的苹果,后半句的声音更是小得可怜。娇憨的神态煞是诱人!一时间,我竟看得痴了。  “去!去!去!你的样子傻死了。”她羞愤的推了我一把。  “是啊!月儿,我一看到你就总是傻得不能自拔,”我吞下呼之欲出的口水“不过,我倒情愿就这么傻一辈子呢!”  “美的你!”丢下这句半嗔半喜的话,她心满意足的跑开了。 第九章虎口险2 天刚蒙蒙亮。  白日里熙来攘往的县医院大门口,此时却人迹廖落,冷冷清清。我和小月在远处街角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没有可疑之人后携手匆匆走进医院大门。  医院里除了极少几个起得过早的病人在遛弯外,就只有树间,路旁清洁工挥舞扫帚的身影。鸟语,花香和扫帚扬起的灰尘极不和谐的混杂在一起迎接着新的一天的来临。  拐过医院主楼,后面就是住院区。  远远望见了小武的病房,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轻轻推开房门。病房内,小武仍在熟睡。微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将窗帘吹得起伏不定,给死气沉沉的房间带来些许生气。小武睡得倒还安详,只是脸色依旧很差。  “他还睡着呢。”不知何时,小月来到身边在我耳畔轻语道。  “嘘---”我将食指放到口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拉着小月我们走进屋,在小武旁边坐下。望着他略显稚嫩的面颊,我的心象波涛般翻腾起来。面对这个曾一起生活了两年多的兄弟,面对这个曾为我两肋叉刀的兄弟,我没有勇气将他唤醒,告诉他我将离他而去。小月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紧紧握了握拉着的手。我转过头,发现她的脸上已挂满泪花。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那么男人呢?难道都心坚似铁么?至少我就做不到。因为此刻我的脸上也滚下了两行热泪。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当人们唱起这首歌时,又有谁能体会到其中的心酸呢?  “走吧。”小月悄声提醒。  抬眼望去,窗外已是晨曦微露。我擦去脸上的泪,从兜中掏出那八百多块钱,略忖片刻,将钱分出一半,轻轻塞到小武枕下。  “走!”我对小月道,然后起身向门外走去。我不敢回头,不敢看那所谓的最后一眼。但愿我还能活着回来,但愿我回来时候还能再看到活蹦乱跳的小武。就在跨出小武病房的那一刻,我知道,今生,我已欠他太多太多!  郑哥的办公室。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八点二十。郑哥睡眼惺忪的坐在班台后,刘姐噤若寒蝉的立在一旁。  “是啥时候出的事儿?知道不?”郑哥问。  “那死丫头!只记得和小月说了几句话,瞅着她要跑。后边就啥都不知道了。”刘姐恨道。  “啥时候出的事儿?!”郑哥重重的道。显然,他对刘姐的答非所问非常不满,双眼瞪得暴圆。  “她也说不准,估么着也就三四点钟呗。”刘姐讪讪道。  “你刚说死了条狗?”  “嗯那。”  “怎么死的?”  “哎呀妈呀,死的可惨!天灵盖都被敲碎了。我们猜准是给铁棒子楔的。”  闻言,郑哥的眉毛先是一挑。而后冲着表情颇为夸张的刘姐似笑非笑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吧。”  看着她走出屋带上门,郑哥抓起电话。  “吴刚啊,还没起床吧?那什么,赶紧着起来。对!到我这儿来。我在办公室啊。”  十分钟后,吴刚急匆匆推门而入。  “郑哥,出啥事儿了?咋那么急?”  “火车站那边是你负责吧?”郑哥扔过根烟,若无其事的问。  “没错,是我负责。咋?出事儿啦?”吴刚莫名其妙的问,话语中略显慌乱。  “那啥,张宇,你知道不?”郑哥又问。  “那咋不知道!昨天晚上还一块儿喝酒呢。”  “那小子带着歌厅的一个姑娘跑了。你带上人去火车站堵他,抓不着人别下班啊。”郑哥命令道。  “是叫小月吧?听说那小子为了这妞还杀了个大哥?”吴刚神秘兮兮的问。  “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干活儿去!”郑哥有些不耐烦了。  “得令!”吴刚见势头不对,扭身就跑。就在他快要出门的时候,郑哥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高声叫道:“等等!”  “再派几个人去长途车站,一样啊,逮不着人不准下班!行了,你走吧。”也不理吴刚痛苦的表情,郑哥冲他挥了挥手,示意让他赶紧出去。  分派完任务,郑哥仍未松心。沉吟片刻,他又拿起电话。  “洪哥吗?是我,郑晓龙!有个事儿麻烦你一下啊,嗨!我这儿有个伙计,拿着公款跑了,估计可能会去长春市。啊,对!嗨1不用您亲自出马,派俩人盯着点就行了。什么?长啥样儿啊?个头儿跟我差不多,黑瘦黑瘦的。岁数不大,不到二十吧。这么着,一会儿我叫人把照片给你传过去。啥?请客啊,好说!好说!我早就想请你老哥喝两盅了。呵呵,那就拜托啦,改天见!”  “周哥吗?我呀!郑晓龙!这你都听不出来啦?”  “赵总吧?”  “韩”    狂拨了一通电话后,郑哥终于踏下心来。周围的几个县市,他都已和当地老大打过招呼。网算是撒下去了,现在就只等着鱼儿上钩。他燃起一支烟,刚抽了两口又捻得粉碎,接着自言自语道:“张宇,要他妈让你出了我手心,郑字儿我倒着写!”  在距长途车站不远的一个街边小铺里,小月正风卷残云的清扫着饭桌上的早点。很难想象她这般清秀出尘的女孩,吃像竟如此‘恐怖’!折腾了一宿,真把她饿坏了。在她对面,我静静的坐着,微笑着看着她狼吞虎咽的表演。手中车票散发出的淡淡油墨的芳香,让我感到无比惬意。票是晚十八点的,去买票时也不知是去得太早还是运气好,我竟排在第一个儿。八点三十分,车站售票处一开门,我便得偿所愿,买到了去沈市的车票(沈市位于辽宁省,是通往中原的必经之地)。虽然发车时间比理想中要稍早些,但也可以了。毕竟,车站不是我家开的。  “别老傻看着,你也吃啊!”小月终于察觉到场面有点怪异,停下筷子道。  “我不饿。”望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和碗,我忍住笑“你吃饱了吗?不够再要。”  也许我面上的揶揄之情太过明显,小月倒先挂不住,秀脸儿红了个透。  “平时人家也不这样的,我是怕吃不饱,到时候晕车。”她不好意思道“要不?咱再要点儿?你总不能不吃东西呀。”  得!还是没吃饱啊!我招呼老板又上了一屉包子,两碗豆腐脑儿。  老板端上饭时顺口问“暑假出来旅游的吧?”  “呵呵,差不多吧。我们是路过,顺道看看亲戚。”我回答得很坦然。  待老板走远,小月探过头悄悄问:“在车站没让人发现吧?”  “我小心着呢!买票的时候都没敢露头,只是伸进手去就把事儿给办了。”  “嘿嘿,是啊!是啊!你办事,我放心。”小月狡猾的笑道。做甩手掌柜的野心更是暴露无遗。  “哎,到了沈市,咱还走吗?”她又问。  “走!”我坚定的回答。得罪了郑哥,就别想再跟东北道儿上混!“到了沈市,咱坐火车去西安。”我接着道。  “为啥不去广州呢?那儿经济多发达,也好找工作。”  “那边怕也有郑哥的朋友呢!再说,西安也不赖,我正想顺道儿去看看兵马俑。”  “你说的也对。这样吧,咱把全中国好玩儿的地儿都走遍了,最后再挑一个最得意的地儿住下来”说着说着,小月开始憧憬起未来的生活。  走到哪儿,住到哪儿,挣点钱,再玩儿一通。这倒是个不坏的主意!最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再美美的生一大堆孩子想着想着,我自己都乐出了声。  “哎!哎!哎!你美啥呢?”小月无情的打断了我的美梦,将我拉回到现实中来。  是啊!现在还没逃出永顺县境,确实还不是沾沾自喜的时候。想到这儿,我的情绪又一落千丈。  不知哪位名人曾说过:世间能够令人感到痛苦的事虽有很多,但最常见的莫过于等待。此时,我正深深体会着这份感受!眼看着生命一分一秒的从身边滑过,自己却无聊的坐在那里无所事事,这是怎样一种痛苦啊!  小吃铺的客人已经换了好几拨,茶也喝了三四壶。我俩却象粘在了凳子上,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起初,店老板倒还客气,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看我们眼神已越来越怪。毕竟,象我们这样的客人并不多见。终于,他沉不住气,走过来搭讪道:“小兄弟,不是没买着票吧?那啥,要是买不上票我倒能帮上忙。我家兄弟媳妇儿就在车站上班。实在不行”  “啊,票是买到了,不过要等到晚上七点。今天就这一趟车。唉,真倒霉!”我装作无奈道。我故意多说了一小时。这种时候,安全是第一位的,太实在反而不好。  “是这样啊!没关系,今天生意也不多,正好咱哥儿俩唠唠嗑儿。”  我们和店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间也就过的快得多。午饭后,天上的云层越积越厚,越压越低,憋闷得人几乎透不过气。蓦的,狂风四起,飞沙走石,顷刻间漫天暴雨便接踵而至。飞速的雨箭肆无忌惮的驱赶着空中的暑气,也驱散了街上的人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原本热闹繁华的街道就变得空空荡荡,偶尔有一两辆汽车驶过也是带起两蓬水幕转瞬即逝。空气中的温度在暴雨的冲刷下不成比例的迅速下降。  “老天爷总算开眼了!再不下雨真得把人给憋死。”一旁的老板边抽烟边感叹。  “是啊。”我皮笑肉不笑的应着,接着向小月道:“月儿,你冷不冷?”  也不知这连天的雨幕让她想起了什么。凝望门外雨景的她兀自沉迷其中,在我连三催问下方骤然惊觉,谦然回首道:“啊?没事儿。我不冷。”  也许受她的影响,我也将视线移至门外。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暴雨,不禁感慨万千!两年前自己就是被这样一场暴雨送到了永顺,而今天,又要被它送走。这是人生的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来时自己就仿若一条奄奄一息的丧家之犬,可走时又能好多少呢?郑哥再恶,他毕竟救过我,收留了我。而小武则更成了我胸中永远的痛!虽有小月相伴,可我能带给她永远的安宁和幸福么?此刻,我正象个负债累累的赌徒,身后是高筑的债台,前途却渺茫无迹,凶险难测。  “想啥呢?”小月轻声问。  “你呢?”我收回目光望着她“刚才你看雨看得都入神了。”  “我?”她拢了拢被窜进屋内的狂风掀起的发丝“记得小时候,一赶上这样的雨天,妈妈都会把我搂在怀里,一边讲故事一边哄我睡觉。”说着说着,两行晶莹的泪珠从眼角缓缓滚落。  她的伤怀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店老板轻叹一声道:“想家了吧?哎下雨天最容易让人想家。不过没事儿,一会儿坐上车,睡一觉就能瞅见你妈妈了。”  想家?对我来说,这是个多么沉重的话题呀。自从老爸撒手人寰,我就没家可想了。  我也叹了口气,偷偷望向小月。发现她眼中泪水仍止不住的往下流,忙抓起张餐巾纸边递过去边忖道:难不成她真的想家了?小月的身世一直是个谜。虽然以前我曾旁敲侧击的问过几次,但她总是含含糊糊顾左右而言他的一带而过。见她自己不愿说,我也不好再勉强。毕竟,小小年纪便出来打拼的孩子,哪个不是一肚子的辛酸!  “大哥,你看这雨还得下多久?”我问店老板。在沉闷的环境中,转移话题是最佳的良方。  “这雨呀,不好说。我看就是连着下一宿也有可能。”  “哦”我点头应着,然后捅了捅小月,冲她挤挤眼。这场雨下得还算是时候,虽然它给我们带来了相当的不便,但同样,郑哥他们也是深受其害。不是有句成语叫‘浑水摸鱼’么,我们可以来个‘趁雨出逃’。  小月被我的宝样儿搞得莫名其妙,她从医生的角度审视了我半天,最终得到的结论是:间歇性精神失常!  我晕!  过了五点,小月开始沉不住气。她不停的通过肘击,脚踩,咳嗽等一系列似乎不起眼的动作提醒我:时间到啦,该动身啦。而我则视而不见听若未闻,岿然不为其所动。直把她急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宁,却又无可奈何。  五点五十分,我向店老板要了几个烧饼夹肉,结过帐,便开始道别。看看外面‘哗声依旧’的大雨,他很是过意不去,又半卖半送的塞过一把雨伞,才放我们出门。看着我俩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他自语道:“孩子就是孩子!这鬼天气,在家宿(qiu)着多好?没事儿瞎跑啥!”  几乎同一时间,一辆宝马停在永顺郑氏麒麟酒楼门前。早有服务员撑着伞跑过来。  门开,郑哥夹着烟跨步出车。今天过来几个广州的朋友,晚饭自然要他请,饭后更要安排些‘特色活动’助兴。由于这些朋友实在太重要!他特意提前赶来酒楼,看看手下准备得怎么样。  刚走进楼门,郑哥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郑哥,让兄弟们收工吧?大伙儿溜溜站了一天,又淋了半天雨,啥也没瞅见啊。”吴刚在电话那头高声抱怨,其间还夹杂着雨声。  闻言,郑哥抬手看了看表。可不是么?都快六点了“去售票处问过吗?”他问。  “都问了,他们压根儿就没瞅见过这么俩人儿!”吴刚答。  怪了!难道这俩人插上翅膀飞了?郑哥沉思着。不坐车光靠两条腿是走不出多远的,这个可能性可以剔除。再有就是根本没走?想到这儿他倒抽口冷气。张宇这小子贼机灵,还真备不住玩儿个‘以逸待劳’。看起来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已越来越有意思。不过可别玩儿着玩儿着玩儿现了。  “喂---郑哥,喂?说话呀?”吴刚见老半天没人应声,急得又高叫起来。  “瞎炸呼啥?”回过神来,郑哥斥道“那啥,车站留一个人,其他人到车站附近的旅店,饭馆给我挨家打听。我不信俩毛孩子还能隐形了就!”  很明显,电话另一端的吴刚对这个决定非常不满。支呜半天也不肯挂机。  “咋的?不乐意呀?”郑哥怒了。  “瞧您说的!我哪儿敢呀?”吴刚慌忙解释。  “吴刚,你给我听着:今儿要放跑了那俩小兔崽子,就他妈是你失职,回头留心我整死你!”怒气冲冲的说完,郑哥挂上了电话。  就在我和小月奔向长途车的同时,吴刚的手下纷纷扑向了各个旅店和饭馆。虽然大家几乎是擦肩而过,但由于雨实在太大!竟然谁也没发现谁。  “胡经理,今儿有这么俩人住店吗?你看看,这是照片。”---手下甲  “老张,过来看看这两张照片今天这俩人儿来你这儿吃过饭吗?”---手下乙    “朱老板,跟你打听点事儿啊,这俩人儿你见过吗?那,这是照片。”---手下n  朱老板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一番,道:“见过呀!跟这儿待一天呢!咋了?”  已经几乎失去信心的手下n闻言,双眼顿时一亮,急道:“那现在他们人呢?”  “走啦!”  “啥时候走的?说去哪儿了吗?”手下n迫不及待的问。  朱老板被这个地痞问得有些犯晕,抬头看了看表又想了想才道:“六点多点儿吧。去哪儿我咋知道?不过他们倒是提过,说要赶七点的长途车。”  很明显,这家小饭馆墙上挂着的表走得不是很准。  手下n也抬头看了看表,从时间上看,他们才走没多会儿。不过既然是七点的车,那就不着急了。只不知到底是哪趟车,也好来个守株待兔。想到这儿他埋怨道:“你他妈整个儿一猪脑袋!就不会打听打听是去哪儿的车呀?”言罢抛下气得嘴歪眼斜的朱老板,径自走出门去。  “我他妈又不是警察查户口,打听那么多干啥?你妈的小兔崽子!要搁老子年轻那会儿”朱老板跳着脚骂了起来。当然,这些话手下n是听不到的,因为他已经走远了。  “吴哥,找着他们啦!”手下n通过电话向吴刚汇报道。  “真的?太好了!人在哪儿呢?”吴刚闻报不禁大喜过望。  “还没见着人,不过知道他们去长途车站了。”  “那他妈还不给我赶紧追去!”  “不急,他们是七点的车。”  “知道哪趟车吗?”  “这没打听出来。”  “你个废物点心!”吴刚骂道,接着作出指示:“你先去调度室查查,看看七点都有去哪儿的车,我带上弟兄们这就过去。”挂了机,吴刚急忙召集齐人手,浩浩荡荡杀奔永顺长途汽车站。  我和小月仅用了五分钟就来到车站。车场中横七竖八的停满了五颜六色的长途车。在车辆的空隙间,游走着撑起伞穿行的人流。没想到永顺这个小县城竟是客运的中转中心。都这么晚了,居然还有如此多的人冒着大雨换乘汽车。  “哎,我看见咱们那辆车了。”小月手指着场中一个角落,兴奋道。说完,拉着我就要奔过去。  我极目望去,果然,那边正停着辆红色大巴,大巴前方竖起一块醒目的牌子,上面写着<永顺---沈市>。再细看,只见车上已几乎坐满了人,车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在晃动着。  “等等。”我一把揪住她“车门口那家伙怎么这么眼熟呀?”我问道。  “哎?你一提,我也觉出来了。呀!知道了,那不是吴刚手下的一小头头吗?好象姓刘。我见过他好几次呢!”小月惊道。  吴刚我自是认识,毕竟一起喝过酒。他主要负责火车站和长途车站。他的人此时出现在这里,不知是否巧合?不过无论怎样,还是小心为上。一念及此,我急忙拉着小月躲到身侧的一幅广告牌后,静观其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抬腕看看表,已经五点五十八分,还有两分钟就要发车了。那小子却仍徘徊在那里不肯离开,最后竟登上车去。难道是天意要将我们留在这里么?真急死我也!  终于,刘姓小头目一摇一晃下了车,打开伞,向远处踱去。看样子,每辆车出发前,他都要检查一遍。只不知这停车场里还有多少吴刚的手下在巡逻?不过事到如今恐怕也顾不了这许多,再不走的话我们就真成瓮中之鳖了。  “月儿,这是票。”说着我将车票递给小月“你前我后,咱俩分头上车,记住!动作一定要快!走吧!”说完我一把将她推了出去。小月依言飞快的向前方跑去。看着她安全进了车门,我迅速起动,别开车!千万别开车!观音菩萨,太上老君,基督耶稣求你们保佑啦!心中涌动着这些古怪的念头,我一口气跑到车门口,一跃而入,在车中站定。看看表,时钟正指向六点。  乘务员一边检票一边挤兑我“你可真行!掐点儿掐得够水平!”说着向司机挥挥手“老周,人齐了,开车!”随着车门吱呀一声关闭,大巴缓缓启动,渐渐驶离停车场,消失在茫茫雨中。  麒麟酒楼‘冬梅’包间内。郑哥,龙哥,李哥正强颜欢笑的同广州来的客人们推杯换盏。广州人只喝啤酒不喝白干,无奈下他们只得主随客便,喝起了这即没什么味道又占地儿的‘饮料’。对此郑哥心中非常不爽!可没办法,谁让他有求于人呢?不过,刚才他已得报,说是发现了张宇二人的踪迹。这使他愁怀大慰,既然鱼儿已经现身,那上钩只是迟早的事。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一再叮嘱吴刚一定要小心,切不可鲁莽行事。他可不想吴刚一时心急跑下河去摸鱼,那样就失去了垂钓的乐趣。捉住他们后,张宇是必须除掉的,这样可以杀一儆百。至于小月,那么个标致水灵的妞儿,还舍不得她马上就死,怎么也得想着想着,郑哥脸上浮起一丝婬邪的笑容。  手机的鸣唱打断了郑哥的遐思。从时间上看该是吴刚那边有消息了。他摸出电话,果然,上面显示的正是吴刚的号码。  “咋样啊?”按下接听键后,郑哥不慌不忙的问。  “郑哥,我瞧着不大对劲儿呀!这眼瞅着就快七点了,那俩人儿连个影儿都没有。您看?”  吴刚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够沉稳,否则以他的冲劲儿早就被提拔上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了。想到此,郑哥不禁摇了摇头,对着电话道:“你急什么?这不是还没到点呢么?你听着,只要还没到最后关头就不能放弃。千万不能因为你一时冲动给我打草惊了蛇。还有啊,你这毛燥的性格得好好改改,老这样下去可不成!行了,我还有事,一会儿有了消息再打给我,先挂了。”嘿嘿!张宇这小子指定是憋着发车前一刻才去登车,不过,就这点儿猫儿腻还瞒不过自己。  “郑总好忙啊!看起来是在部署什么大的行动,能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吗?”一个客人对刚才郑哥电话中所提及的事情显示出了浓厚的兴趣。  “呵呵,也没啥,随便抓个人玩玩儿。来,咱们接着喝。”合上电话,郑哥胡乱敷衍着,随即举起酒瓶(他嫌将啤酒倒在杯子里喝太麻烦)劝起酒来。  于是,酒桌上又燃起新一轮战火。当然,其间的气氛还是相当欢快和融洽的。  但是这欢乐的气氛并未持续多久。也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郑哥的手机再次暴响。掏出看时,又是吴刚。电话那边传来他慌乱的声音。  “郑哥,七点的车都发了,还是没见着人”  “你说啥?”郑哥闻言噌的从座位上窜起来,直惊得席间诸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手,楞楞的望向他。  “呵呵,你们先喝着。我去处理点事,马上就回来。”他干笑着解释道,然后转身出门。  电话那边,吴刚仍滔滔不绝的汇报着“郑哥,我看咱是让人给玩儿啦!那俩小逼是不是根本就没走啊?”  “你他妈就是头猪!连俩大活人都找不见,要他妈你还有啥用?”郑哥的愤怒达到了顶点,他几乎是失去理智的冲着电话咆哮。劈雷般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引得好奇的食客们纷纷翘首观望。但很快他便出离了愤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此时,他已感觉到自己确是上当了。要说到现在张宇二人仍留在县城内,那是打死谁他郑晓龙都不会信的。对这二人来说,永顺是块死地,多留一分钟就会多一分危险。他们早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既然买到车票当然没有不走的道理。他们肯定走了!而且很有可能已经走得很远!真是出鬼了,居然让这两个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掉。这要传出去,他郑晓龙的脸还往哪儿搁呀?会不会是有人放水呢?想到这儿,他沉声问道:“吴刚,当时不是让你在车站留人了么?那人谁呀?”  吴刚很少见郑哥发这么大的火,早吓的抖成一团。此时听他发问,急忙答道:“是刘矬(音cuo,个儿矮的意思)子,他心最细!唉!整别人我也不放心呀。”  刘矬子,此人郑哥倒是知道,吴刚的小舅子。为人胆小,办事却很仔细,忠诚上该绝无问题。那毛病到底出在哪儿了呢郑哥只觉得越想头越大。不过,他这个人有个优点,凡是遇上死活想不通的问题,索性就不再去想。还是考虑考虑该采取什么补救措施吧,下一刻,他终作出决定,人也重新振作起来。  “吴刚啊,你赶紧让手下弟兄到酒楼这儿集合。你自己给我亲自去一趟车站调度室,要一份从六点到七点的所有发车单。记住啊,一趟车都不能落!快去吧。”下达完命令,郑哥挂了机。这中鬼天气,量他们跑不了太远。如果自己派人开小车追大车,能够赶上的机会还是很大的。这么想着,他调整好情绪,返回了酣战的酒桌。  十分钟后,四十几号人陆续赶到酒楼。他们每人都领了一份盒饭,蹲在一旁吃起来。饭还没吃完,吴刚也回来了。  掂了掂手中厚厚的一叠发车单,郑哥拍着吴刚的肩膀道:“兄弟,今儿这事儿辛苦你了。”也不理吴刚受宠若惊的表情,他接着道:“不过,你还得再跑一趟。算上你一共是四十八位弟兄,每两个人一组,按这上面的路线给我追下去。”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发车单“记住!发现了人,别跟他纠缠,马上打电话报告。”对于这些手下,他自是再清楚不过。别看他们平时在老百姓面前吆五喝六个个跟大爷似的,可要真和张宇那小子干上,还不够人家塞牙的。最后他又加问道:“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郑哥,最大的问题是人手不够。”吴刚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还差多少人?”郑哥问。  “差得倒不多,可我觉得有的线儿咱不用派人追。就说这张吧,”说着吴刚抻出一张单子“六点发车到沈市的大巴,那俩小崽儿离开饭馆就六点多了,哪还用得着”话还没说完,他就发觉郑哥的脸色已是越来越冷,又急忙改口:“您说怎么办吧?我听您的!”  数数手里的单子,不多不少,还就缺追这趟车的人手!郑哥苦笑着摇摇头,为这事儿总不能让龙,李二人跑出去吧?再说他们还要陪客人。略想了想,他问道:“哎,前几天不是从东阳调过一批弟兄来么?”其实这是当时他颇为得意的一步一箭双雕的高招:把自己这边人派过去接收地盘,再把对方的人调过来和己方同化。看着吴刚傻呼呼的点头,他接着道:“从那里边挑俩能干可靠的不就行了!”  “那车也不够使呀?”吴刚这个愚蠢的问题终于再次燃起郑哥胸中的怒火。  “你他妈猪八戒它二姨啊?车不够去借!借不着去抢1这他妈还用我教?别再废话了,赶紧办事儿去!”  在郑哥的呵斥声中,吴刚臊眉耷眼的走开了。 第十章路见不平1 乘大巴跑过长途的人都知道,车中最黄金的地段就是前几排座位。那里颠簸即轻而且上下车也方便。因此,通常人们早早赶去,便是为了抢占前排的有利地形。  我是最后一个上的车,前边自然早就没了位置。扶着栏杆,张目望去,只见小月正在最后一排向我喜滋滋的招手。由于路况极差!车行驶得很不稳。我就象个醉鬼般东摇西晃向车尾挪着步,这更引得她忍俊不住。或许是出于同情,车上的旅人看到我如此窘态,纷纷撤开摆在过道上大包小包布成的地雷阵,放我通行。历尽艰难,终于,我握住了小月伸出的纤纤玉掌,借劲一荡,重重倒在椅中。抬手抹去额上不知是汗还是雨的水珠,我舒了口气。  坐上车离开永顺,这条命就算捡回大半。对于我们俩,郑哥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但只要出了永顺他这一亩三分地,人海茫茫的,再想抓我们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虽然外间暴雨如注,但车内却闷热异常。再加上车窗布满了哈气,整个车箱就象个密不透风的蒸笼,煎熬着同行的几十口男女老少。  小月不停的上下摆动手臂,象征性的扇着凉风。身上却早被汗水浸湿,玲珑的娇躯凹凸毕现,诱人之极!直看得我双眼流连忘返。  “瞎看啥?”她微嗔道。很明显,我这副色迷迷的样子使之非常不受用。旋而她又垂首低语“人家早晚是”语音细若蚊哼,人也羞得一踏糊涂。  经她一责,我慌了手脚。就算是坐在最后,就算我们已是两情相悦,可当着这么多人,我如此直勾勾,赤裸裸盯着她的身体,必然会使她感到难堪。毕竟还是个姑娘家,脸皮儿嫩的很!  慌乱中,我竟没听清她后面的表白。又傻呼呼的凑过去追问:“你刚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去!笨死。”她拨开我的大脑袋,悠然白了一眼。  在我看来,这绝对是一记媚眼(事后我俩曾多次讨论过这个问题,但却总是争执难下)。  “热了吧?”我装作关心道。接着就要打开车窗,想以此掩饰自己的窘态。  她一把拉住我的手“先不急,我还受得住。”说着眨了几下眼。  这番暗示自然瞒不过我,她是担心开了窗,被相识的人认出。那逃跑大计将会前功尽弃。  这是飞驰的汽车,我们又坐在最后,同时还有大雨相扰。除非千里眼,顺风耳重现人间,否则,能够发现我们的机率真是微乎其微。  “不碍事的,就开道缝。”我轻轻脱开她的手掌,奋力拉开车窗。一刹间,凉风扑面而来,清新的气流夹带着点点水星让人好不舒爽!  我的开窗壮举多少给车内带来些微凉意。也勾起了本就热得不耐烦的人们愤怒的抗议。  “嘿!我说,有空调舍不得开咋的?都快他妈热死啦!”我们前排的一个壮汉吼道。  “是啊,整个一花钱买罪受!”另一个角落也传来附和声。  “也省不下几个油,缺德!”    在群情激愤中,司机无奈打开了车载空调。  “哎,关上窗户行不?潲我一身水!”挑头发言的汉子扭过身撇着嘴不满道。  “还是关上吧,反正也开空调了。啊?”小月摆出息事宁人的姿态,劝道。  既然领导发了话,我也只得依言从命。不过那汉子倒引起了我注意,对其恶劣态度我当然甚为不满。但真正令人警惕的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劲儿!那种骠悍狂傲的劲头,不是普通老百姓所能有的。看起来,这家伙八成不是什么好来路。这么想着,我重新对车上的乘客仔细观察一番,又有几个可疑的身影映入眼帘。从他们的气质和作派上看,手底下至少都有两下子。嘿嘿!别看这趟车上就这么三几十人,还真藏龙卧虎呢!  “饿不?吃点东西吧。”小月从袋中摸出个烧饼加肉不由分说塞到我手中“老不吃东西,你都快成半仙了,哈!”说着自己先噗哧一乐笑出了声。  “半仙好啊!起码省粮食。”我边吃边悻悻的反驳。烧饼加肉吃起来干巴巴的,咽着颇为费劲。要有瓶水喝就好了。  “哎,对了!你身上还有多少钱呀?”她随口一问。  “总共八百多块,给了文启一半,又买了车票还剩三百多点儿吧,怎么了?”  “那去西安的火车票贵不贵?”她这一问还真把我给问住了。嚼着烧饼的嘴呆呆的停在半空。是啊!这些钱买一个人的票,够不够还不一定呢!我这不是忙糊涂了么!也难怪,这些天,心思全用在斗智斗勇上了,一不留神,竟出了这么大的毗漏!不过看起来小月倒并不着急。难道?我眼珠一转,心中已有定计。  “嗨,管它贵不贵的,买一个人的票总够了。”费力的咽下那半口烧饼,我满不在乎道。  “一个人的票?你啥意思?”听我这般作答,小月慌了。就买一张票,那谁走谁不走呀?  小月真是不禁逗。我忍住笑故意解释道:“别急啊,月儿。票是给你的,我不用买。”  “你?”小月更糊涂了。我这一番解释早将她带进了云山雾海。此刻看着她娇痴媚迷的憨态,还真是一种享受!人常说:秀色可餐,我却是‘百看不厌’。如果把盯着她比作吃饭,我倒宁愿这顿饭永无终结之时。  “你倒是告诉我,你咋就能不用票?”见我不回答,只是傻傻的看着她笑,小月有些急了。  “唉!我的乖月儿,难道你就不知道车是可以‘蹭’的么?不花钱的那种?”我这话说得确是底气十足。车咱又不是没蹭过!凭我现在的身手,再蹭一回想来也非难事。  明白了我并无抛却她的念头,小月终于释怀。她娇嗔道:“瞧你说的,咱可不能干那事!”接着又故作神秘道:“你先闭上眼,有样好东西呢!”  我就知她有这手,便笑眯眯的道:“不用闭眼,我能猜到。是钱吧?”依她的脾气,手里要没攥着钱,早慌神了。  她先是一怔随即失望道:“哎呀!你这人真没劲!老偷看人家。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呢”说着说着,嘟起了小嘴。  “天地良心!确实是猜的”我急道。可无论怎么解释,她就是不信!我却是越描越黑。这回‘窦娥’的角色是演定喽!没办法,最后只能动用绝招。我在身上掏了半天,把所有钱都集中在手里递到她面前,道:“那,这是我全部家当。你收着吧。搁我这儿,只不定什么时候掏丢十几,二十的呢。”  推拖再三,她终肯收下钱。嘴上仍默默的念念有词道:“就不能装回傻?也哄人家高兴高兴,哼!就知道耍小聪明!”  是啊,再亲近的女孩子也需要人哄的。如此浅显的道理,却还要人家来说明。我错得是不是太离谱了呢?  从永顺到沈市,有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其间均为国道。一般来说,大巴车跑一趟单程,要用六到七个小时。可今天的情况却有些特殊,天黑,路滑,再加上连天大雨,所有这些因素都严重影响了汽车前行的速度。最乐观的估计,怎么也要等到天明时分才能抵达沈市。  漫漫旅途中,我和小月有说有笑的,时间过得倒也飞快。转眼已近十点,雨势渐若,却未停歇。车上的部分旅客早酣然入梦。车箱内弥漫着脚,汗等从人体中散发出的各种臭味。十年修得同船渡,若要修得同车乘,只怕也该不会少于十年。既然大家凑在一起是缘分,就谁也嫌不得谁了。  说笑得有些乏了,我和小月纷纷将身子埋进椅中。头天晚上就没得睡,白天又过得心惊胆战,此刻睡意袭来,任谁也抵挡不住。不大的工夫,我们便进入了沉沉梦乡。  朦胧中,仿佛有几许短而急的喇叭声传入耳迹。睁开眼,隐约中的感觉化为现实。转过头,擦去后窗上的一小块雾气,只见一辆小车正紧跟在大巴后,车灯的远近光不停交替变换着,那几近疯狂的鸣笛声也是由它而起。  “咋了?”小月被我的动静带醒,迷迷糊糊的问。  “哦,一辆小车想超车。超就超呗,没事还紧着按喇叭,切!好象多牛似的。”我回过头道。  小月没再理我,垂首继续做她的黄梁美梦。  呼啸声中,小车终如愿超过大车。但它并未远去,反而踩了脚急刹,停在前方不远处。拉带的声音尖利刺耳!  大巴司机见状,也急跺刹车。这下可好,车中乘客集体前冲,不少熟睡的人,头顶在前排座椅扶手上,硬被撞醒,其痛楚自是不言而喻。还有的干脆抢上地面,直接来个‘嘴啃泥’。  “咋开的车呀?”;“有本儿没本儿?”;“哎呀!我流血啦!不行,你们得带我看去!”;“对!让他们赔!”  其中头破血流者有之;抚面痛呼者有之;义正词严者亦有之。一时间呼喝声;怒骂声;哀嚎声响成一片,车内更是乱做一团!  不知为何,眼前这混乱不堪的场面竟使我心中生出了隐隐的不妥。  “我日你奶奶!想死啊?”大巴司机拉开车门,甩掉仅抽了一半的烟,抬腿冲出车去。  小车副驾门开处,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立身车外。他阴着黑胖的脸,一言不发。嘴角边赫然有一道醒目的刀疤!  此人正是原东阳金老三手下的‘刀疤脸’黑牛!本来,他作为东阳的精锐被派至永顺来交流学习,正愁无所事事。今日因事发突然,使得郑哥不得不起用东阳人手。赶上这个机会,黑牛自不肯错过。在他积极请战下,又兼其平时人望尚佳,便成为此行的当然首选。  下车前他已叮嘱过,让开车的小弟放心休息。在这种鬼天气中,一路驾车狂奔近三个小时,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吃不消!而他的任务只不过是寻查一番便可交差了事。因为大家都知道,在这条线上,那个人出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舍此除外,一般人等还不在话下!就拿面前这个大巴司机来说吧,身体虚胖,脚步轻浮,一看就知是酒色过度之辈。若把这种人当作对手,不啻为对其身手的一种侮辱。  刀疤脸就那么不丁不八的站在车旁,冷冷的盯着前面这个骂骂咧咧,手舞足蹈的小丑。看他能猖狂到何时?  见到这副架势,大巴司机的心倒先虚了。他常年走南闯北,什么地方没去过?什么人没见过?眼前这家伙就一准不是善茬!有了这层认识,他放慢前冲的速度,说话的语气也舒缓了许多:“我说朋友,你拦我车干啥?”见刀疤脸没理会,他又壮了壮胆继续道:“我车上可有人受伤了,你看?”  “滚蛋!”刀疤脸早就看这个叽叽歪歪的家伙不顺眼,甫一上来没拳脚相见已是破天荒。可没曾想这鸟人还这么不识相!已失去耐心的他决定不再给那司机说话的机会,暴喝一声,抬腿便是一脚。  大巴司机惨呼着弓起腰,身体缩成一团。整张脸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  越过那倒霉蛋,刀疤脸继续走向车门。还是干正事要紧!早完活早回去休息。  此时车内就象烧开了的粥锅。尤其是大巴司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呼后,更是谣言四起:  “完了,完了,遇上劫道的啦!”  “哎,听说了没?劫道的讲究留财不留命,留命不留财。”  “可俺出门没带钱啊?”  “出门不带钱?唉!那你可惨啦1拿不出钱,你这条命只定是交代在这了!”  “哎呀妈呀,俺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敢死呀”    小月早就在急刹车时醒来。此刻她正紧张的护住衣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却盯着我。仿佛在问:怎么办?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沉着道:“有我在,不用怕!”从外面的动静看,对方人不多,还不象拦路打劫。而永顺的人若一路追来,现在该正是时候。  环顾四周,纷乱的车厢内并非所有人都惊慌失措。至少先前被我留意那几位就稳如泰山。他们冷眼扫视着车门,无惧的目光中更多的还是好奇。  我也随他们翘首望向敞开的司机门,那里是拦路人进车的必经之地。  刀疤脸跨步上车。一抬头,与我扬起的脸对个正着。  尽管我已料到拦路的一行人多半与自己有关,尽管我已考虑过来人的所有可能。但千算万算,就是没料到此人竟会是刀疤脸黑牛!我们二人结怨在前,现在碰面,可谓冤家路窄!  刀疤脸乍一见我,也是一惊!但奇怪的很,我们对望片刻后,他便移开视线扫视起车内诸人。当他目光落在我前排壮汉的身上时,又是一怔!而那汉子的反映则更强烈,浑身紧绷,看架式准备随时出手。  很明显,他们二人彼此相识,却并非朋友。想到这一点,我不禁松口气。只要没有帮手,单对付刀疤脸,我自信还游刃有余。  进得车来,刀疤脸负起手缓步前行。车内的男女老幼见到这凶神恶煞般的汉子,都自觉收了声,惊惧的目送他从身旁踱过。原本嘈杂热闹的车厢在一瞬间静了下来。  我默默看着他走近,仍一动不动,静观其变。但小月面上已没了血色,被我轻握的手抖动不止。她也已认出,此人正是早先曾欺负过自己的那个坏蛋!而他此行的目更是不言自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刀疤脸走到近前,目光不再游移,锁定我的双眼彼此对视起来。  我仍旧坐着没动,这倒不是我恃傲自大。因为刀疤脸的眼中根本就没有杀气。  对望良久,他的手缓缓伸进衣兜。这一举动使我吃了一惊!当着这么多人他要敢掏火器射杀我,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迷底在下一刻揭开:他掏出的不是枪,而是一叠钱!五张崭新粉红的百元大票从他指尖飞出,缓缓飘落在我身上。  “咱,两清!”他闷声道,随即收起剩余的钱,转身而去。  望了望他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我身上的钞票。小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许久才惊觉道:“这是咋回事?”  “你忘了吗?以前我曾放过他一马。”我淡淡答道,双眼却目送着刀疤脸离去。  恩怨分明!这正是有血性的江湖儿女优秀的一面!嗨,没想到他还真是个敢作敢为的汉子,以前倒轻看了。  刀疤脸走后,大巴继续赶路。车中恢复了生气。虚惊过后,人们睡意全消,大家纷纷议论刚才古怪的场面。谁也说不清那恶汉到底所为何来?出于好奇心的驱使,这些人还不时向我们这边指点,窥探。那几个可疑人物也纷纷投过惊异的一瞥,而后各自回首,闭目养神。  一个多小时后,窗外风停雨住。一轮明月升在空中。月光下,世间一切都已归于沉寂,只有大巴车闪着巨目般的大灯在漫漫长路上不知疲倦的逶迤前行。  夜已渐深,小月倚着我的肩膀沉沉睡去,睡时脸上仍挂着幸福满足的淡淡笑意。微叹一声,我抬手轻轻拭去她额上渗出的一层细密汗珠。她终于能踏下心好好睡一觉。过了刀疤脸这最后一关,我们总算真正脱离了险境。虽前途未卜,但只要能偏安一时也可心满意足了。却不知刀疤脸回去将如何交差?放人之事一旦被郑哥察明,他将死无葬身之地!为了我们,他确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真希望他能及时醒悟,也好早日脱离虎口。还有小武,我们逃跑的事,他现在也该有所耳闻,只不知对此他会作何感想?但愿能够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成功逃离永顺,我们将开始全新的生活。那时小月和我隐姓埋名游走四方,也许会苦点会累点,但我们会很幸福。因为我们是自由的。当然,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去偷偷接走小武,到那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们将尽享世间的逍遥自在!  胡思乱想中我昏昏沉沉合上眼,正要睡去,突然,心头没来由的一跳!  有危险!这个念头刚一出现,我便警醒过来。环视一圈,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不知何时,车竟慢慢的停了。  这回大巴司机似乎学乖了,没骂街也没下车。但即便这样,仍未逃脱厄运。因为已有人找上门来!  “哐”的一声,驾驶室的门被大力拽开,一把明晃晃的砍刀架在司机颈上“下车!”随着一声低喝,司机被拽离座位,滚下车去,接着便传来他的痛呼声。  唉!司机大哥真是流年不利,一晚上挨两回打。  痛呼过后,已有人探身按动电钮,打开车门,随即灭了车拔下钥匙。车门开处,早有等候在外的人撑住门框,一跃而入。  这时车上的乘客已全部清醒,但大异从前的是谁都没叫也没闹,大家只是默默的看着,静观事态的发展。因为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回,遇上真的强盗了! 第十一章路见不平2 跳上车的人身材不高,一套黑色紧身衣裤包裹着清瘦的身躯。蒙着脸,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手里空着,没拎家伙。  他大概扫了眼车内诸人,开口道:“你们都听好了,咱哥儿几个出门,求的是财!听清了!求财不取命!不过要有不识相的挡哥儿们的财路,到时候可别闲自己命短!”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看看众人都还能安守秩序,便接着道:“ 俗话说:盗亦有道。咱也不黑,每人交五百块钱,然后你走你的路,我做我的买卖”  “少点中不?俺身上没带那些钱呀。”前排一个土头土脸的中年人带着哭腔打断了他的话。  那人先是一皱眉,转而又爽快道:“钱不够啊?那你先走。”说着身子一侧,闪出条道,示意他赶紧走人。中年人见状大喜,猫腰就往外奔。  我心道要坏!世间哪有和强盗讨价还价的道理?这不是找死么!刚这么想着,前边已经出事了。那中年人正点头哈腰迈腿下车之际,一旁的劫匪骤然发难。他抢步将中年人卡在门上,接着出手叼起他右腕用力一拧。中年人惨叫一声瘫倒于地,竟不醒人事!劫匪撤步,抬腿将昏迷的中年人踢出门,然后回过身道:“钱不够没关系,从身上选件东西留下就行。”  从他出手到撤步回身说话,整个过程也就三五秒。动作迅速,下手干净利落。看得我也有些发毛,怨不得他不带家伙,一双手就全搞定了。  中年人的悲惨遭遇和强人的最后一句话,给车内掀起轩然大波。很多人开始从衣袋里数钱。  五百块钱,买身上哪儿都合算啊!但真正苦了的却是那些确实没钱的人。他们绿着脸四处求救,希望能借到钱买得一时平安。  暗地里,小月用胳膊肘碰碰我,意思是想让我拿个主意。  一千块我们倒还出得起,不过那也差不多是我们全部身家。若拿了白白送人,说心里话,疼啊!若不拿,一来还不知对方有多少人?二来自己也没十足的胜算。想到这儿,我看了看那几个曾被自己留意过的人,发现他们竟没一个着急的,都没事人似的坐在那儿好象在看戏。于是我也定下心,悄声对小月道:“先看看再说。”  车门口已经有人举着钱在排队。而那劫匪倒也不食言,收一份钱便放一个人。眼看着三三两两的人交完钱平安下车,那些钱不够的就更急了,有个人居然向身旁衣着鲜光的同坐下了跪。这一跪吸引了全车人的注意,众人纷纷侧目,欲瞧个究竟。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一个正准备交钱的乘客,在右手递出钱的同时,左手以异乎寻常的速度探出,直扑劫匪接钱的手腕。而在那左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副明晃晃的手铐!  警察!这趟车上居然暗伏有警察!  强盗拦路抢劫在前,警察出手抓人在后。这回有热闹瞧了。  我并不恨警察,可却也从无好感。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但此时,我的想法已稍有改观:警察有时也会做一些好事,至少在此刻,他的现身就省却了我很多麻烦。  很明显,车门那位警察同志业务非常精熟。他下手时机选择得很好!因为前面几人都老老实实交钱下了车,劫匪已放松警惕,此时动手正可打他个措手不及。同时又兼之其动作隐蔽,出手迅速准确,因而还在车内人等张口结舌之际,劫匪已被铐在了门侧栏杆上。  但那劫匪并不甘心束手被擒,边手抓脚踢试图迫开警察,边高声向车外同伙喊道:“风紧,有雷子!”忙乱中竟还真有一脚扫中警察胯部,将其踢回座位。  “小李?”随着一声关切的高呼,一高个儿青年从车中部的座位上站起,急抢到受伤警察前。而此人正是被我所关注的车中几位高手之一。若以此类推,车里的警察还真不少!看来这伙劫匪是出门前忘了烧香,倒霉催的,抢钱抢到了一窝警察头上。  “咋样?伤得重不?”扶起李姓警察,高个儿问道。  劫匪果真身手高强!看似随意一扫,竟踢得李姓警察半天回不过气,兀自疼得呲牙咧嘴出不得声。此刻在那高个儿的搀扶下,他才勉强站起身,呻吟着摇摇头。  眼见同伴吃了亏,高个儿青年愤怒的从腰间掏出手枪指向被铐在栏杆上的劫匪。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劫匪立时老实了。他软软的贴在栏杆上,一动也不敢动。  高个儿举着枪跨步上前,飞脚踢在劫匪裆部。劫匪被踢得弯下腰,疼得浑身颤抖。但他却咬住牙,竟一声未吭!  是条好汉子!劫匪的坚强令我心中暗赞,同时也为高个儿警察的行为所不齿。仗着手里有枪,在对方放弃抵抗后,仍拳脚相加,未免太过卑鄙。不过转念一想,那劫匪对付中年穷人的手段也并未好到哪儿去,心下便觉释然。一饮一啄,对劫匪来说,这可算得上是一种报应了。  “车上的‘条子’听清了,快点放我们老大出来!不然爷们儿就不客气了。”这时,已猜到老大身陷不测的劫匪同伙儿在车外高叫道。他话音刚落,便传来大人叫,小孩哭的声音。看来交完钱下车的乘客也没安全。已有两人被掳做人质。  高个儿警察闻声眉头一紧,随即看了眼身后的同事,见李姓警察向自己点头示意已无大碍,便向车内高声道:“大家都坐好,不要乱。”然后挺枪跃下车去。李姓警察也紧随其后,纵身而出。  两位警察刚走,车内便开了锅。不知是谁低喝道:“大伙儿别傻坐着啦!快跑吧!”有人反驳:“警察同志可说了,让咱别乱动。”  低喝声再度响起:“你缺心眼啊?那警察让你替他挡枪子儿,你去吗?一会开了火儿,子弹可是不长眼。这帮劫匪都是亡命徒!要是杀红眼,肯定得拉咱做垫被的”他这番话有理有据,已说得很多人动了下车的心思。我也禁不住暗忖:车内空间太小,不利于行,确非久留之地。反而在车外,要走要留均可进退自如,倒是安全得多!想到此,我一把将窗户开到最大,对小月说:“走,咱下去。”  我和小月年纪都还小,身子也灵活。三两下便跳窗而出,置身车外。  雨后的午夜,天高云淡,月朗星稀,茫茫夜色里流动着沁人心脾的清新气息。但所有这些都掩盖不住它那要命的缺点:冷!虽然绝对温度并不算很低,但我们身上的短衣短裤却无法抵挡入骨的冷风。我一边不停的蹦跳来舒和几近麻木的双腿,一边籍着运动提升体温。比起我来,小月就惨透了。整个人几乎缩成一团,她也想学我般跳一跳,但怎奈彻骨的寒冷摧毁了她的意志,使得她只能在原地转圈,样子颇可笑。  “谁让你们出来的?”正在车门外的李警察发现了跳车的我俩,又急又气的呵道。  循着他的呵问声,我扭过头,努力辨别一番,终看清车门外的几人。此时,这些人正分列两侧互相对峙。人少的一边是两位警察,他们一左一右都平端着枪遥指对面,而面对他们的却是两名劫匪,每人腋下都夹着一个人质,其中一个人质好象还是孩子。由于天黑而且相隔较远,我仅能看出个大概轮廓。唯有架在人质脖子上的利刃在月光的反射下发出缕缕寒芒。  为了能看得清楚些,我又不自觉的往前走了几米。  “别过来!”我擅自的举动再次牵扯了李警察的精力。他边举枪继续威慑劫匪,边侧过头朝我吼道。  停下脚,我张口正欲解释。却见有人从车门内跑出,更准确些说,是涌出!人们争先恐后的挤出门,而后四散奔逃。一时间,全场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两名警察见状,虽握枪的手仍能保持稳定,但人却有些慌了。之前他们之所以叮嘱大家不要乱动,就是担心局面失控。一旦众人四散逃命,其危险自不用说,更主要的是会给劫匪创造乘乱逃跑的机会。现在乱局已成,而他们只能干看着却无力回天。  正纷乱中,蓦的,人群里窜出两条黑影,分别从身后扑向两名警察。那高个儿警察显非易与之辈,在劫匪扑来时已有感应,只见他收枪撤步转身,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瞬时便与来人斗作一处。而李警察就差得多了,人被扑倒不说,枪也离了手,甩出身外两三米远。对面正夹持人质的劫匪见状大喜,推开胸前人质,急步上前,直奔甩落于地的手枪。  事情发展到现在,真相终告大白!在这趟车上不仅暗伏有警察,同时也暗伏着劫匪的同伙。只好笑刚才我居然还把他们都认做是了警察。不过,劫匪们这一手做得确实非常绝!在打埋伏的同时,还安插了内应,以确保抢劫活动的万无一失。能够策划得如此周详之人,也可称得上是高手了。  其实说来,今天这两位警察表现得也不差,首先是李警察一招制敌,虽自己也小受挫折,但一举拿下劫匪首犯,其成就还是可圈可点的。其次是那高个儿警察,虽最初有打便宜手的嫌疑(这怕是警察同志们的积习),但在危急关头,为了不使群众受误伤,他竟收回手枪和敌人肉搏,只此一点便足可令人佩服!  现在的形势为警察寡而劫匪众,战况也几乎是一边倒的劫匪占优。若一旦劫匪制住警察,抢得枪支,那倒霉的将是四散的老百姓。随便想想也会明白,人都跑光了,劫匪还劫谁去呀?恼羞成怒下,他们不拿老百姓撒耙子才怪!  我虽从没想过当什么英雄侠士,尤其在逃跑路上,更是连闲事也不愿多掺合。但此刻,我和小月身陷乱局,混迹在老百姓中,如转身跑开,却不知能跑出多远。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劫匪不向我们这边开枪,更没人能保证子弹可长出眼来绕开我们。  所以我别无选择。  就在劫匪冲向手枪的同时,我动了。我和劫匪几乎同时起动,而他与手枪的距离又比我近不少,但我仍比他快了一线。当然,这要归功于平时的苦练。  我飞速扑上,目标却非手枪,而是那个几乎与我同时到达的劫匪。利用快了一线的优势,我从容挥出左拳,在对方的惊愕中,击碎了他的右肩骨,也打掉了他手中的利刃。一击得手后,我不敢懈怠,疾速侧身,接着一腿踢开了紧随其后的另一人。看看再无威胁,才俯身拾起了地上的手枪。而我这两手也震惊了全场。  “扯呼!”随着一声高喊,负伤的劫匪们吃着痛一哄而散。看着他们消失在夜幕中,我无奈的摇摇头,来到仍倒地不起的李警察身旁,一边拉他起来,一边把枪塞回到他手里。  “小李,没事吧?”这时,高个儿警察走过来。看到同事仍能站立自如,他松了口气,继而转向我道:“小兄弟,今天这事多亏你帮忙谢了。”  “没什么,你们也不容易。”我敷衍道,说着淡淡扫了李警察一眼。他下车后的表现确实令我深感失望。头回见这么面的警察。  高个儿看透了我的意思,忙解释道:“为了打掉这个抢劫团伙,我们是全体出动啊。但是面儿太大,人手根本不够。这不?就连小李这个刚从警校毕业的新手也被推上了第一线。”  李警察闻言不满的瞥了同伴一眼。这高个儿警察真是一张大嘴无遮拦,不知不觉中竟把同事给得罪了。  我装作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心里却盘算着怎么能尽快离开他们。同警察混在一起,既非我初衷更非我所愿。就我目前的状况还是离他们越远越妙。  “哦,对了。一会儿,你跟我们回趟局里,作个笔录。我们顺便也请你吃顿饭。”他恳切道。  一听要去公安局,还有什么笔录,倒真把我给吓着了!我急忙严肃道:“哟!那恐怕不行,我们明天早上必须得赶到沈阳,那边的同学早都买好票,就等我俩。要是去晚了我们就赶不上火车了。是吧?小月。”  早来到身边的小月听我一问,已然会意,忙帮腔“是啊!他们要等不来我俩,还不得急死?”  高个儿警察听我们这样一说,显得非常失望,却也没再勉强,道:“是这样啊,那你们走吧,我再找俩人就是了。”说着便伸出右手紧紧握住了我“不管怎么说,你这个朋友我们算交定了!我姓刘,叫刘峰。他叫李默宁,以后到了清远县,有事儿,找我们哥儿俩说一声就行!”  “是啊,找我们俩谁都行。”李警察也附和道。  “好的,我叫张宇,以后路过,一定会去看你们。”我装出一副很真诚的样子,心里却巴不得他们快些离开。以后?以后咱还是别再见面的好!  刚才四散奔逃的乘客看到这边已经安全,又陆续聚拢回来。毕竟,在这荒山野岭,谁也没傻到真想跑回沈市去。大家跑开后也只不过猫是在远处静待事态的发展。  时间不长,乘客便已聚齐。留下那个受伤较重的中年人和乘务员(中年人需要救治,乘务员去做笔录),我们上路了。  天明时分,经过了一个漫长的不眠之夜后,我们终于到达了出逃的第一站---沈市。  乘客们纷纷拎起行李排队下车,一夜的颠簸和惊恐早使得他们疲不能兴,一个个无精打采。我和小月排在队尾,等了很久才蹭下车。走出车门,脚踏实地,扑面而来的竟是满鼻的饭香。  “咱先去吃点东西吧?”小月指着车站外一溜饭馆道。  “我看还是先找个地儿安顿下来,休息休息再说。”我摇头否定了她的提议。车站这种地方耳目众多,停留时间过长很容易暴露形迹,实非久留之地。  “不嘛,人家都快饿疯了。好宇哥,就听月儿一回吧?啊?”小月撒娇道。脱离了虎口,她终放开身心,露出了平时难得一见的小女儿态。  其实,若论年龄,不到十七岁的她确实还是个小女生。只不过她却有着与其年纪和身份极不相称的饭量,在这方面,至少我就望尘莫及。  看着她娇滴滴的可怜样儿,我倒真有些于心不忍。为了安全也不能饿肚子!既然到了沈市,谅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强抢人。想到这儿,我拉起她的手道:“走,那就先去吃饭。总不能饿坏了咱宝贝月儿!” “就是!”初尝胜利果实的她得意道。言罢幸福的贴进我怀里。我们就这样相依着走进一家小饭铺。  由于时间还早,饭铺的客人并不多。很快,我们的早点便张罗齐备。紧接着,昨天早上那一幕恐怖镜头再次重现。小月拿起筷子,开始旁若无人的展现她狼吞虎咽的深厚功力。我只吃了一点,便停下来微笑着欣赏她表演。别看小月吃相凶狠,却并不难看,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享受。  “小兄弟?”这时,不知谁在身旁叫了一声。我扭过头,只见一个身材胖大的中年人正笑眯眯的站在我身侧。此人细眼塌鼻,方面阔嘴。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对巨耳。虽不敢说大耳垂肩,但至少也垂到了嘴角。  “您?是在叫我么?”我迷惑的问。在印象中,我好象没见过他。  “是啊!我都找你半天啦。咱坐的一趟车。怎么?不记得了?也难怪,你贵人事忙,哪会注意到我。”他怪异的冲小月努努嘴笑着道。说着也不管我是否愿意,便径自坐到一旁。  经他一提,我又似乎又有了那么点印象。不过,就凭他旁若无人的这么一坐,我几可断定此人绝非善类!这种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哼!笑得倒挺憨厚,但那也掩盖不住你险恶的本质!我心道。这么想着,脸便阴下来,冷冷问:“你找我有事吗?”  “有!当然有事,而且还是好事!”对于我的冷漠,他似乎视而未见。  很明显,此人接受过长期艰苦的训练,否则根本无法长时间而又稳定的保持住这种笑脸。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对此人就是再反感,也不好意思就这么拉起小月拂袖而去,将他晾在当场。  “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吧,一会儿我们还要赶火车。”强烈的好奇心使我改变了初衷。无论如何,还是先听听他的来意,然后再行定夺也不迟!在我看来,对付这个胖家伙,应是手拿把攥不在话下的。  “呵呵,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叶朋,”说着他把手伸进怀里。 第十二章绑架 “这是我的名片。”叶朋从怀中掏出一张小薄纸片,说着很客气的将它举到我面前。  ‘环球经纪人公司’,在名片的显著位置印着这么一行黑体字。看到这儿,我就已经失去了再看下去的兴趣。拿这种随便在哪儿花五块钱都能印一盒的东西出来,也就蒙蒙小孩子。  “你们公司业务做得够大的,都环球了!”我轻蔑道。  对于我的无理他视而不见,依然笑着道:“哪里?哪里?用这个名字不过是想把气势搞大些。”  “那干脆叫‘环宇宙’得了,那样气势不就更大得没边了吗?”我随手将名片扔在一边,语气中满含讥讽的味道。  饶是他脸皮厚比城墙拐角,此时竟也有些挂不住,露出少许不悦。  他收回笑容,从饭桌上拾起被弹落的名片,又郑重的递回至我面前道:“名片你还是收好,公司的名称仅是个形式,叫什么本就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  这个叶朋,婆婆妈妈的真叫人心烦!不过,看他严肃的样子我也不好意思坚拒。只得接过名片塞进兜。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再次问道。说话时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和缓。他要老这么磨磨唧唧的,我可真得拉着小月跑路了。  “呵呵,是这样,昨天夜里你出手救人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呢。小兄弟,说老实话,你的身手真棒!”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对他就是再没好感,此刻满口夸赞入耳,自己也禁不住有些飘飘然。  “有个挣钱的事不知你愿不愿意干?”叶朋接着道。我洋洋得意的反应早落入他眼内,看到糖衣炮弹已发挥功效,他又加紧了攻势。  “你不是想让我当保镖吧?”我问。  “保镖?你看就我这样,象是请得起保镖的人吗?我想请你出山,去打比赛。哎,那跟古时候打擂一样,你只要上台三拳两脚把对手搞定,就能拿到高额出场费,而且还有分红。”看我沉默不语,他接着鼓动道:“联系比赛的事包在我身上,这方面我还是有些关系的。哎,你不用担心!这不是什么坏事。当初象霍元甲,李小龙这样的英雄豪杰都打过这种比赛。而且我给你找的对手保证都是面瓜,凭你的本事绝对没问题!怎么样?好好考虑考虑?”  看着他肥厚的两片嘴唇上下翻飞,我心中暗道好笑:这家伙八成把我当凯子了。打比赛?不就是打黑市拳么!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正要开口拒绝,一旁的小月抢先表态:“我们不缺钱,他不会去的!”  叶朋略显惊异的看看小月,然后又望向我。那神态仿佛在说:“不会吧?这么好的事都不干。  ”你不用奇怪,她说的就是我想的。而且你所谓的比赛,就是黑市拳吧?我也实话告诉你,黑市拳我是不会去打的。“我坚定的否决了他的提议,在吃完糖衣后,把炮弹给打了回去。  看到我如此坚决,他却并未放弃,仍继续努力道:”俗话说:英雄出少年!你年纪轻轻的难道就这么飘荡一辈子?就不想干出番事业来?而且你也具备这个实力呀!这样,你还是好好想想,先别急着拒绝我。”  当他提到‘飘荡一辈子’这几个字时,突然引起了我的警觉。他怎么知道我现在的生存状况?难道说自己的底细已经被他摸透了?想到这儿,我的后背生出凉嗖飕飕的感觉。这个叶朋到底是什么人?毕竟,我们之间最多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难道他高明得只一眼便可看穿我的底儿来?危险啊!不怕一万,就防万一。看来我们还是早点溜掉才是上策。  想到这儿,我也不再客气,正色道:“叶先生,你不用再劝,我铁定不会打黑市场的。那什么,我们还要赶火车,再晚怕要过点了。没其他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一步。”说着,我向小月丢个眼色。  小月忙招呼老板结帐,然后我们二人匆匆离开小饭铺。  叶朋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望着我们远去的背影,阴森森的笑着自语道:“铁定不打?那咱就走着瞧!”  “咱们去哪儿?”远离小饭铺后,小月问。  “火车站。”我答。  “你不是说先找个旅馆歇歇吗?”小月再问。  “刚到的时候,我是这么打算的。可你瞧见那个叶朋了吗?遇上他我总觉得不踏实。我看,咱还是脚底抹油---遛菜为上。”  “嗯!依我看,他也不是好人!那就听你的,去赶火车。反正上了车也一样能休息。”小月强打精神道。  看着她憔悴的形容,我深感自责:真是苦了这丫头,一刻也不得闲。  打听好路线,我们一路谨慎来到火车站。  沈市的火车站比永顺的不知要大多少倍,人也比那里多得多!而且此时正赶上暑运高峰,很多家长带着自己正放暑假的心爱宝贝们在抢购火车票。  中国的人口实在太多,其衍生出的后果就是干什么都排队,而且一排就是半天!  在车站售票处窗口,一溜溜长队蜿蜒而出。远远望去,只见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合在一起竟是黑压压一大片。  我们二人乖乖排到队尾,无聊而又极度困倦的一寸寸向前挪着步。每当看到又有人高举仍散发着油墨香的火车票,满头大汗从人群中挤出来时,都抛去既羡慕又嫉妒的眼神。  “啥时候才轮到咱呀?”小月苦恼道,那眼神恨不得将别人举过头顶的车票立刻据为己有。  “总会轮到的。”我说了句算是安慰的话,此时虚弱的她已完全贴在我身上。  “月儿,你看,那边有个冷饮店。”我指着远处的角落道“你先去那儿等我,顺便也能喝点冷饮。”再不让她休息休息,怕是扛不住呢!况且两人一起排队,也确实没那必要。  “我不。”她嘴上虽不乐意,眼睛却已被冷饮店勾了去。  “听话,啊?时间不会太长的。去吧!”说着我推了她一把。就着这一推,她也不再坚持,缓步朝那边走去。  安顿好小月,我踏实不少。攥紧事先领到的车票钱,连着深吸几口气,精神再度焕发。不就是排队吗?排呗!反正火车票就躺在窗口里,也会长腿跑掉。  四十分钟后,我如愿拿到了怠望已久的车票,人也累得一踏糊涂。  火车中午十一点发车,先去北京,然后再奔西安。我收好票,向冷饮店走去。回想刚刚买票那一幕,我仍感不寒而栗!在窗口,大家奋力探着脖子和手臂大声呼喊,拼命拥挤互不相让,那架式就仿佛票是白送的!以我的身高和力气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得愿,太恐怖了!不过好在一切都已过去。此时小月该等急了。这么想着,我遥望远处的小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正急走间,忽然感觉不对劲!但这感觉已晚了一线。我刚心生警兆,已有两人从后包超而至。他们分别架住我双臂,接着后腰被硬物顶住,那东西瞬间便刺透衣服,扎在肉里,疼得我一机灵!看样子是匕首之类的玩意儿。  “别出声!老实跟我们走!”其中一人压低嗓音道。  “出声老子捅死你!”另一人狠狠道,话语中充满仇恨。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我头脑一片混乱。但第一个反应就是:完了!我们千防万防就是没防备永顺方面的人会选在这时候下手。而且还是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看来郑哥是下了死命令,非欲擒我们而不得甘心。若真如此的话,小月此刻怕也是凶多吉少。  两个大汉挟持着我,向着与冷饮店相反的方向走去。此时我双臂被紧紧别住,腰上还顶着把刀子,根本有力无处使,也无法使。心中沮丧到极点。慌乱中,我回首瞟了一眼渐渐远离的冷饮店:真希望小月还能安全的待在那里。但我知道,这几乎是一厢情愿的奢望!从他们选择的下手时机看,这是一次计划和部署既周全又大胆的行动,因而我们之中是不可能有人能得以幸免的。完了!全完了!跑来跑去,在眼看快要成功的时候终又落到郑哥的魔掌里,这是天意啊!既然天意亡我,我又能有何为呢?认命吧1  我昏昏愕愕的被他们拖着不知走了多远,又被塞进一辆面包车。  “小子,还认得我么?”见我进了车,前面的司机回过头狰狞的问道。  一看见他,我乐了。  这人我太认识了!他正是长途车上坐在我们前排的那个糙汉。曾经有一度我还把他当警察了呢!  我满面的笑意把那汉子瞧晕了。他随手一拳轰在我脸上,嘴里骂道:“傻逼还笑?傻疯了吧?老子给你清醒清醒。”  血伴着钻心的疼痛从鼻孔中流出。我正要伸手抹去流到嘴角的血迹,后面的人已跟进来,按住头,三两下便将我捆个结实。  “走!”一把低沉的声音喝令道。糙汉挂上档,驾驶着面包车驶离火车站。  尽管鼻子仍疼的要命,尽管血流仍未止住,但我的心情已轻松不少。绑架自己的是昨夜劫车的那帮匪徒。这帮人定是恼我挡了其财路,又伤了他们弟兄,此刻来个以牙还牙。这么想来,小月应该仍毫发无损。因为一来匪徒们没那么多人手,二来小月在冷饮店内,安全还是多少有点保障的。至于我,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最多被教训一顿。我在出手击退劫匪时,还是把握了一定的分寸,并未用全力,因而他们伤得也就不太重。  面包车七拐八绕渐渐离开市区,来到城乡结合部的一个村里,最后直接驶进一座小院。  开始时我的心情还比较轻松,总想着,黑道人物讲究恩怨分明,我没杀他们弟兄,他们最多在车里教训自己一顿甚至卸条胳膊或腿,然后将我一扔了事。可随着汽车开进小院,我感觉到事情可能没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这座小院,应该就是他们的贼窝,按理说这种地方是不能随便让人知道的。除非那是个死人!难道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我可不想就这么死在这帮人手里。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被推搡进屋。关上门,我扫视一遍,除了自己外,屋里共有五人。其中一个光着膀子,肩上吊着纱布,另一个伤在腰间,也裹着纱布,这二人应就是被我打伤的劫匪。那个糙汉我知道,他身边那个更高的汉子也是在长途车上被我留意过的。只有站在中间的看上去清瘦的汉子觉得面生,不过从其身型来判断,此人该就是曾被铐住后又逃脱的匪首。  “小子,没想到咱在这儿又见面了吧?”匪首阴阴的道。  “”我没吭声。本来我差点冒句‘要杀要剐随便’之类的场面话。但再一想,这种时候,保小命最要紧,废话还是少说为妙。  “头儿,跟他还嚼什么舌根子!动手吧!”肩上有伤那位不耐烦道。  “别!咱把话说清了,也让他死个明白。”匪手拦住蠢蠢欲动的手下。接着又向我说道:“小子,在道儿上混的,讲究四个字:恩怨分明!你既然坏了我们买卖,我们自然不会放过你。这趟活儿咱们本打算挣个一万多块钱,结果让你搅黄了。这么着,一千块一刀,再加上你伤了我俩兄弟,一共凑二十刀。你要能挨过这二十刀不死,我们就放你一马。你看公道不?”  二十刀?那不得把我剁成好几十块!倒不如一刀来个痛快!这个匪首,居然还摆出一副商量的姿态?简直是在拿我开涮!不过,既然他给我开口的机会,咱就不能浪费。  “我坏了你们的买卖,这我没得说!现在又落在你们手上,我也认栽!不过,在你们动手前,我先提个人,不知老大你认不认识?”生死关头,我突然想到一招险棋。  “哟!你胎毛儿还没褪干净呢,也来和我盘道儿?新鲜啊!行!那你就说说吧,那人是谁呀?”匪首满脸不屑。  “郑晓龙!”我把心一横,咬牙说出了这三个字。没办法,只有把郑哥抬出来扛一道了。蒙得过就蒙,蒙不过我认倒霉1  匪首听到‘郑晓龙’三个字后,原本轻快的表情变得凝重了“那我也跟你提个人,马洪彪,你认识么?”他淡淡的问,问话的声音也有些飘呼不定。  “当然认识!他是我师傅。”我不加思索的答道。从他表情上的变化,我已看出郑晓龙这几个字的分量。此时他提起马哥,自然是和他有渊源。至于是朋友还是敌人?那已由不得我再仔细琢磨。我只能照实说,搏一下自己的运气。当然,赌注就是这条小命!  “哦?”当匪首听到马哥是我师傅后,神色又是一变。  “那他跟你讲过以前的事吗?”匪首轻描淡写的问。  “以前的事”他倒很少提,只讲过一点儿。我们享受最多的还是他手里那条鞭子。“确实,对于马哥的过去,我们知道得很少。唯一清楚的就是因为打黑市拳他结下过不少仇家。莫非这匪首也是马哥的仇家之一?那我可就背到家了!”  “操!”匪首颇为不愤的骂了一句,然后对着身边的糙汉道:“斌子!去把绳子给他解开。都他妈是自己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收回肚里。没想到啊!马哥,一个早没了的人,在关键时刻还能救我一命!  倒是那叫斌子的糙汉有些摸不着头脑,依旧傻站在那儿,嘴里还嘟囔着:“自己人?啥自己人啊?”  “嗨!他师傅是我师兄!明白了吧?快去!”匪首解释道。  斌子闻言慌忙跑到我身旁,边解绳子边憨厚道:“委屈你了啊,兄弟。”  “大哥你可别这么说,是我对不住你们在先。”我不好意思道。  “呵呵”  “呵呵”  我俩傻呵呵的笑做一团。  “怎么样?腰上的伤碍事不?”匪首搂住我肩膀亲热的问。  “没事儿!就擦破点皮。”  说笑着大家纷纷落座。  “哎,小子!你叫什么名儿?”匪首问。  “张宇。”  “哦那你知道我的名号吗?”  马哥从没提过他有师兄弟的事,只是有一次被我们逗急了,说他有个哥们儿叫‘王什么生’为人刁钻的很!若我们落在他手里早就被整得一楞一楞的了。但却不知这匪首是不是马哥口中那个姓王的?此时被他问起,也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再蒙一道!  我硬着头皮轻声道:“您是姓王吧?”  没想到这一句轻懦的声音,竟被全屋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刹时间,屋里爆发出轰鸣的笑声。我被笑得有点糊涂,忙问:“怎么?我说错啦?”  笑声更盛!  尤其那匪首,笑得最古怪!他半笑半气道:“你说的没错!我是姓‘王八’”然后又严声道:“是不是姓马的那老东西教你这么说的?”  “没有!没有!”我慌忙摆手否认“他只说过您叫‘王什么生’来着。”  “没有才怪!记住了啊,叫王保生!是保定府生人,才取的这个名字。不是‘王什么生’”他更正道。  我羞愧的挠挠头,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  “你平时跟老马怎么称呼?”王保生问。  “都叫马哥。”  “那成!往后你就叫我王哥吧。”  “王哥!”我愉快的叫道。  “哎---”王哥应道“好了,给你介绍介绍这几个弟兄吧。”说着他将身边几人纷纷介绍给我。糙汉叫刘斌,小号:斌子;刘斌旁边的高个儿叫周毅,小号:吊死鬼,很形象!肩膀受伤的叫朱寿,小号:瘦猪,整个儿一大号调个儿;腰上受伤的叫:吴爽,没有小号。  介绍已毕,王哥开始切入正题。  “张宇,老马最近怎么没消息呀?要不是遇上你,我还以为他提前退休,回家养老去了。”  “他”他字刚出口,我突然觉得嗓子眼一堵,声音哽噎起来“马哥,他不在了。”  “你说什么?”王哥腾的从椅子上窜起。象他般早漠视生死之人,乍闻这迟到的愕号,也禁不住方寸大失!    过了很久,缓缓的,两行眼泪从他目中滑落。  “什么时候的事?”王哥闷声问。  “两个多月前。”  “他是怎么死的?”  “在黑市拳上被打死的。”  “黑市拳?他不是早就不打那玩意儿了吗?”王哥奇道。看到我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他更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于是我将马哥身死前前后后发生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他静静听我讲完,咬牙切齿道:“郑晓龙!你个王八蛋!”而后声音转哀:“我早就跟他说过,别投靠姓郑的,那人不地道啊!唉!他就是不听。”  屋内一片沉寂。  “小宇,”还是王哥打破了悲伤的气氛“看这样子,这次你是跑出来的?”  “嗯。”  “那我得高看你一眼了。能打郑晓龙手心里活蹦乱跳跑出来,你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啊。”  “瞧您说的,邪呼点了吧?”我谦逊道。  “我这话说的没错。你就说老马吧,号称摧心掌,身手和心思都是数得上的人物。最后还不是死在姓郑的手里?”王哥无奈道。  “那您说说看,象马哥和您这样的身手在江湖上能排在第几啊?”一直以来,我总想搞清楚象马哥这样的高手,在道上到底是处在什么位置?现在听他提起,正好问个明白。  “你这都是小孩子话!谁还给黑市拳排队?赢了就活下去,输了就是个死!即使能活下来也他妈落个生不如死!不过,要较真的话,倒有个人敢说他是东三省头一号。”  “哦?是谁呀?”我问。  “郑晓龙!”  原来是郑哥。这个答案多少让我有些意外。  “怎么?这事老马就没跟你念叨过?”王哥看我将信将疑,不禁反问。  “马哥倒提过几句,可我们谁也没见过他打拳啊!”  “那你是没赶上!想当年郑晓龙出道没多久就挑战高手无数,你猜怎么着?一场没败!而且到最后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高!好啦,不说这些了,你现在跑出来有落脚的地儿吗?要是没地方去的话,就跟我们哥儿几个一块儿干!”  王哥此话完全是一片好心,但做土匪这个行当确非我所愿。  我不敢直接做答,转而问道:“王哥,你们怎么干起没本的买卖来了?”  “操!这话说起来也长了。”没想到我无心一问倒勾起了他的伤心。  我急忙装出认真听讲的样子,生怕他再提拉我入伙之事。  “想必马哥和你说过他伤人入狱的事吧?”  我点点头。  “其实那次折的不止他一个,我们师兄弟一共进去四个,其中就有我。老马被郑晓龙救出去,我可就没那么命好。操!现在看来还是我命好!我被判了七年,出来后,自己想去的单位,人家一听咱蹲过大狱,谁也不敢要!敢收留咱的,我又都不满意,干不上几天就他妈不干了!唉,混来混去就混成现在这副德性。还有他们几个,都是当时的狱友,情况和我也差不多。最后我们哥儿几个凑到一起一合计,没辙!只能干这一行。嗨!要他妈有活路,谁不想多活几年呀。”  说到这儿,王哥露出悲哀的表情,但很快就又没事了。  “说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下一步准备去哪儿啊?”他继续问道。  王哥何等精明!早从闪烁其辞的言语猜到我的心意。此时发问,正是给我个台阶。  “我呀,本打算先去西安,然后”说到这儿,我的声音突然顿住了。  因为我想起了小月!热闹这么半天,我竟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天啊!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不得把她急疯了?  “怎么啦?”王哥看我刚说到一半就开始犯傻,急忙问道。  “火车站还有个人等我呢!”我怔怔道。  “是那小妞吗?”斌子从旁问道。看我点头,他先急了:“嘿!你怎不早说?赶紧着,去火车站!” 第十三章芳踪难觅 斌子驾驶着面包车,疯狂的杀奔市区火车站。  坐上他开的车,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惊心动魄!记得以前曾看过一篇报道,专门给这种开车不要命的司机起了个别名,叫:马路杀手。  ”嘿嘿,那算什么!他们都叫我专杀‘杀手’的杀手“斌子憨厚的笑道。  晕!  “刘哥,不用太急。大白天的,小月她不会出什么事。”我继续作工作,希望他能把车速降下来。若真出了交通事故,反而更耽误事。同时,我这么说也有自我安慰的成分。  “放心吧弟弟。哥哥技术一流,保证没问题!”斌子满不在乎的应道。仍旁若无人的左超右钻,视满街的机动车和行人如无物。  这斌子整个一人来疯!我越说,他开得倒越快。无奈,我只得闭上眼。眼不见为净吧!心思却早飞到火车站,也不知小月现在怎么样了?  到达火车站时已过正午。  在空中烈日的暴烤下,车站的人清减了不少。我指引着斌子将车开到那家冷饮店外。一下车,我便飞快的冲进店门。脑中闪现着久候中的小月与自己见面后焦急,嗔怨的模样儿。  “先生,您要点什么?”一个漂亮的女服务员迎面而来,微笑着问。  “呵,我是来找人的,不吃东西。”我歉然道。话音刚落,她已不满的转身而去,给我留下的是个后脑勺。  真是看人下菜碟儿啊!不买东西吃就没好脸。看来小月在这种服务中要坚持好几个钟头不走,确不是件易事!没工夫和服务员计较,我开始一桌一桌的扫视,极力搜寻小月的倩影。  冷饮店不大,很快,我便搜索一圈。奇怪的是,并没有她的身影。  “怎么样?找着了吗?”这时,已停好车的斌子推门进店,走到我近前问道。  我痛苦的摇摇头,继续第二遍更细致的寻找。这丫头不会是在故意和我藏猫猫吧?毕竟,让她等了那么久,换做谁也得憋一肚子气。  “小月!萧如月!”  身边的斌子终耐不住性子,扯起破锣嗓子高喊起来。  斌子的无理引起了冷饮店服务人员的不满,一名男性服务员过来阻止“先生,大家都在用餐,请您不要大声”话刚到一半,他看到了斌子凶恶的面貌和杀气腾腾的眼神,后面的‘喧哗’二字竟生生给咽了回去,不敢再出声,一抹身,溜开了。  “萧如月!在吗?”斌子继续我行我素,高声狂吼。但这除了让食客们停下嘴投来好奇的目光外,仍无济于事。  “兄弟,她人不在呀!”无功而返的斌子焦急道“会不会出去找你了?”  我依他之言望向窗外。看着广场上的人流,心下一片茫然。诺大的一个广场,周围又满是林立的店铺,要找她这么个小姑娘,谈何容易?此时,一丝不详的预感渐渐涌上心头。  “大哥,你多叫几个人到车站来吧。啊?这边出了点事不是!没打架!那姑娘找丢了。对!就是跟张宇一起的那个。快着啊。我先挂了。”斌子也觉出势头不对,赶紧给王哥打电话求援。  “走!咱先分头找她去。”挂上电话,斌子拉着我冲进广场。  关心则乱!事到如今,我也没了主意。随着他没入人流。此时已过饭点,车站的人逐渐增多。我在人群里穿行,极目四望,只恨眼睛生得太少,根本不够使。但却又哪里寻得到她的踪迹?我尚是如此,斌子那儿就更费劲了,他只见过小月几面,最多也不过约略有些印象。此时人头攒动,却是看着哪个姑娘都象。  二十多分钟后,满头大汗的斌子出现在视野里,在同一时间,他也发现了我。通过彼此失望的目光,我们均知对方一无所获。  “王哥呢?来了吗?”我问。单凭二人之力,我实在没有成功的信心。最后的期望就寄托在正赶来的王哥身上了。  “刚通过电话,说快到了。”斌子抹去额上的汗水道。  “我说刘哥,咱还是等王哥他们来了再说吧?别一会儿咱俩人再走散了,那不更耽误事?”看着他浑身湿露露的汗水,我深感过意不去。既然这么瞎找一点用都没有,倒不如让他歇口气。这大热天的,谁也禁不住长时间的曝晒。  “再找找看,说不准一不留神就碰上了呢!”斌子此人颇为实在,一个心眼的还是想找下去。  “算了,人海茫茫的,哪儿就那么巧?说不定王哥他们有什么好办法呢?等会儿吧。”我强拉着他坐到路边背阴处。  苦候良久,斌子的电话终于响起。和王哥约好地点,我们起身迎了过去。  远远的,只见王哥带着周毅快步赶来。再仔细瞧瞧,确实只有这二人。  “怎么搞的?不是叫他多带人手么?”斌子不满的嘟哝着迎了过去。我也疾步跟上。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王哥问。  “没有。”斌子沮丧道“老大,我不是说让你多带俩人吗?你怎么?”  “你懂个屁!”王哥没好气的打断了斌子的抱怨“这么大个场子,人再多能管蛋用?”缓了口气他接着道:“好了,都听我说。我呢,这就去车站广播室,让他们广播广播。你们仨分头去附近商场找,大商场也找他们广播,小的你们给我好好转悠转悠,瞧仔细点。再不行就喊两嗓子,总之别把人给漏了。最后,记住了啊!咱们约在车站调度室碰头,不见不散。得,行动吧。”  听罢王哥指派,我心中暗叹:还得说人家当老大的,关键时刻仍能保持头脑清醒!他这些兄弟里,只有斌子和吊死鬼周毅见过小月,叫别人来都白搭,根本帮不上忙。嗨!我怎么就没想起广播这招来呢?  “萧如月小姐请注意,萧如月小姐请注意,您的家人正在车站调度室等候您,请速来车站调度室与家人团聚”  车站广场的大喇叭里传来我们的寻人广播。过不多时,车站附近的大商场内也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随着时间飞快的流逝,我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饭馆没有;商场没有;邮局没有;酒吧没有;三个小时后,我搜索遍了分派给自己的所有区域,却一无所获!拖着疲惫至极点的身躯,我开始无力的往回返。不知道其他人会否有收获?说不定下一刻自己就能看到小月那张巧言倩兮的笑脸呢?想到这儿,我拼起最后一丝气力,快步赶往车站调度室。  在车站调度室门外,王哥正来回踱步。在他身侧,我依次看到了斌子,周毅。却没有小月的身影。  “怎么样?”见我回来,王哥焦急的问。  我默默摇了摇头,只觉天旋地转,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几天来,由于一直疲于奔命,我是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身体已累得几乎垮掉。而此刻小月的失踪更使我遭受到沉重的打击,毅志力几欲崩溃!唉!当初,在长途车上我要不多管闲事就好了!当初,在火车站排队买票时我要不赶走她就好了!当初虽然有很多个当初,但却无法改变当前的事实:小月不见了,失踪了,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再等等吧,很多事情往往在最绝望时才会出现转机。”看着我发青的眼圈,王哥劝解道。话语里罕见的没带脏字。  我无力点点头,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一缕缕微风象波浪般袭来,试图搅乱强霸整个儿空间的暑气,却又一次次无功而返。倒是投于地面上的车站调度室的身影被风吹得越来越长,越来越远。  看着即将登车的人与前来送行的亲戚依依惜别,看着从远方归来的人疲惫而又兴奋的与前来接站的朋友欢聚一堂,我只觉胸口涌起阵阵刺痛!月儿,我的好月儿,你到底在哪里呀?  “咱们先回去吧。”看看天色将晚,王哥俯身和我商量。  我呆呆的看了他一眼。此时,我的身体已几乎失去知觉,精神也变得麻木不仁。  “看样子,她不在车站。咱先回去,然后再想别的法子。你说呢?”  我微微点点头,算是赞同了他的提议。  斌子将我扶上车,然后又驾驶着它风驰电掣的回到了那座郊区小院。  一进院,扑鼻的饭香迎面而至。留守的二人早做好晚饭等我们归来。当听说我们空手而回时,他们也陷入沉寂之中。  “小宇,你放心!小月失踪这事儿是由我们造成的,我们绝不会撒手不管!”王哥歉疚道。  “王哥,您这么说就远了。其实就凭您的为人,即使这事儿跟你们没什么关系,您也不会坐视不理啊!”这时,我稍缓过些劲儿来。看他自责的样子,心内颇为不忍。毕竟,人家忙活了大半天,中饭还没吃。  但我越这么说,王哥却越难受。思忖许久,他仿佛终下定决心,沉声道:“在沈市,我倒认识个老大级的人物,叫王京生。找人这事儿,求他办只定没问题!”  一听说还有希望,我顿时来了精神。王京生,这名字和王哥的名字太象了!就差一字。嘿,天下巧事还不少呢!  “大哥,你以前不是说过这人不能招吗?”周毅从旁提醒道。  “哦?我说过吗?”王哥反问。  从二人对话中,我觉出事情有些蹊跷。忙道:“王哥,为了我的事,您千万别太勉强自己”  王哥抬手拦住了我下面的话,轻松道:“小宇,这里面的事儿你不知道。王京生曾经找我谈过几次,想拉我入伙儿。你也看得出来,咱这人闲散惯了,不愿意让人管,所以就没应他,也嘱咐过兄弟们别跟他走得太近。可现在情况不同啦!最近雷子对我们越盯越紧,昨天夜里还差点他妈栽在他们手里。这没本的买卖眼看是做不下去了,你这事儿刚好给我一台阶,借着求他的机会投到他手下,也让兄弟们能有口饭吃。此时去找他可是一举两得啊!”  我边听边点头,王哥分析得不无道理。昨夜那个叫刘峰的警察曾告诉自己,警方已撒下大网来捉他这条大鱼,王哥就是再滑溜,早晚也有落网的一天!此时若能脱身他投,倒不失为上策。  “我的话你该听明白了吧?去求王京生不仅为你,也为我们自己。好了!这事咱就别再掰扯(争论的意思)了。先吃饭!吃过饭好好休息休息,天一黑咱就出发。嘿嘿,这老大有个毛病,不到天黑不上班。”  知道了找小月一事希望还是大大的。我放开心怀痛吃一番。酒足饭饱后,退坐在屋角的椅内,盘腿调息,养精蓄锐,静候天黑那一刻的到来。  气血平稳的运行了七七之数,心内生出功行圆满的感觉。我知道,该收功了。我行功全凭感觉,因而气血运行也无定数,何时觉得满意了何时便停,从不勉强。  收功下地,我望向窗外。此时夕阳已西下,大团大团的黑暗正悄声无息的从四面八方掩来,无情吞噬着原本明媚的天空。下一刻,天竟完全黑了。以往留心最多的是日出,今天我于无意间竟窥探到了日落的一幕,心下不禁生出少许颓然。日出日落本属常事,却能给人以不同的心境。这又是什么道理?  今晚要见的那个王京生,也不知他是个什么脾气秉性?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但真正令我隐隐担忧的,却是不知他是否和郑哥有利益上的关联。若有的话,今晚之行必将危险无疑。为了利益他完全可以将我五花大绑送回永顺了事,那样自己可就真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又想小月啦?你们这些小孩子,整天被什么情情爱爱的搞得五迷三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跟魔障了似的,老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不知何时,王哥来到身旁,语重心长道。  我不置可否的笑笑,转而问他“也不知这王京生和郑晓龙交情如何?”  王哥恍然笑道:“原来你小子在打这副算盘。这个问题我已考虑过,王京生和郑晓龙虽无过节,却也绝谈不上有交情。尤其是最近,郑晓龙势力扩张得很厉害,而王与郑相隔不远,别看王京生能容他一时,却不会忍他一世!因而这二人之间的对决只是早晚的事。单凭这一点,我就敢带着你去求他。”  “那咱什么时候出发?”心中的疑虑被化解开后,我又急着走了。  看了看表,王哥抬头道:“嗯,时间差不多了,咱马上出发。”    面包车在昏暗的路灯下平稳行驶。此行仅王哥和我两人,司机是他,车开得自然平稳得多。  车行半个多小时后,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现出一大片别墅群。由于身处高坡,俯视下,前方的别墅群被一览无余。只见在明亮路灯的点缀下,一条条贯穿别墅群的道路就象一串串光彩夺目的珠链将一栋栋别致的小楼分隔开来,而在这条条珠链间,在那栋栋别墅中又分别散发着五彩缤纷的光芒,这些光芒绚烂多姿却又无一相同,它们争奇斗艳的汇聚在一起更组成了一幅精美绝伦的图画。  “他就在这里。”王哥手指前方道。  “这儿都是他的产业?”我惊骇道。若当真如此,这个王京生可称得上是富可敌国了。  “哪里?不过他那栋别墅可是这里面积最大的,光买那块地皮就用了五百万!”  我听得直吐舌头,五百万?够一个人舒舒服服活好几辈子了!  车停在一处院门口,王哥熄了车却并没下去。他转过头叮嘱道:“进去之前,有几件事我得先和你交代清楚。这个王京生有些忌讳,你必须注意。第一,见了面要称呼王总,他不喜欢和别人称兄道弟,千万别跟叫我似的叫王哥;第二,在他面前尽量少说话,他尤其讨厌话腻的主儿,他不问,你就不要说这些都记住了吗?”说到最后他又不放心的追问一句。  “记住了。”我乖乖的点头道。比起郑哥来,这王京生规矩可就多多了,也更有老大的派头。也许正是这一点才更能说明此人的实力非比寻常。看来,这大地方的黑社会和小地方的黑社会就是不一样。不!岂止是不一样?简直就有天壤之别。  按响门铃,片刻后,门上的小窗被打开。一张机警的脸在窗内露出,他的双眼就象装了轴承般飞快的在我们二人身上转来转去。  这是个极为机敏之人---这是此人给我的第一印象。由下推上,不难看出王京生就更不好相与了。  王哥见状,急忙凑上前。先通报姓名,再说明来意。窗内之人只说了句“请稍等”便匆匆离去,瞬间消失。  等了大约三五分钟,诺大铁门的右侧,一扇小门悄然开启。刚才的那人再次现身门内,他恭敬的向王哥道:“您进来吧,王总有请。”  进得院内,刚才开门之人却已消失。又另有一人出现在面前负责引路。  也许是天黑的缘故,我向院两侧望去,竟未看到边际。黑暗中,只有丛丛的花草树木时隐时现,令人生出草木皆兵的恐怖感觉。  别墅小楼就在前方百步远。那是座四层楼,四五百平米见方。整栋楼呈欧式布局,其间的立柱和雕塑让人不禁想起电视中意大利教堂的样子。  走进一层大厅的楼门,我顿觉眼前一亮!头顶光芒四射的千层水晶灯,墙角晶莹剔透镶金边的玻璃展柜以及展柜内流光溢彩的展品,面前宽大舒适的意大利真皮沙发所有这些,没有一样家什不令我如醉如痴,目瞪口呆。活了近二十年,今天才算真正开了眼界。  一把爽朗的笑声将我拉回到现实中来。只见眼前正立着一个四十多不到五十的中年人,此人身量不高却颇为臃肿,头顶已明显呈现出地方支援中央的态势,方面大耳,粗眉环眼,高耸的鼻子下一张海盆大口正扯开了狂笑不止。一身得体的西服和脚下锃亮精制的皮鞋则显示出其主人不凡的身份。  却不知他在笑什么,我心中暗道。但不论怎样,听到他的笑声总比被他怒目而视要舒服得多。如此凶人若瞪起眼来,还真不知会可怕到何种程度?  “保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啊?”大笑过后,王京生拉起王哥的手亲切的问道。谈笑间眼睛却根本连瞟都不瞟我一下。  “王总,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呀!”王哥似乎根本不懂寒喧客气那一套,上来便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接着他把我拉到王京生面前,介绍道:“这是我的师侄,叫张宇。今天我就是为他的事而来。”然后又对我道:“小宇,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王总。”  “王总。”我恭恭敬敬的叫道。  直到此刻,王京生才好象刚发现我这个人似的,转过头微微颔首示意。继而又对着王哥道:“保生啊,我早就说过,咱们二人应该以兄弟相称。你看你?”  “王总,您这兄弟的情份我王保生心领,可这规矩却不能让我给坏了。”  王哥这番话直说到王京生心眼里,他禁不住笑逐颜开“哈哈,算了,不跟你说这些。反正每回都是你有理!啊,对了,你此来是不是想给这小伙子找份差事呀?嗯!我看这小子不错,是块好料。”  绕了半天,他终于还是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来。其实在暗中,他早就对我留意上了。哼!欲擒故纵!还跟我玩这套?  王哥尴尬的看看王京生又看看我,王京生八成误会了我们的来意。  但我们总不能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我们只想用您的势力找个人,不是来投奔您。这种没里儿没面儿的话搁谁也受不了,更逞论高傲自恃,威震一方的王京生了。  王哥干咳一下,言辞含混的轻声道:“王总,找差事的事还在其次,我们此来另有更重要的事相求。不过,这事说来话长,您看是不是?”  “哦?”王京生闻言现出一丝惊异“除了这事外,难道还有什么能难得住你么?”看到王哥面露难色,他才爽快道:“走!去我办公室谈。”说着把起王哥的手臂拾阶而上。我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王京生的办公室在顶楼,也就是四楼。办公室面积极其宽大,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一整层都被他征用了。屋内的布置和家具也都极具铺张豪华之能势。由此可见此人在面子上是下足了功夫。  分宾主落座后,手下人端上茶,王京生自己却倒了杯红酒轻抿起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是什么事?”他放下手中高脚杯,淡淡的向我问道。 第十四章步步为营 王京生的意思很清楚,摆明是想听我自己说。这使得王哥有些下不来台。他老脸微微一红,捧起茶杯猛喝几口而后对我道:“小宇,还是你和王总讲吧?这事由你来说会更清楚些。”  按道理,若非碍着王哥的面子,象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在这里根本连登堂入室的资格也没有!却搞不懂他为何竟示意我来说?难道会有什么深意在其中?  我飞速的转动着心思,很快便猜到了个大概,虽仍不能十分肯定,但看看王京生正讳莫如深的注视着自己,也不敢再沉默下去。  踌躇片刻,我抬起头迎向他那一双凶目朗声道:“王总,在这之前,有个事我想我必须先和您交代清楚。”  “哦?”王京生闻言颇感兴趣的应了一声。倒是王哥听得一惊!他以异乎寻常的速度转过头,一双原本总也睡不醒的眼睛此时却瞪的象两只灯笼。他已猜到我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法阻止,便只能以怒燃的双眸来发出警告。  王哥的好心我自然明白,但他定必仍未想通这其间还另有故事。现在是箭在弦上,况且王京生正于不远出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二人,我实在无暇也不能向他做任何解释。  “王总,来到沈阳前我曾是永顺郑晓龙的手下,此番是逃出来的。”言毕我屏住气,细观王京生的反应。而王哥则仿佛泻了气般无奈的瘫靠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盯着脚尖,一副听凭裁决的样子。  “接着说下去,你为什么要逃出来?”王京生随口接道,平静的语气中竟未掺杂任何情绪。  老大就是老大!听得如此重要的消息却仍能处变不惊,单凭这一点,此人就足以值得钦佩。  于是我把从马哥打黑市拳开始到我杀掉崔广泰这之间的经历和所见所闻详细叙述了一遍。说到最后直觉得口干舌燥,随手端起几上的茶杯牛饮起来。  经过茶水的浸润,嗓子已舒服许多。放下茶杯,我再次抬起头,却发现王京生正面无表情的默默看着自己。我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不知所措的收回双手,大气也不敢出。一时间,屋内静到了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他右掌在桌上重重一拍。沉闷的拍击声使得我和王哥均惊悸的收紧心弦。天知道这个老大在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举动?  拍过桌子,王京生缓慢而又深沉的开了口:“好!既然你这么痛快,那我也给你看样东西!”说罢,从抽屉中拿出一张大传真递到我面前。  接过传真一瞧,我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在那上面竟赫然印着我和小月的照片!  “什么东西?我也搂一眼。”王哥好奇的凑过清瘦的小脸。当他看到照片时,也吓得呆住了。  虽然心中早有预算,但当我看到照片后却仍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撼,吃惊的张开嘴。郑哥可真够绝的,他竟然早将我们的照片分发到各地,如此做法分明是不想给我二人留活路!  这个王总则更绝!我出逃的事他早就知晓,更是连照片都已攥在手中,刚才却又偏偏装傻充楞假装不认识,居然还问我是不是来找工作。如此做法,明面上是在试探我,看看在他面前我是否肯坦诚相见。但暗中却是在引我入局!借着我有求于他的机会逼自己投靠在他身边。再往深一层想,恐怕小月的失踪也并非偶然,此事即使不是他亲为,也应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王哥和我二人瞋目结舌的反应让王京生感到非常满意。  “保生,刚才张宇说起的那个马洪彪,是不是就是你师兄呀?”王京生问。见王哥沉痛的点点头,他又动情道:“虽然我和郑晓龙也算有些交情,但却不能为了这点交情就坏了江湖上的道义!张宇,今天就冲你敢在我面前讲实话,我王京生就不怕得罪郑晓龙!你放心,在我这儿,你是绝对安全的!”说罢一把夺过印有像片的传真随手扯个粉碎。  既然王京生已然摆明立场要支持我们,王哥也就放下心来,他频频点头道:“是啊!是啊!只要王总肯出面,就没有摆不平的事!”说着向我挤眉弄眼,让我赶紧表态。  此时我已基本摸清了王京生的意图:他是想把我拉到自己一边,以增加手中的筹码来对付郑哥。  虽然找小月的希望唯有寄托在王京生身上,但我却并不想这么快便将自己卖掉,最起码也要掌握些主动。  有了这个打算,我装作困惑的样子向王哥问道:“那咱找人的事?”  在现时的场合中,我突然提起这件事,显得非常不识时务。只听得王哥心中暗暗骂娘:这他妈傻小子!有王京生的照拂,找人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1  但王哥哪里知道,我这话实际是说给王京生听的。  王京生何等人物!早听出我指东打西,话外有因,马上便接了过来“哦!对了,你们刚才说还有别的事找我。你看看,我这一激动就忘得干干净净。来,先说它吧!让我听听到底是什么难事让保生亲自登门求助?”  我指了指地上那团被撕碎了的纸屑道:“王总,您已经看过了,这张传真上有我和另一个人的两张照片。我和她在火车站买票时走散了,今天登门而来是想求您帮忙,找找这个人,您看?”  他并不搭言,回身按响了办公桌上的电铃。很快,便上来一个瘦高的年青人。此人看样子三十出头,削瘦的面颊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身上有股子很重的书生气。他快步来到王京生面前,极其恭敬道:“王总,您有事?”  王京生指着他向我们介绍道:“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办公室主任,叫赵丰。”接着又指向王哥对赵丰道:“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提的王保生,保生旁边的小伙子叫张宇,是他的师侄。以后你们要多亲近。”  在王京生的指引下,我们彼此握手寒喧。  “现在火车站那边是谁负责?”看我们客套已毕,王京生问赵丰。  “胡明。”赵丰简洁的答道。  王京生指指地上的纸屑道:“这里边有个姑娘的照片,你把交给胡明。”然后转向我问:“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上午十点半到中午十二点之间。”我略想想答道。  “嗯。”王京生冲我点点头再次向赵丰道:“这姑娘是在火车站失踪的,失踪的时间你也听见了。你去告诉胡明,让他在二十四小时内把人给我找到。你去吧。”  “是。”赵丰领命后匆匆离开。  “保生,不是咱吹,只要人是在沈市丢的,我就只定能你给找回来!”王京生自信的拍着王哥的肩膀道。接着向我问道:“怎么样?还有问题吗?”  看到他办事如此落利,我在心下暗叹的同时,已捋出了整件事情的大概脉落。  当我和小月现身沈市时,他的手下便已通过郑哥传来的像片认出我们,并掌握了我们的行踪。而小月的失踪很有可能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王京生一方与我非亲非故,只有通过小月来逼我就范。但王哥等人的出现却增加了计划的变数。因为我若被王哥他们干掉,那他就只有将小月交还永顺一途可行。若真如此虽并不是什么坏事却非最理想的结果。  但出乎王京生意料的是王哥不仅与我有旧,而且还出头带我求上门来。这使得原来莫测的变数成了锦上添花。因为王哥本就是他欲求之而不得的人,而通过这件事他可以顺理成章的将我二人来个兼收并续,坐享其美。当然这其中还有个关节我仍未想透,那就是叶朋。从其言行中不难看出我早就在他关注之中,可偏偏此人又仿佛与那一方都不沾边。真是个神秘的怪人!我百思不得其解下索性便不再去想他,先过得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此时,面对着目光深沉的王京生,我几乎可以断定,只要自己肯点头同意留在沈阳,小月就会在最短时间内安全的回到我身边。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的情势已由不得我做选择。试想一块摆在案板上的肉又哪还有选择的余地?  想到此,我做出真诚的样子道:“王总,既然您肯援手,那真是嘿!我要再说感激的话就见外了。这样吧,只要能找回小月,我就留在您鞍前马后为您效犬马之劳。”  王京生满意的笑道:“好!是个爽快的汉子!那咱就一言为定。”  “王总,您看这事真是太让您费心了。不过有了您这句话,我们今儿晚上倒能睡个好觉喽!”趁着王京生志得意满的劲儿,王哥又紧着添了把柴。拍吧!反正拍马屁不用本钱,舍着点脸就行了。  王京生却并不吃这套,他接着王哥的后面半句道:“说起睡觉来,你们是不是也都累了?保生,你先回去休息吧。张宇就留在我这儿,我叫人给他安排个房间,万一有了消息也好头一个让他知道不是?”  “行!”王哥看也不看我便爽快的应下来,说着竟站起身告辞下楼。  王哥如此做法,他的心意我是知道的。把我留下,至少在安全上就有了保障。因为无论是谁,都不会在沈市捋王京生的虎须。  “保生,”就在王哥正要下楼的当儿,却被王京生一把喊住,回过头。  “我说,你那个没本儿的买卖就别再干了,今儿晚上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带着你那几个弟兄一块过来。”王京生半商量半命令道。  王哥略微犹豫片刻点头应道:“成!”然后转身下楼而去。  王哥刚走,王京生便着人把我领到了别墅二楼东南角的一个单人标准客房。洗嗽已毕,我躺进了舒适的床内,不大的功夫,多日来的疲劳便夺去了我的意志,使我进入了沉沉梦乡。  就在我走后不久,刚才领命出去的赵丰悄悄回到顶楼王京生办公室。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王京生问道。  “胡明说她们应在去北京的火车上,但现在暂时联系不着。”赵丰如实答道。  “跑那么老远干什么?”王京生不满道。  “这个,胡明也不清楚。只是听说那丫头鬼得很,要不是诳她上那趟车怕也不好得手。”  “算了!不管它。你去跟胡明说,让他盯紧着点,一旦联系上了,让那娘们儿赶紧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  “你还有事吗?”王京生见赵丰应完了却没走,随口问道。  “王总,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会对这个张宇下如此功夫?”赵丰提出了盘亘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王京生心道:又来了。  赵丰此人做事极有条理而且一丝不苟,为人也踏实勤恳。总的来说,王京生对这个属下还是很满意的。但他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经常在关键问题上回不过弯。别看他是个硕士,人虽聪明却不机灵!在很多事上总需要自己点拨一二,当然这么做就王京生本人来讲还是很乐意的,毕竟,有资格够水平来指导堂堂硕士的黑社会老大恐怕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面对赵丰的虚心求教,他耐心解道:“赵丰啊,你可别小看张宇。能带个妞从郑晓龙眼皮底下全须全尾的跑出来,这可并非是个人就能做到的。他虽不是郑晓龙方面的核心人物,但却对他们的内情知之甚深。要不郑晓龙也就不会非要拿住此人不可了。最近东北的形势已越来越复杂,别看很多人在表面上没什么动静,但都是水里的鸭子---暗中忙的很!尤其这个郑晓龙,更是嚣张得厉害!就拿他吞并金老三这当子事来说吧,事先竟没跟我们任何一个老大打招呼,这么做分明是没将我们放在眼里。就我看郑晓龙此人野心极大,他决不会偏安一隅作井底之蛙,在不久的将来,他很有可能会把矛头直指咱们沈市,到那时张宇就会成为咱们对付郑晓龙的一把利器。另外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王保生终于肯归于咱们旗下。你知道他在江湖上的绰号么?九尾狐!别看此人身手不如他师兄马洪彪,但其智计足可弥补身手上的缺陷。再加上他那班弟兄,这可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我敢断定他的归顺定能触动其他小帮派,这对咱们扩充实力有着极其重大的影响”  看着赵丰恍然大悟的频频点头,王京生心中涌起了一种无明的满足感。他接着道:“你还不知道吧?前一阵那个名噪一时的崔广泰正是死在张宇手中,若事实果真如此的话,那他的份量就更重!”  说到这儿他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兴奋的吩咐道:“对了,一会儿你去安排一下,找个人和张宇过过手。这时间嘛就定在明天!不过一定要稍晚些,呵呵,我可不想错过这场好戏。”  “那您看找个什么水平的人合适?”赵丰试探着问。对于张宇,他可谓知之甚少。万一找的人太厉害了,失手将其打死,自己可是吃罪不起。  “高手!当然要找高手!不过你得事先嘱咐好,出手一定要有分寸,千万别把人给我打死了。”王京生叮嘱道。  “是!我马上去办。”再无疑问的赵丰二次领命离去。当他步下楼梯后,面上闪过一丝无奈的苦笑。自己装傻冲楞不过是为了满足他那点虚荣。唉!这个王总,还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呢!  赵丰是正儿八经的工商管理学硕士,社会上称之为mba。毕业后他曾换过很多单位,但每次都因过于冒尖而遭人冷眼,以至几近混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直到遇上王总,才有了一展所能的空间。但以往无数次的挫折已磨去了他身上的边边角角,痛苦失意的经历教会了他做属下的规则:在上司面前,你可以努力可以勤奋,甚至可以做些傻事蠢事。但你绝不能表现得比他更强,更聪明。否则,卷铺盖走人是早晚的事。  清晨,一阵轻快而美妙的仙乐在耳边响起。我迷迷糊糊睁开眼,诧然环顾着身边陌生的环境,许久方醒悟自己是住在王京生的别墅中。这一觉都睡晕了!我暗自苦笑着摇摇头,穿衣下地正要去洗嗽,仙乐再度奏响。我寻声望去,却发现是门铃在作怪。  有小月的消息了?抑或按响门铃的就是她本人?一念及此,我蓬头垢面的冲到门口,兴奋的拉开屋门。  一位青春貌美的女孩正笑容可掬的立在门外。但万分遗憾的是,她并非小月,而是这里的服务员。昨夜就是她领我来到这里。  “张先生,赵主任让我来叫您去用早餐。”女孩甜甜的道。  赵主任。听到了这个称呼,昨晚那个削瘦带着眼镜的家伙浮现在脑海中。连吃早餐这种事都要操心,他这个主任当得可真称得起事无具细!  “叫我张宇就好不用叫先生。”我不好意思道。没办法,遇上漂亮姑娘我就手足无措,这恐怕是天生的。  我穿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和稻草般散乱的头发都没令她难堪,没想到这句谦逊之语却使她羞红了脸。  “那好吧,张宇,您是马上跟我去餐厅还是先收拾一下?”她轻声问道,眼睛却在我身上游走。  我被她看得低下头。好么!上衣的钮扣还错着位,下面更是大敞门开!情急中我倒窜进屋内,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利落。这回是窝头掉个---现大眼啦!  当我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她眼前时,我们二人都恢复了正常。  餐厅在一楼,她带着我走下楼梯。边走边向我介绍健身房在哪儿,会议室再哪儿最后她指着不远处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道:“那里是赵主任的办公室,他让您用过早餐后过去一下,说是有事找您。”  “好的。”我随便应着走进餐厅。她说东说西扯了半天,就是绝口不提小月的事,难道这中间竟出了什么变故不成?不过赵丰让我吃完饭去找他,也说不定是有了小月的好消息心中有事吃饭也不香,胡乱添饱肚子后我便急匆匆敲开了赵丰的屋门。  “赵主任,您找我是不是有了小月的消息?”一进屋我便开门见山的问道,此刻我是心急如焚,没功夫再和他兜***。  “不错,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赵丰平静的问道。  听他如此道来,我心中格噔一下,心道:果真出事了! 第十五章恐怖的伊万 我默默盯着赵丰的双眼,希冀能从他的眼神中预先看出些什么。可这该死的家伙,脸上竟一丝表情也没有!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冷酷?冷血?毫无人性?  静视良久,我终于开口道:“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寻找小月的事情是王京生亲口答应的,象他这种级别的老大应该能做到一言九鼎。除非小月确不在他手上,否则根本没有出现差错的可能。  “好消息是我们查到了她的下落,坏消息是现在她又失踪了。”  “您能说的具体点吗?”  “可以。昨天上午,她在火车站被一个叫崔凤珍的人带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崔凤珍?是什么人?干什么的?”我焦急的打断了他的叙述。这姓崔的还真是跟我有缘啊!  “她是个中年妇女,人贩子!”赵丰回答得依旧很平静。  “啊?”我险些晕死过去。小月那么大个姑娘居然叫人贩子给领走了!不过想想也对,她一个小地方长大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受骗上当还不是家常便饭么?  “我继续?”赵丰待我情绪稳定些,才试探着问道。  我无奈的点点头。  “查到她们行踪后,我们通知了北京的朋友。在北京站,他们找到了崔凤珍,但却发现只有她一人。据她讲,小月是在快到北京时趁她不备跑掉了。”  “哦?”小月终于没傻到家,发现苗头不对在中途溜之大吉。她的二次失踪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一方面我可籍此向王京生请辞,落得个自由之身。另一方面天涯海角的,可让我去哪里寻她?  但不管怎样,此刻得知她平安的消息,我一直忐忑的心总算略感安慰。她身上应该还有些钱,因为当初除了买车票用去的外,我俩的全部财产以及刀疤脸义送的五百块都交由她保管。唉!社会复杂,人间险恶,但愿她能吃一堑长一智,从此学得机灵些。  看我默然不语,赵丰安慰道:“张宇,对于这件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既然王总当初答应了你,我们就一定会有个交代。王总可一向是说一不二的。”  “赵主任,王总他现在来了吗?”既已有了小月的消息,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恨不得马上向王京生请辞。  赵丰显然会错了意,他以为我是对其承诺不放心,非要王总亲开金口做保证。  他冷冷道:“王总很少这么早来公司。你想找他,只有等到晚上。”  经他一提,我才想起王哥曾说过,这个王京生是不到天黑不上班的主儿。再看看赵丰略带不悦的神色,便知他一定是想歪了。  “赵主任,我找王总是有其他的事。您别多心。”  我这一解释倒说得他不好意思了“哪里?哪里?你看你,这是想哪去啦!”他笑着道。说着站起身拉我走出门:“来,让你见个人。”  我们来到健身房门外。健身房不是很大,一百平米左右见方的场子,但各种器材却是应有尽有,而且样样精制。从上面古里古怪的一行行外国文字不难看出,这都是些进口的高级货,由此可见王京生的财力是何等雄厚!然而此时最吸引我眼球的还不是这些玩意儿,而是场中那个正狂作深蹲练习的外国巨人。  “怎么样?厉害吧?”赵丰看我瞋目结舌的样子,从旁问道。  这个老外是到目前为止我见过力量最大的人。他深蹲用的杠铃,重量绝对在四百公斤以上。但这并不是最可怕之处,真正令人深感恐怖的,是他轻松自若的动作,简直就如儿戏!  “他叫伊万。”赵丰介绍道“前几天有个俄罗斯老大来咱这儿谈生意,伊万是他的保镖。”  “哦”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赵丰想让我见识的就是此人。但他此举是何目的?想以此来告诫我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可我并不招摇呀?总不会是想让我和他打一场吧?想到这儿,我不禁打个机灵!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个俄国佬。此人身高在两米开外,膀大腰圆。以我一米八几的个头仍需仰视。他戳在那儿,于我而言无异于一座高山!唯一能令我稍觉欣慰的是,在他身上,缺少了一股杀气。对于这种杀气,我还是很熟悉的。当初的马哥,崔广泰甚至包括郑哥等人的身上都不乏这种杀气,这可能是黑市拳手身上一种特有的气质。  “这个俄国老很嚣张呢!一到沈市便不停的找人挑战,连败我方多名好手。现在,大家都叫他‘恐怖的伊万’。怎么样?想不想比试比试?我听说你的身手很棒!大家可都指着你杀杀他的威风,给中国人出口恶气。”转来转去,赵丰还是将话引上了主题。  他真真狡诈无比!分明是想借俄国佬来试试我的身手,却偏要上升到国家民族的高度!怪不得毛主席他老人家曾教导:知识越多越反动!  伊万确实很唬人,块儿大,劲儿足。若论真正实力,我定在其下。但我还未到不敢一战的地步,因为刚才在无意中,我窥到了他一丝弱点,这令我信心倍增!然而由于没有找到小月,使得王京生失言在先,因此我已决意等晚间再见他时籍此提出请辞。既然已不用在他手下仰人鼻吸,那我就犯不上和这个俄国佬拼个你死我活。  “王总可是非常看重这场比试啊!”看出我有些犹疑,赵丰旁敲侧击道。但他马上便发现这招不灵,又急忙改变战略道:“不过,你要觉得实在不行,我们也不会勉强。嗨!如此一来,也只能让他们笑咱中国无人。只可恨我手无缚鸡之力啊!”他边说边垂首叹息,大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劲头。  这个赵丰,真是越说越来劲儿!  “赵”不知何时,伊万发现了门口的我俩,停下练习以含糊不清的发音向赵丰打招呼。接着,他把目光投向我,轻蔑的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叽哩咕噜的冲赵丰说了一大串俄语,然后又开始了他疯狂的深蹲。  “你听得懂他说话么?”我问赵丰。  他颔首道:“上学时,我修的第二外语就是俄语。”  “那他刚才说了些什么?”  “他”赵丰迟疑片刻,而后深沉道:“他问我,你是否就是他下一个对手?他还让我转告你,让你不用害怕,说他不会打死你。他还说他此来中国就是想证明中国人不行。”说完这些,赵丰也自觉很气闷,不再理我的反应,径自转身而去。  “赵主任,”我大声喊住了赵丰。  我不知道自己在一时冲动下作出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此刻,我已无暇顾及这些!在这一刻,我所有的理智都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佛争一注香,人活着为的却是这一口气!我自知自己的水平并非最高,但在明知可以一战的情况下若仍临阵脱逃,这,不是我的性格。不为别的,就冲‘中国人’这三个字,我也跟丫卯上了!就是被打死,也得让这俄国佬明白: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  赵丰停下来,满怀期待的回过头。  “我打!”我尽量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决绝道。  “好样的!”赵丰也激动道“我就知道,王总绝不会看错人!”  “比试的时间定在几点?”我问。下定了一战的决心后,我开始全身心投入到未来的比试中。  “晚六点。打完了,我们给你摆庆功宴!”赵丰破例在回答过问题后又多加了一句。不知为何?他对我倒蛮有信心的。  “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若有的话我会尽我所能帮你解决。”赵丰边与我把臂走进他那间鸟笼般的办公室,边关心道。  我不愿再随他回到‘鸟笼’里,在门口站定后恳切道:“别的事倒没有,不过王总要来了,我希望您能在第一时间安排我们见面,我真的有事找他。”拳当然要打,但请辞的事也不能耽搁,越早说出来越好,否则迟恐生变啊!  赵丰释然笑道:“还是小月的事吧?你尽管放心,王总向来说话算数。只要他答应过的事就一定能给你办到!”说罢看我仍坚持不走,只得无奈的拍拍我肩膀“好吧,我答应你。”  得到了他的承诺,我方肯告辞回到自己房间。  为我开门的还是早间那个漂亮女孩,宁无双。她边掏钥匙边神秘的问:“听说你要跟‘恐怖的伊万’打拳?”  “对啊!可小宁,你都是听谁说的?”我诧异的反问。群众的嘴巴简直太厉害!我刚答应的事,转眼就传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这也忒邪乎了!  “嗨!昨天晚上就传开啦。”她不满道。显然,她对我这种遮遮掩掩的态度很不满意。  赵丰此人,心计还真不是一般的深!他早就未雨绸缪的先把声势给我铺开,等事到临头也就容不得我有异议了。  “哎?你可得好好教训教训那个俄国佬!我们好多姐妹都被他欺负过呢!”小宁叮嘱道。这个姑娘,气来得快去得也疾。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东北人的爽快。  “那你呢?”我暧昧的笑问道。  “我眼尖,一看见他就躲的远远的,他根本碰不上我。”小宁得意道。  打开门,我走进屋。  “哎”身后又传来小宁的喊声。  “叫我张宇!”我气恼的转过身。跟她说过多少回了,就是记不住叫我的名字。但当我转过身后,却发现小宁已羞红了双颊。  “那个伊万我看挺厉害的。你要觉得不行,千万别强努自己保重要紧。”羞怯的说完这些话,她匆匆离去。  她不是看上自己了吧?望着她苗条的背影,我喃喃道。一不留神,自己都快成情圣了!我苦笑着掩上门,小月的失踪已让我背上了无比沉重的包袱,其他的女孩,我还是敬而远之吧。  我盘腿坐到床上,摒却一切杂念,开始调息。  为了能赢得晚间的比武,我必须将身体的各个方面都调整到最佳。恐怖的伊万?还是让你见识见识中国人的恐怖吧!  很快,我便进入了深沉的‘入静’状态。在深沉的呼吸间,气和血亲密无间的携手在体内不停的流转,每运行一周都将我的神识推上一个高峰,身体内的每一个器官都仿佛在欢呼雀跃着迎接它们的到来,接受它们的眷顾和抚慰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双眼,从混沌中醒来。只觉周身上下充满活力,焕然一新,就好象有使不完的劲。多日重压在心头的阴霾也一扫而空。我舒展开双臂,长啸而起,尽情发散胸中的畅快和愉悦。  这时,屋门被悄然推开。门开处,探进一张惊悚煞白的俏脸,是小宁。  “有事吗?”心情大佳的我,问出话来,语气也是异常和蔼。  “你还好?”小宁试探着问,却没敢进屋。  我抬腿下地,把自己周身打量一番,一切正常啊。  “我好着呢!没有比现在感觉更好的时候了。”我不解的答道。  “我倒没什么事,刚才听到怪叫,进来瞧瞧。哎?对了,你饿了吗?”  “现在几点?”  “不到四点。”  没想到我这一通功竟练了小半天,此刻虽肚子咕咕直叫,却怎耐饭点已过。  小宁仍在门口道:“午饭的时候,我来叫你。看你练功就没敢打扰。”  此时我和小宁,一个门外一个屋内。两人隔得老远,一问一答的,情景颇为怪异。  发现这一点后,我逗她道:“怎么?屋里有鬼么?看你吓得都不敢进来。”  她不好意思的走进屋,边走边嗔道:“谁让你老一惊一乍的!”  “哎,小宁,你怎么知道我在练功?”我试图转移话题,谁知却勾起了她的兴趣。  “还说呢!你坐在床上,头上隐隐约约的好象直冒白气。就象就象武打小说里的武林高手”说着说着,她的目光中泛出向往的神情“你就是武林高手吧?这么说武打小说里写的都是真的?”最后她兴奋激动得几乎是叫着问道。  我练功的情形还是头一次被人提及,听得就连我自己都深感好奇。头顶冒白烟?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倒是快说呀!”看到我站在那儿犯傻,小宁有些不耐烦了。  我开口正要做答,却见赵丰从门外走来。  “王总来了,正在等你。”他略作停留,示意我马上动身。  “走!”我拉起他的胳膊急忙出屋。  “张宇,一会儿回来吃饭啊。午饭我给你留了。”小宁在身后喊道。“知道啦!”我头也不回的应着,随赵丰上了楼梯。  当我们走进王京生那间诺大办公室的时候,他身边已经站了三个人。这些人各个垂首肃立,默然不语。而王京生则对他们怒目相向,满面杀气。  看样子,他刚发过火。而且八成还是为小月的事。  “王总。”我疾步趋前,恭敬的叫道。  “张宇,你来啦。”他虽极力掩饰,但愤怒之情仍溢于言表。果然,接着他手指向肃立的几人怒道:“你说说这些没用的东西!连个大活人都找不着,哼!”  是啊,昨夜他还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作保,今天却空手而回,使得昨日的誓言变为今日的妄言,这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面对这种丢尽颜面的事你让他如何不怒?  我本算计着一见面就马上请辞,但万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手。在这种境况下,我只得先出言相劝了“王总”  没等我继续说下去,王京生已挥手打断了我的话头“张宇,找小月的事是我一时大意。不过,我王某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人,我一定会给你找到!”  他这番说词已完全堵上了我请辞的由头。一时间,我楞在当场,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的沉默令他略感尴尬。  王京生今番是人也丢了,歉也道了,然而这一切过后却被我不言不语的晾在当场。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我已开始怀疑他的能力。  王京生不愧为拼杀多年,经验丰富的老狐狸!  他并未令冷场的局面持续多久,便打破僵局决然道:“张宇,我知道,小月的再次失踪让你心里很难过。其实我也一样啊!唉!这样吧,你先在我这儿留半个月。半个月内我若找回小月,咱就还按昨天的约定。如果过了这十五天还没找到人,你再决定何去何从。你看怎样?”  我还能怎样?王京生这个决定已算是作出了天大的让步。曾几何时,他这个桀傲不群的江湖大佬会低三下四的和一个无名小卒做如此商量?不过,即使定下这半月之期,我也不信他能在约定的时间内完成使命。在沈市,他或许是一震三颤,说一不二的人物。但若出了这里,他照样两眼一抹黑。试问:在茫茫人海中找个小姑娘与从大海里捞针又有何区别?两者均属几乎不可实现的梦想。  “行!我听您的。”我应道。此时的王京生,就仿佛被困在高台上,若再不给搭副梯子过去,那他就只有闭上眼往下跳了。  王京生满意的点点头,继而转向垂首的三人厉声道:“你们都听见了?这十五天是我给你们的最后期限!胡明,这事就由你负责。如果过了期限还没找到人哼!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他话音刚落,只见站在最左首的那个小胖子已连连点头,唯唯称诺。  “你们都去办正事吧!”王京生不耐烦的冲他们摆摆手,他们三人就象接到大赦令般匆匆离去。  摆平了所有这一切,王京生终松了口气。屋内的空气也随之缓和下来。  他亲切的问道:“听说你决定和伊万一较高下,怎么样?有把握吗?”  “有!”我本着‘当着强人不说软话’的原则,硬起头皮答道。  “好!有勇气!有志气!有骨气!我就欣赏你这样的年青人。”他连用三‘气’来表达自己的赞誉之情。夸得我面上直冒冷汗。我要真有把握早就主动请战了。  “您这是太过讲了”我语无伦次道。  “王总,张宇还没吃中饭,您看?”赵丰非常识时机的插话道。他是看出了我的窘迫,替我解围。  “哎呀!怎不早说?赵丰,你快去餐厅,让他们赶紧做。”王京生急道。  “王总,不用了。有饭”我话刚说一半,却看到赵丰暧昧的笑容。小脸不禁一红。下面的话竟再不能出口。  “呵呵,是呀!可有人‘关心’他呢。”赵丰笑着替我补齐下半句。可话从他嘴里吐出来就全变了味儿。  “哦?”王京生大感兴趣,他嗔怪赵丰道:“你怎么也开始说半吊子话?讲清楚,‘有人’是谁呀?”  “宁无双。”  “张宇,嘿嘿!无双可是我们京生集团的集团之花啊?哈哈哈。”王京生笑道。  当几个男人凑在一起,当他们谈论起女人的时候,总是会极尽夸张想象之能势。当然想象的内容是方向一致而又不言而喻的。  “王总,要没事的话,我先回了。我想先准备准备。”我无意解释。越抹越黑这种事只有傻子才会去做。  “好!那你回去吧。先吃饭,然后准备得充分些。待会儿一定要好好打!只许胜!不许败!”为了六点的比武,他不得不放我一马。  在王京生和赵丰二人的鼓励声中,我告辞下楼。  当我走到二楼时,正和匆匆赶来的王哥碰个对头“王哥。”我叫了一声迎了过去。  “其他人呢?”见他身后空空如也,我问道。  “都在外面等着,我先去打声招呼。小宇,你住哪儿?一会儿我去找你,有事儿。”最后几字他是压低声音说的。  记下我的房间号,他又匆匆上楼而去。 第十六章一战扬威 我回到房间,宁无双已早早把饭热好,此刻她正悠悠的坐在门口等我归来。  一见到我,她便雀跃而起,拉着我来到桌上餐盒前“快吃吧,再不吃又该凉了!”  那充满嗔怨,喜悦而又关爱的神态,就好象在家中久盼多时的妻子,终见到了下班回来的爱人  但是,对于她这份情意我却无法消受。凭心而论,她的模样儿确实很诱人!柳叶眉,杏核眼,高挺的鼻梁下不大不小的俏嘴时喜时嗔勾人魂魄。一张艳丽有型的瓜子脸将所有这些巧妙的组合在一起,再配上她已发育成熟凸凹有致的曼妙身材,不禁令人感慨天公造物是如此的偏颇不平!虽然和小月相比,她们二人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但在人才济济的众多东北佳丽中,她也可称得上是个中翘楚!  我默默吃着东西,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向她道出心中事,唉!拒绝一个人真是比接受一个人要难得多!  在她含情的注视中,我艰难的吃完饭。放下筷子,却见她并不急着走,反而坐在床边。  “小宁,”犹豫半晌,我终鼓足勇气开口道。  “啊?”她仰脸望向我。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本想一鼓作气向她道出实情,哪知话一出口却转了方向。我实在不忍令她的感情受到伤害。可我若老这样不明不白的是否会把她伤得更深呢?  她面上现出失望的表情,嘟起嘴极不情愿的收拾完东西走出屋去。  她前脚刚走,王哥便接踵而至。  “小宇,我昨天回去想了想,觉得事情不太对头!我看小月失踪的事九成九和王京生脱不开干系。”王哥的时间好象并不宽裕,一见面便开门见山道出了来意。虽然他醒悟得稍晚了些,但终于还是凭借多年丰富的经验嗅出了这里面的怪异。毕竟,他这个老江湖也不是吃素的。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不过事到如今,咱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答道。王京生的出现着实令我忧喜参半。忧的是,由于他棒打鸳鸯的横插一手,使得我和小月从此天各一方,我们何时能见已成未知之数;喜的是,从他身上我看透了东三省其实并非铁板一块,各种势力相互交错缠杂在一起,彼此依赖而又不停的明争暗斗,这对我的逃亡大计可说得上是天大的好事。就拿现在来说,我大可依附在王京生的羽翼下,只要不出沈市的地界,郑哥拿我也是毫无办法。  “你说得在理!可要过了期限还没找到小月,你又有何打算?”王哥问。  看来后面的事,王京生已经都同他交代过,这倒省却我不少口舌。而他有此一问我也已明白其心意。王哥是决定豁出去与我共同进退,否则他早该先表明立场而后再发问。  “王哥,以后的事我还没想好。不过我看,倒是您应该留下来。王京生树大根深,有他这么个铁打的靠山,对您来说是只好不坏啊!”我必须立即表明态度,否则还真保不准王哥会做出什么傻事。  “呵呵,他已给我们弟兄几个安排了个歌厅,说是让我负责。这倒他妈是个轻省的活儿!”王哥苦笑着道。  “行了,不说这些了。那哥儿几个还在楼下等着,我时间不多。你就告诉我打算怎么处置那个老毛子吧?留活口么?”他接着问道。  王哥见识过我的身手。对我,他自是充满信心。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肯定还没见过伊万!  “王哥,瞧您说的!我们是比武,不是拼命!”  王哥惊异的看着我,不解道:“赵丰把他说的那些话都跟我学了,不灭他,你能吞下这口气?”  “您还没见过伊万吧?”我问道,见王哥摇摇头我接着道:“说实在的,能和他打成什么样我心里也没底,胜负还不一定又何谈生死呀。”  “哦?”听得我这番话,王哥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偏巧这时他的手机开始嗡嗡作响。他掏出电话看了看道:“他们发短信催我出去。小宇,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待会儿开打的时候我们哥儿几个一准去。你不用担心,万一有什么闪失还有我们呢!那什么,你好好准备吧,我先走。”说完他便急匆匆离去。  望着王哥离去的背影,我只觉得心中象打翻了五味瓶,百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他刚才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那就是一旦看出不行,大伙儿便一拥而上,群起而攻之。当然,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若真到了危急关头,他这人是什么都敢干!不过,再把话说回来,他要真那么干了,那就不仅是闹了大笑话而且也捅了大篓子。先把民族尊严放在一边不提,就是王京生也不能答应啊。他不可能容忍手下当着自己的面作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  以王哥丰富的阅历和过人的头脑,这些他不可能想不到,但刚才他之所以敢那么说并且还准备将其付诸于现实,那就只能说明一点:为了我,他可以豁出一切!  于我而言,这是怎样的一份的情谊!又是怎样的一份关爱!  感慨良久,看看表,离六点还有不到一小时的时间。我站起身,开始在房中舒展筋骨,做一些战前的准备活动。  五点五十分,王京生着人来叫我。在来人的带领下,我走下楼,来到健身房。  原本不大的健身房中间被清开,腾出一块约四五十平方的空场,并用绳子围成一圈。这应该就是我们未来的战场。在圈外,已陆续来了些看客,我搜索一遍,只见王哥,斌子,吊死鬼等兄弟正在人群中向我招手。但除了他们几个,其余人等我一概不识。不过,看样子,这些人的身份地位都不低,甚至有那么两三人气势和派头竟都不逊于王京生,显见也是名震一方的诸侯。看来我这一战还引起了颇多关注呢。再看窗外,此时也已挤满了一张张兴奋而又关切的脸,他们都是没资格进来的喽罗和小弟,还有的干脆就是本地的服务员。在最左边窗户的一角,宁无双正拼命的挤眉弄眼以期引起我的注意。当发现被我看到后,她吃力的抽出一只手,握成拳在空中挥舞起来。那意思是让我好好教训教训该死的俄国佬。  “准备得怎么样?”赵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还行吧。”我扭动着手腕和脖颈做最后的舒展活动。“伊万呢?”我边动边问。  “他还在别的房间休息。”  “哦”听他这么说,我心中微感不悦。同样是打拳,怎么就先把我叫出来了?  赵丰何等精明,马上便反应过来解释道:“咱们先叫你出来,倒不是厚彼薄此。你也看见了,伊万练了一上午,确实很累。为了一会儿的比赛,他必须休息休息。”  “哦?”闻言我转过头望向赵丰,只见他双眸中泛着狡狭的光芒。在就要开打的时候,他说出这番话,分明是在对我进行暗示。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自己人向着自己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感激的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却什么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哎,赵主任,怎么没看见王总?”我关心道。按说以场外那几个老大的派头,王京生早该出来接待才对,倒不知是何等重要之事将他给绊住了。  赵丰略带不满的白了我一眼,显是在埋怨我,马上就开打了还操那么多心!但为了不影响我的情绪,他还是屈从的如实做答:“王总在陪那个俄罗斯客人。”  他口中的俄罗斯客人就是伊万的主子。仔细想想这倒有趣得很,这两人的手下眼看就要拳脚相对,可他们两个做老大的却仍稳如泰山,私秘相会。好象谁也没把比武放在心上。该不是有什么极其重大的事情相商吧?  这时,有个手下拿着套衣服走过来。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才送来?”赵丰边接过衣服边呵斥道。  “管衣服的老赵,儿子病了,今儿没来。我们现开车去他家取的钥匙”那人辩解。  “胡闹!取什么钥匙!把门砸开不得了。”  “那老赵还不得”那人还待强嘴却被赵丰抬手挥退。老赵是赵丰的一个远房叔叔,既然毛病是落在他身上,赵丰也不好再深究。  “穿上试试,看和身么?”赵丰递过衣服道。原来这衣服是给我备的,说是一套,其实就一个短裤和一双鞋。  我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衣服换上,感觉还不错。正在这时,只听得人群中响起一片骚动。抬头看时,却见伊万象座山似的站在门口。和我一样,他也只穿了条短裤,在他裸露的上身,一团团金黄卷曲的胸毛肆意滋长着,遮挡了原本盘根错节的肌肉。不过,这倒更增添了他身上的恐怖氛围。  我们彼此轻蔑而又充满敌意的对视着。人虽未战,气势却不能输。这个道理我们俩心里都很明白。因而两个人,四只眼抡圆了瞪在一起,任是谁甚至连眨都不带一眨。在那一瞬间,我们之间的空气仿佛被凝滞住了。旁边有的人已经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小宇,打死狗操的老毛子!”这时,人群中响起一把粗野狂放的叫喊声。我听出来那是斌子,也只有他才敢这么旁若无人的撒野。伊万被他的声音吸引过去,虽然不知道那个中国人在说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伊万放开我,转而怒视起斌子来。那意思好象在说:不服?你也来!  若不是旁边的王哥死命拉住,依斌子的暴脾气此刻恐怕已早冲出来与伊万斗做一处。而被他这么一搅和,四周原本已渐渐沉寂下来的气氛又重新活跃。当然,多数人是在给我叫好打气。  正纷乱之际,只见一个裁判模样精壮的中年汉子走过来。他将我二人带到圈中,先叽哩咕噜的对伊万讲述一番,而后又转向我,开始象唐僧般絮叨起来。他讲得大概都是些注意事项,也就是所谓的规则。我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不停的用双眼向伊万挑衅。若真的被无数条条框框束缚住,打拳也就变成了表演。然而以我所接受的教育来看,打拳就是打拳!表演就是表演!二者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不知伊万会否在意那些规则,反正我是不予理会,那些废话全当耳边风了。  讲完规则,我们每人领到一副拳击手套。我戴上它们左看右看都觉得别扭,想想也好笑,当初为了不肯摘它们还跟马哥闹了一场,现在再戴上又不适应了,这不禁令我想起一句歌词‘你说奇怪不奇怪这世界变化快’。伊万那边也和我差不多,他极不情愿的戴上手套,嘴里却叽哩咕噜说个不停。虽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估计也是骂骂咧咧的表示不满。  当裁判从我们之间撤开身形的时候,比武正式开始了。  伊万在前方距我三,四米处微微晃动着双拳,却没有移动。也许是太过轻视我,也许是希望从我的进手招式中找到破绽,从而将我一举击溃。总之,他象个硕大无朋的钉子戳在那儿,轻而易举的把先手拱手相让了。  我和伊万相比,身材和力量上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但这并非说明我毫无优势。首先,伊万连战连胜,其心必骄!其次,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中,其意必轻!再次,也许他具备了黑市拳手的素质,但他却不具备黑市拳手的气质,也就是说他不够狠,这就导致---其势必弱!如此看来,身材和力量是他硕果仅存的两项优势。更何况赵丰曾向我暗示:由于上午的运动量过大,伊万的体力会有问题。而这里却暗含着他的建议,就是让我不要硬拼,伊万绝坚持不到最后,到那时我的胜机将会出现。现时的情景已经很能说明这一点。以伊万骄纵的性格,他本应抢先出手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我击溃。也惟有这样才能显示其强大。而他现在却定立不动,很明显,他甚至不愿通过主动进攻来消耗宝贵的体力,仅仅是在等我送‘货’上门。  记得马哥曾说过,高手对决,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将是致命的。这个‘恐怖’的伊万在开战之初便暴露了诸多破绽,我实在没有任何理由输掉这场比试。  我们对峙了片刻,突然间,我动了,以尽我所能的最快速度冲向伊万。  尽管赵丰的建议非常合理,甚至可以说是必胜的战略。但是伊万不肯动,若我也不动我们不可能总干耗着。拖,并非我的性格。而且若要真正扬威,真正让在场的中国人感到扬眉吐气,那就必须从身体和心理彻底摧垮他。所以我选择了正面硬撼。我只有通过面对面的对决将其打倒击垮,才能按下他高傲的头,使他输得心服口服。  我师承马哥,自然也继承了他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身法和他享誉江湖的铁拳。就在起动的同时,我的右臂挥出了迅猛无比劲道十足的一拳。这是一记直拳,走中路,直取他的面门。如果他不躲不闪不挡不架的话,我至少可打他个满脸开花外带中度脑震荡。当然若再不带拳套,那他就可以当场直接挂掉了。  伊万当初之所以选择在距我三四米远处站定,就是因为他自觉有把握能够在这段距离内对我的攻击作出判断并进行反击。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我的爆发力竟如此惊人,几乎是在一瞬间便从启动进入到有效攻击范围。当他作出反应时,我的铁拳已近在咫尺。  但无论如何,伊万也算是浸婬拳道多年的老手,经验丰富自不必说,其反应和身手也属一流。觉出不对时,他已迅速挥拳隔挡同时将脸侧偏,尽量避开我的致命一击。  几乎在他举拳护面的同时,我的铁拳也已攻到。尽管他的绝对力量远胜于我,但由于事出仓促,此刻他使出的力道竟还不及平常三分之一。在真正的搏击中,绝对力量并不能说明一切!这正是我制胜的法宝。两军交锋,狭路相逢勇者胜。而当我们二人各自以拳头做正面对轰时,发言权自然在力大的一方。伊万的匆忙出手并未能阻挡我,他充其量也就是迟滞了我前冲的势头。  我的铁拳在下一刻冲开了他的防线。但却没有击中目标。狡猾的伊万前一刻的侧脸刚好避过我这一击。然而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是,就在这一瞬间,我奇迹般的收回拳头,利用和身欺上的前冲之势飞速撞出右肘。而这才是我真正的杀招!带上手套的拳头本就不具太大的杀伤力,再加上他的迟滞,即使能击中面部也不会给他造成多大伤害。拳头的职责其实就是开路,只要能冲开他的防线便已完成任务。若想真正做到一击溃敌,依靠的必须还是凶狠的反关节攻击。当然,这种动作在任何正规合法的比赛都是被明令禁止的。但,它却约束不了我。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我收回了完成使命的右臂,飘然身退,站在一旁。  伊万的巨脸在我的重创下此刻已是血肉模糊。他小山般的躯体一动不动立在那儿,过了大约七八秒的样子,略微晃了晃竟轰然倒地。  场内先是静寂片刻。而后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从四周猛然响起。人们忘情的欢叫着跳跃着,尽情的抒发着自己的快乐。这场胜利,其意义已不止是我通过了王京生的考验那么简单,也不止是再次实现了人们以弱胜强的梦想,它已成为了一份郑重的宣言!在这份宣言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任何怀疑中国人的能力以及歧视中国人品质的异族都不会有好下场。谁若不信不妨看看地上躺着的那位,他正是鲜明的一例!  王哥等人一哄而上,七手八脚将我举起,抛向空中。在跃上半空的一刹那,我看见伊万血流不止的被抬出场外。随着聚拢过来的人越来于多,他们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消失。  凭心而论,伊万败得很冤!如果上午不那么拼命训练,他将会有充足的体力与我对抗;如果不那么轻敌,一上来便积极抢攻,压制住我的攻势,他很有可能在我反击前便结束战斗;如果在我攻到身前时,他能摒却恐惧仍保持冷静进行反击,则至少可维持两败之局;如果  虽然有很多如果,但事实却是:那个曾经骄傲而又不可一世的伊万和我走了还不到一个照面便惨然败北。那个危险而又恐怖的伊万最后可怜巴巴的在昏迷不醒中被人抬出场外。  这到底是我的幸运?还是他过于不幸?  “小宇,好样的!你可给咱中国人长脸啦!”待我双脚落地,王哥率先发言以示祝贺。  “是啊!早知道这孙子那么衰(音),根本用不着你上!我去就能把他收拾了。”斌子紧随王哥跟进道。直到现在,他仍为不能与那老毛子酣畅一战而耿耿于怀。  接着,场内的看客们络绎不绝的挤过来,争先恐后的与我握手并表示祝贺。虽没有鲜花和美酒,但我依然沉醉在了崇敬和称颂的海洋里。  “张宇,王总让我叫你过去。”赵丰那张削瘦的脸不知何时透过了重重人影,显露在我面前。  自打走进健身房到比武开始,我就没见到王京生的影子,和伊万对招时则更无暇顾及。按说如此重要的活动他确实没有任何理由缺席,此刻听赵丰提起,我不禁好奇的问道:“王总,他来了吗?在哪儿呢?”  赵丰没有作答,却用手指了指门口。  果然,在健身房门口,王京生正连同与会的其他老大和一个身材高挑,金发披肩的外国女子道别。由于是背对着,我竟没能看见她的容貌,但单从背影和其身边众老大们贪婪的表情来推断,她也应是个不俗的美人。只见那女子和老大们一一握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去。  “咱们过去吧。”赵丰提醒道。  “那老外是谁?”我指着女子离去的秀丽身影问。  “你还不知道?不会吧?!她就是伊万的老板,叫娜塔莎。”  娜塔莎,这名字倒不陌生。记得前些年给‘力士’做广告的那个女明星就叫娜塔莎,不过后面好象还多了个‘司机’。  “张宇,王总对你这次取胜感到格外满意啊。”我们边向门口走,赵丰边暗示道。他在说的时候尤其对“格外”二字加重了语音。  我能够战胜伊万,这也许并未出乎赵丰甚至是王京生的意料。但是,我能在一个照面还未走完便一举得手,这确是他们二人万万想不到的。因而他们一定会对我的价值做重新评估。也就是说通过此战,至少在王京生心目中,我的身价陡增百倍。这样一来,虽然我离开此地的难度必然会增大,但由于有小月这块心病,想来我若一意离开王京生也不会太过为难。而我则大可趁此机会拉近与王京生的距离。这样做的好处有很多。首先王哥他们会因着我的关系更加受重视。其次若多了他这么个朋友我就多了一份对抗郑哥的力量。第三即使将来我离开沈市走出东北,由于有了王京生这块金字招牌,我大可借助他在全国的关系网以更加高效快捷的手段去寻找小月。  想到这儿,我已拿定主意,成竹在胸的越过赵丰快步向王京生走去。 第十七章明争暗斗 此时,王京生和他身旁的三人已转过身,正笑吟吟的望着我。  “王总,您找我?”未等他开口,我已跨步上前,恭敬的问道。  “是啊!小宇,来,给你介绍几位老总认识。”王京生笑逐颜开道。我极其恭敬的态度令他感到非常满意,就连对我的称呼也由原来的‘张宇’变成了‘小宇’。如此直呼其名,这在他来说已属破天荒。至少我就没见过他对哪个属下这样客气。看来这场胜利给我带来的好出将比预期要多得多。  “这是王总。哈市明辉集团总裁。”他指着右首的中年男子向我介绍道。  又是个‘王总’,他们不会是亲兄弟吧?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这个念头荒谬得有些离谱。因为至少从相貌上二人就有着天壤之别。  眼前的这个‘王总’,身高与我相仿,长方脸,浓眉,大眼,高且挺的鼻梁与两侧凸起的颧骨组合在一起使整张脸显得非常有型,嘴很大却又不夸张,让人看上去有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他与王京生最大的差别还在于气质。王京生是满面横肉,一脸凶相,单从外表便可推知此人决非善类。而这个‘王总’则在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这在黑道老大中是绝无仅有的。即使是郑哥,虽人也长得很精神,但脸上却仍是以杀气为重,不过这可能与他早年打黑市拳有很大的关系。  “小兄弟,身手不错!今天你可给咱中国人露脸了。”‘王总’主动伸出右手,热情道。他这人好象没什么架子。  我急忙伸手和他握住,有些受宠若惊道:“王总,您太过讲了!我只是运气好些罢了。”  王京生把我介绍给他们多少有炫耀的成分在其中,而我则可趁此机会多交些朋友。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更何况是那些老大级的朋友。  “叫四哥吧,道儿上的人都这么称呼,‘王总’听着怪别扭的。”他爽快道。  从他的话中我似乎嗅出了一丝怪怪的味道。王京生也是道儿上的老大,为什么不叫他四哥或四弟?诚然,王京生有不爱称兄道弟的臭毛病,但象这种摆谱的事也是相对于其手下而言。若与平辈论交的老大们还这样,那恐怕就不是摆谱那么简单的理由能解释得清了。这里边,肯定有文章!  想到这儿,我看了王京生一眼。  王京生倒也很爽快,他笑着道:“看我干什么,这事用不着请示。四哥让你那么叫可是看得起你呀。”  “四哥。”获得批准后,我恭恭敬敬的叫道。  “好!就冲这声四哥,你这个兄弟我算认下了。以后有什么困难只管说话。还有啊,要是京生委屈了你,就去我那发展,我是决不会亏待你的。”  四哥紧握的手仍未松开,但他这番话却已听得我心如鹿撞。  四哥的嘴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就算他身家再雄厚,就算他再瞧不起王京生,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如此毫不留情的表白,肯定会令王京生极为难堪。难道四哥就不怕王京生反水?毕竟他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啊!亦或是王京生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中,才使得他这般有恃无恐?但无论如何,他的这种做法都非常不可取。一个随意树敌的人不是实力超绝就是其自信已到了自大的地步。不过依我看,四哥还是属于后者居多。  果然,王京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但他并没发作,反而干笑几声道:“嘿嘿,四哥真会说笑,我王某何时亏待过手下弟兄。”说罢便也不再理会四哥的反应,继而转向下一个人对我介绍起来。  “小宇,这位是长市的洪长青洪总。”说着他把我引到一个大胖子面前。  说此人是大胖子,一点都不夸张。一般形容人身材短小,都称其为五短身材。但这个洪总却可算得六短,他除了双手双腿和身子外,那第六短就是脖子。当然,如果他还算有脖子的话。以我看,他的头甚至是直接安在了肩膀上。由于过于肥胖的缘故,他脸上的七窍几乎已被挤成七道细缝。真是太可惜了!我心中暗叹道,如果把他一分为二,也许每一半还能勉强算得上匀称,只是可惜得很  “洪总旗下的长青集团不仅在长市,就是整个吉林省也是赫赫有名啊!”王京生继续补充道。他这句看似吹捧之言,却是话外有音。  “洪总,您好!”由于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我主动伸出手以示尊敬。吉林的长青集团,这个名字我太熟了。而且我还知道,郑哥的郑氏集团与长青的关系非同一般。  洪总对我的伸手之举视而不见。他仅用眼角瞥了我一眼,便转向王京生道:“京生真是好福气啊,晓龙辛辛苦苦培养的人却让你捡了瓜落。什么时候再有这种好事也知会我一声,让兄弟也当一回便宜老大。啊,哈哈哈”他的声音细而尖,颇有些影视剧中太监的味道。  我伸出的右手就那么尴尬的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于瞬间僵住。真是不知死的东西!我只觉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以现在和他的距离来判断,我有十足的把握在所有人作出反应前,一拳送他上路。  王京生闻言,一直笑嘻嘻的脸也沉了下来,严肃道:“长青,关于小宇离开郑晓龙的事,我已调查过。确实是郑晓龙的问题。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马洪彪是死在谁手上了。”当他说到‘死’字时特意加重了语音。  “马洪彪?你”洪长青刚要反驳,一旁的四哥却打断了他,插话道:“我说怎么看着小宇那么眼熟,原来就是郑晓龙给我传的照片上的人。马洪彪我听说过,倒是条汉子。他死在谁手上了?他的死跟小宇又有什么关系?”  别看四哥插科打浑乱搅一气,实际却在帮我们。  王京生老奸巨滑,哪还不明他话中之意。马上便摆出一副气愤的样子,指着洪长青对四哥道:“你去问他好了。”  “嘿?这事问得着我吗?我知道个屁呀!”洪长青突然发现原有嫌隙的二王竟同时把矛头指向自己,顿觉势单力孤,委屈的尖叫起来。  王京生冷言道:“你真不知道么?我看是不想说吧?!不过既然你不肯说”说到这儿,他扫了我一眼,在发现我没有任何发言的意思后,只得接道:“那就由我来说。”  “马洪彪是小宇的师傅。他的死么哼!实际上是郑晓龙为对付金老三设计的一道‘苦肉计’。”  “哦?”四哥听后瞪起了一双朗目“我早就觉着郑晓龙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鸟!果不其然啊。小宇,郑晓龙那边你不用怕,有京生和我在,谅他也憋不出个鸟来。”四哥这番话已摆名了立场。现在是二打一,形势对洪长青极为不利。  “我说京生,这人命关天的事讲得可是个证据,不能凭你红口白牙说什么是什么呀!”洪长青反驳道。在现今的形势下,他仍如此不识时务,要么就是真的不知死,要么就是另有凭恃。  “证据?哼!小宇就是最好的证据!”王京生冷哼道。  “不错,小宇这孩子我看信得过!长青,你到底拿了郑晓龙多少好处?怎么说话办事的老跟他穿一条裤子?”四哥说出话来似乎永远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真不知象他这般口快心直是怎么混到老大这个位置上的。  “你?你们?”洪长青一张白脸已憋成猪血的颜色。现在他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当场翻脸,一是拂袖而去。  “哎,大家都冷静冷静!我说你们这是怎么啦?是不是午饭吃的枪葯啊?咱们哥儿几个聚在一起不容易,怎么一见面就干仗?!”这时,在三个老大中,那个唯一没被王京生介绍到的人开口了。此人最大的特点便是没有特点,身材平常,相貌平常,是那种随便放哪儿都会马上消失的平庸之辈。  洪长青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脸无辜的转向那人道:“旭东兄,你都看到了,我招谁惹谁了?不就替晓龙说几句好话么!你看他们不依不饶的”  那个叫‘旭东’的伸手拦住了已勃然欲发作的四哥:“都打住!今儿这事不是由郑晓龙引起的么?从现在开始,咱谁也不许提他。”  “好!就听旭东的。”王京生率先表态。此时,最不愿把事情闹大的就是他。毕竟,这是在他自己的地盘,若真与洪长青翻脸甚或当场把他做掉,将来苦主寻仇,第一个找上门来的便是他王京生。不过,也许这正是四哥看不上他的原因之一。  四哥的脸阴晴不定,却也没再说话。看来,‘旭东’在他心目中的份量还着实不轻呢!  “你们看看我,都快糊涂了!来,小宇,认识一下。这位是大联的高旭东,高总。高总的进出口生意和远洋渔业在东北可是首屈一指啊!他要是敢歇半年,咱东三省怕就吃不上海鲜喽。”王京生不失时机的将我推出,彻底打破了僵局。  “去你的。”高总笑着垂了他一拳。  “您好,高总。”我再次伸出右手,恭敬道。在关键时刻,此人敢往着了捻的火葯桶上泼水,由此可见他绝非一般人物。王京生把他放在最后一个介绍给我,也肯定不是心存轻视。王,高二人同居一省,其关系更是不言自明。看来,在这四人中,王京生真正的同盟还是这位高总。  高总轻握住我,淡淡笑道:“你好。祝贺你取得胜利。”他说话时态度怡然,既不过分亲热也没显得冷淡,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谢谢!”我很得体的和他握握手,便转向王京生道:“王总,要没有其他的事,我想先回去休息休息。”  “好!赵丰,你送小宇回去。”王京生乐得顺水推舟,将我送离这是非之地。其实若真要追究,今天这桶火葯的导火索并非旁人,却正是在下我---张宇。  临出门时,我向四哥投去感激的一瞥,却发现他也正冲我微笑颔首。  今天这些人,与其说是聚会,倒不如说是一场龙争虎斗!他们平时就都眼高过顶,此时相聚更少不得唇枪舌剑,谁也不把谁放在眼中。王京生因着地主的关系,已收敛许多。四哥与洪长青便没有诸般顾忌。若不是因为实力对比过于悬殊,洪长青怕是早已翻脸,今日之局亦将很难收场。还有高总,一个城府颇深的迷样人物。别看他身处辽东半岛,偏安东北一隅,二王与洪却都要看他面子行事。只此一点便不可小觑此人。他与王京生之间多半还是相互利用,王京生欲借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大发横财,而他拉拢王京生则是想以其作为跳板来插手东北事务。  这些老大,当真是明争暗斗,各怀鬼胎!却不知到底是什么事,能将几乎涵盖东北道势力之最的这几位聚在一处。想到这儿,那个金发披肩身材高挑的俄罗斯美女的倩影不禁浮现在脑海,她应该才是今日之会的正主!回想比武之初,王京生竟舍那些大佬于不顾,却偏偏去照拂这个黄毛丫头,便不难看出个中蹊跷。娜塔莎,一个妙龄女子竟能稳居黑帮老大的座位,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只是可惜,伊万的惨败使她黯然的匆匆离去,竟不能让我一识庐山真采。  “张宇,洪长青那边,你不用太过担心。有王总出面,无论是洪长青还是郑晓龙都不敢把你怎样。”在回去的路上,赵丰见我一直沉默不语,以为我被洪长青所唬,禁不住好言相劝。  “赵主任,对王总,我当然是信心十足。不过,我看那个四哥真是有点怪怪的,好象谁都不放在眼里似的。这个人,是不是也太托大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四哥对我是‘情有独衷’。而我出门时对四哥感激的一瞥相信也逃不过赵丰的法眼。此时我这一问却是避嫌之举,省得令其起疑,徒惹烦恼。  “托大?”赵丰淡淡瞟了我一眼,继续道:“老弟啊,了解一个人不能光凭眼睛,得学会用‘心’去看。”  “哦?”  “四哥家里一共兄弟五人,而且各个名震一方。他排行老四,却偏能坐上老大的位置,你说这是为什么?”  看我愕然不语,赵丰接着道:“无论是谁,能坐到老大这个位置上,都必然有他过人之处。很多摆在面上的事,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咱就说四哥吧,抛开他手中雄厚的实力不说,只是他与俄罗斯方面的密切关系,便令所有人都对他心存顾忌。咱们这次能和俄罗斯方面搭上关系,四哥也是出力不小,要不王总也不会一再忍让。对于他,咱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说到最后,赵丰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赵丰是在提点自己:和四哥的关系,既不能走得太远又不能挨得太近。  我非常识趣的看着赵丰道:“赵主任,谢谢您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其实,若非不想卷入这是非之争,赵丰倒真是位不错的良师益友。  “你知道就好,不用谢。”赵丰虽仍面无表情,语气却和蔼了很多。经过与伊万一战,赵丰对我的态度已大大好过从前,至少话就比以前说得多,而且有些还可称得上是肺腑之言。  “张宇,”宁无双不知从何处突然蹦出来,吓了我二人一跳。  她手里举着件崭新的t恤递到我面前,喜嗞嗞道:“给!”  我接过衣服心下一片茫然,自己没印象有这么件衣服呀。  却是赵丰经验老道。他笑着对宁无双道:“无双,好象咱这附近没什么象样的商店,你是从大老远买的吧?”  赵丰一言点醒梦中人。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件衣服是佳人相赠。也亏她心思细密,知道我没有换洗衣物。此时她送衣服过来无疑是雪中送炭,但早心有所属的我端着仍发出新香的t恤却深感受之有愧。  宁无双白了赵丰一眼嗔道:“讨厌!”继而再转向我关切道:“快穿上啊,看看和身不?”  “是啊!快穿上试试,别辜负了无双的一番心意。”赵丰也一语双关的从旁撺掇。  在他们二人的催促声中,我糊里糊涂的套上衣服。宁无双上下左右打量我一番,非常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脸竟忽然羞红了。就在我正感诧异间,她猛的凑过来,在我面上亲了一下,然后娇笑着跑了开去。  我怔怔楞在当场,半晌过后,仍能觉出粉唇留在面上的余香飘乎不散。被如此佳人‘轻薄’后,若还说不为所动,就是去骗鬼,想来鬼也不会相信。  “无双这丫头,嘿!怎么样,动心了吧?”赵丰一脸坏笑。  “赵主任,您就别寻我开心了,小月的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委屈道。  “张宇,其实一个男人有两三个女人是很正常的事,就说王总吧”赵丰的嘴就象开了闸,该说不该说的一起招呼了出来。  “赵主任,那您呢?”我果断终止了他的信口开河。以赵丰的为人,不该这般多嘴多舌。看来,为了宁无双,他是不遗余力啊。  赵丰正说得兴起,上下翻飞的嘴被我这一问僵在半途。他好象被说中了伤心之处,飞扬的神色立时暗淡下来,人也在瞬间老了一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禁忌,只是没想到赵丰的禁忌却是在感情上。  良久,他才有所缓和,慢慢道:“张宇,其实我说那些话的本意唉!你也应该想得到,人海无际,要找一个二八少女谈何容易呀!”对于这一点我俩确是英雄所见,彼此都看得很清楚。  说话间,我们已来到房门口。他停下脚步,再次意味深长道:“张宇,你我虽是初识,但我觉得咱们还算投缘。作为过来人,我奉劝一句: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便再也追不回来,到那时真是悔之晚矣!”他说话间,面上现出无限遗憾。我被他所感染,心中也觉一片落没。我和小月真的就永无再见之日了么?  “老弟,好好珍惜眼前吧!”赵丰丟下这句话,便颓然折身而返。留下我痴痴的立在门外。小月至今仍遥无音信,却又来了个宁无双,真是旧恨未去又添新愁!  “小宇。”就在这时,屋中传来王哥的喊声。  我回头向屋内看去,只见王哥等众兄弟早在屋内候我多时。  “王哥。”我叫了一声走进屋,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实在太小,一张单人床被五个大汉挤住,我只觉连插针的地儿也没有。  王哥硬是把身边的斌子往一旁挤了挤,拍拍腾出的屁股大块地儿,道:“来,坐这儿。”  “怎么样?有什么打算?”王哥没头没尾的问道。让我云里雾里的听得直犯晕。  “打算?”我迷惑的问。  王哥冲屋门处努努嘴道:“他刚和你的那些话我们都听见了”‘他’当然是指赵丰。所谓‘打算’,应该是我打算如何处理和宁无双的关系。  “你们找我就为这事?”我故意岔开话题。  “我们是找你出去喝一顿,庆祝庆祝!”斌子已然中计,欣然道。  “别打岔!”王哥愤然瞪着斌子道。斌子吐了吐舌头,不再搭茬。这老东西在指桑骂槐!分明是说我却偏看着斌子。不过也真难为他,把这几位凶神恶煞般的爷竟调教得如此乖觉。  “说话呀!”王哥紧追不舍道。  “我还是想去找小月。”  “你能拿定主意就好。”王哥掏出烟,边点边继续道“其实我看宁无双这姑娘也不赖!奶高屁股大,盘,条具佳!不过最主要的是你自己得拿定主意!狗揽八泡粪只能给自己找麻烦。”明明是一片好心,怎么话从他嘴里出来就那么不是味儿?听得我眉头皱成一团。对这位师叔,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狗嘴里永远也吐不出象牙,真理啊!真得不能再真的真理!  “我可听说了,宁无双是王京生远房表妹。你还别迷了马乎的。”王哥对我的皱眉之举作出反击。  我果然中弹,一下子呆住了。照王哥的意思,宁无双的出现绝非偶然。可为了对付我,王京生犯得上用‘美人计’么?还得搭上自己的小表妹?  “您真逗!小宁要真是王京生表妹的话,怎么可能当服务员!”我装作不屑道。  “谁告诉你她是服务员的?”  “她又管开门,又管端茶送水的,不是服务员是什么?!”  “除你外,你见她伺候别人了么?”  “”王哥的理由已经很接近事实了。我绞尽脑汁,终于找到最后一个证据“那以她的身份,我打拳时她为什么不在屋里看?”  “你真傻假傻呀?!象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王京生能让她参与吗?!”王哥轻描淡写间便将我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此时,我头顶已冒出汗来。  “所以说,对宁无双这件事,你必须认真!谨慎!不然,非他妈出大篓子不可!”王哥的话掷地有声,声声如巨鼓敲在我心头。  如果说对宁无双一点感觉都没有,那绝对是自欺欺人。但更令我牵肠挂肚的,却依然是小月。我的月儿。可偏偏她却不在身边,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我心乱如麻之际,动听的门铃声骤然奏响。  我逃难般冲出人堆,拉开屋门。  门外站着的却正是宁无双!  真是黄鼠狼专咬瞎家雀儿!怕谁,谁就来呀!我只觉脑袋轰的一声,茫然不知所措的呆作一团。 第十八章宴无好宴 宁无双翘首前瞻,故意奇道:“嚯,屋里那么多人呐!”  这丫头肯定已在门外偷听多时。我和王哥的对话估计大半被她听去,此时作态只不过是此地无银,掩儿盗铃的遮羞之举。  “呵,是啊。你有事吗?”我干笑道,神态却窘迫异常。  也许受了我的感染,她也扭捏道:“我?倒没什么事。怎么?过来和你说说话不行么?”  “哟,小宁来啦。”在王哥的带领下,众兄弟开始往屋外撤退。  “王哥。”宁无双颇感别扭的叫道。此时她心里定在暗骂,我明明是王保生的师侄,却偏叫他作王哥。这种乱七八糟的岔辈叫法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小宇,你和无双姑娘聊吧,我们在外面等你。”王哥边说边向我使个眼色,那意思是让我快刀斩乱麻,干干脆脆的将宁无双打发掉,免得日后徒惹麻烦。  “哎,王哥。”宁无双叫住了正欲侧身离开的他“王总他们正到处找你们呢!说是一会儿一块吃饭去。”  “哦”王哥无可无不可的应道,但那几个弟兄却已听得眉飞色舞。王总请饭,水准一定低不了!  “我能进屋吗?”王哥等人走后,宁无双忧怨的轻声问道。  既然她偷听了我们的谈话,我的态度她也应该知道了大概。看来我若不亲口言明,她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来吧。”我招呼一声,头也不回的径自进屋,坐到床上。她无声的随在我身后,在写字台边的椅上坐下。  我们彼此无言的干坐了小半晌。别看宁无双平时活泼胆大得要命,但此刻却象受了委屈的小猫,缩在椅中,默默揉搓着衣角。也许她已意识到,下一刻我将要对她说些什么。而她只不过是在等待最后的判决。  “小宁。”我开口道,却欲言又止。面对已沉静下来,充满忧怜的宁无双,我实在硬不下心肠去伤害她。  “听说你是王总的亲戚?”思忖许久,我方找到突破口,试探着问道。  “就算是吧。”她好奇的答道,却不明白我所问为何。接着她又埋怨道:“说得好听,还亲戚呢!他竟拿我当使唤丫头了。”  得到她亲口证实,我心中坦然了许多。既然她是算计我的一个环节,那就怨不得我心狠。这个傻姑娘!王京生何止是拿你当使唤丫头啊,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点钱的主儿。  “小宁,想必我的事你也有所耳闻吧?”我横下心,开始了我们双方以不同心态期待着的所谓‘判决’。  “你是说那个叫小月的姑娘么?”  “是!虽然我们现在天各一方,但我们却是真心的彼此相爱。可以这么说,我全部的爱都在小月身上!”  “那要是再也找不到她呢?”  “我会永远找下去,直到找到为止!”  “”  “我就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她咬了咬嘴唇。  “你说吧。”  “在你心里就真的没有我一点位置吗?说真心话!”讲到这里,泪已经在她眼框中打转。  “”说真心话,我有。对于她的关怀,对于她的爱恋,我并非真的无动于衷。但,现在,却不是说真心话的时候。  “没有!一点都没有!”我狠狠心,坚决道。  泪在一瞬间悄然滑落,象是连串的珍珠,又象是漫天飞雨。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搅乱了我的心。  “张宇大哥在吗?”这时候,一张娇小的嫩脸显现在门外。那是一个小姑娘,一个真正的服务员。  “呀!无双姐也在。”她略带稚嫩的惊奇声到此便嘎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泣不成声的宁无双。  宁无双掩面飞奔而去,只留下洒落一地的泪花。  “你找我有事吗?”我定了定心神,向小姑娘问道。  她一时间还未从惊愕中清醒过来,结结巴巴道:“赵,赵主任,叫,叫我通知你,他,他让你马上下去”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并未听她讲完,我便急着答道。听她如此说话,简直比受折磨还不如。  打发走年幼的服务员,我在床上静默了片刻,将心态略作调整,才快步下楼。  在楼下,已站了不少人。首先是王京生,以后依次是赵丰,王哥他们还有其他一些看上去是头头脑脑的人,我却是一个认识的也没有。  见我下来,王京生和赵丰均颔首示意。  “走吧。”王京生下达了出发的命令。于是一行人等在他的带领下浩浩荡荡鱼贯走出院门。  昨天便是天黑时分走进这座庄园般的院子,今天出院时又是华灯初上。在这日出日落间发生了多少事情!令我不堪回首却又回味无穷。  “上车吧。”赵丰拍着我肩膀道。我抬头看时,只见长街上竟停了黑压压一溜汽车。看这架式倒更象去械斗。  我疑惑的看了看赵丰。  “走,到车上再说。”他拉着我钻进一辆奥的。  “赵主任,今天的情形很不一般啊。”车刚刚启动,我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赵丰神秘的笑了笑,道:“今天可是个大场面!”  “大场面?不就是庆功宴么?”  “哪里!庆功宴不过是个由头,今日之宴正可谓风云际会啊!”他意气风发而又无限感慨道。说到动情处,竟拽上了之乎者也。直说得我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车队驶离别墅区后,在黑暗中七拐八绕了二十多分钟,才开上一条***通明的长街,沿着长街又前进了二百多米,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甫下车,便见一座富丽堂皇的大酒店矗立在街旁。这是一座高六层的建筑。与王京生那座欧式的四层别墅小楼风格迥异的是,它完全是中式结构。飞檐,挑顶,雕梁,画栋无一处不透露着中国古代文明的神韵。令人只一眼看去便觉目不暇接,美不胜收。  走进大厅,古色古香的屏风隔扇再配以老式的桌椅,更令人生出仿佛回到异时空古朝旧代的奇异感觉。直到坐上电梯,我才恍如梦醒般回神还魂,找到自我。  “这六层都是用来吃饭的么?”此时的我活托托是个土包子,问出的问题也极其幼稚可笑。六层楼?那要来多少客人才能客满?王京生要真敢这么做的话,还不得赔到姥姥家去!  赵丰对我的无知并不介意,他只是微笑着道:“这里不仅能吃饭,还能娱乐。这是个集餐饮娱乐为一身的大手笔。它可是王总耗费无数心血和财力的结晶啊!”不知为何,今晚赵丰显得很不正常,感慨尤其多。  电梯一路直上顶楼。走出电梯,迎面是一幅巨大的山水屏风。我家为世代中医,年幼时,我对书画倒颇有涉猎。眼前这幅山水,运笔舒畅,洒脱,黑白飘逸,形似散而神则凝,意境悠远。一望便可知作者是在心潮澎湃下一气呵成,墨里行间浸满了他对祖国山河的无限热爱。  “怎么,对书画还有研究?”一同出来的赵丰见我忘情在山水中,好奇的问道。  我点头道:“略知皮毛。小时候老爸逼着我瞎涂抹过几笔。”  “岂止皮毛!你的眼很‘毒’啊。这幅屏风是王总托朋友花五十万才搞到的。”  “嗯!这确是幅好东西。”我对赵丰的赞誉之词未置可否,只是奇怪的看了看他。  赵丰给人的一贯印象是不苟言笑,谨小慎微。今晚他却有些失常,似乎见到什么都要感慨一番。这会不会与接下来的宴会有关?而接下来的又将是怎样一场风云宴会呢?  “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忙。”赵丰拉了拉我的胳膊。  我依言随他拐出屏风,眼前豁然一亮。  这是一个大型宴会厅。由于我们到得较早,厅内除了遍地摆放有秩的仿古餐桌餐椅外并没有其他客人。我约略扫了一眼,光餐桌就不下五十张。餐椅就数不胜数了。  这不禁使我非常奇怪。依照目前的规模,此次宴会要来好几百号人。我胜伊万只是不久前的事,按道理王京生是没有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筹划得如此周详并请到如此多的人。而且从赵丰的语气中也不难看出,对于这场宴会他已期待了很久。所有这些都只能说明一点,这次宴会并非是为我精心准备的,正如赵丰所言,所谓‘庆功’只不过是个由头。  略想片刻,我明白了其中原委。其实这个规模盛大的宴会,正主儿根本就不是我,而是娜塔莎!只有她这等重要人物,才会使王京生如此兴师动众。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的突然出现并重创伊万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娜塔莎也很有可能因此提前回国,无奈下,王京生只得将原本的欢迎宴改为庆功宴。但仅是这些还不能完全解释赵丰的反常,除非他们另有图谋。要这样的话,这场宴会确实是很令人期待了。  “张宇,我还要再去安排一下。那个宴会待会儿才开始,你先找个地方歇一歇。”赵丰嘱咐一句便走开了,将我孤零零的留在屏风旁。  “小宇”  我循声望去,只见斌子正张牙舞爪的在厅内一角向我招手,旁边的王哥等人则微笑不语。斌子到哪儿都改不了招摇的毛病,王哥他们倒乐得让他出头。  “哎!”我回应着走了过去。  “王哥。”;“刘哥。”见面后我依次打招呼。  “你还不知道吧?”王哥神秘兮兮问道。  “什么事?”我反问。  “今天这场面其实是给俄罗斯那娘儿们预备的。哼,王京生对她肯定没憋好屁!不过,这下倒好,瓜落儿全便宜你小子了。”  “这么说,娜塔莎真回国了?”王哥的话基本证实了我的猜测,却不知他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你怎么知道的?”王哥诧异道,随即便恍然“是赵丰告诉你的!”  “是我猜的。没想到还真让我猜着了。王哥,您的消息又是从哪儿来的?”  他先是一楞,随口道:“跟别人聊天时听到的。”但眼中仍闪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王哥等人在沈市混迹多年,交友众多,人头也熟,很多消息自然有可靠的来源。此时他不愿详说,我也不好细问。  “我真是猜的。”在他尖刻目光的逼视下,我只得无奈道。很明显,这么句敷衍了事的话不能满足老东西的好奇心,于是,我将所见所想一一道来。直听得他眼中更泛奇色。  “你小子,是不是打从娘胎里就开始长贼心眼子了?!”我费尽口舌却招来他这么句定论。  “”  “小宇,你的想法确实都踩到点上了。”王哥收回戏虐的神态,正色道。其正邪间的转换速度以及面不改色的功夫均令人咋舌。  “王京生是想借此会整合沈市道上的势力,进而竖立自己在辽宁的不二地位。”他接着道。  “哦?”在沈市,王京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他若想让某个小帮派去跑跑腿,办些琐事,相信那些人也不敢拒绝。但若让这些人完全听命于己,那将是另外一码事。整合一方势力,尤其象沈市这种大地方,谈何容易?没有绝对的实力以及过人的手腕,如此想法则与天方夜谈无异。  一统沈市已是难上加难,领袖辽宁则更遥不可期。以王京生目前的能力,他或可在辽宁称一霸,但若要称霸辽宁,那将会引起很多人的对抗,至少大联那个高总便不会俯首贴耳,袖手旁观。  “小宇,你知道王京生为什么屡次三番要拉我入伙?”王哥问道。  “那还用说,是您身手高强,实力雄厚呗!”  “扯蛋!他一直想整合沈市的黑道势力,却无从下手。你王哥我,正是突破口。”说到这儿,王哥不禁得意的晃起了一张小瘦脸。  “那您的意思,他还是很有希望把沈市各方势力招归到手中了?”  “不错!在这儿,如果说还有谁能一统江山的话,那此人则非王京生莫属。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实力。你看着吧,这次宴会将是发给沈市各方人马的一个讯号,如他们若还不识时务,王京生怕是要动手了。”  “要这么说,今天可是宴无好宴呀!”  “谁说不是!”王哥耸耸肩膀“还不知道今天谁会倒楣呢。”  我和王哥正私语间,只见四哥和高总从屏风后闪出。我向王哥使个眼色,急忙迎上去。  “小宇,你们来得早啊。”倒是四哥抢先开口,搞得我很不好意思。  “四哥,高总,您们来啦。”我彬彬有礼的叫道,随即问:“哎,洪总呢?”  高总微笑点头,四哥却撇嘴道:“他还有脸来?早回去了。” 看来,洪长青和王京生他们已彻底决裂,不过他能活着回去,就该大念‘阿弥驮佛’了。  “四哥,旭东,你们来啦。恕京生事忙,不能远迎,怠慢二位了。”王京生不知从何处冒出,笑着迎上前来。赵丰正在他身边相伴。  “呵呵,哪里哪里,你是贵人事忙啊!”高总和四哥也迎了过去,三人寒喧做一处。  “赵主任,宴会几点开?”我拉着同样是被晾在一边的赵丰问。  “八点半。”赵丰简明答道。  我点点头。离开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趁这段时间我能和王哥再聊聊,看看还有什么重要内情没‘挖’出来。  “张宇。”见我作势欲走,赵丰将我叫住。  “你趁这段时间还是准备一下。”  “准备?准备什么?”我不解道。  “是这样,我们听说这次来了几个高手。本来,他们的目标是伊万,可伊万被你打败了,所以他们很有可能会向你叫战。”  “哦,好的。”我茫然应道。刚打完不到两个小时,又要接着打。而我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无名之辈,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此一来,我将由旁观者变为参与者。不过想想也会明白,这样一场宴会,王京生必然会用我来压制那些蠢蠢不服的势力。  实际上,我的命运早在宴会之前便已铁定。庆功宴?说得好听,恐怕是要我再庆新功吧!却不知那几个高手到底高到何种程度?我是否能应付得来?唉!多想无益,我还是先把自身状态调整好。到时候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硬道理。  想到这儿,我重新回到王哥那里。先将刚收到的‘好’消息通知他们,然后不再理会他们的反应,独自寻得个僻静之处,开始打坐。还剩二十几分钟,时间紧迫得很呢! 第十九章铁手扬名1 由于接连奔波,近日我已疏于练功。很多时候都是靠打坐调息来调整自身的状态。但这仅能起到调和体内气血的作用,而真正的打斗靠的还是拳脚。一日只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松。我若想在沈市生存下去,就必须设法提升自己的实力。否则早晚有一天会被人挂掉。  我所练习的功法,讲究率意随心,自然无为。据老爸说应属道家一脉。  但最近几次练功,都出现了一些异象。最早一次是在永顺,险些走火入魔。接着便是被宁无双撞到的,头顶冒白气,想想便叫人不寒而立。这种境界老爸曾提过,说是没有三五十年的清修根本达不到。而只练过十几年的我便早早出现这种状况,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再有就是这二十几分钟,直坐得我气血翻腾,神不守舍,这也是从未有过的现象。据说练功到一定程度都会出现瓶颈。更有甚者曾传闻,当练到最高境界时,修练者将会遭遇人生最后的瓶颈---天劫,渡过此劫便可白日飞升。当然以现代的科学知识来看,白日飞升与白日做梦无异。至少我就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一个成仙的。  收功出了单间,我再次来到大厅。此时厅内已是人头攒动。这么会儿,客人便来齐了,这倒出乎了我的意料。厅内的餐桌已被重新码成扇形,在扇形的圆心处留了块空场,那里将是王京生表演的舞台。  “准备得怎样?”赵丰一眼便逮住我,走过来问道。  “凑和吧,王总呢?”  赵丰手指东边一群人道:“那,正忙着。来,跟我过去,他也找你半天了。”  “王总,”我分开人群,高声叫道。  王京生见到我面露喜色,嘴里却嗔怪道:“我说小宇呀,你跑哪儿去了?让我们这通找!”随即拉起我转向周围的朋友们道:“诸位,这就是刚才我说过的张宇。来,大家认识一下。”说着,便将这些人逐一介绍给我。  此时的我就象婚礼中的新郎,被主持人拉着介绍给来宾,只是身边单单缺了新娘。想到新娘,我不禁想到了小月,也不知她现在在哪儿,钱够不够用  “张宇,你好啊!咱们又见面了。”这时一把似曾相识的声音将我从混沌中唤醒。我定睛看时,不由得一怔。  此人我认得,他正是在沈市长途车站被我象瘟神一样避开的叶朋。这人真是阴魂不散!竟追到这里来。不过,他既然能来得这江湖老大们聚集之所,也说明此人道行不浅,绝不能以看待普通跑江湖者的眼光来对待他。  “是啊!咱们真是有缘呢!”我热情的伸出手与他握在一处。叶朋,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呢?一会儿一定要让赵丰帮忙查一查  “哦,你们认识?”我和叶朋间的熟络对话引起了王京生的好奇。现在的他可不想有什么意外的变数出现,否则一粒老鼠屎会坏掉一锅粥。  “呵呵,我和小宇坐一趟车来的沈市,我可见识过他的身手啊。”叶朋笑着道,说着还向王哥那边看了看。  我和王哥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事,王京生早已知道。此时听叶朋语意含混的道来,不禁与他哈哈笑做一团。  趁这个机会,我溜到赵丰身边,悄声道:“赵主任,那个叫叶朋的您能帮忙查一下来历么?”  “哦?有问题么?”赵丰警觉道。他对我还是很看重的,既然此人能令我生疑,那就说明他不是个简单人物。  “在长途车站,他曾自称什么环球公司的经济人拉我去打黑市拳。现在又跑到这儿来,我看不太对劲。”  “好!我马上去办。”说完他便匆匆离开。赵丰这个人的优点就是一旦他认为此事值得去做,便雷厉风行,绝不拖拉。但其缺点也很突出,他作人过于谨小慎微,这也许和他几经沉浮有很大的关系。  随着王京生转了好大一圈,直累的我脸酸嘴麻方告完成任务。回到座位时,我已几乎不会笑。不过,总的来说,这一圈的收获还是颇丰。抛开沈阳的七头八脑不说,东三省确真来了几位有份量的人物。其中有两人引起了我主意,一位是佳木市的苏文革另一位是齐哈尔市的孙建军。据王京生介绍,他们二人均是势压一方的豪强。但以我观察,他们的实力和地位应还在王京生介绍之上,甚至每人都有问鼎东三省的野心!  赵丰凑过来,轻声道:“我刚查过了。”  “怎么样?”  “这个人确实有些怪!我的人只查到他是大联高总方面的朋友,可他具体是作什么的,谁也说不清。”  看我面色变得越发凝重,他劝解道:“不过,既是高总的朋友,应该不会有问题。”  “赵主任,那您知道高总是什么背景么?”不仅叶朋,就是那个高总我也觉得极不寻常,总是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他是这几个老大中唯一令我看不透的。  赵丰面露难色。按说他没有义务告诉我那么多,但调查叶朋的事,他办得就歉圆满,此刻若连知道的事都不肯说,那会让我怎么想?肯定会以为他敷衍了事。  他犹豫再三才小声道:“这事我可以跟你说,但你千万别外传。”见我首肯后他继续道:“我也是听说,高总的背景好象在上边。”  赵丰的这个答案太笼统。上边?上边是哪儿?市里?省里?还是中央?亦或是天上?很明显,在没有取得对我的绝对信任前,很多底他们是不会交代清楚的。而这个绝对信任的代价,恐怕就是我得接受宁无双。  既然多问无益,我便不再浪费口舌,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到场内,赵丰所说的挑战者应就在其中。  此时场中颇为热闹,各路老大们相互穿行奔走着,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要打打招呼,寒喧一番。正应了那句歌词‘不忘老朋友,结识新朋友。’。我来回巡视了几圈,竟一无所获。这倒怪了,以我目前的眼力,神枪手或许看不出,但什么神拳神腿的还不再话下,莫非赵丰的情报不实?要真那样的话,我可是虚惊一场了。  “诸位朋友,诸位来宾,大家请就座”这时,一个衣冠楚楚的主持人手拿话筒走到餐桌前的空场高声宣布道。  宴会正式开始了。  客人们在服务人员的安排下纷纷就座。  “下面请沈市京生集团总裁---王京生先生讲话。”正说话间,王京生已举步上前。他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主持人欲将话筒交到他手中,却被他挥手阻止。  王京生将双手举上半空作出下压的姿势,示意大家安静。别说,这招挺灵,纷乱嘈杂的现场在他示意下慢慢静了下来。  “各位。首先,王某要感谢诸位光临,你们的到来令敝店蓬壁生辉!”不知谁带头,台下竟响起一片掌声。掌声一起,刚刚安静下来的气氛又遭到破坏。王京生只得再次将双手下压。不过从表情上不难看出,他还是非常乐意做这种动作的。  “下面,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消息:原本,这个宴会是为迎接俄罗斯阿穆尔州斯罗帕亚集团总裁娜塔莎小姐而准备的,但由于临时有急事,娜塔莎小姐不得不先行回国”他刚说到这儿,下面已有不少人露出失望的神态。很多来凑热闹的人,一方面是碍于王京生的面子,另一方面却都抱着一睹娜塔莎芳容的不纯目的,此时闻得佳人已去,自是大失所望。  王京生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无聊表情,只要他们能来,他便已达到目的。  他清清嗓子,继续道:“不过,我还要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敝公司已与斯罗帕亚集团签定了全面合作的协议,以后敝公司将全权代理斯罗帕亚集团在辽宁的进出口业务。”  当台下听众闻得这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好消息’后,有不少人却好象受到了不小的震动。其中少数人将奇异的目光转向了四哥那边。  四哥一直是斯罗帕亚集团在东北的总代理,此刻京生集团突然横空而出,成为其在辽宁省的总代理,不知内情的人自然想看看四哥对此事的反应。但他们哪里知道,虽然这是件损已利人的事,但之所以京生能与斯罗帕亚签定协议,却正是四哥从中撮合的结果。  然而最令我不解的是,斯罗帕亚集团到底是作什么的?为何它与京生的合作给与会众人带来如此大的震动?我扫了眼身旁的赵丰,忍住了向他询问的冲动。在目前的状况下,从他嘴里根本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从这里面我却也看出些眉目,王京生敢提出称雄辽宁的目标,四哥与斯罗帕亚集团将成为他最大的凭恃。  “诸位,”场中再次响起王京生浑厚高昂的声音“虽然娜塔莎小姐伊人已去,但今天的宴会仍将如约举行,只不过主角将变成一位新进的年轻高手,”说着他向台下的我使了个眼色。  “快去。”赵丰见状急忙从旁催促。  终于轮到我出场了!我调整好情绪,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虎虎生风的走向王京生。值此露脸之际,我决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怯懦与犹豫。  “这位就是我将要介绍给大家的少年英雄---铁手张宇!就在两个小时前,他战胜了不可一世的俄罗斯大力士---恐怖的伊万!为咱们中国争了光,给咱们中国人露了脸。”王京生拍着我肩膀骄傲道。铁手张宇。曾几何时我有了这么个绰号?不过听着还凑和,好象四大名捕里有一个就叫‘铁手’。  其实在这之前,我已被他拉着转了六够。场中不认识我的人只怕是寥寥无几。但既然是面子上的事,我就必须将场面作足。  等他说完,我抱拳扬声道:“各位前辈!在下张宇。刚才侥幸赢了伊万一招半式,英雄实不敢当,胸中的恶气确着实出了一口。现在张宇在此见礼,还望诸位日后多多照应。”说着环臂抱拳向场内虚拜一周,眼睛也迎向一道道好奇钦佩的目光。  伊万的凶名,场中多数人还是有所耳闻。毕竟,败在他手下的那些高手并非都浪得虚名。然而,最令他们好奇的却是传闻中我竟能一招制敌,这使得很多人都为不能亲临那一战而深感遗憾,不过此时能一睹胜利者的风采,也可使他们觉得不虚此行。  当我的目光移到屏风处时,心头不禁大动。不知何时,竟有两个高大粗壮的汉子出现在屏风一角。而在我印象中,刚才并未见过这两个身影。  这二人身高都在一米八五上下,生得膀大腰圆,胳膊上的键子肉翻着,结实而又蕴足力量的胸肌将半袖t恤高高隆起,双手长而粗,布满老茧。两人一个面白一个肤黑,却都是不苟言笑,杀气重重。此刻,他们正抱着双臂冷冷盯着我,当我们六道目光交接的一瞬间,我知道,该来的已经来了。  “你是张宇?”黑脸汉子缓缓问道,他的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这不禁使我想到郑哥,他们的声音竟有着惊人的相似!  他这一问在多数人听来不过是废话一句,但我心里却非常清楚,这是一个信号,也是一封战书。  “我是!”我以同样的语气答道。值此大庭广众,我已没有退路。无论前方面临的是胜利还是败亡,我都必须应战。  “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白脸汉子点头道。  也许觉出气氛不对,有四五名保安已悄悄聚拢到他们身旁,等候着王京生下手拿人的命令。  此时,我提防着黑白二汉,而黑白二汉又关注着保安的一举一动。我们三方互相戒备却谁也不肯出手,一时间,场中的气氛紧张到了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地步。  倒是白脸汉率先打破了沉闷,他抱拳遥对王京生道:“王总,我们兄弟是鞍山的冯远志,冯宏志。江湖朋友送个外号叫‘黑白双杀’,”他此言一出,竟引起场内一阵骚动,王京生脸色也趋凝重。看来这黑白二人确是大大有名。  白脸汉略顿了顿,接着道:“我们这次来贵地,本是想教训那傻逼老毛子。只可惜,还是晚来一步,让这位小兄弟占了先。不过,咱们兄弟俩既然走了这一趟,就没打算白来,怎么也得领教一下这位兄弟的身手。您看是不是?”他这番话讲得很有学问,先是报号,然后再说明来意,最后表面上是征求王京生意见,实际却在逼他表态。  球到了王京生脚下,他一样是没有选择。如果这一阵他服了软,别说称霸辽宁就是一统沈市也将成为泡影。  只见他拱手回礼道:“原来是鞍山的冯氏兄弟,王某怠慢了。”说着向那几名保安使个眼色,保安们在他的授意下四散撤去。“关于二位想和张宇比武的要求,我当然没异议。二位能来此地就说明你们看得起王某!我不仅没有异议而且还欢迎得很!只不过,”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小宇刚打过一场,精力和体力都消耗很大,他是不是能接着打下去,这要征求他的意见。”说着王京生把头转向了我。  真是名副其实的老狐狸!明知我别无选择却仍把球传到我脚下。这样一来,即使我输掉比武,他也有了堂而皇之的理由。  “王总,没问题!”我坚定答道,继而向冯氏兄弟道:“你们是单个来还是一起上?”  这句话一出口,不仅席间众人一片哗然,就连一直和颜悦色的黑白双杀中白脸冯远志也被气得嘴唇发青,说不出话。黑脸冯宏志更是面上黑气愈盛,他低吼道:“用不着全上!随便出一个就能打的你满地找牙!”  见他二人纷纷中招,我心下暗喜。本来,对付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我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之所以说让他们一起上,一方面是算准了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另一方面是想借着这番羞辱之词激怒二人。没想到他们真是听话得可以!一触即怒。不过,从他们的反应看,冯远志比冯宏志要强得多,就象那句老话说的:不爱叫的狗,咬人才最凶。  “远志,我去收拾他!”冯宏志撂下这句话便怒气冲冲的排众而出,大踏步走到席前空场,在距我五步远处站定,与我遥遥对望。  他的出场正中我下怀。他们兄弟,一白一黑,一强一弱,如果要让我来选择,冯宏志自是我求之不得的当然之选!‘柿子要找软的捏’这可是尽人皆知的道理。而且我还敢断定,只要能胜冯宏志,冯远志也就没脸再比下去,到时他自然会知难而退。  “等等!”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断喝,接着一个粗壮结实的汉子从席间走来。  不用回头,我已听出此人是谁。  “兄弟,杀鸡用不着宰牛刀!我来对付这小子。”那人拍着我肩膀道。  “刘哥”我拧起眉回过头。斌子在这要命的时候横插一杠,着实令我哭笑不得。要知道,这可是我精心设计好的一局呀!  “兄弟,老毛子那场我就没上,这场你就让给哥哥,啊。”斌子将一张大嘴附在我耳边轻声道。那神态,那语气就好象我在和他争着当美国总统。  惹不起斌子,我只得将目光投向王哥,希望能从领导那里讨个说法。哪知王哥正若无其事的低头品茶,嘴角却若隐若现着一丝笑意。陡然间,我明白了一切!斌子出头正是出于王哥的授意!一来他是怕我有什么闪失,二来他也看准了冯宏志身手高明得有限,派斌子出场虽不敢说争胜,却也不至于败得太难看。而且万一斌子要能赢,对他们兄弟几人未来的发展也将有极大好处。王哥呀王哥,您可是算到家了!  “嘿!我说,到底谁来?”冯宏志见我们二人嘀嘀咕咕,竟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越发气恼的吼了起来。  “我!”斌子闷声应道。说着,将我拉到一边,而后站好丁步扬起头,迎向了从冯宏志目中喷出的滚滚怒火。  喧哗着的人声在这一刹间安静下来。我悄悄退至一旁,心已提到了口边。斌子猛力有余,机灵不足,与冯宏志倒是恰逢对手。不过冯宏志最大的优势却在于经验,单这一点便足可令斌子俯首败北。而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冯宏志已被我们刚才的言行彻底激怒。那样,斌子或许还有一拼之力。  “嘿!”随着一声暴喝,斌子挥拳抢攻而出。  下一刻,激战终在二人间爆发。 第二十章铁手扬名2 斌子的拳路毫无章法可言,基本都是野路子。虽平时王哥也没少指点,但他天生鲁钝,教十回倒有九回是从这耳进打那耳出,几乎如数奉还。经常把王哥气得暴跳如雷。不过,这并非说他一无是处。由于天授蛮力,再加上一副粗大结实的身板,使得他在进手攻击中占尽便宜,但最令人望而生畏却还不是这些,而是他悍不畏死的气势。那种十足拼命的劲头只能用‘疯狂’二字来形容,任何神经稍微纤细点的对手通常还未交锋,便几被慑得怯意连连,手松脚软。  冯宏志可算得久经战阵,但象斌子这种‘疯子’对手,他却从未见过。不过,幸好他属于那种神经异常粗壮者,因而倒还不至于被对方的气势所乘。斌子上来便抢得先手,采取贴身攻击,使他丧失了施展自己最拿手的连续重侧踢的时机,不得不与斌子拳掌相格。但凭借丰富的对攻经验,很快他便发现斌子的攻击点散乱,随意性很大,而且拳拳均贯足力道,根本不懂得分配。以这种表现看,他完全是在瞎打!也就是说,斌子除了力大拳猛外,几无任何优势可言。  冯宏志本可采取以巧破拙的策略,先躲过斌子的一轮急攻,避其锋芒。而后再寻机拉开距离,于其破绽处以自己擅长的侧踢一举克敌。其实,象斌子这种不顾命的打法,根本就是破绽百出,只要能冷静下来,胜机可称得上拂手皆拾。但一来冯宏志自身便是个粗线条,他以勇猛闻名,经常是靠重击败敌,此刻遇上这么个四六不管的二百五,他又如何肯退让?!二来由于刚才的言语相激,他早就恼羞成怒,失去理智,此时更是一意要在对攻硬拼中将对手打垮方可解心头之恨。  于是,他们二人一个瞎打,一个硬斗,一时间竟形成了旗鼓相当之局,谁也没占到便宜。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一些不精于此道的来宾看这二人你来我往的真拼硬打,不禁热血沸腾的叫起好来,而王哥和冯远志等人则看得大皱其眉,心下狂呼‘荒唐’。  他们这种泼妇疯汉般的缠斗持续了近五分钟,而这五分钟过后,二人也都变得衣衫零乱,浑身血渍。由于斌子主攻,而且他出手根本不惜力,因而打到这时他的体力已很成问题,出拳的频率和反应大不如前。冯宏志虽比他强点有限,但仍可勉力应付。渐渐的,斌子开始落在下风。他不仅攻少守多,而且身上的创伤也是与‘拳’俱增。  看到这里,我心下开始暗暗叫苦。斌子能坚持到现在,全凭着自己的糙皮厚肉,天生一副肉盾身板。而且如果不是冯宏志也已到了强弩之末,他早就不知挂了多少回!不过,若照这么个打法,用不多久,他一样会落得惨败收场。嗨!这个憨人!这又不是性命相搏,实在不行,退到一边认输就是,何苦把自己搞的伤痕累累?  正当我忧心忡忡之际,场上风云突变!斌子稍一失神,与冯宏志拉开了些距离,这也就是不到一秒钟的工夫。而冯竟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侧踢出右腿。慌乱中,斌子举臂格挡。只听‘咔嚓’一声,冯宏志看似随意的一腿将斌子扫飞。早就蓄势待发的我,见此状况,急忙一跃而上,击退了他的后续进攻。再看斌子时,他正捧着被踢断的左臂躺倒于地,只见豆大的汗粒从他额头滚滚落下,脸也已因撕心裂肺的疼痛变得苍白而扭曲。可这个硬汉!楞是忍住了剧痛竟一声未吭!看到这儿,我鼻子不禁一酸,眼泪几欲落下。他所承受的一切,还不全都是为了我!忍住了伤心和泪水,我急忙向工作人员示意,让他们将斌子抬下场去救治。  料理完这一切,我转回头,发现冯宏志竟还作势欲动,不肯甘休。  “他已经败了。怎么?想赶尽杀绝么?”我强压下怒火,冷冷的向着冯宏志道。  冯宏志并未答言,只是在默默的回气。看来,他还想乘胜追击,再下一城。不过,以他目前的状况,根本都不堪一击。  “兄弟,这一阵该我上了。”不知何时,冯远志已悄悄走来。此时他必须挺身而出,否则,冯宏志将会死得很‘难看’。  目送着兄弟安全退在一旁,冯远志才向我讥讽道:“张宇,你确实很高明!自己不肯上,却拉个垫被的来送死。不过,我们兄弟不在乎。怎么样,还有垫被的吗?要有的话和你一起来,省得我费事。”他已意识到刚才是中了我小小的圈套,此刻却在以牙还牙,故意引我发怒。  我的面色依然很冷峻,斌子重伤后痛苦的表情一直盘徊在脑际,使我终下定了放手一搏的决心,兄弟的血绝不能白流!  “冯远志,你知道么,你错得很厉害!刘哥绝不是垫被的,”说着我用下巴轻蔑的扬向冯宏志“他,最多就是一惨胜。以你们兄弟的万儿惨胜一个无名之人,你觉得是件有面子的事么?”  别看我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瞎贫,其实,争斗已从这一刻开始。冯远志应该早蓄足了力道,他之所以含而未发,只不过是在等待我气势最弱的那个间隙。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小宇,冯氏兄弟对敌一向是双入双出,今天他们肯拆散单挑,已足见诚意,”就在我与冯远志凝神对峙之际,王京生一语插入,使几近降至冰点的气氛稍有缓和,继而他又向冯远志道:“我说得没错吧?冯兄弟。”  冯远志就是再狂,王京生王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此时见王京生问及自己,且语意暧昧,无奈下只得点点头。  冯远志的态度令王京生很满意。接着,他向在座来宾高声道:“诸位,冯氏兄弟今天来此,纯粹是以武会友。刚才刘斌的受伤让我感到很不安,但那实属意外。我希望也相信,在后面的较量中,冯远志与张宇都能点到为止,不要再出现血腥的场面。”  王京生的这番话非常耐人寻味。看来,他是动了爱材之心,想将冯氏兄弟收归帐下。而冯氏兄弟此来,恐怕也有投效之意。他们之间,一个落花有意,一个流水有情,却使我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王京生刚才在话中已经点明,要我手下留情。可是在这种面对面的拳脚相争中,留手就意味着死!即便不死也会象斌子那样落得重伤下场,而更何况我就是拼尽全力也未必有把握能够胜出!但冯远志不同,他定会使尽一切手段击败我。因为只有击败了我,他们兄弟才可堂而皇之的与王京生大谈身价。这就好比两军对垒,一方畏首畏尾而另一方却可全力施为,任何人,随便用身上哪个部位也能预测出战争的结局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冯远志突然发作,以左右连续低位侧踢拉开了此战的序幕。  他趁我气虚势弱,心神不属时动手,虽有欠光明正大,却显示了其目光老到,明察秋毫的丰富临战经验。交手之初便将我逼落至下风。面对他的连续侧踢,我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因为刚才冯宏志那看似随意实则凶狠的一腿已刻骨铭心的印在我脑海里。与他对战,尤其是面临他最拿手的凶狠霸道至极的侧踢,若以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既不敢硬挡,我便只能后退。一步,两步,三步,我连退三步极力躲避着他左右腿挂着风的横扫。边退还边试图寻找空当伺机反扑,但很快,我便发现这种念头简直是痴心妄想。  冯远志的腿法相当精湛!他出腿的高度和角度极为刁钻,每一踢都迫使我必须以大幅度的动作避过,从而令我无暇调整。但他最可怕的却是出腿的频率,腿腿紧密相接,而且连绵不绝,根本毫无缝隙可钻。他这种凶悍的排山倒海式的进攻,压迫得我连回气的功夫都欠奉,却哪还有余力反击!此时,我就象个小丑,被他追得在场中狼狈的跳来蹦去,已完全没有了初时沉稳镇定的高手气派。  冯远志的高明大大超出了我的预算。而这里的问题却出在冯宏志与彬子那一场。本来,以冯宏志的身手,即使其兄比他略胜一筹,我自信也尚有一拼之力。但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两人,水平竟差了那么多!而这种判断上的天大偏差,不仅使我失去先手落在下风,而且更令我的自信心遭到重创。以目前的态势看,我最多还能退两步,再往后便是餐桌和来宾。这便意味着,当我退到餐桌时,如果仍未能想出什么奇谋妙策,那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一头扎进人堆溜之大吉,二是拼着骨断筋折硬挨他一腿。  看来,今晚如不出意外,我定将以惨败收场。嘿!轻敌向是兵家大忌,我有今日之败也是活该!这正应了那句话:一失足成千古恨!  此刻我心中真真懊恼无比,但脚下却丝毫不敢停顿,因为冯远志根本不给我歇气的机会。  我只有继续后退。  一步,两步。当我退出第二步时,后撤的脚根触到了餐椅的腿上,而且凭借从脚上传来的感觉,我知道,那是一张空椅。看来,它原来的主人怕被我们殃及池鱼,早就弃之不顾,躲到一旁去了。猛然间,我灵机一动,心中有了计较。  下一刻,我诈作被椅子绊住,身子略往后倾,同时伸手作势欲扶椅背。  由于我接连的退却,使冯远志腿腿踢空,早就令他不厌其烦!此时,见我被餐椅阻住退路,他不禁喜上心头,跟着便是贯足全力的一记右侧踢!这一踢,他志在必得,因而也就不留任何余力。  我等的正是这一踢。就在他摆出右腿时,我已握到椅背,左手将餐椅往身边一带然后在椅背一按,并借劲于瞬间将后撤之势改为前冲,由于借到了劲,我前冲的速度迅捷异常!因而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我已与冯远志擦肩而过,荡到了他身后。这时只听‘啪’的一声,那张可怜的餐椅在被踢飞前竟已凭空碎成数块。飞溅的木块打到场外来宾的身上,引起一阵骚动。  我回过身,冯远志也已收腿转身正狠狠的盯着我,脸色却非常难看。  其实,刚才当我与他错身而过时,还是很有机会暗算他一下的。但我没有那么做。 因为我没有把握。  当时,我赌的拼的,是他腿踢得快,还是我逃得快。当然,事后证明在餐椅的帮助下,我的速度确是略胜一筹。但如果那时我分神偷袭,则势必会影响自身的逃逸速度。一来我并不擅长一心二用,二来我更没必要冒生命之险去打他那不知是轻是重的一拳,所以最终,我选择了最安全最稳妥的各行其道,逃之遥遥。  看着冯远志身后已惨不成形的餐椅,我心中暗呼‘侥幸’。如果没有它,现在躺在那个位置上的应该是我。黑白双杀,果然名不虚传!  借着餐椅的牺牲,我算是勉强将劣势扳平。此时,我们又回到了相互对峙的起点。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能再让出先手,否则,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场中的气氛随着我们停手渐趋缓和,而后再由缓和趋于凝固。大概人们已看出,接下来的战斗将判明胜负。在即期待又紧张的心态下,很多人都屏住呼吸,忘乎所以的直勾勾盯着我们,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就在这时,王京生重重咳了一下。很明显,他是有话要说。但由于场内气氛过于凝重,他竟无从开口,无奈下只得以咳嗽作为开场白。此时,他肯定是怕我二人再战下去会落得两败俱伤,因而想抢先叫停。  也许正因为猜到了这一点,冯远志强盛的气势为之一滞,人也望向王京生。  我没有再犹豫,果断的挥拳前冲。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一旦等王京生开口说话或是冯远志回过头再蓄足气势,今日之战都将不了了之。而今日之事必须有个了断,斌子的仇一定要报!因此,我别无选择。  冯远志丰富的临战经验救了他一命!在我眼看就要得手时,也许是眼角的余光,也许是高手敏锐的第六感,使他促然惊觉,并及时撤步举臂架开了我的直拳也封住了我的后续手段。而令我万分吃惊的是,他仓惶出手,力道却丝毫不弱!双臂交接间竟使我感到隐隐痛楚。  临危而不乱,事急而不弱。高手就是高手!  好不容易抢到先手,我怎肯放弃。眼见直拳无功,便趁势抬腿膝冲他的小腹。冯远志确是了得,只见他将身体侧转,竟轻松避开。我对冲膝本就没报太大希望,此时见他侧身却正中下怀,就在他刚转过身那一刻,我使出了必杀的反手肘击。  冲膝和肘击,虽为两式,实则一招双杀。两个动作,间不容发且一气呵成。冯远志能同时避开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然而正是这种不可能的事却让他变成了可能。他的身体突然奇异的扭曲了一下,天知道那是个什么古怪的动作!竟堪堪避过了我致命的反肘杀招,他的身体在扭曲的同时还带动双脚从旁侧滑开去。瞬间便与我拉开了有近一米的距离。  双杀失手已令我惶然无措,而他于瞬间与我拉开距离更惊得我魂飞魄散。我的直觉告诉自己,下一刻,将是我的死期。  果然,当他弯曲的身体在‘飘’到一米远顿住去势后,右腿神出鬼没的侧踢而出,这回他用的是高侧踢!目标直指我脖颈。看来,他也生出了必杀之心。  出生入死的场面我不是没经历过,而我也并非是个轻言放弃之人。面对他这要命的一腿,我若仍有余力,自会从容退开。但他选择了个非常好的时机,此时我腾起的身体刚刚下落,正处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而又无劲可借的境地,只能眼睁睁任人宰割。  也许我已意识到自己必死无疑,也许人在临死前会坦然放开胸怀。总之,在这一刻,我的内心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与空灵;也是在这一刻,刚才他身体那奇异的扭曲动作,象放慢镜般在我脑际展现开来,使我得窥全豹;还是在这一刻,奇迹发生了!  一股莫名的力道竟从我体内奔涌而出,在它的引导下,我的身体竟作出了与冯远志同样的扭曲!就在他的右腿堪堪踢来时,我的身躯在那股神奇之力的带领下,竟同样的侧滑开去。此时的情景无比怪异,我就仿佛一片飘游的树叶,在微风袭来时,于斜刺里飘落地面,而后荡开。  这时,全场所有的人都被我这个不可思议的动作惊呆了。  然而,事情并未到此结束。就在侧滑开去的同时,我又神奇的摆出右臂,在冯远志作出反应前,一掌扫在他肩头。  在骨折声和痛呼声中,他就象一颗巨大的木桩被我伐倒于地。  此时,除了冯远志痛苦的呻吟外,没有人鼓掌,也没有人欢呼。所有人都傻愣愣的望着我,似乎仍在回味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倒是冯宏志率先回过神,急抢到他哥哥身边,一把将冯远志抱在怀中,失声呼道:“哥!”继而又冲四下狂呼:“快来救人啊!”  接着,王京生紧随在冯宏志身后,关心的凑了过去  接着,全场沸腾了。 第二十一章杀猴儆 我与冯远志之战历时不超过三分钟。而在这三分钟内,自己却两度死里逃生。尤其是第二次,冯远志在盛怒下使出绝招,以我当时的经历,真不知有多少高手曾忘魂在此招下。本来,我已绝无幸免之理,但也许在冥冥中真的有神灵存在,竟令我在他必杀的侧踢中腿下游魂,捡得一命。  直到现在我仍无法对自己刚才怪异的行为作出任何解释。那股莫名的引导着我反败为胜的奇异之力,明明发乎本心却似乎又游离于意识之外。这不禁使我忆起两年多前,欲从丽水假日大酒店楼顶纵身一跃了却残生时,老爸突然显灵的一幕。难道说,这一次又是他那不散的忘魂,令我在危难中险死还生?  “小宇,刚才可把我吓坏了!”王哥第一个冲出人群,象个老太婆一样抱住我。直到此时,他的声音仍略显颤抖。  “都过去了。”我宽慰的拍了拍他瘦小的肩膀。这个场中我唯一的亲人,额头上密密匝匝布满了微细的汗珠。刚才那惊魂一幕着实令他揪了半天的心。  “赵丰!”正俯身于冯远志身侧的王京生高叫道。  听到召唤,赵丰急步趋前。  “你马上带人送远志去最好的医院,”王京生指示道。  “是!”赵丰领命后急忙招来人和担架。众人七手八脚将冯远志抬上担架,而后匆匆离去。  诸事忙完,王京生方舒了口气,这才转向我严声责道:“小宇!你是怎么搞的!我不是嘱咐过要点到为止吗?怎么你出手还那么重?!”  “我我也不知道。”我茫然应道。  王京生本就没想深究我重伤冯远志之责,此时见我语音怯怯,以为他的责难已收到功效,便又缓和,语重心长道:“小宇啊,你一定要记住,男子汉立身江湖,靠得可并不都是拳头。得放手时一定要放手啊!”  我胡乱点点头以示受教,然后寻机随王哥回到座位。  “张宇,你真棒!我崇拜你!”周毅从旁献媚道。  这个‘吊死鬼’!都是自家兄弟,还玩这套!我笑着正欲作答,却见叶朋挂着一脸鬼笑出现在面前。  “张宇,祝贺你再胜一阵啊。”他阴森的笑容让我看得直起鸡皮疙瘩。我们前生肯定有解不开的过节,否则他不会老这样阴魂不散的粘着自己。  “谢谢。”我不咸不淡的应道。心里盼着他赶紧走人。  “唉!你不去打拳真是太可惜!”他摇头感叹道,却随手拉了把空椅子坐在一旁。  见我漠然不理,他又继续厚颜道:“你的速度和反应绝对一流!只要稍加调理,前途将不可限量!哎?对了,冯远志的绝招你是怎么会的?别告诉我是现学现卖啊,那我是不会信的哦。”叶朋脸皮虽厚,眼光却毒得很!  “我说你有完没完?老想拉我打黑市拳,是不是嫌我命长啊!”对于叶朋的一再纠缠,我终于不耐烦了。  “嘿,话不能这么说呀!打拳是很危险,但那只是相对于水平低的人而言。象你的身手根本不存在这个问题。”叶朋急忙辩解,接着他继续诱惑道:“其实打拳的好处有很多,首先是挣钱快,只要几场赢下来,多了不敢说,一二百万还是能轻松搞定。其次是能迅速成名,你想想啊,人生一世图个啥?无非名,利二字。你苦练多年总不会想把自己埋没在这儿吧。”说到这儿,他警惕的四顾一番,而后压低声音:“在这儿,你永远是个跟屁虫!不会有出头之日!”  马哥的死,早就令我对黑市拳深恶痛绝,而叶朋却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般要拉我下水。真不知他一意如此到底意欲何为。  我正要出言让他离开,场中却响起了王京生的声音。  “各位!诸位来宾请静一静。”由于宴会厅内的秩序过于混乱,这次,他不得不拿起了麦克风。  “刚才的比武,只是宴会前的小插曲,王某就权当一道餐前甜点将其奉献给大家。”在音响的配合下,王京生的话音显得越发宏亮震耳。渐渐的,大家都安静下来,等待他的下文。  “其实,今天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和大家商量。当然,主要是和在座的沈市同仁和朋友们商量。”  听到这番话,我的精神不禁为之一振,正题终于来了。  “王某一直有个心愿,就是组建一个商会。俗话说:合则势大,分则力散。王某成立商会的目的正是希望诸位同仁能够互通有无,精诚合作,个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大家一起来帮忙。也只有这样,诸位的生意才能越做越大,越做越好。而今天,沈市的商界精英几乎齐聚于此,在下不才,正好借这个机会向大家提出成立商会事宜,只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成立商会?亏他想出了这么个主意!不过,他若能接掌商会会长的大印,也就间接的将沈市绝大部分势力掌握在自己手心里,如果商会的组织和章程再严密些,他还真有可能成为沈市说一不二的老大。成立商会,真是绝妙的一招!恐怕,这里面也包含着赵丰的智慧和心血。高啊!实在是高!  “王总提得太好啦!我们早就盼这一天那!”王京生话音刚落,便有人高声叫好,接着又有三五人随声附和。  甚至不用去看,我也知道,那是王京生事先安排好的伏笔。‘没有三分三,谁敢上梁山?!’若没有几个相知帮衬,他也不会挑头搞这个商会。  “那,这个商会会长由谁来当?”这时,有人瓮声瓮气的问出了自己的疑虑。我抬眼看去,只见场中一角,一个憨实的汉子在众目睽睽下一脸认真的望着王京生,刚才的问题正是他提出来的。又是个猪八戒的亲戚!我心中暗讽。连谁想作商会会长都看不出的主儿,真不知他是怎么混成商界精英的?!  “那还用说!会长当然是由王总来当。除了他,谁也没这能力呀!”刚才挑头叫好的小子继续高叫道。“是啊!错了王总,别人还真不行!”很快,那憨汉的问题便被淹没在了一片附和声中。  “诸位,请静一静。”王京生兴奋的作势让大家安静。现在的形势已完全向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哪得他不喜形于色。  “如果诸位定要错爱王某,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不过,请大家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来帮助大家解决一切困难,并管理好商会。”王京生意气风发的讲完这段话,开始逡寻四周。接下来的进程应该是大家一齐鼓掌,然后纷纷签名注册,商会便可宣告成立。  然而,还未等掌声响起,已有人起身提出异议。  从座位上站起的是个瘦高个儿,黝黑的脸上布满了暗青的胡子茬。“王总,要是有人不愿加入商会呢?”他冷然质问道。  “他是你们王总的老对头,叫‘杨永贵’。嘿!这回有热闹瞧了。”叶朋见我惊异的望着杨永贵,从旁解说道。  我转回头,以更加惊异的目光看着他。叶朋并非沈市本地人,可看这意思,他对沈市黑道的形势却了如指掌。这一点更能说明他绝非仅仅是个跑江湖,四处拉人打拳的拳探。  叶朋发现我神色异常,淡然道:“这些都是和高总聊天时听来的,没什么好奇怪。”  “那你和高总又是什么关系?”我追问道。试图从他身上探得关于高旭东来历的一些蛛丝马迹。  “发小儿。”这只老狐狸!仅用了三两字就将我堵的严严实实。  就在我们一问一答间,场上立身的二人已陷入尴尬的境地。而最难受的还是王京生。  杨永贵的问题实际是将了王京生一军!商会,最多不过是个民间组织,是可以来去自由的。总不能谁不愿参加便当场拉出去毙掉。但问题的关键还不在于此,因为如果一旦有人带头拒绝入会的话,很有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步其后尘。那样,王京生网罗黑道势力的计划必将泡汤!而组建这个狗屁商会也就成了无稽之谈。  二人对视良久,王京生才仿佛痛下决心道:“杨总的问题提得很好!当然,是否加入商会全凭大家自愿,如果有反对的,现在就可以走人,我王京生决不勉强!但在走前,我还想再奉劝一句,无论是成立商会还是加入商会,都是对大伙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希望大家能够先三思而后行。”  杨永贵等的就是王京生这‘决不勉强’几字,有了这几字便等若有了保障,待王京生讲完,他抱拳道:“那我就不好意思,先告辞了。”说着便带领随行的两个小弟离席而去。王京生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直气得面色铁青,目龇尽裂。杨永贵拒绝入会,这早在他预算之中,但他却没想到杨永贵会走得那么干脆,简直一点面子都不留!而最关键的还是杨去后余下众人的反应。  看到杨永贵安全的消失在电梯中,最早发问的那个憨汉也想起身告辞,却被他身旁的妇人死命按在椅上,动弹不得。另有几个想走之人也觉出气氛不太对,纷纷收回了探出的身子,静观其变。  “呵呵,无论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先吃完这顿饭再说,权当是给我王某一个面子。商会的事么,先放一放。”王京生不愧为一方霸主,值此尴尬冷场之际,竟使出欲擒故纵的策略。前面虽杨永贵带了头,但由于有王京生这句话,那些本来蠢蠢欲动的人也不好再走。毕竟,吃饭是吃不死人的。  于是,早已等候多时的服务员们端起各式美酒佳肴,纷纷走马灯似的穿插于席间。有了酒肉,冷寂的场面又重归热闹,人们开始推杯换盏,胡吃海塞,方才的不悦很快便被抛到九霄云外。这正象那句老话说的:人跟谁亲?人跟饭亲!  按下这边的宴会不提,再说杨永贵。  他带着两个小弟走进电梯,当电梯门关上那一刻,他轻舒口气。  今天这场宴会对他来说不啻为鸿门之宴,而能如此轻松身退使他深感庆幸。要知道,在全沈市他可是唯一敢和王京生唱对台戏的老大!  杨永贵与王京生间的恩怨要追溯到三年前。那时,他们为争一个危改小区的拆迁权而翻脸。其实,在那之前他们一直都还相安无事。那次争斗虽以王京生胜出而告终,但杨永贵却深觉不愤。因为王赢得很不江湖!  当时,他们双方仍算得势均力敌,而那个小区的拆迁工程无论对谁都将是更上层楼的阶梯。由于他们均属强霸一方的势力,因而在竞标前杨永贵与王京生为不伤和气特地把杯立誓,凭自己的真正实力做光明磊落的对决。可谁曾想王京生竟暗中耍手段,一面绑架了主办方领导的孩子威逼,另一面又出重金利诱,双管齐下!在威逼利诱中,主办方领导无奈只得将标底透露给王,从而使其一举胜出。而也正是那一战的失利使杨永贵从此一蹶不振。  这些年来,杨永贵之所以不遗余力的与王京生作对,其主要根源还在于三年前的那一箭之仇。今天,他本无意参加这么个破宴会,但由于事先他忽然得到消息,说是王京生欲借宴会之名要成立商会。正是这个消息促成了杨永贵赴宴的决定。而他此来,只要能动摇那些‘墙头草’们加入商会的决心便算公德圆满。  电梯平稳的下行令他感到很舒适。拍着光亮精致的电梯门,杨永贵不禁心生感慨:王京生这小子近些年没少搂钱,就这么个破六层楼,他竟用进口的三凌电梯,真是他妈有钱没处花了!  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电梯并没按照指示停在一楼,而是继续下行,bi过了,b2又过了,却仍未停止。其实,这座地上六层地下三层,上下共九层的酒楼,在平常情况下,地下的第三层是锁着的!也就是说若没有特制的钥匙打开特殊的开关,一般人是没有可能光顾到b3的。因为在那里,王京生通常会干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勾当!  电梯的异常顿时使杨永贵一行人陷入极大的恐慌之中。当他们意识到危险已悄然降临时,诡动的电梯嘎然而停,耀眼的灯光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好!”杨永贵在黑暗中大叫。但是这觉醒已来得太晚!很快,他的声音便被一阵急促而又沉闷的枪声所掩盖  五分钟后,恢复了光明的电梯缓缓上行,重又回到六楼。而电梯中竟依然空空荡荡且一尘不染,就好象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在宴会会场,一个工作人员急匆匆走到正与宾朋把酒言欢的王京生身边,在他耳边低语片刻。  王京生的脸色则越听越难看。听罢汇报,他抬手挥退了那人,脚步沉重的来到席前,重又拾起话筒。  下一刻,会场四周的喇叭中响起了他沉痛的声音:“诸位,诸位。请静一静。”他顿了顿,待会场安静后接着道:“我要告诉大家一件非常不幸的消息,杨永贵,我的永贵老弟因为被查出私携枪支而拒捕,他当场被警察击毙了,而且随行人员也无一幸免。”说到这里,他已是泣不成声。  他这番话犹如一个特大的炸雷,在众人耳畔陡然爆响!一时间,所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我也被这个消息搞得有些莫名。杨永贵肯定是遭了王京生的暗算!这一点毋庸质疑。所谓的‘私携枪支’和‘拒捕’不过是托词罢了,我甚至怀疑开枪的警察是否都真有其人?但真正令我大惑不解的是,王京生怎么敢在自己的地盘干掉杨永贵?要知道,杨也是一方老大,他手下一样有一帮亡命徒,难道,王京生就不怕遭这些人报复?想到这儿,我竟有意无意的望向了叶朋。而叶朋却正悠哉游哉,没事人儿似的品着茶。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叶朋并未转过头,却知道我在看问他。这个怪人!  “不过有一点我倒可以提醒你,今天晚上的宴会和所要采取的行动,你们王总可是策划了很久!”  叶朋此语登时点醒我这梦中之人,王京生既敢对杨永贵下手就不怕他那班兄弟报复!或者换句话说,就是王在对付杨的同时应该也对他那班兄弟动手了!不过,这可是一场远胜过当初郑晓龙灭金老三的大战役!  这时,喇叭里再次响起王京生的悲痛的声音:“诸位,我建议在场的所有来宾为永贵兄弟的死默哀三分钟。”说着,他垂下了满是泪水的脸。  我看得出,王京生的眼泪并非作做,而是发自真心。也不知他与杨永贵间到底有过怎样一段恩怨?只是,无论他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那所有一切都将随着杨永贵的死而永远的被埋葬了。  默哀已毕,席间所有人都失去了继续吃喝的兴致。于是,王京生趁机旧事重提,再次将商会之事摆上台面。由于有了杨永贵的前车之鉴,所有那些有疑议的人都三缄其口,硬着头皮在协议书上按了手印。至此,王京生梦想中的商会终告成立。  宴会散却后,四哥与高总以及他们的一些随行人员仍滞留未动。王京生将我招至身边,和蔼道:“小宇,你先别走。一会儿和我一起陪四哥高总他们出去玩玩,这一天,真把你折腾得够戗!”  “王总,我还是不去了。”看到王京生不悦的神色,我继续解释:“我确实特累!而且和高总他们都不熟,开玩笑说轻说重了都不好。您还是让我回去吧?”我知道王京生口中的‘出去玩玩’指的是什么,毕竟,在那种场合里我也工作过一段时间。对于***场中的女孩子,我更多的是同情和怜爱,却从未想过要玩她们。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使我放弃了与王京生亲近的机会,那就是我决不能和四哥或高总他们任何一人走得太近,否则,一旦令王京生起疑,都将给我及王哥他们带来无妄之灾。  我的一再坚持终令王京生松了口,他答应可以派人送我回别墅,但条件是我必须保证回去马上休息。而王哥则接替了我光荣而又艰巨的陪客任务。  走到电梯口时,四哥却早等在那里。  “四哥。”我快步赶过去,握住了他已伸出的右手。  “京生和我说你太累,不想出去玩了?”四哥和颜悦色道。  “是!我的确特累!”我只得二次作解。  “既然是这样,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就得赶回去,先跟你打个招呼。”  不知为何,四哥竟这般看得起我。  “哦,那我明早去送您。”  “不用!家里有点事,我必须很早就走。”接着他的声音转低“我找你,是想告诉你,王京生不是个能留的住人的主儿,将来若在这边待不下去,就去我那儿!”  “哎。”我楞楞的应道。沈市我本就没想久留,而且不仅沈市,东北我都不想再待下去了!有那时间我去找小月好不好?!  “四哥,那我就先祝您一路顺风了。”  “好!那就再见啦!以后到了哈市记得去找我啊!”四哥含蓄向我道过别,转身走向王京生那边。  坐上了返程的汽车,我心内汹涌难平。这顿饭,吃得真可谓是惊心动魄!不过还好,我总算完成了自己份内的任务,应该说是不辱使命吧。接下来,就要等待月儿的消息了。一想想还要在那鸟笼般的别墅住上十多天,自己都觉得头大!还有那个宁无双,再回去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我无意也不忍伤害任何一个善良的人,可是对她,我却不得不伤害!也许,我们的相识根本就是个错误!  在沉思中,渐渐的,我进入了梦乡。  ***  ****  *****  ****  ***  诸位读友:拳王写到这里,故事基本已经展开。本来,我想把这二十万字合为一卷,然后自己休息休息,每天写到一两点钟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但看到大家那么支持,我又于心不忍,咬咬牙还是接着写下去吧!(这回咬得可真是自己的牙哦)  在此,我对wabjbycyzd toshi jbl 也要流氓 韩天 耍流氓的天使 查无此人 耍流氓的天使 等等诸君(也许会有漏掉的,请别见怪)的大力支持深表感谢!没有你们督促,这个故事我真怕自己写不完呢。100w字,这是我的目标,不过想想也头大!  我会继续努力,而且以后的情节会越来越复杂,说实话,我自己也很期待:)  最后,请大家相信我,小弟不会令你们失望的。  箫遥 顿首! 第二十二章初悟奇功 汽车剧烈的颠簸使我从睡梦中骤然惊醒。片刻小憩后,我的精神恢复了不少。  无尽的夜色在车窗外默默流动,深邃而沉寂。间或有三两形单影只的倦鸟在眼前掠过,也是扑簌簌没入林中踪影皆无。  想想出发时,车如长龙浩浩荡荡,而归来却仅我孤寂一人冷冷清清,心下便觉萎顿。  斌子臂骨被踢断,却不知是否伤及内脏。不过,无论伤到哪儿,都但愿别和冯远志住在一起,否则二人非得对练单掌开碑不可。  想到这儿,我心里不禁一动,不如让司机把车开到医院,自己正可趁机去看看斌子。但一转念,又觉不妥,司机大哥也不容易!加班加到这么晚,该早惦记着回家呢。  十余分钟后,汽车驶回别墅区。我向司机道声辛苦便跳下车,独自走进小院。还好,路上没有碰到宁无双,我作贼般偷偷敲开值班服务员的房门,讨得钥匙后溜回自己房间。  也许在车内已有过片刻小睡,此时,我躺在床上却精神百倍,亢奋异常。  不知不觉中,我与冯远志对决时奇异的场景又重现脑际,在面对着他绝杀的高侧踢,我无所适从,茫然濒死的那一刻,那股奇妙而又无迹可寻的神奇之力油然而生。在它的带领下,我不可思议的模仿出冯远志超绝的躲闪身法,并侧滑开去  渐渐的,我的心灵再次进入到了当时那种空灵,飘逸的状态。隐约中,我似乎把握到什么,却又被它稍纵即逝。那是一种怪怪而不可鸣状的感受。虽说不出到底是什么,但直觉告诉我,它肯定与那股神奇之力有关!  于是,我又努力使自己重新回到初始状态,但令人沮丧的是,此时,就连那种空灵的状态似乎也一去而不复返了。  又尝试了多次,均以失败告终。无奈下,我从床上坐起,陷入沉思从我刚才感悟到的东西来看,那股奇异之力(姑且称其为异力吧),好象并非神明显灵,而是发乎于本身。也就是说在特定的条件下,我自己可以凭空创造出这股异力。想到这儿,我突然象被惊醒般明悟了!  所谓‘异力’也许正是在关键时刻,从身体中激发出的潜能!而之所以我会具备这样的潜能,也许正是因为修炼了家传的功法!若真是这样,以前那些关于练气的理论将很有可能被颠覆!或者可以这样讲,就是我所修习的家传功法不仅能修身修心,而且还可以修行!一念及此,我的思绪更加清澈了,我的老祖宗们世代行医,他们修炼此功,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以之济世救人。说白了便是要以此功用之于行。而这正是当初老爸说过的,我们家传功法与别派功法的不同之处。这么看来,最早创出这套功法之人或许真是位武林高手也说不定。只是后来,随着科技的进步和火器的出现,所谓‘武功’已越来越不受重视,我的先人们才弃武从医,另辟稀径的将之用于针灸,这套功法才得以流传当然,到目前为止,以上凡此种种还都是我的猜测。此时,若能找个深明此道之人来指点一番就最理想不过了。  想到这儿,我更加怀念起早逝的父亲。若他还在世,若能得到他的指点,这些‘也许’将不复存在。很多疑问也将迎刃而解。但现在,我却只能自己瞎琢磨。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走下床,在狭小的房间内踱起步来。  与今天两次练功所出现的两次异象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晚宴时‘异力’的出现应绝非偶然!在与冯远志对决前,我已通过练功时的异象,感觉到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修炼的瓶颈区,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玄关。武打小说里所描述的,所谓某种武功能练到第几重应该并非妄言。至于我家这套功法是否也分几重来修炼,或者是练到什么程度便是到了第几重,却从未听老爸提及。但依目前异象丛生的状况看,我确实面临着一道‘坎’!若过不了这道‘坎’,我也许会象老爸那样重回地下,与列祖列宗们为伴。若过了这道‘坎’,我将进入一个更高层次的修炼。而‘异力’的出现则很有可能是我即将作出突破的预兆,或者在它的指引下我能顺利过‘关’也说不定!  想着想着,我重新兴奋起来。因为我已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突破瓶颈方法与标志,应该就在于能否成功掌控住这股‘异力’。  回到床上,我盘膝坐定,开始意守丹田以摒除杂念。渐渐的,我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气,血在意识的控制下飞快的流转。运行三周后,我开始将意识与气血分离开来。这种做法是一招险棋!  对于普通没有练过气的人,气是气,血是血,二者互不相干,因而也就更不存在气血与意识配合的问题。但对于练气者而言则不同,当他们‘入定’后,气血与意识三者紧密相连,互为依托。一旦三者中有一方出差错,练气者都将面临灭顶之灾,也就是俗称的走火入魔。很多人都把练气的时间选择在深夜,或者要有人‘护法’,其原因就是担心出现这种危险。  我之所以敢这么做,还是存在了一定的侥幸心理。别看我年纪不大,但练气的时间已不短,一方面经脉畅通无碍,另一方面气血在配合上也早有一定之规,此时撤开意识的控制让它们自行其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另外,也是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我现在的确是别无选择!若不肯行险我便无法感应到那股‘异力’,而若连‘异力’都感应不到,一切就都免提!我不仅无法作出突破,恐怕小命也将难保。  慢慢的,我小心翼翼的将注意力集中到丹田。丹田是万气之源,那里将是‘异力’出没的唯一之所。  起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气血在不停的沽沽流动。看来,这个方法不行。脑中灵光一现,我放开了心怀,将一切思绪与忧虑抛在身外,使自己重归平和与空灵。在这一刻,我达到了真正‘静’的状态。也是在这一刻,令人万分惊恐的一幕出现了。  在一瞬间,本与血流密切相容的气,突然从中分离出来,并从四面八方倒涌向丹田。这一下惊得我魂飞魄散!我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完了!  但这些年的苦难经历已培养出了我坚韧的性格,即使到了最后关头,我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面对汹涌回奔的气流,我拼尽全部意志紧守丹田一穴,等待着崩溃的一刻。  然而,奇迹再次出现!这些纷杂的气脉并未滞留,而是从丹田贯出,四散开去,绕行一周后又奔流而回,如此往复不休。渐渐的,先是一两道,接着是七八道,最后共有十三道气脉凝成一束,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独立与我本气之外的强大气流。我甚至能感应到它可脱离主脉,任我意之所指,无所不往!意念动处,只见它从丹田急坠而下,我腿部的肌肉不堪刺激的一收一张,就在这缩张间,我的身体竟凭空跃起数寸而后落下。  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异力’!我找到它了!我成功了!  狂喜中,我从床上一跃落地,发出冲天长啸。  这股‘异力’使我上窥到了气功的奇境。拥有了它,我将无惧于任何高手的挑战。而最令我兴奋的,却是现在才刚刚起步。我身上大大小小气脉无可胜数,目前凝聚在一起的这十三道,不过是九牛一毛。将来随着修炼时间的增长,汇聚在一起的气脉将越来越多!这股‘异力’也将越来越强!而终有一天,所有散气都将会归为一统,到那时我已不敢再想下去,因为那已超出了我的认知。‘也许可以御空飞行了吧’我心里偷笑着把自己的想象发挥到了极至。  一阵美妙的音乐将我从狂想中带回现实。我知道,又是门铃作怪。  打开门,站在门外的却非宁无双,而是晚间那个娇小的服务员。宁无双是真的伤心了!不过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  “有事吗?”我问。“没事吧?”她问。  我们俩几乎同时问出了自己的问题,而这两个问题却偏偏象是在一问一答。  “哦,我这儿没事!刚练完功,叫了一嗓子。”我生怕再和她说到一起,抢先答道。  “那你也不看看几点了?这么闹,多吵人啊!”小姑娘不满的斥责道。  “对不起了,下回一定注意。”我急忙陪笑脸认错。  她白了我一眼,扭身而回,边走边嘟囔:“怪不得无双姐不让来,真是个神经病!”  听到这句话,我才明白,为什么她此时的态度与晚间判若两人,原来是在替宁无双报不平。嗨!真是阎王好对付,小鬼却难缠啊!  关好门,回到屋中,我又继续开始修炼。但不知是被那小姑娘扫了兴致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练来练去,来来回回多少遍,只有那可怜的十三道气愿意聚在一起。其余气脉,对我的召唤均置若罔闻。  练气是件急不得的事,否则会出大乱子!此时,眼看再无寸进,我也不勉强自己,索性收了功,倒头睡下。  第二天来叫早的仍然是那个小服务员。她的态度依然很蛮横。  一来奇功初成,心情大佳,二来在宁无双的事上我确实有愧,因而也没和她计较。对她的无理权当视而不见,施施然从她身边越过,径奔餐厅去也。气得她在我背后直跺脚。这个小丫头,还挺讲义气!  吃过早饭,由于牵挂着斌子的伤势,我直奔赵丰的‘鸟笼’办公室,想从他口中问个明白。  敲了半天门,没有反应。这时,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张哥,赵主任不在。他一早就出去了。”他看出了我的来意,恭敬道。  战胜伊万后,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把我当英雄般看待。当然,那小丫头除外。  “谢谢!”我礼貌的应道。接着便空落落的回到房中。现在,自己又成闲人了。我本可趁这机会去医院看望斌子,但若没有王京生或赵丰点头,恐怕自己连别墅的大门都出不去!不过,即使出了别墅,沈市这么大,却让我到哪里去寻那间医院?  想来想去,最后,我决定去健身房。日子要过,工夫也不能落下。  白天练功,晚上练气,就这样我一住就是十天。  在这十天中,宁无双自不必说,老远见着便扭身而去。就连王京生和赵丰似乎也在躲着我,即使见了面,也是打声招呼后便推说事忙匆匆离开。倒是王哥来过一趟,他告诉我斌子的伤势并无大碍,早就出院现正在家中静养。嘿,真不敢想象他是怎么‘静养’的?临走时王哥交代,说他那边也忙,不能老来看我,让我耐心等候小月的消息。  十天!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更没有小月的消息。每天面对的是那小丫头的一张绿脸,还有冷冰冰的健身器材。我真是度日如年,郁闷至极!  就在第十一天傍晚,王京生派人来找我。  难道是有小月的消息了?此时我倒宁愿他能找到小月,这样也可了却我一桩心事。  满怀欣喜,我飞步上楼。  走进那间硕大的办公室,只见王京生正笑着向我招手。在他身边还立着两人,一人是赵丰;另一人是个身材中等,样貌清秀且削瘦的青年,却不认识。  “小宇,来,给你介绍个新朋友认识。”说着,王京生将那青年拉到近前“他叫王决,是我侄子,刚大学毕业。”接着,他又指着我对王决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战胜俄国大力士的英雄,张宇。”  “王总,您千万别这么叫,我可不是什么英雄。”我谦逊道,接着便握住王决的手,寒喧起来。  “怎么样?这些天闷坏了吧?”王京生亲切的问。  我苦笑着点点头。他绝口不提小月之事。看来,此次找我应与小月无关。  “这人啊,不能老闷着,不然早晚会憋出毛病!今天我找你,是要派你个差事,你也好出去散散心。”  “王总,什么事您就吩咐吧。”我爽快道。他不早不晚的,偏在这时候派我出门,真可谓用心良苦!  “是这样,王决不是刚毕业吗,他非急着上班。正好,咱们与斯罗帕亚集团有笔小生意要交接,不过交接地点却在莫河。我想让你和王决就个伴,你俩一块跑趟莫河,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我欣然应道。 莫河?好象在中国最北边。  “赵丰,你把去莫河的安排和小宇讲一下。”王京生吩咐道。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要摆足大老板的谱。  “是!”赵丰应道,接着便将此次公干的大致情况与我讲述一番  我们此去莫河,所接洽的是一笔总值五万美元的‘小’生意(这是赵丰的原话)。由于对方负责将货送至莫河,而接货事宜又有四哥方面协助,可以说所有事都已安排得妥妥贴贴,因而表面上王决和我的工作非常轻松,只是过去验货和付款便一切ok,说白了是代表王京生去走走过场。但再细想想,我看到了这里面的深意。  莫河之行是京生集团与斯罗帕亚集团签约后的首桩生意,也是试探性的接触。因而双方对此都一定非常重视!我甚至可断定,到时将会有斯罗帕亚方面的重量级人物在接洽现场露面。王京生作为京生方面的大老板当然不会轻易出山,但他却派遣刚刚出道的王决来代表自己,此举的用意则极其耐人寻味。看来,一方面他是想将日后与斯罗帕亚集团合作的事宜交由王决负责,另一方面也是有意将王决培养为自己的接班人!而王京生之所以会选择我作为王决的助手与之同行,其目的,应该是为王决将来搭建自己的班底作准备。  这桩看似轻松的生意,其意义对王决将无比重大!而于我来说,则完全可以将之视为一次公款旅游。去散散心也好,说不定回来时就能见到小月呢。  “这次去莫河,就王决和你两个人。”赵丰最后道“你们将按计划于明早出发,王决负责开车,钱就交你保管。你们先去哈市找四哥,他会安排人与你们同行。记住!路上一定要小心,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这笔生意虽然不大,但它的成败却关系到咱们集团的声誉。”  我和王决听罢都认真的点点头。  交代清楚后,赵丰将头转向王京生,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王京生左手拉住王决,右手拉住我,满怀关爱道:“该说的,赵丰和你们都说了,我就不再啰嗦!在这儿,我祝你们一路顺风,并预祝你们兄弟俩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叔,您就放心吧!”“谢谢您,王总。”王决和我同声答道。  “好了!明天一早还要赶路,没别的事,你们就回去休息吧。”王京生挥挥手,结束了今天的会面。  我和王决并肩走下楼。  他不住别墅。走到一楼快要分手时,他握住我的手道:“张宇,你打败俄国人的事令我非常敬佩!”  “别这么说,不过一时侥幸罢了。”我笑笑。  “有你同行,我坚信咱们一定能圆满完成这次任务!”王决坚定道。话语间一脸稚气。  “你太过奖了。”我继续保持着谦逊的态度。对于这个未来的王总,我还未生出过分亲近的想法。  “我是真心的。”王决真诚道。  在这个世上,真诚的人已越来越少。因而,真诚---总能令我感动。  我紧握了握他的手道:“王决,你尽管回去好好休息。这趟莫河之行,咱们不过是走走样子。有很多事,其实王总他们都已安排好了。”感动之余,我道出了心中所想。  “我知道!”他顽皮的笑笑“你也回去休息吧!咱明天见。”说完他欢快的走出楼门。  “明天见!”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心中生出无限悲哀。真不知他这种发自内心的快乐还能维持多久?三个月?半年?也许,他并不知道自己所选择的是一条不归之路!一旦步入王京生的后尘,那么,他将陷入永无休止的争斗与无穷无尽的罪恶,他的真诚以及那发自真心的快乐都将永远离他而去。就算有一天,他真能如愿登上权力与财富的巅峰,成为一代枭雄,那么,他是否会真正的从内心深处感到幸福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又有一个善良而诚实的青年将会从这个世间消失。也许,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但我仍感到非常的悲哀。 第二十三章有美同行 晚餐很丰盛,荤素十几道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骚首弄姿的在餐桌上排成一溜,等候着人们的眷顾。最抢眼的是烤得金黄饱满的东北大排和烧得红里透亮的马哈鱼仔。这两道菜几乎成了来客们的首选。  也许是受了刚才不良情绪的影响,看着别人据案大嚼我却没什么胃口,只是捡了几样时令的蔬菜和水果随意裹腹,而后便安然上楼。  当走近自己那间房门时,发现门半掩着。我好奇的止住步,猜测着屋内的不速之客到底为谁。  小偷的想法在第一时间被毙掉。在这个守卫森严的别墅里,见到鬼的机率都要比遇见小偷大得多!会是谁呢?赵丰?不应该!以他的为人,不会随便闯进别人的房间。再说,他要找我直接去餐厅就可以,不必这般麻烦。王哥?时间不对!这时候他应该正在歌厅盯场子。那个小丫头?更不可能!我们谁见谁都是一脑门子官司。  搜肠刮肚一圈,我始终不得要领,便不再难为自己,沉气举步走进屋门。  窗前,一个身材曼妙的少女正凝神外望,在夕阳余辉的包裹下,她周身散出淡淡金光,便宛如刚刚出尘的仙子正享受人世间片刻的宁静。  察觉到有人进屋,她回过头。是宁无双!  一时间,我呆在门口。经过十来天的冷漠,我本认为她已接受了我们无法相恋的事实。可是现在,我却从她眼中看到了一团火焰!  在转过头的一刹那,她的目光极其复杂,有痛苦有期待有决心有欢愉。她就象一片飘零的叶,又象一阵轻柔的风飞到我怀中,双臂用力勾住我的脖颈。  “宇哥!我都想通了。”她绯红的俏脸散发着青春,散发着爱恋,让我不敢正视却又无能拒绝。  “你想通什么了?”  “我可以等!等你爱我。”她娇羞而又坚定道。  “”  “你知道么?这些天,我既怕见到你又总想着你。我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  “”  “宇哥,你要是真找不到小月的话,就要了我吧?”她张大一双杏目,眼巴巴的望着我。  我不怕拳打,无惧刀劈,却最受不得她的真!这是一种真爱!是一个少女发乎于心现诸于表的最珍贵的情感。  “我”我努力低下头,迎向她那如雨似火的双眸。却是一句整话也说不出口。  在别人眼里,也许,我这个集双娇宠爱于一身的人是个幸运儿。但此刻,我却是心乱如麻,神不能主。  “啊?”她再次追问,眼里已噙满泪。  眼看着她的泪,感受着她的情,我已无法再硬下心肠去伤害刺痛她那颗真挚的心。还是给她一个希望吧,这样会令我俩都好受些。毕竟,希望总是强过伤心欲绝。  “好!我答应你。”拿定主意后,我作出承诺。  她双臂一收,将头紧紧埋在我怀中,刹时,四溢而出的泪水浸湿了我胸前的衣衫。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宁无双,我的心情却再也不能轻松下来。  我给她开出的仅仅是一张远程支票,一旦找到小月,这张支票也将告废。到那时,她将面临怎样的痛苦和绝望是我现在所无法想象的。或许,这种饮鸠止渴的做法只能令我于一错再错中越陷越深。  此时,我唯一能够慰解自己的,便是希望在离开后,她那份浓浓的爱恋能够被时间的洪流冲淡,最后消逝于无形。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后,便去进行中断了多日的晨练。经过多年的培养,我已将锻炼视为一种享受。每当我沉浸在淋漓的汗水和沉重的呼吸中时,都会从心底感到无比的快乐。也只有在那时,我体内充沛的力量才能得以尽情的发泄。  刚吃过早饭,赵丰便寻到餐厅,在千叮咛万嘱咐中将钱箱交给我。接着没多久,王决就来了,他开的是一辆崭新的奥的a6,我刚一上车,一股子混合着塑料和橡胶的新车的‘生’味便扑鼻而来。  “怎么样?我叔特为咱这当子事新买的。不赖吧!”王决兴奋的拍着方向盘道。  “嗯!”我附和着,继而问道:“哎,你开车多久了?”从沈市到哈市五百多公里,虽然一路都是高速,但我仍担心他的技术不过关。象这种富家子弟,多数都是花钱买本,真正肯去驾校吃苦的少之又少。  “我高考完学的本,到现在四年多你放心吧!我技术一流。上了路你就知道了。”说着他又将嘴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道:“一会儿上了高速,我教你学开车。”  听到能学开车,我顿时来了兴致。开始仔细观察他起步和驾驶的动作,他也一边做动作一边对我进行讲解。不知不觉中,我们出了别墅,驶上大路。  能够自己驾车驰骋四方,是我多年的梦想。此刻终于有了学习的机会,我自不肯轻易放过,整个人几乎都埋在车里,看看这儿,摸摸那儿,那股子新奇劲儿真恨不得立刻就开上高速。  王决一脚急刹,我的身体立时飞出,脑袋狠狠顶在前风挡上。抚摸着被撞得生疼的部位,我白了他一眼:连刹车都不会踩,还吹说技术一流?刚出门就把尾巴露出来了!  王决却紧盯着前方,面上有些发傻,嘴里喃喃道:“她怎么来了?”  我顺势望去,也楞住了。  宁无双挎着个旅行包,一身休闲的拦住去路。粉红的瓜子脸上写满了得意。  “开门呀。”宁无双敲了敲门玻璃道。  我将车门开道缝,问:“你去哪儿玩啊?是要搭车吗?”  “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宁无双一把拉开车门径自坐到座位上。  “嘿!我说,无双,宁大小姐!我们出门是有公事”我急道。  我心里自是一万个不愿意携美出行!一来,我去莫河一个主要的目的就是想避开她,这下倒好,她来个紧追不舍!二来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如果让王京生知道了她与我们同行,那无论王决或我都将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不行啊?我是早就想去莫河玩呢!再说,你们办你们的公,我自己玩自己的,又不碍事!”  “我”我被气得说不出话。  “别傻看着啦,开车吧!”宁无双不再理我,转而向王决道。  我也转向王决,这才注意到,自始至终他都一言未发,而且脸上的表情非常尴尬。  看看王决又看看宁无双,马上,我便明白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王决是王京生的侄子,宁无双是王京生的远房表妹,偏偏王决又比宁无双岁数大!虽说宁无双是远房亲戚,可再远她也是王京生的表妹,那王决该怎么称呼她?叫“表姑”?我敢打赌,这个口,王决绝对张不开!而且宁无双之所以敢对他那么横,多半也是因为仗着自己辈大,依小卖老。  我不再理会宁无双是否真与我们同行,而是兴致勃勃的看着王决,看他到底如何处理此事。  王决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我。我无奈的摊摊手,摆出一副‘这是你们家务事,外人不好插嘴’的架式。  “哎呀!走吧!不就去趟莫河么?又不是刀山火海的!”宁无双催促道。  万般无奈,王决挂上挡,载着我们二人驶离别墅区。  二十分钟后,汽车驶上了高速。由于宁无双的突然出现,我的学车计划亦遭搁浅。兴趣索然下,我将注意力转向窗外。  夏日的清晨,端的是阳光灿烂,鸟语花香。驶出市区后,道路两旁开始出现大量农田。无边无际的稻海在阳光沐浴下,在微风轻送中,直如金黄色的波浪起伏着荡漾着,令人心旷神怡,沉醉于其间而不能自拔。  “真美呀!”宁无双探过头,把下巴支在我肩上赞叹道。风从降下的车窗吹进,将她的发丝打乱投上我的面颊,搞得我痒痒的。我扭动着脖子,试图将面上的秀发拂开,却在回头之际瞥见了她那张正出神的脸。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一位少女。朝阳穿过纷飞的发梢,洒上她微隆的滑润细腻的额头,映出两行整齐修长而又乌黑的睫毛。睫毛下,迷离的双眼泛起醉人的光华。高挺的鼻梁被阳光投下一片剪影,而剪影的一角恰恰遮掩了一对微启的粉唇。在她呼吸间,我甚至嗅到了一股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芬芳。此时,摆在我面前的已不再是沉鱼羞花的芳容,而是一幅细致入微的绝美图画。  “是啊!景美人更美!”我失声忘情道。  下一刻,那张俏脸就象含苞的花儿般绽开了。她缓缓贴近,与我唇齿相接。  “算我求你们了,要亲热找没人的时候行不?别影响我开车好不好!”王决抗议道。  宁无双不满的白了‘大表侄’一眼,旋而又幸福的偎在我肩上哼起了小曲。    车行一路往北,其间加了箱油,又吃了顿午饭,我们于下午三点进入哈市市区。王决将事先准备好的地图给我,而后一边打电话一边按图索骥,十五分钟后,我们来到一栋摩天大楼前。在大楼顶端,‘明 辉 集 团’四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夺人二目。  “好大的气派!”王决由衷的叹道。  “嗯!”我赞同的点点头。四哥能坐上黑龙江头把交椅,其实力却不容小觑。  我们一行三人走进大堂。大堂的装璜不是很豪华,但非常别致。间中有几组珍奇的热带植物巧妙的将其按动,静分区,区与区间互不干扰却又浑成一体。其精巧的构思令人叹为观止。  我们找到前台,向服务员报出身份讲明来意。前台服务员告之:王总(就是四哥)已在顶楼办公室等候多时,让我们赶紧上去。  在她的引领下,我们乘上电梯直达二十八层顶楼。走出电梯又有人来接应。看来,在摆谱方面,四哥丝毫不逊于王京生。不过,他这么做也足见其对我们的重视程度!  刚拐进走廊,便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远远看去,四哥已步出办公室大门,正立于门外向我们招手。  “四哥!”我高叫着拉起王决疾步迎上。  “王总!”王决在我身侧随后道。他没敢叫四哥估计是出于辈份的考虑。  “四哥!”宁无双跟在最后叫道。  四哥笑着巡视我们一番,当他的目光落在宁无双身上时,表情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怔。显然,对于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他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我拍着王决道:“这是王决。您应该知道了。”接着又指向宁无双向四哥道:“她是宁无双,王总的表妹。这次随我们出门是去莫河旅游。”我必须先把话说清,否则若等四哥问起,就太过被动。  四哥一左一右拉起我和王决道:“走!去我办公室谈。”  四哥的办公室也很大。在办公室的四周摆满了各种奇异的花卉,一进门,扑鼻而来的芬芳便令人生出耳目一新的感觉。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对三米长的大鱼缸,十余尾尺来长的黄金龙根本无视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在水中悠游的摆动着身躯,就仿佛傲视天下的君王。  众人落座后,服务人员奉上茶水。  “交易的时间定在明晚,你们先不用着急,在哈市住一夜,休息休息,明天上午再出发。”四哥率先道。  我刚要表示赞同,王决已抢道:“王总,我看还是别太麻烦您了,我们一点都不累,真的!”  王决立功心切,此时早恨不得插翅飞到没河,却不知已在无意中引起了四哥的不快。  四哥收回和蔼的笑容,将目光投向我。  我无奈的笑笑,没有表态。自己不过是个跟班,既然王决拿定主意,我自不便反对。况且此次出行,说不定是王京生等人对自己的一番考验,若能少在哈市停留一刻,也可减去他们的一分猜忌。  “是啊四哥!我们还想早点去莫河看看那里的风光呢!”宁无双从旁插嘴。却听得四哥更是大皱其眉。  静默片刻,四哥终释然笑道:“还是年轻人!精力无限啊!好,那我这就把小韩叫来。”说着他招来服务员,在她耳边低语数句,服务员领命出了屋。  不大的工夫,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从门外竟呼拉拉走进了六个人。这六人高矮不等,样貌各异,直看得我们仨面面相觑。难道说,方才四哥口中的小韩,指得竟是眼前这六人?  “小韩,你过来。”  在四哥的召唤声中,一个瘦小枯干却八面玲珑的小个子青年排众而出。  未等四哥开口,他已自我介绍道:“我叫韩进,是斯罗帕亚集团派来的向导。我代表斯罗帕亚集团对你们表示欢迎。”说着,向我伸出右手。  斯罗帕亚集团的向导?这么说他不是四哥的人?不过想想也对,四哥的职责仅是从旁协助,他让斯罗帕亚方面派人来接应,正表明了其不欲过深参与此事的立场。只是这个叫韩进的小子,此刻却聪明反被聪明误,居然把我认作王决。等过会儿真相大白时,看他不羞得无地自容!  我边与他握手边道:“我叫张宇。”接着拉过王决道:“他是王决,这次交易的正主儿。” 韩进自若的神态先是一窒,便马上恢复如初“原来您就是张宇!我可是久仰大名!”继而放开我攀住王决的胳膊道:“王总,您好!真不好意思!我差点把您认作了张宇张大哥。”  他分明是明着道歉,暗中吹捧。仅寥寥数语便使自己脱出了尴尬的困境,当真生得一副灵牙利齿!  本已有些不悦的王决被他如此一说,慌忙羞道:“千万别这样称呼,我可不是什么王总!叫王决就好。”  韩进拍拍王决的胳膊,就仿佛对着多年的老友认真道:“哎!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啊!”  他这一说,王决更不自然了。  “好了小韩!别再说些没边的话了。”四哥笑着替王决解围。  四哥早已领教过韩进的口舌之利,对他的抢白并不介意。“高志刚,你们来。”四哥向门口的五人招招手,指着我道:“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那位少年高手---张宇。”  接着他又将那几人向我一一作了介绍。  原来这五人都是明辉集团在哈市本部的首脑。“他们几个早就慕你的大名,想和你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只可惜你们急着要走,不然的话,应该还有不少在外地的能赶得回来。”四哥惋惜的向我说。  他轻描淡写的这番话却令我吃了一惊。  四哥的本意应是让我见识见识这几人才对!而且他言外之意,这五人也不过是自己手中实力的一小部分。  王京生的那些手下,我已基本见识过,除了赵丰外,其他人等根本无法与眼前这几人媲敌,而赵丰也仅是个动口不动手的文职。  四哥如此兴师动众的向我展示手中实力,其目的并非是在炫耀,而是怕我明珠投了暗。但他此举也让我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轻而易举将斯罗帕亚的代理权拱手让与王京生。因为王根本就不可能对他构成威胁!四哥的目标应是整个东三省!斯罗帕亚只不过是他丢给王京生的一块带着点肉的骨头罢了。  四哥的办公室虽大,但一下子挤了近十个人,确也热闹非常!尤其是这几个手下,在他面前似乎并不拘礼,大家说说笑笑的就好象自家兄弟。只这一点便与王京生那里有天壤之别。  我们说笑了一阵,看看时间不早便起身告辞。从哈市到莫河有路途遥远,而且其间多山路,我们当然愈早动身愈好。  四哥见我们去意已定便不再挽留,只是在临走时将‘明辉’驻莫河分部负责人的名片给了我“到了莫河,你们就跟他联系,那边的事他都安排好了。”四哥最后道。  ‘王洪波’,看着名片上的名字我有些犯楞,上初中时一个好友也叫这名字。  “呵呵,这是我二哥。你见了面叫‘二哥’就行!”  “哎!”我应了一声将名片收好。随后,在众人的簇拥下,我们一行四人(多了一个韩进)走出了这间生机盎然的办公室。可在上电梯时,电梯竟奇怪的显示超重了。我正纳闷,四哥一把将我拉出,示意我同他去坐另一部。  于是,我们上了旁边的一部电梯。电梯门刚关好,四哥便从腰间掏出个纸包递过来:“小宇,你把这个收好。”  我打开纸包一看,惊住了!里面竟是支崭新的手枪! 第二十四章极北莫河 这是把很漂亮的手枪。枪长约二十多公分,全体通黑,枪柄两侧镶嵌着黑色的橡胶木,枪口呈多边形,就象个单肚葫芦,在‘葫芦’的顶端有一个阴森森的黑洞。  “四哥?您这是”我张开嘴惊道。  “我送你的,留着玩吧。”说着他又掏出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夹“这是备用弹夹,你一起收好。”  天!送把手枪让我留着玩?  我掂了掂手里的铁疙瘩,足有三四斤重!  “这家伙是沉点,不过我想你用正合适。”四哥解释道,他对我的腕力似乎很了解。  “我”  看我仍犹豫着不肯接受,他道出了心中所虑:“出门在外,有个家伙防身心里总会踏实些。尤其你们这次去莫河”  “您的意思是莫河之行会有危险?”我说这话时已是手脚冰凉。  “按说应该不会!不过,莫河在边境线上,多方势力混杂。你们一帮小年青的,万一要和谁冲突起来,有它总比没有强!”  听他这么说,我松了口气。都说人上了岁数会变得婆婆妈妈,别看四哥贵为一方霸主,也不例外!  “怎么?还嫌这家伙烫手啊?”四哥微皱起眉。  “哪儿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心里话,我确实很喜欢这把枪,虽说重些却正称我的手。“四哥,那就多谢了。不过,还有个事得麻烦您。”说着我又把枪递回到他手中。  “是不是不会用啊?”四哥问。  我们俩相视大笑。    上了车,他们仨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我手中的纸包。王决和韩进都不好意思开口,倒是宁无双一把将纸包夺了过去。  “什么东西呀?还挺沉的!”她凭着手中的感觉猜度道“不会是金子吧?”说着她眼中放出光芒“四哥用重金收买你?!”  我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只要不被吓着就成。”  于是,诺大的手枪被剥去外衣,赤裸裸的露在众人面前。  “沙漠之鹰!”王决识货的呼道。  宁无双吃力的端着手中的家伙不解的问:“沙漠之鹰是什么?”  “是以色列制造的一种民用手枪。真实的谎言里施瓦辛格用的就是它!”王决从宁无双手中接过枪即羡慕又妒嫉道:“上学时玩‘cs’用过,这回见到真的了!”把玩了好一阵,他才恋恋不舍的把‘沙漠之鹰’还到宁无双手里,叹道:“这枪在美国还卖六百多美元呢!在咱这儿是有钱也买不到啊!”  “是吗!”宁无双听得直吐舌头。这把枪虽不如黄金值钱,却比黄金要来得珍贵。  “四哥送枪的意思是希望咱们别太招摇,到了莫河尽量不要惹事生非。”我解释道。四哥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由不得他们不生疑。“王决,这枪你要喜欢就留着用吧。反正我也不会使,真的!搁我这儿纯是浪费!”我真诚道。对这把枪,我喜欢归喜欢,但还未到爱不释手的地步。  王决慌忙摆手:“别!君子不夺人所好!再说,‘沙漠之鹰’太沉,我用不了。”  “这枪后座力很大吧?”韩进似乎看出些端倪,不甘寂寞道。  王决点点头“嗯!正因为‘沙漠之鹰’太沉,后座力太大,不容易控制,所以在美国,它被归类为打靶和狩猎用枪。”  “王总,您懂的可真多!”韩进不失时机的献媚道。  他这马屁拍得太过明显,就连王决都惭愧道:“那里!我也是从网上看的。还有,以后别再叫我‘王总’,叫王决。”  韩进连连称是。  宁无双鄙视的冲他一撇嘴。然后连手中枪带项上头一起晃着说:“今天正好用它在路上打点野味。”  闻言我急忙夺回枪,气道:“去!”宁无双是个说的出做的到的主儿!这把枪连同备用弹夹也不过十几发子弹,就凭我们几块料,估计把子弹打光了也是一无所获。  “逗你啦!”她见我急得不成样,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别过脸不敢再招她,转而向韩进道:“哎,韩进,你是怎么去斯罗帕亚的?是不是在国内混不下去了?”趁着转移话题的当口,正好摸摸他的底。  韩进一声长叹“唉!一言难尽呀!”  “哦?”一时间,三个人四只眼睛齐齐望向他(王决启动汽车了)。  “我在基辅上过三年学,后来实在学不下去便跟亲戚借了些钱做买卖。先倒腾服装,挣到钱后又开始做贸易,不瞒你们说,最火的时候,我在好几个城市都有自己名下的商店。那会儿的钱真好挣!从咱这儿随便运点什么过去都能翻着几倍的卖。”说到这儿,他脸上充满了甜蜜,仿佛又回到了往昔。  “那后来呢?”宁无双问。  “后来?!”韩进的脸晴得快阴得也快,他沮丧道:“后来有一单货被黑帮给通吃了,我不仅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债!”  “啊?”宁无双无限同情道:“那还不冤死了!”  “冤也没办法!在俄罗斯,中国商人被抢得倾家荡产的多去了。”  “哼!这帮老毛子!自己不会挣钱还看着咱中国人眼红!”宁无双愤愤不平道。  “哪儿啊!抢中国商人的多数还是在俄罗斯的中国黑帮,整个一他妈自己人抢自己人!”  宁无双再次张大了嘴,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你今年到底多大?”我好奇的问。韩进说得这么热闹,他这些事可不是三五年间能做到的。  “三十!而立之年。”  “啊”这次不仅宁无双,就连我也张大了嘴。无论怎么看,我都觉得他超不过二十五岁。  “长得少性,没办法。”韩进不无得意道。  “所以你就去给俄国人打工了?”我接着问。  “差不多吧,我总得混口饭吃!而且还要还债!不过他们正好缺我这么个事事精通的人。”  “切!”宁无双又一撇嘴。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韩进所言,其可信度并不高。这仅是一种直觉,也许是他的形容太过萎琐,也许是他的为人太过势力,总之,我对此人没什么好感。  我们就这么闲聊着,汽车进了山。  到了山里,路开始难走起来。不仅路面变窄,大半仅够上下行的汽车错车用,而且由于是盘山,因而出现了很多上下坡的大急弯,有的急弯甚至超过了一百八十度,也就是俗称的‘胳膊肘’弯。坐在车内向外望去,一侧是刀劈斧砍的万仞高山,另一侧是白云霭霭的悬崖峭壁,虽也山长水远,松翠桦白的奇景叠出,我们却失去了揽胜的兴致 ,每人均紧张的摒住了气息,祈祷着灾难不要降临到自己头上。  自然条件已是这般恶劣,王决却偏偏不肯减速。我们坐在他开的车里就仿佛是在云间飞行,上下盘旋,险到了极点!工夫不大,宁无双与韩进相继晕车,我虽好些,却也是头脚冒汗,浑身发冷,生怕来个出师未捷身先死。  事后我们才知道,这段路便是以凶险闻名的‘十八盘’,在这里,每年都要出不少事故。  也不知托了哪路神仙的福,五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有惊无险的逃离了这令鬼神都胆寒之地,而莫河也已遥遥在望。  虽然我们都松了口气,但想到回程还要再来这么一段,便谁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大家都闭了嘴,愁闷作一团。  莫河,地处大兴安岭北麓,黑龙江上游南岸,她的地理位置正于中国地图的鸡冠上,因而素有‘金鸡冠上的绿宝石’之美称(韩进的原话)。在这里,一年中有二百多天为冰雪所覆盖,寒冷难耐!我们现在来,却正是好时候!此时,夏至刚过,冰雪早已消融,所有的动植物都进入了旺盛的生长期,景色怡人不说,各种野味也是应有尽有。据说,莫河最大的特色莫过于‘两极’:极昼和极光。其中极光最为引人,它以美丽与神秘闻名。韩进虽常年往返于俄莫两地,但也未曾有幸一睹其真采。  我们抵达莫河时,已是夜里十二点多。说来也奇怪,此时天色刚擦黑,远山与街道均被笼罩在一片淡淡的暮色中,此情此景就仿佛平常六七点钟的黄昏,使人生出了时差颠倒的错觉。  “这就是极昼!”韩进解说道“天黑不了多久,等到两点多,就又该出太阳了。”  王决边开车边问:“不是说,极昼,天不会黑的吗?”  “老大!那是在北极!不过要是早几天,这里天黑的时间会更短,也就是一转眼的工夫,天就亮了。那景色,嘿!没治了!”  “哦”王决与宁无双同时应道。但不同的是,王决是领悟而宁无双是失望。  进入县城后,我与王洪波通了电话。他早已等得心焦,问明位置,便亲自带人来接应。  “老四说你们十点前准到,怎么这时候才来?”  王洪波没有四哥般高大,但眉宇间仍显得很英俊,衣着也鲜光得很,看上去全不象个四十开外的人。  “路上不好走,没敢快开。”王决歉然道。他刚说完,宁无双,韩进和我的目光都齐齐射了过去。当时他一副玩命的架式,现在居然还说没敢快开?天!  “还没吃饭吧?”王洪波不再纠缠细节,转而问道。  “嗯!”我们齐声应道。在车上折腾了大半天,腹内早已饥肠碌碌。  “走,先去祭五脏庙。”说完,他便领着我们去吃‘晚饭’。  这顿饭吃得真可谓丰盛已极!什么烤飞龙,炖山猫不胜其多,烧猴头蒸江鲤不厌其烦。直吃得我们四脖流汗,满嘴淌油。  酒足饭饱后,我们走出饭馆,发现天竟然亮了。前一刻才刚刚笼罩在夜色里的山群,此时在晨曦中又露出青翠的身影。王决,宁无双和我都恍如隔世般的呆望着远方泛起白光的天际,对眼前这黑夜与白昼瞬息间变换的场景迷得神魂颠倒。  等了大约一分多钟,王洪波才开口道:“走吧!先回旅馆休息,今天晚上还有正事要办。”    一觉醒来已是中午十分。宁无双非要去看界江(黑龙江源头,中俄交界处)却被我和王决苦苦劝住。她太任性!没人看着,天知道会惹出什么祸来。  “那今天晚上你们得带上我。”宁无双狡猾的笑道。  王决和我均是一楞。原来她是‘项庄’舞剑,意在今晚。  “不行!”我坚拒道。这次带她出门已是犯了天条,如果再让她参与交易,如果她再搞出什么故事来,我们回去就更无法向王京胜交差了。  “那你们就放我出门!”宁无双噘起嘴,话语间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那好吧,我们晚上带你一起去。”王决妥协。  “你走吧!”我怒道。  我们俩几乎同时开口,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说完彼此都觉得非常尴尬。  宁无双看看王决又看看我,忍住笑问:“我到底听你们俩谁的?”  “张宇,就让她去吧!反正都不是外人。”王决恳切的劝道。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既然管事的发了话,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无奈中,我点点头。其实,我不愿让宁无双参与此事的真正意图,还是担心万一出什么意外,王决和她会令我首尾难顾。  “你去可以,但咱先把话说好了,到时候你只准等在车里,不许出来。”我提出了最后一个条件。这也是为应付意外而能做的最底线的保证。  宁无双见我应允,喜出望外。她恢复了矫揉的女儿态,象小猫般缠住我胳膊哄道:“好啦,别生气了!到时候我保证听话。”旋而又放低声音道:“那个什么破交易我才不稀罕!人家是不放心你,才”  她的话令我心头一热,感动之余,我将她白晳修长的手指握在掌内。  不知不觉的,我已在我们二人间的感情旋流里越陷越深。    晚十二时,王洪波与协助我们交易的手下前来汇合。这次他派来三人一车:一个司机两个搬运,一辆解放封闭式货车。  “路上要多加小心,完了事别耽搁,赶快回来。”他再三叮嘱。  王决和我纷纷点头。  “好!你们出发吧!我就在这儿恭候佳音了。祝你们一路顺风!”王洪波道。说完他与我们一一握手,那情形就如上前线一般。  在渐渐暗淡的天色下,我们两辆汽车驶上了大路,踏上征程。由于交易地点只有韩进这个向导知晓,因而我们这辆奥的在前方带路。  也许是第一次执行任务,王决握住方向盘的手竟微微有些抖,神情也颇为紧张。比起他来,坐在副驾上的韩进显得轻松很多,他一边自如的指点着道路,一边还饶有兴致的介绍着沿途的风景,那样子就好象是一个导游正带着自己的旅行团在观光。  我和宁无双坐在后面。  宁无双似乎无心赏景,只是靠在我身上昏昏欲睡,而我则抱着钱袋,留意着沿途的路线和动静。  韩进是个嘴上闲不住的人,但他说左说右却偏不肯透露关于这次交易的任何信息,看来他干这行已有些时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另外还有一点让我一直心存好奇,那就是这次交易的货物到底是什么?曾经有数次,我几乎都忍不住想要问王决,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因为我明白:该让我知道的赵丰已早就交代清楚,而不该让我知道的问了也白问!不过我也没闲着,通过与王决聊天,我得知他是学机械专业的,这似乎使我找到一点方向。  这次交易,王决负责验货,我负责交钱,这在事先已安排好。这票货再小,也值几十万块,因而王京生决不会派个四六不懂的人去验货。仅从这一点我已隐隐猜出今次的货物与机械有关。另外,昨天下午王决的一番话更使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记得昨天宁无双打开纸袋时,王决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沙漠之鹰’,在那之后他还对其进行了一番详尽的剖析。当时韩进的马屁拍得虽有些夸大,却并非不实。王决喜欢枪,这一点毋庸质疑。而且我几可肯定,对枪械,他已不仅仅是象普通人般爱好,而是有着更深刻甚至可以说是更专业的认识和研究。换言之,在武器方面,他很有可能算得上是半个专家。  有了前面这些蛛丝马迹以及从这次交易的时间地点来看,我初步判定这票货极有可能与武器有关。  由此,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斯罗帕亚会在东北道上的老大们心目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搞不好,军火交易还是斯罗帕亚的主营业务呢!当然,我所有这些想法目前来说还仅是猜测,而一切的迷底都将会在交易那一刻被揭开。  汽车前行不久便出了莫河县城。  渐渐的,县城消失了,成片的村落消失了,零星的农舍也消失了终于,我们进入了林区。此时,眼前这条小道已不能称之为路。严格的说,我们是在树间的缝隙中穿行。亏得韩进是怎么记得这般清楚,从容的带着我们拐来绕去竟丝毫不乱。而王决则紧锁眉头小心的驾驶着汽车,不时的咧开嘴直抽冷气。他是心疼自己的宝贝‘奥的’呢。  也许是王决开得太慢,也许是交易地点太过纵深。我们走了很久仍未到达目的地,而且韩进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只是在不断的指示着路径。  “还有多远呀?”宁无双被颠得实在难受,忍不住开口问道。  韩进歉然道:“快了,还有不到一公里。”  忽然间,有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韩进!”我叫道。  “嗯?”他回过头。  “离碰头的地儿还有两百米时你言语一声,咱在那儿停一下。”我叮嘱道。  “好!”  汽车又前行了一阵,韩进说:“到了。”  我转向王决道:“王决,你在这儿把车藏好,一会儿咱坐货车过去。”然后又对宁无双道:“你留在车里不要动,等我们回来。记住!千万别乱跑!”接着又玩笑道:“听说有群野人为了抓老婆,最近经常在这附近出没。”  “那野人就是你吧?!”宁无双恶狠狠的说,然后冲我一吐舌头,咯咯的缩进座位作躲避状。大家齐声笑了。  笑罢,王决赞同道:“这样也好!”说着把车驶进密林深处。  “张宇。”就在我与王决正要进货车的货仓时,远远的,传来了宁无双的叫声。  由于天已近大黑,依稀中我只看到一只白手在向我晃动。“什么事啊?”我问得有些不耐烦。  “你来一下!我有话说。”  王决笑着推了我一把“快去亲热!我们等你。”  我踉跄的走过去,用胳膊支住车门框道:“有什么话回来不能说啊!”  “我不!”说着她从车窗中探出头,双臂环住我脖子,香唇重重贴上我的嘴窒息片刻,唇分。她温柔而又不舍的轻声道:“你小心点。”  望着她柔情似水的眼,我心头又是一热,道:“你好好等着,我们一会儿就回来。”说罢从腰间掏出‘沙漠之鹰’塞给她,并告诉她怎么开保险。  “你带着吧,我用不着。”她在车中推托道。  我不再理她,笑着转身而去。然而就在转身的一刻,我突然觉得一片怅然,心中竟生出了想回头一望的念头。强忍了忍,我终于没有回头,大踏步的向货车走去。  **  **  **  **  诸位书友:箫遥又来聒噪了。呵呵。  因为这章是个过渡章节,所以写起来比较艰难。而且这章也比较散,但没办法,因为有些东西需要铺垫。我才力有限,只能尽力而为,写得什么样便算什么样。看得不满意之处您尽管扔板砖,箫遥一并当糖块接了。  箫遥拜! 第二十五章惊变 交易地点竟是密林中的一个空场!司机依韩进的指示将解放箱式货车缓缓停在空场边缘。  我们依次跳下车,张目望去,场内仍空空荡荡,了无人迹。看看手表,零点五十分,离交易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此时天色已大黑。在夜色里,四周参天的巨松就象一支支擎天的立柱在微风的吹拂下岿然不动,只有一些细嫩的枝条相互摆动着身躯婆娑作响。透过松冠,一弯新月洒下缕缕银丝,散在草丛中映出点点荧光,使原本清冷的松林显得更加孤寂诡异。  虽时值仲夏,但在这里,到了夜晚依然寒意逼人。王决将双臂紧抱于胸前,不停的跺着脚吸着凉气,通过月光的反射,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我故作轻松的问韩进,想以此缓解场中冷寂的气氛。  韩进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这里就存在了。”  这算什么回答?我苦笑着转到另一个话题“象这种接头地点,你们还有不少吧?”  韩进翻起一双小眼,抗议道:“大哥!拜托你别老问这种我无法回答的问题好不好?这样很伤感情的。”  “你岁数比我大!”我提醒道。  韩进的嘴太严!想从他那儿套出点东西来简直比让公鸡下蛋还困难。  “我”韩进开口正欲解释,王决低声道:“他们来了!”  其实不用提醒,场内诸人也都已看见有两道强光从东边射过来。而光源正是一辆汽车的两只前大灯。  那辆车缓慢前行。在刺眼的光束中,现出无数飞动着的昆虫的身影。它们有的舞蹈着在光明中追来逐去,有的干脆撞上车头一命归西。  渐渐的,我已看清那是辆白色面包车,由于彼暗我明,还看不到乘车人的样子。  汽车绕过最后一排松树,驶进空场,而后停了下来。  车门开处,一个身高体壮的俄国人走下来,他机警四顾一番然后向车内低语几句,接着一个身材矮小但非常肥硕的人走了出来。我凝神细看,没错,第二个出来的也是个俄国人。没想到欧洲人里也有这般矮小的,大感新奇下我转向韩进,发现他原本轻松惬意的神态变得异常庄重。  “他是我们集团的三号人物,叫休林。”韩进不露声色道。  “你说的是那小个儿吗?”王决问。  韩进点点头,接着道:“他负责所有的对外贸易,权利大得很!一会儿见了面,你们一定要表现出相当的礼貌。这样会给你们将来的交易带来极大的好处。”  我和韩进打了一天多的交道,只有这句话听得最入耳。在关键时刻,他还是向着中国人的。而今次斯罗帕亚方面也果然派出了个极有份量的人物,由此可见他们对京生集团的重视程度非比一般。只不知当休林发现他面对的是王决这么个毛头小子后将作何感想。  这时对面高个的俄国人向我们这边招了招手,说了些什么。我刚要问韩进时,他已满脸堆笑的张开双臂走了过去。我向王决使个眼色,于是我们二人一左一右紧随在了韩进的身后。  休林皱了皱眉,与韩进象征性的拥抱了一下,他看了看我俩,然后用俄语与韩进交谈起来。 几句过后,韩进手指向王决向休林作介绍。天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只见休林惊异的张大眼睛,频频点头。接着,韩进对王决道:“这是我们集团外贸公司总裁休林,说完挤挤眼。  王决哪还不懂,早伸出手极具风度道:“休林先生,很高兴认识您。”休林叽咕着也伸出短粗的手与王决握在一处。  “他说他也很高兴认识您,京生的少主人。”韩进从旁翻译。  韩进这张嘴,当真能‘活死人,肉白骨’!而王决也将‘少主人’这三字笑纳了。他从容对韩进道:“你告诉他,我们这次会面将具有非常的历史意义!”于是韩进又转向休林说了一大堆话,休林直听得眉飞色舞兴高采烈,最后竟一把将王决抱在怀里。  看到这情形,我心中暗呼‘荒唐’!  那边没人懂中文,我们谁也不会俄语,两边的交流全凭韩进从中翻译。可他却偏是个嘴上没边的人,估计在翻译过程中,没少加佐料,甚或有些话干脆就直接出自他本人的口。而我们双方全成了睁眼瞎!  介绍过王决,韩进又指着我对休林叽咕一番。看样子是在介绍我,因为我听到了‘张宇’二字。  休林的笑脸立时板住,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中充满敌意。他的表情令我很不爽!因而我也不做任何表示的冷冷盯着他。  韩进见状又急忙和休林说了些什么,才使得他敌视的目光有所缓和,缓缓伸出右手。我伸出手与他轻握一下便即松开,但表情依然很冷峻。  “伊万是这家伙推荐给娜塔莎的,这次的失利让他很没面子。”韩进道出了休林敌视我的原因“不过你放心!我和他说了,你是王决的兄弟,也是京生集团的重要人物。为了双方的合作,谅他也不敢怎样!”  韩进刚向我解释完,休林又对他说了几句。  “他说什么?”我问。  “他说”韩进为难的挠挠头“他说让你和扬科诺夫再比试一场。”  “扬科诺夫?”我皱皱眉。  “那!”韩进向旁边正警戒的那个高壮的俄国人一努嘴,示意扬科诺夫就是此人。  “你告诉他,没问题!”我轻松道。前些天刚悟出的功夫,今天正好拿他练手。  “胡闹!”王决愤然拦住韩进。“现在是什么时候?哪能让他乱来!”  “王决!你现在拒绝,会令他瞧不起咱们。”我提醒着,接着劝道:“没关系,很快就会完事。”  王决想了想,仍向我摇摇头“不行。”他对韩进果断道:“你跟休林说,比试可以,但现在不行!他若有兴趣,以后不妨约个时间,咱们陪他玩儿。”  王决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们没时间耽搁,这种见不得光的交易越快结束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就越小。况且宁无双仍等在车里,她若久候我们不至,真敢拎着枪冲出来。  休林听过韩进的转述,眉头上扬嘴角下撇双手一摊,做出副很遗憾的样子。继而他把扬科诺夫招到身边,商量片刻,然后对韩进又是叽咕一番。  “他同意了,不过他希望能尽快安排,时间地点由你们定。”韩进对我们道。  “好!”我和王决同声应道。  “马上看货吧。”王决看看表道,他已有些着急了。  休林冲汽车喊了一嗓子,面包车缓缓倒了过来,接着后门竟自动开启。我再细看,原来车内尚有两人,在他们身边摆了六个木制大箱子。王决快步上前,那两人也跳下车,在他们的帮助下,他逐箱查看清点。  就在王决验货时,我趁机观察一番。前五个箱子里都是些零件,让我看得一头雾水。当打开最后一个箱子时,我原先的猜想被证实了,那里面竟装了满满一箱子弹!这么看,前几个箱子应是武器的散件,这样做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方便装载和运输。  几分钟后,王决满意的返回。他向我点点头,示意可以付款了。  我从怀中掏出钱袋正欲交给休林,却见韩进手指向北侧天空大声道:“看!”  众人的目光均投往他手指的方向。  只见在北面的天际升起一抹螺旋的带状金芒,那金芒就仿佛一道凝住了的闪电挂上了布满星辰的夜空。渐渐的,金黄的光带缓缓展开变大,就象一束正怒放的鲜艳瑰丽的礼花横空而出,其间幻化出橙,红,青,绿等诸般异彩,流光闪烁,夺人二目。当‘礼花’的色彩臻至最灿烂妍丽时,她开始象东方飘逸,颜色也转红,旋而变成一屏紫红的扇形天幕,雄浑悠远。慢慢的,天幕越来于小,当她移至正东方向时,化为一片白光,瞬间消散。下一刻,天空又恢复了原先的沉寂。  韩进嘘了口气,失声道:“这就是极光!太美了!”  “是啊!”我附和道。这趟莫河之旅真是不虚此行,虽没赶上极昼,我却有幸欣赏到了难得一见的极光,要知道,这种眼福并非是个人就能有的。  正在感怀中,王决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示意办正事要紧。  我从沉醉中清醒过来,正待举步上前,交付货款,却感到一阵异响。说来有些玄,那阵异响不是听到也不是看到,而是感觉到的!那种真切的感觉,来自松林深处却发于内心。我下意识的停住身形,近段时间以来,我对四周的洞察力似乎增强了许多,尤其是愈接近自然,这种洞察力就愈敏锐。仿佛花草们都成了我的朋友,它们在与我交流的同时又在为我警戒。  我骤然停顿下来的举动,令场内的诸人都投来不解的目光。我却知道,危险已经来临了。  正在大家楞神的功夫,突然有几束强光从林中射进场内,接着便传来几声高喝:“都别动!我们是警察。”;“你们被包围了,双手抱头站好!”;“#¥%%%%¥”俄语,听不懂  突如其来的变故和从天而降的警察令我们全都傻了眼,有个俄国人的手刚摸向腰际便被一枪撂倒,这一枪并未打中要害,他痛苦的在地上扭动着身躯,血流了一大片。  王决惊恐万状的望向我,我为他作出示范,乖乖的举起手抱住头,心神却扩展开去,这才发现此时不仅附近,就在更远处仍有很多人迹在活动。  看来我们是中了大奖,被警察叔叔们一锅端了。却不知宁无双现在如何?她没被发现是最好!  不知是那个倒霉挨枪的俄国佬将大家震慑住还是我起了模范带头作用,剩下的那些俄国人和我们这边的几人也都顺从的举手抱头。在这种时候,反抗与找死是划等号的。  警察们开始现身,他们一手端着枪一手举着聚光手电从四下走出松林。我略扫一眼,乖乖,竟有十来人之多!这还不算那些外围的。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枪响,接着密集的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已现身场中的警察有大半中弹倒地,没有中弹的也纷纷匍匐下来躲到树后与林内对射。  我在第一声枪响后便已觉出不对并作出反应,拉着王决扑倒于地,滚往一旁。  今晚眼见已成乱局!由于极光的出现使我们放松了警惕,从而让警察轻易得手,但接下来警察遭袭却令我深觉匪夷所思。难道说休林他们竟留有后手?有大批人马在附近接应?但此刻已容不得我多想,不论怎样,警察被袭对我们来说都是件好事,至少现在他们就无暇顾及这里。  片刻后我滚至一名警察的尸体旁,以此为掩护寻机突围。此时纷乱的枪声已不能用爆豆来形容,那声声枪鸣简直就如炸雷般震得我耳内嗡嗡作响。我一边抵住尸体一边向后望去,寻找王决的身影,却在无意间看到了兀自呆立于空场中的休林,他的眉心正爆开一朵血花。  这个倒霉的休林!流弹都挨得那么准!再看时,他已倒在血泊中,见上帝去了。  “你看什么呢?还不快走!”王决急迫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看见韩进了吗?”我同样焦急的问。  “没有!枪一响这小子就没影了。”王决大声答道。  韩进对这里最熟悉,没有他带路,我真不知是否有把握单凭记忆逃出这迷宫般的松林。我再次四顾一番,终放弃了寻找他的念头。  “走!”我狂喝一声,单手抓住尸体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向林边。只要进得松林,有了大树的掩护,我们二人的命就算捡回一半!  王决在我的招呼声中也跳将起来,紧随在身后。  离我们最近的大树只有不到十米,我深吸一口气,将速度提至极限朝前方狂奔。  我们冒然的前冲立时将数把火器吸引过来,一时间,雨点般的子弹呼啸着从我耳际飞过。但我们已没有退路!能全身而出便算得命大!否则那就活该了!  亏得有死去的警察开路,他替我挡住了正面射来的全部子弹。只几纵间我已成功逃至松间,藏好身体,我将被打成筛子的尸体抛开,再看王决时,他离我竟还有三四米之遥。  “快呀!”我急呼道。然而就在我开口的瞬间,王决已中弹倒地。  还好,他伤在了腿上,于性命无碍。  “快走!”王决甫一倒地便怒吼道。他的眼中射出决然的火焰,在那一刻,他已不报生还的希望了。  我几乎想也没想便冲了出去。  我一个人回去也不会落得好下场,要死大家就死在一起吧!  三四米的距离打个往返,对我来说只是瞬息的事。当我重回松林时,王决已被安然挟在肋下。我左跳右闪终找到了个理想的所在停下来。  “有我拖累,你跑不出去的。你自己走吧!”王决苦笑道“咝-----”他试图换个姿势却牵动了伤口,直疼得他嘴咧到耳根。  我没应声,只是俯身查看他的伤口。一颗子弹洞穿了他左腿的小腿肚,血仍不住的流着。我脱下上衣,手中略使劲,扯下一条布,沉声道:“忍着点!”然后将布条缠在伤口上方用力一系。  “啊---!”王决疼得大叫出来。在他的大叫声中,我用上衣剩下的部分把他的小腿裹个结实。  巨痛过后,他再度开口劝道:“真的!你走吧!你要能找到无双活出去,记得替我报仇!”  听他提到宁无双,我不由得心头一紧。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不知道!但愿她能机灵点,找个安稳处藏好,安静的等我们归来。  “行了,别说废话了!报仇?你让我去端警察局?还是找他们?”说着,我向外边一扬脸“你知道他们是谁吗?”看王决不出声了,我接着道:“放心吧!我一定能带着你和无双逃出去。”  人一旦有了一线生机,便决没有放弃的道理,别看王决现在表现得挺坚定,我若真丢下他走了,他只不定会问候到我哪一代祖先呢!  说来也怪,松林深处的匪徒见我们这边没了动静,遂又将枪口转向了警方。不知不觉中,我们这儿倒成了‘清静’之所。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抓紧我!”我嘱咐了王决一句,便将他复又挟至腋下,觑准了方向疾步蹿出,向藏车的方位奔去。  还未跑出十步远,我已觉出身后有人追踪,心道:好悬!  原来对方根本就未曾对我们放手!刚才枪声的停顿,只不过是想以此来麻痹我们,而他们则好悄悄摸上来暗中下手。  真是要赶尽杀绝呀!  还容不得我多加感慨,身后已响起清脆的枪声,子弹尖啸着钉进一旁的古松,溅起一蓬碎屑。  有了这一枪的‘激励’,我再不敢依直线奔跑,开始不停的变换脚下方向,而速度则更快了。  都说放狗追人最能激发逃跑者的潜能。现在看来,那已经过时了,毕竟,枪手比狗更具威胁!  我挟着一百多斤的王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前奔着,虽未能将追击者甩掉,却也没让他们再接近。  但百多步后,情况发生了改变。  首先是追赶的敌人增加了一个,这我从枪声中已分辨出来。其次也是最主要的,便是我的体力竟有些不支!  负重跑本是我的强项,但负着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又是亡命狂奔,时间久了换作谁也吃不消!很快,我飞掠的身形便滞顿下来。但子弹也跟着呼啸而至,纷纷在我身旁的树上爆开,我只觉眉头一麻,接着便是钻心的痛。原来是一片飞溅的碎屑堪堪从我眼上滑过,境况险已到了极点!  我强提一口气,第一次尝试着在奔跑中行功。籍此生死关头,我若还舍不得使用‘异力’,以后怕就没机会施展了。  气息开始配合着步点有节奏的吸进呼出,当它们达到平衡时,我进入了平生第一次在运动中的‘入静’,那是一种意识中的‘静’,是一种无喜无忧无恐无惊的超然状态。气血开始在意识的感召下畅流,下一刻,我将意识转向丹田,几乎在瞬间,‘异力’奔涌而出。  直到此刻,黑暗仍是我唯一的凭恃。一伺天明,我将彻底暴露在光明中而无所遁行的成为活靶。依照昨天的经验,在这个季节,这里黑夜的时间很短,因而老天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充裕。我必须尽快甩掉身后的‘尾巴’去和宁无双汇合,否则待其他人回过手来,一旦对我们形成合围,我们亦将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儿,我加快了脚下奔跑的频率,只十余纵后,便明显感觉出与身后的敌人拉开了距离,心下暗喜的同时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仍将速度发挥至极限,我虽已有把握甩掉‘尾巴’,却无法控制老天。  天,亮得再慢些吧! 第二十六章仇恨 ‘异力’真是个好东西!它的妙处就在于生生不息,在每一呼吸间都有新力补充,似乎永不会衰竭。而这也更增强了我能活着出去的信心。若真论拼速度,平常人等还不放在我眼中。  又向前跑了百多米,身后的两人已被成功甩脱。此时,离藏车处应该很近了,我略放慢速度开始四下搜索。  “唉哟---”腋下的王决终吃不住痛低低的呻吟出来。  我急忙按住了他的嘴,以更低的声音安慰道:“再忍忍,咱们就快到了。”  只要能上了车,我们便有很大的机会离开这鬼地方。  “唔”由于嘴被捂住,王决的话变成了一阵支唔声。但在这之后,他确做到了一声不吭。看他如此坚强,我不由得暗自佩服,东北人,个个都是好样的!  正搜寻间,前方蓦的现出一道身影。惊骇下,我急忙闪身躲到一棵树后。  莫不是藏车被发现了?那宁无双?一念及此,冷汗于瞬间便布满额头。  若真是前路被断,宁无双必遭毒手无疑!而我们则夹在了追兵与埋伏之间,成了货真价实的困兽。此时离天明已不远,我们若还想逃出生天,便必须在前后两方的敌人中选择其一并作出突破。现在看来,这道选择题并不难,因为返身杀回是不可能的,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我们唯一的突破口便是前方那个落单之人。  想到这儿,我悄悄放下王决,蓄足力道,静待那人接近,准备一击毙敌。  虽也经历了些战阵,但我依然紧张得鼻凹鬓角透出了汗。若要在悄声无息间做掉敌人便容不得我有半点的疏忽。  就在那人距我们还有十几步远时,陡然间,一缕飘扬的发梢映入眼际。  天!是宁无双!她还活着!  这一喜险些令我忘情的叫出声。先抛开我们之间纠缠不清的感情不提,我此行的主要职责便是保全王决与她的性命,此时见她安然无恙,心中怎得不喜!  “无双!”我尽量压低声音呼唤道。  闻到叫声,她蓦的转过头,在依稀的月色下,闪出她那双灵动的秀目。  我从树后露出半个身子道:“是我,张宇。”说着向她招了招手“快来”宁无双的出现令我又有了一番定计。‘沙漠之鹰’尚在她手中,我拿到枪后便增加了与那两个枪手周旋的凭恃,甚或可以先将他们干掉而后再脱身。  “宇哥!”她惊喜的大叫道,眼中竟现出泪光。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两声枪响。我只觉得左臂火辣辣的疼起来。  “无双!爬下!”我高呼一声闪至大树的另一侧伏下身。两个天杀的追兵竟跟得这么紧!亏我前一刻还天真的认为已经成功甩脱了他们。  原来他们是潜踪匿行玩儿阴的,这两枪应是分别射向我和宁无双,我已挂采,却不知宁无双是否中枪?  这么想着,我回过头。还好,也许她离得较远又有夜色掩护因而未被射中,但却也未依我所言趴下。只见她靠在一棵旁,竟平端起‘沙漠之鹰’不是吧?她想和枪手们对射?  “趴下---!”我再次狂呼而出。就在我狂呼的同时,宁无双扣动了扳机。  一团耀眼的枪焰在她身前乍放,而她也被‘沙漠之鹰’强大的后座力震退了半步跌坐在地,枪随即脱手。  对面敌方的枪手趁此机会射出了第二枪。  如果说第一枪射失是因为黑暗的缘故,那么当宁无双盲目开枪自暴身形后,这第二枪便是有的放矢了。  宁无双应枪而倒。  “无双!”我再顾不得自身的安危,悲呼着向宁无双躺倒的身子飞扑过去。与此同时,一直躺在一旁的王决竟也摸出把枪,连续向敌方几个点射,边射边狂叫道:“快去救人!我掩护!”  我飞快的将宁无双拖至树后安全处,此时听得身后又是连着几声对射,接着便传来王决的声音“这边搞定了,无双怎么样?”  我低头再看时,只见她双眸紧锁,胸前一片血肉模糊。看她这副模样,我一下子蒙了,不知是该先清理伤口,还是先将她唤醒。  “怎么样?!”王决硬是咬牙飞快的爬过来,厉声喝问。当他看到我怀中的宁无双时,也楞住了。  “快救人啊!”片刻的失神后,王决怒瞪起双眼向我吼道。  我颤抖着双手轻轻解开她的上衣,在雪白的胸脯上到处都是沽沽而流的鲜血,却那里找得着伤口!  此时的我已全没了主意,只是神经质的轻呼着“无双”  也许是听到了我的召唤,她竟奇迹般的醒转过来,缓缓张开双眼。  “她醒了!还有救!”王决惊喜道。  我却呆呆的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因为我知道,这不过是濒死前的回光返照。  宁无双睁开眼后发现自己正躺在我怀里,嘴角竟泛起一丝甜甜的笑。她努力鼓动着双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流淌而出的却是一缕鲜血。  在这一刻,从她跃动着目光中,我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意。  我缓缓低下头,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主动吻向了她的双唇。她的嘴唇依旧那么温润柔软,这中间掺杂着淡淡的咸涩,却不知是她的血还是我的泪  当我抬起头时,她的一双大眼依旧那般美丽,却已不再灵动。她的口鼻依然那样芬芳醉人,却已再没有了呼吸。一滴晶莹的泪,带着她短暂的一生,带着她全部的爱,从她张大的眸中缓缓滚落她就那么静静的躺在我怀中,走了。  我颤抖着,想要阻止那滑下的泪,手却僵在半空。  “无双!”王决嚎叫着痛哭失声。  宁无双就这样去了。这个一心爱着我的姑娘,在一次无谓的交易中带着她未了的心愿也带着她短暂的青春和一生,静静的走了。  ‘张先生,赵主任让我来叫您去用早餐。她甜甜的对我说’这是那个早晨,我第一次惊艳于她的美丽时的场景。  ‘快吃吧,再不吃又该凉了!’那时的她话语中充满着嗔怨,喜悦和关爱,就好象在家中久盼多时的妻子,终见到了下班回来的爱人  ‘在你心里就真的没有我一点位置吗?说真心话!’她眼中流下的泪就象一颗颗炮弹将我的心房轰得七零八落。  ‘宇哥,你要是真找不到小月的话,就要了我吧?她张大一双杏目,眼巴巴的望着我’依旧是那双杏眼,依旧在眼巴巴的望着我,但此刻,却已没有了生的光彩。    成片的眼泪和着往昔的记忆象潮水般汹涌而出,洗涤着我空寂的双眼,冲击着我麻木的心灵。  也许直到现在我也无法说清自己对她的爱到底有多深,但我却无法面对眼前这个现实,一个美丽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怀中,一个曾经那样深爱我的姑娘带着满腹的哀怨和未了的愁肠早早的结束了一生,甚至在临去的那一刻都不肯闭上双眼。  也许该死的本来是我!却让无双越俎代庖,成了可怜的牺牲品。  也许无双的死,对她来说或者是一种解脱,那么对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呢?她留下的是什么?思念?痛苦?还是仇恨?  无双!你就这么走了,对我们是不是也太残忍了!  我没有嚎啕,只是倚着树呆坐在那里,任凭泪水流过自己已麻木得毫无表情的脸,整个人就仿佛去了灵魂的空壳。而此刻我倒真想自己的灵魂能够随无双而去,去告诉她,我也同样的怜她,惜她,爱她,去弥补我往昔所欠下的一切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三五分钟,也许是一两年,也许是一生。  已从悲恸中回转过来的王决摇了摇我的肩膀,道:“张宇,无双的仇咱一定要报!现在天快亮了,我看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经王决的提醒我才注意到,此时晨曦已微露,树丛林间正笼罩出一片灰蒙蒙的雾气。远处的枪声也几近断绝,现在的敌人恐怕正利用最后的时间匆匆打扫战场,不过,警方损失了这么多人手,他们的援兵随时都有可能赶来。因而我猜想匪徒们也不敢在此地久留。  “走!先去找车。”我点头道,说着夹着无双站起身。  “那无双她?”王决试探着问。  我看了看怀中的宁无双,心中又是一悲,强忍住泪道:“带上!”  “好!”王决爽声应道,他将早捡到手的‘沙漠之鹰’递给我,接着便硬撑着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因为腿上实在吃痛,又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强忍着疼,向我苦笑着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然后又再度尝试。我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塞好枪便一把将他背在肩上。  就这样我肩负王决怀抱无双向前走了十几步,但所见之物除了树还是树,却没有汽车的影子。  “你记得车停哪儿了么?”我问背后的王决。  “用这个!”不知何时他从身上摸出了汽车钥匙,指了指遥控板道:“这上面有找车功能。”说着他按下一个按键。与此同时,左侧林中警报声大作。我被惊得脸色煞白,心脏狂跳不止。  “别担心,那是汽车防盗器的声音。”王决解释道。他虽也被吓了一跳,但仍能保持镇定。  我不满的扫了他一眼,深怪他办事忒鲁莽!但也不敢再稍加停留,急忙向汽车所在处赶去。  找到汽车,我将无双轻轻放到后座,转过脸正欲催促王决快些开车却蓦的一楞,这才想到他的腿上还有伤。  “你还能开车么?”我怔怔的问。  王决苦着脸指着自己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右腿反问:“你说呢?”  我低下头,只见那包腿用的上衣已被血水浸透。王决的伤也不能多耽搁呀!  “你开吧!”王决自觉的爬上了副驾的座位“该怎么开我都跟你讲过,现在正好实践一下。”  我不再犹豫,窜上座位,一拧钥匙,着了车。依照王决的指示,我踩着刹车,挂上前进挡。  “加油的时候慢着点。”王决嘱咐道。  我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松开刹车踏板,汽车开始缓慢前行。于是我又将脚放到油门上,按照自己的理解踩了下去。  汽车就象一头发疯的野兽,不受控制的猛然窜了出去。  “踩刹车!”王决惊呼。  我慌忙将脚跺上刹车踏板。但这已经来不及了,汽车从一棵树旁擦过,然后从侧面撞上了另一棵树。  “我不是说过加油慢点吗?你怎么?”王决怒道“快下去看看。”  我依言推门下了车,王决也半开车门探出头。  汽车右侧的后视镜已被撞掉,右前叶子板被挤进一大块,不过看着还好,都是些皮肉伤。  “好象还能开,你听听,车没灭。”我指着仍工作着的发动机道。  “嗯!你先倒出来试试,看看还能不能打方向。”  我拉门刚要上车,身后却传来一声大叫“哎呀!可找到你们了!”  我急忙掏枪回过头,王决也迅速拔出手枪。  只见韩进正以极其夸张的表情作势欲扑过来拥抱,在他身后不远,扬科诺夫神情落没的倚在一棵树旁,在他左肩膀头上缠着块渗出血迹的布,看样子也是有伤在身。  我收回枪,抬手阻住了他前扑的势子,冷冷道:“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从这小子失踪的那一刻起,我便对他产生了怀疑。今天被摆的这道局,嫌疑最大的就是他!若不是看到扬科诺夫与之同行,说不定刚才我已将其射杀了。  韩进一副大难不死的样子,长叹道:“唉!。。别提了,我一听枪响就知道要瞎,不跑还等什么呀!这不!半道上碰见他了。”说着指向了扬科诺夫。扬科诺夫虽不明所以,但却看出韩进好象是让自己证明什么,连忙点头。  “张宇,咱们赶紧走吧!这种地方,不宜久留!”王决提醒道。在关键时刻,还是他头脑比较冷静。  韩进能从那帮匪人的乱枪下活着出来,也是命不该绝。另外,他敢回来找我们,这就说明他心不虚。也许是我多虑了。想罢,我冲他一摆头,沉声道:“上车!”  韩进欢呼一声,向扬科诺夫打个招呼先窜上车。“哟!无双也在呀!她好象”韩进的话说到这里便嘎然而止。无论从无双的状况还是我们的表情,他都已看出问题的严重,硬将说到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听他提到无双,我心头又是一酸,泪已在眼框中打转。  “走吧!”王决拍拍我的肩膀哽咽道。  我忍住泪点点头,看看扬科诺夫也已上来,便按王决的指示先倒了下车。还好,刚才的碰撞并未影响到转向,于是我再次挂上前进挡,由于有了刚才的教训,这次已不敢踩油门,只是怠速前行,速度虽慢了些,却也能勉强应付。  “老大!你负伤了!”韩进眼尖,一眼便盯上了我鲜血淋漓的左臂。他从车上撕下块布,不由分说的给我包扎起来,边包扎边感慨道:“幸好是擦伤了皮肉,不然你这条胳膊非废了不可!”  听他这么一说,我关切的望向王决,此时王决正缩在椅中闭目养神。他腿上的伤确是一刻也不能再拖!我必须尽快赶回莫河县城,只要找到王洪波,王决便有救了。  有了韩进这张活地图,我不再为回程的路发愁。说来也怪!来时觉得很遥远的一段林间小路,走时却又感觉没那么长了。也许是那里曾发生了一段令我无法忘怀的往事,也许是我在向无双的亡魂依依惜别当汽车驶出松林时,我回首最后遥望了一眼这片林海,此时的我,已是情不能禁的泪眼朦胧。  无双,你安心的去吧。无论对方是谁!无论他们的势力有多大!我发誓!我都会不惜一切的为你讨还这笔血债!请相信我,我一定会用他们的血来祭奠你的亡魂!  下一刻,我甩落眼中的泪,猛的加大油门,向莫河县城的方向急驰而去。  ****  ****  ****  ****  *****  to 诸位书友:这是我写得最短的一章,也是写得最悲伤的一章。  宁无双可能就是大家所说的那种x大无脑的美女。但至少,她在我的心中是很可爱的。  她最令人感动之处正是那种对自己的真爱所不懈追求的劲头。先不论及其智商,其容貌,其出身,单是那份真情便非常难能可贵!  女人也许有很多种,但真正能做到她那样的会有多少?十有七八?或五六?或二三?  宁无双的死并非出自我的本意,就象我当初并未想将她写出来那样。但不知不觉的,她来了,就仿佛她原本早在那里等着我去描述,然后她又去了,带走了遗憾,却留下了仇恨。  拳王不是悲剧,但宁无双却注定是个悲剧性的人物。  这令我很悲哀,却又很无奈。 第二十七章火举眉燃 开车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只要把握好两点便可应付自如。一是踩油门时力道的轻重,二是转向的尺度与分寸。  当我们临近莫河县城时,我对自己的驾驶技术已有了一定的自信。而此时,该死的手机也终于有了信号,我确认了一下王洪波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那边传来的讯息却是‘对方的手机已关机’。不会吧?说好等我们回来,他不应该早早便关机睡觉的。狐疑着,我又拨了几次,得到的回应却丝毫没有改变。渐渐的,一丝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你知道明辉集团在这里的总部么?”我问韩进。  “知道啊!我去过很多次,前天”韩进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很难再关上。  “带路!”我粗暴的打断了他。不详的预感搅乱了我的心绪,此时我已完全没有心情再听他白话。  今天这一局,看来很不简单呢!  我们进了县城,穿过两条街,远处传来消防车和警车刺耳的警报声。  “这条路到头,左转再走差不多五十米就到了。”韩进指手画脚道。我却松了油门,任凭汽车缓慢的向前滑行。从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冲天的浓烟和隐隐的火光。  “哎,怎么不走了?”韩进不解道。接着他默然了。  “怎么了?”一直闭目静养的王决猛的睁开眼,关心道。  我看了看王决,语气沉重道:“明辉可能出事了。”  “不是吧?有那么巧?”  王决和我均瞪向韩进,他只得再次‘关’上了嘴。  “先去看看再说。”王决揉着坐麻了的腰,建议道。  ‘奥的’慢慢的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我停下车,大家的目光齐齐望向左侧的街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熊熊的火光!失火的建筑与我们的距离刚好和韩进所言吻合。在火场旁边停着两辆消防车和一辆警车,此时火势正盛,消防车上两支怒喷的高压水枪根本压不住火头,眼见已有附近的几处民宅受到波及,三三两两的居民正频繁进出已略染红光的住宅,哭嚎着往外抢运家什。而民警则一边从旁协助一边又好象在做他们的工作。  从围观的人群来看,这场火着的时间并不长,而火势却如此猛烈,这便不得不令人寻味了。  “是哪儿么?明辉总部?”王决手指着火场,问兀自目瞪口呆的韩进。  韩进边点头边不住的喃喃自语:“这不是巧合,不是,绝不是”  “嗯!今天的事真是透着邪门!”王决颇有感触的附和着,继而问我:“哎,张宇,联系上王洪波了吗?”  “没有!一直关机。”我沉声答道。  今天出现的那帮匪人是双管齐下!通过刚才的接触,不难看出他们下手狠辣,行事务求赶尽杀绝,王洪波及其手下弟兄很可能已遭毒手,而这场大火不过是个障眼法。由此看来,莫河已成凶地!我们为今之计当是越早脱身越好,只是王决的腿伤照韩进的说法,他的伤是一刻也拖不得,否则会落下终身残疾。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现在的我们实已处在两难的境地,若留,我们将凶险难测,最大的可能便是和敌人再拼一场;若走,那王决嗨!  “老大,下一步咱们怎么办?快拿个主意吧。”韩进已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开始考虑退路。  我没有作答,而是望向王决。是去是留,已直接牵扯到他自身的安危,还是他来拿这个主意比较合适。  一时间,车内几人都静静的看着他,等他作出决断。  “都看我干什么?”王决被大家看得有些不自然。  “等你拿主意呢!老大!”韩进一反常态的严肃道。  王决看看我,我点点头,也示意他尽快作主。  “这主意有什么好拿的!赶紧回哈市!”他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我担忧的看着座位下他的伤腿道:“那你的伤?”  王决激动的扬手指向窗外,对着不远处的火场道:“你看看,这鬼地方能待吗?!”然后他又真诚道:“张宇,走吧!别因为我个人连累了大家,大不了我就少条腿!这有什么呀!”  未等我开口,韩进已抢先抓住王决的胳膊道:“老大,我崇拜你!”  “好!听你的!”我迅速挂上挡,将车在原地掉了头,径奔城外开去。既然王决已表态,我们还是尽早脱身的好。  快出城的时候,我猛然想起一事,掏出电话,找到四哥的号码,将电话递给王决“你给四哥通个电话,跟他讲一下这里的情况。”莫河是四哥的一个重要据点,这里出了事应该第一时间通知他,让他早作防范。另外我也希望他能找个医生来接应。毕竟,王决的伤总让我心里不踏实。  王决拨了一通,然后茫然道:“没开机。”  “什么?!”由于有了王洪波的前车之鉴,我不由得一惊!难道说,他们连四哥的老巢都动了?  “我是不是给我叔也去个电话?”王决已完全慌了神。  其实王京生应是第一时间知道此事的人,可我却实在没勇气也没脸和他通讯,尤其是无双的死但此时见王决提起,也只得硬着头皮道:“快打吧!一会儿怕就没信号了。”  王决又拨了一番,神色更加慌张了“他也没开机!”  听到王决如此说,我倒有些安然了。四哥与王京生未开机也许真是巧合!这个道理很容易明白,放眼东北乃至全国,谁有同时和四哥与王京生开战的实力?答案是肯定的,没有!不过也真是,这些老大!偏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就象商量好了似的齐齐关了机。  “你放心吧,他们可能都休息了,不会出事的。”我安慰王决道。四哥我不了解,王京生在这会儿关机,肯定是没干好事!  王决好象没有听进我的劝慰,径自倒在椅中,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看到他颓唐的样子,我不禁大为感慨。通讯技术发展到今天,其愈先进人们对之依赖也就愈大。就拿我们来说吧,如果没有手机,大家便都心安理得的等着回哈市,而现在有了电话,又偏偏和对方联系不上,这便使大家徒然增加了许多烦恼。不过,却不知四哥和王京生听闻今日的噩号会作何感想。想到这儿,我不禁又回忆起松林那一战的情形。  当时的场面极其混乱,疑点也很多,但最引我深思的却只有三点。首先,今天的交易可谓是极机密的一件事,警方是如何得到消息的?其次,在这一战共牵扯到了五方势力,其中京生,明辉,斯罗帕亚与警方这四股势力都已摆明身份,只有那股最后出现并且大小通吃的势力至今仍是个迷!他们是谁?第三,也跟那股神秘势力有关,那就是他们出现的时机非常耐人寻味,他们不早不晚的偏赶在警方快要得手时现身,是凑巧还是早有预谋?  一开始,我曾怀疑过很多人,这其中甚至包括四哥!说一千道一万,他将手中掌握的与斯罗帕亚的贸易权凭白交给王京生都于理不合。但当我看到莫河的火光时,这个疑虑被打消了。莫河应是四哥最为看重的一个据点,否则他也不会将自己的二哥派到那么个小地方。如果单为破坏京生与斯罗帕亚的交易而痛失这个据点,那他施展的可就不是什么苦肉计了,那简直可称得上是自断筋脉!  在剩下的人中,嫌疑最大的就该属韩进!当然,这只是一种直觉,因为一直以来,我对此人的言行都深觉厌恶。我甚至认为,有很多时候他是在装傻充楞!他这种混迹江湖,见惯大风浪的人本不应该象其现在表现的这般‘弱’。举个简单的例子,刚才,当他将明辉总部指给我时,他不可能看不到天上的浓烟,更不可能没有自己准确的判断!可那时他做了些什么?他在问我为什么会放慢速度!如果连这点警惕性都欠奉的话,那么在松林中当枪声响起时,他为什么又跑得比谁都快?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他在装傻!  在这场交易中,别看韩进是个小小的翻译,其作用却至关重要!他在充当双方桥梁的同时也深悉我们双方的底细,如果说,有谁能准确的泄露此次交易的内幕,他当是不二之选!不过这里也有令我不解之处,首先是他明知自己嫌疑最大却还敢回来找我们,这便说不通!因为没有人会傻得自己往枪口上撞!其次便是他在斯罗帕亚干了那么久,其间应该没少经历明辉与斯罗帕亚间的‘大买卖’,放着那些大买卖不管,却偏来动这笔仅值五万美元‘小生意’的脑筋,那他不是有病是什么?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绝没可能同时做警察与神秘势力两方的线人,并且在同时通知双方后把自己置于死地虽然已有很多理由都能排除他的嫌疑,但我仍极不放心,不过只要他还在我手心里,便不愁水落石出的一天。  从松林逃出来后,我们便赶上了明辉在莫河的总部被烧。从时间上看,两边应几乎是同时动的手,而且很有可能这两场灭杀都出自同一势力!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他们要对付的就不仅仅是王京生,同时还包括四哥!更有可能,或许四哥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毁去明辉在莫河的总部便等若砍掉四哥一条腿。但这里面也有问题!就是那股神秘势力为何会参与松林之战并对我们下如此重手?甚至不惜冒着杀官的天险!其实我们这次交易,钱少货寡又没什么超重量级的人物,对各方来说都微不足道,根本没道理能引出这么一场血战。  看来,就只眼前这些线索,我还很难将整个事件想通。一切疑点都要留待到了哈市与四哥汇总后作结论,若还不能解决问题,我就必须去趟俄罗斯。既然中方的人都已基本脱掉了干系,那么问题就很有可能出在俄方。  “老大,不太对劲啊!”韩进一边频繁回头一边忧心忡忡的说。他身旁的扬科诺夫则干脆就那么一直扭过身,目不转睛的盯着后方。  我没有答话,只是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室内镜。在镜中,一辆大吉普在后方不远处正不快不慢的跟随着我们。  “怎么?有问题吗?”王决好象突然间被惊醒,睁开迷朦的眼问道。  韩进做了个向后看的姿势:“你看,后面那辆帕杰罗!已经跟了很久了,咱们开得并不快,可也没见他们超车”  “哦?”王决急忙警觉的回过头,接着紧张道:“张宇,是不对劲儿!”  我依旧全神的开着车,淡淡的应道:“是的,我看到了。”我们应该是在莫河县城露的形迹,在那里他们自然不好下手。不过我们已离开县城近三十分钟了,他们不动手还等什么呢?马上,我便醒悟了过来。敌人真是狡猾异常!  依照来时的记忆,再向前开没多远,便是令人闻名丧胆的‘十八盘’。他们等的正是十八盘!那里将是毁尸灭迹的最佳地点,他们真打得一副好算盘!杀人还要找最省事的地方。哼!我却偏不让你们如意!想到这儿,我心中已有了定计。  “韩进,你问问扬科诺夫有枪么?”我头也不回的问。  韩进并未按我的吩咐去做,而是代扬科诺夫答道:“有的!我看见过。”  我没好气道:“拜托你问他一声好不好?”韩进这种时精时傻的状况已快将我搞晕了。  “我真的见过!”他忿忿低语道,但也不再争辩,继而转向扬科诺夫与他交谈起来。  “你还有多少子弹?”趁这工夫,我向王决问道。  “三发。”王决答得倒干脆。  “我来做个假设,比如咱们在运动中,而对方是静止的,你最有把握的命中率有多高?”我继续问。  “那要看距离有多远了。”王决道,接着不解的问:“你什么意思?”  “比如说很近!”我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继续我的假设。  “我想”他沉吟了片刻,说:“应该至少能干掉一个。”  “好!”我等得就是这个答案。  “哎我说张宇!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葯啊?”  看他问个不停,于是我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最后叮嘱道:“你这第一枪很关键,最好能一枪命中。”  王决听我说完,先是点点头而后又问:“你就有那么大把握?”  “没有!全看运气。”我的回答显然有些气人。  “我晕!”王决听罢大叫一声,猛的靠到头枕上。  就在这时,韩进那边也有了结果。“老大,他说他有枪,还有二十二发子弹,他还说自己枪法很好,能一枪消灭一个敌人。”说到这儿,韩进撇起了嘴。  二十二发子弹---这正是我要的答案。这个数字已令我相当满意了,至于他枪法是否真的很准,却不是我所关心的。扬科诺夫与我坐在同一侧,一会儿会车时我俩将正面对敌,在这个位置上并不适合偷袭。  我从腰间掏出‘沙漠之鹰’边向后递去,边对韩进道:“你把这个交给扬科诺夫。”扬科诺夫块大力足,正好能扮演双枪老太婆的角色。接着我把自己的计划又向韩进讲述一遍。  “老大!这行吗?太冒险了吧?”韩进听过我的计划担忧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你赶快翻译吧。别翻错了啊!要不然全瞎!”我最担心的还是韩进那张没边的嘴。  当韩进已完全向扬科诺夫解释清楚时,我也找到了理想中的开阔地。等再近些才发现,那开阔地实际上是个不大的空场,它在前方距我们约五百米处,其边缘有一间废弃的农舍,这间农舍想来是修路时被占,而所谓的空场只不过原来农家小院的一部分。  我开始降低速度,就在快到空场时将车停了下来。我推开门下了车,大摇大摆的走到路边,不经意的侧脸扫了一眼,只见后面那辆三凌吉普在距我们不到二百米处也停了下来。这帮蠢东西!追人都这般没技巧!我心中晒笑着就这么站在路边,拉开裤链放开了水。其实我这样做是极其冒险的,此时若有人向我开火,我将必死无疑!但我却料定他们不会动手!  原因有二,其一,他们对我车中的火力不明;其二,若真要动手他们也决不会拖到现在,因为从莫河出发到现在,这一路上他们有的是机会!  他们等的仍是十八盘!只有在那里,他们才有可能将这趟差事做得干干净净,神鬼不知。  解决了内急,我又大摇大摆的回到车里。关上车门后,我沉声道:“开始!”在这一声令下,车内诸人不约而同低下头,将身体埋在车窗下。  我深息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挂上挡松开刹车。  汽车开始缓缓前行,就在到达空场时我打开右转向灯,同时轻踩着刹车踏板将汽车拐了进去, 第二十八章困 汽车于斜刺里拐进空场。当车身完全进去后,我将方向盘向左打死。  在方向盘的引领下,汽车绕着空场划了个不完整的圆。当它再次回到公路上时,我们已调过头来,车头遥遥对上了前方不远处的三凌吉普。  此时,由于离开莫河已颇远,天色又变得晦暗不明。荒野中,公路向前后两侧蜿蜒伸展开去一直与天际相连。放眼望去,在充满萧杀的尘世间似乎只有我们两辆车孤零零的相对为伴。  我没有停顿,抬脚轻踩油门,令汽车保持二十公里左右的时速匀速行驶。  由于我左侧的车窗开着一道细细的缝,旷野的风带着逼人的凉意带着放大了数倍的呼啸声拼命钻进车中,吹散了我头顶的发丝也吹尽了我脸上的血色。  近了,又近了。  对面的三凌吉普仍静静的停在路边。  显然,我们突然的掉头之举令他们有些无所适从,一时之间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停在那里静观其变。  渐渐的,透过风挡玻璃,我已能看清对面车上司机的脸。那是一张年轻而又苍白的脸,他的嘴上叼着一支香烟,烟头时明时灭发出微弱的亮光引得一缕白烟袅袅上升。  我伸手按动了左侧前后两个车窗的按钮。在电机和齿轮的绞动声中,两扇车窗缓缓下降。  就在两辆车车头快要相接的一刹那,我猛的伏下身大喝一声:“开火!”  早准备多时的王决迅速的端枪直起身,也就一秒钟的工夫,他已觑准目标扣动扳机。随着他的一声枪响,后座上的扬科诺夫也一跃而起,手中的双枪向三凌吉普喷出火焰。  王决射出的子弹穿过三凌车司机门上的玻璃,钉进了那青年的头颅,血花和脑浆在瞬间飞溅开去,那支正燃烧的香烟也从他口中滑落。  一击得手!王决果真是好枪法!  三凌司机的死使得车内余人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他们纷纷擎出武器欲进行还击,却早被随后而来的扬科诺夫压制住了火力。而扬科诺夫也用行动证明了他先前说的那些话并非吹牛,很快,又有几人被当场射杀。  这时,战斗已完全呈一面倒,我们甚至没有遭到什么象样的抵抗便轻易取得了胜利!  当我将奥的在离三凌吉普不远处掉回头,并将车停稳时,对方车中已没有了生气。我,扬科诺夫和韩进纷纷推门下了车。  “走,过去看看。”我向韩进招呼一声,同时示意他通知扬科诺夫。  我们三人散开后小心的靠到那辆三凌车前。扬科诺夫提着枪率先冲了过去,他用双枪指向车内扫视一番,而后冲我们点点头,示意一切正常。  我不甘心的凑了过去,挨个仔细检查。说心里话,此时我倒真希望还能有个活口,那样将省却很多麻烦。但最终,扬科诺夫精准的枪法令我彻底失望了,他显然受过非常专业的训练,枪枪不是洞穿头颅便是射中胸膛,三凌车中的五人除了司机外,其余四人均成了他枪下亡魂,而且死状极其惨怖。  我大感遗憾之余,心中却不由得一动。自己若去俄罗斯,以扬科诺夫的本事倒真可助上一臂之力。这么想着,我抬头看了看他,发现他正比划着向我说着些什么。  “他说咱们可以搜查一下尸体,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韩进不失时机的翻译道。  既然没有留下活口,就只能在死人身上打主意了。我无奈的点点头,开始更为细致的搜索。于是,衣兜裤角,杂物箱座位下凡是能想到的地方我们都搜了个遍。 没有证件!没有电话!甚至连张名片也没有!忙了大半天,除了在一人身上发现了几张外国钞票外,我们仨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这是卢布。”韩进在一旁贪婪道,他半伸出右手,想把钱接过去,眼神里好象在说:你要卢布也没用!倒不如给了我。  我向他微微一笑,却将钞票揣进裤兜。  这么重要的证据,等到了哈市还要交给四哥,却怎能给了他。  韩进尴尬的耸耸肩,收回手,接着便好象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似的,用手指着弹痕累累的汽车道:“老大,扬科诺夫让我问你怎么处理它。”  我漠然的盯着眼前横七竖八的尸体,虽然明知他们本身就是非常重要的证据,但此刻却不得不毁掉。  我心下轻叹一声,嘴里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炸掉!”    当我们重新回到车上时,耳畔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接着三凌吉普陷入了一片火海。  扬科诺夫递过一件上衣同时还有那把‘沙漠之鹰。  别看他人高马大,心还挺细!我穿好衣服,接过枪在手中掂了掂,又从车中翻出另一个满荷的弹夹,将二者一并送还给扬科诺夫。  “你告诉扬科诺夫,说我送给他了。”我回头对韩进道,却在回眸的瞬间看到了无双已失去生命的身体。  扬科诺夫得知这个喜讯后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向我道谢。我向他摆了摆手表示不用,想轻快的笑笑却突然间泪如泉涌。我咬住牙转回头,并不理会奔涌而出的热泪,松了手刹,右脚猛踩上油门,奥的车就象受了伤的野兽,四条轮胎挠着地面,咆哮着向前方急驶而去。  王决拍拍我的肩,递过一方手巾,劝道:“兄弟,往者已矣!节哀吧。”说话间,他自己也以手掩面,别回头去。    “老大!你这种状态怎么开车呀!想开点吧!啊?为了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为了我们的小命。”韩进不知从哪找来块坡布也递了过来。  我用手揩掉脸上的残泪,松了口气道:“我没事,哭出来就好多了。”  “嗨---,这就对了。”韩进接口道,他顺手将破布塞给扬科诺夫“科学家早就研究过,说这人啊需要定期大哭,这样可以有效的排除体内毒素”  “去你大x的!你是不是没赶上过伤心事?还说风凉话!”一向温文尔雅的王决,此时忍不住口吐脏字呵断了韩进的话茬。  “我没有伤心事?”一听这话,韩进更来了劲儿“当年我在俄罗斯”  “行了,别提你那些沉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我继续着王决的工作。  无论是哪儿,只要出了韩进这么个人,就永远不会寂寞!  韩进遭到了前排两人的夹击,无辜的看了看扬科诺夫。而此时,扬科诺夫正捧着手中的破布纳闷,见韩进望过来,急忙将其物归原主。  我从后视镜中看到了这一切,悲伤的心情这才略有缓和。  “好!不说就不说!”韩进愤愤的甩落破布,一副好心没好报的样子。不过,他并未就此善罢甘休,而是继续道:“我的事不提也罢!可是老大,咱得说道说道你,哎!刚才你怎就断得那么准?算定那几块料不会向咱开火?”  “是啊,张宇!我也没想明白,你倒说说看?”王决也凑热闹问道。  改变了话题,王决的情绪有所好转。我又扫了眼后视镜,就在这一瞬间,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在韩进脸上一现即逝。  我拍了拍方向盘,然后手指着前方道:“你们不是想知道原因吗?那!原因就在前面。”  从我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重重群山鳞次现身,一道细窄的小径在层峦叠嶂中曲折盘环插上云霄。  “十八盘?”他们二人异口同声惊道。  “不错!”我故作神秘的点点头,接着说:“他们从莫河县城开始,一路跟了咱们半个多钟头,为什么一直都不肯下手?原因就在十八盘!这里山高路险,是偷袭的最佳地点。而且还有一点也很关键,就是一旦咱们落入万丈深渊,将死无对证!到那时候你让王总和四哥他们去哪儿寻咱们的下落?所以当时我就断定,只要没到十八盘,他们便舍不得下手。”  “哦!”韩进恍然大悟道:“老大,你可真是运筹帷幄呀!”  王决听得皱了皱眉,批驳道:“不会用词就别拽!什么‘运筹帷幄’!那叫‘料敌先机’!”  韩进一脸的无所谓,但嘴上却说:“得!‘料敌先机’!还是王总您有学问!不过我看其实都一样。总之一句话,跟着张宇大哥没亏吃!”  我的脸陡然变色。韩进也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口误,他结巴道:“其,其实,无双的事,跟,跟你没什么关系。”  “韩进!别再说了,行吗?”王决沉痛道。  看着他们二人绊嘴,我心中暗暗叹息。这倒不是为了无双,而是为刚才的冒险反击。  其实,刚才的返身回杀,实在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以我初学开车的水平,若于十八盘与敌人遭遇,肯定跑不出一个‘死’字!我们若想活着回哈尔滨就必须在到达十八盘前结束战斗。而我更不可能凭着自己手中这三把手枪和数得出来的几十颗子弹与敌人展开对攻,那无异于以卵击石!因此当时唯一可行之策便是杀回马枪,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但这却有个前提,就是不能被对方识破。我所说的‘险’便险在了这里,因为我当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骗过敌人。  但是,命运的天平最终还是倾向了我们,使得我们险中得胜,死里逃生。也许,在冥冥中,一切真的都早已注定了吧!  “老大!我还有个问题没弄明白。”韩进就象个孜孜以求的莘莘学子,问起问题来没完没了。  “说!”  “万一那伙人要不是追杀咱的怎么办?”  “没有万一。”我淡然道。  “此话怎讲?”王决问。  “不知你们是否注意过,那辆三凌车根本连牌照都没有。你们想想,在这种要命时候,他们开辆没牌子的车吊在后边跟踪了一路,想干什么?总不会是替咱们断后吧?!再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只是跟踪而并非追杀,我能冒险让他们跟到十八盘吗?所以我说没有万一,只要他们对咱有所图谋,他们就必须死!”  “”车内一片愕然。  进了十八盘,大家都紧张的闭了嘴,再也没心情闲聊。我更是全神贯注的开车,不敢有哪怕是微小的闪失。在这种状况下,汽车行驶的速度便慢得象蜗牛在爬。  但是在生命和时间这二者中,车内所有的人都立场坚定的选择了生命,没有谁对我有一丝的怨言。不仅如此,大家都还不停的纷纷劝慰:“慢些,再慢些。”  有了以上的种种,当我们驶离十八盘时,已是清晨七点。  出了山区,手机的信号趋强,众人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但王决的伤势却渐渐加重,最令人忧心的,便是他发起了高烧。  我一方面加快了汽车行驶的速度,一方面再次尝试着拨打四哥的电话。在我忐忑的心跳声中,电话通了。  几声长长的等待音后,电话那边传来了盼望已久的四哥的声音。  “四哥,我是张宇。”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保持着平静。  四哥乍听是我的声音,先是一楞,吃惊道:“小宇!你还活着?!”接着便兴奋道:“你们还活着!太好了!他们几人都还好吧?”  四哥都知道了!我心中也是一惊。这么说,莫河明辉那边仍有幸存者?!  我没有再多想,当务之急是救王决!于是,我先把大致的情况向他介绍一番,并着重提到了王决的伤势。四哥听罢非常重视,马上问清了我们的位置和汽车的行驶速度,接着便派出了医疗人员前来接应。  “小宇,你千万不要着急,开车一定要稳!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给我安安全全的回到哈市。”四哥嘱咐完毕并得到我的允诺后,挂了电话。  能够和四哥联系上,我心里踏实了许多。一方面,只要四哥那边没出什么大的意外,整个局面就仍未失控。另一方面,毕竟,王决算是有救了。  与四哥通过电话后,我沉吟了很久,才鼓足勇气拨通了赵丰的电话。  我们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按说早就该通知沈市方面。本来,我想借王决之口达成此事,但现在看来,这个艰巨的任务只得由我来完成了。  “张宇啊,怎么样,接到货了?一切都还顺利吧?”电话那边传来赵丰慵懒的声音。  赵丰一向勤快,每天起床都很早,今天却不知为何?他说话的声音好象很疲惫。另外,他竟不知莫河这边出了事!难道四哥没通知他们么?  “赵主任,货“我踌躇片刻,接着便狠心道:“我们出事了。”  “什么?”赵丰的声音立刻清醒了。  “我们在莫河中了埋伏,没有接到货”  我的话刚说了一半,赵丰便急着抢断道:“那人呢?人怎么样?”  “斯罗帕亚和四哥方面只有两人生还,咱们这边,王决腿上中了枪无双她”  “无双?她怎么去了?她出什么事了?”赵丰颤声问道。  “无双她,不在了。”说到这里,我已语不成声,眼泪再次潸然落下。  “”赵丰被我说的事实惊呆了,半晌无语。  ‘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便再也追不回来,到那时真是悔之晚矣!’这是那天战胜伊万后,赵丰曾对我说过的话。他当时试图以此语来撮和我与无双,现在回想起来却是那么的深刻!  无双,我错过了你的真情,你恨我么?  我痴痴的,问天,问地,只可惜却再也没有人能告诉我答案了。  许久,赵丰才恢复过来,劝道:“小宇,既然人已不在了,你还是要坚强些。”他顿了顿,又道:“其实,很多时候,死往往是一种解脱。人生苦短啊!你想开些吧。”  “谢谢您,赵主任。现在我已好多了。”  “哦,这样就好。那你自己呢?受伤了么?”赵丰又问。  “中了一枪,不过不碍事,是擦伤。”  “擦伤也要重视,不能让伤口感染。”  “是,我会注意的。”赵丰的心很细,也很关心我。这令我非常感动。  看我情绪已经稳定,赵丰这才道:“说说吧,倒底发生了些什么?”  于是,我又将凌晨时分的遭遇向赵丰叙述一遍。  听后,他略作沉默,然后分析道:“要照这么看,明辉才应该是他们的主攻目标!”赵丰果然厉害,一语便点中了问题的关键。  “嗯!看样子是的。”我赞同道。  我的附和并未令赵丰满意,相反的,他却诧异道:“可这有些说不通啊!难道你没觉出来?”  我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指敌人全力袭杀我们之事。  “我觉出来了。但单凭眼下的线索,还很难找到合理的解释。所以我想,等回到哈市与四哥好好合计合计。”  “张宇,你到了哈市把伤口处理好还是尽快回沈市。至于其他的事,王总他”  “王总怎么了?今天凌晨我给他打电话,他好象没开机。”  “哦!没什么,昨晚王总和我陪高总介绍的客人喝酒,他喝高了,一时半会儿怕还醒不了这样吧,我会尽早通知他。这件事具体怎么解决,还是让他来做主。你们就先不要插手。至于四哥那边,我看你还是口风紧点,不该说的最好不要多说。”  说完这些,他又安慰道:“小宇,这件事并不象你想得那么简单。其实能把王决救回来,你已经算完成任务,所以,你也别过分自责。目前对你来说,安全回来是第一位的。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赵丰磕磕碰碰的说了这么多,已大反一贯的作风。而这只能说明一点:他对四哥起疑了。  想到这儿,我坦然答道:“赵主任,您放心吧!您的意思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我看你还是专心开车,有了什么新消息,咱们再随时联系。”赵丰最后道。  “好!”我应道。  挂上了电话,我又仔细玩味起赵丰的话来。在这件事上,四哥本来是很有些嫌疑的,但他真会为了消灭我们而失去莫河这个重要据点么?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他不会!对于这一点,我坚信自己的判断。而且不仅是我,估计赵丰也应该如是。可他为什么还要怀疑四哥呢?难道,他还有什么更深的内情没有告诉我?  想着想着,我觉得自己的头都好象大了一圈。  算了吧!既然想不通,就等到了哈市再说。只要见了四哥,相信他一定会给我个明确的说法!  对于赵丰的劝告,我已不打算理会。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已无法再置身于这场是非之外。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将此事一查到底并讨还公道,也只有这样我才有颜面去告慰无双的在天之灵。  无双,你的血决不会白流的。请相信我! 第二十九章雾 出了山区,汽车前行近一百公里,终于迎上了四哥派出的救援车。  出乎我意料的是竟有两辆车前来救援。第一辆是闪烁着警示灯的医院救护车。紧随其后的是一辆别克商务车。  我们三辆车依次泊在路边。几名医护人员从救护车中跑出,他们七手八脚的一番忙碌,将王决转移过去,而别克中也出来了几个壮小伙,将无双的遗体抬回车内。  刚才已从赵丰处得到消息,无双的遗体将直接运回沈市。我站在车外,默默的看着她被抬走,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由于我已不打算再回沈市,因而这将是我见无双的最后一面。  无双被抬上车,放平,一个黑衣小伙小心翼翼的将一块白色的布单铺在她身上,最后遮住了她那张惨白的脸。  完成了这些工作,小伙子们麻利的跳上车迅速关好门,接着别克车便绝尘而去。  望着渐渐从视野中消失的汽车的身影,我的双眼再次一片模糊。  无双,永别了。  这时,一声痛苦的惨叫从身后传来。我匆匆擦去泪水,回过头。在救护车狭长的车厢中,一名大夫正从容的剥开裹在王决腿上的那件满是血污的上衣。也许大夫的动作过于猛浪,牵动了王决的伤口,疼得他惨呼不止。  我急忙走过去,和正忙碌着的大夫商量:“大夫,您能轻点吗?”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对着旁边打下手的年轻女护士道:“小李,你去处理一下他的伤口。”说完又径自忙起来。  看着女护士拎着个葯箱面无表情的向我接近,我高喊一声:“韩进!快把扬科诺夫叫来。”  这一嗓子着实令护士小姐吃了一惊。趁着她惊魂未定,我将仍不明所以的扬科诺夫推了过去,不好意思道:“这儿还有个伤号,您先把他解决了?”    收拾完扬科诺夫和我,救护车不敢再拖延,拉起警报飞驰而去。而直到此时我才发现,原来别克车上竟留下一人。  “四哥让我来开车。”他的声音很浑厚,听上去让人有种安全感。  “我是张宇。谢谢你和四哥的帮助。”我向他伸出手。那人没料到我会如此客气,慌忙伸出手与我握住“我叫欧阳强。嘿嘿,你不用这么客气,四哥说了:大家都不是外人。”  “唉!”韩进以极为夸张的语调松了一大口气。那意思好象是换过司机后他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我扫了他一眼,只说了句:“走吧”便带头上了车。  这次,我让扬科诺夫坐到了副驾的座位上。既然用不到我来开车,我便可腾出手来死盯韩进。因为,不论可罗列出多少理由来为其开脱,我心中总是隐隐觉得,韩进是这次事件中决不能被忽视的人物。甚至,他很有可能是打开种种迷团的一把钥匙。  欧阳是个老司机,他对路况极为熟悉,驾驶汽车既快又稳。有他‘掌舵’,大家都放下心怀。有几次韩进都欲昏昏睡去,却被我从旁唤醒。我本想借此机会向他了解俄罗斯那边的情况,却被这个狡猾的家伙用假寐这种低劣的手法搪塞过去。  不知不觉中,我们已回到哈市市郊。欧阳并未进城,而是右转上了环城公路。  “咱们不去总部大楼么?”我欠身问道。  欧阳侧过脸道:“四哥吩咐我直接送你们去他家。”  “哦。”  “现在他应该在家里。”他补充道。  我看了看表,差五分十点。从时间上看,四哥没去上班。这倒怪了,莫河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理应去总部召集人手商讨对策。他总不会在家里办公吧?在我印象中,好象没见过有哪位老总会将手下兄弟聚在家里议事的。  正在我诧异间,欧阳已将车驶离公路,拐上一段颠簸的土道。远远的,就在土道的另一端,露出一座农家小院。  我回头望了望汽车扬起的烟尘,又看了看两侧茂盛的庄稼,更有些不解了。难道四哥住在村里?  四哥果真住在村里!准确些说他是住在村边。  我们到达刚才所见的小院后,土道变成了水泥路并且向右拐了弯。欧阳虽已减慢车速,但仍搞得鸡飞狗跳,路人侧目。汽车又前行了约三百米终于来到了村子的尽头,停在了一座不起眼的院落前。  我们下了车,走进院门,已有人前来接应。  在来人的带领下,我们前行数米,只觉空气中清香之气愈浓,绕过一座巨大的屏风,眼前豁然一亮!  屏风后竟是一片绿色的世界!  放眼看去,整个院子的布局与四哥在总部顶楼的办公室如出一辙。在这里,没有假山没有水塘,甚至没有裸露的土地,目光所及只有千姿百态的奇花异木,就连房舍也几被淹没在生机勃勃的植物中。我们徜徉在树间小径,越往深处走,那种回归自然的感觉便越强烈。  “四哥喜欢花草,凡是他看上眼的都必会买来种上,这院子都快种不下了。”欧阳边走边向我介绍。  韩进左顾右盼的跟在最后,脸上写满了羡慕与沉醉“我要是能有这么个院子嗨!”他轻叹一声没再说下去。光是这满园的花木便价值不菲,凭他目前的收入,就是再挣几辈子也只能是望而兴叹。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到了冬天怎么办?”我好奇的问欧阳。东北冬季的寒冷尽人皆知,院中有很多植物却并不耐寒。  欧阳感慨道:“这可就是个大工程了!过了秋天,这里会搭个大暖棚。可到了春暖花开还要再拆掉,一年总要折腾两回呢。”  “四哥没事吧?既然搭了暖棚,为什么还要拆?钱烧的?”韩进不解的问。  “嘿!他可在意这些宝贝了,他说天暖了就该让它们接触自然的气息。”欧阳摇着头笑道。他对四哥这种劳民伤财的举动也很不理解。  韩进听罢,忿忿而又无奈道:“还是有钱!”  无论是明辉总部还是四哥的家,从其间的布局和装饰不难看出,四哥是个崇尚自然的人。他生长在东北却偏喜爱些不耐寒的花木,多少令人觉得有些不协调。这是否是其性格使然呢?或许他更应该是个园艺师而非黑道老大。或许这也正是他看不上那些老总们的原因。孤芳自赏虽非什么坏事,但有的时候却和狂妄自大划着等号呢。  树间小路在前方分了岔,领路人将韩进与扬科诺夫引向另一侧,而我却被欧阳拉着径直前行。他边走边解释:“四哥想单独见你,所以让他们先去休息。”  “好!”我点头应道。四哥要单独会面,这早在预料之中,而我也正想与他好好探讨一番。  说话间,我们已来到一溜高大的平房前,这里就是四哥的居所了。  这是一排五间大瓦房,外表看起来很普通,红砖灰瓦,门窗的样式也一般,甚至在平常农家中常见的那种红漆立柱的回廊都没有。  “你进去吧,我在外边等着。”欧阳轻声道。  我点点头,推门进了屋。  我第一眼便看到了四哥,他正愁眉不展的坐在前方正中的木椅上大口吸着烟。阳光从斜上方穿过门窗,透过缭绕的烟雾照在了他那张疲惫的脸上。  “四哥。”我在门口处叫道。  四哥似是被我从沉思中惊醒,他猛的抬起头,怔了一下才道:“哦,小宇,你回来啦。”说着他向旁边一指道:“坐吧。”  四哥对我的态度大反从前,可能是还未从莫河的惊变中恢复过来。我没多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过头。只见屋中一角摆着一排沙发,有个人正蜷在沙发内小睡。看到他,我只觉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呆楞在当场。  小睡者并非旁人,他正是二哥---王洪波!他还活着!  这一发现不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而且绞得我心中一片混乱。  明辉在莫河的灵魂便是王洪波!只要他未死,他们在那里的关系网便不能算被破坏。如此看,明辉在莫河只是伤及触须,而根本则未被动摇,那么四哥方面的嫌疑也就无法洗脱了。  难道四哥真的有那么黑么?此时我心中已乱作一团,惊愕中禁不住失声叫道:“二哥!您”  王洪波被我的呼声惊醒,他睁开迷朦的眼,看到是我,语音空乏道:“小宇,你回来啦。”接着又颓然闭上双眼。  怎么他象失了魂似的?我不解的望向四哥,用目光质询着他。  四哥没有与我对望,而是看了眼王洪波,轻叹一声后站起身“小宇,来,咱们这边说。”  我随他来到另一间屋,然后默默的立在一旁,等待着他的下文。  “二哥昨天晚上刚好去办别的事,所以幸免于难。不过,他在那里的家人嗨!”四哥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又燃起一支烟。  那里的家人?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是王洪波的妻子,他应该称呼嫂子才对。而且,家人,还分这里那里么?  “我们从松林逃出来后给二哥打过电话,可他没开机”我质询道。  听我这么说,四哥气得把烟摁到桌上道:“谁他妈知道他把电话丢哪儿了!我也是在他回来后才知道出事的。”  从四哥的表情我已觉出他刚才所说的‘二哥去办别的事’指的八成不是什么好事!怪不得二哥都这把岁数了还那么刻意打扮,原来是好‘那口’。  不过,看四哥现在的情绪,我也不好再问下去了。二哥虽然全身而退,估计老婆孩子都已葬身火海,他们的损失也不可谓不惨重。  唉!我本以为回来能和四哥好好分析分析,消除心中的一些疑点。现在可好,不仅疑点没有减少,反而四哥都快成了怀疑的对象!这到底是怎么回子事?!  四哥见我沉默不语,又接着道:“小宇,我的意思呢你先去休息,咱们再看看王决的伤势,如果不严重,你们明天就回沈市。至于你们遇袭的事,我一定查清楚,最终会给你们个交代!”  刚才赵丰劝我回去,此时四哥也劝我回去。他们俩倒是不谋而合,是怕我将水搅浑?还是有别的什么图谋?难道现在的水还不够浑么?真是怪哉!  想到这儿,我坚定的看着四哥道:“四哥,沈市我已回不去了。”  “哦?”他颇感兴趣的看着我道。  对于四哥,我必须表明立场,因为在很多方面我都需要他的大力支持。  我迎向他的目光坦诚道:“您知道的,无双没了。无论对王总还是对无双,我都必须有所交代!我留下来并不是对您不信任,而是想参与其中尽我自己的一份力,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对得起无双在天之灵,也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我,希望您能理解和支持。”  四哥眼中目光闪烁,却未置可否。过了一会,他才道:“小宇,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有些事我看也不用再瞒你。今天凌晨,也就是几乎与你们遇袭的同时,我有一批很重要的货在吉林与辽宁交界处一个叫清远的地方被劫了。”说到这,他顿住口看我的反应。  货被劫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吃了一惊。清远?那不是上回我和小月被王哥他们抢劫的地方么!我甚至还记得那两个警察的名字,一个叫刘峰,一个叫李默宁。  “清远我去过,那里很荒僻,是容易出事。您的意思莫河与清远两件事是相关联的?”我小心的问。四哥的货多半见不得光,因而我没敢说认识那里的警察。  四哥点点头道:“没错!这两当子事不仅有关联,而且都是冲着明辉来的!现在你明白了么?敌人要对付的,是明辉!是我王洪军!所以我说你们不要插手,否则会越陷越深。怎么样?你可以改变主意了吧?”  此时我终于明白了,敌人这手叫四处点火,让四哥首尾难顾!而他们的真正意图还是要拔去明辉在没河的这颗眼中钉。不过也该着王洪波命大,一夜风流还能躲过一劫。他的死里逃生会让很多人大失所算呢!但所有这些却仍无法解释那些追杀我们的匪徒为何会如此的赶尽杀绝。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裤兜中掏出那几张卢布递给他道:“这是从追杀我们的匪徒身上搜到的。”  四哥接过卢布反覆看着,陷入了沉思。  “难道您连一点线索也没有?比如这次向您出手的是何方势力?比如我们这次交易的时间地点和您那批货的运输路线是谁走露的消息?”我一步不落的追问道。  四哥象我一样也未做正面回答,他面沉如水的严肃道:“小宇,你真的非要趟这浑水不可么?你可要想好了。”  “四哥,无双就死在我怀里。”说到这儿,我将头扭开望向窗外,我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呼之欲出的眼泪。过了一会儿,我觉得好些了才又回过头继续道:“我没有选择!真的!否则我这一生都会觉得不安。”  他被我悲伤的情绪所感染,点点头叹息道:“无双唉!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现在还腾不出手来管这件事。那批货嗨!那批货太重要!我必须尽快追回来,否则损失太大!”  听到有回转的余地,我心下大喜,急忙应道:“没关系,我可以先去查。说不定在您回过手之前,我已经把问题解决了呢。”看他脸上露出不屑的笑意,我补充道:“再说,二哥家人的仇您就不想报?莫河这块宝地您肯轻易的拱手相让?您就当我是替您去打个前站,这总好过不闻不问吧?”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  我后面这句话令四哥的笑意全消,他凝起神缓缓道:“继续。”  “那批货您尽可全力去追,这边的事只要二哥和我去办就行。”  “哦?你说说看。”  在四哥鼓励的眼神中我道出了自己的计划:“我是这么打算的,我和二哥先回莫河,一来看看有什么漏掉的线索,二来让二哥和原来的关系都接上头,别让人笑话明辉,说咱一挨打就跑了。另外,我还想去趟俄罗斯,这次斯罗帕亚损失也很大,他们绝不肯吃这个亏!只要有他们的帮助,这件事就算成功了一半。而且我总觉得俄罗斯方面也有问题,说不定突破口就在他们那边!”  “嗯---”四哥边听边点头。  我趁热打铁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只是,有个事还需您的帮助。”  “护照?”  “是!”四哥真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  “护照的事我来办!另外明辉在阿穆尔州有分部,我家老五就在那儿,你去了可以先找他,万一有什么事他也好帮忙。”工夫不负有心人!我的苦口婆心终于换来了四哥的满口应承。  我感激道:“那就太谢谢您了!”  四哥摆摆手“这也是我的事,谈不上谢。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  “这么急?你身上还有伤。”  “四哥!夜长梦多呀。”  四哥见我一意坚持便也不再勉强,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于是我又和他商定了一下具体时间并记下了五哥的电话方告辞离开。  欧阳仍耐心的等在门外,见我出来他上前问道:“谈完啦?”  “嗯!”我无奈的笑笑道。  “走。我带你去客房。”欧阳拉起我的胳膊钻进树丛。  这次和四哥的会面真是令我大失所望!我的坦诚并未换来他的信任。他不仅没有向我透露任何有用的信息,而最令人不解的还是他不肯合作的态度。  他为什么会一再要求我置身事外?他顾虑的是什么?莫河与清远两案从事发到现在已有了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总不会干坐着吧?他是否掌握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而未告诉我?  此时,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困扰着我,令我愁眉紧锁。  难道说我在怀疑四哥的同时他也在怀疑我?这么一想我又觉得释然了,从某些方面来看我确实比韩进更值得怀疑。  抛开四哥的问题,再看眼前。从追杀者身上的卢布来判断,他们也许与境外势力有关,但若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又怎敢千里迢迢的跑到清远去劫货?这便令人费解的很了。又或者说清远事件与莫河事件只是时间上的巧合,二者并无实际关联?这似乎也说不通,在境内还没听说有谁敢打四哥的主意,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乱!真是一团瞎麻!  我晃了晃头,迫使自己回到思路的初始阶段。团麻虽乱但仍有线头,我要想展开调查就必须从线头开始。而现在唯一的线索便是那伙袭杀我们的人,这就是我手中的线头,既然我已怀疑他们与境外势力有染,那么就应从境外着手。想到这儿,我似乎找到了出路。  正在胡思乱想间,我们已来到客房。所谓客房也是一溜平房,而这里的外装璜倒相当靠究,房屋的外墙贴的是绘有精美山水人物的防腐墙砖,房顶的设计也有别于北方普通的瓦房,首先是房脊极高,房顶两侧的坡度很大,再有就是瓦的样式与质地,看起来很怪,好象也不是北方的产物。  “老大,你回来啦。”韩进笑吟吟的从门内走来。  他刚才还困得不行,怎么这会儿又精神百倍了?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猛的,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韩进在境外生活多年,他对那边大小势力的分布以及各势力间的恩怨应该心知肚明呀!要调查境外势力,放着他不问我还非要等到了境外去瞎撞,那不是有病么!  嘿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想到这儿,我挂着一脸的坏笑向他缓缓走去。 第三十章钥匙 韩进看到我一脸的鬼笑,心下有些发毛“ 有话好说嘛,你这样怪吓人的。”说着,他开始向屋内退去。  我仍旧倒背着手一言不发的向他逼近。  韩进退着退着突然被一把椅子拌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扶住椅子站稳,又急忙扬脸向我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皱皱眉,刚要结束这场闹剧,韩进却先开了口。  “老大!我刚打听到一条重要消息,要不要听?”他的语音低沉,语气里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一张瘦小的窄脸显出少见的严肃。  “哦?”我闻言却并未止步。  韩进来这里才几分钟?他人生地不熟的,居然这么快就能打听到‘重要消息’?鬼才信!  “是关于二哥的!”他几乎被我逼到了墙根,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急了。  二哥?他能有什么‘重要消息’?!我不屑的撇撇嘴:“ 是不是关于他的风流韵事?”  “你都知道啦!”韩进苦起脸来。  “知道一点,什么消息你先说说看。”我拉出把椅子坐了下去。  “话说今天早晨”韩进拉开架式,摆出说书的样子。  我被气乐了“算我求您了,长话短说行吗?”  “好好好,”韩进妥协道“今天早晨,二哥的媳妇来了”  “胡说!二哥的媳妇在莫河已经去世了。”我怒道。  他的瞎话张嘴就来!亏我刚得到消息,否则还真被他当傻子蒙了!  韩进挑起一双枯柴般的眉毛翻起小眼白了我一下,不满道:“嘿!你听我说完呀!死的那个是二媳妇。来的这个是大媳妇。”  “什么大媳妇二媳?”刚说到这儿,我猛的醒悟了。  二哥在莫河所谓的家,实际上是他养的外室!这下,刚才在四哥的屋中,有些让我觉着别扭的事便全解释得通了。  怪不得四哥会刻意的说‘那边的家人’!怪不得二哥都累困成那样了,仍蜷在沙发里半梦半醒。不用说,他媳妇肯定是来吵架的,二哥是后院失火,有家难回呀!  我正在感慨,韩进又继续说了下去:“本来二哥的保密工作做得挺好,哈市这边一直被蒙在鼓里。可这回莫河那边的事闹得太大!二媳妇带两个儿子全没啦。这事不知怎么就传到这边原配夫人耳中了,你想她能不闹吗?!这不?临走的时候她还嚷嚷着要离婚呢!”  韩进的一番话说得我心中很是郁闷,怨不得四哥对他这位二哥深怀不满,口出不逊!王洪波在外面私养老婆孩子本就已做出了格,可他偏还又出去寻花问柳!  记得赵丰曾说‘王家兄弟五人各个是英雄’。这位二哥,怕是***场中的英雄吧?!  “不过二哥也够背的!莫河那边死了个干净,这边还不依不饶!他呀,整个一猪八戒照镜子!”韩进看出我情绪不是很高,以为我在为二哥伤心,遂又改了口。  我坐在椅子上直楞楞的看着他,冷不丁问出了句奇怪的话:“韩进,你今年到底多大?”  他被问得莫名其妙“三十啊!”  “说实岁!”  “我说自己刚三岁你信吗?!”韩进梗起脖子,看样子很不高兴。  我笑了“我当然不信!不过你是不是拿我当三岁的孩子耍着玩呢?”  韩进很不自然的低语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小年纪别着三不着两的。”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我收回笑容,眯起双眼,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你别以为东扯一段西扯一段就能把我给马虎过去。说说正题吧。”韩进装‘宝’已经装得太多!已经装到了我无法容忍的地步。  “咱们虽然也算共过患难,只是,你要再胡扯,别怪我翻脸!”我先一步封住了他蠢蠢欲动的嘴“你也知道,有多少条人命在里头!”  此时我已失去了和他逗下去的耐心,不动点真格的永远也别想掏出他的实话。  就在这一瞬间,韩进静了下来,他也眯起眼盯着我。我们对视了足有一分多钟!  “老大,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听我一句劝,俄罗斯那边的主意,你就别再打了。你斗不过他们!”韩进叹道。  他的话令我心中一动,韩进这棵藤果然没选错,下面就要看看能摸出个什么样的瓜了。  我不动声色的问:“这么说,你知道是谁干的?”  “说老实话,我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那等于害了你!更何况,我真不知道是谁干的,真的!我不想为这事发誓。”韩进一力退缩。不过,既有了前面那番话,现在,他说什么都已是枉然。  我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的问:“是 谁 干 的?”  “老大!我真--是--不知道,你总不能逼我瞎编吧?”韩进委屈道。  我无语的看着他,韩进呀韩进,难道你编的还少么?  沉默了片刻,我突然转而问道:“韩进,你知道自己是在哪儿露的马脚么?”  “马脚?老大!我跟这事可没关系!你别冤枉好人”他强辩道,当他看到我眼中的杀意后,止住了话头,良久才叹道:“是不是那几张卢布?”  我赞许的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唉,当时我真不该多嘴!”韩进懊恼道“不过我确实是好意,你卷进这场是非不会落什么好下场!真的!我再劝你一次,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回沈市吧!或者随便去哪都行,走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说到最后,他的眼中闪动出真诚的目光。看得出,这番话是他的肺腑之言。  “咱们非亲非故,你对我倒满关心的!”我嘲弄道“说说看,你到底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韩进的立场令我感到很困惑,因为没有任何理由可使他对我如此‘抬爱’。  “嘿!这不是有人没事闲操心么?!非要让我帮这个忙!我”刚说到这儿,韩进已恍然觉出露了嘴,下面的话嘎然而止。  他的话令我吃了一惊“这人是谁?”我紧紧追问道。我身边的人谁会跟韩进有这份交情?是王哥?这个想法有点离谱!或者,是四哥?四哥的可能性更大,他的立场与韩进不谋而合。  “老大,我的话就能说到这儿,你也别再往深了问,我不会说的。”韩进的表情很严肃,也很无奈。  我的眼中再次现出寒意。  “算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只求你下手利索点。”他苦笑着道,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样子。  现在,我倒真下不了手了。“韩进,不管那人是谁,不论他对你说过什么,我只想让你明白一点,”说到这儿,我的语气再次加重“我已不可能从这场是非中脱身!原因你应该很清楚!我,别无选择!”  韩进善解人意的点点头。毕竟,他对无双的死也并非无动于衷。  看他不语,我接着道:“还有,你真的以为自己收了那几张卢布,就能将我蒙过去么?”  “是啊!我不是昏头了么?!谁又料得到唉!”韩进叹息着,顿足捶胸。他后面的话虽然没说,但言下之意却是后悔轻看了我这个小毛孩。  “好了,其他废话就打住,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对斯罗帕亚那边你也总得有个交代是不是?”我将话题引向了正轨。想要撬开韩进的嘴真不是一般的难!  韩进此人虽然很讨厌,但若能将他拉拢到我身边,其价值将无异于一座宝藏。  “其实,我也只是感觉,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他缓缓说道“我认为,对咱们下黑手的人应该与俄罗斯阿穆尔州的黑帮有关。”  “华人黑帮?”我冷冷的问。  韩进点点头。  “根据呢?”我继续问。  “理由大概有三条。第一,他们的武器很不一般,火力也猛,这个,恐怕国内的还比不了。第二,从他们赶尽杀绝的手法来看,也很象那边的作风,尤其是他们连警察也敢动,一点顾及都没有。第三,你已经知道啦,就是那几张卢布。”  我不满意的摇摇头,这三条理由还用他说?  “老大!我都说了,我也是感觉,具体的线索还得去挖才行。”韩进解释道。  “那总要有个方向吧?比如说,哪个帮派的可能性较大?”我循循善诱道。  “在阿穆尔,本地势力最大的是斯罗帕亚,华人帮派么主要有三个,华荣堂主要作葯材食品,庆宏公司作服装花卉,龙扬集团作军火交易。”  “哦?”我颇感兴趣的挑起眉“你的意思是龙扬?”  “是!我就是这个意思!龙扬一直被斯罗帕亚压制,而界江这边又是明辉只手遮天,所以他们的日子不太好过。从利益的角度出发,如果斯罗帕亚和明辉遭受重创,他们将是最终受益者。”  “那从实力上看呢?”我继续问道。  韩进皱了皱眉“这很难说如果华荣和庆宏默许或协助的话,他们也许有一拼之力。”接着他又恨恨道:“其实,龙扬还欠我一笔血债呢!”  “怎么?难道以前你提到过的那批货就是被他们抢的?”  “何止是货?!还有几条人命!都是我的伙计。”说着说着,韩进的眼中泛出‘火光’“在阿穆尔州,华人的贸易主要把持在这三个帮派手中,那些没走他们门路的商人,下场都很惨。而下黑手的往往就是这个龙扬!”  韩进已经说得很清楚,在阿穆尔州,华人帮派结成了联盟,而龙扬集团则扮演的是杀人越货的强盗和打手的角色。看来,一切问题的突破口就在龙扬!  想到这里,我对韩进道:“那咱们就从龙扬查起!”  “咱们?”韩进不解的望着我“老大,我要跟你出了头,以后可就没法在俄罗斯混啦!”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那还容得他抽身!我笑了笑,道:“难道你想在俄罗斯混一辈子?再说了,你那几个伙计和那批货的仇就不想报么?”  看他仍面带难色,扭捏不定,我加重了话语中的份量:“韩进,你已经透露了那么多消息,还想置身事外?要我说,你就别再打其他主意了,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走才是正路。”  “你?要挟我?”他惊愕的看着我。  “就算是吧!”我的笑容变得灿烂起来。  韩进憋红了一张干脸气作一团,许久才忿忿道:“我早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简直太阴险!太卑鄙!太恐怖!太”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彼此彼此。好了,不说这些伤感情的话。你去好好休息休息吧,明天咱们还要出发去办正事呢。”  “哎,对了,你看见扬科诺夫了吗?”看着韩进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一事,高声问道。  “睡觉那!”韩进头也不回的答道,语气中仍满含怒意。接着,他摔门而去。  王决重伤在身,已无法参与此事,因而扬科诺夫就成了我必须争取的帮手,他精湛的枪法和高水准的军事素养都是我们这些人望尘莫及的。  我当初赠枪便有拉拢之意,只是单单一把枪还买不到他的心,有什么好办法呢?    我苦思良久却终不得要领,还是等他醒了再见机行事吧!现在看来,时间真是不够用!  不知不觉中,阵阵困意竟悄然袭来,令我头脑中昏沉一片。我回到了安排给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了,心中总觉得有未了之事。  我掏出电话,拨通了王哥的手机。  “谁呀?”电话那边传来王哥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  “王哥!是我,张宇。”  “小宇!”王哥惊喜道“你还好吧?听说你们那边出事了,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王哥絮絮叨叨问了一大堆问题,却听得我心中温暖无比。  “王哥,”待他问完,我轻声道“我还好,受了点轻伤,只是无双,她不在了。”我尽量压抑着自己悲痛的心情。  “噢。”王哥沉默了片刻,叹道:“唉,真是可惜了,多好的姑娘!”接着他又道:“知道是谁干的了么?嗨!现在说这没用!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我先不回去。”  “什么?”  我没有对他的话作出回应,而是直接说道:“在永顺,我有个兄弟,您知道的,叫武文启。他现在还应该在医院,以后您要有空代我去看看他,如果方便就接到您身边。还有小月,如果能找到她,也麻烦您帮我照顾她”  “你什么意思?”王哥已觉出我的话不太对味,警觉起来“小宇,你听我说,你还年轻,可千万别一时冲动去干傻事。”  “王哥,您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我是怕万一”  “少废话!没有万一!你刚才说的那些我都没听见,你给我乖乖的回沈市,该办什么事自己办去。我告诉你啊,我可什么都没听见。”说完,他气哄哄的把电话挂了。我再打,永远关机。  这王哥,刀子嘴豆腐心!别看他现在这样儿,到时候,该办的事他一样也少办不了。我苦笑着摇摇头,不再为他伤脑筋,继而又拨通了赵丰的电话。  “赵主任,是我,张宇。”  “哦,怎么样?身上的伤口处理了吗?那边吃住都安排好了吗?”  “一切都好,劳您挂心了。我,有件事想和您说一声。”  “说吧!”  “我想让王决一人先回去,我留下追查袭击我们那伙人的线索。”  电话那边,赵丰的声音立刻顿住了。  “赵主任,您?”  “说说你的打算。”沉思了一会儿,赵丰却并未拒绝我的提议。  “我想先回莫河,然后去趟俄罗斯。”  “哦?你有线索了?”赵丰奇道。  “有一点儿,但不是很明确。您放心,有了确切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我对手中的底牌还不是很有把握,因而不敢瞎说。万一引错了方向,由此带来的麻烦将是地震级的。  “护照和钱的问题怎么解决?”赵丰当家惯了,他考虑问题总是从实际和细微处着手。  “护照四哥答应帮忙办了,钱,还找他呗。”  “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张宇,总是开口求外人不是什么好习惯!这样吧,一会儿王总过来,我和他商量一下,若没什么问题,我往四哥帐上汇一万美元,走的时候你去取了即可。”  一万美元?赵丰也豁出去了!  “赵主任,我以后会注意,另外,我用不了那么多钱。”  赵丰没有理会这些,而是继续说道:“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俄罗斯那边很不太平!你行事还是小心为上。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只希望你记住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结束了与赵丰的通话,我开始猜测王京生对此事的反应。  首先无双的死肯定不会令他善罢甘休,但是,他会任我一意孤行么?还有四哥,他真是那个向韩进打过招呼的人么?想到这儿,我猛然觉出了这里的问题。四哥即使让韩进阻止我趟这池浑水也应是我们回哈市后的事。可按韩进的说法,他企图收藏卢布时便已有此意,这便说不通了!难道,向韩进打招呼的另有他人?这个念头刚一闪现,便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让韩进设法阻止我陷身这场是非的肯定不是四哥!于是我将自己身边并关心我的人都想了一番,却没有一点头绪,渐渐的,在胡思乱想中,我进入梦乡。  当我睁开眼时,火样的太阳已经西沉,落日的余辉透过窗棱洒在我的身上脸上,让我觉得暖洋洋的竟兴不起活动的念头。  我深吸了口气,猛的从床上坐起,正琢磨着是否应先练会儿功,却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进来!”我叫道。  门应声而开,从门外探入了韩进的小脑袋。  “老大,睡醒啦?”说话间,他推门进了屋。  “找我有事么?”我穿上鞋下了地。  “我没事!是扬科诺夫找你。”韩进神秘道。说话时,他满脸怪笑。  扬科诺夫?我正想找他,他却先一步来了。  “他找我什么事儿?”我凑到韩进身前问道。  “他说”说着韩进竟扬起了拳头“他说要找你来这个。”  “什么?”我惊道。  一时间,我楞在当场。 第三十一章佣兵 韩进幸灾乐祸的冲着我笑了笑,道:“当初在松林中你不是和扬科诺夫约战了吗?扬科诺夫说,休林虽然死了,但一定要完成他的心愿。就这样啦!”  我指了指左臂上缠着的纱布,问他:“他身上的伤也没好吧?”  “老大,不敢打就直说,不要找借口!就你们受的这点伤?切!”他满是不屑的看着我,嘴角快撇到了后脑勺。  见我默不作声,韩进继续道:“张宇,既然当初你应了人家,现在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不然,咱中国人的脸就”  别看他张口大义闭口气节,但那闪烁着的目光却分明在说:你也有今天!  韩进摆明是想看热闹,更确切说是期待看我的笑话。不过,他这种激将的手法真是低劣已极!  对于扬科诺夫,我倒并不畏惧。只是现在我真正担心的是怕我们二人中会有一人因此受重伤。我自不用说,明天还要启程赶赴漠河。但扬科诺夫也是个伤不得的角色,失去了他,我此番俄罗斯之行的成算将大打折扣。  扬科诺夫,这个俄国佬!真不是一般的固执!我们也算是共过患难的朋友,他却还念念不忘约战之事。但最令人烦恼的是,我又偏偏无法拒绝!  你不是答应过人家么?  你不是想让他帮手么?  你不是想拉拢他么?  想到这儿,我心中蓦然一动。  “韩进,我不是想爽约!只是现在你看,我们俩都有伤,咱们马上又要启程,时机不太合适啊!”我满怀遗憾的对韩进道,边说边看他的反应。  我这招叫以退为进。  韩进早憋足了劲想看这出好戏,因而我不担心他会拂袖而去。但如果痛痛快快的应了他,后面就不好提条件了。  韩进果然中计!  “老大!你这样就太让我失望了!我可一直都很崇拜你!本来我已决定豁出去跟你回俄罗斯,可”说到这里,他偷眼看我的反应,却与我的目光碰个正着。  看到我表情漠然,无动于衷,他又转口:“其实我知道,现在的时间不是很合适,可你也替扬科诺夫想想,休林死了,他回俄罗斯后,这份工作恐怕很难保住。不论他再去干什么,到那时候你们可就相见无期了!这比武之约不也就吹了吗?他现在找你履约也有自己的苦衷!”  韩进的分析不无道理,休林的死确实使扬科诺夫陷入了很艰难的境地。这个可怜的大个子!在休林的压制下一直没有显山露水的机会。否则,以他的才能早就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我叹了口气,故意为难道:“唉!你说得也有理,只是”  “老大,你要再推三阻四,那就只能怪我韩进看走眼了。”说到这儿,他作势欲走,双眼却还巴巴的望着我,脚下也是纹丝未动。  韩进不当演员真是可惜!我忍住笑,道:“别!你这么说可就言重了!”接着又沉吟片刻才勉强应道:“冲你的面子,我可以答应他,不过我却有两个条件。”  韩进闻言,喜行于色“条件好说!”  “真的?”我飞快的打断了他下面的话“你做得了他的主?”  “我?什么条件?”  “第一,当初我们说好,比武的时间地点由我来定,现在他既然反客为主选了时间,那我就退一步,比武的方式由我决定!第二,这场比武如果我胜了,他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说到这儿,我故意停顿了一下。  “要求?说说看?”韩进兴致勃勃的问。  “他必须参与咱们的俄罗斯之行!”我故意将‘咱们’两字加重,说完还向他挤了挤眼。  韩进恍然大悟“原来你在这儿等着那!高!”  他终于明白,自己中了欲擒故纵之计,入了我的圈套。不过这个要求听起来倒还不坏,因而他也没往心里去。  “好,我这就和他说去,你放心!保证不辱使命!”  既可看热闹又能拉个好帮手,这种美事,他何乐而不为!说完韩进兴高采烈的走了。  看他出了屋,我随手拨通了四哥的电话。比武的事,还要四哥帮忙才能完满解决。  “小宇吧?什么事啊?”四哥问。  于是我将扬科诺夫约战一事通报给他。  “胡闹!”四哥听罢气怒道。  虽看不见人,但我依然能猜出他已勃然变色。这也怪不得他发火,在这种时候,居然有人提出这种要求,确实无理的很!  于是我又将自己的打算及所求之事一并告之。  “你有把握么?”四哥问。  我无奈道:“这总好过两虎相争吧?!”  “万一他能做到怎么办?”四哥仍不放心。  “那您就多准备些,这场比武咱说什么也得拿下来!否则就对不起‘中国人’这三个字!”我将比武的性质上升到了民族的高度。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我实在没时间再去作四哥的工作。  “好!”四哥激动道“就冲‘中国人’这三个字,小宇,我全力支持你!说吧,那些东西什么时候要?”  我盘算了一下,探问道:“一个小时怎么样?”  这是我能给出的最短时间,否则,等天一黑就什么事也办不成了。  四哥想也没想便应道:“用不了这么久!这样,半个小时内我派人给你送到,至于什么时候用随你便!”  “那太好了!谢谢您,四哥!”我喜道。四哥办事就是痛快!  “谢就免了!不过我这边有事,脱不开身,可不能去给你助战。呵呵。”四哥笑着道。  “您就等着好消息吧!”我胸有成竹道。  “嗯!你这一战可是许胜不许败啊!”天!四哥的口气怎么和王京生如出一辙!  “另外,我还有件事想和您说一声。”我没有马上挂电话,因为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没向他交代。  “哦?说!”  “我想和扬科诺夫比完去找二哥谈谈。”  四哥不肯合作的态度,已等若关上了令我追查内奸的大门。如果把韩进比作是解决俄方问题的一把钥匙,那么二哥则是另一把钥匙!而被四哥关上的那扇门能否被打开,则全看我是否能与他进行彻底的沟通。  其实,从感情上说,这次事件受伤害最深的还是二哥!抛开他那些如手足的兄弟们不提,也抛开他对漠河的那个女人是否还留有情感,单是他的两个儿子无一生还便足可令他悲痛欲绝!  他心中的仇恨只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这也正是当初我向四哥提出与之同去漠河的主要原因。  二哥是明辉的核心人物,他对明辉的内幕了若指掌,只要我能成功的煽起他胸中复仇的怒火,清查内奸一事便大大有望。  奇怪的很,电话那边的四哥沉吟了很久,才反问:“找他?有什么好谈的?”说话的态度已和刚才大相径庭。  四哥对王洪波确是失望已极。  “我想劝劝他,我觉得二哥的情绪”  “他就在我屋里,你要找,随时都可以去,不用和我商量!”四哥不耐烦的打断了我,随即挂了电话。  我听着从电话那边传来的忙音,甚觉郁闷!四哥这是将满腔的怨怒转到了我头上,可我又偏不想背着他搞小动作。  都说明人不做暗事,嘿嘿!这‘明人’当起来也是有代价的!  “老大!”韩进兴冲冲的推门而入“一切搞定!”  “哦!”我随口应道,有些心不在焉。  韩进对我低落的情绪似乎视而不见,接着道:“你提的条件扬科诺夫基本都同意。”说到这儿,他看了看我又轻声道:“只不过,他也提了个小小的要求,我代你应了。”  “嗯!”我若有所思的点着头,猛然又感觉不对,扬声问:“你说什么?要求?什么要求?”他倒真敢替我做主!  韩进半嘻笑着道:“嘿,他只是想要点酬劳。”  我立刻反应过来,他是在拿扬科诺夫说事!真正想拿酬劳的,恐怕是他韩进才对。  我微皱起眉,为难道:“咱们出些钱也是应该!只是我现在也没什么钱,要不这么着吧,你先替我垫上,等我有了钱一准还。”  韩进闻言,半笑脸变成了半哭脸。他刚要开口哭诉,我已忍不住笑了。  “开玩笑的。放心吧!钱,沈阳那边已经打过来了。这酬劳,不仅有扬科诺夫的,你那一份也不会少!”  “真的!”韩进‘破涕为笑’,小脸泛出光来“老大!我果真没看错你!你真是太”  我不再听他的阿谀之词,揽着他的肩膀走向门外“行了,去找扬科诺夫。”  走出屋门,我四顾一番,却没有扬科诺夫的身影。  “扬科诺夫呢?”我问。  “他呀,刚才说出去热热身,谁知道搞什么名堂!要不,我去找找他?”说着,韩进抬脚就要走。  我伸手拦住他“不用,”然后指了指屋前树下的石凳“咱们在那儿等会儿。”  韩进不听,挣开我的手臂,钻入树丛,消失在树间小径。  我来到石凳旁,慢慢坐下,独自品味起黄昏一刻的宁静与安闲。他走了也好,我落得耳根清静。  此时,夕阳正化作一幕晚霞,燃烧着远方的天际。屋前院内的光已渐渐暗淡下来,树上的枝叶在轻风的微拂下不住的摇曳,唦唦作响,仿佛在向已隐去笑脸的夕阳挥手道别。  四哥真是个懂得享受之人!竟在哈市市郊辟得这样一方世外桃园。  如果诸事顺利,明天一早我就该离开此地。这仙境般的小院,这花,这树虽然有些不舍,却由不得我选择。细细想来,自从离开永顺后,自己一直在漂游,就象一片飘零的叶,一会儿被刮到这儿,一会儿又被吹到那儿,漫无目的却又不由自主。  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社会,也许,这就是江湖。  虽然我仍有很多牵挂,比如小武,他是否还在医院?他的伤有没有好转?还有月儿,她现在身处何乡?又以何为生?她想我么?她怨我么?  但是无双的死已使这些牵挂消于无形。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我会天涯海角去找寻所有的答案,到那时,心中的疑问都将被解开。如果我身埋异乡,所有的问题也都将会随我一起被埋葬,到那时,又还有何牵挂所言?  对于无双,我今生已欠她太多!  无论是对她的情债还是我的心债,都使我别无选择的踏上这条复仇之路,哪怕前途艰险,哪怕结局难测,我都将义无反顾。  也许这就是人生,也许,这就是命!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欧阳满头大汗的自树丛中钻了出来。  “这么快就来啦。”我惊奇着起身相迎。  “这还快?”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憨笑着解释:“我们有自己的石料加工厂,东西都是现成的。只是你要的尺寸嘿嘿,不太好找,四哥又说准备得越多越好,这才耽搁了,要不我们早到了。”  说话间,已有几个壮小伙推着两手推车石料从树间露了头。  “卸哪儿?”欧阳问。  我皱着眉道:“这太多了,用不了。”  “没事儿!用不了再拉走,糟贱不了。”  我正待答话,韩进已陪着扬科诺夫回来了。  “哟!这是要盖什么?”韩进指着两车石料道。他走到近前,敲了敲长方形的石板,赞道:“真是好东西!不便宜吧?”  “嘿嘿!”欧阳笑了笑却未作答,而是继续望向我,希望我尽快发落这些沉家伙。  我指了指石凳道:“先在这儿并排码两块,对,立着放。”在我的指示下,那几个弟兄将石板立好。  石板长三十厘米,宽十五厘米,高五十厘米。其实就这种尺寸,与其说是石板倒不如说是石条。  “老大,你要石头干什么?”韩进这才醒悟,这些石料原来是我要的,而并非是用来盖什么。  “比武!”我轻轻抚摸着石板道。  韩进觉得我的说法特可笑“这?开什么玩笑!想玩单掌开碑?”旋而他楞楞的盯着我道:“不会吧?真的?”  我笑而不答。  此时扬科诺夫已凑到石凳旁边,正仔细观察那两块石板,直看得不明所以,满脸狐疑。  趁此机会我将韩进招至身边“你应该已经明白我想要干什么了。待会儿在扬科诺夫面前,你要做的就是尽量把往我玄了吹!”  “怎么吹?”韩进又开始装傻。  我翻了他一眼,却没发作,继续耐心道:“比如说,我的功夫深不可测啦,是祖传绝学啦,最好能跟什么名气大的功夫挂上渊源”  “少林寺?”他插嘴道。  “对!就是它吧!就说我的武功是祖传的少林秘技!嗨,你就瞎编吧!反正这方面你最拿手!”  韩进对我的称赞未置可否,他苦笑着问:“老大,你至于吗?”  我没再回答,因为扬科诺夫已拽着他开始问长问短。  片刻后,韩进对我道:“扬科诺夫问这两块石头是干什么用的,是武器么?”说着说着,他笑得弯下腰去。  我拎着他的脖领将他的身体拉直,而后清了清嗓子道:“这两块石板不是武器,而是道具。”  韩进笑得更厉害。  不知谁说过:笑声会传染。这句话在此时被彻底验证!扬科诺夫先是不解的看着韩进,看着看着他也笑了,而且越笑越厉害。接着,欧阳和跟他来的几个弟兄也笑了。很快,小院中的人均前仰后合笑作一团,而我却仿佛成了异类。  我没有笑!我并不缺乏幽默感,但在此时,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缓缓闭上双眼,笑声渐渐离我远去。随着气血流动的景象出现在脑海,我进入了‘静’的状态。  此刻,我整个人就仿佛‘跳出’现实,进到了另一个空间,而此间的万物却又好象未曾脱离我的感知和掌握,我‘看’到了晚霞,‘看’到了轻风中的花草树木,‘看’到了众人的笑脸那种身在而神离的感觉真是怪异已极!  我隐隐感到自己又将作出突破,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异力在意念的引导下由丹田涌至右掌,而我的精神也锁定了前方石凳上的一块石板。  下一刻,我动了。在众人的笑声中,在没有任何先兆下,我怒睁双目,收拢五指化掌为拳,同时跨步挥臂直击石板。  那石板在重拳下并未被击飞,而是应声裂开,就在原地凭空碎成数块向四周飞溅,旋而又纷纷落下散入在草丛。  我收拳回气,然后看看一地的碎石,心中大感气馁。虽然击碎石板之举已足可惊世骇俗,但我原先的预算却是希望在石板上穿出个拳洞。击碎与击穿之间实在有千百里的差距,这又如何不令我感到郁闷?!看来我对异力的应用还不能做到收发自如得心应手。  轻叹一声,我转向众人,却才发现,此时场内的笑声竟已尽绝,大家纷纷看着我,脸上表情各异。欧阳众兄弟是敬畏,扬科诺夫是惊骇,而韩进  他颤声道:“老大,我们就是笑笑,你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吧?”  我平静的望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别忘了我交代的事!”然后转向扬科诺夫,扬声道:“我们中国人的比武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文斗,一种是武斗,”说到这儿,我顿了顿,看到韩进已开始向扬科诺夫翻译,便继续道:“咱们是患难与共的朋友,我不想因为这场比武而令咱们中的任何一人受到伤害,所以我选择文斗!”说着,我指了指地上的碎石,道:“我已经打碎了一块石板,如果你能同样打碎另一块,那么!你将赢得这场比武的胜利!”  说完,我静静的望向扬科诺夫,等待他的回应。  其实,我最初的打算是如果万一扬科诺夫也能击碎石板,那么我们就一块一块的比下去。我有异力为后盾,自然不会为后劲不足担心,而这也正是为什么让欧阳多准备石板的原因。  但就在话到了嘴边时,我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象这种一块一块的比法,若真没完没了的打下去,确实让我从心底感到龌龊和不耻!  只有一拳定乾坤,才真正算赢得光明磊落!更重要的,也才能让扬科诺夫彻底的敬服我并为我所用。  韩进给扬科诺夫讲了足足有三分多钟,从他眉飞色舞的神态和手舞足蹈的动作不难看出,他正充分发挥着自己的特长,极力吹捧着我。  刚才的惊魂一击再加上韩进的夸大其词果然奏到了奇效,只见扬科诺夫的脸色越听凝重,人也萎钝了许多。  韩进说完后,扬科诺夫没有再看我们任何一人,他转而开始仔细端详起石凳上的那块硕果仅存的石板。  他先是将左手按住石板顶部前后晃了晃,而后退开半步,几次举拳又几次垂下手臂,五六个来回下来,他原本白皙的脸已憋成酱紫色,终于,他无奈的摇摇头转回身对韩进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败了。”听完扬科诺夫的陈述,韩进不解的看着我道。他绝未想到扬科诺夫会如此轻易的放弃。  “哦---!”欧阳等人同声欢呼起来。而我悬着的一颗心也落回到了肚子里。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韩进继续道:“他说那块石板如果是被固定住的,他还能做到你那样,但象现在这样,他不行。”  翻译完毕后,他茫然的问:“老大,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加在石板上的力是双料的!我心里这么想着却未说出口,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功劳,很大!”  “真的么?”韩进仍将信将疑。  我认真的点点头,而后转向扬科诺夫,真诚的伸出右手道:“很高兴能和你成为战友!”  听过韩进的翻译,扬科诺夫早伸出手与我紧紧握住,他惭愧的说着什么,脸上再次彤云密布。  “他说”韩进刚要翻译却被我抬手止住。  “不用说了,我大概知道他的意思。”我的回答令他嗔目结舌。  扬科诺夫最多会说些自愧不如之类的话,这些还用不到他来翻译。“你跟他核算一下雇佣所需花费,还有问问他还能不能再找些帮手。”我对韩进嘱咐完毕又走向欧阳。天黑前还有很多事未办,我可不想将时间都耗在这里。  “欧阳大哥,剩下的石料不用了,您拉回去吧。”  “我”欧阳张嘴刚要表示心中的敬佩也被我伸手拦住。  “一会儿麻烦您给四哥去个电话,把这里的消息告诉他。四哥怕还生我的气呢!”我叮嘱道。  “好!我这就打。”说着,他掏出电话。  “另外”在他拨号前,我又补充道:“半个小时后我想去医院看看王决,您是不是能来接我一趟?”  “没问题!”欧阳憨厚的笑着道。  “那就多谢了!”我冲他感激的点点头,然后又向韩进和扬科诺夫打过招呼,便疾步向四哥的住房赶去。  搞定了韩进和扬科诺夫,已大大增加了我俄罗斯之行的胜算。而我下一个努力争取的目标则是二哥,如果将韩进比作我的眼,扬科诺夫比作我的手,那么二哥则将成为我手中一把最有效的利刃!他的经验,他的关系,以及他在明辉中重要的地位都将成为我制胜的法宝。而最令我庆幸的,还是他与我有着同仇敌忾的坚定立场,这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二哥目前最大的症结便是他的精神状态。失去亲人的痛苦已使他濒于崩溃,几为废人。而我此行的目的便是‘变废为宝’。只要能重新燃起他胸中复仇的火焰,只要能令他从悲痛中振作起来,我便可轻易的增加一个强有力的同盟!  二哥呀二哥,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第三十二章分道扬镳 四哥的屋门虚掩着,我轻轻的敲了敲,见没人回应便推门而入。  由于时至黄昏,屋内的光线已变得很差。昏暗和阴冷使得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种浓重的阴郁气氛中,令人深感压抑!我站在屋中,聚目扫视一番,却没看到二哥的影子。  “二哥,二哥在吗?”我轻声呼唤着。仍然没有人回应。  蓦的,我觉出身后有异,急回过身。  不知何时,二哥已悄声无息的冷冷立在门口,屋外的光从门框打进来,在他身上投下一道黑沉沉的剪影。他原本光亮整洁的头发已乱成一团,一双俊朗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又好象透过了我的身体看着我背后的山墙。也许是缺乏睡眠,也许是哭泣过度,他的眼袋已明显突起,在眼袋与眼角的汇合处,细密的刻出丝丝皱纹,而也正是这些细纹道出了其主人的实际年龄。二哥的腰板虽依然很挺,但却很僵硬,让人看着都替他觉得累!  “二哥。”  “你找我?”二哥的声音空寂而冷漠,就仿佛从极遥远处传来。说完他径自进屋,重重的摔坐在沙发上,燃起一支烟,心不在焉的抽了起来。在他的双眸中,除了不时映出的明灭着的烟头的光亮外,竟空无余物!  “咳,咳,”我轻咳了两声试图冲散屋内沉郁的气氛,然后才道:“二哥,我想找您谈谈。” “咱们?有什么好谈的?!”二哥看着眼前的茶几道,语气平淡无味,就好象要找他谈话的不是我而是那方茶几。  二哥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令我深感无措。他的情绪会很低落,这早在预料之中,但我却万没料到他已到了油盐不进的地步!  我为这次谈话只预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时间还真紧迫得很呢!若不动点真格我将很难竟功而返。  “二哥!我是个说话不会拐弯的人。我岁数小,您看不起我,这我心里清楚。不过,有一点我想咱们是相同的。”说到这里,我故意停了停。  二哥仍楞楞的盯着茶几,只是他的眉毛微微向上动了动,引得额上现出几道浅浅的波纹。  我继续不动声色道:“咱们可算得上是同病相怜!”  二哥仍一动不动的楞在那里,只是他的脸上滚下两行浅浅的泪。  受到了他的感染,我的眼中也湿润起来。  我抬手轻轻抚去呼之欲出的泪水,缓缓道:“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打算的,不过,我已准备与他们干到底!虽然四哥和沈阳方面都极力反对,那没关系,哪怕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决不会放弃!因为,无双不能白死!决不能!”说到最后,我紧咬住牙,声音也变得越发凶狠。  “别说了!”二哥歇斯底里的吼叫着,他瞪着充满血丝的眼,挥舞起右臂指向门外,高喊道:“我不要听这些!滚!你给我滚出去!”  他的话音刚落,我已头也不回的冲出屋去。却险些与一个正探头探脑欲看热闹的小弟撞个满怀。  二哥完了!王洪波已不可救葯了!我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一个连仇恨都不敢正视的人,还指望他能做什么?充其量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  失去了二哥的协助虽打乱了我的计划,却无法阻止我复仇的决心。毕竟,无论离开谁,地球都照样运转!  放开了对二哥的心事,我的心情舒缓了许多,于是想起了那个看热闹的小弟。  四哥也真是!怕二哥寻短见还特意派个人来盯他。想到这儿,我猛然顿住了脚步。不对!这里面有文章啊!这个小弟会不会是是四哥派来盯梢的?  此时我倒真想再杀回去向二哥问个究竟,但又一想,这个念头实在过于天真!一来时间上已不允许,二来,那个负责监视的小弟也不会这么快就离开。我苦笑着摇了摇脑袋,真是昏了头了!  回到客房后不久,欧阳便来了。  欧阳办事效率高,时间观念强,而且他总能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看来四哥挑人确有独到之处!  我暗自感慨的同时已起身相迎。  “没耽误事吧?”欧阳看到我已在等候,略感不安的问。  我看看表,由衷道:“没有!你还提前了呢!你看,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嘿嘿,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欧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问:“咱们走吗?”  “走!”我率先出了屋。此时天已擦黑,若再晚些去,恐怕又要费一番周折呢。  “欧阳,我怎么没看见过四嫂啊?”快出大门时我突然想起一事,问道。  他尴尬的笑笑“嘿!四嫂嫌这里是农村,不愿意来。另外,四哥的孩子在城里上学,住这儿不方便。”  “哦。那四哥怎么不跟他们住一起?”  “他不喜欢住城里呗!”欧阳边说边有意无意的扫了我一眼。  我识相的闭了嘴。我也是!操的心确实多了点。  欧阳开的是一辆依维科,这是刚才运送石料的车,他怕换车耽误时间,因而又将之开了回来。  上了车后,欧阳不再说话,他专心的将汽车驶入了暮色之中。由于有了刚才的教训,我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此时,在宽大的车厢内,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声外,就只有从车窗缝隙处传来的尖啸的风声。  百无聊赖中,我掏出电话把玩起来。  直到现在,王京生都未曾给我打一个电话。这令我感到大惑不解。  一方面,这次任务的惨重损失肯定已使他对我失望至极点,这可能是他不肯打电话给我的原因,另一方面,他好象对我擅自作出去俄罗斯的决定并未阻止,这从赵丰后来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但有一点却令我很迷惑,那就是在我坚决的冲上调查的第一线后,京生集团好象突然间将自己置身事外了。至少赵丰对此事就显得不是那么积极,虽然他后来答应汇给我一万美元,但于我看,这笔钱一方面王京生批不批还单说,而另一方面,在这一万美元中他私人的情感也占了很大的比例,因为我总觉得他对无双的感情不仅仅是普通的关怀那么简单!而舍此以外,他甚至连派个人过来的念头都没有!赵丰虽只是个打工的,但他的一言一行却代表着王京生!没有王的首肯,赵丰绝不会擅自作出任何重大决定。  难道他们会认为仅凭我一人之力便可将此事办的妥妥贴贴?亦或是他们根本就不想惹火上身?  我思前想后,却总感觉摸不到这些问题的脉落,无比烦躁下,将脸转向窗外,这才发觉,天,已经黑了。  汽车驶入医院大门时,医院内的几座大楼已是***通明。  在欧阳的带领下,我们匆匆赶到了外科住院部,还好,尚未错过探视时间,我们轻松的混过了值班护士的素面粉关,来到了王决的病房。  王决住的是单间特护病房,透过门上的方形玻璃,只见他正躺在房屋中央的病床上闭目输液。也许是白色荧光灯的缘故,他的脸色苍白异常,不仅如此,就连盖在他腹部的白被单以及伤腿上裹着的纱布都白得非常刺眼。  欧阳轻碰了我一下,低声问:“进去么?”  我点点头,轻轻的转动门把,推门进了屋。病房不是很大,却非常整洁,整洁得甚至令人感到有些窒息。自从出了老爸那当子事后,不知为何,只要一进病房我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王决并未睡沉,听到开门声,他无力的睁开双眼,目光流转下,发现了我们二人,最后,他把目光定在我身上。  “来啦?”他微张开毫无血色的嘴唇勉强笑道。  王决自从负伤后一直在硬撑,早已是强弩之末,现在这个样子才应该是他身体状况的真实反映。  我笑着走过去,一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一边说道:“怎么样?好些了么?”  他眨了眨眼算是做答。同时我也缩回了手,还好,他额头上的温度已恢复正常,在葯力的作用下,他已经退烧了。  “你的腿?大夫怎么说?”我关心的问。  王决顽皮的眨眨眼,缓缓道:“大夫说,老天爷还舍不得让我变成瘸子。”  听到他这么说,我终放下心事,王决的腿伤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如果他因此落下残疾,我将更无颜回沈市。  我和欧阳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之后,屋内一片沉寂。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王决才缓缓问道:“听说,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回沈市?”  我点点头,轻声答道:“嗯,明天我就回莫河,然后再去俄罗斯。我来一是看看你,二是想和你道别。”  “张宇”王决以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却欲言又止。  “你们聊,我出去抽根烟。”欧阳适时的起身出了屋,出门时还随手带上了门。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握住了王决的手道,他的手很凉。  “你真打算自己去干么?”王决继续问道。  “不是我一个人,韩进和扬科诺夫都已决定帮我,另外后面还会有人来帮手。”我犹豫了一下,仍决定先不说出二哥的事。  “我叔说,这次事件,背景很复杂,他的意思是咱们最好不要插手。”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一怔。仅仅不到一个白天的时间,王决的立场就发生了翻天的变化,这确是我始料未及的。  背景很复杂?我心里冷哼起来,单是这几个字就能抛却仇恨?王决多半是慑于王京生的压力才转变了立场,看来,我们间的友谊走到这里就该分道了。  “那无双的死怎么说?活该了?”气愤之余,我冷冷的反问。  “无双的事只是个巧合,咱们唉!就算是赶上倒霉了吧。”  “巧合?那你腿上的伤以及咱们逃出松林是否也都算巧合?!”我的声音依然很低沉,但这几个字却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我这番话的意思很明白,没有我张宇,你的小命早没了!那么你是不是也活该白死呢!其实,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已经想起身离开了。  “张宇,”王决欠了欠头,想坐起来,却又无力的放弃了这个念头“身体上的伤口会慢慢愈合,心灵的上的创伤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抚平,人不能总活在痛苦和伤怀中。”  “那么仇恨呢?”我继续反问。  “仇恨根本就是个陷阱,而陷进去的人却是他自己。这是古龙说的。再说,我们虽不参与其事,但无双的仇还是要报,只不过会有别人代咱们出手。”  “你知道古龙是怎么死的么?”我问。  王决不解的看着我,答道:“病死的”  “错!是郁闷死的!”看到他仍不明所以,我解释道:“一个如此阐释仇恨的人,他不郁闷死才是怪事!”  王决正欲开口争辩,却见护士小姐推着小车进了屋。  我一眼便瞥见了小车上的一次性注射针,一把将针超在手中。  “哎,你干什么?”护士怒道,但接下来,她却被我的举动惊呆了。  我将针在王决面前扬了扬道:“你看好了。”说着猛的把针头刺入手指。我忍住钻心的悸痛继续道:“这就是痛苦!现在我感觉很疼,但时间久了,这种疼痛也许会变得麻木。伤怀也好,仇恨也好,它就象一根扎在心上的刺,也许你会因为麻木而忘却它的存在,但这并不能说它已不存在!一旦你再触动它,你的疼痛感会更强烈!同样,心灵上的很多痛楚并不是被时间冲散的,它们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浓缩了,最后会变成一根根刺埋在你内心深处。所以,等待并不是什么好办法!”  说到这儿,我冷冷的盯着他,手底下已迅速拔出针头,血从针孔中溢出,先是一点焉红,而后变成血珠,而后便成串的从手指滑落。  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接着道:“要想解除痛苦,就必须自己把刺拔出来!也许还会疼,也许会流些血,但!这是唯一的办法!”说完,我将注射针投回护士身边的小车,然后起身扬长出了病房。  王决楞楞的盯着敞开着的空荡荡的房门,眼中现出淡淡的潮意。护士小姐看了看报废的注射针又看了看王决,半晌才反应过来追出房门,却哪还有我的影子。“有病!”她忿忿的念叨着回到王决身边,恶狠狠的吼道:“打针啦!”  我回到车上时,欧阳正在听音乐。  “谈完了?”他问。  我点头。  “现在回去?”他再问。  我又点头。  汽车缓缓驶离医院,我摇下车窗,晚风带着些许凉意迎面贯来,钻进我的鼻孔,掀起我的发丝。我深吸了口气,而后将胸中的不快尽数吐出。  王决的转变也怪不得他,其实,他本就是看王京生的脸色行事,哪可能有自己的立场!不过,刚才与他的会面还是令我小有收获。从他的口中,终于证实了我先前的猜测:王京生已决定将自己置身事外。虽然具体原因王决并未详说,但我也能猜个大概。明辉集团今番出的这两当子大事,说明在他们内部出现了问题,而且矛头很有可能已指向其高管层。王京生最终选择退避一途,一方面是不好插手明辉的内部事物,另一方面也是在冷眼旁观,看看四哥到底能拿出个什么说法,即便到了最后,四哥暗地清除掉内奸然后再对外含糊其词,他王京生也必然会得到相应的好处!毕竟,京生集团也算遭受了损失,四哥的封口费自然少不了。  至于我,实际已成了王京生棋局中的‘弃子’,说得准确些,他更希望我能成为投出去的一枚手雷,最好将明辉集团炸得一团乱。这样,他倒乐得隔岸观火,甚至有可能从中渔利!而四哥一再阻止以及不肯与我合作恐怕也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毕竟,家丑不好外扬啊!  想到这儿,我已明白了自己现时的处境,实际上,当我决定赴身这团迷局时,便已处在了非常尴尬的境地!一方面,四哥将我当外人防得风雨不透,而另一方面,王京生已早就不当我是自己人了。看来四哥当初说得不错,王京生的气量唉!  无双的仇一定要报!仅这一点便令我没得选择,只是,我必须要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查出明辉的内奸又能保全四哥的面子。这件事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想来也只有将希望寄托在二哥的身上了。  回到四哥的小植物园,轻步在月色下,穿行于树丛中,倒别有一番风味,此时,我更加佩服四哥的眼光,如此良辰美景,确非凡人所能享受到的。  我推门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隐约中仿佛有个人坐在屋内椅中,大惊下我急忙打开灯,只见一双俊朗的大眼竟不受强光的干扰,正直勾勾的盯着我。  是!  “二哥”我抑制住心中的惊喜,轻声叫道。 第三十三章约战 二哥指着床沿,语气平缓道:“你回来啦,坐吧。”  我依言坐好,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古时曾传伍子胥一夜发白。经过了一天多的折磨,二哥虽尚未到如此地步,人却也苍老了许多,精神更是大差从前,亡妻丧子的痛苦已使眼前这个英俊的汉子风采尽失!  我们彼此静默良久,二哥突然凝神发问:“张宇,你凭什么去俄罗斯?”  我不答反问:“如果没有我出头,您会忍下这口气么?”  二哥立刻怔住了,眼神又变得空寂起来。徐徐的,他从牙缝中迸出了两个字:“不 会!”  我也缓缓从口中吐出几个字:“这就是我敢去俄罗斯的原因!”  不再等他作出反应,我又继续道:“虽然四哥暂时不肯出头,但咱们并非没有胜算。现在我已找了几个帮手,而最主要的,是到了俄罗斯,一旦得到斯罗帕亚的全力支持。咱们将完全掌握主动!”  “俄国人?为了钱,他们可以出卖一切!他们,并不可靠!”二哥冷冷道。  他已渐渐融入了我所期望的角色。  “可斯罗帕亚却不同!他们损失了一个重要的人物:休林!而且还包括一批武器。”我反驳。  “休林?哼!斯罗帕亚并非是铁板一块!现在就说不定有人正为他的死举杯相庆呢!”  二哥虽语出惊人,但我却不能再按他的思路谈下去,否则我将失去主动。  “二哥,有件事还得劳您帮忙”  “说吧,什么事?”  “我想请您出面,揪出明辉的内奸。”我恳切道。  明辉是个规模极其庞大的公司,其高管成员并非寥寥,也就是说能接触到此次行动机密的人应不在少数,因而追查内奸一事便尤显棘手。既然四哥已关上了合作之门,那么二哥便成了代我调查此事的最佳人选。  二哥的神情一窒,接着便叹道:“这事不好办!明辉机构庞大,若真查起来,会牵扯到很多人,而真正有能力彻查此事的则非老四莫属。可是,漠河出事后,老四对我唉!难啊!”  二哥竟将追查内奸之责推了个干净,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件事难办不假,但作为苦主的他却实不应知难而退!难道他会为了公司的利益而自我牺牲的去包庇凶手?这不现实!抑或是四哥已打过招呼,明令他不许插手此事?这倒很有可能,因为以二哥目前的状况,若让他得知真相,恐怕什么出格事都干的出来!不过,四哥如此做法,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而且,无论怎么说,二哥这种踢皮球的态度都已令我满心的欢喜落在了空处。难道追查内奸的事就真要成为水中之月了么?  看到我面露失望之色,二哥又继续道:“除此以外,其它方面我倒还可出些力,比如钱,武器,甚至包括人手。”  “钱的问题沈市方面已答应解决,至于武器和人手,目前还用不到,等需要时再找您吧。”我意兴索然道。  “那好。”说着,二哥站起身“你先休息,有什么问题,咱们明天到车上再碰头。”  “二哥。”我叫住了他,试探着问:“关于那些杀手,您有线索了么?”  “你呢?”他回过身反问。  “我们认为这批人来自俄罗斯。”  二哥闻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看来,我随口提起的这些杀手,竟引出了他的伤心事,  他边摇着头向门外走去,边说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谈吧。今天我累了。”说话间已径自出了门。  我目送着他的背影,心中暗暗叹息,此时的二哥虽早恨不得以一己之命去换取一妻两儿之生,但却哪里还来得及?!对于他,不能操之过急,若逼得太紧,会欲速而不达。  就在这时,门外的小院中传来了说笑声,我循声出屋,只见自葱郁的树间走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我正待发问,却已看清是韩进和扬科诺夫二人。  韩进抢先问道:“老大,你回来得真早!王决怎么样?腿有问题么?”  “噢,他还好。你们这是出去了?”  “是啊!扬科诺夫说第一次来中国,非要去逛街,嘿嘿,所以我就陪着他出去转了一圈。”说着,他从扬科诺夫手中夺过一物在我面前一扬,道:“你看,他还买了样东西回来。”  我将那东西接在手中,竟是一支口琴!想不到扬科诺夫五大三粗的居然会摆弄这么个小玩意儿。  “你们怎么进的城?”我将口琴还给扬科诺夫,问韩进。  “打车呀!村口有的是黑车。”  扬科诺夫初来中国,身上不可能有人民币,那么打车和购物的钱自然就都出自韩进的腰包。想到这儿,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韩进,你什么时候变大方了?”  “嗯?”韩进一时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指了指口琴,他才会过意来,也不怀好意的笑道:“嘿嘿,哪里哪里,大方的可不是我,是老大你呀!”说着竟伸出手递过一叠发票“连打车带吃饭购物一共三百八,发票都在这儿,请您过目。”  我楞楞的接过发票,鼻子好玄没被气歪了!  正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四哥。  “小宇,你到我屋里来一趟,我有事。”  “哎!我这就过去。”我收起电话,又将发票塞还给韩进:“四哥找我呢!那什么,钱你先垫着,回头咱们一块算。”说完抹身进了树丛。  韩进把手中的发票攥成一团,低声骂道:“好你个张宇,什么玩意儿!小小年纪怎么学的跟我一样”说到这儿,他觉出失了言,抬手轻抽了自己脸一下“我这张嘴!”  我来到四哥的那排房前,屋里竟黑着灯。与此同时身后却传来了他的声音“别在外面站着,进屋吧。”  “四哥,您也刚回来?”  “是啊,我在大门口给你打的电话,走!进屋说。”说着,他揽住我的肩进了客厅。  “是这样,你去俄罗斯的事还要等等。”他开了灯,燃起一棵烟道。  我不解的问:“怎么?”  “是护照!要等几天才能办下来。”  “哦,那最晚要几天?”我焦急的问。  他想了想“四天吧!四天怎么都办妥了。”接着他吐出一口云雾笑道:“护照不是去了那里就能领的,还要走些手续。还有,你得去照一张像片,护照上用。”  “那明天?”四哥的这个迟来的消息已打乱了我的计划。  “我是这么安排的:明天,二哥带人回莫河,你说的对,莫河那边咱还不能丢。另外,韩进和扬科诺夫直飞俄罗斯,斯罗帕亚已经来了好几个电话催他们回去。”  “噢”我失望的应着,心里直后悔,刚才应该把话跟二哥讲完,现在没戏了!  四哥又喷出一股烟雾,道:“你先在我这儿住几天,顺便养养伤。”  看他一脸的轻松惬意,我心中一动,会不会是清远那边的事有眉目了?这么想着,话已出了口:“四哥,清远丢的那批货有下落了?”  他被我问得一楞,随即笑道:“你小子,还挺鬼!那件事刚有了点线索,至于结果会怎样,现在还不好说。”说到这儿,他突然问:“哎,清远的事你还没和沈市那边说吧?”  我点点头,这事还没来得及向赵丰汇报。  四哥见状,满意道:“那就好!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可以了,你最好不要向外传,包括最亲近的人!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见我继续点头,他又深沉道:“其实,清远这件事,即使在明辉内部,知道的人也不多。”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四哥的意思已再明白不过!他王洪军既没拿我张宇当外人,我便不能作出对不起他的事。  “四哥,这个您尽管放心!我的嘴巴还没那么大。”  我这话一出口便将他逗乐了“嘿嘿,你是不是寒碜我呢?”  我也笑了,却未搭茬。四哥本是在自嘲,我若多嘴解释,反而更会显出讥讽之意。  笑罢,四哥突然将话锋一转,严肃道:“还有两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问问你,听说当初郑晓龙是把你当拳手来培养的,有这么回事么?”  “是!”  四哥若有所思道:“在咱东北这块儿,确实有几个人物好赌拳,吉林的洪长青,佳市的孙建军哎,小宇,孙建军你还有记得么?”  猛的听他提起,我倒略微有些印象,那是在王京生的庆功宴上,我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当时场面比较大,人也很多,但能给我留下印象的却寥寥无几。  我点头应道:“在沈市见过,中等个儿,长得挺凶的,是他吧?”  我这么一形容,四哥又笑了“没错!就是他!”说着他又点了根烟,道:“自从看了你和冯远志那一战,他可是惦记上你了,非要找人和你比一比。也不知他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听说你在我这儿,刚才还打电话来说要约一场。”  “什么?”我闻言一惊,四哥留我不会是为了打这场拳吧?  “你不用紧张,这事已让我给推了。只是还有一当子事,我却无能为力。”  “您说。”看着四哥为难的表情,我心里直打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你赢了伊万后,斯罗帕亚一直在物色高手,据说在西伯利亚的一个什么训练营里找了个人,今天听说你要去俄罗斯,他们很高兴”话说到这儿,四哥突然顿住了。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四哥留我,是为了能让我多休养几天。  看我不语,他接着道:“如果你一意要去俄罗斯,这一战是免不了的。”说着,四哥的话语中加重了真诚的意味“实话跟你说,虽然经营赌拳这个行当非常挣钱,但就我个人而言并不感兴趣,而且我本身也不希望你走上这条路。小宇,这是一条不归路啊!怎么样?你再考虑考虑,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斯罗帕亚那边我就说你伤重不能再打拳了,沈市你若回不去就留在我身边,我不会亏待你。”  四哥言词切切,甚至连退路都已替我想好。可是,我真的还有退路么?我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自己向四哥妥协,无双的死必定会不了了之。而这却是我无法接受的!  造化真是会弄人!虽然从表面上看我仍有的选择,虽然我极力想避开打拳这条不归路,但是最终,我却无法逃脱命运的摆布,被一步步逼进了黑市拳这条死胡同。  为了无双,俄罗斯之旅我已势在必行,而且死而无悔!至于那个西伯利亚训练营的高手,该来的就让他来吧!  为了自己所坚持的东西而做出无奈的选择,也许,这就是人生!  想通了这一切,我真切的对四哥道:“四哥,您对我的关爱,张宇会记一辈子!别看我叫您四哥,但在我眼里,一直是把您当作长辈看待,这是真心话!其实,就打拳而言,我和您的态度是相同的,当初我从郑哥那里出来,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只是这件事我恐怕又要让您失望了。俄罗斯,我必须去!否则无双的死将成为我心中永远的刺!我希望您能理解,真的。”  听到最后,四哥的脸已阴沉下来。过了许久,他才长叹一声,道:“唉---!我理解!我也年轻过,怎能不理解?!既然你意已决,我就不再啰嗦,你好自为之吧。噢,对了,”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两叠花花绿绿的钞票“赵丰给你打过一万美元,我再加一万,本想等走时再说,可过两天我要出趟门,所以还是先交给你,一共两万你收好。”  我接过钱,正欲开口,四哥已先抬手:“感谢的话就不要说,我这么做是因为咱哥儿俩投缘。另外,还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趁着我现在心还软,你赶紧说,否则嘿嘿!”  “那就麻烦您帮我找找那个俄罗斯对手的资料。”  “好!我试试看,如果搞到了资料我又不在,欧阳会交给你,你若有什么事和他说一声就行。”  我点点头便告辞离开。  回到屋中,躺在床上,我辗转难眠。  现在的形势虽看似越来越明朗,但实际上却已成胶着状态,尤其是对内奸的调查,将很难再有寸进。  而在此时又出现了斯罗帕亚的这个变数。扬科诺夫这一战可以忽略不计,但伊万之败已使斯罗帕亚颜面扫地,为了挣回面子,他们在接下来的拳斗中是势在必得!嗨!这趟俄罗斯之行真是步步有坎,道道见关。对我而言,俄罗斯已变成了个大火坑!常言赴汤蹈火,说的该就是我这种人。    清晨时分,一阵清脆的鸟鸣将我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只见韩进正在我耳边学鸟叫。  别说,他学得还真不是一般的象!  “老大,起床吧,太阳照屁股喽!”  我揉揉眼,迷糊的问:“二哥走了么?”我有此一问也不奇怪,因为在刚才的梦里,我正与二哥在一起破案。  “走啦!五点多就走了。哎,我说,你不送二哥,怎也得送送我们吧?”  韩进的话已使我完全清醒。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边穿鞋边问:“你都知道了?机票买好了么?”  “买好了,上午十点的。”  我看了看表“哟,该走了,你叫扬科诺夫等等,我去送你们。”  收拾停当后,我们上了车,司机还是欧阳。  “欧阳,我看你都快成三陪了。”快要离开时,韩进露出了他讨厌的本色,说话混无顾及。  欧阳大度的笑笑,未与理睬。  “韩进,你说话又没边了吧?欧阳,要不要我替你教训他?”说着,我将手伸进兜里。  韩进装出恐惧的样儿来,颤声道:“老大,饶了我吧!小的再也不敢了”但当他看到我从兜里掏出的东西后,又转惊为喜,伸出双手道:“嘿嘿,你要拿这东西来教训我,我也只能笑纳了。”  我越过他的十指关,将一万美元塞到扬科诺夫怀里,扬科诺夫的眼中顿时泛出了绿光。  “这算是活动经费,记住!帮手在精不在多,滥竽充数的坚决不要!”我对着扬科诺夫说道,眼睛却瞟了瞟韩进,示意他赶紧翻译。  “用不了这么多!我问过,一个人一天一百美元就够。”韩进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  我板起了脸“废什么话!这是玩命的勾当!快翻!”  他极不情愿的与扬科诺夫低语一番,而后扬科诺夫乐呵呵的收起钱,韩进转向我道:“他很满意,问你还有什么要求。”随即又恶狠狠道:“真用不了那么多!”  我想了想,说:“你让他抓紧时间,最好在我到俄罗斯前将人手找齐。具体人数让他看着办,但我有个底线,不少于十人。另外,这些帮手不能离咱们太远,在我下达召集命令后,一小时内必须到位!”说到这儿,我又将另一叠钱掏出来,在韩进面前晃了晃:“你的钱,我一分也不会少给,但扬科诺夫那边的主意,你最好别打。”  到了机场,领过登机牌,我把韩进拉到僻静处,开始向他布置任务“回到俄罗斯,你去调查龙扬,重点是那些地位不是很高却能接触到内幕消息的人,调查的面儿要全,包括他们的生活习惯,个人爱好甚至家庭成员。另外,再探听一下华荣和庆宏内有没有对龙扬反感的首脑”  我刚说到这儿,韩进已皱起眉插嘴道:“老大,没有这个,不好办事儿啊!”说着他做了个要钱的动作。  我将仅剩的一万美元打开,一分为二,然后把其中的一半交给他:“这些钱你先拿着!只要你办得好,剩下的那一半也是给你留的。至于前期的那部分,如果不够你就先给垫上。”看到他贪婪的盯着没到手的那另一半钱,仍露出推委之色,我冷冷道:“当然,你现在可以选择退出!到时候,我会给龙扬的老大去个电话,就说你韩某人”  韩进急了“我不退出!有这么多钱挣,傻子才退出呢!得了,老大,你就等好消息吧!”说完,他一路小跑,到入港口与扬科诺夫汇合去了。  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我暗暗叹了口气。韩进此人虽极有用,但却也令人极不放心,我不敢把钱全给他,就是怕他卷了钱,然后玩个人间蒸发。古人虽有云:疑人不用。可我现在是不得不用啊!  “咱们回去?”  不知何时,欧阳已来到我身边,轻声问道。  “回去!”言罢,我随欧阳向停车场走去。  回到市内,我先照了张快像,然后便一头扎进了四哥的花园,独自练功。俄罗斯之战已变成了一块巨石压在我心头,使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傍晚时分,欧阳拎着部手笔记本电脑来了。  “这是资料。”他双击后打开了文件,屏幕上先是一片纷乱,而后画面清晰了。 第三十四章俄罗斯我来了 欧阳打开了从俄罗斯传来的比赛资料文件,笔记本电脑上的屏幕先是一片纷乱,而后画面清晰了。  画面的背景是一座废旧的仓库,仓库很大,透过围观的人群,甚至能看到空旷处。  比赛的观众不是很多,人墙都没排过三层。在人墙内,有一个约五十平的空场,两个拳手就站在空场中。  他们先是不断的移动着脚步彼此对峙,但这种步伐上的试探,时间持续得非常短,也就三五秒的样子,接着,左侧那个黑皮肤的高个儿率先抢攻。  他用的竟是连续高侧踢!而且每一腿的目标都非常明确:直扫对面那个白人脆弱的颈部!  他的这种攻法令我很不解。  一般来说,大家都是以中低侧踢拉开对战的序幕,有时是一人主攻,有时则是二人同时出腿。象这种高踢只有在必杀时才会冒险使用,其关键还在于对平衡的控制!也许在平时训练中,拳手们对于高踢还能运用自如,但到了实际对战,对手的任何一个微小动作,哪怕是暗示都会牵动你的神经,使你失去原先的预算,这势必会影响你对自身力量的控制,也许你会在这种情况下失去平衡,但只要这种‘也许’出现,你的下场就不存在‘也许’了。那就是必死!  而黑肤高个的这种亡命打法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根本就没把对面的白人放在眼里,要么他就是个不知死的雏儿!只是,从他出腿的角度和速度看,前者的可能性居多!难道与我约战的竟不是俄罗斯本土的拳手?  这么想着,我将目光投向了欧阳,疑惑的问:“斯罗帕亚找了个外国人跟我打?”  欧阳敬服的点点头“你看得真准!他是印度人,叫拉德。”  “噢”我依旧不解的转回屏幕,而屏幕中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那个白人正躺在地上,他的头歪向了一侧,嘴角溢出血来,头与身体的角度明显不成比例。我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厮的脖子被踢断了!  接下来又有三场比赛的实录,结果均为拉德获胜,而对手无一例外都亡命在他斧头般的横扫下。  “就这么多?”看完录像我问欧阳。  “就这么多!”他肯定的回答,接着又道:“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个拉德似乎是个新人。”  “新人?”  “对!我们问了很多圈里的人,没有人知道他。所以我们分析,他很有可能是西伯利亚红军训练营即将毕业的学员,而这几场比赛是他的结业考试。”  “噢”  “张宇,你真的很幸运!黑市拳比赛的资料非常难搞,或者说咳,在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搞出来。他们对比赛的录像管理极严,一般都是让那些在场外下注的客户看过后便当场删毁,而拉德的资料是我们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情况下侥幸得手。”  欧阳的话说得比较隐讳,虽然他并未详述细节,但也看得出,拉德的这四场比赛资料可谓来之非常不易!嗨!四哥对我真是仁至义尽了!  欧阳将右手搭在我肩上道:“我觉得,这次就连老天都站在了咱这边了,你一定能赢!”  “怎么?先前对我没信心么?”我笑着问。  “怎么没有?!我可是你单拳开碑的见证人呢!只是四哥他唉!”  我的笑容慢慢收敛了,四哥并不看好我的俄罗斯之行!他送我一万美元恐怕正有送行之意,也许,在他眼中,我今番是有去无还!  我摆摆头努力将这些念头抛却脑外,转而问欧阳:“你说斯罗帕亚为什么会找个外国拳手出场?即使拉德赢了,他们也找不回什么面子呀?”  “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但是没有结论。斯罗帕亚表面上的老总是娜塔纱,可实际主事的却是个老家伙,叫涅莫夫,据说还是个中国通!唉,谁知道他们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葯?”  娜塔纱,那个我仅仅见过背影的传说中的俄罗斯美女。这个雪耻的计划估计就是她一手操办的,狗被打了主子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想不到我这么快就能有机会一识庐山,瞻仰其芳颜了。  “张宇,你这次去俄罗斯还是步步小心为好。”欧阳恳切道。  我默默的点点头。  欧阳站起身,最后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这个电脑里的资料你抓紧时间研究吧,晚上十点钟我就得把电脑带走,十二点前要送出去,这是当初应了人家的。”  送走欧阳,我又仔细看了几十遍拉德的比赛实录,有些过快的动作甚至放了慢镜。通过画面的对比,我判定拉德的身高应该不低于一米九,他是那种看上去不是特别壮但很结实的人,他出腿极快,而且总是通过抢攻来先发制人,并不给对手准备和喘息的机会。电脑中存录的这四场比赛,其中耗时最长的一场也不过只有一分半钟,这是个令人感到恐怖的数字。但最引我注意的却是他身体的协调性,别看他身量高,步伐却很灵活,而且每次抢攻都出自不经意间,给人的感觉是,表面上好象他还没有准备好,但凌厉的攻势已接踵而至。我估计在丧命的那四人中,至少有两个是死于这种错觉。  我在电脑前坐了足有两个多小时,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拉德的那双长腿,有时,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踢腿时挂出的风声。拉德,是到目前为止,我所见过的黑市拳手中的最强者!  不知为何,一想到将与他对战,我不仅没有一丝的恐惧,反而感到莫名的兴奋。当这个念头甫一出现,我便暗自吃了一惊:难道我已渐渐变得嗜血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我仅为护照的事出过一次门,其余的时间便一直在闷头练功。  俗话虽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但对于拳手来讲,这三四天的苦练实在没有什么实惠作用。而我则将训练的重点放到了恢复体力以及培养情绪上。近日来的一系列遭遇和打击都已使我身心的状态降到了最低谷。我必须在决战前将自己调理好,否则很有可能无双的仇还未报,我已先一步去追随她了。  就在第四天的上午,我终于拿到了怠望以久的护照。  欧阳将护照交给我后笑呵呵的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送走了我,他的接待工作将宣告圆满完成,他也可以松下心来。  “如果可能的话,就今天。”看到他吃惊的表情,我笑了笑继续道:“我已向航空公司查询过,他们说如果护照办得顺利,我还能赶上今晚的航班。”  “你就不想多留几天?就那么急着走?”他不解的问。  我歉然道:“这些天已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心里还很是过意不去呢!再有,你就不希望我早去早回么?”  欧阳的脸先红了,他一把夺过护照不好意思道:“看你说的!我这就去办机票的事。”说完,一溜小跑没了踪影。  航班是晚七时的,给我送行的只有欧阳一人,四哥自始至终都未曾露面,欧阳的说法是他不在沈市,估计是亲自去办清远的事了。  临行前,欧阳突然拉住我的手,真切道:“张宇,我,不太会说话,在我见过的四哥那些朋友里,你是最有前途的!你可一定要保重!”  欧阳的这句话是我与他相处这几日来,最‘失态’的一句,也是最真情流露的一句。看来,他对我这趟俄罗斯之旅也并不看好。  我反握住他的手:“欧阳大哥,你的情谊我心领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而且会很快!我对自己可是充满信心呢!另外,你见到四哥后,代我向他问声好。就说张宇回来要请他喝酒。”  我的话给欧阳宽了心,他打趣道:“那有没有我的份?”  “跑不了你的!”我拍了拍他的胳膊,而后道:“我走了!”说完紧握了握他的手便大踏步的向国际出发的出港口走去。  “记得欠我一顿酒啊!”欧阳在我身后高喊道。喊完他却并未离开,而是站在那里久久的凝立不动,目送着我远去,然后消失。  飞机起飞时窗外飘起了小雨。稀稀沥沥的雨丝从窗前掠过,偶尔撞到外窗的玻璃上,留下三两道浅浅的水痕,旋即又在气流的作用下化散开去,就那么来来回回,往复不休。  经过不断的盘旋爬升,没过多久,飞机便冲出云层,升到了更高的空中。此时,一弯新月正斜挂在远方的天际,而身下则是茫茫云海,我伏在舷窗前好奇的向外张望个不停,那种驾云腾空的感觉真是奇妙至极!  然而这种美妙的感觉持续了也就不到二十分钟,飞机便一头钻进了强劲跌荡的气流,人们的身体开始随着机身的上下颠簸而跃动,心也提到了半空。  我不堪刺激的蜷缩在座位中,默默凝神,气聚丹田。虽明知此时并非练功的最佳时机,但也总好过担惊受怕。气血运行数周后,各种幻象竟纷至沓来,先是无双笑着向我招手,接着便是小武,小月,最后韩进竟然也出现在了意念中,他正端着枪向我狞笑。  我心道不好,急忙敛气收功总算发现及时,措施得力,我才悠悠的回转过来,保住了小命。待一切恢复平静后,我怔怔的望向窗外,这种练功时出现的异象已经有几次了,而这种异象却往往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我是不是在练功的过程中出现了偏差呢?若真有偏差,偏差又在何处呢?此时,我真希望能有个前辈高人来给我答疑解惑,救我于水火。迷蒙中,我渐渐进入了梦乡  当我醒来时,飞机已开始向下盘旋,头顶的小喇叭中,空中小姐正以极其温润甜美的声音用中,俄两国语言提醒着乘客们,俄罗斯阿穆尔州的n市已经在脚下了。  我两手空空的随着人流走出机仓,沿舷梯而下,未出几步,便已觉到逼人的寒气透骨而来。我收紧了短袖t恤的衣领加快步伐,迅速走进了候机楼。  远远的,只见韩进正在接站大厅翘首而待。出发前我已与他通过电话,让他来接站。  甫一见面,他先塞给了我一个包裹“快换上衣服,这里冷得很。”  我边套衣服边问:“等半天了吧?”说话间已被他拉着走向停车场。  “也没多久。咱们先上车,有什么话,车上说去。”  在停车场竟停着一辆加长林肯,我指着它愕然问:“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是斯罗帕亚老总接客的专车!知道了么?!”  听他这么说,我略显不满道:“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去斯罗帕亚的总部?就现在?”看来有些事情韩进并未向我说明。  “老大!这你还不知足?!有人接,还又气派又省钱!比我刚到俄罗斯的时候强多了。”  韩进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令我啼笑皆非“得了,上车吧”我推搡着他钻进车内,此时若不打断他,韩进的废话能一直说到天亮。  我关上车门后,林肯车渐渐驶离了机场。我指了指开车的俄罗斯司机小声问韩进“咱们说话方便么?”  “方便!当然方便!你放心,咱们说的话,保证他一个字儿也听不懂。”说着,他竟笑着拍了拍那司机的肩膀,高声道:“傻b,我x你妈。”语气和缓而友好。  那司机竟笑着侧过脸点头示意。  “你缺德不缺德!”我愤怒的将他搡倒在椅子中。  韩进整了整被我扯乱的衣领,委屈道:“我这不是为了证明咱们说话绝对安全吗?”  我挥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问道:“我让你办的事情,有进展了么?”  “有啊!而且人我都替你物色好了。”韩进眉飞色舞道。  “说说看。”  “此人叫杨节,是龙扬的一个小头目,不过,你别看他地位不高,可有个好姐姐,你猜他姐姐是谁?”说到这儿,韩进竟顿住了话头,拿起搪来。  “这还用猜?!肯定是龙扬老大的第n房小老婆。”  “错!不是第n房老婆,是原配老婆!”  我被气乐了“这有区别么?”  “当然有啦!你不知道吧,龙扬,是现任的老大龙立海和他的原配老婆,也就是杨节他姐两个人白手起家,共同创办起来的。即使是现在,那位压寨夫人要是在龙扬总部放个屁,整个龙扬集团恐怕都得颤三颤!虽然表面上这位夫人已退居二线在家相夫教子,但杨节却是她放在龙扬内的一双眼睛,有不少机密的事龙立海都不好瞒着他。”  我又被他气乐了,韩进这种人的脑袋里似乎永远都不存在口上留德这个概念。  “好了,说说杨节的其他情况吧,你都了解了么?”  “杨节这个人比较简单,八个字概括:光棍一个,五毒俱全!这不,明天晚上还有一场牌局呢!”  听韩进如此道来,我心中不由得一动,已有了计较。  我不动声色道:“你说,如果他失踪个一两天,会有什么大问题么?”  韩进诡诈的一笑“当然不会有问题啦!我会选他,就已经把这些问题都考虑清楚了。杨节是个不学无术的人,要没他姐,顶到天也就是个小痞子的料,这厮平时有事没事的竟给龙立海惹祸了,他要真能消停几天,我看那姓龙的烧高香还来不及呢!”  我没理会他对杨节的分析,转而问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寻人的意图了?”  “嘿嘿,老大!谁比谁傻多少啊!”  “说说其他方面的情况吧,华荣和庆宏那边有消息了么?” “还没有老大,我只是个小角色,那些牵扯到高层的事嘿嘿,我问不来的。”看到我面露不满,他不禁急道:“真的!有钱也没用。”  “扬科诺夫那边怎么样?这些天你们应该联系过了吧。”  “他呀,一回来就被免了职,现在成闲人喽!来之前我还和他联系过,他说,最后还有一点事没有敲定,所以不能来接你。”  “哦”我点了点头,扬科诺夫回来后的处境早在预料之中,不过,召集人手之事却并不象预想中的那样顺利。今次的行动性命攸关,扬科诺夫又是个办事极认真之人,一时间让他在周边地区网罗十几个如他般的好手,确不是件易事。  扬科诺夫,这个特种兵出身的俄罗斯大汉,别看他平时少言寡语,确是个可信之人。常言道:用人不疑。既然他还在努力我自不便去催促。无论怎样,我对他还是充满信心的。  抛开了对扬科诺夫的思虑,我轻轻按动电钮,将注意力移至车外。随着贴有深膜的后窗玻璃缓缓的下沉,n市沉美宁静的夜色被夜风渐次送入车内。  此时,我们已进入市内,虽然道路依然宽阔平整,但汽车已放慢了速度。道路两旁,明亮的街灯散放着绚丽的华光,路灯后,一栋栋欧式高楼有序的鱼贯而过,令人目不暇接。由于已过午夜,干净整洁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现出一两对金发碧眼的爱侣,也是静立在路旁相拥热吻,然后于瞬即悄然滑过  我凝望着窗外的这座陌生城市,面对着这充满异域风情的夜景,心中百感丛生。  如果我是一艘游船,这里无疑是一处最适于休憩的静谧的港湾;  如果我是一名旅者,这里的美景则不啻为人们梦想中的天堂。  如果  很可惜!我与所有的如果都没有丝毫关联。  我,是来复仇的!  在眼前这片恬静和美丽的背后,等待着我的将是连番的血战和生死的抉择!我将用自己的双手掀开这美丽的面纱,用仇恨的双拳粉碎隐藏在这面纱下的一副副丑恶的嘴脸!这是一个了结恩仇的战场,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  如果我是个债主,那么我将成为所有欠债者的恶梦!  如果我的使命只是破坏和摧毁,那么就让我破坏和摧毁得更彻底些!  什么龙扬,拉德,就都让他们见鬼去吧!  下一刻,我将头探向窗外,迎着清冷的夜风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高声狂吼:“俄罗斯!我来了!” 第三十五章血战俄罗斯初至贵境 斯罗帕亚的总部竟是一座破旧的四层小楼!  当加长林肯车在这座不起眼的建筑前停下后,我吃惊的张大了嘴。  韩进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表情的变化,一直到下了车,仍在为我刚才的惊天狂呼而喋喋不休的絮叨个没完。  我握住了他瘦小的胳膊,然后稍微一用力,韩进终于停止了他的谆谆教诲,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疼痛难耐的表情“老大!轻点好不好?会出人命的!”  “该叫老大的是我吧?韩老大!麻烦您给小子带个路?”我不无玩笑道。  韩进却将我这句玩笑消受了,他轻了轻嗓子严肃道:“嗯,这还象句正经话,小宇,跟我来。”  我苦着脸笑了笑,随他走进了楼门。  如果说这座建筑的外观已让我大跌了n副眼镜,当我走进楼门后,我的感觉则仿佛是进入了一个电影场的摄影棚。  这里简直太破了!  斑驳霉败的墙裙,破旧露风的门窗以及天花板上的道道细纹这里算是什么?难道,这就是堂堂知名国际大公司---斯罗帕亚的总部?  “这是一种风格。”  当我目瞪口呆的走进一间陈旧狭小的办公室后,从屋中一角传出了这句略带口音的旁白。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骨受如柴的老者正蜷坐在一驾轮椅中,旁白便是出自他的口。  我惊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位俄罗斯长者,他就是涅莫夫?那个斯罗帕亚的实权人物,欧阳口中的中国通?  “韩先生,我想和张宇先生单独谈谈。”老者很客气的对韩进下达了逐客令。  韩进不甘心道:“可是,涅莫夫先生,我”  “老大,你失业了。”我向韩进做了个鬼脸,恶作道,而后将他推出屋,低声说了句:“你先在外面等我。”便关上了门。  “说说吧,小伙子,你来俄罗斯,到底为了什么?”  老人深陷的一双碧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我的颅骨,直探入大脑。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好奇的赞道:“您的汉语说得真好!”  “我曾经在中国生活了十五年。”他先是笑了笑,而后又严肃起来“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这老家伙的目光太过逼人!竟盯得我有些心神不宁。  我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才开口答道:“听说休林是这里的三号人物,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应该是您预想中的接班人!”说到这儿,我顿了一下,发现他未置可否,便接着道:“我想您对他的死应该不会无动于衷吧?我来这里,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为无辜的死者讨还血债!当然,也可以说是来帮助您完成心愿。”  “你是为了休林?”老人仍静静的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也为我的爱人!”我坚定的补充道,语气中充满了一往无回的味道。  “好!”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满是褐癍的脸上又凭空多了些许褶皱“勇气可嘉!凭你这份勇气,就不是伊万所能匹敌的。现在,我已经相信你不是侥幸取胜了。”说到这里,他话锋突然一转“既然你说是来复仇,那么我问你,那个枪杀你爱人的凶手不是已经死了么?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你还报什么仇?”  我被问得一怔。就在我楞神的工夫,老人又接着道:“而且根据我的了解,你们并不是袭击者的主要目标,你的情人和休林的死多少也应该算是一种意外。”  他后面的话说得非常有‘学问’。一句话只说了一半,虽看似肯定,却实则是在探问。好个狡猾的老头!  此时,我已察觉出他约见我的目的,心中冷笑着马上驳道:“在这件事情上,我想,您的理解是有些偏误了。休林和无双的死并非是意外,相反,我们能活着出来才真正算是意外!因为,我们是在敌人的必杀名单里!”  我如此道来是在暗示他,我已掌握了一定的线索。  钓鱼的关键还在于鱼饵的优劣!我想,我现在抛出的饵已足可令他上钩了。  果然,涅莫夫对我的说法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略欠了一下身子,扬声问道:“哦?说说看,你的理由?”  我笑了笑却没有回应。  不拿出些诚意,就想套我口中的情报?开什么玩笑!  他好奇的盯着我,我也无惧的回视着他。我们彼此对望良久,他才自嘲的一笑,道:“有趣!你是个很有趣的小伙子。”接着便又板起脸,冷冷的问:“你真的认为,凭你一己之力就可以和几大势力相抗衡?”此时他终于反应过来,由于太过轻敌,已落入了我的圈套。  我笑了笑,真诚道:“正因为我还没狂妄到那种程度,所以才一下飞机便赶来拜会您。---我需要您的支持!”  老人也笑了,他指了指身侧的一把椅子道:“坐吧。”  待我坐定,他叹口气道:“小伙子,你是个人才!唉!你这样的人本不该去打黑市拳”唏嘘了一阵,他又道:“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给你安排了一场比赛,时间订在明天晚上十点三十分。西伯利亚的红军训练营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四大黑市拳手训练营之一,拉德作为那里即将毕业的学员,他的实力非同小可,对此,你应该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直到此刻,涅莫夫方动了爱才之心,出言提醒。  涅莫夫原本并不看好我与拉德之争!而初时他之所以会那么急着见我,便是想趁我命丧拳场前,多挖掘出些情报。  但所有的这一切,都已因刚才与我的那番交谈发生了变化。我的态度很明确:若想让我摊底牌就必须与我真诚的合作!而涅莫夫也确实为我抛出的鱼饵动了心,但他却不敢轻言合作,因为这里有一层障碍,那就是我与拉德之战!说到底,他仍不看好我这个无名之辈,这也是他刚才叹息的原因。  如此看来,明晚之战将成为我此次俄罗斯之行的关键!它不仅关系到我的生死荣辱,更左右着斯罗帕亚的立场。  想到此,我已明白,若继续提出合作一事,时机尚不成熟,遂改变了话题,转而问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想通,您为什么不选择俄罗斯本土拳手与我对战?难道这场比赛不是为荣誉而战么?”  涅莫夫笑着摇了摇头道:“首先有一点你要清楚,这场比赛不是出自我的提议。我老了,对于胜负之争早看得很淡。不过,选择拉德却是我一力坚持的结果。黑市拳本是一种地下的商业行为,是没有国界的,如果按照娜塔莎的意思坚持用俄罗斯人,那么这场比赛打完了,会不会还有第三场?第四场?如此演变下去,搞不好就会引出什么俄中黑市拳手的大比拼。比赛一旦升级,其影响势必会扩大,而这却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所以说娜塔莎的想法是不理智的,其结果也必然是很危险的。我这么说你应该能够理解了吧?”  我忍住笑点了点头,这个老家伙是怕经营黑市拳的饭碗被砸了,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大事化小的招来。如此看来,他与娜塔莎之间的理念差距还不是一般的大!娜塔莎每天在这么栋破楼里工作,真难以想象她会作何感受?还不得恶心死?!  涅莫夫明显是上了年纪,讲完了刚才那一大通话,他缓了半天才回转过来,继续道:“当然,你与拉德之战不会白打,你的出场费是一万五千美元,如果你获胜,还将有不低于出场费的提成。”  听他这么说,我心中一动,急忙跟道:“我打完比赛后是否可以立即拿到这笔钱?”  “当然可以!你的要求并不过分。怎么,你缺钱用?如果是的话,我可以预付你一半出场费。”涅莫夫话虽说得漂亮,却丝毫没有掏钱的意思。这个老抠门儿!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钱我暂时还用不上,等打完比赛再拿也不迟。”说到这儿,我看到涅莫夫的嘴唇动了动,却未出声,遂笑道:“您放心,等我解决了拉德,自会尽我所知的与您好好的沟通一番,没有您和斯罗帕亚的支持,我来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涅莫夫刚才的出言提醒,以及表示这场拳斗并非出其本意,以至于最后的假意送钱,他所有的这些卖好,其用意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我离开。  但他哪里知道,我现在却是根本没什么油水可榨!  实际上,我所暗示的底牌仍不在我的手中,也就是说我所放出去的还是个空钩!而我全部的期望已都压在了杨节身上。如果我们所料不差而又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的这个时候,全部的迷底都将被揭开,到那时,我也就具备了与眼前这个老人平起平坐的谈判资本。  我最后的这句话终于绝断了涅莫夫空手套白狼的妄想,他打着哈欠困顿道:“人老了,精力也差了很多,你先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哦,还有,你找好住处了么?不行就住这里。”他的语气与刚才假意给钱时竟一般无二。嘴上是留客,其实却是在送客。不仅如此,我估计此时的他,正为刚才用那么好的车去机场接我而后悔连连呢!  我笑了笑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搅您,我已经于心不安得很。至于住处,韩进应已帮我找好,就不再给您添麻烦。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告辞了。”见他点头示意,我轻轻的起身,走出了房间。  “老大!谈得怎么样?”  甫一出门,韩进便追着问。  “旅馆你联系好了么?”我反问。  “当然!”  “那就先去休息!”言罢,我疾步向楼门走去。  我并不相信韩进对我与涅莫夫间的谈话一无所知。他若想偷听,那扇破门根本挡不住什么!到了俄罗斯,自己是两眼一抹黑,韩进实际已成了我手中的盲棒,很多秘密势必都瞒他不住。这对他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唉,无论怎样,他都已被我拉上了贼船,是福是祸就听天由命吧。  刚走出楼门,我猛然想起一事,停住了脚,回首对韩进道:“不行!我得去找一趟五哥!”  四哥曾特意交代过,让我到了这里便马上与五哥联系,结果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经涅莫夫这么一搅,我竟险些将这事给忘了。  “老大!明天再说吧?我”韩进的话刚说到一半,便看到了我阴冷的脸,马上改口:“走!我舍命陪君子!”  在出租车中我拨通了五哥的电话,须臾,电话那边传来了五哥的声音,还好,他还没休息。我心下大喜,急忙向他说明来意。  但接下来的对话,却令我的心冷了半截。  “张宇,你是什么时候到的?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啊?”  “我”  “哼!是不是在涅莫夫那里没讨到便宜,才想起了我?”  “我”  “行了!要来就赶紧吧!要不是老四先垫过话,我”后面不知他又嘟弄了些什么,接着便把电话挂断了。  “老大,事情好象不太妙!”  韩进的顺风耳捕住了五哥与我的一半句对话,再加上他的猜测和分析得出了上述结论。  “没事!五哥是气咱们和他联系得太晚。”我胡乱解释道,心里却直打鼓。五哥说话的语气非常生硬,而且言词间加枪带棒,毫不留情。我此来俄罗斯,最主要的同盟便是明辉集团,在我的预想中,五哥应是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因为明辉才是袭杀事件的最大苦主!不过,就现在五哥的态度,我当初的设想很有可能过于一厢情愿了。难道五哥会玩个将在外而置四哥的指令于不顾?难道他就不想给二哥的家人报仇雪恨?亦或是所有这一切都出自四哥的授意?想到这儿,我不禁气闷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四哥也许还算不得英雄豪杰,但他却绝对是个值得肝胆相照之人,我一而再的怀疑他真是昏了头!  斯罗帕亚那边的事刚刚办得有了些起色,却谁成想明辉这边又突然间变得态度暧昧,以至于令我心怀忐忑!此时,若用句时髦的话来形容,那就是:我已经晕菜了!  将别墅设为自己的办公地点似乎已成了那些总裁大哥们的偏好。而明辉在n市的办事处正是一户独门独院的二层小别墅。  当我们被领进办公室时,五哥正独自坐在班台后的转椅中闷头抽烟。二哥和四哥均可算得美男子,他们虽已人到中年,但仍可跻身帅哥的行列。只不过二哥偏柔,四哥显刚。然而面前的这个五哥,样貌却与前面二者迥然不同!他虽也生得人高马大,却是鹰鼻鹞眼,一脸阴枭之气。也难怪四哥将他发落到异国他乡,无论是谁,若整日守着这么个人物,恐怕就连睡觉也会恶梦不断。  五哥看到我进屋已皱起了眉,当他看到我身后的韩进时更是将嘴撇得老长。  “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五哥毫不客气的质问将我们二人均僵在当场。  “老大,我去外面等你。”  韩进很识大局的向我交代了一句,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别看他平时装疯卖傻惯了,但即便是泥人也有个土性,五哥的这种视他如无物的态度已深深刺伤了他的自尊。看着他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我不禁暗自感慨:韩进发起火来,也蛮有‘型’的!  “怎么?都当上老大了?”五哥掐灭了烟,挤兑我道。  我不自然的笑笑:“他是开玩笑呢”  “停!”他不耐烦的挥断了我的话“我没时间听你讲这些,说吧,你来找我想要些什么?”  我想要什么?怎么在他的口中,我就象是个要饭的?  “我”我正待辩解。他却再次截断了我的话头“老四挺器重你,这我知道!不过我先声明,在这里,我们是遵纪守法的公司,那些歪门邪道的忙我可帮不上,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最多能借给你些钱用,除此以外,其他的事你还是免谈!”  自从与他联络到现在,我还没说上过一句整话,可是他却已将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我还能说什么?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此时,我已出离了愤怒,被气得笑了起来。  “五哥,我这么称呼是尊重你,但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们!我来这儿是因为当初四哥有那么句交代。至于为什么会晚,也是事出有因,不过,我想你也不会听我解释。只是,有件事我想你必须应该清楚,我们不是要饭的!我到这儿来也绝不会是为了要钱!”说完,我便扬长而去。  当我走出屋门那一刻,五哥轻蔑的目光立时变得阴沉深邃起来。他略想了想,拿起了桌上的电话,飞快的拨出了一串号码  “谈掰啦?”刚一出屋,韩进迎向我苦笑着问。他已从我愤怒的表情中看出了一切。  “跟他,算是掰了吧!不过,我还有一招棋。”  “你说的是二哥?”  韩进这一问先是令我吃了一惊!接着我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怎么?你有他的消息?”  “当然!二哥就在这里!”  “你是说二哥和五哥在一起?”  “那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乘昨天下午的航班来的,”韩进见我用疑惑的目光盯着他,又补充道:“我一个机场的朋友告诉我的”  走进韩进预订的宾馆后,大堂的服务生不停的用暧昧的目光扫视着我们,就仿佛我们有某种超脱了友谊的关系。  “*·%¥#%%”韩进一边摆出笑脸解释,一边领取房间钥匙。我则索性搂住了他的肩膀显出很亲热的样子。旁边的那位漂亮的俄罗斯女服务生已偷偷的别过脸去窃笑。  “老大!你这样会害死人的!”他用力挣扎,却脱不开我的铁臂。  “说!你到底还有多少消息没有告诉我?”我凝住了笑脸,审道。  “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那么你告诉我,前几天,那个让你阻止我卷入这场是非的人到底是谁?”这个问题我已憋了很久,现在终于逮机会给说了出来。  “老大”韩进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哀求道:“其他的任何事情,只要是我知道的,我绝对会知无不尽的回答,但是就这事不行!真的!说出来,就没我活路了。”  韩进的这句话令我的心脏狂跳不止。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难道说,韩进也隶属于某个神秘的黑社会组织?而这个组织的头目却看上了我?想到这一层,我不禁开始为自己‘丰富’的想象力而苦笑,唉!经过这些天的明争暗斗,我都快被折腾‘神经’了!  我叹了口气,语意诚恳道:“韩进,你要想清楚!现在,咱们是同舟共济,福祸共享!说得难听点就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我想你也不愿为这点小事而影响咱们的合作吧?”  韩进对我的苦口婆心不理不睬,只是在那里嘿嘿的干笑。  “要不这样!你不用明确的告诉我他是谁,给我一些提示就可以。比如说,这个人我是否认识?”我仍心有不甘,做最后的努力。  “老大,其实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等将来该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告诉你,现在么?嘿嘿!你还是问别的事吧,这件事,我是不会说的。”  看来,韩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肯满足我的好奇。  我想了想,又问:“那我再问你,我今天怎么没见到娜塔莎?”娜塔莎是极力主战之人,她无论如何都不应缺席我与拉德的决斗。  “她呀!不在这边办公!”说话间,我们已来到自己的房间,韩进开了门。  我边跟着他走进屋,边继续问道:“你是说斯罗帕亚还有一个总部?”  “哟!这你都不知道?斯罗帕亚在泰国还有个总部,那边才是娜塔莎的地盘!你也不想想,就那个破楼,耗子都不愿拉屎的地方,她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怎么住得下去?!”说到这儿,他怪怪的看着我:“天!你不会是打她的主意吧?”  “你说的不错!我对她很感兴趣。”我语意含混的笑道,接着又问:“哎?这个娜塔莎是怎么当上总裁的?”  韩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上下打量我一番,而后叹道:“看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那我就给你上上课!”接着他便将娜塔莎以及斯罗帕亚的情况向我大致讲述了一番。  斯罗帕亚是个历史悠久的家族式企业(至于历史悠久到了什么程度,韩进也是稀里糊涂),娜塔莎是现任的家族继承人,而涅莫夫所扮演的则是家族企业守护者的角色,其地位就相当于古时某个王国的摄政王,是真正的实权派人物。  随着娜塔莎年龄的增长,随着她的长大成人,她越来越渴望能够得到更多的自主权,也越来越渴望向更新更广的领域去开拓去发展,于是她与涅莫夫间的矛盾便凸现出来。  也许是出于对涅莫夫尊重,也许是出于对他的感激,总之,娜塔莎并未用武力来解决这一矛盾,她最终选择了离开。于是她带领着一批追随者在东南亚开辟了一片新天地,并且干得有声有色。由于有了她的不懈努力,斯罗帕亚也终于实现了花开南北的战略目标,其生意越做越大而且步入了蒸蒸日上的良性发展的轨道。  但就在今年春天,情况发生了变化!涅莫夫由于突然中风,瘫痪在床,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休林以其精明的头脑和超强的工作能力浮出了水面,一跃成为斯罗帕亚的三号人物,并且大有将涅莫夫取而代之之势。  对于休林,涅莫夫是又爱又怕,爱的是他的才,怕的却是他的野心,于是涅莫夫想出了个折衷的办法,将休林指定为自己的接班人,也就是斯罗帕亚的下一任守护者。然而同样是对待休林,娜塔莎的态度却截然不同!她已感到了来自休林的威胁,并开始频繁往返于俄泰两地,以期收回自己应有的权利。面对娜塔莎的重压,休林自不肯轻易放手这来之不易的权利,于是他们二人间的争斗便由此展开。想想当初,娜塔莎不远万里去沈市拜会王京生,而后来的休林,仅为一笔五万美元的小生意而亲自出马最后竟命丧松林。他们二人与其说是在争夺王京生这个新客户,更不如说是在另一种形式的拳场上交手过招!当然,在这个回合中,休林以命丧黄泉而惨败收场!  难怪二哥曾有‘斯罗帕亚并非铁板一块’的定论,休林一死,第一个额手相庆的就一定是娜塔莎!想到这儿,我突然感到一个一直困扰我的难题仿佛就要迎刃而解了。  “你说,咱们松林遇袭一事,会不会是斯罗帕亚为了割除休林这个毒瘤而自导自演的一场外科手术?”  “从理论上讲,你的这种假设还是有可能存在的。”  “理论上讲是什么意思?”  “它的意思就是,我并不同意你的观点。”  我笑了,韩进拽起来,还真能把人气得一楞一楞的!只见他继续认真道:“别看休林一直在网罗好手扩充自己的实力,可要和涅莫夫比起来,他还差得太远!涅莫夫要处理他,根本用不到费那么大的劲。另外,也是最主要的,无论是涅莫夫还是娜塔莎都不会为此而冒险去得罪两个大客户,这-不是他们的风格!”说到这儿,他打了个哈欠,疲倦道:“我不行了,我先去睡了啊。”说完便直扑向里屋的单人床。  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韩进的回答更气人“第一,以前你并没问过我;第二,现在说也不晚;第三,再见!”说完便趁我不备挣开了胳膊,溜进房间,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我看了看表,这才发现已经太晚,便放弃了再将韩进拉出来的打算。我躺在外间的床上,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遭遇,又陷入了沉思。  今天的事,件件透着邪门。首先是五哥的态度,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虽然都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可这五哥与四哥他们,差得实在太多!难道此时,我的头脑中突然涌出了个恐怖的念头:五哥会不会就是明辉的内奸?他在明辉的地位自不用说,他所处的环境---这个龙蛇混杂的大染缸,也使其具备了充当内奸的可能,但最主要的,却是他与四哥等人好象并不和睦,他常年驻守俄罗斯多少有被流放的意味,这更使得他有了出卖家族的动机!想到这里,我已冒出了冷汗,倘若事实正如我猜测,那我此来岂不是正撞在了枪口上么?  抛开五哥不想,这第二件邪门的事便是斯罗帕亚的的立场,现在我已有些敌友难辨了。对于休林的死,最直接的受益者就是娜塔莎。因而她对我们下黑手嫌疑也就最大!可偏偏韩进却咬定袭击一事与她无关。这便令我深感困惑了。因为一方面,韩进的理由非常充分;而另一方面,别看他平时疯疯傻傻,口无遮拦,但我一直认为此人绝不简单!他的一些判断有时会大出我的意料。  第三件邪门的事,准确的说应该是个邪门的人,便是韩进的那个朋友。此人一直是个迷,也是我的一块心病。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虽说到目前为止,此人对我仍没有什么恶意,但想想总有这么个人虎视眈眈的盯在自己身后,那种滋味真是寝食难安啊!  我在床上辗转良久,终于决定不再想这些令人头疼的事情。明天还有一场生死之战,为此,我必须强迫自己睡觉,没有充足的精神和体力,到了拳场只有死路一条!  睡吧!是敌是友,是生是死,明天就会见到真章了。  睡吧!明天的事,今天又何必烦恼? 第三十六章血战俄罗斯之拳场争锋 又是个晴朗的好天。  广阔的天空高远而湛蓝,间或有几抹白云散在天际,象浮于静水中的白帆,又象飘在天边的白绫,柔柔的,淡淡的,安闲而惬意。  火红的日头就仿佛一颗硕大的正在燃烧着的明珠镶嵌在斜上方的空中,将四周映得金黄灿烂,光彩夺目!  在俄罗斯n市某宾馆的一间客房内,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正平躺在床上安睡。在床边,一个高壮的俄罗斯汉子端坐在一把带扶手的高背金丝绒衬面的椅中静静守候着,也许已等得太久,也许实在是无聊,此刻,他正把玩手中那柄硕大的全体通黑的手枪。  由于时值上午,日头还不是很毒。温煦的阳光漫过玻璃窗涌入屋中,洒在那青年脸上。  那是一张长方型的略显消瘦的脸,浓密的黑发下,额头宽阔而饱满,两道浓黑的眉毛笔直的向两侧伸展开去,就象两把利剑横在半空。在日光下,他直且挺的鼻子将一张本就棱角分明的脸衬得越发刚毅,果决!他的嘴不是很大,此刻,嘴角正微微上扬,仿佛正微笑着在梦中与情人私会。    我缓缓睁开眼,却被阳光刺得急抬右手搭在额间。透过指缝,我看了看高悬的日头,这才发现时间已不早。接着,我看到了扬科诺夫。  此时,屋内仅有扬科诺夫与我二人,韩进却不知跑到了哪里。见我醒来,扬科诺夫急起身,脸上露出憨厚的笑。我则楞楞的盯着他手中‘沙漠之鹰’发呆。  他是怎么把枪带回国的?  扬科诺夫被我盯得有些不知所措,慌乱中竟将枪递还过来。  他定是以为我要收回‘沙鹰’。我深吸口气,迫使自己清醒些,而后笑着做了个手势,让他把枪收好。  正在这时,韩进抱着大包小包回来了,我略扫一眼,里面竟全是快餐一类的东西。  “老大,什么时候醒的?来,先吃点东西。”他将怀抱之物一股脑儿倒在床上,捡了个热狗,递了过来。  我拦住他“先不忙吃饭,你问问扬科诺夫,事情办得怎样了?”  韩进硬是将热狗塞到我手里“你先吃吧!我都问过,他说人手已经齐了,武器自己也能解决,就是弹葯的钱还差些。”  “哦?他一共找了多少人?弹葯的钱还差多少?”此时,我根本无心吃饭。一旦与斯罗帕亚和明辉反目,扬科诺夫将成为我最后的一张王牌,他那边的工作准备得到位与否将直接关系到我此行的成败。  “他找了十五个人,但具体缺多少钱,他也说不好。他让我问你,这次行动的规模有多大?说知道了这些才能确定所需弹葯的数目。”说到这儿,他嘻笑起来:“嘿嘿,要我说,弹葯当然是越多越好!等真打起来,哪儿还有嫌子弹多的!”  我摇了摇头,我要能预知有多大规模,岂不成了半仙儿?!不过,韩进所言也不差。想毕,我将身上所剩的美元悉数掏出,全部塞到了扬科诺夫手中,然后对韩进道:“你让他按每人尽可能大的负荷装备!钱不成问题,这些若不够,晚些时候我可以再追加。”  韩进贪婪的盯着扬科诺夫手中的美元,不甘心的叫道:“老大!”说话时,眼珠都快瞪了出来。在他的心目中,那些钱早就姓韩了。  我笑笑,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你的钱,我决不会少给。我说话算数!”  待韩进翻译完,我又补充道:“还有,让他准备一些火力猛的家伙,炸葯也要备一些。”  “不会吧?你到底要去干什么?”韩进夸大的张开嘴。  我又笑笑“斩草还不除根?咱们给他连锅端!”  韩进的一张瘦脸被我笑得惨白。  拿到了钱,扬科诺夫便匆匆离去。韩进也要出门,却被我一把拽住“你先别走,我还有两件事要问。第一个事儿,今晚杨节赌钱的地方你熟么?”  “熟啊!那里的‘地主’是我哥们!要不我怎么会知道他要去那儿赌钱?!”  他的回答令我非常满意“那好!你跟那哥们打声招呼,就说今晚的赌局算咱一份,咱们大概十二点左右过去。”  “哎呀!你现在说已经晚啦!”韩进皱起了眉头,当他看到我惊愕的表情后,心满意足的笑了:“放心啦!我早就约过了。说吧!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终于被这家伙摆了一道,却也不生气,只是冷冷的问:“扬科诺夫的枪是怎么回事?怎么带过来的?”  韩进支吾着不能作答。我立刻明白过来,记得那天晚上他们曾出去购过一次物,估计‘沙鹰’就是那时被送走的。  “这事又和你那个见不得人的朋友有关吧?怎么?还不能透露一下?他到底是谁?”韩进口中的那个神秘人物,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只要逮到机会,我便会将之提出来,看韩进的嘴能硬到何时?!  “老大,我都说过,该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么,你问也白问。”说着,他调皮的眨眨眼。  韩进都三十出头的人了,居然还装出童心未泯的模样,真是让我哭不得笑不得!趁我不备,他猛的脱开手,迅速溜出房门。  韩进走后,我独自坐在屋内,享受着阳光。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给王哥去个电话。王哥是现在我唯一可联系到的‘亲人’,大战在即,生死未卜,此前,我怎都应同他打声招呼。  王哥果然没令我失望!虽然他对我孤身赴俄的决定仍表示不解,但还是承诺,若我无法回国,他将代我照顾小武。当提到小月时,他轻叹道:“唉!你若回不来,即使找到了小月,又有什么用?”  “您让她继续把书读下去,然后再替她物色一个好人家,就当,她是您的亲生女儿吧!师叔,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师叔’二字一出口,电话那边马上沉寂下来,过了很久,王哥才缓声道:“这个你放心,我能办到的一定会尽力去办。小宇,你”说到这儿,他突然停顿了片刻,待再开口时却岔开了话题:“那边比咱这边天凉,尤其是早晚。你多买两件衣服备着,千万别仗着自己年轻,不当回事”  在他不断的叮嘱声中,我悄然挂上了电话,晚上的决战已不容我有一丝的闪失,我真怕和他说得太久会影响自己的斗志。  了却了王哥这桩心事,我踏实了许多。又坐了一会儿,我手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看了看号码,陌生得很。我按下了接听键。  “小宇,我是王洪波。”  “二哥”听到他的声音,我不禁大喜,我正愁联系不到他,他却自动找上了门,真天助我也!  “我知道你已经到了俄罗斯。”  “是五哥告诉您的?”  “不错!现在,我就在n市。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找你谈谈。”  我想了想,最终放弃了马上见他的打算“是这样,今天恐怕不行,我最早也要到明天凌晨才会有时间。”  二哥奇道:“这么忙?算了,凌晨就凌晨吧,一有空你就马上给我打电话,咱们约个地方见面。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哦”我犹豫着,没有将自己对五哥的怀疑说出口。虽然二哥是我的铁杆同盟,但他与五哥毕竟是亲兄弟!而且若五哥有问题,他应该是第一个起疑之人。  既然二哥未向我提及此事,我又何必多口。等掌握了真凭实据再说也不迟。  “那你忙吧,我先挂了。记得有了空赶紧和我联系。”说完,他挂上了电话。  能和二哥搭上线,我兴奋不已。二哥此来绝非单枪匹马,有了他和他那班弟兄的协助,我的胜算又大了许多!  现在是万事具备,就等晚上那生死一战。那将是我俄罗斯之行的第一战,也是最关键的一战。于我而言,此战只能胜!不可败!  略吃了些东西,我回到床上盘膝坐好,先将拉德的几战在脑中反复过了几遍,而后入‘静’,开始行功  下午六时,随着韩进鬼鬼祟祟的推门而入,我终告功行圆满,长啸一声纵身下地,韩进在惊惧中告之,涅莫夫已差人与他联系过,晚十点,斯罗帕亚会派车来接我。  吃过晚饭,我移步窗前,悠然的欣赏起街景,此时,我心中已无喜忧胜负的牵挂。  晚九时,我开始舒筋展骨,作战前热身。  晚十时,斯罗帕亚的车来了。  临行前,我叮嘱韩进,让他务必联络好扬科诺夫,晚间的捉‘杨’行动需要扬科诺夫的配合。韩进唯唯称诺,却没问我此行何干,估计昨晚他在那扇破门外早听得心知肚明。不过,看他的样子,好象根本不为我此战担心。  十时二十分,汽车开进了一座规模较大的花园别墅,之后,我被领进了一间小屋。随行人员先是递过一叠美元,然后又抛下了一身衣服才转身离开。这中间的全部过程都是无声的,我们甚至连一个交流的眼神也没有!钱我没数,只是在手中掂了掂便揣进了裤兜。这是我的出场费。涅莫夫就是再吝啬,规矩却不能坏。  我默默的换上了短裤,看了看那双包着金属头的皮鞋,将它们扔在一旁。穿上它们也许会令我的攻击更具威力,但我却不愿为此而增加自身的羁绊。就象那句话说的:放下包袱,轻装上阵。  十点三十分,服务人员将我领出屋,没走几步便来到一间健身房外。  健身房的面积不是很大,与王京生那里的不相上下。房间内的观众并不多,也就百十来人。我的出场费只有一万五千美元,由此看,这场比赛的级别并不高。拉德是个刚出道的新手,我则更是藉藉无名,少人关注也在情理之中。  走进门,观众们自觉的为我让开条道路。道路的尽头,拉德已虎视眈眈的等在那里。  出乎我先前预算的是,拉德的身高不是一米九,而是两米开外!  他比我高了近整整一个头!这使我不得不对最初的一些对战设想进行调整。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稳步走向拳场中央,在距拉德五步远处站定。黑市拳斗,例无裁判,自两名拳手遥对的那一刻起,比赛便即开始!我与拉德的决战亦将由此而展开!  拉德恶狠狠的盯着我,开始轻快的变换步伐,寻机出手。我放弃了最初的上手抢攻计划,站在那里凝立不动,将全部身心锁定了他的一闪一跃,等待着他的第一轮攻势。  此时,拳场四周静得鸦雀无声,人们摒住呼吸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场内对峙的二人。拉德此前的四战,都是在第一轮攻击中便轻松胜出,此战是否也不会例外呢?  我们彼此对望了十余秒,拉德竟也未急于抢攻!我沉稳的气势令他多少感到有些犹豫。  渐渐的,他晃动着高大的身躯,于不经意间悄悄缩短了与我的距离。  他要出手了!  一念及此,我踏着小碎步飘然身退。  与此同时,就仿佛与我约定好了一般,他已迅速踢出右脚,黑亮的鞋头,在灯光的辉映下,象一颗流星横扫我中路的腰间。  也许我一开始气定神闲的表现震慑住了他,使他不敢轻易使用极度冒险的高侧踢,而是采用低位摆腿求取主动。但是,他却未能想到我会料敌先机,先他而退。  此时,我们二人一攻一守,一进一退,动作几乎在同一时间展开,而且步伐整齐划一,攻防间的默契就好象事先已排练过很久,其情景真是怪异已极!  我之所以会先他而退,却正是要引他来攻!在我的理想中,拉德最好是采用前几场惯用的高位侧踢。也只有这样,我方有机可乘,甚或一举胜定!谁知这个高得象山一样的家伙却有着狐狸般狡猾的嗅觉,他并未上钩!面对着他机敏过人的反应,我不由心生感慨,仅凭此一点,拉德就足可挤身高手的行列!  拉德连攻三腿,我却退了五步。他攻得虽急,我退得却也不慌,每一退间都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并始终令自己处在准备发力的状态,蓄势反击。  我严密的防守令拉德最终未能占到丝毫的便宜,在接连的几次快攻后,他竟收住势子,停止了攻击。我也趁机一个侧滑,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仍立身于距他五步远处站定,我们二人又恢复了最初的遥对状态。  至此,我与拉德之战的第一个回合落下了帷幕。在这一回合中,从表面上看,我虽落在了退却防守的下风,但处于主攻地位的拉德却始终未能找到一击毙敌的胜机,最后,他终因害怕我会突然发起致命的一击而放弃了先手,使这场争斗又回到了起始的原点。因而,实际上,这第一回合我们战了个平分秋色,不分轩至。  看到我们二人罢手不战,周围的看客们纷纷哄叫起来。他们对拉德虎头蛇尾的进攻尤显不满,有人甚至大吐口水。拉德却不为所动,仍冷冷的盯着我,他在想什么呢?  在无限制级别的拳斗中,力量,速度,技巧,经验等等这一切都是可令拳手制胜的法宝,但对于拳手们而言,上述的这些却仅属于基本功的范畴!舍此以外,很多人都多少会一两手必杀的绝招。尤其是那些成名的高手,他们所掌握的绝活就更多。举个简单的例子,当初我与冯远志对战时,他那怪异的扭身侧滑,以及侧滑中绝杀的侧踢就险些要了我的小命!当然,那一招确也令我受益匪浅并早成了我囊中之物。  不知为何,西伯利亚的红军训练营竟将拉德的结业测试定位在了水平较低的比赛中,这使得他每场都可轻松胜出,以至令我无缘一睹其施展绝技的风采。但这却并不能说明拉德没有绝招!我的直觉告诉自己,他肯定留有绝杀,而且很有可能在下一刻就会施展出来。  我仍然没有选择抢攻,只是凝神注视着他,用双眼,也用心灵。  拉德动了!这一次,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战意,甫一上手便采用了暴风急雨般的强攻!  只见他跨步上前,大刀阔斧的轮流抡动双腿,以迅猛的左右侧踢急扫我的中路!两只套着黑色皮鞋的巨脚就象两枚硕大的钢锤挂着风声在我身前来回横扫,逼的我节节后退,竟无能反击!  以拉德侧踢的力量和速度,他的任何一踢只要扫中我的身体,我都必将落得内脏碎裂一命呜呼的下场,因而我只有一退再退!我一边撤步躲闪,一边寻找他的空当。  拉德的这种大开大阖的进攻虽然凶猛异常,但却很容易因攻而怠守,露出破绽,予我以可乘之机!我虽手忙脚乱,退得有些狼狈,但却并非是没有机会,我必须等!也必须忍!既不可力敌,便只有智取!此时,我已渐渐看到了希望,熬过这一轮急攻,曙光就不远了。  果然,拉德在连续踢出六七腿后,身形突然一滞,就象一个一直匀步前行的人突然顿了一下,慢了一拍。千万不要小看这一拍!仅这短短的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足可令我直插其腹地,用我的重拳将眼前这座巨山轰倒。  就在火石电光的瞬间,我毫不犹豫的作出了选择。  但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我不仅没有选择突袭,反而向后退去。 第三十七章血战俄罗斯之赌局 就在拉德身形一滞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个陷阱!  这个陷阱设计得非常巧!  象这种疯狂的不留余地的进手招式,其结果只有两个,要么便是其施展者实力绝强,他能于极短的时间内将对手迅速砍倒;要么此人就是个二百五或雏儿,当初的斌子与冯宏志之战便是一例,象这种人一旦冲劲一过或体力不支,那么他的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拉德虽算不得超绝的高手,但他也绝不会是二百五。  这是他故意露的一个破绽!是他的一手绝活!  我敢断定在这个空当后他必留有一杀毙敌的手段!但最让我佩服的还是他运用的时机,真可谓恰到好处。在第一回合的交手中,他主动出击,但一轮强攻后却无功而返,此时偏又有观众从旁起哄,于是他在第二回合中象疯狂老鼠般猛攻狂打,这势必会给对手造成一种错觉:他急了,失去理智了。而此时他再卖个破绽自不怕对手不中招。  偏偏我却是个例外。  就在拉德身形一滞的瞬间,我竟不进反退!  拉德不愧为训练有素的高手!眼看着就要踏入陷阱的猎物突然逃脱,却并不慌乱。只见他和身前冲,而本已处于下落之势的右腿竟不可思议的猛然向上回挑,成回绞之势,这才是他的杀招!如果我刚才冒然进身,现在恐怕已成了无头之鬼。他此踢的高难处还在于平衡。象拉德这种身材楞高的拳手,由于其自身的先天因素,灵活性和平衡性成了他们天然的弱点。想来他在这两方面曾下过绝苦的工夫,而这也正是在前几场拳斗中,他为什么敢以高侧踢开局的原因。  虽然我已撤步在先,却没想拉德仍紧追不舍,无奈下只得再退,边退边伺机反扑,我深知,若老这么被动挨打,早晚是死路一条。  谁知,正在此时,场上却风云再变!  眼看拉德的右腿就要绞空之际,他硬是将身子一扭,回扫的腿竟突然变向,回绞之势猛的变为前踹。这个动作应变之快,难度之高,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这就好比体操运动员,每练成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其付出的汗水和艰辛都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一般而言,体操运动员的身材都比较矮小,练习这些高难动作相对还算容易。但拉德却不同,以他巨人般的体形,竟练得如此难度的动作,实在是不得不令人叹服!  就在他的右腿变线直攻时,我的头与他的脚,间距不超过十公分。再加之他的转换速度奇快,因而留给我作出反映的时间便少得可怜。在那一刹那,我甚至感到了无双在向我招手。  但我即没有恐惧,也没有慌张,因为我看到了胜机!  就在那只包着钢头的皮鞋与我的面颊接触的一瞬,我的身体突然奇异的一扭,整个人向右侧滑开去。那只皮鞋挂着风从我耳根划过,竟生生的在我左侧面颊上擦开一道三四公分长的血口。  我没有感觉到疼痛,而且也根本无暇顾及这些。此时也许是我今晚唯一的胜机,一旦错过我将抱憾终生!  我在侧滑的同时,迅速踢出右腿,这是直踢,速度快,力量足,目标直指拉德右腿内侧的根部。  为了这一踢我已忍了很久。这一踢,我势在必得!  拉德根本无法作出回应,此时他早势竭力枯,已是强弩之末。一声闷响过后,我仍退到了距他五步远处站定。拉德被我踢得踉跄着后退数步,庞大的身躯晃了几晃竟未扑倒。  我冷冷的盯着他,心中却后悔连连。我刚才的直踢若再高十公分,则必能对其造成重创!拉德久经训练,他的抗击打能力本就异于常人,又加之其身体庞大,四肢粗壮,肌肉结实无比,而直踢更非我的专长,因而我这一踢仅是祸及皮肉却未伤及筋骨。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拉德竟疯狂的向我发起了第三轮进攻。他略显蹒跚的直扑过来,前冲的势头虽猛,但速度却明显由于腿伤而被迟滞。  看着他扭曲变形的脸,我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疯了!  我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对于求死之人,送他上西天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我飞速的迎了上去,在避开了他的重击后,右拳结结实实的轰在了他的左胸上。这是我开石裂碑的一拳!拉德的血肉之躯又如何当得!就在铁拳击实的瞬间,我突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我似乎感到他胸中那个正搏动的枢纽一下子爆开了。  拉德并未被击飞,他的身体被打成了弓形,一缕鲜血从他低垂的口中滑落,滴滴哒哒的敲在地上然后四溅开去。  我没再去看他,而是黯然的转身走向房门。还未走出三步远,身后便传来了身体与地面的撞击声。此时,我突然从心底感到一种被刺痛般的无奈。  拉德与我无冤无仇,可以说素昧平生。他为了出人头地而苦练经年,到现在总算小有所成,却于瞬间亡命在我的重击下。  难道,这就是命运?!  如果说他的惨死是上天对其往昔杀戮行为的一种惩罚。那么, 我呢?  当我回到换衣间时,涅莫夫正蜷在轮椅中笑眯眯的望着我。  “小伙子,干得不错!你非常棒!”他递过一叠美元“这是一万五千美元,你的奖金。这一次很多人都看走眼,压错了方向。不过,我却赌你胜。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默默的接过钱,一叠绿色的印着人头的硬纸。难道这些纸片这就是生命的全部意义?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拉德的出场费是多少?”  涅莫夫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但很快,阴霾便一扫而空,人上了年纪,自然就更加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宽容的笑笑,耐心道:“年轻人,你的好奇心太重了。不过,你既然很想知道,我也不妨告诉你,他的出场费是两万。”  两万!此时,拉德那神乎其技的绝杀又缓缓掠过我的脑际。那是他生命中的精华,更是一生中的绝唱!现在,他所有的一切都已被那两万美元所埋葬。两万美元,厚不过一指重不过半斤的一叠绿纸,却与一个高两米重一百余公斤的大汉划上了等号。  这是人类的进步,还是生命的悲哀?!  我愤懑不平的表情令涅莫夫会错了意,他微笑着解释道:“你不要为此感到不平。拉德的前几战确实很出色,他的出场费高于你是很正常的。而且,实际上他也拿不到全额,红军训练营会抽走一半。”他突然发现自己已透露得太多,因而话说到这里便嘎然而止。  “您误会了,我,没想那么多。”我强挤出一丝笑为自己辩白,却越显欲盖弥彰。  老人又宽容的笑笑。  “好了,不提这些扫兴的事。走,咱们去喝一杯庆祝一下,顺便好好聊聊。”  我犹豫着没有作答,涅莫夫的盛情邀请实令我踌躇难应。无疑,我今晚的表现终令他下定了合作的决心,但我却无法接过他抛出的这枚榄枝。  “涅莫夫先生,我今天实在是太累了,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休息,关于合作的事,您看,咱们是不是明天再谈?”  休林的死因至今仍是不解之迷,对于斯罗帕亚,我更是敌友难辨,在我们遇袭的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实在没必要犯险一博。而且还有一点也使我必须拒绝,因为我还没有拿到与他谈判的筹码,我若空着手上谈判桌,那样,就算不得谈判了。  遭到拒绝,涅莫夫竟未显出丝毫的不快,他只是淡淡一笑“这样也好,我也有些累了。那就明天上午,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去办公室找我就可以,我一直都在。还有,”说着他伸手打了个响指,一个年轻漂亮的俄罗斯姑娘应声而入,她手中拎着一个急救箱。“你先把伤口处理好再走,否则感染了就很麻烦。”说到这里他又玩笑道:“幸好你长得帅,脸上多道疤也无所谓,否则,以后就很难讨姑娘们的欢心喽!”  我尴尬的笑笑,这才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上点葯就行,不用包扎。”我看到那姑娘正掏出一卷纱布,急忙伸手制止。那姑娘却并未领会我的意图,仍带着甜美的微笑将我包了个严实。  回到宾馆已近十一点半。韩进与扬科诺夫正坐立不安的等候在屋中,除了他们外,另有一个清瘦的俄罗斯汉子静静的坐在一旁。  见到了我,扬科诺夫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韩进却惊愕的手指着我的头问:“老大,你这是?”  我一边忍住痛迅速的解下纱布,一边问他“那人是谁?”  “和扬科诺夫一起来的,叫尤里金,据说是个格斗高手。”  说话间,那人已面对着我站起身。此人比我高了足有半个头!  由于担心这次行动出现意外,扬科诺夫竟特选了一名好手随行!这个家伙,考虑问题确实很周详。  我向尤里金点点头以示欢迎,而后扫视着屋内众人,沉声道:“咱们出发!”  走出宾馆,我站在路边四下张望,寻找空驶的出租车。此时,一阵凉风从街角漾来,吹得我脸上隐隐作痛。我抬手轻抚伤痕,指尖过处,长长的伤口痛痒难耐。拉德虽死,却也给我留下了永久的纪念。这道伤痕怕是要随我一生了。  不知何时,从不远处驶来一辆破旧的拉达车,韩进瘦小的脑袋从摇下的车窗中探出“老大,别发呆了,快上车。”  我俯身再看,司机是尤里金!  “哪儿搞的车?!”我迅速钻进后座,随口问道。  “扬科诺夫的。”  “什么?”我惊异的瞪大双眼“他会开车?”  “是啊!”  “那在莫河,他为什么不开?”  “老大,那时候他哪里知道你是个新手?!”  我唯有苦笑。想一想也真是造化弄人!当初若真由扬科诺夫驾车,那么荒郊一战,王决是半残之躯,再加上我四六不懂,若就凭我们这两块料主功,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会以惨败告终。  二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间颇具中国特色的华丽酒店门前。这是一栋十余层高的建筑,在楼顶处,‘华英大酒店’---五个亲切而又熟悉的巨大隶书汉字烁烁放着红光。  在韩进的指示下,汽车缓缓的停在门口的一尊石狮旁。  韩进从副驾的座位上回过头道:“这是一间华人开的酒店,很多华商都喜欢在这里落脚。空闲时他们经常会聚在一起赌两手牌。”  我对赌博一窍不通,今晚肯定是输多赢少。这么想着,我掏出刚挣到手的三万美元,分出一万交给扬科诺夫,同时叮嘱道:“这是追加的费用,应该够了。切记!武器弹葯,明天晚饭前务必要搞齐。”如果今晚的行动顺利而且杨节这条线方向正确,我打算明天便了结一切恩怨。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越早回国,生还的希望便越大。  扬科诺夫端着钱怔怔的发楞,韩进却先急了“老大,钱是抢来的吧?钱多也不用这么个散法!”  我轻笑道:“韩老大,你急什么?散的又不是你的钱!”钱挣得容易,花起来便不会觉得心疼,这似乎成了亘古不变的道理。  说完,我紧紧握住扬科诺夫的手,真诚道:“收下吧!用不完,分给弟兄们!”  为了不使杨节等人起疑,扬科诺夫和尤里金留在车中听候命令。我随着韩进走进了酒店的大堂。韩进先给他那个叫‘侯六’的朋友通过电话,告之我们已到。接着,我们上了电梯。  在电梯中,韩进向我介绍了一下赌博的内容和规则。这是一种纸牌游戏,叫‘扎(砸)金花’。每人抓三张牌,然后比大小。三张一样的为最大,例:aaa;以后依次的顺序为同花顺,同花,异花顺,对儿最小的是异花2 5 6,但2 5 6却管着aaa。  这里的玩法是:大家抓好牌后根据自己的情况轮流下注,每一轮赌注的最底线为十美元,最高为一百。一把牌最多可下十轮注,这也就意味着,这手牌最多可压一千美元。  侯六的包房在七楼。韩进对这里似乎很熟,出了电梯,他根本都不看房号便直奔主题。  我们在嵌有七一六三个烫金小字的门前站定,门把手上挂着‘请勿打搅’的牌子。韩进按响门铃,约摸半分钟后,门开了道缝,从里面探出了一张比韩进更加萎琐瘦小的脸。  一见此人,韩进顿时喜笑颜开“六子,几天不见,你又胖了,没少享福吧。快开门,我们等半天了。”  “你个死猴子,这些天跑哪儿去了,连根猴毛也没留下。”侯六开了门,却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原来韩进的外号叫‘猴子’!不过我倒觉得侯六身上的猴气更重些。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他俩凑在一起,绝对是天生地造的一对儿!  “他就是我先前和你说的那位。”说着,韩进抬起背着我的右手,作刀状轻轻一压。我从他肘部轻微的动作已看个明白,却仍装作不明就里的冲侯六点点头:“您好。”  “哦---”侯六客气的笑笑,将我让进屋,边走边问:“兄弟,你这脸怎么花了?”  “还说呢!刚才去酒吧,摸人家小姐的屁股,结果”说到这里,韩进竟笑得直不起腰。看着他乐不可支的样子,我气得牙根发痒。  侯六闻言,也笑成一团“兄弟,你真是人小色(音shai)大。年轻有为啊!好样的!”  “六子,说谁那?”这时,从里间传来一把清脆的声音。  “节哥,是猴子带来的一个牌友。”六子答。说话间,我们转过门厅,走进右手的套间。刚才发话之人是个相貌俊秀的青年。听侯六的口气,此人应就是杨节,有弟如此,想来他姐也该是个美人,龙扬的压寨夫人毕竟不白给。  “这是节哥。”韩进抢先介绍。我打过招呼后,将整个房间扫视一圈。这是一间近三十平的大卧室,床靠着窗户,屋子正中摆着张不大的圆桌,圆桌上的烟缸里塞满了烟头,桌下胡乱扔着几十个空酒瓶,此时除了杨节外,还有五人围坐在桌旁,韩进又都一一介绍,听口音,这些人好象与侯六都是同乡。看着这几张陌生的面孔,我心中暗暗犯难:有他们在,若想在这里动手已是不太可能了。  侯六搬过把椅子“哥儿几个,稍微挪挪窝,加把手。”说着便将椅子插在众人当中。  杨节用眼斜着我道:“小哥们儿,钱带的够么,我们玩的可大!”  我皱起眉,冷冷的和他对了一眼,然后掏出仅余的两万美元,扔上桌:“今天出门走得急,就带了这么多。”说完便气哼哼的坐下。 他扫了扫桌上的钱,点点头:“这些也够你输一会儿的,来吧。”  庄家开始发牌。庄家一般是大伙轮流坐,所以人人都有份。庄家发完牌后,从他的下家开始下注。  由于我是初学,尚不摸门,所以玩的很谨慎,手中的牌若稍微差些便扔下‘底儿’钱溜之呼也,也许是运气太坏,有几次虽抓到了好牌,已明明自觉稳操胜券,却总在关键时刻一败涂地。一小时后,牌桌上的形势已渐渐明朗。我们七人中,一直在坚持不懈输钱的只有两位,一个是我,另一个便是杨节。  杨节赌得即狠又凶!别看他手风很背,却往往是攥着一手烂牌而偏又坚持到最后,因而他输得也就最多。短短一小时的工夫,他竟输了三万多!  杨节输得越多,看我便越不顺眼。在他看来,也许正是我这个扫帚星给他带来了霉运。  终于,当我再一次丢下十美元妄图充当逃兵时,杨节拍着桌子急了。 第三十八章血战俄罗斯之真相 杨节的手猛的拍到本就不是很稳桌子上,震得烟灰缸瑟瑟发抖,里面的烟头们更是落荒而逃。  “你个傻x,到底他x想不想玩?不玩趁早滚蛋!”拍过了桌子,他将手指向我的额头,俊秀的白脸现出一片焉红。  我心道:机会来了。正待起身发作,侯六却先凑了过来“节哥,你跟他一小孩儿发这么大的火儿,犯得上吗?!得了,你先抽根烟,消消气儿。”  他给杨节点了棵烟,又马上回过头数落我:“兄弟,不是我说你,哥哥玩这么多年牌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整个一牌架子!”说完他不满的扫了韩进一眼,深怨韩进所选非人。韩进倒绝,哼着小曲四下张望,就是不与侯六对眼。  杨节一边抽着烟,嘴里仍不依不饶“这傻x太气人!自从他进门,我就没赢过,整个一丧门星。方人!”  我冷冷的盯着他,心中暗叫好笑,今天这局牌明摆着是侯六几个合伙算计我们俩,他却将满腔怒火发到了我头上,杨节啊杨节,你真是把饭都吃到脑子里去了,一脑袋糊涂浆子!  我冰冷的眼神再度激怒了杨节,他怒火中烧的冲我叫嚣道:“照什么照!你他x不服啊?”  “姓杨的,你嘴里塞鸡毛了?说话不能干净点?!”我缓缓的站起身“玩儿不起你走啊,谁也没拦着你”  杨节越生气我就越满意,我的目的便是将他气得失去理智,最理想的状况莫过于他敢和我出去单挑,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得胜还朝了。  杨节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他噌的窜了起来,破口正要大骂,却又被侯六给拦住。  “节哥,节哥,你先别急,听我说两句。咱们凑在一块玩玩儿就是图解闷,哥儿几个犯不上为了几把牌伤和气,对不?再说,这房子是我包的,这里多少也算是我的地盘,节哥,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先把火压压。”安抚过杨节,他再次转向我道:“兄弟,我看你也不太会玩牌,在这儿待下去就是给大伙儿当‘送’先生。要我说,你就先回去,怎么样?就当给哥哥个面子,改日我请你喝酒。”说完,他向韩进狂使眼色,那意思:还不赶紧把这位爷请走!这回韩进倒是有反应了,他摊着双手耸了耸肩:这位爷我惹不起。  “我说六哥,这儿是你的地头儿,这没错儿!但我也没坏了规矩呀!我会不会玩这都单说,可我输了钱没赖帐吧?”  我不咸不淡的这么一问将侯六臊了个满脸不自在。见他已自觉理亏,我加重了语气中的份量,继续道:“另外我想再提醒您一声:该挣的钱,您挣!该管的事,您管!至于其他的闲x蛋事,我看您还是少操心的好。”  我这话说得很含蓄,一方面是警告侯六不要强出头,另一方面却是在说给杨节听!  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杨节,因而犯不着凭白给自己竖下侯六这班对头,但如果杨节能与侯六等人翻脸,却是我最乐于一见的事。  侯六他们摆的这局牌明显是个套!我和杨节便是往套里钻的两个大头。我输了三千,我认了!可你杨节输了三万多,还是美元!我看你认不认!  我的这番话侯六虽听出了三四分的意思,但他也没招了。他本来就不摸我的底儿,因而一直对我加着三分小心,刚才韩进暧昧的态度以及我现在强硬的口气,使他越发不敢轻举妄动。倒是杨节似乎领会了我话中的含义,他铁青着脸一会儿看看侯六一会儿又看看我,想要发作,却又拿不准到底该对谁。  “得!算我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他妈多管闲事了。你们俩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有这工夫我还歇着去呢。”侯六看势头不对,竟扭身出了屋。  其他赌客见侯六先闪了,也纷纷欲步其后尘,却被杨节一嗓子给吼住“都别动!”  就在大家楞神的当口,杨节已摸出了手枪。他用枪口点了点我“你,坐回去。”  我不动声色的依言坐下。  狗急了要跳墙,人急了便会挺而走险。想来杨节已看出了事情的端倪,他终于急了。  见屋中之人已尽在掌握,杨节又冲门外高喝道:“侯六,你给我滚回来!”  侯六并未走远,听到呼唤,便陪着笑脸进了屋“嘿嘿,节哥,都是自家兄弟,你这是”说着,他指了指黑洞洞的枪口。  “自家兄弟?哼!”杨节不屑的瞥了眼侯六“今儿这意思我也明白了,咱废话也就别再多说。侯六,我明告诉你,这桌钱,我按了!”说完,他将枪‘啪’的拍到了桌子上。  侯六闻言,也急了“哎!杨节!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你可别坑我!抢钱也不能抢到朋友头上啊!”  “朋友?坑你?”杨节冷笑着“我已经说了,不再和你们废话。你说抢,我就抢了。不过,我会给你们讲理的机会,这些钱我今儿晚上不动。你有理,明天去龙杨给我讲,要讲得通,钱我如数退还。”说完他找了个塑料袋开始敛桌上的钱。  此时,坐在桌边的那五人全都傻了眼,均不约而同的望向侯六,盼着他给作个主。侯六的脸上透过一股杀气,桌上的美元少说也有十来万,折成人民币就是一百多万啊!他动了动嘴唇却终于忍了下来,硬是一言不发的咬起牙看着杨节收钱。  虽然他还没把杨节放在眼里,但侯六却怕他身后的那个龙扬!若惹翻了龙扬,他侯六的好日子也就算过到头了。  杨节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分钟的工夫,已装好钱揣起枪,接着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他前脚刚出大门,屋内便炸了窝,赔了钱的那哥儿五个纷纷冲向侯六讨要说法。我趁着乱给韩进递了个眼色,他早已会意,摸出电话溜到了没人处  侯六先稳住了那几人,而后阴森森的走向我“朋友!你丫是不是成心啊!”  十几万美元的惨重损失,已使侯六抛却了对我的一切顾忌,他惹不起杨节,便开始打我的主意,想从我身上找回点什么。  我依旧稳坐不动,淡淡的和他对视着,等着他的下文。  “说说吧,今儿这事怎么了啊?”他点了根烟坐在我对面,说完还悠闲的吐了个烟圈。那五个人将我围住。  我抬手扫了扫飘过来的烟雾“今天的事儿,第一,你们干得并不光彩;第二,我也是受害者。至于怎么解决”我笑了笑,而后轻描淡写道:“我看也容易,明天就由你负责去龙扬把钱给要回来,然后还给大家”  “**!”  我还没说完,侯六已将抽了几口的烟狠掷到地上。这是一个信号!与此同时,那五人纷纷动手。  俗话说:好汉难敌四手。可这五个人,加起来十只手却弱得可以!  最先动作的两人也确实打到了我,但力道却直如与我搔痒。若真论打,这些生意人实在连混混都不如!我甚至不敢动拳脚,只是擎起椅子奋力一抡,便眼见着两人被扫倒。下一刻,我已掀翻圆桌,蹿到侯六面前,飞快的夺下了他刚掏出一半的手枪。  “大哥,大哥,有话好说”侯六的头被我用枪顶着楞是一动也不敢动。  我笑笑道:“怕什么?还没开保险呢!”说着,膝盖一顶,将他推倒在地“我还有事,没工夫和你们瞎逗。侯六,你听好:今天我损失了两万美元,帐可是算在了你头上,等那天有时间,我会来找你要的。”丢下这句话,我飘然出屋。扬科诺夫那边应该已经得手了,用两个俄罗斯特种兵来对付杨节,也就几秒钟的事。  快上电梯的时候,韩进的手机响了。他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而后向我做了个v字手型,兴奋道:“搞定!”  回到宾馆,我让两个俄国人睡在外屋,我和韩进则在里屋抓紧时间审问杨节。据说审讯犯人有很多种方法,其中最有效的便是精神折磨,但我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我采用了最原始的办法,扯了块破布塞上他的嘴后,开始了对他肉体上的折磨。  别看杨节一副奶油小生的模样,而且脑子也不太好使,但他的骨头却硬得可以!二十分钟过去了,他竟一直硬挺着,一点合作的意思都没有,倒是韩进先坚持不住,接连去了两趟卫生间,等到他第三次从卫生间出来时,已扶着门框死也不肯再进里屋,他喘息道:“老大,你下手也忒狠了点吧?我真不行了!不能再吐了!”说完便强行将自己关在了门外。  又过了一个小时,我疲惫的从里屋走出来。韩进仍坐在床边的椅中发楞。看到我满手血污,他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的问:“怎么样了?”  我没有答话,只是轻微的点点头,然后进了卫生间,手刚洗到一半,便再也忍不住,伏在便池旁呕了起来。没过多久,韩进也冲了进来,重复着我刚才的动作。  吐过了,也洗干净了,我扶着韩进回到外屋坐下。  “老大,我真没看出来,你下手这么黑!”  直到现在,韩进仍对杨节那具残缺的尸体心有余悸。  我黑么?我似乎已忘了刚才所做的一切,我甚至都不愿再向里屋望上一眼。此刻,无双临去时的微笑又浮现在脑际。也许,这就是仇恨的力量。  缓了缓,韩进才将话引上正题“怎么样?有结果了么?”  “你把扬科诺夫叫起来,让他们赶紧处理掉里屋那个快去。”我没有直接回答他。一想起杨节的尸体我便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知为何,我的手竟微微有些发抖。  韩进将两个睡意正酣的俄国人叫醒,他们七手八脚的一阵忙活,而后出了屋。  等俄国人走后,韩进第三次向我发问:“到底怎么样了啊?我的老大!”  我考虑再三,终于还是决定告诉他事情的真相“现在已经明了的是:松林以及明辉在漠河总部的袭杀事件确是出自龙扬的手笔。”  “哦,看来还真被咱们料中了还有呢?杨节不会只知道这么一点点吧?””  我看了看似乎又变得聪明起来的韩进,继续道:“这次行动龙扬并未与那两家联手,是自己单干的。按照杨节的说法,龙立海根本就没把他当个人物,他之所以会知道一些内情,也是因为龙临时调用了他所辖的几个好手。”说到这里,我不禁忆起那晚的激战长叹一声“唉!为了这一战,龙扬可谓是倾巢而出!不过,其他的事情杨节虽知之不详但也给咱们留了些线索。”  “哦?比如?”  “比如明辉的内奸!杨节虽也不清楚此人到底是谁,但他却知道中间的联系人。”我从身上摸出张纸条递给韩进“这是杨节留下的,上面有那个中间人的名字和地址。”  韩进反复看着那张纸条,嘴里喃喃道:“波波娃,不认识,是个女人的名字。不过这个地址我好象知道,应该是东郊的一个住宅区,离咱们这里不远。”  “你知道就好,等扬科他们回来,咱们就去那里碰碰运气。据杨节说这个女人不简单,我估计她肯定有不止一处住所,但愿咱们今晚能鸿运高照,将她手到擒来!”  韩进对我的决定未置可否,却转而问道:“咱们在松林交货的时候,警察是怎么出现的?龙扬的人又怎能将时机把握得那么好?我看这不是巧合吧?”  我静静的看着他,十数秒过后,突然笑了“我一直以为你就是警察的卧底”  我的话还未说完,韩进已从椅中蹦了起来“老大!别开这种国际玩笑好不好!会出人命的!”  我笑得更灿烂了“怎么?许你说我摸女人的屁股,就不许我说你是卧底?”  “性质不同!”韩进一本正经的气呼呼道“以后你要再跟我说这种话,我立马走人!哼,我还没嫌命长呢!”  “好了好了,就开个玩笑,我对你还是信任有加的。”说着我把他请回座位“关于警察介入的问题,说起来有些复杂。首先是有人先给漠河的警方打电话透了底,而且时间地点一点儿不差”  “那会是谁?”韩进打断了我。  “电话是匿名的!不过我可以给你个线索,电话是境外打的。你猜猜看?”  我早想到了此人是谁,却卖了个关子没说。其实以我给出的线索,范围已经相当窄了。  韩进扭捏道:“我又不是福尔摩斯,行了,老大!你就别卖关子了。”他的表情逗得我直想笑。  “是娜塔莎!或者至少可以说这件事是她指使的!”  “为什么不是五哥?”  “他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他若真的出卖家族,其目的应该是夺权!让警方介入只能使他的计划徒增变数。龙扬是他的靠山,是他夺权的依仗,在没有得手前,他是不会让靠山先塌台的。怎么样?还有问题么?”  说完这句话我目不转睛的逼视着韩进,他一边以干笑来掩饰自己的窘态,一边道:“嘿嘿,你也只是猜测,还说不准,说不准,嘿嘿。”此时他心中已早信了八九分,却偏象只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  见我的双眼已经变圆,他急忙岔开了话题“哎,你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后面怎么样了?”  现在正在用人之际,我也懒得和他较真,遂放松表情继续刚才的话题“先是娜塔莎将这次交易的情况透露给警方,然后警方中又有人将之通报给龙扬,于是就出现了后来龙扬大小通吃的局面。”  “你是说龙扬和漠河警方中的某人有勾结?”  我默默的点点头。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我向韩进撒了谎。  漠河警方与龙扬本不存在什么勾结。据杨节交代,警方插手的情报是由龙扬在国内的某个盟友传递过来的。这也就是说,当警方接到举报后,其中有人将消息告之了杨节所谓的那个盟友,然后那个盟友再将之通报给龙扬。  我之所以将盟友这一段隐去,还是因为当初对四哥的承诺。我一直认为明辉在清远被劫一案与我们在松林遇袭的事件绝非巧合!现在看,我当初的判断已基本被证实!这两当事实际上是共同针对明辉的一次计划周密分工明确的行动。龙扬主攻负责解决漠河,他的盟友在清远劫货以策应,从而令四哥首尾难顾。明辉在清远遭劫一事是极机密的,四哥曾一再嘱咐我不可泄露,为了不使韩进起疑,我也只得骗他一骗。  事到如今,唯一令我感到遗憾的就是直到临死的那一刻,杨节也未说出龙扬的那个盟友到底是谁。唉!也许他所知确不如我们想象的那般多。  扬科诺夫二人回来时已近凌晨四点。我被开门声惊醒,再看韩进,睡得依然很沉。我狠了狠心将他摇醒,随即拉着他出了门。这一夜大家都没怎么休息,尤其是韩进,三十出头的人了,精力和体力比我们差了不少。不过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情报,如果拖延,眼前的战机恐怕会稍纵即逝。  十几分钟后我们驱车来到了纸条中所记录的住宅区。这是新建的小区,路是新铺的,小区的绿化还没有完全做好。  我们穿过一片看似正在外装的楼群,随后找到了目标---一栋十八层的塔楼。楼的外形呈菱状,很有新意,基层的贴砖很精美,拼凑在一起竟是一组组的浮雕。楼门居然没锁!我们暗自庆幸着溜进通往电梯的走廊。走廊的装修很豪华,两侧的墙上顺序悬挂着精彩纷呈的各色油画。  “韩进,我看你对这里轻车熟路的,是不是想在这儿置产业?”我玩笑道。  韩进急忙辩解“没有!是我的一个朋友想买,我陪他来过几趟。不过你还别说,在这里置产业的有不少是咱们华商,嘿嘿!多数是买来金屋藏娇的。”说到这儿他奸笑起来。  我们的说笑声虽不大,却也给静谧的走廊带来了重重回音。这声音似乎引得油画中半裸的少女都向我们投来惊异的目光。  波波娃住在十七楼,房号是1703。又看了看手中的纸条,韩进肯定道:“没错!就这里。”  我心中念着老天保佑正要按门铃,扬科诺夫已掏出把钥匙形状的小工具开始摆弄门锁。没想到他还会这手!我正自感慨,只听‘咔’的一声,门被打开了。我紧随在扬科诺夫身后冲进房门。与此同时,右手的一间卧室亮起了灯。  谢天谢地!我们总算没有白来!转念间,我已象幽灵般先于扬科掠进那间卧室。一个赤裸的俄罗斯汉子正从床上爬起来准备下地,在他身旁,一个娇媚的金发美女刚刚睁开惺忪的睡眼。  蓦的见到我这不速之客,那汉子惊愕的张大了嘴。我没给他出声的机会,飞速抢上一掌切中他的颈部将其打翻。下一刻,紧随在我身后的扬科也已制住那个同样是赤裸着的美人。  起点中文网 cmfu。***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九章血战俄罗斯之小结局 无可否认,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波波娃均可称得上是个绝色的尤物。  丰腴而雪白的身体使屋内的一切华贵的陈设黯然失色。她惊惧的目光透露出的异样的美,不禁使人生出了对那只正按在她口上的布满了黑色绒毛巨手极度的痛恨。  此时,韩进与尤里金已经进了屋。而屋中的四人除了扬科外,均被眼前的艳景迷得神魂颠倒目瞪口呆。  扬科诺夫与波波娃低语一番,波波娃边听边飞快的点头,引得身上花枝乱颤。接着,扬科诺夫松开了巨掌,而波波娃则开始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她仿佛在勾引我们般故意将动作放得很慢,气得扬科连声暴喝更看得我们三魂出窍六识升天。  过了很久我方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这才发觉另外三人正齐齐的盯着我,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我的脸立刻红到了耳根!这几人中,也许只有我从未接触过女人,因而出的丑也就最大。  波波娃早穿戴齐整,正含羞带媚的看着我。此刻,她已看出我是这几人中的头儿,而且还是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因而便将全部手段都施展到了我的身上。  好个婬荡的女人!  我看了看韩进道:“咱们开始吧。”韩进耸耸肩表示无所谓,脸上的笑容却非常怪异。  我懒的揣摩他的表情,遂转向波波娃道:“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若据实回答,就放你一条生路。”  听过韩进的翻译,波波娃娇柔动人的点点头。看着她那人见犹怜的媚态,我不禁暗自感慨:若不是彼此敌对,说不定我早已踏入了她的温柔陷阱!  正在此时,刚才那个被我打昏的赤裸壮汉呻吟一声,悠悠醒来。我急探出右手扣住他的咽喉,指力透处,传来骨头碎裂之声,那汉子痛苦的挣扎着却无法挣脱我的铁掌,不大的工夫便去见了上帝。  这是我今夜杀的第三个人。不知为何,在痛下杀手的前后过程中,我竟连一点犹豫也没有!甚至直到现在仍没什么感觉!  也许是人杀多了的缘故。一个人恶事做得越多,他便会越麻木,以至于到最后他甚至会不承认自己是在为恶。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习惯成自然。  我转向另一边,扬科诺夫早按住了波波娃那张惊呼欲出的娇口。扬科真可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美女杀手!  我依旧冷着脸,在灯光的照耀下,脸上的伤口显得格外阴森怖人。  我恶狠狠的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问你,到底是谁出卖了明辉?”  韩进翻译完毕后,扬科诺夫松了手。  那个俄罗斯汉子被生杀的过程使波波娃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她哭泣着以极快的语速说了足有一分多钟!倒是尤里金心细,悄然递过一方手帕,才使她惊魂稍定。  韩进茫然的望向扬科诺夫以求援手。他这个久居俄罗斯的老俄国通,竟未完全领会波波娃在疯颠状态下的言语。  扬科诺夫向韩进详尽的解说一番,韩进才木然点点头,而后楞楞的向我说出了一个名字。  “老大,咱们下一步怎么办?”韩进推了推兀自陷入沉思的我。  我长长嘘了口气,沉声道:“此地不可久留!”而后扫了眼仍哽咽不止的波波娃“带上她,咱们走!”  扬科领命后一掌击昏了波波娃,接着将她扛上肩随我们出了屋。我们一行人悄声无息的离开了高楼,迅速钻入车中,临走时韩进恋恋的回望着这座漂亮的建筑感叹道:“唉!我什么时候要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就太好了!”  “会有的!”我将手搭在他肩上“你不仅会有漂亮的房子,还会有个漂亮的媳妇。”  “要真那样,我还不得美死?!”  当汽车路过那片正在外装修的楼房时,我灵机一动让尤里金拐了进去。在我的指示下,汽车泊于一栋背静的楼前,我们下了车。由于楼房还未交工,因而楼内的所有房间均是门户洞开,这倒方便了我们。我在一层选了间空房然后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韩进边走边问。  “一会儿你就明白了。”我边走边答,语气有些不耐烦。韩进的问题实在太多!看看杨科诺夫他们,一切行动听指挥,军人的素质!  走进房间后,韩进仿佛是下定决心般对我正色道:“张宇,我看你最近的情绪不太对头。”  “怎么?”我刚掏出电话手悬在了半空,韩进极少直呼我的姓名,看来这次他是动了真格。  “我觉得你有点喜怒无常。真的!你心里要有什么事说出来就会痛快,千万别憋着,老这样下去早晚会落毛病。”  “扯蛋!”我笑着捅了他一下,心里却是一怔,韩进说的虽不全对,但他的话也不无道理。这些日子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只是没注意这种症况已波及到了自己的情绪。细细想来,问题的根源应该是在练功的方法上。想想老爸悲惨的遭遇,真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到何时。什么倒霉的家传功法!唉!不去想它!  抛开这一切,我拨通了二哥的手机。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滞顿,看样子刚被我吵醒。我将我们的具体位置告诉了他并让他赶快过来。就在他要挂机的一刻,我终于下定决心,向他提出了那个请求“二哥,你把五哥也一块叫上吧。”  “叫他干什么?”二哥的语气中有些不解,但更多的却是不悦。估计他在五哥那里也没少碰钉子。  “是这样,有件极重要的事,我必须当着您二位的面儿一块说。”  二哥本想拒绝,但听我言辞坚定,知道已没有回旋余地,便无奈道:“我只有试试看,不过不一定能请得到他。”  “您务必要请到他,因为事关重大!”  得到了二哥的承诺,我结束了通话。之后,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样做也算是对四哥有个交代了。  将近凌晨五点的时候,二哥来了,当然,同行的还有五哥。由于这栋楼实在偏僻,我让韩进出去引路。不大的工夫,随着渐近的脚步声,二哥和五哥先后步入房门然后分左右站定。在斜对着房门的客厅一角,仍在昏迷中的波波娃垂着头倚住墙靠坐在那里,她满头的金发象瀑布般滑落下来遮住了那张娇媚的脸,  “这女人是谁?”五哥的问话声有些愤怒,或者说,有些激动。他虽极力掩饰,但他最初的那惊魂一瞥已泄了底:五哥与波波娃是相识的,而且他认出了这个女人!  二哥却一言未发。  我没有答话,只是向身旁的扬科递了个眼色。扬科早已会意,他不知从哪儿拎来半桶水一猛子泼到了波波娃的头上。随着一声娇吟,波波娃缓缓抬起头,她垂下的长发被浇成一束束的贴在脸上,水仍不住的从她的脸庞发梢滴落。  “波波娃!”  二哥与五哥几近同时呼出了声。  五哥先是狠毒的瞪了我一眼,而后向二哥投去惊异的目光“老二,怎么,你认得她?”  二哥没有回答。因为此时,他已说不出话来。  当他愤怒的呼出了‘波波娃’那三个字后,他的牙便紧紧的咬在了一起。  他的眼中喷着火却又淌着泪,他的手紧握成拳却又抖作一团。此刻,他就象一座马上要喷发的火山,又象一个顽痛缠身的病人。  他已寻了这蛇蝎般的女人很久!正是这个曾令他销魂无度女人,害得他痛失妻子,害得明辉损兵折财,使他成为了万人唾弃的家族罪人!漠河事后,他日思夜想的便全都是这个女人,他恨不能马上就找到她,然后将她碎尸万断!  这一刻,他的恨,他的悔,他的爱,他的痛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心底涌出,那诸般滋味就象一条条毒蛇噬咬着他本就伤痕累累的心灵,撕扯着他看似英俊潇洒的面庞。  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波波娃已完全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她认出了对面的那哥儿俩,两个曾与她有过最亲密接触的男人。渐渐的,她的眼中露出绝望的目光,那个曾经自以为很聪慧英俊其实却很蠢的男人正带着满身的杀气一步步向她逼近。他那怨毒的目光就象一双无形的大手,正缓缓的扣紧她嫩白的脖颈,令她恐惧,使她窒息。  二哥慢慢的向前挪着步,他的步履虽有些蹒跚,却没有停顿,一直向前。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精巧的手枪,他的手虽抖得厉害,但他依然将枪口对准了那女人。那个他曾自以为深爱着自己的女人!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女人!那个婊子!  波波娃发出了惊天的惨呼。  她还不想死!她虽用情报换取了金钱,但她也付出了自己的肉体。  她还不想死!她虽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但她仍留恋美好的青春。  一声清脆震耳的枪响过后,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寂。波波娃仍靠在墙角,她那副曾经令无数男人迷醉的身体此刻已变成了一摊烂肉。她的头颅被子弹洞穿!脑浆和着血散落到各处,死状惨不忍睹。  二哥仍握着枪,但他的人却象放了气的皮球。刚才他已发泄出了胸中的怒火,但那磨人的苦痛却依然留在了心中。他颓然跌坐在波波娃的身侧,而后将她揽在怀中。  直到此刻我方醒悟,二哥的心中仍深爱着那个魔鬼般的女人。  这是怎样的爱?!又是怎样的恨?!  都说无情是罪!多情又何尝不是罪?!  二哥缓缓抬起头,就象在那个黄昏,我战胜了扬科后去寻他密谈时一样,他的眼中空无余物。我终于明白,早在那时,他就已心死如灰!  “我找了她很久都没有找到,你竟然找到了她看来,你都知道了。”他的声音空寂而冷漠,象是在对我发问又象在自言自语。  我轻轻的点点头“我都知道了。”  “好!”说出了好字,他仿佛如释重负“我是个该死的人,其实,我早就该死!一切都该了结了!”说到这儿,他的眼中陡然射出了精光“小宇,你记住!不要放过一个敌人!不要!”最后这两个字是他声嘶力竭吼出来的,与此同时,他蓦的举起枪,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一直楞在一旁的五哥猛然觉出不对,高喝出声:“二哥!”  然而他这声充满关怀和亲情的呼叫已来得太晚!  屋内再次响起了清脆震耳的枪声。二哥走了。他心爱的女人死在了自己的怀里,最后他又躺倒在这个女人的身上,这是否就是一个多情之人的归宿呢?  “二哥!”五哥再次发出凄厉的嚎叫。他倐的拔出枪,黑洞洞的枪口遥指着我的胸膛,与此同时,扬科与尤里金二人也迅速掏出枪对准了他。  五哥对扬尤二人的动作视而不见,他恨恨的盯着我,握枪的手却不是很稳“你逼死了我二哥!”他说话的语调已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根本无法作答!  二哥是我逼死的么?当我下定决心让五哥与二哥同来时,我就已经决定对二哥放手了。  波波娃固然可恨,但她在得到的同时不也同样付出了么?二哥固然更可恨,但他已遭到了家破人亡的报应,难道这种惩罚还不够么?实际上,今晚本就没有该死之人!  但最终的结局,却是他们都死了。  也许这一切在冥冥中都早已注定!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你说!你逼死了我二哥!”五哥的音调虽仍很高,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有些嘶哑。  对于五哥的指责,我无法否认更无法应答。虽然他们的死并非出自我的本意,但结果却是不容更改的!若没有我,他们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正待点头承认,身侧的扬科诺夫已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稳定,其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慑力。  很明显,扬科是在警告五哥不要轻举妄动。  扬科的话就象一盆冷水浇醒了一度陷于疯狂而不能自拔的五哥。他审视了一下周围的形势,知道已不可能再取我的性命,遂冷声道:“小子,这笔帐我给你记下了,你记住!我早晚有收帐的那一天!”说完,他收起枪,快步上前背起二哥的尸体然后转身离去。  望了望他远去的背影,扬科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我摆摆手示意随他去。  五哥走后不久,我们几人也匆匆上车离开。从二哥打响第一枪到现在虽说只间隔了三五分钟,但若再耽搁下去,很难说又会发生什么事故。毕竟,这黎明前的两声枪响不知要惊醒多少梦中人!  在回去的路上,韩进向我指点着沿途的风光,但我却无心浏览,不知不觉中,又陷入了沉思。  我今天真可谓是好心办了坏事!  本来我已不打算将二哥的事情揭破。当初我一再坚持让五哥与二哥同行,其用意一方面是欲借五哥之口向四哥表明自己已放弃追究奸细一事的态度,而另一方面,若有五哥在场,二哥怎么说都应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到时候,我只要不闻不问的将波波娃交到他们手里,那剩下的事就都由他们自己解决了。  但是我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二哥的情感!他多情偏又痴情!他对波波娃的爱与恨早已到了无法自制的地步!以至酿成了今夜的惨剧,也使我们陷入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二哥的意外身死已令我彻底失去了明辉这个强援。唉!今天我是不是办了件蠢事呢?  “老大,你不下车还琢磨什么那!”  经韩进提醒,我才发觉扬科与尤里金二人正等着我下车。忙了一夜,他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我又向扬科讲述了一遍明天的安排,这才下了车放他们离开。  回到房间,韩进不去睡觉却将我拉到了靠背椅中“老大,你怎么就不问问波波娃都说了些什么?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二哥为什么会出卖明辉么?”  他当初有意略去了波波娃的哭诉,就没怀着好意!现在眼看要睡觉了,见我仍无求教之意,自己倒先沉不气,问了出来。  我思忖片刻,应道:“其实这个迷并不难猜。波波娃刻意接近二哥不过是龙扬施的一道美人计!二哥风流潇洒,一向以美女杀手自诩,对于波波娃这个美人的投怀送抱,他肯定以为是自己魅力所致,却没想到竟越陷越深!我估计波波娃是个***高手,她略施手段便轻易骗取了二哥的信任,再加上床第枕边,难免言多语失,二哥泄露些机密也不是什么怪事。另外,不知你看出来没有,五哥看波波娃时的眼神也很怪,弄不好他们俩也早有一腿!看来波波娃是对这哥儿俩双管齐下,五哥贵在有自知之明,与她不过逢场作戏 。只是二哥他唉!付出了一片真情最后却落得家败人亡!” 说到这儿,我不禁感悟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红颜祸水吧”  韩进略带神秘的笑笑“你能想到这些确实不易!不过,你只说中了其中的一部分。”  “哦?”  “咱先不说这事。老大,我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一直都对我不信任呀?”韩进的脸上仍挂着神秘的笑容,但语气中已多几分质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反问道,心下已隐隐觉出了问题所在。  起点中文网 cmfu。***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章血战俄罗斯之暗 “你能给我解释解释清远的事么?”韩进的笑容依然没有收敛,他说话的口气更象是监考的老师抓住了正在作弊的学生。  嘿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看着他越发灿烂的笑脸,我正色道:“关于清远的事,四哥曾严令不得对外透露,这其中包括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隐瞒了这件事不是信不过你,而是因为当初我对四哥有过承诺。怎么样?这么说你应该能体谅了吧?”  “算你编得还圆满,这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韩进得意的扬起脸,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咱们言归正传吧!其实二哥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他早就知道波波娃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他此言,我心中不禁一震“你能不能说得详细点?”  “没问题!在咱们的松林交易之前,二哥已经给那女人提供过不少情报了。当然,这不能排除他被胁迫的可能。据我分析,最开始可能正象你说的那样,二哥在无意间说漏过什么,却被那女人抓住了把柄。她一面威胁二哥要去告发,一面又在床上嘿嘿!而且二哥也肯定没少从中渔利!你想想吧,就象陈佩斯说的:没有好处,谁投降啊?!”  “你的意思是清远与松林的秘密是二哥主动出卖的?”  “那倒不是!听波波娃的意思,好象他们事先已经知道有这么两当子事,然后才去二哥那里套实情。二哥出卖的仅仅是细节。”  话说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一切!  二哥虽罪无可赦,但真正出卖明辉的元凶,却应该是五哥!  他正是这些机密情报的少数知情人之一,也正是他故作无意的将这些情报透露给了波波娃。五哥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会把这些事说得很隐讳,既让波波娃知道些皮毛又不能被她抓住痛脚,而只有这样,他方可安然的置身事外,从容的观看这场好戏。  以上种种虽只是我的猜测,但也应与事实相距不远了。想想吧,他现时等若被‘流放’的处境,他对我以及整个事件的态度,尤其是他与波波娃不清不楚的关系,所有这一切都使他具备了不可推托的嫌疑!  “老大!还想什么呢?我知道你和二哥的关系不错,嗨!别难过了,毕竟这人心隔着肚皮呀!”  “没有,我没想二哥。我在想五哥的问题。”我深沉道。  “五哥?他会有问题?”  “不错!”于是我将刚才的想法合盘托出。韩进听罢,皱起了眉。  “你分析得确实有道理。不过,要照你的说法,恐怕又出新问题了。”  “是啊!”我也眉关紧锁的点点头“咱们当初的设定是,五哥有了龙扬这个外援才敢和四哥叫板。但从这件事情看,他似乎与龙扬又没有勾结,这便说不通了。若没有强力的外援,他凭什么谋朝篡位?”  “老大!咱不说这事了行么?我头疼。”韩进晃了晃脑袋,作晕头转向状。  我笑着推了他一把“那就去睡觉!明天还有的忙呢!”  “睡觉可以,不过我还想再说一句。”说着,他眨起小眼伸出一跟手指。  见我点头应允,他继续道:“二哥这一死,你恐怕是没脸回哈市了吧?”  我无奈的继续点头。  “而且在这之前,你好象把王京生那边也给得罪了,沈市你也回不去了吧?老大!”韩进顿了一下,却没再等我点头,接着便道出了今晚与我交谈的主要目的“听我一个建议:你既然哪儿都去不了,倒不如留在这里。咱们成立一公司,有我,有扬科和他那帮弟兄,我就不信凭咱们这些精英还闯不出个名堂来!”  他的建议很诱人,但我却无法接受。原因很简单,一来我们的未来之战仍生死未卜,二来即便我们能胜出,但无论是小武的安危还是月儿的行踪都是我令无法释怀的牵挂,为了他们,我便不可能在此停留。  我笑了笑,敷衍他道:“你还是先去睡吧,这件事得容我考虑考虑。”说完便将他推进了里屋。  躺在床上,我又将所有的事前前后后回想了一番。  在整个事件中,最狠的角色是龙扬!他们不仅从二哥那里获取了情报,还要灭他满门!不过,这可能是他们一贯的行事作风。  最冤的则非二哥莫属,一方面他昧着良心出卖了自己的家族,而另一方面却又被列入了龙扬的必杀名单,当然,他最后的下场也最凄惨。  在这一系列事件中,最苦的则莫过于四哥!他应该是第一个洞悉二哥内奸身份之人。作为家族的领导和仲裁者,他有责任也有义务严惩叛徒还大家以公道,但作为手足兄弟,他对二哥又有着深厚的感情,再加上二哥几遭灭门的惨况,使他根本无法横下一条心去大义灭亲。唉!明辉这个家难当啊!想想当初他劝我不要介入此事时,其内心该是多么的为难和苦痛!  现在的形势虽已渐趋明朗,而且大部分迷团都已揭开,但仍有两件事除外:第一,龙扬那个暗中的盟友到底是谁?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亲自去问龙立海才会得出答案;第二,在松林交易中,龙扬为什么非要置我们于死地?这个问题恐怕还得去问龙立海。  看来,几乎所有问题的矛头都已指向了龙扬,指向了龙立海。  “龙立海!”我默念着这个名字缓缓合上了眼,明天就让咱们见个真章吧!    曾有位伟人将青少年比作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早晨的八九点钟,正是太阳在一天中最明媚最娇艳的时刻。此时,她刚刚绽放笑脸,正欲展现辉煌。她的出现,给世间带来了光明和温暖,也给世人带来了欢欣和希望。  在n市龙扬集团总部大楼的总裁办公室内,一个中等身材,年届不惑的壮汉正立在东向的落地漂窗前欣赏着初升的旭日,他轻锁着两道粗眉,一双眼被日光刺得眯成细缝,阔鼻下,一张大得有些不成比例的嘴中叼着一支碧翠烟嘴,烟嘴的尽头,一缕白烟袅袅而升,然后散开,在阳光的透射下,形成了一片淡淡的云雾。在他身后,一座造型古朴的巨钟倚墙而立。此刻,座钟的时针刚好指到了罗马数字的九。  此人正是龙扬集团的总裁,龙立海。  随着一阵轻微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办公室的门被悄然推开,一个娇小秀美的年轻女子俏生生现身门内。  “立海,刚才华荣的屠总打电话找你”  “薇儿,你来。”龙立海没有回头,依旧负手而立。  那个叫薇儿的女子听到召唤,微蹙黛眉,旋即轻启莲步,带着一缕香风移至龙立海身侧。龙立海舒右臂将她揽于怀中,而后用左手遥指东方的朝霞“薇儿,你看,今天的朝阳美得非比寻常啊!”  薇儿略挣了挣却未脱开禁锢,她娇嗔道:“你快松开好么?让人家看见又是闲话。”  龙立海闻言一怔,随即收回了手臂。薇儿口中的人家,所指非是旁人,却正是自家的那头母老虎。他忿忿的哼了一声,一早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你刚才说屠总找我,什么事?”  “是关于杨节的事。”  “杨节?怎么,这小子又惹祸了?”龙立海的浓眉拧在一处,语气也极不耐烦。  “他昨天晚上去一个叫侯六的人那里玩牌,结果据屠总说他把人家的钱给抢了。”  “抢了多少?还有,那个侯六是什么人?”  “据说抢了五个人的钱,总数不到十四万美元。侯六是屠总的一个远房亲戚。”  “杨节呢?你马上把他给我找来!”  龙立海很少管杨节的闲事。但此事既然牵扯到了华荣的屠总,他便不得不过问。杨节这小子!打着龙扬的旗号四处惹事生非,早晚得捅出大篓子!再想想他那个总是没事找事的亲姐,龙立海的心更烦了。  “这是我想和你说的第二件事。与屠总通过电话后,我就到处找他,可是,他好象失踪了。”  龙立海没有说话,却倏的转过身,原本眯着双眼猛然张开,射出两道精光。  薇儿被他的变化吓了一跳“真的,他不在家里,手机没开,他经常去的几个地方我们都问过,谁也没见到他。不过,我已差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龙立海仍然没有说话,他从窗口退回到沙发上,又点了一根烟。杨节虽一贯懒散,很少正点上班,但若有急事,通常还能找得到他,而且这小子也绝不会为十几万美元卷钱走人!薇儿办事一向细密,她若说找不到杨节现在是多事之时,杨节又深悉公司的秘密,他若真的失踪,事情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想到此,龙立海感到了丝丝凉意。  他没有挥退薇儿反而将她招至身边“侯六那边有人去了么?另外那五个人也要查一查”刚说到这儿,他已觉出自己这番话确是多余,他能想到的,薇儿也早就应该能想到,这正是他欣赏此姝之处。  没过多久,薇儿的电话便响了起来,经过了一番快速的交谈,她的脸色已变得异常凝重。  “立海,杨节可能真的出事了!”  龙立海的嘴唇一颤,却没有出声。  “刚从侯六那边得到的消息:昨天赌钱的是六个人,而不是五个!被漏掉的那人叫张宇。”  “张宇?这名字我好象有点印象,会不会是洪长青提到过的那个?”  “没错!正是此人!”  薇儿的肯定将龙立海彻底打入了冰窖!在长青集团与龙扬联手行动前的协议中,洪长青曾提出过一个附带条件,那便是除掉张宇。谁知莫河一战却功亏一篑,让那小子死里逃生。为此他在洪胖子那里丢尽了脸面不说,还损失了诸多好手。  张宇昨夜的现身与杨节的失踪绝非巧合!看来对方已经开始出牌了。龙立海倒不怕张宇,一个毛头小子即使有再大的能量也翻不出天去。他真正担心的是杨节的失踪以及由此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比如明辉和斯罗帕亚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再比如当华荣和庆祥得知此事后又会有怎样的态度?  “查到张宇的住处了么?”  “他住在城东的一个宾馆内,咱们的人已经去了。”  “去了几个人?听说那小子不太好对付。”  “就一个人,主要是去核实情况,怎么?”薇儿又蹙起眉“如果杨节真落在他手中,现在去已经来不及了呀?”  “来不及也要多去几人!无论能否找到杨节,张宇这个祸根都必须除掉!这样也好给洪长青一个交代。另外,你和屠总联系一下,先向他表示歉意,然后派人把那十几万美元给送过去,这个节骨眼上,必须稳住了他们。”  薇儿领命正待要走,龙立海又猛然想起一事,道:“哎,洪长青那边的人到了么?”  “已经来了三十几个。洪总有事脱不开身,接替他的人叫郑晓龙,不过他下午才能到。接机和食宿方面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哦。这样,那个郑晓龙一到,你马上带他来见我。”  华荣和庆祥作为盟友一直束缚着龙扬的手脚,龙立海早有将其除却而后快的打算。长青此次派人来本是协助龙扬共同对付华荣和庆祥的,可是杨节的失踪却使龙立海不得不将这个计划提前了。  薇儿应了声“是”便退出了总裁办。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掏出一部精巧的手机。  “晓龙么?我是薇儿,事情有变”  早九时三十分,n市斯罗帕亚总部涅莫夫办公室内。  我将自己所掌握的情报向涅莫夫约略讲述了一遍(当然,四哥之事已被隐去)。  涅莫夫用枯瘦的手指敲击着轮椅的扶手,思忖了片刻,方开口道:“前些天你曾对我说,你们在龙扬的必杀名单中,这怎么解释?”  我微微一笑“这个问题您应该去问龙立海,他才是整个事件的主谋。”说着,我上身微倾,凝神正色道:“只要拿下龙立海,一切问题就都可迎刃而解!”  这句话我仅说了一半,后面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你只有与我通力合作,解决掉龙扬,才有可能得到所有问题的答案。  涅莫夫笑着摇起了头“你的年龄和你的狡猾很不相符!年轻人,我对你的评价不过分吧?”  我无奈的摊摊手“可这些都是事实。”  涅莫夫笑容依旧,语气却陡然一转“据我所知,你已经招募了不少人手。那么,我这个老家伙还能给你些什么帮助呢?”  我闻言一懔,扬科的事他都知道了!问题应该是出在了购买军火的环节。不过也难怪!斯罗帕亚是这里的最大的军火商,在他们的地盘大肆购买武器弹葯,根本就没有秘密可守。  “我想请您说服华荣和庆祥,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当然,如果他们一意孤行,我还要借助您手中的实力对其进行小小的教训。”我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你应该知道,斯罗帕亚与华庆两家一向不睦,说服他们?小伙子,你太异想天开了吧?”  这老家伙在与我玩踢皮球的游戏!我不动声色,仍耐心道:“涅莫夫先生,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您一下,华庆两家与龙扬的关系并不象您想象的那样牢固!也许,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很尖锐。莫河之事是龙扬背着盟友干的私活,这一战的意义对龙扬非同小可!仅凭这一事,我认为就能够令这两家心生疑虑并说服他们置身事外。”说完,我靠回椅背,舒了口气。所有的牌我已经都摊出来,剩下的,就要看他如何表态了。  涅莫夫目光炯炯的盯着我道:“龙扬确实很可恶,但是他的存在对我们还是有好处的。我们的所做所为瞒不过那些上层的官僚们,但恰恰是龙扬这样的势力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才使我们获得了生存的空间。这是一个平衡的问题。如果龙扬不存在了,这个平衡将被打破,你可以替我们想象一下未来的处境。”  我并未作答,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涅莫夫喝了口水,继续道:“当然,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变通的。这一次他们把火烧到了斯罗帕亚头上,对于他们的挑衅,我们是不能容忍的,是必须还以颜色的。至于你所说的合作,这样吧,我借用一句中国的俗语: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张宇,我可以给你提供帮助!如果需要,斯罗帕亚甚至可以直接参与对龙扬的行动!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你的一个承诺。”说到这里,老人诡异的一笑。  “什么承诺?”  “事成之后,你必须留下来打拳!”说着,老人扬起脸,深邃的目光中满含期待“我经营拳赛十多年,虽然挣到了一些钱,但是一直有一个心愿未了,你能猜到么?”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条件搞蒙了,木然的摇摇头。  涅莫夫突然激动起来“不要装傻!年轻人!你应该能够猜得到!每当我看到那些美国佬轻蔑的笑脸,我都发誓要培养出一个拳王!一个真正无敌的王者!而你,张宇,是我所见过的拳手中,最有潜质的!我可以出资送你去世界上最好的训练营,让你接受最先进的训练。我可以给你安排最顶尖的高手对战。我可以让你成为拳王,真正的世界之王!怎么样?为了你的仇恨,为了我这个老头的心愿,也为了你的未来,只要你点点头,一切梦想就都能实现。”  老人说完,一双蓝眼竟泛出红光!那不是他这个年纪的人所应拥有的目光。那目光就象一个孩子见到了一堆新奇珍贵的玩具,就象一个青年见到了一座金光闪闪的宝藏。那目光中充盈了太多的兴奋,激动与期待。  我楞楞的不能作答。我确实被拳王那两个字诱惑住了。一个平凡人与拳王,就象一株小草与流星。小草虽默默无闻但仍有一季之寿,流星虽短暂却可名流永世。  做小草?还是做流星?  “我不明白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我要是还年轻,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条件,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老人的枯瘦的脸泛着异样的血色,激动之余,他竟一拳捶在轮椅的扶手上。  如果我拒绝了他的请求,我将失去斯罗帕亚这个强援,我将成为彻底的孤军。  “怎么?还不能下决心?这也许是你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机会。你应该把握住它!”老人鼓舌如簧,为达目的不遗余力。  我缓缓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涅莫夫先生,如果我的拒绝使您受到了伤害,我只能对您说抱歉。对不起,我无法作出承诺。我”我不知该如何解释,望着老人脑门暴起的青筋,我垂下头低声道:“我先告辞了。”  “懦夫!胆小鬼!滚!”一本厚厚的书脱开了涅莫夫的手,追随着我飞出了敞开的屋门。  面色苍白的韩进从楼道一角探出瘦脸,惊惧道:“老大?”  “快走!”我向他挥挥手。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我们走后不久,一道高挑曼妙的倩影掠进涅莫夫的办公室。  “涅莫夫爷爷,还在生气?”倩影含笑探问。她那诱人的朱唇微微抿着,俏丽的面颊现出两抹淡淡的醉人的酒窝。  涅莫夫闷声不语。  “我都说过,你那一套早就过时了。对付现代的人要用现代的手段。”倩影的一双蓝眼中流动着嗔怨而又睿智的光芒。  “唉!老了,我老了!”原本七十出头的老人,泄了气后看上去至少有九十岁。  “好啦!别生气啦!这个张宇就交给我,我一定让他死心踏地的为您打拳,怎么样?满意了吗?”人越老便越要象小孩般安抚和哄慰。  涅莫夫苦笑着“随你吧。”  倩影又是顽皮的一笑,随即正色道:“涅莫夫爷爷,刚才华荣的屠总来过电话,说要找咱们谈谈。”  “谈什么?莫非?”涅莫夫收敛了刚才异常的情绪,严肃起来。  “是谈龙扬的事。”  涅莫夫不自觉的点点头,口中喃喃道:“真让那小子给猜中了。”  起点中文网 cmfu。***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一章血战俄罗斯之设伏 我象个丢盔弃甲的逃兵匆匆奔离了斯罗帕亚的总部。我甚至不敢在涅莫夫那间阴暗狭小的办公室内多停留一分钟!因为我怕,怕自己最终会被那个老家伙说服而改变初衷。  拳王,多么诱人的两个字眼!它代表的不仅仅是财富和荣誉,更是人生的顶峰!梦想的极至!它可以令人忘却恐惧,抛却怜悯,甚至使人迷失本性!  “老大。其实涅莫夫先生的建议还是蛮不错的。”上了出租车后,韩进斗争了很久才惴惴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没有看他,只是淡淡的问:“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我,嘿嘿,无意中听到一两句。”  “你们俩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你劝我留下,是不是也想让我通过打拳来挣钱呢?”  “嘿嘿”  “韩进,难道你真的希望我变成杀人魔王么?  韩进没有出声,反而翻着小眼白了我一下,那眼神却仿佛在说:难道你不是么?  车行四十余分钟后,我们来到了扬科临时租用的藏身之所,一间背静的仓库。由于牵挂着扬科的准备工作,我们没有回宾馆,而是直接来了这里。  扬科早得到到消息,等候在门外。  在他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人走进大门。这间仓库大概有不到二百平米,看样子以前好象是用来堆放建材的,一些体积较小的金属构件仍随处可见。  见我们进来,仓库内随卧随靠的十个汉子纷纷站起身,齐齐望向我们。这些人该就是我的雇佣兵了。  扬科开始将这些人介绍给我,他的语速很快,往往说了十句,韩进还翻不上三四句,因而我也听得稀里糊涂,当我们来到一个生满络腮胡须的汉子前时,他主动伸出手,用生硬的汉语道:“我,察加林,高兴,工作,为你。”  竟然有个会说汉语的!这一发现令我非常兴奋。我急忙伸出手和他握住“很高兴认识你!怎么?你会讲汉语?”  “我太太,中国女人。”察加林不无得意道。  我微笑着道:“那咱们算半个老乡啊。”有了察加林,韩进就可解放出来,他总不能老跟着我,还有一些事需要他去办。  “老乡?半个?”察加林摸着头没有完全领会我的意思。  扬科介绍已毕,我转向韩进道:“问问他其余的五人在哪里?”  韩进点点头向扬科提出了问题,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察加林对我道:“两个,买武器,三个,下午到。”接着韩进那边也有了答案“尤里金带着一个人去提‘货’了,还有三个有些家务事要处理,下午才能来报到。”  见我沉吟不语,韩进又道:“老大,扬科已经很内疚了,他让我向你转达他的歉意。”  我看了眼诚惶诚恐的扬科,而后摆摆手向韩进道:“你们多心了,你告诉他,我来这里就是想召集人手,没想到他竟走在了我的前头。我对他的工作非常满意。另外,韩进,你代我谢谢他。”扬科听罢韩进的解释,憨厚的笑笑,不再疑虑。  我笑着向扬科点点头,然后从韩进那里将那个装着十几万美元的提包要过来,从里面抽出五千递给韩进道:“你去买两张今晚十二点以后飞往哈市的机票,然后去宾馆把帐结了。”  “老大,真走啊?”韩进问话的样子就仿佛在梦游。  “怎么?你还想在这儿呆一辈子?”看他仍不能清醒,我笑着拍了拍怀里的提包道:“这些钱总够你在国内开个小买卖了吧?”  “真的?这些都给我?”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放心!我张宇说话一是一,二是二,向来言出必行!”  韩进欢呼一声就要离去,却被我一把拉住“你可以顺便回家收拾收拾,不过,记住了,下午四点前一定要赶回来。否则我们可过时不候!”  韩进走后,我让扬科拿出了n市地图,开始商量行动计划。  据杨节交代,龙立海在n市南郊外五十公里处租了片两百亩的林地,并在那里建了一座庄园式的私宅,而他的老婆带着两个儿子就住在那里。平时,龙借着工作的理由不回去,但周末却是例外。每个周末的晚上,他都必回到庄园中陪老婆孩子共度良宵。  今天正好是周末!  我的计划是将手下这十五人分成五人与十人两组,人多的一组随我于夜间突袭龙立海的南郊庄园,最好能抓到活口,突袭是这些老特种兵们的拿手活计,因而活捉龙立海的可能性还是很大,这样也可解开我心中的一些迷团,当然,龙最终的下场是不言而喻的;而人少的一组留在市区,其中要有精通爆破者,他们的任务是炸掉龙扬总部,以除掉这个万恶之源,他们应与我们同时行动,而且下手要干净,不留痕迹。  我在地图上一边比划一边慢慢解说,察加林在旁边翻译。扬科边听边点头,他对我的计划基本赞同,只是最后表示,要炸掉龙洋的总部大楼难度太大。我又向他解释即使不能将大楼炸毁,也要予其以最大程度的破坏。破坏才是那五人小组的主要目的。  我们刚谈完,尤里金就回来了。尤里金开的仍是那辆破拉达,而另一人则开了一辆十七座面包车,面包车直接开进了仓库,车内便是我们所需的货物。接下来扬科开始分派人手同时分发弹葯。  一切忙完已是中午时分。吃过午饭,大家都闲下来,有的擦拭武器,有的靠在墙边发呆,还有的干脆躺在地上小睡。扬科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把精致的手枪,笑吟吟的递给我,示意让我收下。这个大个子!想是因为那把沙鹰,不愿占我的便宜。我也未拒绝便接过来,这是把十多公分长全体通黑的枪,枪的套筒上有几个阴文字母sig sauer,却不知是什么意思。我向扬科请教过简单的使用方法后,开始拿在手中把玩。  过了一会儿,仓库中悄然响起了悠扬的口琴声,我的音乐知识有限,听不出那是什么曲子,却完全被清丽的琴声和婉转的曲调所陶醉。须臾,擦枪的停了手,发呆的直起了腰,小睡的睁开了眼,那十几人纷纷低声哼唱起来,一道道低沉浑厚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在琴声的伴奏下,竟又演绎出另一番滋味!那歌声贯入耳中,使人感到一种力量!一种压抑着的不可抗拒的力量!  我扭过头,看了看正专注于吹琴的扬科,又看了看低声吟唱的众人。这些就是我手中唯剩的一张王牌,从这一刻起,我们的命运,我们的生死就紧系在一起了。  下午三点,迟到的三人陆续归队。我看了眼表,正考虑是否该给韩进打个电话,催催他,电话却突然响了。  我掏出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本不想接,但又一想,昨天二哥用的就是个陌生的号码,这次会否也是个相熟的人呢,这么想着,便按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啊?”电话中的声音也很陌生。  “你找谁?”我问。  “你就是张宇吧?我就找你!”  我一怔,再问:“你是谁?”心中已隐隐觉出不对。  “我姓龙!龙立海!怎么样?咱们谈谈?”  听到龙立海这三字,我的头嗡的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问题肯定是出在了侯六身上!唉!我真是太大意了!  “韩进在你那里吧?”我沉声问。除了韩进,没人知道我的电话,他很有可能是回宾馆时被龙扬的人按住了。我也是!那点押金扔也就扔了,没事还让他回去结什么帐!  轮到龙立海一怔,很快他便笑道:“果然有两下子!后生可畏呀!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咱也就别再废话!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带上杨节和那笔钱到我这儿来换人。现在是三点,过了四点你要还没来,可就见不到你兄弟了。”  韩进总算机灵,没把杨节的死讯说出去“杨节现在没和我在一起,我得接上他才能去你那儿,不过,四点肯定到不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你少他x废话!我就给你一小时,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他竟将电话挂了。  龙立海怎么象是吃拧了?按他的说法,我现在是人钱在手,有资格提条件的应该是我呀?什么时候轮到他摆谱了?这事估计跟韩进脱不开干系,他只不定把自己说成我什么亲人了呢!  我苦笑着将来电拨了回去。  “还有什么事?”龙立海的声音极不耐烦。  “我只想提醒你,你要敢动韩进一根毫毛,我就当着涅莫夫的面活剐了杨节!”我特意将涅莫夫三个字说得很重,接着便关了机。  我站起身,将韩进出事的消息通报给扬科,然后告诉他这里不能久留,计划必须提前。  大家一阵忙碌,十分钟后分队出发。扬科,尤里金,察加林和我等十二人坐上了面包车。我和扬科最后商定的结果:1,韩进遭擒,这里很有可能已暴露,我们必须转移。2,突袭计划提前,我们立即动身直扑龙立海的郊外庄园,先将他的妻儿扣为人质,然后令龙来换人。3,对龙扬总部的破坏计划也将提前,下手的时间定为龙立海大队人马出发后二十到三十分钟之间。  这其中因为爆破大楼的时间改在白天,因而留在市区的那五人压力也就最大!但这项工作必须要做,而且还要做好!一旦龙立海得知其妻儿及庄园失陷,必然会倾巢而动,我从杨节口中探知龙现在可调用的人手在一百上下,如果出现正面对决的情况,敌我间的兵力对比将过于悬殊。我们之所以攻击他的总部,其目的不仅要分其心,更要分其兵,届时他最好能分出一半的兵力回救,那样我们将稳操胜券。  由于仓库本身就在城南,因而很快我们便出了城,进入了郊外的林区。车行四十分钟后,我们找到了标有斯科西莫林场的路牌,龙立海的庄园就在林场内。  依照路牌的指示,我们拐入了一条林间幽径。这是一条新修的柏油路,道不宽却非常平坦。道路两旁便是葱郁的林海,此时,在此地虽已值夏末,但各色植物仍竞相斗艳,尤其是间或点缀于林间树下姹紫嫣红的无名野花,更散发着勃勃生机,颇有万绿丛中画龙点睛的妙味。汽车沿山路曲折而上,我打开车窗,一股充盈着清新自然的气息扑面涌来,顿使我耳目一新!此刻,蓝天,白云,骄日,碧林,再加之林间幽径以及或远或近鸟儿的翠鸣,竟令我生出了曲径通幽,郊外畅游的错觉。  就在我忘情于自然的时候,扬科等人已全副武装的收拾停当,他们每人都在面颊涂上了浓浓的或黑或青的油彩,我虽感诧异却也未多问,这样装饰可能是他们在战前的一种习惯。十分钟后,汽车拐过一道山梁,远远的,一扇巨大的铁制栏门横于路的尽头,门内应就是龙立海的庄园。这个龙立海真是鬼得很!他竟将家安在了茂林中,如非知情者,谁又会找得到这里!  扬科令司机将车匿于密林内,而后众人各执武器跳下车直接于树丛间摸向了前方百米远的铁门。来到门外,我透过栅栏向内望去,这才发现这座庄院竟出奇的大!紧贴院墙的是由白桦,落叶松和云衫构成的林区,林外是一片面积超大的花圃,接着便见一座欧式城堡型建筑立于山腰,我目测了一下,从铁门到城堡的距离大概有一百五十米到二百米的样子。在城堡的门外,一个少妇端坐在伞盖下的椅中,另有两个小孩尚在花圃中嘻戏。望着那一大两小三人,我心中暗喜,此行的运气还不错,我们的目标竟都在眼前,这倒省了杀进城堡的一番搜寻。  这时,扬科已将十二人分为六组,每两人一组散至院墙各处,然后分别潜入进行包超突袭。行动前我特意叮嘱,如未遇抵抗,轻易不要开枪杀人,也许是受到来时风景的感染,我不想给这里增添更多的无辜冤魂。  只见扬科一声低喝,众人纷纷散开,由于牵挂我的安危,扬科将我留在了身边。  院墙不高,我们助跑几步便攀住墙头一越而过,穿过树林,我们伏身在花圃边缘。接着,由远及近传来此起彼伏的鸟鸣。这是他们联络的讯号,看来众人都已就位。扬科将手搭在口边发出一声尖哨,那声音就象一只怪鸟在鸣叫,听得我直想笑,但这却是开始行动的指令!我刚要起身前冲却被扬科按住,只见在距我们最远端的两侧已各有一组应声而动,他们伏下身在花圃中潜行迂回到那母子的视野外,接近目标后猛然前扑,一组的一人警戒,另一人按住了那个少妇,第二组的两人则每人擒住一个孩子,与此同时又有两组纵身跃出前去接应。  那少妇骤然遭遇攻击发出悚人的尖叫,两个孩子更是吓得哇哇大哭。伴随着孩子们哭声,三个手持武器的男子冲出城堡,但还没容他们作出反应,已被我方留作狙击的一组几个点射撂倒。至此扬科方向我做了个前进的手势,我们二人冲出树丛,负责狙击掩护的一组两人也收枪紧随其后。  那少妇就象一头受伤的野兽,拼力挣扎,却哪脱得开特种兵的糙手!她蓦的见到我这个中国人,厉声急喝道:“不要伤害孩子!”  在我的示意下,禁锢着她的战士松开了手,接着她便扑到那两个孩子前,母子三人紧抱在一起。扬科等人并未停留,他们直接冲进了城堡,开始挨房搜索。  “你们不就是想要钱么?你提个数,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少给!我警告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否则我让你们不得好死!”少妇安抚过孩子,转过脸对我冷声道。  别说,她与杨节还确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她比杨节更秀丽几许,若再配上这副冷峻的面孔,真可称得上冷美人三个字。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也同样冷声道:“只要你们老实点,就不会有人伤害你们。”  十分钟后,扬科从楼内走出,向我竖起大指示意一切搞定。于是我押着那母子走进城堡。  城堡共五层,中空,站在一楼的大厅可直望到顶楼的天窗,透过天窗的钢化玻璃,蓝天白云清晰可见。环楼梯而上,各个房间散于四周,其间更有无数的石木雕塑点缀,显示出整栋建筑布局之精巧,装饰之典雅。  大厅内,十几个惊魂不定的男女团坐于一处,在他们身侧,两名突击队员持枪而立。也许是这场胜利来得过于轻松,其余的战士竟指点着房内的陈设说笑不已。  此时早有人将那母子推入俘虏群中,那少妇已完全镇定下来,她用俄语与扬科大声说了些什么,见扬科望向我,又用中文向我提出了谈判的要求。  我对她的请求置若罔闻,反而拉着扬科来到一张茶几旁,同时招来察加林。展开地图后,我向扬科提出了自己的新计划。  我的想法是不在城堡中被动死等,而是主动出击,于林间小径设伏,一举拿下龙立海。  扬科初时还有些异议,于是我如此这般解释一番,扬科听罢方勉强同意。正巧,茶几上就有一部电话,我随手抓起来,拨通了龙立海的手机号码。  “是雯静吗?有什么事?”见是自家的电话号码,龙立海的声音显得极不耐烦。  我没有作声。  “谁呀?”龙立海突然觉出情形不对,警惕的问。  我依然保持沉默。  “雯静,是你吗?说话!”  龙立海的语气虽仍然很强,但我已感到了其中的恐慌。见已达到目的,我缓缓的开了口。  “龙立海,我是张宇,我就在你家里。”我平缓的话语就仿佛真是远道来访的客人“你的雯静和两个孩子现在都很好,我代表他们向你表示问候。”  电话那边沉寂了片刻,才传来龙立海冷冷的声音“你让雯静听电话。”  我没有听从他的安排,而是将他一个年岁稍长的儿子拉过来“龙大嫂不愿和你说话,还是让你儿子来说吧。”接着便将电话递到那小孩口边。  龙立海在辨清确是自己儿子后,少不得一番问长问短,可那孩子早吓得失了神,嘴里只是不停的重复:“爸爸救我们。”  我叹了口气,拍拍那傻孩子的头,示意让他回去,然后对着电话道:“怎么样?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龙立海听出是我,声音又变得异常冷峻“你想怎样?”  “带着韩进和一百万美元过来换人!我给你一小时,现在是四点半,如果你五点半之前来不了,哼哼!你就等着收尸吧。”  我提出一百万美元的要求倒不是贪那笔财,只是想多耽误他些时间好让我们作准备。  “张宇,你开什么玩笑?一个小时将够我赶回去,我还哪儿有时间搞钱?”  “那就再给你加半小时。”我心中暗乐。  “一个半小时也不够”  “少废话!”我怒喝“我就等到六点,过时不候!另外,我警告你,不要做报警这种傻事,那样只能增加更多的尸体!”说完啪的挂上了电话。  我招呼扬科开始行动。  我们先将这些俘虏一一捆牢,其间茶几上的电话数度铃响,我最后终不胜其烦,一把扯断了电话线。接着外出巡察的战士回报,庄园四周只有大门外一条公路可通行汽车。得到消息扬科不再犹豫,选定一人留守后,便在那少妇的哭喊声中带着龙立海的两个儿子上了车。  对于这次伏击,我考虑如下:首先,今次行动的目的是活捉龙立海,而非交换人质,因而我们必须求取主动!其次,我们在人数上劣于对方,而我们这些队友又是攻强于守,若冲突起来,这个城堡将很难守得住,因而主动进攻才是最大发挥我方实力的正途。第三,我们设伏的目的是以少量而精准的杀伤给敌方造成最大的恐慌,从而逼龙在突围无望的情况下缴械。第四,关于韩进的安危,由于龙的妻儿尽在我们的掌握,为了自己的家小他也会竭力保全韩进的性命,这也就是说,韩进在他手中反而会更安全。  扬科将伏击地点选在了距城堡两公里远的一个转弯处,这里地势较平,公路两侧均是漫坡且密林丛生,最适于匿行潜踪。司机放下众人而后将车藏于密林深处,龙立海的两个儿子则被留在车中以待不时之需。  下了车后大家分头行动,先在山中找了两株倒折的朽树,众人齐力脱出斜横在路中,然后扬科将随行人等分为两组,每组五人,各伏于道路两侧,另有一人到前方拐弯处作前哨。分派已定,大家各携弹葯选好伏击的位置,而后静待龙立海的到来。  起点中文网 cmfu。***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二章血战俄罗斯之血战上 n市龙扬集团总部。  龙立海靠坐在转椅内,怔怔的盯着手中一截将要燃尽的香烟。  他于十分钟前下达了召集令,若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他手下的弟兄便可聚齐。前些天的莫河一役折损了他不少人手,令得时至今日他手中可战之人仅不足百数。  韩进这小子很不老实!审了小半天就只张宇的手机号一事被落到实处,其他均是胡扯八道,全不着边际。最可笑的是他竟然说张宇没有帮手!这鬼话初时还能瞒得过人,但自张宇从郊外庄园来过电话后,龙立海便已知道上了当!张宇肯定有帮凶!否则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攻破那座堡垒。张宇的帮手无外来自两方势力,一方是斯罗帕亚,另一方是明辉。斯罗帕亚那边一直有自己的人在监视,直到现在仍未见其有何动静,因而涅莫夫出手的可能性几可排除。至于明辉,王家老五与老四间貌合神离,他肯出手才是怪事!倒是那个花痴老二王洪波很有可能已与张宇联手,不过即便是这样,龙立海也没把他们放在眼中。王洪波从莫河过来,能带多少人?多少枪?他们的实力实在有限!自己的人虽不多,但就这百十号对付那些小辈已是手拿把攥。现在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有唉!  就在这时,薇儿推开门悄然走进屋,她被弥漫于室内的烟雾呛得皱起眉“立海,你烟抽得太凶了。”她一边嗔怪一边径自来到窗前,按动把手打开了一扇漂窗。  “怎么样了?人来齐了么?”放过烟,薇儿带着一阵凉风飘到龙立海身侧,将钱箱放到班台上。  龙立海指了指桌上的电话:“正等信儿,估计差不多了。”他的话音刚落,竟铃声大作。两人相视一笑。  “龙哥,人齐了。”  说话的人叫薛阳,两年前因在国内杀人负案逃到n市,龙立海见其身手心智均不弱,便召至麾下,现在他已成了龙的左膀右臂。  “好!我这就下去。”龙立海挂断电话转向薇儿“你好好看家,有事咱们电话联系。”言罢拎起钱箱大步出屋。  “我等你的好消息。”薇儿冲着龙立海的背影高声叫道,见他走得远了,竟一扭身坐上了转椅,只见她从兜内掏出部小巧的手机,惬意的打开翻盖,飞快的拨出了一串号码“晓龙,他们已经出发了。嗯,和我刚才说的一样去你的!坏蛋!”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竟引得薇儿发出一串娇笑,接着她又甜声道:“祝你马到成功,我等你回来。”说完冲着话筒亲了一下然后合上了翻盖。打过电话她轻轻扭动起娇小的身躯,转椅被她带得左右摆动起来,而她那一双妙目则心满意足的环视着宽大的房间,一想到用不了多久这里将成为自己的天下,她开心的笑了,红唇启处,露出了两颗晶莹白亮的小虎牙。    “虎子,再开快点!”龙立海看着手表道。这已是他第三次催促司机,虽然此时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五十分,离张宇限定的六点还有一个多小时,但他却希望能尽早抵达目的地。  虎子得到指令,又将油门微微踩下少许,渐渐的,汽车的速度表已指到一百。他不是不能将这辆六缸奥的提至极速,但却顾及着后面跟随的四辆箱式货车。如果由着龙总的意思提速,那么后面那四辆车将很快被甩落。  “龙哥,您真打算给那小子一百万?”在后座中位于龙立海身侧的薛阳指着钱箱问道。  龙立海将钱箱平放在腿上,双手推动按键,随着啪的一声,钱箱被打开,他拂开最上面的一层美元,露出来的竟是一叠叠白纸“看到啦?”他笑着扫了薛阳一眼“我又不开银行,哪儿去找那么多现金?”  “要是被发现了咋办?”薛阳又问。  “不行就抢人!”  “抢人?”薛阳惊异的问。  龙立海微笑不语,其实他已早有计划。  他自家的庄园有个秘密,这秘密只有他和杨雯静两人知道。那便是在兴建庄园之初,为防备日后不测他们夫妇曾花重金请人修了一条秘道,秘道长二百米,直通山后土径。若真说起来,这条秘道才是他的得意之作,而修秘道的花费也几倍于庄园。只是没想到今天这笔投资终于能够得到回报了。  他的计划是从大部队中抽出几个身手敏捷枪法精准的高手另组一队,他将亲自带领这些人先行从秘道潜入庄园,当大队人马按原计划与张宇等人进行谈判时,他们这支奇兵将实施突袭,一举歼敌!  五分钟后,他们的车队风驰电掣的驶离n市,进入了南郊林区。  与此同时,n市北城的某街区突然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伴随着巨响,一栋十余层的高楼竟生生被炸开数个缺口!一时间,碎石飞溅,烟尘四起,高楼飘摇,大地颤抖。爆炸过后,从大楼的缺口处现出隐隐火光,顷儿,隐隐的火光变成了相互追逐的火舌,火舌越窜越高,越燃越炽,它们吞噬着触手可及的一切事物,使本已残破的大楼更变成了人间地狱!  市区的大爆炸发生后不久,龙立海收到了总部出事的消息,他急令虎子将车停在路边。  “龙哥,我看这爆炸来得蹊跷。”面色苍白的薛阳质疑道。  此时,龙立海的心绪纷乱异常。难道斯罗帕亚出手了?大楼到底被毁成了什么样?人员的伤亡有多少?还有,最令他纠心的是:薇儿是否安全?因为直到现在,他也未收到关于薇儿的任何讯息。龙立海用力掐了下手指,迫使自己集中精神,静思了片刻后,他方沉声道:“你想得不错。这件事确有可能是张宇搞的疑兵之计!不过,也不能排除有人趁火打劫。这样,薛阳,你带两车人火速赶回总部”  龙立海还未说完,薛阳已急道:“如果真是张宇那小子搞鬼,咱们一分兵不正中了他的奸计?”  “我让你去救人!”龙立海瞪起双眼怒喝,他的声音由于过度激动而有些走调。  薛阳从未见龙立海对自己发过这样大的火,一时之间,竟呆住了。  龙立海觉出自己有些过分,马上解释,语气也和缓许多“若真是张宇分咱的兵,他也一样要分兵。你想想,他手下能有几个人?所以说,以咱们剩下的这些人对付他绰绰有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去灭火救人,力争把损失降到最小,说心里话,分一半人回去我还嫌少呢!”见薛阳仍闷声不语,龙立海又道:“你放心,无论这次总部被炸是不是张宇搞的鬼,我都不会再放过他!而且我已经有了万无一失的计划,等拿下了他,咱哥儿俩就用这小子的心肝下酒。”说到最后,龙立海已可称得上咬牙切齿。  “那好吧,龙哥,我听您的安排。”既然老大早成竹在胸,薛阳也只得点头应命。  龙立海从最后两辆车中挑了三个自认还说得过的好手调归己用,一挥手,示意薛阳尽早出发。薛阳道声珍重便跳上车绝尘而去。接着,龙立海带着剩下的这不足五十人的两辆车继续踏上了征程。  在距庄园约五公里远处,他再次令车队停下。从这里有条土路可直达通往庄园的秘道,是分兵的时候了。他先挑出五名好手上了奥的,然后将钱箱交给虎子,虎子为人沉稳持重,带领大队人马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你听好,你们在这里等二十分钟再出发。我只嘱咐你一句:机灵点!尤其是那个韩进,给我盯紧了,那小子滑头得很!”说着龙立海扫了眼被捆在第一辆货车驾驶室内鼻青脸肿,垂头丧气的韩进“还有,等见了张宇一定要尽量拖延时间,不过也有可能在你们到达前我们就得手了,呵呵,好了!上车吧!”说完,他拍拍虎子的肩膀。一切分派已定,龙立海亲自驾驶着奥的打方向拐上了颠簸不平的土路。  我再次抬手看了看表,已经近五点五十分。龙扬总部应已遭到重创,而接下来的战斗也许将是我在俄罗斯的最后一战。虽然我已胜券在握,但随着六点大限的迫近,我的心情仍越来越紧张。  此时,伏于道路两侧的战士们都摒息沉声,默默守候在自己的岗位上,而空气中竟没有了一丝的风,云不再动,叶不再摇,就连前一刻还鸣唱不休的鸟儿似乎也都预感到了危机而潜踪匿影,了无声迹。出奇的静!静得令人头皮发麻,心惊胆战!  我深吸了口气,使自己的情绪趋于平缓,使自己的心绪融入自然。蓦的,我的心头猛然大动,与此同时,从前方的公路拐角处传来长短两声厉鸣,那鸣声惊起了宿鸟,唤醒了山林。这是伏于前方的暗哨发出的讯号:敌人来了!  远远的,一辆加长灰色箱式货车拐过山角,缓缓驶来,接着,又有一辆也露出身形。  只有这两辆车!龙立海呢?难道他竟藏身在车厢中?  遇到路障,两辆车先后停下来。此时,我已能清楚的看到正萎靡于驾驶室内的韩进。在他身旁,一个身材瘦弱皮肤黝黑的青年推开车门,探出大半个身子。突然,我只觉耳中嗡的一声,一道震耳的枪声从我身侧响起,那青年应声而落,滚倒在车轮旁,他的眉心暴开了一朵血花,那血花于瞬间便扩散开去,染红了他的面颊,继而汇聚成涓涓细流,顺坡而下。  扬科打响了第一枪!这正是战斗开始的信号!  早恭候多时的狙击手们纷纷向着已选定的目标扣动了扳机。而负责突袭的队员则冲出了树林。第一辆车的司机被虎子的倒毙惊住了,还未等他回过神,已被一枪打暴了头!与此同时,第二辆货车正副驾上的诸人也纷纷倒在血泊中。仅一轮枪声过后,两辆车驾驶室内的四五个敌人便被消灭殆尽!接着,我方的突击队员也射杀了于第一时间冲下车仓的几个敌人,继而堵住了货车的后仓门,这情形就象是瓮中捉鳖。  挤在两个车厢内的几十号全副武装的汉子虽听到了枪声,知道事情有变,却怎奈出路只有一条。而率先冲出去的那几人都已成了出头的鸟儿,通通被射杀。在这种形势中,徒然反抗只有死路一条!明白了这个道理,众人纷纷缴械。  见大局已定,扬科开始招呼大家收缴武器,清点俘虏。  我拉开第一辆车副驾的车门,解开了韩进的绑绳,将已魂不附体的他扶下车,正要与之打趣,却从庄园的方向传来几声枪响!我惊愕的循声望去,难道庄园出事了?这时,察加林过来报告,俘虏中没有龙立海,而审讯的结果是龙在来之前已率精锐与大部队分道。此时,我方醒悟肯定还有通往庄园的第二条路!那一定是一条秘径!刚才零星的枪声应是龙离海所为,他本想借秘径对我们实施偷袭,谁知这次却并未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唉!我们那名留守的弟兄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这边正胡思乱想,那边的扬科已将赤手空拳的敌人赶回车厢,重新锁好了仓门。这时,我们那辆面包车也开了过来,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将缴获的武器搬上车,接着又将尸体清理干净,一阵忙乱过后,扬科等人聚拢到我周围,等候下一步指示。  韩进脱困,已经使我们立于不败之地,而龙立海的两个儿子和一大票手下又都在掌握之中,这更增添了我们必胜的把握,既然胜利的天平已明显向我方倾斜,我实在没有任何理由不乘胜追击。想通了这一层,我主意已定,下达了最后攻坚的命令。  我将眼下这十人分作两组。扬科,尤里金,察加林以及另选的一名好手为一组,这些人与我一起在前开路,而剩下的六人则为后援,他们将押解俘虏紧随于后,尚处于半痴状态的韩进被留在了后援组。  五分钟后,我们一行三辆车来到了龙立海的庄园门外。扬科警惕的盯着前方踩住了刹车。只见原本横于路中的两道铁栏门竟豁然洞开。  这是什么意思?请君入瓮?  我转向扬科,却与他的目光正碰在一处。我向他点点头,示意继续前进。我们有人质在手,龙立海自然是投鼠忌器,量他也不敢实施偷袭!  扬科得到指令,挂上挡,将车驶入大院。  汽车穿过树丛,进入了花圃中的甬道。就在前方,城堡的大门外,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正两手空空的孤立于夕阳下。  “张宇!你给我出来!”那汉子手指我们的车队高声厉喝。他高亢而凄厉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着,久久不能平息。  此人正是龙立海!  扬科停下车,一把拉住我,接着便打出手势,示意由他代替我前往。我微微一笑,轻轻推开他,开门下车,步履坚定的向龙立海走去。此时,我已完全猜透了他的心思。这个兵不血刃的机会正是上天所赐,我又如何肯放弃?  我在龙立海面前站定,我们二人静默着彼此对视片刻。他突然开口。  “我的儿子在哪里?”  我回头打了一声招呼,察加林领着孩子们走下车。两个小孩见到自己的父亲忍不住泪如雨下,却又出不得声。他们的嗓子早就哭哑了。  凝望着孩子们,龙立海脸上的怨杀之气淡了许多,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似曾相识的目光。  真的!很难想象他这种凶暴残忍,十恶不赦的魔鬼竟会流露出如此慈祥的眼神。那就象我的父亲临去前一刻的样子。  看到孩子们都安然无恙,龙立海也放下心事。他踢了踢身旁的一个手提箱,面上复又挂起一层厚厚的冰霜,冷然道:“这箱子里有十万美元现金和一些珠宝,总价值不低于五十万美元。只要你放了我的孩子和兄弟们,这个箱子就是你的了。”  我对他的提议未置可否,却问道:“我的那个兄弟呢?”  他不答反问:“杨节呢?”  看来他已猜到了杨节的下场。只是,我们那个留守的战士唉!我微微点点头,旋即又摇着头,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他的答复“你提的条件还不够,我不会接受。”  “张宇,我奉劝你:做人不能太贪!要适可而止。”龙立海忍住怒火,咬牙道。  我继续缓缓摇着头,就在这一刻,无双那血肉模糊的胸膛,她临去时的那张笑脸以及从她眼中滑落的那颗晶莹剔透的眼泪在我的脑际在我的眼前一闪一闪的浮现出来。  “那我就让你看样东西。”说着,龙立海猛然举臂回指。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只见在城堡中一扇敞开的窗户内,一个人正抗着一支火箭发射筒遥指着我们。  “你看到了?我警告你,张宇!不要太过分!否则咱们就玉石俱焚!”龙立海做最后的努力。  我淡淡一笑“你随便!”丢下这三个字,便转身离去。  “立海!”这时,从龙立海身后传来一声惨呼,这是那少妇的叫声。  龙立海闻得呼声皱起了眉。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与雯静间已没有了往昔的默契。  那少妇冲出大门,追到我身后,一把拉住了我。她的这个极度危险的动作引得扬科等人纷纷举枪。  “张宇,你到底想要什么?钱么?你说个数,只要你放过我的孩子,多少我都不在乎!我求求你,放过他们吧?请不要把大人的恩怨加在孩子们身上,他们还是孩子呀!”说着,她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我咬了咬牙,轻轻拂开紧箍着自己的那根几白皙的手指,转过身,却并未看那张缤纷的泪脸,而是漠然的盯着龙立海“你去问他!他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那少妇又蓦的转向自己的丈夫。  在我们二人的逼视下,龙立海长叹一声,闭上了眼“放了所有的人,我跟你走。”  “立海?”少妇再次发出惊呼。  龙立海睁开双眼,无奈的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也许是从有了孩子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便越来越疏远,直到现在,已是同床异梦。现在想来,自己实在亏欠他们太多!罢了!就以自己这条命来弥补往日对他们的冷落吧。  “张宇,我留下!我来抵偿所有的恩怨!”少妇决绝道。那几根白皙的手指再次紧箍住我的手腕。  这次我却没有挣脱。  “雯静!”龙立海大叫着,跨步上前,一把拉起少妇,将她拽到自己身侧。  我仍然逼视着龙立海,冷然道:“你的提议也凑合了,不过,我还有个条件:你必须先回答我两个问题。”  “什么?”龙立海暴瞪起双眼,接着,他的神色又黯淡下去“你问吧。”  “龙扬在国内的盟友是谁?”  “长青。洪长青。”  洪长青,是他?他与四哥的关系确实很僵,不过他胆敢劫明辉的货,难道就不怕四哥报复?如果四哥与王京生联手,洪长青岂不是自寻死路?清远想到这两个字我突然倒抽了口冷气!  “在莫河郊外的松林,你为什么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这是我与长青的一个口头协议,他指名要除掉你。”  “什么?”听到这第二个答案,我顿觉冷澈透骨!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真正要取我性命的非是旁人,却正是郑晓龙!他可真是阴魂不散!洪长青之所以会下定了对四哥出手的决心,多半也是与他的鼓动脱不开干系。  龙立海看着我惊愕的样子,冷笑不止。  “让你的人放下武器,你妻子和他们可以乘货车离开。”我以胜利者的口吻向他发号施令。  龙立海默然的转回身打出手势。我也趁机下达了召集命令。  龙立海的几名弟兄虽极不情愿,但迫于他的强令,无奈中架着那个兀自哭喊不止的少妇上了货车,当然,那两个孩子也在同一时间获得了自由。之后,两辆货车匆匆驶离庄园,而龙立海本人则被结结实实的捆住随我们进了城堡。  “张宇,要动手就趁早!是爷们就给老子个痛快!”龙立海被推搡着,口中振振有辞,语意匪气十足。  我对他根本不屑一顾。自从得知龙扬的国内盟友为洪长青后,我又生出了新的主意:把龙立海交给涅莫夫。  长青已与明辉交恶,甚或清远劫案很有可能就是郑晓龙亲自率人所为。洪长青我也许还不甚了了,但对于郑晓龙我却知之甚深!他虽胆大包天却从不打无把握之仗。在我看来,洪与郑联手对抗明辉本无必胜的把握,但是当我见过五哥后,便已再不看好明辉。明辉也许无惧于外敌但却很有可能会亡在自己人手中!  明辉一旦势危,斯罗帕亚又将会作何反应?他肯不惜代价的力挽将顷的明辉于狂澜么?我的判断是不会!现代人的行为准则是利益至上,而涅莫夫更是视财如命,明辉如果倒台,斯罗帕亚大不了再换个合作伙伴,而这个新伙伴甚至有可能就是长青!  我将龙立海送给涅莫夫实际上是一箭双雕。这样做,一来可以满足那个老家伙的好奇心,当然,这里暗含的意思是要让他明白:长青与斯罗帕亚是敌对的;二来,如果龙立海死在涅莫夫手里,那么作为龙扬的盟友,长青必将视斯罗帕亚为死敌,而斯罗帕亚也将再难扮演墙头草的角色,他只有全力支持明辉,才能维护自身的最大利益。  龙立海仍在叫嚣不休,扬科看看他又看看我,有些无所适从。其实,龙立海的命运早已注定!我虽不能亲刃首恶,但涅莫夫同样不会放过他。我这样做也算是对四哥有所报答吧。  我将扬科拉到一边,同时招来韩进,下面要办的事情该与扬科分手了。唉!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先向扬科表达了感激之情,而后打开龙立海的钱箱,取出那十万美元交到他手中,这笔钱就权作是给那个死去兄弟的安家费。此时,韩进已回过神,他一边翻译一边不住的抱怨我们刚才的伏击过于唐突,说如果误伤了他的性命,他就是作鬼也不会放过我。扬科拿到钱本想推却,但得知是给阵亡者的安家费后便欣然接受。  一切交代妥帖,扬科召集众人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突然从远方传来爆炸的声音,接着便是隐约的枪声!由于距离过远,枪声并不很真切,但那声爆炸是确确实实存在。  我们这些人都惊在当场!扬科率先作出反应,他急令尤里金带着一名战士出去打探消息,而被捆倒在椅中的龙立海竟也腾的一下站起来,他的脸变得煞白,嘴唇因过度惊惧而不停的颤抖,刚才的豪言壮语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起点中文网 cmfu。***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三章血战俄罗斯之血战中 尤里金出发后不久,扬科仍不放心,又派出两组战士前去接应。而龙立海则变得越发不安分。他拼力挣扎,几次想冲出楼门,最后终把扬科烦得不行,一拳将其打昏。  很快,尤里金两人便驾车回来,与他们同行的竟是留在城中爆破的那一组五名战士!但接下来的消息却使得厅内众人皆默然不语。  原来,城内一组在完成任务后便赶来接应我们,当他们途经山口时发现有车辆集结的迹象,于是又返身探察。谁知这多心之举却有了惊人的发现!  集结在山口的车辆最后竟达二十多辆,他们粗略估算了一下,集结的人数应不少于三百。但真正令他们心生警惕的是,在这些人中竟出现了华荣,庆祥甚至包括明辉在内的三方人马!基于上述发现,他们不敢再作停留,急忙赶奔龙立海的山庄。  在上山的路途中,他们碰到了龙扬的两辆货车,不久后便听到了恐怖的爆炸声和枪声,之后又与迎面而来的尤里金相遇。  当尤里金得知上述情报后,当机立断,决定与之携手而返,再往后便遇到了那四个徒步接应的两组战士,尤里金令那四人伏于路边林内,观察敌情,而他则率领余人赶回了城堡。  听罢韩进的翻译,我转向扬科等人,发觉他们正自面面相觑,全都没了主意。  现今的形势确有些混乱。华荣和庆祥与龙扬貌合神离,积怨已非一日,此番这两家联袂而至,肯定是心怀叵测!刚才的爆炸声也许更证实了我的猜测,如果不出意外,龙扬的那两车人现在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现在的疑问是他们对龙扬早不动手晚不动手,为何偏偏选中了今天?时机更是恰到好处!这便不得不令我心生疑虑。他们能将总攻选在龙立海回救之时,这就说明他们有可靠的情报来源,那么,问题到底出在了哪儿?还有,明辉为何又会参与其中?四哥绝不会放过龙扬这个主凶,这是毋庸质疑的,但明辉与华庆两家是夙敌,他们之间若想达成合作绝非一蹴而就的事,那么今次的联手又说明了什么?  想到这里,我又向爆破组仔细询问了一番,当得知明辉的首领为五哥时,我的心又冷了半截。  记得当初我曾有过一个假设,那就是五哥试图以龙扬为倚仗将明辉搞乱,从而趁机夺权。后来虽然这个假设被推翻,但五哥的那个靠山也成了未解之迷。难道说五哥的靠山竟是华荣和庆祥?  抛开这些不论,我们现时的处境也已很不乐观。n市的几个华人帮派大举而来,更有封山之势!如果我所料不差,庄园外那唯一的通途,现在恐怕已是能进不能出。而且我隐隐感到,我们将很有可能会成为龙立海的陪葬。嘿嘿,如果五哥知道我在这庄园之中,他又如何肯善罢甘休?!  现在的形势已不容我作过多的犹豫,为了四哥,我必须暂时保全龙立海的性命,这就是说,我与山下那伙人已没有妥协的余地,那么扬科等人何去何从则成为了首要解决的问题。  想到这儿,我将现时的情况以及我的处境向扬科作了大致的分析,同时指出,山下之人必然会从俘虏口中探知龙立海仍在庄园的消息,这些人亦将很快赶来。现在摆在扬科等人面前的出路只有两条,一是与我共同进退,另一个是结伴下山,但这却有个前提,就是那些人不会留难他们。  扬科当即便表态:绝不会弃我于不顾!他表示保障我的安全正是其的职责所在。  好个忠勇之士!面对着坚毅果决的扬科,我还有何话可说?!接着,我差人去召回留在庄园外探察敌情的弟兄,又令余人将车中的武器弹葯尽数运进城堡。  以目前的形势看,正面突围无异于送死。龙扬那两车冤魂便是我们的榜样!我的计划是先于大门处阻敌,同时尽可能多的给对方造成伤亡。这样做的目的是施予敌方以最大的压力,从而引起他们足够的重视,其最理想的结果便是将对方的全部兵力都吸引过来。这个目的一旦达成,我们将返回城堡固守。  其实,以我们这点人手,又无外援相助,固守只是死路一条。不过,我却另有计较。这么想着,我转向了龙立海,这时他已悠悠醒来,正恨恨的盯着忙碌着的诸人。  我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冷冷的逼问“告诉我,秘道在哪里?”  龙立海不答反问“雯静和我的两个孩子怎么样了?他们是不是都不在了?”说着,他泛着血丝的眼中竟滚下泪来。  见我默不做声,他又嘶吼道:“你说!说啊---!”  看着他几近疯狂的表情,我突然想起了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他的孩子又有何辜?竟受乃父往日暴行的牵连而死于非命。哎!真是一饮一啄,报应天定!  我没工夫和他瞎扯,仍冷然道:“你还是快回答我的问题,也省得皮肉之苦。”谁知龙立海全未将我的话听入耳,兀自挣扎不休并嘶哑哭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以龙立海目前的精神状况,若想从他嘴里掏出秘道所在已是不太可能,无奈下我只得再次将他击昏。看来,若要丰衣足食,还需自己动手!我信步走出楼门,望着诺大的花园以及花园外茂密的树林,突然灵机一动!秘道是龙立海应急的逃生之所,因而出口不可能设在这野外大庭之中,如果是在楼内,范围就小得多。这么想着,我返身回楼,径奔二层的主卧室,如果我所料不差,秘道的出口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卧室的门开着,从外看进去,里面的空间竟很大!我跨步进屋,这才发现,这主卧室是由几间相连的房屋组成。由于屋内的家什已被翻得乱七八糟,因而我只能通过卧床的大小来判别哪间是龙立海夫妇的,哪间是他们孩子的。看来,我的那些战士在最初的搜索中没少顺手牵羊。  我逐屋巡视,却一无所获,最后驻足于龙立海夫妇的房间,将目光停在了最初引起我注意的那组超大的豪华衣柜。衣柜的六扇大门只有一扇大开着,里面却空空如也。我再次将身子探进去,仍旧没有新的发现。这里实在太可疑!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索性迈步钻了进去。  站在柜中,我先摸索着将四壁查了个遍,然后又蹲下身仔细研究脚下的柜底,折腾了足有两三分钟,还是没什么新发现。此时,我的额头已渗出汗,腰也略感酸麻,气闷之余,我直起身,将双手臂搭在挂衣架的栏杆上,想借此喘息片刻。谁知我身体的重量还未完全附着到栏杆上,那栏杆已径自垂落,接着,令人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栏杆下落的同时,我的脚下突然一空!柜底竟于瞬间翻落下去。  亏我还算机敏,在身体陡然下坠的一刹,急张双手紧紧扣住了已止住落势的栏杆,这才幸免于难,没有掉入脚下那无低之洞,但人也悬在了半空。  虚惊过后,我向下看去,在柜底的空洞处,竟露出了一段窄小陡峭的楼梯,这就是秘道的入口!由于时间紧迫,我不假思索便送开双手,沿楼梯而下。楼梯为铁制,高十余米,上下几成九十度垂直,幸好有扶栏相助,令我轻松下至底部。在楼梯底部右手的平台上立着一支手电,我就势抄在手中,龙立海这老小子准备得倒周全,却方便了我。  暗道不是很宽大,却相当平坦。我一路小跑,地势开始渐渐上升,不久便跑到尽头。又是一架铁梯,我顺梯而上,进入了一个圆柱形狭窄空间,门呈弧形,我调整了一下呼吸,转动把手,将门半开,探出头去。门外竟是一片密林!  见四下并无动静,我纵身一跃,置身林间,这才发现秘道的暗门开在了一株巨树的基部,而刚才那圆柱形的空间竟赫然是树洞!我四下环顾一遭,只见在暗门背向的不远处,有一条土路,土路上停着一辆奥的。看到了土路和汽车,我松了口气。与这条土路相连的,应该就是通往庄园的公路,只要上了公路,一脚油门下去,嘿嘿,就万事大吉了。  我正自得意间,突然听到一声巨响!是爆炸的声音。  敌人来了!这是我的第一个反应。接着我便急窜回树洞,同时带好暗门,然后三步并做两步奔回庄园。当我出现在城堡的大门口时,伏于花圃内的战士们正纷纷回撤,在庄园的铁栏门处,一辆巨型吉普已被击毁正燃着火焰阻住来路。  干得漂亮!我心中赞叹着迎上正赶来的扬科。扬科向我说了些什么,想来是请示下一步的行动。韩进由于受到龙立海的摧残,有伤在身,不利于行,此刻正在厅中萎靡,我不忍打搅便招来察加林。接着便下达了进一步的命令:所有队员进入大楼的狙击位置,消灭从围墙跳进来的敌人,坚守到天黑!  只要守到天黑,我们便有了成功的希望。此时,我又有了更大胆的计划!  也许是第一下打得即准又狠,竟遏制了敌人的气焰,使得他们不敢贸然前攻,又或是吉普阻路,使得对方不得不另谋他途,一时之间,四下里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我的队员们利用这宝贵的间隙纷纷就位,接着,从墙内的林中现出了隐隐人迹。  就在这时,突然从前方传来一声高喝,是五哥的声音。  “张宇,你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跑不了了,识相的就快投降。老子保证给你个痛快!”  和我玩心理战术?!  我暗自冷哼着,高声回应:“五哥,我劝你们还是趁早走人,我已经报警了,等警察一到,你们再想走可就来不及了。”  五哥没再应声,但他们也并未马上进攻。  敌人在积蓄力量。他们的预算应是利用人多的优势一举将我们冲垮。  此时,我和扬科一起守在一楼的一扇窗内。扬科正沉稳的端着狙击步枪,遥指自己负责的区域,在他身侧的墙边,立着一支冲锋枪,那是准备近战用的。不大的工夫,从前方的林中传出了冲天的呐喊声,接着,便见重重人影现身林外,他们各持武器飞速冲入了开阔地。  扬科暴喝一声,抠动扳机,一个正急奔的倒霉蛋应声栽入花丛。  扬科打响了反击的第一枪!  在他的带动下,城堡的上下十几个窗口同时喷出火舌,那震耳的枪响直如声声丧钟,每敲击一下,便必有一人扑倒。  此时,残阳如血,斜挂于天际,山风似浪,在花池中荡起涟漪。那些不知名的血红色花儿被子弹扫飞,飘荡在空中,与中枪者身上飞溅出的鲜血混杂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哪瓣是花,哪瓣是血。  冲出树林的敌人明显是乌合之众!他们缺乏统一的指挥,没有完整的队形,也许由于武器的匮乏,有的人甚至仍旧挥舞着砍刀。在林中,也确实有枪手开枪掩护,只是他们的枪法,实在令人无法恭维。嘿!在平日里,杀人放火的勾当都让龙扬做尽了,使得华荣和庆祥的人早疏于战阵,因而他们的战斗力也就显得不是一般的差!  看着对手污七八糟的进攻,我心中竟不能生出一丝喜悦。  这不是儿戏,简直就是一场屠杀!  敌人的攻势只维持了不到二十秒。  这一百来号人,最初是一窝蜂的拥上来。他们凭借人多势众,以一时之勇,呐喊前冲。但是很快,腿脚最利索的那些人便纷纷中枪,其中的多数更成了枪下游魂。而这些人的死使余人成了惊弓之鸟,四散奔逃。那些身处人群最后者见势头不对,一抹身窜回了树林,而冲在最前面的幸存者则干脆伏在花丛中,一动也不敢动。他们的初勇几乎在瞬间便被从天而降的杀戮打到了九霄云外!  敌人第一轮的进攻更象是一场闹剧,他们丢下了二十几具尸体和十几个伤号后便仓皇龟缩回林中,再也没有了动静。  看到敌人退却,扬科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他口中念叨着什么将枪靠在一边,然后舒展了几下刚才抠动扳机的手指。手指动处,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我依旧死死盯着对面的树林,心中大感不解。  “操!就这熊样儿还牛逼?!”  我的身后猛然传来一道冷哼,惊得正一直注视前方的我陡然回头。  是韩进。他也被我突然间的动作吓了一跳,一脸的惊骇代替了原先的讥讽。  “老大!给我吓出毛病来你是要负责的!”他叫嚷道。这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我苦笑着竟不能发作,只得拍拍他瘦弱的肩膀安抚道:“我负责,我一定负责。”接着又问:“韩进,扬科刚才说的什么?”  “他大概的意思是,敌人如果没有重型火器,就奈何不了咱们。”韩进边说边将注意力转向了支在窗边的那把狙击步枪。扬科手疾眼快,一把将枪揽在怀中,气得韩进直翻白眼。  对呀!这正是我大感不解之处。从袭击龙扬车队的那声爆炸看,他们是带着‘大家伙’来的,只不知刚才为何没有用在攻击中。嘿嘿,难道是老天保佑,让他们的‘重型武器’在关键时刻成了哑巴?不过这倒提醒了我,我的计划必须尽快实施,否则等到敌人的炮弹呼啸而来,那就说什么都晚了。想到这里,我让韩进将扬科招至近前,接着便道出了自己最新的计划。  就在我向扬科面授机宜的同时,在龙立海庄园外,距那道宽大的铁栏门不远处,五哥正怒气冲冲的对着面前的两个人咆哮。  “我真不知道你们他妈是怎么想的?!刚才为什么不听我的?就那小楼,只要几发炮弹就能打残。现在可好,你们都看见了吧?有多少伤亡!我死了七个弟兄!七条人命啊!”  与五哥正对着的那个高个儿白脸汉子只是冷冷注视着五哥,却一言不发。  倒是他身旁的小个子已忍不住反驳“我说王老五,你他妈还有脸怨我们?屠三哥早就说了,白天进攻目标太明显,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可你听了么?要不是你一意孤行,哪儿会死那么多弟兄?”  “你放屁!”五哥被那小个子的倒打一耙彻底激怒。  “你才放屁!”那小个子也不甘示弱。  眼见这两人吵成了一团,那个被称作屠三哥的高个儿仍沉默不语。  此人是华荣老大屠令文的亲弟弟,因在家中排行第三,顾尔大家都称之为屠三哥。这次他代乃兄出战,不仅号令着华荣的众兄弟,更俨然是此次行动的总指挥。而那个与五哥争吵的小个子则是庆祥的三当家,叫李文山。  却说这屠三哥看着眼前的二人争执不休,倒并不着急。其实,王家老五最初的建议还是不错,炸掉小楼,既省时又省事,只不过他却有自己的算盘。  他垂涎龙立海的这座山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终于有机会将之据为己有,又如何肯白白毁去?再说,张宇这十几号人能有多大蹦头?虽说己方在刚才的冲锋中吃了点亏,折损几个兄弟,但那是因为最初的情报没做到位而令自己错误的估计了敌方的火力所致。在他看来,张宇等人的短暂胜利说得好听是回光返照,说得不好听就是垂死挣扎。而己方这点损失不过是前进道路上的一个小小的挫折,是无关大局的,它根本改变不了张宇等人被困身亡的最终命运!只是,明辉的那个老五,今天倒不正常得很!  在山口时,他竟不听劝阻,杀死了所有的俘虏。唉!可惜了那个娘儿们,长得真是不错。还有,刚才若不是他一意冒进,也不会遭受如此挫折。就算龙扬杀了他二哥的一家大小,他也不该这样冲动!真不知大哥是怎么想的?竟拉了这么个冒失鬼作帮手!其实,即便没有明辉相助,单凭华荣和庆祥手中的实力,对付张宇这种跳梁小丑甚或龙扬都是轻而易举的。  看来,已经到了自己站出来说上几句的时候,否则,他这一粒老鼠屎还真有可能要坏掉一锅粥!  屠三哥清了清嗓子,先把李文山拉到一边,然后又冲五哥摆摆手,示意让他保持冷静,接着便开了口:“你们先安静一下好不好?这么闹,让下面的兄弟们怎么想?”见二人都依言闭了嘴,他对五哥道:“五哥,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就对付那几个兔崽子,还用的着上‘大家伙’?这事要传出去,你就不嫌丢人?反正我是没这个脸!要让我说,你着什么急呀?现在他们被困在那小楼里,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们都不急,咱们跟着着的哪门子急?不就是耗吗?咱陪着!只要天一黑,那可就没他们说话的份了!所以我劝你,听弟弟一句,咱不理他,臊着他。当然,如果你要实在闷得慌,可以派两个小弟去骚扰骚扰,费费他们的子弹也不错嘛!”说到这里,屠三目不转睛的逼视着五哥。  李文山也从旁附和:“屠三哥说得没错!”  “你们就没听他说已经报警了么?”五哥仍心有不甘。  “切!他报个鸟儿蛋啊!你当他们是良民吗?一样杀人放火的干活。我的五哥,你不会连这鬼话都信吧?”屠三一脸的轻蔑,羞得五哥别过头去。见自己的话已收效,屠三送出了最后一颗定心丸“我跟你交个底吧,警察局那边,我家老大已经搞定了,就算他真的报了警,咱这儿只要别闹出太大的动静,那边就不会多事!另外,不光是警察局,涅莫夫那边我们也打过招呼了。五哥,这下你该放心了吧?张宇,没救啦!怎么样?还有问题吗?”  五哥被说得彻底没了词。三个带队的老大,现在是二对一,他就是有再多的理由,说出来又有谁会听?烦闷之余,五哥径自转到了一边,再懒得和他们纠缠。  我看了看表,又望了望西边苍茫的群山。薄情的太阳就是在上一刻从那里沉下了笑脸,不再眷顾我们这些可怜的世人。山风越刮越烈,越吹越凉,前方的树林以及树林中的人影虽仍依稀可见,却也是越来越模糊。  唉!又是一个黄昏,只不知这个黄昏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扬科已领人出发多时,现在应该已到达了预定位置,正在守侯着天黑的那一刻。  对面的敌人似乎变得老实了许多。从第一轮进攻失败到现在,他们竟未再采取任何能称得上有规模的攻势。开始时,还偶尔有那么三两个不知死的冒出头来骚扰一下,但尝试了我方狙击手精准的枪法后,便索性连冒头的也不见了。  他们好象并不着急。看来,他们也在等待天黑。  是啊!天一黑,一切事情就都好办了。  想着想着,我竟觉得有些困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当我再睁开眼时,突然打了个机灵!  就在这一刻,天,黑了。  起点中文网 cmfu。***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四章血战下 我静静的站在窗边,眼前是无尽的夜色,耳中是呼啸的风声。在庄园的大门处,吉普车上的火已早被扑灭。此时,没有了树影,没有了人声,就连吉普车也没有了踪迹。世间的一切都仿佛被黑暗吞噬得干干净净!  很长时间以来,我都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每当自己进入沉息定气的状态,便似乎可与天地、万物相融。而且往往越是接近自然,这种感觉便越真实!越强烈!  虽然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因何而成,但我却隐隐感到,这似乎是一种特殊的能力!尤其是与扬科一战后,我更坚定了这一想法!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不知不觉中,周围的景物又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种纯粹而不可言喻的直觉。  花圃中,一簇簇枝叶仍在风中飘摇,那些涨开的花瓣被劲风带起,就那么三五成群的在空中飞舞,旋转,然后荡开,下落。  稍远处,庄园的大门口,吉普车果真没有了踪影!三三两两的敌人正悄声无息的汇聚过去,他们在几个头领的指挥下排列成了十余条纵队,准备分兵突袭。  更远处,扬科以及随行的五名战士已经悄悄干掉了敌人设在山梁口的外哨,此刻,他们正象一头头觑准了猎物的猛兽静候在道边树下,待命而发。  “张,小组集合,集合”察加林冒失的打断了我的静觉,后面的词却迟迟说不出口。  “是集合完毕!”  韩进听得实在难受,忍不住插言。察加林笑了笑:“是集合完毕。”完毕二字仍说得极为生涩难听。  我轻轻将胸中的淤气嘘出,这才点点头,示意已经知道。  亏我早察觉出他的到来,心中已所有准备,否则,只是他那一嗓子就能吼得我散功玩儿完。  敌人正在整队,估计很快就会发起攻击。我们已没有时间耽搁,必须马上行动!  一念及此,我向察加林下达了行动的命令,然后搀扶着韩进走大厅。  在大厅中,众战士已各持武器整装待发,而尤里金则扛着龙立海等在一旁。此时,龙立海已完全清醒。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在捆住他的四肢同时,也堵上了他的嘴。  我将韩进交到尤里金手中,而后逐一扫视一番众人,沉声道:“出发!”  得到指令,众战士鱼贯走出大门,我也抓起一支冲锋枪紧随其后。尤里金带着龙、韩二人悄然登上了门外不远处的面包车。  来到门外,我们一行九人自动分为三组,呈品字形伏于花圃前。我,察加林以及另外一名战士组成一组,列于品字最前端。  在黑暗中,我向察加林点点头。  察加林已然会意,他飞速的将左手搭在口边,发出一声尖利的口哨。很快,从遥远的前方也传来了同样的哨声。得到扬科的回应,察加林拔出腰间的信号枪,遥指前方天空抠动扳机,刹时,一道尖啸惊破夜空!信号弹就仿佛一颗流星,带着耀眼的光芒,划出一条优美的轨道,腾空而起!  这是发起攻击的信号!而信号弹的指向正是敌人集队之所!  在前方,已列队完毕、正待出发的敌人被这瞬间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尤里金拧动钥匙,打着了引擎。  与此同时,在敌人身后,陡然响起接连数声更为悚人的尖啸!那是火箭弹的呼啸声!  扬科出手了!  我紧张的盯着前方,胸前的衣襟已被汗水浸湿。今夜突围一战,成败就全在扬科这第一轮攻击!  此番,敌人将我们围困在这弹丸之地,已料定我们孤立无援,更早视我们为刀俎下的鱼肉,玩于掌股之间。  作为困兽,我们若想顺利突围,便只能靠四个字:出奇制胜!  扬科等人却正是这四字中的‘奇’字!  他们将以我方援兵的身份从敌后发动雷霆般突袭!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这第一轮攻击越急越狠,敌人溃败得便越迅速,也越可为我们顺利突围营造出一个极为有利的开局。  如果把这场战斗比作一曲乐章,把划破夜空的信号弹比作第一个音符,那么此时,火箭弹所发出的接连厉鸣则是这曲乐章激昂的前奏!  此刻,那此起彼伏的带着闪电的尖啸正如声声跃动着的音符!它们汇聚在一起,构成了一道跌宕澎湃的旋律!那乐声,使人激动、令人战栗,使星月失色、令大地震颤!  此时,只见一枚枚火箭弹从火箭筒中疾速飞出,就象一束束最为赏心悦目的礼花,在我们的注目中横空飞掠,而后在敌方人群内绽放,盛开。此刻,同样是这一颗颗的火箭弹,对于敌人,却不啻为一道道催命的符咒!很多人甚至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炸得血肉横飞、支离破碎!而那些幸存者则被惊得四散奔逃,慌不择路间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已早将最初的使命忘得干干净净!  一轮火箭袭击过后,对面的敌人已经是哀号遍野,斗志丧尽。但扬科却并未给敌人喘息的时间,在他的命令下,密集的子弹以及四下爆开的手雷又继续从敌人身后肆虐而至!一时间,只闻爆炸声、哭嚎声四起,只见残臂,断肢乱飞,庄园大门外已变成真正的人间地狱!  打铁要趁热!我见时机已到,向察加林大喝一声‘出击!’,察加林将手中武器望空一扬,于是我们一众三组九人呐喊着奔入花丛,向大门口冲去。  此时的大门处,枪声和爆炸声仍不绝于耳。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五哥竟毫发未伤!他用力纠住屠老三的衣领怒吼着“你他妈不是说张宇没有救兵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屠老三被炸掉了一条腿,早疼得死去活来,根本不能作答。倒是匆匆赶来的李文华,急抽出手枪,指向五哥“王老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妈不张罗救人,还闹啥?你大爷的再闹,老子先灭你!”他这个极度危险的动作引得五哥身旁的几个明辉战士纷纷掉转枪口,而华荣和庆祥的的人也持枪立目相对。五哥看了眼剑拔弩张的双方幸存的战士,又看了看满地破碎的尸体和血污,恨恨的咒骂着将屠老三惯在地上。屠老三顿时疼得晕了过去,李文华疾步抢前将其背上肩,也不理五哥,率手下向一侧撤去。  听着越来越近的呐喊声和枪声,由于无法判定敌人到底有多少援兵,五哥最终放弃了夺车而逃的念头,他打了个手势,带领着身边的十余人朝着与李文华相反的方向奔去。  我猫着腰一边前进一边向着对面晃动着的人影不停的扫射。冲锋枪剧烈的抖动震得我虎口发胀、双臂发麻,而连续不断的枪声更使我几乎失去了听觉。但我早已顾不上了这些,抠动扳机的快感和从枪口喷出的火焰已完全将我陶醉。此时,我忘却了四伏的危机,也忘却了身体的不适,只是不停的前进、不断的射击,而头脑中也只剩下了一个字:爽!  但是,这种极度过瘾的感觉并未维持多久,子弹便打光了。我气恼的扔掉手中废物,就那么赤手空拳的加快了速度,冲到了阵列的最前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便是找上几个敌人好好打他几下以解心头之火。  察加林见我贸然前突,怕我有失,忙疾步跟上,随在我的身后。  突然,我一眼瞥见了一支正指向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那是无意间的一瞥,却惊得我魂飞魄散!由于距离过近,我已根本不可能闪避。只听得一连串的枪响,却是察加林先一步将那人扫倒。我嘘了口气,压抑住狂跳不止的心脏,竖起大指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察加林点头示意,又继续前进。有此一惊后,我完全冷静下来,从地上拾起一支枪,跟在了察加林身后,谨慎前行。  当我们冲到庄园大门时,敌人已散得七七八八。他们留下的只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那些失去行动能力的重伤号。接着,位于我们两翼的两组战士迅速跟进,并在大门外的两侧边射击边警戒,察加林和我们同组的另一名战士负责消灭余敌,扫清障碍。待完全打通了道路,察加林吹出一长两短三声口哨,很快,从距我们不远的前方便传来扬科的回应,与此同时,尤里金驾着面包车飞速驶来。出于先前的约定,面包车未作停留,加速冲出了大门,从我们眼前疾驶而过。  看着面包车尾部扬起的烟尘,我心里踏实了不少。接着,我们各持利器,将停在路边的一长串汽车的轮胎破坏殆尽。然后,我向察加林发出了撤退的指令,于是我们一行九人仍分作三组,沿公路向远方退去。  至此,我先前制订的破敌计划即告顺利完成。在我们这突围的九人中,只有两人因遇流弹而受轻伤,经过简单处理后已无大碍,除此以外,余人均全身而出。可以这样说,这个结果已令我相当满意。而且不仅是我,其他的战士也都是喜形于色、兴奋异常。我们前行了约五十米,遇到守侯在路边的扬科,我快步上前,与他紧紧拥抱在一起,接着,扬科又与其他人或拥抱或握手一一问候,大家劫后相逢,见彼此安然无恙,心中自是感慨万千!之后我们继续沿公路下行,其间又陆续遇到了几名在路边警戒的我方战士,最后在距庄园大门约五百米远处见到了我们那辆面包车。此时,尤里金正靠在车门边悠闲的抽着烟,在面包车的前方,停着龙立海的那辆黑色的奥的a6。  我们将人员重新分配,扬科、尤里金、韩进、龙立海和我乘奥的在前方开路,剩下的战士乘面包车跟随在后面。大胜之后,众人都放松了心情,尤里金边开车边哼起小调,旁边的扬科则掏出口琴以琴声相伴,在我们身后,那辆面包车上更是一路的欢声笑语。  由于嫌尤里金开得慢,后面的车不住的变换远近光,催促前车提速,尤里金倒好,索性减慢车速,靠向一边,后车的司机更不客气,加大油门,从旁边超过。就在错车之际,我探出胳膊,向他们挥手致意,却正碰上察加林抛来的飞吻。下山后,我们这辆奥的将直接赶奔斯罗帕亚总部,而面包车内的战士则将与我们分道扬镳,也就是说,到了山下,我将与这些曾经患难与共的战士们各奔东西,也许从此就相间无期了。想到此,我又用力挥了挥手臂,目送着他们飞驰而过。  我们这辆车落在了后面,尤里金反而更不着急,他似乎因为没有直接参与战斗而显得意尤未尽,对这片山林竟有些恋恋不舍。渐渐的,我们竟被前车落下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其实在这次战斗中,尤里金的担子也不轻。我当初之所以放弃直接逃走的想法而下定了反攻的决心,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保全那辆面包车。  如果当初我选择从秘道逃生,那么我们将面临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一辆仅可容纳六个人的奥的将如何被我们这十八个人分配?  当然,那些乘车离开的人也许能保全性命全身而退,但是,剩下的那十几个徒步而返的人命运又将如何?我几可肯定是凶多吉少!因此这个方案在第一时间即被否决。  后来韩进倒是出了个主意,可以利用一辆车往返数次将大家分批接走,这个计划乍一听还有不错,但问题却出在了时间上。如果围困的敌人一直在睡觉,我们当然可以玩个暗渡陈仓,逃之夭夭,但这种念头却实在是异想天开!敌人绝不会给我们留下充裕的时间让我们从容脱身。而逃跑的事一旦被发现,我们将面临与第一个计划相同的窘境。因此韩进的这个提议也遭否决。  既然前两个方案行都不通,那么我们就只有反击这一条路可行。  实际上,我对反击还是满怀信心的。而且就我个人而言,也确实想痛痛快快干上一场!想想吧,自打从永顺出走至今,我一直东逃西窜,就象个丧家之犬,心中早憋着一股无名火!今天终于有机会也有实力打上一仗,而且这一仗的胜算还相当大,我又如何肯放弃?而另一个使我们必须反击的理由,就是在这连绵群山、茫茫林海中,我们的生路不在那两只脚,而是在这四条轮胎上!我们只有乘上汽车,才能彻底将敌人甩脱,安全回到市区。因而我们这次反击的重中之重,便是保全那辆面包车。虽然从事后的结果看,尤里金的任务完成得相当轻松,但如果当时情况有变,甚至出现了意外,那么尤里金的责任将变得最重,相应的,他的风险也就最大!  我就那么胡思乱想着,竟渐渐合上眼,要沉沉睡去。说来也怪,我的心头突然没来由的一跳!  这个异常的感觉令我立刻睁大了双眼,睡意顿时全消。  由于感到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开始警惕的审视四周。此时,我们前方的面包车已全没了踪影,而扬尤二人也都收了声,尤里金仍然神情专注、慢条斯理的驾着车,扬科虽睁着双眼,却是半梦半醒,正在天人相斗。韩、龙二人都闭着眼,一个沉睡,一个假寐。再看车外,依旧漆黑冷落,没什么异常。  我缩进后座,还是觉得不妥,于是收心凝神,准备调息入静。就在这时,一阵清脆而密集的枪声陡然从前方传来,接着便是震动天地的爆炸!伴随着爆炸的巨响,一团火焰从前方的林间秘径升腾而起。  前车出事了!  这个念头刚一闪现,尤里金已经急带刹车,猛打方向,奥的车竟一头扎向路边的密林。  还没容我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颗炸弹已经呼啸着飞临我们这辆车刚才所在的位置。我不及细想,急忙将身旁的韩进扑倒在座椅下,与此同时,爆炸声响起!  那是一种纯粹的身在爆炸之中的感觉!就在这一刻,我突然迷失了,那种感受就象是灵魂出壳,我突然间竟找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奥的车被剧烈汹涌着的气浪掀起、加速,倾斜着一头撞上林间深处的一棵巨松,而后冒着烟滑向一旁,卡在两棵树间。  扬科第一个踹开车门,挣扎着爬出来,他右侧的面颊肿得很厉害,右眼几被封住,口鼻间渗出斑斑血痕。  扬科艰难的爬到车外,更不敢停顿,接连将其余四人拉出车。尤里金和龙立海已经昏迷,韩进虽清醒,却被惊得魂不附体,呆靠在树旁浑然不知所措。  渐渐的,我恢复了些知觉,更准确的说是恢复了意识。因为我仍旧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我只觉得周身的血液不断翻腾着向外膨胀,而后又被悉数挤压回来,如此往复,混乱不堪。  意念流动下,我深吸了口气,将四处乱窜的气血收归正途,而后运行一周,接着浑身的痛楚便纷至沓来。我知道,自己这条小命算是拣回来了。  值此非常时期,我不敢再作调理,忍住疼,翻身而起,此时,尤里金和龙立海已被弄醒,韩进也恢复了正常,他手指着我的脸,惊道:“老大,你脸上全是血!”  我在脸上抹了一把,果然,一手的血污,而脸上的伤口已然裂开,正辣辣作痛。  其实现在大家谁也没好到哪儿去。扬科自不用说,尤里金正痛苦的捧着左臂,看样子八成是断了,龙立海半死不活,我们这些人中,就属韩进最幸运,只是受了点刺激,可在此之前他已有伤在身再想想面包车上的那些弟兄,我的心中更觉一阵绞痛。  唉!我叹口气,正准备收拾心情作下一步打算,却被尤里金扑倒,接着,尖啸着的子弹便飞掠而至。扬科手疾眼快,一个侧翻,藏身在大树后,拔枪还击,阻住来敌。而我则趁此机会一跃而起,扯起韩进钻入密林,一旁的尤里金也挟着龙立海跟了过来。扬科见我们均已脱身,一边还击一边后撤,接着便一转身随我们消失在密林中。  韩进被我强拉着步履蹒跚,看他实在是痛苦的样儿,我索性将其背在肩上,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尤里金已经跟来,他一支胳膊有伤,另一支胳膊却要挟着龙立海,跑起来非常艰难。  放弃龙立海么?我犹豫了一下,但马上否决了这个念头。我们费了那么大劲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现在又牺牲了那么多人,又怎能轻言放弃?而且看今天这样子,我们恐怕是有死无生,唉!如果真到了绝路,还是让他死在我手里吧!这样也算是我亲手报仇了这么想着我看到扬科也跟了上来,不再停留,回过头继续前进。  我没有跑往山上,而是选择了沿山腰横奔。  我的意图是先带着敌人兜***,然后寻机逃往山下。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越接近山脚,我们生还的希望就越大。  此时,我跑在最前,尤里金居中,扬科断后。由于林间杂草丛生,羁绊重重,再加上我和尤里金各有背负,扬科又要应付追兵,因此我们前进的速度并不快。没过多久,敌人便缩短了与我们的距离,而且从枪声来判断,追兵已越来越多。  我边跑边调整呼吸,想要加快速度,却被尤里金沉重的呼吸和凌乱的脚步声所困扰,唉!真不知他还能坚持多久?我把心一横,猛的转往山下。下山也许会省些气力,而且唉,走得一步算一步吧!  我们又跑出了大概四五百米,此时,我东绕西拐的,只顾选好走的路径,虽知道是在下山,却早忽略了方向!正胡乱奔跑间,突然,后面的扬科发出一声暴叫,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呼喝。  “扬科中枪了!”韩进在我背上惊呼。  我的心中陡然一凉!立刻顿住脚步,倚着树转回身。尤里金见我停下来,竟也止了步,靠住一棵大树不停的喘着粗气,从他的眼中,我看到了绝望的神色。  我咬了咬牙,放下韩进,从腰间掏出手枪,打开保险。  不能放弃!绝不能!我默念着这几个字,平端起枪。  起点中文网 cmfu。***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五章浴火 我单手举起枪,遥指上坡处黑漆漆的树丛。接着,扬科晃动着高大的身躯踉跄而来。我伸左手一把将他拉到身边。  扬科伤在右肩,子弹击穿了他的肩胛,入眼处竟是一片血肉模糊。  我从他手中夺过枪,对韩进吼道:“你们走!我断后!”正说话间,追兵已经到了。  我无暇再顾及他们,忙抬手瞄准,却见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已应枪被放倒。是尤林金!他扔下了龙立海,腾出右手进行反击。我迅速调整枪口,指向后面跟进的敌人,连连抠动扳机。慌乱中,只听得枪声大作,却不见有人扑倒。子弹竟全都射偏了!就在我胡乱放枪的工夫,扬科已背着韩进下了山。  我一通的乱射虽枪枪都放了空,却阻住了敌人的势头。他们纷纷停下步子,隐在对面不远处的树后,举枪还击。  顿时,密集的子弹就如雨点般向我呼啸而来,幸亏我藏身的树木足够粗大,否则早被打成了筛子!但即便是这样,我也是团缩在树后,一动也不敢动。倒是尤里金时不时趁机还上一两枪,而且几乎枪枪都有斩获。  我侧过脸,看看尤里金已回过气,大声喊道 :“尤里金,快走!”  他根本听不懂我说的是什么,楞了一楞。我急忙做个手势,示意让他走。他这才领悟,也不再犹豫,先还了两枪,然后俯下身,探单臂拎起龙立海,顺着山势向下奋力一掷,接着自己伏在地上,就势一滚,只瞬息间便滑开三四米,正好来到一棵大树前,他一个翻身,立在树后,就势抓起被掷到树旁的龙立海,然后几个纵跃,消失在黑暗中。  龙立海被掷出以及尤里金的倒地下滚,使敌人误以为他们中枪摔落,因而放松了警惕,并未跟进射击,却将注意力全都投向了我。及待发现上当,早悔之晚矣!但仍有两人不甘心,冲着尤里金消失的方向疯狂扫射。  我抓住这个机会,伏下身,也学着尤里金就地向侧后方滚去。  想那尤里金,曾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动作娴熟、连贯,再兼之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因而他选择逃生的时机以及方位、角度都极有讲究,而我在这方面却相差甚远!更何况敌人刚才已经上过一当,现在见我想跑,哪还肯再轻易放过?  我就地一滚,本想学画虎,却成了类犬之作!  敌人的子弹毫不留情的激射过来,打得树上枝叶乱飞,地下火星四溅!我抱着头滚了有近五米,才靠坐到一棵树后藏好,却只觉得屁股和右小腿两处钻心的疼。  是中枪了!天太黑,我根本看不清到底伤在了哪里,也根本顾不上了这些!我咬着牙,硬撑着倚住树站起来,探手便又是一通乱射,接着迅速窜到另一棵树后。这次倒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放倒了两个想抢过来看个究竟的敌人。  我不敢再停留,也不再考虑逃往山下,而是沿着山坡横向钻行。  此时,我已不报生还的念头,只希望能多坚持一会儿,给扬科他们争取些时间。  屁股和腿上的伤严重影响了我行进的速度!好在这两处伤都在同一侧,我仍有行动的能力。我怪叫着从一棵树后跳到另一棵树后,已全不理会聚拢过来的敌人和没头没脑的子弹。  追来的敌人越多才越称我的心!  都来吧!兔崽子们!我回手又是两枪,想再过瘾,枪却突然哑了。就在这时,我的左臂猛的一紧,接着便垂了下来。我疼得一哆嗦,手中空了膛的枪也滑落到地上。妈的!又挨了一下。  我一气之下将右手的枪也掷在地上。  本就受了伤,眼见已不可能再甩脱掉敌人,现在却连子弹也打得精光,唉!山穷水尽啊!  此刻,追在身后的敌人见我停顿下来,也不敢贸然前进,都在不远处驻足,用零星的点射试探我的反应。  我利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抬起头:这里大概就是我生命的尽头吧?这么想着,我仰面四顾。  死这里倒是不错!有青山苍松为伍,山清水秀已占了一半,风水也算过得去了。  我小心的摸了摸胸前那尊佛爷,这是小月给自己的定情之物。  月儿,咱们万里相隔,你能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么?你能知道我在想你么?  月儿,到今天,咱们的缘分算是尽了,你能原谅我么?  忘了我吧!月儿。别了。  我深吸口气,平复了胸中的悸动,同时将劲道运足。  再拼一把!拼死一个够本,拼死俩赚一个!  下一刻,我大喝一声,猛的从树后现身。正巧一个敌人蹑足而至,与我碰个对脸。只瞬息间,我已趁他惊愕之际,探出右手扣住他的喉咙,一侧身,转至斜前方一棵树后,同时手中加力,将他带了过来。  他的喉骨在我加力的瞬间便被捏碎,待我将其拉至身边时,他已大张着嘴,吐着舌头,眼见出气多于进气。  我突然觉得有些异样,又将他拉近些,终于看清了那张兀自惊愕着的脸。  我的呼吸立刻停顿了,整个人不能自主的颤抖起来,手一松,那具尸体软软瘫倒。  这个人我认识!记得在永顺歌厅,我杀死崔广泰后,曾有两个小弟为我打抱不平,而此刻的死者,正是其中之一!  追杀我们的人来自永顺!是郑晓龙的人!  天啊!我都干了些什么?!我亲手杀死了曾经患难与共的弟兄!  我的双手竟沾满了往日兄弟们的血腥!  我真的该死了!  我没有了思维,也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腿一软,瘫在地上。  都来吧,快点开枪,最好送我下地狱!最好不要让我在黄泉路上碰到那个小弟!这样,我可能会好受些。  我闭上了双眼,一心等死。  “都别开枪,那小子没子弹了,咱们抓活的。”一个人在距我不远处命令道。那个声音很熟悉,是郑哥。郑晓龙!原来是他亲自出马  我猛的睁开眼,旋即又泻了劲,靠在树上。郑哥也好,反哥也罢,我都一个要死的人了,还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郑哥,顺子怕是陷了。”在另一侧,一个人踌躇道。从声音上判断,他已停住了脚,此刻见我这边没有动静,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用怕,他中了不止一枪,现在是死是活还不一定。”郑晓龙的声音越来越近,正说话间,他已猛的从树后转过来。  我无力的看着他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眼中涣散无神。“顺子!”与此同时,另一人已哀号着扑向那个断了气的小弟。  郑晓龙看到是我,先是一楞,随后收起枪,脸上浮出笑容“好!真好!张宇,想不到吧?咱哥儿俩终于又见面了。”他轻叹一口气,接着道:“嗨,有时候我也觉着这世界真小,转来转去,老是这几个人,怪没劲的。不过,见到你是我可是打心眼里高兴!”  我没有看他,也懒得看他,只是淡淡的道:“你高兴得太早了,龙立海还没死呢。”  此时,我终于想通了整个事情的原委,而我的这番话不过是求一速死。  “王八蛋,我宰了你!”那个哭嚎的人放开了死去的弟兄,张臂向我扑来。 郑晓龙听到我的话脸色已陡变!他拦住那个悲痛欲绝要过来拼命的手下,抬腿踢在了我唯一完好的右臂上。随着骨头折断的脆响,我差点疼昏过去。  我强忍着没有叫出声。只觉胸口发闷,嗓子眼发咸,一张嘴,喷出了一口血。  这个天杀的!脚中竟加着暗劲。  出过火,郑晓龙恢复了常态,他冷冷的看着我:“兄弟,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我还舍不得你!”  “郑哥,”我将口中的残血吐掉,继续道:“那几个人的主意,我劝你还是别再打。真的,警察马上就会来,这会儿他们可能已经安全了。”我说话的语气虽煞有介事,但心里却暗暗着急:难不成n市的警察都是聋子?傻子?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郑晓龙冷哼一声,正待接口,却见五哥从林中走来。  “晓龙,你怎么才来?我们***差点儿全军覆没。”五哥边走边说,及待见到我,立刻拔出枪,眼中也喷出了火。  见到了五哥,我也是一惊!马上明白过来:原来五哥作反的依仗是洪长青!或者说就是郑晓龙!这下四哥有难了。  郑晓龙一把按住他,轻声道:“别,留着他还有用。”随即又道:“龙扬总部被炸的乱七八糟,”说着,扫了我一眼“八成就是这小子搞得鬼。我到的时候正赶上警察,后来又碰上了他们回救的人,费了些手脚。”  “你怎么逮到这小子的?没碰上他的援兵?”五哥不情愿的收起枪,依旧恶毒的盯着我。  “援兵?”郑晓龙惊疑道。他立刻转向了我,想从我脸上找到答案。  我却闭上了眼,一心求死。  郑晓龙又看了看五哥,道:“他的人都被我干得差不多了,哪还有援兵?五哥,你不是被他耍了吧?这小子可鬼得很!”  “不会错的”五哥皱着眉头,嘴上虽还硬撑,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晓龙!”正在这时,又有一人从黑暗中走来“五哥,您也在。”他匆匆打过招呼,一眼瞥见了我,一怔,马上又恢复了正常,继而伏在郑晓龙的耳边低语一番。  我用眼角扫过去,是龙哥。龙、李二人一向不分家,龙哥既然到了,那李哥呢?该不会是死在我枪下了吧?这么想着,我闭上了眼,心中越发的难受。  郑晓龙听龙哥讲完,脸上立刻变了颜色,急忙对五哥道:“公路那边出了点事,我必须马上过去。那个五哥,你还是不露面的好,要不你先撤,咱们回头再联系。”  五哥已觉到事情有变,但仍不放心,指着我问:“那他?”他的意思其实再明白不过,是想带我一起走。  郑晓龙笑了笑:“你放心!跑不了他的。”  见郑晓龙不肯松口交人,五哥只得无奈道:“那好,我就先回去。不过晓龙,你要小心。”  郑晓龙笑着点点头。接着,五哥带着几个随从先行离去。  见五哥走远,郑晓龙收敛了笑容,脸上的沉郁之气更盛。他指着我对周围的几个小弟道:“带上他,跟我来!”说完便拉上龙哥转身离开,边走还边向龙哥小声询问着什么。  那几个小弟拉扯着将我抬起来,也许是心中有气,他们故意扯动着我的伤口,走起路来晃动还特别大。我疼得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人也不住的哆嗦。  “听说当初也挺猛的,现在咋这么熊呢!”后面的小弟看着我变了形的脸,晒笑道。  我拼尽全部意志忍受着肉体上煎熬,不让自己叫出声。今天是在劫难逃,死之前怎么也不能让他们看笑话。  他们抬着我不知走了多远。其实对我来说,多远已经无所谓,因为我的意识早就不清醒了。在这段路途中,我几次被疼晕过去,又几次被疼醒,我的感觉就象是在通往地狱的路上前行,或者根本就是在地狱中行进!  由于没有人给我包扎伤口,我的鲜血一直在流淌。‘等过一会儿,血流尽了,就可以彻底解脱了。’我模模糊糊的想着,等待着,盼望着再次陷入了昏迷。  “老大!”  一声能够钻入云霄的尖叫将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我唤醒。这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它使我勉力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我身中数枪,右臂折断,伤口流血不止,到现在居然还活着!这还有天理么?还有么?!老天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下一刻,我终于完全清醒。  我躺在冷冰冰的公路上,两个小弟守侯在旁边,两支黑洞洞的枪口离我的额头不足十公分。  有那么夸张么?我的命已没了七八分,就这副样子,还能跑了不成?  在人群的最前方,郑晓龙负手而立。在他对面,我第一眼看到的是韩进,刚才那声亲切得几乎可以响彻云霄的尖叫就是发自他的口。扬科和尤里金依次站在他身旁。看到他们都安在,我心思稍定。接着,我看到了龙立海,他享受了与我相同的待遇,被捆绑着扔在路边。  还有一个人,身影竟也有些熟悉。  我努力睁了睁眼,视线开始模糊,但那个身影确实是见过的。  “把张宇交过来,我放你们走。”那人开口说道。  竟是个女人的声音!我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是娜塔莎!我再次努力,眼睛却不听话的合上了。  我突然感到一阵倦意,竟要睡去。  终于快要结束了么?也许这一睡就真的再也无法醒来!  睡吧,但愿从此永远不要再醒来。这样所有的恩怨和烦恼都将离我而去。干干净净,了去无痕。    一周后。  我缓缓张开双眼。  这是哪儿?天空呈乳白色,一座七彩水晶城堡悬在天空正中,在城堡四周是一道花瓣形淡粉色围墙,围墙外,一组七颗散放着各色光芒的钻石连成一条美丽的光带与城堡交相辉映,更衬托出了主城的华贵、艳丽。  这不象是在地狱,难道这是天堂?  我重新闭上眼,细细体味身在天堂的感受。此时我就仿佛躺在云朵里,飘逸而自在,安闲而舒适。整个人感到说不出的惬意而松弛。  天堂真好!  没想到象我这种满手血腥的人也能进天堂,难道老天真的开眼了?  “老大。你醒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是韩进。  怎么?他也进天堂了?  我猛的睁开眼睛,循声看去。韩正笑容可鞠的望着我。  “嘿嘿,我早说你是属蟑螂的,没那么容易死掉!你等着,我把他们都叫来。”韩进笑嘻嘻的说完,也不理我,竟转身离去。  我还活着!  我轻轻晃了一下头,再次将刚才所见的天空审视一番,不禁自嘲的苦笑起来。所谓的天空不过是房屋的顶棚,城堡是一盏漂亮的水晶灯,城墙是灯池,而那七颗钻石则是七只夺目的射灯。  现在来看,所有的灯光均呈金黄色,而我最初所见的七彩却不过是自己初遇光明时的花眼错觉。  我尝试着想要坐起来,发现四肢就仿佛被捆住一般,竟动弹不得!我不甘心,又加了些力气,钻心的痛楚立刻从周身各处伤口袭来,疼得我忙泄了劲,让自己保持原状。  看看床边不住晃动着的吊瓶,我虚弱的闭上眼。平静了少许,我渐渐回忆起自己昏迷前的情景。当时好象是双方正在对峙。依现在的情形看,是娜塔莎救了我们,或者说是斯罗帕亚在最后关头伸出了援手。可他们这样做为的到底是什么?而且,他们这么晚才出手又是出于何种考虑?  下一刻,我终于恍然大悟,想通了一切!而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  我转过头。第一个进屋的仍然是韩进,他边走边回身说着些什么,内容好象与赌约有关。跟在他身后的扬科和尤里金,他们二人肩膀上都吊着纱带,不过精神倒还好。  看到了他们,我突然想起了察加林和那些牺牲了的战士。  “我太太,中国女人。”这是察加林和我的第一次交谈。  想起他当时说话的语气和神情,我的双眼情不自禁的模糊了。他的太太,那个可怜的中国女同胞,如果得知了他的死讯,一定会伤心欲绝!还有那些牺牲战士的亲人们  我真是个罪人!  什么狗屁老天?!在最后关头他竟耍了我一把,让我又活了回来。我还有什么脸面再见这些活着的战友?我又将如何去面队那些阵亡战士的家人?  为什么?死的为什么偏偏不是我?!  一缕淡淡的幽香钻入鼻孔,不知是哪位好心人用一方手帕替我拭去了流淌着的眼泪,接着便是一声幽幽的叹息。  我的心头一震!  经过手帕擦拭,我的视线恢复了正常。在床前,一个身材修长的异域女子亭亭而立。  不可否认,我不仅被她天籁般的声音所震撼,更为她出尘脱俗的容颜而惊艳!但令我屏息的还不止是这些,还有她那恬淡典雅的气质,那是一种让人相形见绌却又无法侧目的神韵。  我惊叹、痴迷、沉醉的怔怔盯着她,一时之间,竟不能自制,看得呆了。  起点中文网 cmfu。***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六章重生 “唉!重色轻友啊!老大,你现在这副德性更加深了我对这几个字的理解。”  韩进的一句玩笑立刻将我打回原形!  我楞楞的将目光转向天花板,心似刀割,面如死灰。但他仍不依不饶。  “你看你,见了漂亮姐儿,魂儿都没了!眼里哪儿还有咱们这些朋友?!”  韩进的话虽不中听,却极具用心。别小看这几句插科打诨,它们不仅可以活跃气氛,更有提点之意。显然,他已看出我的情绪很有问题。  我仍旧象个只会出气的木偶,目瞪口呆,魂不附体。  娜塔莎倒是很配合。她听了韩进这不伦不类的感叹,淡淡一笑,瞥上他一眼,嗔怪道:“韩进,你说话可真难听。漂亮姐儿是谁呀?”  韩进忙献媚:“当然是您!咱这些人里,除了您,谁还配得上这几个字?我这可是话糙理不糙。”  娜塔莎微笑着不再理他,转向扬、尤说了些什么,语气沉稳淡定,神态不怒自威。  扬、尤听罢,都顺声应诺。转身走出屋。  见扬、尤二人已走,韩进看了看娜塔莎,知道人家没有留下自己的意思,无奈的耸耸肩,也退出了房门。  娜塔莎拉过一把椅子,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床边。一双大而蓝的眼对我颇感兴趣的上顾下盼。目光灼灼,流动不息。  闻着从她身上飘来的淡淡芳香,我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按说,现在我应该向她表示感谢,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但我却实在说不出口!因为我心里很清楚,斯罗帕亚肯差人救我们,根本就不是出于什么好心,而且,他们这份恩情也决不会白白施予我。  我默默的望向她,不带任何表情的直视着那双迷人而深邃的眼。  “你今天真是好多了。这七天来,你曾经醒过三次,只有今天表现最好。”娜塔莎从容的和我对视,说话的口气丝毫不显陌生。  七天?三次?见鬼了!我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看出了我的惊异,她讶然的问:“怎么?你都不记得?”  我茫然摇摇头。  “唉!不过也是。这世上有很多事本就难以说清”她轻叹一声,随即莞尔道:“无论怎样,只要你醒过来就是好事!你说呢?”  我略点点头表示赞同。娜塔莎的话很有深意,我又如何听不出?  也许是她的容貌实在迷惑人,也许是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真诚,虽然明知她与我单独相处必有所图,但渐渐的,我冰块般毫无生气的脸还是被融化开来。  “看样子你今天已经很累了。好啦,我不再打扰,你好好休养,等你好了,我会再来的。”说着,她站起身,就象对待小孩子般轻轻拍拍我的脸蛋,而后转身离去。  娜塔莎很聪明,她看出我的情绪和身体状况都很糟糕,索性放弃了今天谈话的主要意图。这个异域女子竟也懂得欲擒故纵的道理,真是不简单!  “娜塔莎小姐”我略抬起头叫住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是那样沙哑、孱弱。  “我的中国朋友都叫我莎莎,希望你能和他们一样。”她转回身笑吟吟的说道。  “莎莎小姐,我想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们。”我的声音真诚而又虚弱。  娜塔莎手拍着胸脯,望空嘘了口气,然后顽皮而又得意的一笑“天啊,我还以为自己永远都听不到这句话呢!好啦,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好好休息,嗯?”说完便又要走。  “莎莎小姐,”我再一次叫住她。  她再转回身时,依然带着迷人的微笑,竟没有丝毫的不耐。  “龙立海呢?还在您的手里么?”  郑晓龙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我能安全脱身一定有代价,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代价就是龙立海。  “你不知道吗?”她疑惑的问,随即点了点头,象是在自言自语“嗯,还真有可能!当时你已经昏迷了。”她说话的神态竟是那样的天真无邪,很难让人与集团老总联系在一起。  我不错眼珠的等待下文,倒把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把他交给那个帅哥了。”  心中的猜测终化为现实,这使我觉得空落落的。  费了半天劲,牺牲了那么多人,最后还是没保住龙立海,让郑晓龙白占了便宜。唉!当初我还不如早早便结果了他,也算是手刃真凶。不过,再回过头来想,既然斯罗帕亚已经出面,摆明了立场,龙立海的作用也就没那么大了。  娜塔莎以为我仍不能释怀,又补充道:“就是那个捉你的人。怎么?我用错词了?不应该呀!我可在中国生活了十二年呢。”  “您没说错,他确实很帅。”我‘惨淡’的笑笑,转而问她:“您说您在中国生活了十二年?”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我竟总想和她多待一会儿。这也许是人们对美好事物的一种偏爱。  “是啊。我是在中国长大的”刚说到这儿,她话锋突然一转“你还是先休息吧。你可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恐怖’!等你完全好了咱们再聊,到那时我保证满足你的好奇。好啦,我必须走啦,祝你早日康复!”说完,她抛过一个能迷死三头牛的媚眼,轻快的走了。  娜塔莎走后,屋中又剩下我一个人。我的精神差了很多,人也疲惫不堪,而心情更变得无比愁闷。这倒不是因为没有佳人相伴,其主要的原因还是我始终无法从深重的罪孽感中解脱出来。  我就象个被凌迟的犯人,而七天前的那场惨败以及对那些死难战士的负疚则象两柄锋利的小刀,那两柄刀不停的飞舞着将我心上的肉一片片削去!那种无时不刻都在痛苦中苟延残喘的感觉真是令我痛不欲生!  由于精神上的原因,我休养了整整三个月,伤势才渐有起色。而直到三个月后,我的心态也才略有改观。  在这三个月中,娜塔莎再也没有露面,初时韩进、扬科、尤里金他们三人还时不常来陪陪我,到后来就只剩下了韩进一人。  据韩进说,扬、尤二人伤好后便被娜塔莎调到了南边去帮手。  也许是见惯了生离死别,也许是把悲伤都压抑在了内心中,扬科与尤里金倒并未对那些战友的死表现出过度的悲痛。不过,从他们的一言一行不难看出,仇恨已深埋在他们心中。  郑晓龙对我曾有过天大的恩!不论后来怎样,我这条命总算是他给捡回来的,虽然他早将我视为十恶不赦的叛徒,但我对他这份恩情却不敢有时刻的忘怀。从永顺出逃至今我所选择的都只是逃避,我从未想过与之对敌,甚或是干掉他。  为此在扬、尤二人面前,我一直都处在两难的境地,郑晓龙的恩与战友们的仇令我绝难取舍。我根本无法理直气壮的拍着胸脯对他们作出任何承诺。我甚至生出了这种念头,等以后有了足够多的钱,就拿那些钱去周济阵亡战士的家人们,这样也算是对他们有所补偿。  而扬科与尤里金的不辞而别,也许正是出于对我这种暧昧态度的不满。不过,他们最终选择了追随娜塔莎,却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于四哥而言,就多了两个强援。而且就凭这二人的本事,他们将来对斯罗帕亚的影响力也是不可估量的。  现在再回想龙立海庄园一战,斯罗帕亚最后登场,不仅未折一兵,而且一举n得,捞去了锅底最大的一块肥肉。唉!涅莫夫真是好算计!  我在n市养伤的这三个月,是我人生近二十年中最困难的时期。  我的困难不在肉体,而在精神。  在这三个月中,我一直被痛苦、沮丧、彷徨、矛盾等诸多负面情绪所困绕和折磨,甚至有一度我曾生出过轻生的念头。  多亏了韩进!  正是他坚持不懈的插科、搞笑、刺激、鼓励,才使我一直熬了下来。  由于我们所有的飞来横财都在龙立海庄园一战的最后阶段灰飞湮灭,因而他最拿手的理由便是一旦我死了,他那笔巨额劳务费(这其中包括我后来承诺的从杨节身上搞到的那十几万美圆)将无从着落,而到了那时,已经一穷二白的他也只能跟着去跳随便哪条江。  对于他这番说辞我不仅不生气,反而心存感激。我知道,他真正的用意不是落井下石,而是激励鞭策。他是真心的希望我能够坚持下去,并且从困境中重新站起来。  又过了两个月,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才终告悉数痂落。这也就是说,自从龙立海庄园一战负伤开始至此,我一共用了近五个月的时间,直到转过年来的元旦过后才休养如初,而且未落残疾。  其实,早在彻底痊愈前,我已经背着医嘱悄悄开始尝试着运动,并逐渐增加运动量以恢复体能。等到了彻底痊愈时,我的训练量已恢复至往日的三分之二水平,身体比也以前粗壮结实了许多。更不可思议的是,在养伤期间,我的身高竟增加了近五公分,个头蹿到了一米八五。  韩进望着又高出了许多的我,只是不停的说一个字:恨!  我问他:恨什么?他回答:恨我。我再问:为什么?他的回答更绝:羡慕加嫉妒产生了恨。所以他恨。恨我。  我无语  渐渐的,我呆得有些不耐烦了。我做事一向干净利索,最厌烦拖泥带水。可娜塔莎倒好,自从五个月前一走,就成了飞去的黄鹤,杳无音信!而涅莫夫也是以各种理由将我拒之门外,避而不见。  也许他们确是贵人事忙,分不开身,也许他们只是故意推脱,另有打算。但无论怎样,我和斯罗帕亚之间早晚都要有个了断!  他们绝不愿凭白救人,我也不会知恩不报。我只希望这个了断来得越早越好!因为我还有一些未了的心愿。  我从心底里害怕的正是那句话:时间不等人!  又过了一个疲惫而枯燥的星期天,算算日子,再过两天就是我二十岁的生日了。  其实,漂泊在外的这些年,我根本就没想到要过生日。有的时候甚至过了很久才猛然醒悟:哦,对了,某月某日是我的生日来着。但这也就是一闪念的事情,之后便不放在心上。  我之所以会将两天后的生日当回事似的挂在心头,一来是前些天在与韩进闲聊时,他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嘴,提醒了我。二来,这个生日对我而言也确有些意义。  十八岁的生日我就已经在苦练中虚度了,那么二十岁呢?人生能有几个整数岁的生日?尤其是我,也许或者已经没有下一个整数岁生日。  我是否真的应该考虑好好过一过?虽然这样的一天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我考虑的却不是自己,而是我那九泉之下的父母双亲。  这些年来,我几乎是强迫着自己很少去想他们。但是这个愚蠢的逃避行为造成的最终结果,就是一旦想起了他们,这种念头便立刻强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我会因为思念而无心做任何事情,满脑子就只有他们,就只有思念。而这两天的情况便正是如此。  或许,此刻他们也正在思念着我,在另一个世界  过一次生日吧!为了天人永隔的父母。就算是对他们的祭奠,也算是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生日那天,训练依旧。  我的计划很简单,只是想在晚饭的时候吃碗面条,然后再烧些纸钱祭拜一下父母。在我看,形式并非最重要,简单明了即可,真正重要的还在本心。  面条与纸钱的事都已拜托给韩进。n市是华商的聚集之所,想来这两样东西也不难买到。韩进嘴虽碎了些,办事倒还利落,这些事委托给他也没什么不放心。  熬过了一天的苦练,终于盼到晚上。我洗过澡,收拾干净,却仍未见到韩进,看看时间,已近七点。我来到窗前,望着外间飘飞着的大片雪花,心中暗生焦躁。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这时候,露斯卡娅气喘吁吁的从一楼客厅跑进我的房间。她是个肥胖高大的中年女人,是娜塔莎雇佣的服务人员,粗通一点中文。  “张,韩危险,请你去。”她的语音走调走得厉害,神态更显慌张。  经过了近半年的磨合,我已经能完全领会她的这种‘缺斤短两’的俄味儿汉语。  韩进出事了!  “他人呢?在哪里?”我飞快的摘下衣架上的大衣,边穿边问。  “车,外面。”露斯卡娅向冰天雪地里一指。  “哦,谢谢您。”我系好最后一条鞋带,跑下楼,一头冲进风雪之中。  此时,我已根本体会不出寒冷,心中只是记挂着韩进的安危。如果为了一碗面条而令他身遭不测,我会抱憾终生!  在娜塔莎的这座私人豪华别墅外,一辆小轿车开着大灯早等候多时。  我拉开车门迅速钻进后座。但就在关上车门的一刹那,心中怦然一动,觉出了事情的蹊跷。  这里是斯罗帕亚的地盘,韩进如果出事,又如何会轮到我出头?再退一步,即便是他真有难,而且情急之中也只想到了我,那么别墅外的轿车又该如何解释?想到了这些,我慌乱的心已然平静下来。  车行不久,进入了繁华的街区,最后停在一栋典雅华贵的西式建筑前。招牌上全是俄文,我还不能断定这里到底是什么去处,不过看样子应是酒店一类的场所。  这里决不是卖面条或纸钱这些东西的地方!韩进这小子,只不定又在玩什么花活!  我心下大定,从容下车,这才感到刺骨的寒冷。雪花和寒风就象无情的钢鞭,疯狂的抽打着我裸露的皮肤,驱赶着我加紧脚步,一路小跑着冲进了大门。  进了大门,我的猜测被完全证实。这里果真是一座酒店!韩进正笑嘻嘻的等候在大门内。  未等他开口,我已抢先问道:“娜塔莎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从酒店的规模我已判定,这次生日晚宴的级别并不低,以韩进的经济状况,他没这个能力!涅莫夫是个吝啬鬼,也不会突发善心。除去这两种可能,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娜塔莎才是这次欢庆活动的幕后策划者。唉!她可真是用心良苦!不过这样也好,我正可趁次机会与她作个了断。  现在已是冬季,国内是不是也正在大雪飘飞?小武的伤该已痊愈,月儿呢?但愿她还安然。  韩进在头前带路,他边走边回头感叹“老大!怎么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看你都快成半仙儿了。”  我苦笑着不能作答,随他拐上二楼。  韩进突然停在半途,一把拉住我“老大,我就求你这一回!把你那家传的气功教会我吧!”  “你学那玩意儿干嘛?练气功很苦的。”我不解道。  “我不用练到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他认真道“我只要能预知明天彩票的中奖号码就行。”说完,他狡猾的眨眨小眼睛。  我只能苦笑着解释:“娜塔莎的事是我猜到的,与练功无关。”  “你不老实!不愿意就算了,枉我把你当作兄弟!唉,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要真得了道,我看我也只能干看着喝西北风。”他先是极愤慨,而后神情转凄,楚楚可怜。  天!他已认定我是因练气功而有了预知的特殊能力。那我岂不真成了半仙?  “行了!回头我一定教你,不过你要坚持不下来可别怨我。”我拍了他屁股一下,而后推着他向楼上走去。  起点中文网 cmfu。***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七章立约 韩进在楼梯上将事情的原委向我大致解释了一下。  就如我刚才所料,这次生日晚宴的组织者正是娜塔莎。  她先从韩进口中探知我生日,然后设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圈套,希望能够借此给我一个惊喜。  由于龙立海庄园之战,我已变成了倍受各方势力关注的敏感人物。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娜塔莎将晚宴地点安排在了斯罗帕亚旗下的一间不太引人注意的酒店,也就是我们现在涉足之处。这间酒店本没有中餐,但为了照顾我的口味,娜塔莎还特意请来两位中餐大师傅掌勺。  可以这样说,为了这个生日,她确实花费了不少心思,考虑得也确实周全。  说话间我们上到三楼,服务人员将我们领至右手一个别致精巧的雅间。  房间的门开着,见我们到来,娜塔莎盈盈起身,飘然至门口。她的身材很高,穿着半高跟的皮鞋,站起来竟与我不相上下。  她身着一袭淡粉色低胸晚礼服,从低垂的领口处现出雪白诱人的肉致波光。在半露的酥胸上,一串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勾勒出一段粉嫩白皙的玉颈。在项链的下端,一颗菱形巨钻悬于丰胸沟壑的尽头,被房间四周的灯光映射出诸般绚烂的色彩,引人注目,诱人遐思。  她的脸上淡施粉妆,圆润的双唇向两端翘起,引得嫣红的面颊微微起伏,使原本纤瘦圣雅的面容在灯光与项链的错落辉映中,又显出别样的神秘妩媚。  她的鼻子很高,却并不突兀,反而更衬托出一双蓝眼的深邃。说句心里话,她最令人着迷的还是那一双眼!如果说小月美在笑,无双美在泪,而娜塔莎则美在那一双眼!她那幽蓝的充满异国情调的目光是那样的深邃却又是那样的真挚。望着她的眼就象是在饮一杯醇酒,芳香,醉人,令人在不知不觉中晕头转向、心跳加速。  我痴迷的盯着娜塔莎,楞了两三秒,在她闪烁的目光提示下才猝然觉醒。再看韩进,还不如我,薄薄的嘴唇大张着,眼看着口水已流到嘴角,他的眼神几乎已经钻进了那件晚礼服中。 我轻咳一声,然后脱下大衣交给身旁的女招待。韩进也清醒了,嘿嘿干笑着径自进了门。  在娜塔莎身后,扬科与尤里金分左右而立,此刻正微笑着向我颔首。  涅莫夫并不在,屋中除了这几个相熟的朋友外,并没有其他不相干的陌生人。见到这副情景,我心中原本的不快舒缓了许多。  娜塔莎为我过生日,又摆出这副排场本是一番好意,但她的盛情却未中我心。  有时候,有些事情是需要一个人去独自体味的。  今天的生日,我本想一个人静一静,给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双亲烧些纸钱,如此而已。但是被娜塔莎这么一搅,我原来的心境已经荡然无存!  娜塔莎倒大方得很,她走过来牵住我的手,边向前走边回眸笑道:“今天你可是主角,怎么反而不肯进门?”  我象个小孩子般被她拉扯着,脸已羞得通红。  我两次见她,两次却都出了丑,此时再看看那哥儿几个暧昧含混的笑容,更觉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我脱开她的掌握,快步上前,与扬、尤二人一一拥抱问候。当我再回过身时,已有几人手持着乐器进了屋。接着,屋中奏响了久违的生日歌。  娜塔莎先拍着手应曲而歌,她用的是俄语,声音甜美,充满了温情。在她的带动下,屋内的其他人包括乐师也纷纷吟唱起来。  我站在他们中间,被笑脸和歌声所包围。的确,他们的表情很友善,甚至可以说很亲切,歌声也充满了温馨,但我却无法融入其中。我虽也喃喃唱着歌词,心却不知早飞到了哪里,这个集体中,我完全是个多余的人,是个异类。  歌曲唱罢,乐师退场,他们刚走,又见一人进屋,这次却是推进了一辆小餐车。餐车上是一个三层的大蛋糕,蛋糕上插了二十支燃烧着的蜡烛。这个节目我是知道的,吹许愿蜡。  “蜡烛太多了,我一人怕吹不了,谁来帮忙?”我四顾求助。  “我来!”韩进自告奋勇。  “这可不行。要别人帮助,许的愿就会不准。”娜塔莎出言制止。  我向韩进使个眼色,意思是别理那套,韩进眨起小眼睛作出回应。屋中的灯光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黑暗中只余那跃动不息的烛光映红了张张兴奋的脸。  我垂首合拾,却未祈福,而是向父母的在天之灵暗自祷告,希望他们在那边能幸福平安。  就在这一刻,泪水从我的眼角悄然滑落。就在这一刻,我的脑海中突然映现出老爸的幻象,紧随在他后面的是妈妈。  没有人说话,我甚至感觉不出他们的表情,又或是他们的表情很模糊,以至令我无法捕捉到。但是我知道,他们来了。他们听到了我的祷告,来看望我了。我想大声的呼喊,却偏偏张不开口,只能以更汹涌的泪水来倾诉我对他们的思念  韩进重重的一声咳嗽破坏了室内宁静的气氛,也使我头脑中的幻象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家伙八成是着急吹蜡烛了。  我抹去眼泪,重新收拾起心情,刚刚俯身低头,韩进已探过小脑袋狂吹起来。在娜塔莎的惊呼声中,我也加入了吹熄火焰的行列。  韩进虽然先发,成绩却不理想。我一口气吹灭了大半,他还在那里倒气,结果在我的帮助下才算大功告成。  就当最后一支蜡烛上的火苗也倏然隐灭的时候,就在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的瞬间,异变突生!  大蛋糕的最上层突然脱离了主体弹射而起,朝我们迎面扑来。结果可想而知,那层蛋糕一点没糟蹋,全都扣在我和韩进脸上。灯光与欢笑声接踵而至,我和韩进则面面相觑。再看蛋糕时,才发现在其中心处有一根弹簧,上下伸缩,弹动不止。原来机关竟在那里!  我费力揩去脸上的奶油,唯有跟着大伙苦笑。唉,这就是西方人的幽默!  接下来的晚宴,气氛相当热烈。扬科是酒坛内的状元,尤里金是酒杯中的圣人,韩进是不甘落后,我是浅尝即止,娜塔莎则滴酒不沾,权以饮料充数。不过有了前面三人冲锋陷阵,我和娜塔莎倒清静不少。  趁着他们酒热面酣之际,我叫了声娜塔莎,便先行出屋,挑了一间幽静的包房,走了进去。娜塔莎随后而来。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一进门,她便开门见山的问,脸上仍是一片绯红。显然,她还沉浸在刚才的喜庆气氛中。  我伸手关上门,而后严肃道:“莎莎小姐,您不觉得咱们该谈谈了么?”  “谈什么?是工作上的事么?可以明天解决。现在是欢乐时间。”她耸耸肩,但已比刚才沉静了许多。  “明天?都小半年了,我就没见着您的影子。明天您一飞走,让我到哪儿去找?” 一提起这事,我就火大!前些天真是把我烦坏了。此刻借着点酒劲,我的语气也就相当不礼貌。  “明天我不走。怎么样?咱们先回去?还有,叫我莎莎,小姐这个词,在你们那里这好象不是什么尊称吧?”  我没理她,反而拉出把椅子坐了下来。  她和我对视片刻,而后坐在了我对面,沉下脸道:“那好,你说吧。”语气竟与刚才判若两人!这才是她当老总的真实的那一面。  “您打算怎么安置我?”我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安置?”  “是啊!您把我救出来,又养了我小半年,还为我搞了这么个生日晚宴,费了那么多心思,总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我这句话说得多少有点无赖。  娜塔莎修长的眉毛立刻拧在一处“你的意思是,我在利用你?”  “不是么?”我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她冷笑着没有作答。  “有件事我想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你说!”她的语气越来越冷淡。  “那好!我先问个问题,龙立海庄园那一战,你们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华荣事先给我们打过招呼,说要对龙扬动手。所以我们一直在留意他们的行止。就这样。”  我微微一笑,心道一声:好!而后讥讽道:“所以你们就一直等着,等到最后尘埃落定才出面收拾残局?”  这句话正点中了她的痛处,也使她觉到自己刚才的口误。一时间,她冷在一旁,一语不发。  我抓住了理,便更不肯放手“你们本想趁我们两败俱伤来个一网打尽,只是没想到郑晓龙居然毫发未损,而且已经稳操胜券。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用龙立海换了我。”  “按照你的逻辑,我们可并没有占到便宜。”娜塔莎沉声道。  “错!实际上你们已经合适了!”我因为激动而提高了音量“龙扬灭亡在先,华荣、庆祥大败在后,这些都是你们一直梦寐以求而又无法实现的事,现在好了,问题都解决了,而且又没费你们吹灰之力,这些难道还不能令你们满足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娜塔莎也激动了,她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本已黯淡下来的脸又飞起红云。  我也猛然从座椅中窜起,把嗓门提到了最大“我想说的是,你们要早些去,我的那些兄弟就不会死!”  娜塔莎不再理我,急转身走向房门。我一个箭步追上去,却被她甩在脑后的金发迎面拂在脸上。但我也拉住了她的胳膊,一用力,竟将她扯进怀里。  “干什么!”她挣扎着,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扬科等三人现身门外。显然,他们三人对我们这种过分亲密的举动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齐齐呆住了。  我松了手,娜塔莎趁机脱开魔爪,恨恨的白了我一眼,而后走到扬、尤面前说了些什么。扬、尤二人听罢,点点头转身离去,韩进向我吐了吐舌头也跟在了他们身后。娜塔莎顺手关上门,转回身。  “如果你今天晚上只想说这些,那我可以很遗憾的告诉你,咱们没什么好谈的。”她嘴上虽这么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冷静了许多,而原本就少得可怜的那点酒意也消散得干干净净。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急了?这不是我的本意呀!  我泄了气,颓然坐回到椅子中“对不起,莎莎,我刚才太失理了。对不起。”  “呵,没什么。”她宽容的笑笑,笑得很勉强,她也坐回到椅子中,接着道:“你继续说吧。”  说什么?再说还得吵!我长吸一口气,转换了话题“我记得您曾说过,您是在中国长大的?”  娜塔莎一楞,随即点点头,神情也落寞下来“我出生在中国,八岁那年父亲和母亲相继去世,以后一直是涅莫夫爷爷抚养我。十二岁的时候,他带我回国,一边照顾我,一边成就了今天这番事业。唉!你见过他的,他现在的样子比起以前,完全是两个人。他真的很不容易!”也许是触动了童年的伤心往事,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语气也极为低沉。  “不是说,斯罗帕亚是家族企业么?怎么?”我好奇的问。  她苦笑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据说当初涅莫夫爷爷和我的祖父逃到中国是为了避祸,后来涅莫夫爷爷带着我回国,几乎是白手起家,哪里还有什么企业?”说到这里,她幽幽叹息一声,眼中竟噙出泪来“唉!你不知道,涅莫夫爷爷的病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真的很怕所以有些时候,有很多事情,我都尽量顺从他,对于他的一切愿望,我也会尽我所能去满足。”说着,她楚楚动人的望了我一眼“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当然能理解。你们祖孙俩这么处心积虑的,不就是要让我理解这一点么?  “莎莎。其实,我今天想和你谈的事就和涅莫夫先生有关。”我咬了咬牙,最终下定了决心。  她正掏出手帕擦拭自己的双眼,听到我的话,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  我一字一顿郑重道:“我已决定接受涅莫夫先生的提议,为了他成就拳王的理想而打拳。”  她对我的这番表白竟不显意外,而是淡淡说道:“你能作出这个决定,我很替涅莫夫爷爷感到高兴。不过,作为朋友,我也想说说自己的看法。我认为,就你的性格而言,不适合作一名黑市拳手。”  我一楞。  她没有理会我的表情,先擦干净双眼,然后才说:“可能你自己并不知道,你在性格上有两个重大缺陷。第一,遇事不够冷静,太容易冲动,这个缺陷对于一名拳手来说是不可饶恕的;第二,你内心的感情世界太丰富。你有太多的牵挂,做事也不够狠,请允许我用一句不太恰当的成语:心慈手软。这一点才是你的致命伤!它会让你死得比谁都快。”说到这儿,她故意顿了一下,才又道:“如果你不能克服这两个缺点,我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加入到黑市拳手那个行列中去。也许你现在还并不觉得怎样,但是,一旦当你遇到了真正的高手,你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自从出道,我一直被赞誉与崇拜所包围。这是第一次有人直面剖析我的缺点,却又评价得如此中肯、到位!  我静静听她讲完,既未表示赞同又未提出反对,却转而说道:“听你的口气,好象对打拳很在行?”  “怎么?不相信我的话?还是看不起我?如果是前者,我可以提醒你,别忘了我的公司是靠什么起家的。如果是后者,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练过七年跆拳道,水平高低不说,门道总还是能看出一些。”  “门道?”  “对!”她不无得意的点点头,略带挑衅的看着我。  天!不会是想和我较量吧?我脑筋飞转,慌忙转移话题:“那你说说看,我现在的水平到底如何?”  “实事求是的说,属于中等水平。”  看到我眼中的不屑,她手指着我脸上的疤痕补充道:“你还没忘记这道伤痕是怎么留下的吧?如果那天你遇到的是个真正高手,而不是拉德,你现在应该是在上帝那里,而不是在这里过生日。我还可以再打击你一下,如果把拉德换成一个顶尖高手,就凭你的移动速度,那天的比赛,你根本就躲不过第一轮扫攻。他们的速度非常快!甚至快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  我看着她红润的嘴唇上下翻动,就仿佛在梦游。听她这么说,我好象已经一钱不值了。  “实际上,涅莫夫爷爷看中的不是你现在的水平,而是你的潜力。不过你放心,他的眼光很准,很少看错人。”娜塔莎仍在自说自话,全然不顾听者的反应。  此时,我的脸已涨得通红,听她说完最后一个字便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我作出的决定绝不会更改!”  “那我就最后提醒你一次。其他的缺陷和不足可以通过训练来提高和弥补,但是你性格上的缺陷没有极大的恒心和毅力很难克服。我们虽然救过你,但是绝不会勉强你,你可以考虑清楚再作出决定。”  娜塔莎最后的这段话说得非常诚恳,而且也给我留足了回旋的余地。但是,我真的还有选择么?首先,我欠她一个情!这不是一般的情,而是我这条命!另外,我还欠了一身债!是那些孤儿寡母的债!当然,这其中还包括韩进的。我能抛开这一切拍拍手就走了么?如果要真是那样,我还算是个人么?我会鄙夷自己一生!  “莎莎,这个问题就不用再讨论了。我既然已经作出了决定,就绝不会更改!只是有件事我还想和你再商量一下。”  “你说。”  “在接受训练前,我想先请半年假。”  “半年?”  娜塔莎为难的皱起眉。她所担心的是涅莫夫的身体状况。  “是,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我有一些私人事情需要处理。”  其实,这半年的时间是留给小月的。小武好说,跑不出永顺去,至于月儿,唉!半年!如果半年之内还找不到她,那就只能让我做个负心人了。  “那你随便吧。只要你尽量快些就可以。怎么样?还有事情吗?”  说到最后,她的一双大眼已瞟向门外,一心只想着去happy。看来平时的工作也给她烦坏了。  “您先别急,我还有些事想问问清楚。”  她一听说我还有事,顿时泄了气“唉,你的事可真多!那就继续吧,‘事妈’先生。”说到这里,她自己先忍不住乐了。  我没有笑,却严肃的问道:“在n市,原来龙扬的位置是不是已经被郑晓龙代替了?”  娜塔莎立刻收起笑脸,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  她虽未直接回答,但是她的表情与问话已说明了一切。我苦笑道:“猜的。” 第四十八章荣归 郑晓龙的问题引起了娜塔莎极大兴趣。她收摄起浮躁的心性,全神贯注的看着我,认真问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这件事么说来话可就长了。”我故意拉长语音,看她反应。  娜塔莎微微一抿嘴,依然耐心的看着我。  我整理一下思路,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  “您应该还记得去年夏天京生集团与斯罗帕亚在莫河那笔失败的交易吧?其实,那次的袭击事件是龙扬与长青联手所为。而他们共同的目标则是明辉!”  娜塔莎点着头打断了我“不错!长青负责劫货,龙扬负责杀人。这些我们是知道的。”  听她这句话,我吃了一惊!她早就知道明辉货物被劫一事!  “呵,对不起。请继续。”娜塔莎误以为我的表情是对她粗鲁行为的不满,歉然一笑。  “对于那次袭杀事件,我本以为是龙扬与长青分工合作然后坐地分赃。但是后来,直到郑晓龙出现在n市,我才发现自己错了。”  “哦?”  “其实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长青或者说是郑晓龙一手策划的一个圈套!”  “郑晓龙?他有那么可怕?”娜塔莎再一次打断了我,更引来一个白眼。  “我先问您个问题,如果让您选择合作伙伴,长青和明辉您会选择哪一家?”  既然原来的思路被打断,我便索性按照她的话由问了下去。  她略加思索道:“明辉外和内斗,早晚会出乱子!至于那个洪长青是个讨厌的家伙!也不在考虑之列。”说到这儿,她狡黠的一笑“如果真让我选择,说不定会挑郑晓龙。他长得又帅,又被你说得那样厉害,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看来她也发现了明辉的硬伤,已暗中警觉。而洪胖子肯定是动过她的歪脑筋,以至于在她心目中留下了极坏的印象。  只是她为什么会偏偏选择郑晓龙?是逗我玩儿么?  我忍住笑,道:“明辉的问题先放一放。洪长青为人刻薄阴毒,绝非善类!而郑晓龙是他的同盟,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想想吧,他能好到哪去?而且据我看,洪长青还不是郑晓龙的对手。我敢断言,洪早晚有一天会栽在郑手里!所以你千万别小看郑晓龙。此人野心极大!他若成了气候,必是斯罗帕亚的心腹大患。”  我特意指出了郑晓龙而没有提洪长青。  娜塔莎自视过高,根本就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尤其是对郑晓龙,似乎还有些欣赏,这是个危险的信号!我必须提前敲响警钟,防患于未燃。  “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过明辉和长青,怎么?这样还算是小看吗?”她辩驳道,脸上仍充盈着笑意。  她这哪是谈正事的态度?分明在耍着我玩!我皱着眉,斜斜盯着她,越看她的笑脸就越觉得气儿不打一处来!  看到我脸色渐沉,她才改口:“你刚才的话好象没有说完,关于那个圈套?请继续说下去。”  我暗自叹口气,接口道:“郑晓龙根本就是把龙扬当成了一条走狗!他先利用龙扬与明辉的积怨挑起事端,拔去明辉在莫河的利齿。待龙扬骑虎难下时再联合华荣和庆祥将之铲除。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就目前来看,以长青乃至郑晓龙的实力,很难从正面撼动明辉这棵大树,因而他们真正的目标并非是明辉,而是龙扬!他们要取龙扬而代之,在n市占有一席之地!再说得透彻些,他们是要插手利润丰厚的军火交易!”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娜塔莎略显紧张的问。  “依目前的形势看,你们应趁郑晓龙立足未稳,将他清逐出n市。当然,最干净的做法莫过于直接除掉他,永绝后患!如果你们错过了这个时机,让郑晓龙羽翼丰满了,到那时,你们就只剩两条路可走。”  “哦?哪两条路?”  “要么你们就舍弃这片基业,远走他乡。要么你就干脆嫁给郑晓龙,这样也可免去刀兵之灾。”说到最后,我坏笑起来。嫁给郑晓龙,嘿嘿!这么个绝妙的主意,除了我谁还能想得到?  娜塔莎也笑了,笑得比我还坏!直笑得我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她边笑边点头说:“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我怔怔的问。  “你费了半天口舌,只是想说服我支持明辉。怎么样?我说得对吗?”她看我的眼神,就象在看偷拿了自家苹果的小男孩。  我学着韩进干笑几声,而后真诚道:“我这样做也是为您着想。郑晓龙他们是喂不熟的狼!他们若坐大,早晚会成为斯罗帕亚的心腹大患!”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n市这边我还做不了主,但是对于你的建议,我会考虑向涅莫夫爷爷提出来。”娜塔莎的语气也严肃了很多“张宇,我也想给你提个建议。”  “请说。”  “你不要把明辉想得太好,尤其是那个叫‘四哥’的王总。我可以向你透露一个消息,你知道明辉的那批货最后是怎么追回来的么?”  “我不知道。”  “明辉最后和长青达成了协议,不再追究莫河一事,才从长青手中要回了那批货。你不要问我的消息来源。我只能向你保证,这个消息绝对可靠。”  “什么?”我就仿佛被赤身裸体的扔出了窗外,投在那冰天雪地中!  难道四哥把我给卖了?难道五哥所参与的围剿行动正是出于四哥的授意,而非他自做主张?  “张宇,你能够把郑晓龙的阴谋分析得如此透彻,这说明你是个聪明人。只是你太意气用事了!你应该知道,在这个社会,在利益面前,义气,一钱不值!”  我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心中一片混乱。  “好了,该谈的咱们都谈过了。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去玩了?”娜塔莎站起身,此刻已是神不守舍。  “您先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仍旧盯着脚尖,眼神涣散,声音低沉。  她笑着摇摇头走出门,却又突然转回身“噢,对了。我明天回泰国,你回国的事就让韩进去办。”接着,她顽皮的一笑“嫁给郑晓龙,真是不错的主意。张宇,我现在倒有点喜欢你了。”说完便余下一抹淡淡的芳香,扬扬而去。  过完生日的第五天,我独自登上了飞往哈市的航班。韩进没有与我同行,他的理由很简单:没钱!  临行时,他拉住我的手一再叮嘱:老大!你可是个顶天立地的‘有为青年’!千万别作出让我们失望的事。  我笑着回应:怎么?怕我玩‘人间蒸发’?既然不放心,那又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国?  据我猜测,韩进不敢回国,钱并不是主要问题,肯定还有其他原因!至于这原因到底是什么,我也无意深究。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多少埋藏着些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韩进又怎能例外?  韩进无法回答我的问题,便只有使出惯用的绝招---连声干笑。最后才‘依依不舍’的放我离去。  飞机在跑道上加速,然后腾空,盘旋,最后终于穿出云层,向南飞去。  为了四哥的问题,我郁闷了很久,也斗争了很久,但最后还是决定先回哈市。  我必须走一趟哈市!必须向四哥当面陈清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以及洪长青和郑晓龙的狼子野心,当然,还有五哥这颗深埋在明辉高层的定时炸弹。也许,这已是我能为四哥所尽的最后一点绵薄之力。  对于四哥,我仍坚信绝不会看错!他是个重情义的人,他最终选择与长青妥协,一定有其难言之隐。唉!明辉这个家难当啊。  飞机抵达哈市机场后,我和去时一样,依旧两手空空的走进候机楼。远远的,已看见欧阳在招手。在我来之前,斯罗帕亚向明辉打过招呼。而欧阳的出现已说明了一切。四哥还是原来的四哥!  欧阳亲切的笑容将我胸中的阴郁一扫而空。我激动的走过去,与他紧紧拥抱在一起。  “兄弟,咱们终于又见面了!”欧阳的声音还是那样厚重质朴,但听到我耳中,却又别有一番滋味。这是久违的乡音!是发自骨肉兄弟口中真切的呼唤。  “欧阳大哥”我仅说出了这四个字,竟哽咽着不能再继续。  “一听说你要回来,我就主动要求接站。这个机会可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欧阳笑呵呵的将我推开,双手仍搭在我双臂的两侧“来,让我看看,咱们的大名人和以前有啥区别?嗯,个头长了,身体也壮实了,就是脸上多了道伤疤,不过这才更有味!嘿嘿,真是个男子汉了!”  “名人?”我诧异道。  “怎么?你还不知道?你现在可是大大有名了!战拉德,灭龙扬,大败华荣庆祥,这些事迹哪件不让咱们兄弟听得热血沸腾!嘿嘿,现在可都传开了,说你能单掌运气,杀人于无形,还有人说你能掐会算,尽知过去未来。更有传的邪乎的,说你会画符念咒,扎草成兵,离成仙就差一步了”  成仙?我晕!我要真快成仙,又何至于差点死n市?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现在看,这话也不尽然。 望着往日惜字如金,现在却吐沫横飞,滔滔不绝的欧阳,我只能报以苦笑。  “欧阳大哥,我和拉德之战是怎么传出来的?”待他兴奋的讲完,我小心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黑市拳比赛是极机密的事情,怎么会突然间传得沸沸扬扬?还成了我的事迹?  欧阳突然压低声音鬼祟道:“是四哥让我传出去的,嘿嘿。”  我思忖片刻,一下子明白了四哥的用意!他将我的事情在明辉内部传扬开来,是怕五哥对我下黑手!由于二哥的死与我有直接关系,所以在关于我的问题上,他很难对五哥指手画脚,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其实,龙立海庄园一战后,我一直在斯罗帕亚的庇护下,安全根本不成问题。唉!四哥的这片苦心是不是白费了?  我和欧阳又闲聊了几句,主要是他问了问韩进和扬科的情况。当提到扬科时,我不禁想起了那些故去的战士,心中又免不得一番凄落。之后,我们上了车,直奔哈市。  在归途中,我有意无意的问起了四哥,欧阳说四哥目前不在哈市。我立刻就是一惊!四哥若不在,我这趟岂不白跑?于是又问四哥何时回来?他支吾着不能回答。  欧阳是个忠厚的人,他的表情根本瞒不过我。于是我明白了,四哥也许不是不在,而是不肯见我!  明白了这一点,我自知已陷入了困境。  四哥避而不见,原因可能会有很多,但于我而言,只意味着一件事:我这趟哈市之行已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一句话,白用功了。既然如此,那我已没有再去哈市的必要。  想通了这些,我向欧阳表明了心迹,同时询问哈市有没有直达永顺的汽车。欧阳倒并不着急,但是他也不同意马上便放我走,他的理由是,1,我还欠他一顿酒。2,哈市还有一帮兄弟等着一睹我的‘风采’。3,哈市没有直达永顺的长途车而且也用不着,他会直接开车送我去。欧阳的理由很充分(尤其是那顿酒),态度也极其诚恳。面对他憨厚的笑容,我实在无法拒绝,无奈下只得点头应允。  我们抵达哈市时已是中午时分。欧阳将车停在了一间豪华的大酒楼门前。在酒楼第三层的一间超大包房内,早有三十多人在恭候我们。欧阳将他们一一详作介绍,而这些人众星捧月般将我围在中间,竟毫不生分,全当是自家兄弟。接着丰盛的酒菜便穿梭而上,由于四哥的缘故,我早没了吃喝的兴致,对于前来敬酒者,通通以练功为由善言推掉。倒是欧阳来者不拒,喝得不亦乐乎。  看着他越喝越亮的眼睛,我一面担心他会因酒误事,一面又不得不佩服他的酒量。也不知欧阳这肚子是怎么生的?并不见他怎么吃菜,酒却是一杯连一杯,就仿佛喝白水一般,人反而越喝越精神!看来四哥挑他作心腹有从全方位考虑的。就凭他的酒量,搁哪儿也是酒神级的人物!  酒过三巡,众人见我滴酒不沾,欧阳越战越勇,便舍弃了我们,三五成群捉对撕杀。想来这些人平日事忙,难得一聚,今日有此机会又兼兴致高涨,少不得一气狂呼豪饮,一时之间,包房内斛光交错,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却说众人开怀畅饮,我在其间也并不寂寞。不时有人凑过来以敬酒为名私下相邀,有请我去作客的,有求我给家人医病的,有的悄悄将生辰八字塞到我手中请我测算未来命运,甚至还有的干脆要拜我为师,求学神功仙法。我被这些人折腾得痛苦不堪,却又哭笑不得!对于他们热切而又无理的要求我更是束手无测,迎拒两难。万般无奈下,只得将兀自酣战的欧阳叫至身边,向他指了指手表,示意时间已不早。  欧阳人虽憨厚,但并不呆笨。他看出我心不在焉,根本无意酒肉,便以另有要事为由,代我向大家请辞。  欧阳在明辉的地位非常特殊,有他一句话,别人便不好再拦阻。于是我们顺利离开了酒席。  临走时我要去结帐,被欧阳阻止。他说四哥有话,我从国外荣归,这里又是明辉的地界,酒帐自然要算在明辉头上,说如果我执意要请,改日也不迟。  四哥既发了话,我不好再固执,只得笑纳了这顿酒饭。  我们离开哈市前,欧阳将接我的奔驰车换成了桑塔那。  “永顺地方小,开奔驰过去太扎眼。”欧阳笑着向我解释。  我一边点头称是,一边不得不暗生感慨:别看他喝了那么多酒,心思竟仍细致如初,真是高人!  汽车驶上高速路不久,天空突然转阴,继而飘起了雪花,先还是细小的颗粒,转瞬间已是鹅毛漫天,没过多久,天地间便笼罩在了茫茫银海之中!由于桑塔那的制动不是十分出色,欧阳不敢再与我闲聊,将全部精神贯注在驾驶汽车上。我则趁这个间隙向他借过电话。  我那部电话早在受伤后的第二个月,也就是去年八月便遭停机。想来是王京生见没了我的音讯,便不再为那部电话交费。对此我也没有太在意。人走茶凉,世之常情,王京生又何能例外?  我拨通了王哥的电话号码。  他听出是我、又得知我已安全回国,当真又惊又喜!我没容他细问,先道出了自己去电的目的。  我的计划是先将小武带出永顺,而后把他暂时安置在沈阳王哥那里,等找到了小月,就带着他们俩去俄罗斯。到那时,上学也好,工作也罢,在我身边总能有个照应。当然,如果诸事顺利,王哥和那哥儿几个也在我的移民计划之列。  王哥对我的安排倒无不满,他只是想更多的了解一些我的近况。  我现在用的是欧阳的电话,又怎好意思聊个没完?于是说了句‘见面再详谈’便匆匆道别,挂了机。  常言旅途寂寞。我虽有欧阳为伴,但鉴于他开车不能分心,便不敢过多打搅。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便只有在漫天飞雪和收音机内主持人无聊的闲侃中打发。虽然由于雪大,高速路上已几乎没有了车迹,但是欧阳仍格外小心,这便大大延缓了我们前行的速度。当我们到达永顺时,已是晚上十点。  依照我的指引,欧阳将汽车驶入了永顺县城大街。在路途中,我见到了久违的‘鱼美人’歌厅。那里仍是霓虹高明,人影绰绰。  现在是上客人的时候,刘姐他们该正在忙碌。看到了歌厅,想起了刘姐,我不禁又想到了小月。心中突然生出去国还乡,物是人非的酸楚感。  月儿,你到底在哪里?现在还好吗?  汽车在距保安公司大门不远处缓缓停了下来。欧阳关了大灯却未灭车,他说了句快去快回,便靠在座椅中闭目养神。  我收紧大衣的领口,顶着夜风,走进了雪地里。  小武是半年多前受的伤,我算定他已出院。现在不能肯定的是,他是否还住在原来的宿舍?或是那间宿舍中会否又来了新人?但此时我已根本就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来此碰碰运气。  公司大院的门开着道缝,竟未完全关闭。我暗自庆幸着侧身钻了进去。  “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顿住了我的身形。  “我呀,许大爷。”我用衣领遮住一侧的伤疤,转过头,现出亲切的笑容。看门的大爷姓许,从不记人,日常的警惕性只维持在看此人是否面熟的水准。  “刚开会回来吧?给你们留着门呢!快进去吧。”许大爷从敞开的门缝中丢下这句话,又匆忙缩了回去。毕竟,天寒地冻的,谁也不愿在外面多待。  我胡乱应了一声也匆匆走向自己原来那间宿舍。在宿舍门口,我停下了脚步。  此时,屋内仍亮着灯。透过爬满哈气的玻璃,一个人影在屋中最内侧晃动。由于哈气过重,根本看不清此人的样貌。是小武么?  我颤抖着伸出手却又停在半空。深吸一口气,隔了三五秒才平息了心中的激动,然后猛的推开门,闪身进屋。  “好冷啊!”我反手迅速关上门,将彻骨的寒意拦腰斩断,而后微笑着望向对面。我的动作一气呵成,笑容和语气也同往常一般无二。  小武被惊得一机灵,手中的碗险些翻到地上。  小武正坐在床边吃饭。  在他手中仍有小半碗米饭,几片酱黑色咸菜散落在米饭边缘。在他脚边,一口洁白的电饭锅敞着盖,锅口仍泛着徐徐的热气。  他怎么现在才吃饭?他的晚饭怎么只有这些东西?  小武惊愕着的圆圆的大眼慢慢松弛下来,继而变成两道弯月,清瘦的两腮现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宇哥!”他将手中的碗筷轻放到床上,从椅中站起来。他的动作并不很快,却未站稳,披在肩上的棉衣也滑到地上。  他一手扶住床,一手拾起棉衣,这才直起身,仍不能置信的看着我,眼中流动着晶莹的泪光。 第四十九章重逢 只半年光景,小武的身高又增长了不少,人却更显单薄。也许由于很久没有理过发,他的头发已很长,几乎垂到肩上,脸形也由原来的微圆变得瘦长,两颊下陷,颧骨突出,只是一双大眼仍保持着往日的清澈明亮。  看看床上的剩饭,再看看他现在的模样,我鼻中不由得一阵发酸。  “宇哥,你真的回来了?”小武再次发出呼唤,人却仍定立不动。从他的语气不难看出,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  我低呼了声‘文启’便冲过去,一把将他揽在怀中。不管怎样,能够顺利见到小武,我终于放下一件心事。嘿!老天待我还真是不薄!  “宇哥,你咋回来的?你回来的事郑哥知道不?”小武略带紧张的问。他的语气已由惊喜转为担忧。  “我是偷偷来的,没人知道。”我从他手中拿过棉衣又披回到他肩上“这屋里怎这么冷?没烧暖气?”  “烧了,暖气也还行,可不知咋的,这屋里就是贼冷。”他指了指身边的暖气管子说道,接着又问“宇哥,你还走不?”  我没有回答,从床上拿起碗筷,拉着他坐下去,然后扬了扬手中的剩饭,问:“你怎么才吃饭?”  他笑了笑,敷衍道:“嘿嘿,练过点了,没赶上食堂的晚饭,临时将就一顿。”  小武没有说实话。临时将就?泡碗方便面岂不省事?为什么还要买电饭锅?不过我此来就是要接他走,到了沈市有王哥照应,他自会衣食无忧,现在将就不将就的已没什么大关系。  “文启,你赶快收拾收拾,跟我走。”欧阳仍等在外面,时间久了,难免会心急。  “走?去哪儿啊?”小武茫然道。  他这一问还真把我给问住了。我一心想着带他走,却忽略了一个事实:他早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况且有很多事情又并不知情,哪能说走就走?我心下暗叹,看来还得做一番工作才行。  “文启,永顺这地方不能待,郑晓龙唉!有些事情你不知道,郑哥,他不是好人!”  “郑哥?他怎么了?”小武固执的盯着我,一脸不满。  我再次叹息,只得将郑晓龙勾结崔广泰先害死马教练,再除掉金老三,最后又通过我将崔灭口等等这些事的前因后果大致讲述一番,直听得他连连惊呼,脸上神色数变。  到我讲完,他才恍然:“怪不得呢!我听说了你和崔广泰的事一直纳闷,这姓崔的怎么突然成咱们自己人了?而且你一提,我倒想起来了,马哥那天败得是有点奇怪!”言罢,他也叹了口气。  “文启,王保生这个人你知道么?”  我见他已然醒悟,开始把话引向正题。  “王保生?好象有点印象。前一阵他来过咱这儿,说是马哥和你的朋友,要带我走。我又不认得他是谁,没理那茬。怎么?他真是你的朋友?”  小武的警惕性还挺高!不过,王哥的样子确实不象好人。我忍住笑道:“他是马哥的师弟,咱们的师叔!”  小武‘啊’了一声。我接着说:“我来接你就是去沈市投奔他,然后我去找小月,等找到小月,咱们一起去俄罗斯。”  “俄罗斯?”  “是啊,我在那儿找到份工作,那边还有一帮朋友,咱们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  他对我描绘的美妙前景未置可否,却转而问道:“小月呢?她不是跟你一起吗?又怎么了?”  这一问正戳到我的痛处。我飞舞着的眉毛立刻垂下来,黯然道:“去年夏天,我们在沈市的火车站走散了。”  “什么?都半年了?宇哥,你去哪儿找呀?”  “唉!缘份到了,自然就能找到。”我叹息着低语,声音小得自己几乎都听不真切。“文启,赶紧收拾吧?外边还有人等着,时间长了,人家该着急了。”我开始催促他。夜长梦多!我这半年的过往经历要细说起来,哪儿还有个尽头?永顺这块凶地,越早离开我才越能安心。  “宇哥,我不想走。”  小武支吾着竟说出这么句话。我一听就急了“你说什么?”  “我在这儿住惯了,郑哥待我也不错”  我扬起手中的饭碗,又指了指这间屋子,飞快打断了他“他这叫对你不错?文启!你要不走,早晚会害在他手里!”  小武垂首沉默片刻,突然下定决心,扬起脸,坚决道:“宇哥,我不想走!我从小就被人欺负,要不是郑哥,我我一直有个梦想:练就一身好功夫,成为真正的强者!现在我终于有这个机会也有条件,我不会放弃!真的,宇哥。这都是真心话!我要留下来打拳!我要打败所有对手!我要作拳王!”说到最后,他的眼中闪现出令人恐惧的异样兴奋。这眼神是那般熟悉!我猛然省起,就在马教练与崔广泰对战时,他的眼中曾流露过同样的光芒。难道?这才是他的本质?  小武的话就象一道炸雷,将我劈得目瞪口呆!仅半年的光景,他已经长大了,成熟了。他终于明确了自己的理想。可,这又是个怎样的理想?这明明是一条有去无还的不归路!  楞了半晌,我才渐渐清醒,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如果你的对手是我,又将如何?”  小武也被我问得一楞“宇哥,你不是找到工作了么?”  我苦笑道:“我的工作就是打黑市拳!”  “什么!”他又是一惊!旋即表白“宇哥,我绝不会和你打!将来万一对上你,我就先认输。”  小武还是稚气未退。人在江湖,又岂能身随心愿?黑市拳赛牵扯到多方利益,又怎能单凭‘认输’两字便可了结?  我摇了摇头,再问“你若认输,不就当不成拳王了么?”  “那不一样!我又没输给别人!咱们是兄弟!你当第一拳王,我当第二拳王,到那时侯,天下就是咱们哥儿俩的,嘿嘿,嘿嘿。”小戊憧憬着未来,竟笑出了声。  我的心被他笑得一片冰冷,但仍不肯放弃,继续劝道:“文启,拳王不是那么好当的。作为黑市拳手,随时都可能会有意外出现,也随时都可能会倒在拳台上。你”  我还未说完,他已经忍不住插话“宇哥,你不用再劝了。你自己不是也选择了这条道路?再说,我在医院的时候已经想通了一切。人这辈子,总跑不过一死,与其老死病死,倒不如死在拳台上更爽快、利落!”  小武是那种认准了一条道便永不再回头的人。就象当初,他一意要与我一起训练,就是再苦再累也没见他甩过一句怨言。也许,这正是当拳王的潜质。  我心中叹息不止,知道再如何劝也是白费唇舌,便萌生去意。  娜塔莎临去泰国时曾给我留下五千美圆,说是供我这半年生活的资费。拿到钱后,我当即便分了一半给韩进,这样既能堵住他的嘴又可略表我寸心。而剩下的两千五,除去买机票和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费用,到现在还余两千零点。  我不再废话,毫不犹豫的从衣兜中掏出了所有美圆,一股脑塞在他手中“文启,你唉!一切都随你吧!这些钱你收好,自己留着慢慢花。记住!千万别让别人知道!”  钱对我来说并不成问题。我可以打电话向娜塔莎要。既然人都卖给了她,再多花她些钱也是理所应当。如果这条道不行,也可以问四哥去借,至不济还有沈市的王哥。这两千美圆虽不多,但也够小武抵挡一阵子,等他打上拳,自然就吃喝不愁。  小武看着手中的美圆有些犯楞“宇哥,这是啥钱?”  “这是美圆,一块顶咱的钱八块多。等你缺钱花了,就拿上它去城东的工商银行兑换。人要问,你就说是亲戚给的。”  他点了点头,却又问:“你把钱都给了我,自己花啥?”  我拍拍他的肩膀“傻兄弟!我还能缺钱花?!好了,时候不早,我该走了。”说到这儿,我突然觉得眼圈一涨。  我忍住泪,一把将他紧紧拥在怀中“兄弟!你保重!”说完,便站起身,不敢再回头,大步出了门,没入雪夜深处。  “哥!你也保重!”小武也站起来,怔怔的望向空荡荡的门口,眼中早闪出了泪花。  过了很久,他才挪动脚步,走起路来竟一瘸一拐!东阳一战,他右腿的韧带被砍断,直到现在仍恢复得不十分理想。对此,大夫倒未判死刑,说是还有复原的可能,当然,这仅仅是可能。  他现在的样子虽于生活起居并无大碍,却严重影响到了训练!后来的学弟都称他作瘸子,而他的伙食标准也被降到最低!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似乎都成了‘废物’的代名词。没有人肯用正眼看他,就连郑哥,虽也曾露过几面,却也是连说句话的工夫也没有。谁没事会去理一个瘸子?而这个瘸子的兄弟又是那个人人咒骂的叛徒?!  其实,若不是他一力坚持,怕已早被踢出了集训队。  小武轻轻带上被风吹开的屋门,而后用背将门掩住,就那么靠在那里。  “宇哥,愿老天保佑你,早日成为拳王。”他喃喃的念叨着,眼中的泪已如泉水般奔涌而出。  我一边走一边抹去眼角的泪水,走到大门时,才发现门已被锁了。人要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我咒骂着走到稍远处的墙根,保安公司总部的围墙并不高,我原地起跳便攀住墙头,一跃而过。  欧阳仍在车中小憩。我拉开车门,他猛的扭转头,黑暗中,他的眼里闪出隐约的光来,倒吓了我一跳!  “怎么?就你一个人?”他疑惑的问。  我气闷的点点头,也不作答,俯身钻进座位。  “咱们走吧。”我关上门说道,声音极为消沉。  欧阳不再多言,岔开话题问道:“去哪里?沈市么?”  “你是怎么打算的?现在累不?”我反问。  他笑了笑“我无所谓。平时经常在半夜三更被四哥叫起来,然后一跑就是一两千公里,早习惯了。” “那你把我送到长途车站,然后回哈市吧。”  “那怎么行?你要到沈市,我这就送你过去。我都说了,没事!真的!”欧阳有些急了。虽然在黑暗中我们彼此只能看见一团黑影,但是我敢断定,此刻,他的脸已经红了。  “欧阳大哥,我知道你没事。这是我自己的意愿。当初我和小月离开的时候,坐的就是这趟车,我现在去坐是想找找感觉。”  “感觉?”欧阳的声音突然神秘起来“你沿这趟线下去,真的能感觉到小月在哪里?我还说呢,这天涯海角的,你去哪儿找这么个姑娘?乖乖!原来你真有这能力!”  我只能苦笑着更正“欧阳大哥!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去寻找当时的那种感觉,那种意境嗨!说句文词吧!是怀旧。”  欧阳嘿嘿两声“我是老粗,这些词全听不明白。不过你说去车站我听命就是。”言罢,挂上挡,走起车来。  得!他已认定我是有特殊能力,却不肯承认,明摆着是不高兴了。我刚还想向他借些路费,现在倒不好意思开口。  汽车开到车站,欧阳的护送使命也告完成。我正鼓足勇气准备向他提借钱的事,他已从怀中摸出一叠崭新整齐的钞票。  “兄弟,这一万块钱是四哥让我交给你的。别的话就不多说了。兄弟!一路珍重!”他把钱交过来的同时,紧紧握住了我的双手。透过路灯暗弱的光线,我看到了他一脸真挚的表情。  我现下正缺钱用,根本无法推脱。唉,四哥呀,四哥!你这份情叫我到何时才能还清?  “欧阳大哥,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还待感谢,已被他笑着一拳捶过来“你小子!还拽文词?”  到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事,没有马上道别下车“欧阳大哥,还有几件事烦你替我转述给四哥。” “什么事?说吧。”  于是我将莫河一战的前后因由,郑晓龙与五哥在其中分别扮演的角色以及最后五哥与郑相会时的情形等等诸般所见所闻、所听所想细说一遍,最后叮嘱道:“据我对郑的了解,他是一头喂不熟的狼!而绝非合作的对象!我的意见是要想长保明辉,就只有一条路可走:联合斯罗帕亚,收买华、庆,消灭洪、郑联盟!另外就是五哥,唉!这事确是难办。就请四哥好自为之吧!不过只要消灭了洪、郑,五哥便绝翻不出天去。” 欧阳沉静的听我讲完,也叹道:“五哥,唉!四哥心软,太顾及手足情谊”他言尽于斯,便就此打住。“兄弟,你放心。这些话我会一字不落的转告给四哥。”  “那就拜托了。欧阳大哥,你见了四哥,再代我道声谢,还有谢谢你!千里相送。”  “既然是兄弟,你这谢来谢去的是不是就太外道了?好了,走吧,我也用句文词: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兄弟!保重!” 我道别下了车,然后目送着汽车徐徐驶远。这一别,只不止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也许从此就相见无期。我长叹一声,转过身向售票窗口走去。  说来也真巧,我正赶上开往沈市的最后一班车,而且司机还是那晚倒足了霉的老周,乘务员也没变,看来车也还是原来那辆,我和他们真是有缘得很!  车内乘客寥寥,我没有犹豫,径直走到最后一排,选择的仍是我和小月原来坐过的座位。  我在椅中坐定,将头转向车窗外。  此时,雪早住了。窗外的原野被银装包裹起来,只见白茫茫一片,起起伏伏,冷冷清清,孤寂落寞,无穷无尽。世间仿佛只有我们这辆汽车在挣扎前行,而其余一切生机似乎都已被这寒天冰雪所断绝。  我一把拽开车窗,顿时,寒风如刀,直切入骨。在凄厉呼啸的风声中,我竟然仿佛听到了月儿轻柔娇羞的话语。  恍惚中,我信手按在身旁的空处,心却象从高处被抛落,直坠至底。  我身旁没有人。  月儿呢?去了哪里?  月儿在天上。  但那却不是我的月儿。  月儿,你是否也正在看天上的月亮?  在吗?    一时间,我沉浸在深深的思念与幻觉中,竟不能自拔!  “嘿!我说后面的小伙子,你还嫌这天不冷是咋的?!”  前排座位中传来的一声断喝,彻底切断了我的梦境。将我唤回到残酷的现实中来。  我怔怔的几乎是毫无意识的关了窗,然后一头歪在椅中,闭上了双眼。  当我从沉睡中醒来时,天已放光。更准确的说我随手扯开了不知谁拉上的窗帘,天!应该说已日上三竿才对。我看了看表,可不是?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汽车仍小心翼翼的前进着,问了下乘务员,回答说离沈市不远了。我又探向窗外,正张望间,前方已隐隐现出层叠的高楼。  我舒展着睡麻了的身体,开始盘算下一步的安排。  我本打算接上小武去王哥那里,现在小武没接到,王哥那里还有必要去么?  说心里话,我自己还是很想去看看‘他老人家’,不过若只为我自己,他那里人多嘴杂的,似乎便没有冒这个风险的意义。而且一旦我出现在沈市王哥那里的消息传到王京生耳中,却不知他会有何反应?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本来我还想偷偷联系一下王决,现在看,也通通省了吧。下了车,我就先去祭五脏庙,然后直接杀奔火车站。第一站:北京!  都说望山跑死马,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是如此的准确!传神!  我明明已早就看到城市、楼群,却总感觉在接近,接近中,又总不能到达!亏得是乘汽车,我拿它实在没辙。若是马,恐怕早被我抽得吐了血。  正当我几乎完全丧失耐心的时候,汽车转过一个村口,竟驶入了市区。  困顿了一夜的乘客们开始骚动。我两手空空,身轻如燕,已率先抢至门口。坐在门边的女乘务员白了我一眼“急啥?还早着呢!”说完便又举起小镜子,仔细检查着脸上日渐增多的微细皱纹。  我木立在门边,眼望欲穿的直勾勾盯着前方,在众人眼里活象个呆子。我全不顾那些怪异的眼神,就这么直挺挺站了足有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后汽车终于驶进车站。车门刚一开,我一个箭步蹿下去,头也不敢回的冲向前方。  不知为何,从昨夜起,我便对这辆车生出了一种恐惧。我害怕再触摸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怕看见那扇窗户,甚至怕再见到这辆车!那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印着小月的笑脸,我不敢再看那些笑脸,我怕自己会因为过度思念而变得疯狂。  出了长途车站,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买了张神州行电话卡,我那部电话早在俄罗斯时就已充足了电,现在只缺一颗‘趁钱的心脏’。  装好卡,我终于安定下来,边给王哥打电话边顺着街道漫步。  王哥得知事情有变,并未显出太大惊讶,他说早和小武接触过,发现这孩子性格上有缺陷,很难和生人相处,还说他这边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下算白忙。当他得知我不打算在沈停留后,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也未再三挽留,只是问了问我下一步的安排以及身上是否缺钱等等一些细琐问题,便结束了通话。我停住脚,收好手机,然后仰天嘘了口气。正待举步前行,却发现自己已站在一家饭铺门前。我又仔细看了看,立刻怔住!  这家饭铺正是去年夏天我和小月一起来过的那一间!  去年夏天的一个清晨,我与小月一同走下那辆车,相携来到这家饭铺吃饭,而后同去火车站  突然间,我生出一种恐怖的感觉:历史好象又重演了!只不过,这次的主角仅剩下了我一人。  我站在小饭铺的门外,怔怔盯着里间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在闷头大嚼,发觉有人驻足观望,便停了嘴,抬起头。他看见是我,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被他笑得浑身发毛,头皮发涨。  我惊异的张大嘴,不能置信的揉揉眼。我的双眼并没有花,而此人我也并没有认错。  去年夏天,我和小月就是在这间饭铺遇上了他。  此人,正是叶朋! 第五十章牵挂 叶朋笑呵呵抢出店门,拽着我进了屋,然后将我按在椅子上。  “小宇,咱们真的是很有缘!这一点你不承认也不行。”说话间,他已招呼着伙计添了碗筷。  我皮笑肉不笑的回应:“是啊。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叶先生,在这里能再次见到你,我确实很感意外。咱们真是太有缘了!顺便问一句:这家铺子不会是你开的吧?”  叶朋一笑,却指着店伙计刚上的一盘红烧肘子道:“这家饭馆就这道肘子最地道,堪比周庄的烧蹄膀。快趁热吃,一凉就不香了。”  他这么一提,我倒真觉饿得很。其实早在长途车上,我就已经饥肠碌碌。此时见到一大盘兀自冒着热气香喷喷的红烧肘子,也不客气,夹了一大块,送入口中。  叶朋喝了一大勺酸辣汤,脑门顿时见了汗。他惬意的长出一口气,随即挑出一根牙签,却不用,拿在指间把玩。  “小宇,咱们恐怕不只是千里相会吧?”  他问出这么句没头尾的话。我停下了咀嚼的嘴,两腮鼓得就象含了花生米的松鼠。  “你刚从海外风尘归国,和我在这一隅小店相逢。小宇,这已不仅仅是缘分,是天意呀!”  我听得一惊!想开口说话,却突然被一块肉噎住,顿觉呼吸窒涩,脸憋得通红。  他急忙递过一杯茶水,埋怨道:“来,快喝口水冲一冲。吃饭要细嚼慢咽,象你这样吃法,可不是长寿之道。”  我连噎带气,费了好大劲才将卡住的肉搞定。刚回过气,便急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出国的事?又怎么知道我刚回来?”  “哦?我说错了?”叶朋装作一楞,旋即笑道:“你不承认也没用的。你现在的名气可是大得很!战拉德,灭龙扬,大败”  得!又是欧阳那一套!  怎么就好象是有娱记在跟踪记录我的一举一动?我在俄罗斯那点事似乎人人都已知道?  “叶先生,是不是我与拉德之战已经上了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现在已经是满城风雨、尽人皆知了?”  叶朋又是一楞,随即反应过来“呵呵,你不要误会。怎么说我也算是业内人士,对于业界的一些动态多少会有所耳闻。”  业内人士?业界?亏他想得出这些名词!不过,他的这番话根本不能自圆其说。 “叶先生,你所掌握的恐怕不是‘有所耳闻’这几个字那么简单吧?”我沉下脸,横眉冷对。心中已开始盘算到底是从哪里走漏的消息。  叶朋不答,只是不住嘿嘿的干笑。  看着他的模样,竟熟悉得很,颇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心中一动,想起一个人来。  我举起筷子,捡了块瘦小些的肘子放到自己碗内,随口说道:“叶先生,这次回国前,韩进曾托我代他向你问好。”  叶朋与韩进虽外貌形象大异,但在行事作风上却有诸般相似。我且诈他一诈,看看会否能有意外收获。  “韩进?哪个韩进?你认识韩进?”叶朋接连三问,语气流畅不慌张,神态自然不做作。但是,这已很说明了问题:他与韩进是相识的!  “瘦小枯干,尖嘴猴腮的那个。怎么?我搞错了?不会呀!他说认识你的,还说和你是很好的朋友。”我继续出言试探。  他释然一笑“呵呵,我说呢。我倒真认识一个叫韩进的在俄罗斯,听你一说,果然是他!嗨!这世界说大很大,说小也还真小!转来转去,原来大家都是相识的。”  他摇头晃脑、感慨万千!我则不动声色、静候下文。  叶朋轻抚着自己几可垂肩的大耳,缓缓道来:“韩进早些年曾随我跑过一阵江湖,也算是我的徒弟。后来,他嫌干这一行太辛苦,挣钱又少,就东拼西凑借了些钱去了俄罗斯,名义上是留学,说白了,还不是为一个‘钱’字!直到现在,这小子还欠我几千块呢!诶,他现在好么?混得怎么样?”  叶朋这番话听似真切,却有相当不实之处。至少他与韩进很久未通过消息这一点就非常之不可信!我甚至开始怀疑他就是暗伏在韩进身后的那个所谓的朋友。这也一直是我一块未解的心病。不过,现在我已卖身给斯罗帕亚,早身不由己!他再怎么打我的主意已是枉然。  想通了这些,我终于松了口气,决定不再和他过分计较。转而想到了韩进,他不敢回国,原来是欠了一屁股债!我忍住笑,坦然答道:“他么,还是老样子。据说前两年挣到过些钱,可是全让人黑了。现在仍是光棍一条,两手空空。”  他先是笑了笑,随后嗟叹不已。  我们静对片刻,他忍不住先冲散了沉寂。  “诶!咱不再说这些无趣的事。小宇,我来猜一猜,你这次回国,意欲何为?”  我颇感兴趣的扬起眉。  “我猜你这次回来是寻小月姑娘,对不对?”  我淡然一笑:“你是怎么猜到的?”  他得意的晃动着肥头大耳“这个道理很简单!这叫做功成名就,抱得美人归!你现在万事俱备,只差美人一名。你这次回来不为寻小月才是怪事!”  既然他与韩进有那么一层特殊的关系,有此一说也不足为奇。我继续笑道:“我回来确是为找小月,不过你所说的功成名就嘿,就太言过其实!我自己的情况自己心里最清楚”  叶朋举手止住了我“咱不争这个!这种问题争来争去的没有意义。我再问你个问题,小宇,你信命么?”  命?我信么?不信么?  我被他问得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你这不算答案。我告诉你吧,我信!你说咱们在这里相遇算不算是命?我还告诉你,早些年我曾研究过一点相术。就拿你来说吧,”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引得我越发兴致盎然。  喝过水,他继续道:“就拿你来说,眼眉上挑,面含煞气,天生就是杀戮的命!这是错不了的。照我看,你就是赶上了和平年代,所谓生不逢时,如果你生在战乱,肯定能飞黄腾达,有所作为!”  听到结果,我心中暗自冷笑:绕了这大半天,终于又回到了老话题上。这些才是他真正想和我说的!  “叶先生,你也不用拐弯抹角,你想说的意思我全明白。不过,关于我的问题,我劝你还是别再考虑。我已经与俄罗斯的斯罗帕亚签定协议,等我找到小月后再去俄罗斯将成为斯罗帕亚旗下的拳手。”  考虑到他与韩进的那层关系,我并不想拂袖而去,把事情搞僵。而我现在把话挑明,对大家都有好处,更可断了他一番算计。  “协议?书面协议?”叶朋仍不死心。  “口头的。”  “切!那算什么?人嘴两张皮,翻来覆去怎么说都可以的。”他对我郑重的态度不屑一顾。  “叶先生,难道你就没听说过‘一言九鼎’这四个字么?”若不是看着韩进的面子,我确真想拂袖而去,给他点难堪。  叶朋又是一阵干笑“哦,对了,以后叫我叶朋就可以。总是先生先生的,听得太生。”  我没有说话。  我们又静对了片刻,还是他忍不住冲散了沉寂。  “小宇,你下一步是怎么打算的?准备去哪里找小月姑娘?呵呵,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如果可以的话,正好陪你转一转。”他看我面露疑色,又忙解释“我在各地都有些朋友,说不定能帮上点忙。”  我已心有所属,既不怕被他算计,我一个堂堂男子汉,难道还怕被他吃了不成?况且我一个人也实在寂寞,若能有这么个老江湖相伴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想到此,便欣然道:“小月是在北京失踪的,我想先去那里碰碰运气。如果不行,就去西安。那儿是我们最初设定的目的地。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你的朋友多,路子广,如果肯与我同行,我正是求之不得!就先多谢了。”  叶朋见我答应得痛快,已喜上眉梢“呵呵,既然都是朋友,又有韩进这层关系,你的事还不就是我的事?我出些力是应当的!”  我们结算过饭钱(当然,帐是由我来付),然后直接赶奔火车站。  此时已是一月中旬,离春节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到了火车站,这才发现,什么叫做人山人海!而此时的客流比起去年夏天,才真正有天壤之别!去年夏天,我还能找到队尾,排个几小时的队也还能买到票。可是现在,看到那几乎是铺天盖地,拥挤不堪的人群,我已经泄了气。茫然转向叶朋。  叶朋既不紧张也不慌乱,他笑嘻嘻伸出手来“不用担心,火车站咱有熟人,车票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你把钱给我,看我分分钟搞定。”  我将信将疑的递过一千块,然后目送着他隐没在人流中。就在我等候的工夫,不时有人走过来问‘要不要票?’或是‘有没有票?’,想来都是些票贩子,而我则通通以摇头作答。  正当我跳脚四顾的时候,叶朋已悄然出现在身旁。他果真没令我失望,已得意的从怀中摸出车票,连票带剩余的钱一并交到我手中。  我仔细端详了一番车票,又望了望无边无垠的人海。眼前这些人挤得昏天黑地、头破血流也不见得能买到这张小纸片!再看叶朋,有些关系,认识几个熟人,办起是来便不费吹灰之力。  去年要是有叶朋相帮,小月也许就不会与我失散了。  诶!这算怎么回事?!这又是怎样的社会?!  叶朋心安理得的领着我上了火车。一路无话。晚间时分,火车抵达北京。  出了车站,我先买了份北京地图。借着广告灯箱的光亮,叶朋将车站的大约位置指点给我。看了会地图,我望着宽阔的长街以及满街的华灯,顿觉一阵晕眩。偌大的一座城市,人海茫茫,却让我去哪里寻小月的踪影?  叶朋倒还沉稳,他带着我打了辆车先径奔一家相熟的宾馆。在路上,他道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在北京认识些人面比较广的朋友,今天已经晚了,咱们先找一间旅馆休息。等明天我去找找他们,看看能有什么好办法。如果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对了,小宇。你有小月姑娘的照片么?”  我茫然摇摇头。  “这样就比较难办些,也不知小月爱不爱看报诶!不管这些了。咱们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只能呆呆的点头,心里根本没了主意。  第二天叶朋早早便离开宾馆,到很晚才回来。我问他,只是说在想办法,却没什么消息。  第三天的时候,我给了他三千块钱。叶朋本来是帮忙,如果再让他自己破费就太说不过去了。叶朋欣然接受,而后匆匆离去。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  在过去的七天中,我每天都经历着希望、等待最后是失望,并在这其中被煎熬着,折磨着。那是一种几乎集所有不良情绪于一身的痛苦。  而一直支持着我,使我不至陷于崩溃绝境的便只有两个字:  牵挂。  是我对月儿的牵挂。是我内心深处无法抹去的甜蜜却又苦涩的滋味。  不知谁曾说过:世间最真挚的爱莫过于心中的牵挂。  是的。正是这份牵挂让我怀抱着希望将寂寞的每一天迎来送往。  如果没有了这份牵挂,如果没有了这份爱,我不知自己还能否支撑下去?  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这个问题不属于我。  我们来到北京的第八天早晨,叶朋告诉我,家里出了点事,将离开一段时间。我问多久?回答是十天左右。  我琢磨着自己整天闷在宾馆里干等总不是个事,倒不如出去散散心。于是向他提出来要趁这段时间出去走走,目的地是少林寺。  我会选择少林寺,一来,我也勉强算个练武之人,对于那块圣地还是向往的很;二来我与扬科之战时,曾借韩进的口吹嘘自己与那里有渊源,如果自己都未曾去过,将来若被人家问到,岂不要闹笑话?  叶朋对我出游的计划表示支持,他也认为老这么憋闷着,早晚要闹毛病。他临走时还特意叮嘱:春节期间,尤其是春节前夕,出门在外尤其是出游,一定要谨慎小心,最好能报个旅行团,跟团走,安全方面才会有保障。  叶朋走后没多久,我便结了房钱,出了宾馆大门。  我没有听从叶朋的建议,嫌报团太麻烦,耽误时间,另外一个更主要的原因,跟团走约束太多,若失去自由反而徒增烦恼。  鉴于沈市火车站的恐怖见闻,我选择了长途车。但是当我走下出租车后,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长途车站竟也是人山人海!我咬咬牙,花了高出原来三倍的价钱买了一张开往郑州的豪华大巴车票,方得尝所愿,踏上旅途。  豪华大巴抵达郑州时天色已晚。我随着人流走下汽车,看看天,知道已不可能再赶去少林寺。便信步走出车站,想找一家就近的旅馆,先安顿下来,一切留待明早再说。  就在这时,一对母子突然进入了我的视野。  一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母子正跪在路边行乞。那个孩子,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从膝盖以下竟空空如也!其实,更准确些说,他是伏在了地上,就象佛教大礼中的五体投地。  我站在那里,一时竟不能动了,心中生出酸酸的感觉。还是后面的人搡了一下,才使我如梦方醒般快步走过去。  我掏出钱,从中抽出五张百圆钞票,俯身放进地上那个破碗。此时,几乎所有目睹了这一行为的人都象看傻子一样盯着我。  “傻小子,他们天天在这里要钱,家里都盖楼了。”已有好心人出言提醒。  “孩子倒是可怜,谁知道是不是被大人故意搞成这样”更有人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还有其他一些人也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但讲的都是方言,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被这些言语烦得不行,不敢再看那母子的千恩万谢,分开人群,逃也似的冲出车站  第二天,我早早便赶到车站,谁知却是‘起个大早,赶了晚集’。去少林寺的车竟全部满员!  我听从了身边热心人的建议,沮丧的走向站外。  热心人也是个小伙子,戴副眼镜,文质彬彬。巧的是,他也要去少林寺,而且也同样没赶上车。  “今天是阴历十五,大家都去烧香,所以人会多。不过要说人多,昨天才真是吓人。”他向我解释。  “那为什么?”我问。  “你不懂?那些人是赶着烧今天凌晨的第一注香。据说子时烧的那注香是最灵!”  “哦,”我点点头,再问:“你也是去烧香?”  “可不!”他认真道“不过你也不用急,一会还会来车,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去吃早饭。”  于是我听从了他的建议,去站外吃早饭。  吃过饭,车站内还是没车!倒是站外不远处停了几辆破旧的大面包,其中一辆上好象有人在吆喝着‘少林寺’三个字。我循着声音走过去,一看,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辆‘黑车’。  我刚要转身,却感觉有人在向自己招手,回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小伙子,他从破面包敞开的窗户中探出头。  我走到他眼前,笑着问:“你不是不急么?怎么不等辆好点的车?”  我这无心之言引来一旁正招徕生意车主的怒目。  那小伙子倒被我说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声道:“这车便宜。”接着问我“一起走吗?站里的车怕是还要再等一半个小时。”  我又看了看车主由阴转晴的脸,笑着点点头,迈腿钻进车门。  我上这车辆‘黑车’倒不完全是图便宜,主要想有个伴。这小伙子人不错,到了少林寺说不定还能给我向导一番。  车中已差不多坐满了,那小伙子几句好话将他身边一个中年妇女请到后面,然后拍了拍座位“来!坐这里。”  我欣然应命。  经过几句闲聊,我已知道他姓董,叫董立国。也不是本地人,不过在郑州上大学,今年大四。  “我想求个好工作。”他不好意思的笑道。  “那能管用?”我问。觉得他有些呆。  “怎么不管用!在过去的三年,我年年都去,灵得很!”他涨红了脸,对我这种亵渎神灵的不逊之言很是不满。  “你别急。我真的不懂。”我忙解释,说话时竟有种负罪的感觉。  董立国很认真的叮嘱我“你在这儿说说倒没什么。可是到了寺里千万别瞎说,否则会遭报应。”  我点点头,不再开口。遇上这么个虔诚的人,以后说话还真得留神,否则只不定那句会犯了忌,引得人家不快。  就在这时,车开了。  汽车慢吞吞的转来转去,不久便出了市区。但是,接下来就出现了问题。  先是有个别人提出疑议,很快就扩大到了绝大多数。他们似乎在向车主抗议着什么,说的是方言,十个字里我最多能听懂一半个,其余全通过他们的表情和语气来猜测。我转向了董立国。  董立国倒还镇定,见我投来询问的目光,解释道:“这辆车没走高速公路,所以大家都不满意。”随即叹道:“诶!便宜车自有他便宜的道理。高速公路又绕远,过路费又贵,车主当然不愿意走。”  斗争仍在继续,车主索性将车停在路边,不再前进。此时汽车离开市区已有段距离,而车主的态度很坚决:谁不满意?下车走人!  群众的力量在这时候被充分体现出来,大家团结一致,坚决不下车,并表示要和车主斗争到底!同时已有人掏出电话准备报警。  接着,有一两个机灵的人出面调解。他们提议车主先退一部分车费,然后大家也退一步,同意不走高速。  这个提议打破了僵局。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车主终于同意退给大家每人三块钱,这场纠纷才告平息。  黑车车主所选择的这条道路,据说是条省道。但是这里的路况实在差得可以!路面狭窄不说,而且坑坑洼洼,极难行走!偏偏就是这样一条破路,往来的车辆竟然络绎不绝、如车水马龙般川流不息。不过想想也不难理解,毕竟还是这条路走起来要便宜得多!  汽车继续前行。由于刚才的不快,车内的乘客全没了说笑的心情,闷不做声的任凭汽车颠簸摇摆。就在众人茫然不觉中,汽车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索性停了下来。  “怕是要坏事呀!”董立国在我耳畔轻语,说着便按住座位半立起身,向前方张望。  我正自闭目,听他一说,已睁开眼,如他般欠身前瞻,一望之下,不禁愣住了。 第五十一章文贼 这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大塞车!  我生长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市,后来虽负案出逃,但是在逃亡生涯中,大部分时间也不过在穷乡僻壤埋头苦练,可以说是真真正正没见过什么世面。  我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车辆同时聚集在一处!  而此刻,于我而言,眼前的情景只能令用两个字来形容:壮观!  这里地势虽平坦,道路却颇多转弯。只见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车辆头尾相衔,从我们眼前蜿蜒曲折至目力所极处,却哪里看得到尽头?  “唉!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坐这车呀!”已有人开口抱怨。  “就是!刚才还是应该走高速。省那三块钱顶屁用?现在可好,等吧!等到天黑也是它!”另一人附和。  “早知道尿炕还睡筛子呢!”旁边的人出言讥讽,但此人刚说完,也忍不住将头探向窗外。    我们在纷乱声中等了约十多分钟,去前方探察消息的人回来了:前边根本找不到头!只是听说这条车龙的龙头在距此七、八公里远的山脚下。而至于为什么会堵车就只有去问老天爷了。  一听到这消息,车里立刻炸窝了!当即便有人要求司机掉头。  “你们谁他妈要能掉头开回去,这趟活的钱我全送外加一千!”司机也急了,他指着身后大声吼道。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过头。可不是么?在我们这辆车的后方,又已不知排出了多远!但最令人沮丧的还不是这些。  这条路本就不宽,只有一上一下两条车道,此时因为堵车,却有不少司机报着侥幸心理竟从我们旁边逆行而上,已完全将回路封死。现在的情形真应了那句话: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些人的素质,也!”一个儒雅老者指点着正逆行超车的司机们不住颤抖。很明显,他已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超吧!谁他妈也别走!”司机点了棵烟,全不顾满车焦愤无奈的乘客,一摔门,蹲在了路边。  “你怎么打算?”董立国望着已拎起包裹准备步行回城的人问我。  “我倒无所谓,反正也没事。”我轻声答道,却皱起眉“这附近要有厕所就好了。”早饭多喝了两碗粥,刚出城时便有些内急,到现在已快憋不住了。  董立国笑着问:“大的小的?”  “小的。”  “这还不好办?跟我来,我也正想呢。”说完他猫腰走出车门,我紧随其后。  他带着我来到一个背静的地方,不管三七二十一,解了裤子就开始方便。  “就在这儿?”我诧异道。  “怎么?还不好意思?谁没事看你撒尿玩?”他畅快的嘘着气,见我仍左顾右盼,又笑了“你要实在不好意思就只能憋着,等什么时候这里盖好了公厕再说。”  “我”我不再废话,有样学样的也解开了裤子。  到此时,我终于明白:人到真被逼急了的时候,脸面已根本算不得什么。  董立国先方便完,只丢下一句:“你先等会儿”便一路跑开。待我方便完,他已举着两瓶鲜橙多回来。  看着他手中饮料,我竟突然觉得有些口渴。  “渴了吧?来!”他边说边扔过一瓶。  我也是!明明下面刚放完,上面却又叫水。唉!人啊,真是奇怪的很!  我抄手接过瓶子,难为情道:“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你还学生”  “呵呵,我拉你上了贼船,请你喝瓶水也是应该的。”他拧开盖,先解气的灌下两大口,又道:“如果你实在觉得过意不去,等到了寺里,请我吃顿素斋不就扯平了?”  他倒真是好算计!我笑着爽快道:“行啊!没问题!”言罢,也拧下盖,接着便是一气牛饮。  刚喝到一半,我停了下来。鲜橙多我是喝过的,可是这一瓶怎么有股怪怪的味儿?  我皱起眉问他“这水过期了吧?味儿怎么不太对?”  “不会吧?”他疑惑的举起自己手中的瓶子,仔细端详着生产日期“没有啊?上个月的你看看你那瓶。”  我依言也找到了生产日期的标签,确实是上个月的。  “会不会是假的?这种荒村野店的你把水给我,我找他退去!”他伸过手,一脸愤怒。  我急忙阻止“诶!算了。”  人家开的本来就是黑店,还怕你去退?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要不咱们换过来,我这瓶好象没什么问题。”他谦然递过自己那半瓶饮料。 这水既然喝出了毛病,我想着丢掉也就算了,可是他这么一搞,倒不好意思了。  想想吧,人家明摆着是舍不得扔掉这冒牌货,想自甘其苦。我若真的扔掉,岂不等于扇他一个嘴巴?我心里叫着苦,脸上却挂起笑,推却道:“不用!我肚子结实,喝点假的不碍事。”说着便抢先将剩下的半瓶灌进肚子。  “你”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眼看我一气喝完,竟满意的笑了。  喝过饮料,我突然觉得头有点晕!困了?想提气,却根本不由自主,人一个劲往地上出溜。我费力的抬起眼皮,正碰上他狡猾的笑容。  “那我可就真不好意思了。嘿嘿”他笑着说道。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朦朦胧胧睁开眼,只觉得头晕脑胀,浑身冰凉,眼睛更是出奇的难受。抬手揉揉眼,发现身上竟铺了一层稻草。  这是怎么回事 ?这又是在哪里?我努力思索着,但头脑仍不是很清醒,便顾不得这些,挣扎着坐起来,先同眼中的异物斗争一番,好不容易才流着泪将双眼搞清爽,眼前竟依然漆黑一片!我下意识抬起头,看见了天上的月亮。  此时,阵阵夜风徐徐袭来,从敞开的衣领钻入肌肤,激得我连打几个冷战,使我猛然想起昏迷前的情形。  我第一个反应便是伸手探进怀中,将大衣内兜的所有东西一股脑掏在地上。  手机在,护照在,其他身份证件也一应俱在。看到这些,我松了口气,却还是觉得少了什么,又想想,是钱没了!我怔怔的躺回到地上,没了钱,日后的生活可怎么办?不过再一想,董立国也还算仗义,毕竟给我留下手机,没有绝了我的生路。最有意思的,他居然怕我冻坏了,竟为我盖上了稻草  贼若做到这份上,也真是有趣得很!  想到这儿,我苦笑起来。自己竟然对贼生出好感,是否也算前无古人了?  笑着笑着,我忽然想起一事!笑容立即僵住!  长途车呢?  我的双腿虽已被冻木,头也晕得厉害,但是仍扶着墙勉力站起身,张慌四顾。嘿嘿,别说车了,就是连公路也没个踪影!董立国呀董立国!你究竟把我搞到了哪里?我定定神,又细细观察一番,终于看清楚,自己原来是被丢到了一个村边的牲口棚外。  这黑灯瞎火的,让我到哪儿去找公路?即便能找到公路,长途车恐怕也早没影了!我略加思索便放弃了追赶长途车的打算,靠着墙颓然坐回到地上,长叹一声,将麻木的双手插进大衣外兜,想借此取暖,却突然有了意外的发现!  我努力活动一下手指,哆嗦着将兜里的东西夹在指间拉出来,然后捧在双手中,凑到月光下一看。  钱!果真是钱!真天无绝人之路!我正要欢呼,竟又有了新的发现!  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在污旧的纸币间露出一角。我再次活动手指,捏出纸条,然后打开。  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了纸条上的几行小字:  取 君 五 千 整  还 君 六 百 零  有 缘 再 相 见  道 义 存 君 情 落款是  盗亦有道  这应是董立国留下的笔迹。如此看,此人就更有趣!想来还是个文贼!  我盯着纸条看了半晌,又看出些门道,哑然失笑。  别看这首诗写得不怎么样,但也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无心,竟仿佛藏着头。若将每行的第一个字联下去,却是‘取还有道’四个字。如果这真是他有意而为,那这四个字就很值得玩味了。  取还有道颇有杀富济贫的意味!只不过,我现在确实还称不上‘富’人,竟也成了他刀下之‘鬼’,真比窦娥还冤!  我手捧字条,回忆片刻,已想通了事情的原委。  江湖上有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说法,叫财不露白。自己有此一劫正是犯了这个忌讳。  记得昨天晚上,我初到郑州,曾在长途车站外施舍给一对行乞母子五百块钱。董立国很有可能在那时便盯上了自己。而今早的偶遇、搭讪以及同行,不过是他有意接近并相熟的一系列表演!嘿嘿!真可惜了他的表演天赋!竟不去作演员,否则至少也能捧个把奥斯卡小金人回来!  现在想想,即便我就是赶上了今早的长途,又或是我们乘坐的黑车并未遇上罕见的大塞车而顺利抵达少林寺,我恐怕也很难脱此一劫!这也许正应了那句老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唏嘘一阵,我将纸条重新叠好收入兜内。再数数手中的钱,不多不少,整整六百大毛!  董立国确是大方,给我留下的是六百毛而不是六百分。否则我就更见困窘。  我掂量着手中的‘银子’,开始盘算以后的去向。  现在有两条出路摆在我面前:一是打电话约叶朋到郑州,然后自己搭乘一辆返城的汽车回郑,等待会合;另一条是索性将叶朋直接约到少林寺,而自己则继续前进,径奔少林!达成此行的心愿。  我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今天虽遭洗劫,但毕竟还剩下六十块的底气,况且少林寺又近在咫尺,让我如何肯无功而返?想毕,我拿定了主意:先上少林再说!  电话中,叶朋得知我遇贼之事后,先是冷笑不止,继而破口大骂,将笨蛋、猪头、呆鹅等等各种形容呆傻的词汇冠诸到我头上,情绪竟非常激动。我静静聆听着他的‘赞美’,只是搞不懂我自己都未将丢钱的事放在心上,他却为何如此愤慨?想来想去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老家伙太在乎钱!  正当我等待着更猛烈的疾风骤雨时,他却突然安静了,然后带着非常奸诈的笑‘安慰’我:你既有一身功夫,便不愁没钱用,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罢竟得意的笑开了。  我自然明白他言下之意,不过是想诱我去打拳。  我明白告诉他,这次回国,主要目的就是来找人,在找到小月前,其他一切都免谈!接着便说出了去少林寺的决定,同时声言,来不来少林让他自己看着办!  挂上电话后,我开始活动冰冷、僵硬的四肢,为下一段旅程作准备。对于叶朋,我根本不担心。刚才我并未把话说死,因而不愁他不来。  我最后做了一组原地高抬腿,身上终于恢复了热气,便穿上大衣,准备开拔,但是就在这一刻,我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我滞顿住的身行并非因为寒冷!而是前方不远处两点绿色的幽光。  那是一双眼!野兽的眼!  我曾听说狼的眼在夜间会发出绿光。而此刻,斜前方那个阴森的黑影该就是一条狼!我还听说,狼一般喜好结伴出猎。这么想着,我将后背贴住墙,然后警惕的搜寻起来。还好,只有眼前这一头。  我松了口气,悄然举步,逼向那头畜牲。  我刚动,狼竟也动了。  它狂吠着,只几个纵跃,便带着一阵风向我扑来。  听到叫声,我自嘲的笑了。这哪里是什么狼?分明是一条狗!我停下脚,原地不动,然后觑准来势,在它近身前,迅速踢出右脚。这一脚正扫在来犬的侧腹部。那畜牲被我踢得斜着飞出两米远,带着一溜哀鸣滚倒在地,成了冤死鬼。  事情到这里本该就已结束。但是这只破狗在刚才发起攻击时的几声狂叫竟引起了全村的犬吠。我隐隐觉出不妥,正待脚下抹油、溜之大吉,却听到一声惨呼:“小红!”接着便见一道黑影从牲口棚后冲了出来,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那是个中年妇女。我刚转身还未走出两步,便被她扑上来死命扯住衣角。  她也真是奇怪,口中明明喊着‘小红’(八成是那条狗),却偏偏来纠缠我?我也是,既未作贼,心虚什么?我转回身,口中说着:“你干什么?!”想要拂开她的手,却反而被她抱住了胳膊,更动弹不得。  “抓贼啊!抓贼!”那妇人嘶吼起来,继而伏下身,抱住了我的右腿。  她嘶哑却又高亢的叫声惊破了夜空,惊起了宿鸟,也惊醒了附近的村民。先是一两个,而后是十几个,最后竟有几十人将我团团围住!他们有的举着手电,有的手持棍棒,即便是赤手空拳的也捡起石块,一个个义愤填膺,对我怒目相向。  我这副五大三粗的身板确实唬人,又见我还老实,村民们都冷冷的与我保持着距离,蓄势待发。倒是有个干部模样的人排众而出,来到妇人跟前,将她掺起来“桂花他娘,这是咋回事?”  妇人见来了援兵,更加理直气壮,指着我道:“这贼想偷俺家牲口,被小红发现,又把小红踹死了,可怜俺的小红”说到这里,她哽咽着扑向那条死狗。 “打死狗操的!”群众中已有人忍不住挥舞起棍棒蠢蠢欲动。  “你个***死柱子!打死人要偿命你是不知道咋的?”来人头也不回的骂道,接着用手中的电筒指点着我“你,跟我来。”  在村公所,我象犯人般被逼坐在墙角。我的对面,坐着几个显见是有些头面的村民,那妇人夹杂在人丛中恨恨瞪着我。此时我已知道,刚才出头之人正是本地的村支书,姓张。  张书记想是官作得久了,情绪控制得很好,并不象其他人般激动。他一边翻看着我的证件,一边听我讲述曲折的遇盗经历。等我说完,他已将身份证等物扔到一旁,手中却兀自捏着护照上下左右的端详。  “谁知道你这玩意是不是真的?谁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将护照扬了扬,转给其他人。  “都是真的。”我坚持道。  “切!你说是就是啦?哪个能证明?”  我从容应道:“你可以打电话问我的几个朋友,他们都可以证明。实在不行,你还可以通过公按机关去海关查询,那里有我的入境记录。”  “谁有那工夫!”张书记更是不屑的一撇嘴。我被他惹得火起“你说吧!到底想怎样?”  张书记对我的愤怒全不介意,清了清嗓子,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今天这事情还不能排除你偷盗的嫌疑。当然,由于桂花她娘发现及时,所幸没有造成太大的财产损失至于最后怎么处理,还要看你的表现。”  我冷哼一声,寸步不让“张书记,据我所知,这种事还轮不到你们来处理吧?这样,咱们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来解决!你们要不愿意,我自己来。”说着,我掏出电话作势欲打。  对面的张书记见状,早丢过一个眼色,一个动作敏捷的小伙子快步上前,一把将我手中的电话抢了去。  我故作错愕的望着他们,口中惊呼:“你们!”其实,我根本不愿为这点小事去见官,对我而言,警察这个词极度危险。  “你***还不服管?!”那个夺走电话的青年回手便是一巴掌。接着只听一声惨呼,却是那人的手腕被我扣住。我稍微加了些力,他已痛苦不堪的随着我的手势蹲下来。  “都住手!”张书记适时跳了出来“你想干啥?还想再闹事吗?”他义正词严的指着我。  我很给面子的松开五指。做事情不能太过头,要点到为止。“张书记,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你也看见了,刚才明明是他先动的手。而且今天这事,从始至终我都是受害者”  张一挥手阻住了我后面的话“那个你叫啥来着?”  “张宇。”  “张宇!今天不谈你的遭遇,也不论你是否真的去偷牲口,你把桂花家的狗打死了,这总是事实吧?杀人要偿命,杀一条狗虽然不用偿命,但这狗也是条性命,也是人家辛辛苦苦养起来的,总不能白被打死是不是?”  “张书记,我不杀这狗,难道还等着它来咬我?我这也算正当防卫呀!”我继续争辩,为后面的讨价还价作准备。  “你说它咬你,有证据么?它咬你哪儿了,身上有伤么?”他驳斥道,面带得意之色。  “”我无以为继。  “所以我说,小伙子,你就不要再胡搅蛮缠,事实都俱在,还瞎讲啥歪理?”  我鼻子都快气歪了!但也不再计较,转而问他“那你说怎么办吧?”  “这件事情嘛有两个解决方案:一个是公了,我们把你送到县上公安局,让他们处理。一个是私了,只要把桂花家的狗赔了,我们就不再追究你偷窃的问题。”说到这里,张书记看看我的反应,又近一步道:“张宇啊,看在咱们都姓张的份上,我跟你讲句私底下的话:现在是春节期间,各地都在严打,你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搞清的,你要真在号子里蹲上十天半拉月,那滋味也不好受!所以你听我句劝,把那狗赔了完了。”  “那就私了!你说怎么赔吧?”我不耐烦道。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出门撞了一天鬼!  做通了我的工作,张书记转向那妇人“桂花她娘,你也表个态。”  “张书记,俺听您的。”在领导面前,妇人安静许多。  “啧!狗又不是我家的,咋听我的?快说个钱数!这破事总不能折腾一宿。”言罢,他打了个哈欠。  妇人一怔,却没了主意。  “你们也别算计钱数了,我身上就六十块。”我咬咬牙,将自己所有现金都掏出来。  “不中!”妇人横起眉,坚决反对。 第五十二章幸福 “六十绝对不中!俺家小红是纯种‘苏联红’!狗市上,不大点的崽子还能叫上一百多的价。再说俺养了这些年”  妇人还要算细帐,被张书记拦住“这样吧!我作个主:桂花家这狗作价二百块。张宇,这个价码绝对公道,你要不信,以后尽管可以去打听,啊!另外我再说句不相干的话,桂花她爹头年刚走,她们孤儿寡母的,别小看这条狗,很多时候能派上大用场哩!”  我对于狗市的行情一无所知,至于那个‘小红’到底是不是纯种苏联红也无从追究,但有一点我却是明明白白知道的:现在,我身上仅有六十块钱,而且还是活命的钱!  “张书记,我身上就这些钱,不信你可以派人搜一搜。”我横下心,摆出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的架势。诶!若在以前,我说不定还会多给她些,只是现在  张书记先接过钱,而后为难的匝巴着嘴,对我上下打量起来。  天!不是要我脱下衣服作抵押吧?这数九寒冬的!  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刚才那青年的手上,有了主意,笑道:“呵呵,搜啥身?那是警察的活计,我们乡下人可干不来!这样,你不是钱不够吗?先把电话压下,抵一百四,等你有了钱再回来换。”  我怕的就是这一手!  “张书记,你总得给我留条活路吧?我把钱全给了你,电话再被扣下,这里我又举目无亲你可别把事情做绝了!”我铁青着脸把最后这半句说完,已经从椅中站起来。  狗急了要跳墙!人急了呢?  “你身上钱太少,电话一定要扣!”他坚决道,继而从手中抽出一张十块的钞票塞还给我“这钱你留着作路费。我只能让到这一步,否则就没法跟乡亲们交代。”他说话的口气根本不容质疑。  十块钱?路费?我苦笑起来,不过再看看兀自不肯散去的乡民以及他们面上的表情,终于放弃了动武的念头。这点钱好歹够打个长途外带几餐饭食之用。  “那好吧。”  我将钱揣进怀里,正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被他叫住“你等等,先写个字据。”说着,他走到办公桌前随手摸出张纸来。  那是张类似宣传画的小广告。他用的是背面的白页。  他将纸张对折,从中一分为二撕开,间中加了张复写纸然后提笔而书。  写就收据,他将我和那妇人招至身边“凡事要讲个规矩。你们都签上字按上手印,这样就算有个凭证。”  妇人依言照办。轮到我,却将那纸拿到手中。收据写得简单明了,无非是某某欠钱以手机为押云云。我心中一动,将纸翻转过来,看到的是宣传画的上半部分。  这是一张歌舞团下乡演出的小广告。字和画都是黑白色。在最上端有三行醒目的黑体字。  上写:省级剧团,阵容超强!中书:岁末下乡,与民同欢!下云:云凤歌舞团倾情打造。黑体字以下被分为左右两部分,左边是歌舞照,右边是简介。我没看简介,眼睛却怔怔盯着那半幅歌舞剧照。  我静静的看着画面,捏着纸张的手依然很稳定,可是我的心心如鹿撞这个词已经显得太苍白!那是混合了诸多色彩的跃动。而且不止心脏,似乎我的五脏六腑,甚乎大脑都随着心房翩翩起舞。  尽管屋中的光线很差,尽管剧照印得十分粗糙,画面相当不清晰,但是,我仍然认出了那个被舞者簇拥着的手持迈克风的人!  那副清丽出尘、娇美无暇的面容!  那张令我魂萦梦牵、无法忘怀的笑脸!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发飘,似乎眼前的一切并不真实,于是凑到屋中灯下,仔细辨认。然后揉揉眼,再看!谁成想,这一揉,却揉出泪来。  是的!  那是月儿!  真的是月儿!  难道说,冥冥中真的有天意?  上苍竟是如此捉弄我!它折磨了我一整天,最后却送上这样一份惊喜!比起月儿,丢失的那些钱算得什么?我受得这些委屈算得什么?世间的一切又算得什么?  此时我倒真想好好谢谢董立国,谢谢眼前的妇人和张书记,甚至要谢谢那条冤死的狗:小红!  “我说张宇,你不快着签字,瞎看啥呢?”张书记被我的状况搞得非常诧异。  我仍旧沉浸在苦尽甘来的大悲大喜中,根本听不到他说话!  “张宇!你到底想干啥?”他厉声喝问,人也机警的退开三四步。在他看,我或许已不堪打击,失心疯了。  我被喝醒,急切的指着手中宣传画问“张书记,这张广告你还有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关心这些东西?”他以异样的眼神盯着我,目光中尽是疑惑、嘲弄与不屑,就象看着个傻子。  我们就仿佛在作戏,而我则极为配合的傻笑起来“呵呵,张书记,你再写一份字据,这张就给了我吧。”  “有病!”他再退一步,然后绕开我来到办公桌旁,重新写了一式两份字据,接着退回到群众中,用手遥指着桌子道:“你快签字。”  我一手攥着广告,一手签字画押,办完一应手续,人们自动闪开道路,巴不得我这病人快些离开。我没走,却来到张书记面前,惹得他大皱其眉。  “张书记,你能告诉我陈店镇怎么走吗?”我将广告的下半幅递过去,指着一个地名问道。  他根本都不看广告,只是疑惑的盯着我。  “张书记,我知道,你是好人,更是好书记!你就告诉我吧?求求你了。”我极尽卑躬屈膝之能事,不耻下问。  他的面色缓和了些,但仍与我保持着距离,往村公所外一指“门口这条路向北,出村后遇见大路一直奔西,十里地”  “谢了!”我没等他说完便欢快的收起广告,夺门而出。  “哎!这广告都半个月啦”他又补充,却早不见了我的影子。  “真是有病!”他喃喃转回身,冲着仍滞留不散的村民嚷嚷起来“都散了!散了!散了!”  人群散尽,他才笑着将钱塞给妇人,趁势握住了她的手  我兴奋的冲出门,按照张书记的指点,果真找到东西向的大道,然后顶着西北向的寒风,沿着大道向西一路走下去。  我走了整整一夜!却早下去十里地不止!  初时,我还因着激动与期待箭步如飞,但是越到后来,随着与时俱增的疲惫我便越觉迷惑和茫然,到最后索性靠在路边的杨树旁不再前进。  此时,天已蒙蒙亮,四周的环境也渐渐清晰。我的脚下是向前后延伸开去,逶迤至天际的公路。公路不宽,被两行稀疏的白杨遮掩,从远处遥望,令人生出衣不遮体的纰漏感触。白杨外是一望无际的褐土黄田,在目力所及处点缀着星星农舍,片片村落。  腊月的中原大地,真是荒凉至极!唯一的生气也许便只有从遥远农舍中飘起的袅袅炊烟。  我刚歇了脚,饥饿和寒冷这两位不速之客便接踵莅临。在饥寒交迫中,我无助的蹲下身子,茫然四顾,初时的兴奋已被满腹苦楚所代替。  我这一路下来,村庄倒是经过不少,但并未见到过象样的镇落,就更别提什么陈店镇!我开始怀疑那个姓张的书记是否故意指错路,又怀疑自己是否走岔了道。诶!月儿明明已与我近在咫尺,却偏偏仿佛相隔天涯。陈店镇啊!你到底在哪里?我痛苦的将手插入发中,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空虚!  苍天啊!难道你会忍心让我与月儿就这样擦肩而过?  我鼓足气力站直了身体,记得王哥曾说过:很多事情往往在最绝望时才会出现转机。我不会放弃!绝不会!  下一刻,我裹了裹大衣,继续前进。  走了大约半小时,我终于见到了人迹。他是这一夜过来我所遇见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人。那是个老者。在他周围,一群绵羊正在寻觅地上枯黄的干草。  老者在慢慢咀嚼着手中的干粮。  我克制住汹涌的食欲,恭敬的上前打过招呼,而后询问陈店镇的去向。 他的回答险些令我昏厥!我竟然走过了!而且走过了十多里!老者问明情况后又详作解释:陈店镇并不在大道旁。在距此十四五里远处有一条南向的岔道,沿岔道向南走一里左右便是。  原来张书记没有错指道路,却是我匆忙中未将他的话听完。  老者讲述完毕,见我仍不走,只是咽着口水望着自己手中干粮发呆。他宽厚的笑了,随即从随身的包裹中摸出块烙饼塞到我手里。  我千恩万谢的转身离去,边走边吃  不知又走了多久,我终于找到了梦寐以求的陈店镇。但是,路人的回答再次无情的击碎了我满怀的痴愿!广告中的歌舞团早在四天前就离开了,去向不明。  我终于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已隐隐觉到刚才的预感将要成为现实。  苍天就果然真的这般无情?它明明已给了我希望,竟忍心棒打鸳鸯,让我与月儿擦肩而过?  我呆呆的坐着,漫无目的的看着过往的行人。当然,他们也看着我,目光却是那般异样。我顾不上这些,也根本不在乎这些,此时的我,就象在窗玻璃上乱撞的苍蝇,看到了光明,却偏偏没有前途!  我没有在陈店镇停留,开始浪迹于周遭的村落、集镇。我就象鲁迅笔下的祥林嫂,每到一处,甚至每见一人都要询问一番,问的不是阿毛,而是云凤歌舞团。我的问题总是千篇一律,得到的回答也都是众口一词。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甚至都没人听说过这个歌舞团的名字!  我在希望与失望中流浪了十天。在这十天里,我风餐露宿,没有喝过一口热水,也未睡过一晚热炕,卖掉了手表,钱也花得只剩下九毛。最后竟转进山中,最后也终于大失所望!  上天终于没能给予我和月儿再见面的机会。也许我们的缘分真的已尽,也许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也只存在于小说与戏剧中。至少,它不属于我。我心如死灰!  就在第十天的傍晚,农历腊月二十九,俗称小除夕的黄昏,我垂着头走进了一座名为新平的县城。  此时,我已不能算是盲流,而根本就是个乞丐。我的头发乱得象稻草,大衣已经又脏又破,而且发出了一股难闻的味道。我的双手伸出来,就象十跟碳棒接在两团规则的煤块上,我的脸我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十分吓人,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绕着我走,而他们望向我脸上的目光我确实难于启齿!我的到来似乎与这座欢快、喜庆的城市格格不入,就象一个异类,或者说是一块垃圾。而这正是我从那些鄙夷的目光中读到的。  我低着头走路并不完全是怕被人看,另外一个理由也实在羞于启齿!我想捡钱。  我的理想其实很简单:一毛钱。  我身上还有九毛,租公用电话打一个外地手机需要一块。我就缺一毛钱。而这一毛钱将使我摆脱现在的困境,重新为人。  我紧贴着墙根,在张灯结彩的大街上缓慢前进。由于天已渐渐黑下来,路灯又未点亮,因而地面上的光线非常糟糕。这便大大阻碍了我的搜寻工作,但是正象人们常说的:工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在一张方桌前看到了一枚闪闪发光的硬币。  我知道那是一张方桌,因为我看到了四根桌子腿。我一直低着头走路,便只能看到无数的腿:桌子腿,椅子腿还有行人的腿。  当我确定那确实是一枚一毛钱硬币后,便飞快的冲了上去,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未感到任何羞耻。但是,我仍然慢了一线!  那枚一直诱惑着我的硬币突然消失了!就在原来的地方竟多出一只小手。一只漆黑与肮脏程度均可与我比肩的小手。  我侧过低垂的脸,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他的脸几乎已与暮色融合,因而我只能看清那双眼。一双孩子的眼。只有孩子的眼才会这般清澈!只有这般清澈的目光才会带给我如此震撼!而这震撼已于瞬间如烙印般刻在我心灵深处,使我终生不能忘记!  孩子伏在地上仰视着我,忽然侧过脸呼唤了声同伴。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将我的注意力引向了他的身体,他的一条小腿发育得就象手掌般大小,软软垂在地上,让人看了不觉心中一痛。他呼唤过同伴,又回过头继续逼视着我,目光中充满敌意。  我再也无法忍受,立刻别过头去,竟不敢与他对视!  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流泪,更为自己刚才那个重新做人的想法而羞愧。我虽然无力改变眼前的现实,却绝不能轻视乞讨者们做人的权利!尤其是这些孩子!  我下意识的将手伸进兜,但最终还是没掏出那九毛钱。  我知道,自己真正的用处并不在这九毛。  我抬起头,开始寻找公用电话。  既然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我也绝不能被区区一毛钱困死在这山中小城。我搜寻一周才发现,原来自己身前的小方桌上便正有一部电话。真是骑驴还找驴!  看电话的是一位三十几奔四十岁的妇女。她已早坐在那里警惕的看着我,提防着我的一举一动。  “大姐,打个电话可以么?”我用自觉最真诚最亲切的声音对她说道,边说边掏出那九毛钱:“不过我只有九毛,差一毛。”我歉然笑笑。  她冷漠的摇摇头“不行。差一分也不行!你快走,别在这里影响我的生意。”  我收敛了笑容,将那九枚硬币一个一个投到桌上,到最后一枚,用力按下去,竟生生将其嵌进桌面小半。我不愿再和她罗嗦,抓起电话。  “要打快打!打完快走!”她被吓得嘴唇发抖,语速飞快。  我将电话放到耳边沉吟着,迟迟不能拨出号码。  在所有人的电话中,我仅记住了叶朋的号码。我只有打给他。我一旦把他找来,便又背负了一个沉重的人情包袱,而这个人情的代价便是打拳!  我犹豫着,终于横下心拨出了记忆中的号码。  既然已卖过一次身,再卖一次又何妨?  电话拨通后是漫长的等待音。  这个叶朋!也不知死去了哪里?半天也不接听!  我等得焦急,那妇女则更急不可耐 。她不敢出声,用手指了指手腕,接着又指向身后。大概意思是想让我注意时间。  我扬起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突然愣住。  这一刻,我停止了呼吸。或者说忘却了呼吸!  我没有看到钟表,却看到了一张巨幅彩色画报。  画报正中飞舞着两个火样红的草书大字:云凤!  我寻了你那么久,几经周折,历尽辛苦,就在已完全失去希望的时候,却如此轻易的见到了你。  难道,这就是幸福么?  就那么在不经意间,无声无息的来了?  难道,这真的是幸福么?  月儿,我来了。你知道了么?  老天,我找到月儿了!你知道了么?    “喂,谁呀?喂?喂?”叶朋终于接听了电话,却发现电话那边竟没有人声,不禁发出连声呼唤。  “是小宇吗?小宇?你说话!”他终于猜到是我,语气更显焦急。  我突然从浓浓的幸福中被惊醒,轻轻说道:“我是张宇。”  “小宇,你到底在哪儿啊?我给你打电话怎么总是关机?”情急之中,他问了一连串问题。  “你现在在哪儿?”我反问。  “你还问我?我在少林寺!这大春节的,你再不来,我他妈就真成和尚啦!你到底在哪儿?”  叶朋很少说脏话,真的很少。也许,就只有这一次。  我依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说道:“叶朋,你还记得你曾问过我‘信命么’,当时我并没有答案。但是现在,我想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我信!我真的已经相信冥冥之中会有命运的主宰。”  “你找到小月姑娘了?”他不能置信的问道,已经猜出我这番话背后的含义。  “是。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谢谢你对我的帮助。”我真诚道。  “你不用那么客气。都是朋友另外,恭喜你。”他虽极力掩饰,但语气中仍流露出淡淡的失落。  “谢谢!有机会我一定请你喝酒。再见。”  “呵呵,那一定是喜酒喽。好!我等着。再见!”  了却叶朋这桩心事,我轻松的挂上电话,朝着招贴画的方向缓步走去。  我扬着脸,看着月儿的彩照渐渐接近,渐渐清晰,慢慢的、惬意的体味着这迟来的幸福。  眼前是一座不大的剧场,张贴巨幅彩画的位置正是剧场的大门口。  我在距彩画咫尺处站定。就在这一刻,彩画上方的射灯突然点亮。我的眼前也突然为之一明!  “月儿,我来了。”  我轻声呼唤着,微笑着注视着画中的月儿,缓缓坐在地上。心中暖洋洋的。 第五十三章三探上 我徘徊在剧场门外。  剧场的大门口有两个不大的石狮子,从这边一个走过去是二十八步,再回来还是二十八步。  天全黑了,街灯亮了,星星和月亮已经清晰可见。在不远处,居民楼中一扇扇明亮的窗中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其间夹杂着杯盘相交的清脆声响。  又一阵冽风忽如而至。我驻足在路灯下,将衣领裹了再裹,却就那么静静立在那里,侧目遥望着那扇大门。  风兜起了大衣的下摆,衣角突然飘扬起来,使得那条被灯光投到地面上笔直纤长的身影突然纷乱了,就仿佛身体的某个部分想要脱离主体,挣扎着,跳跃着,时缓时急,忽上忽下,舞动不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也许是几十年。  剧场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先是几个孩子叫闹着奔跑出来,紧随其后的便是嬉笑的人流。  人头耸动中,我就象一块矗立在波涛中的顽石,先将浪头分开,而后被包裹、湮灭,浪潮褪尽,又现出孤零零的身形。方才的潮起潮落似乎只发生在瞬息间,而那一切已根本与我无关,很快的,一切都恢复了原状,甚至比原来更加寂静,没有了风声,更没有了人声,静得已经能听出自己的心跳。  我依然静静的站立着,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我的双腿已经麻木,腰已经僵直,眼神已经凝固,我身体上的大部分器官似乎都已脱离了控制,失去了生气。只有心脏,依旧热烈的跳动着,将汩汩热流传入大脑,刺激着我,鼓舞着我,让我将全部心神贯注在那扇本与我毫不相干的大门上,使我忘却了寒冷,忘却了黑夜,忘却了这世间的一切。  又过了不知多久,大门再次被开启,门内再次传来人声。  这一次的人并没有刚才多,只是三三两两,零零星星,有的人似乎还未卸妆。  我的双眼突然眨动几下,凝固住的视线恢复了灵动。不由自主的,我伸出了蜷在衣兜内的手,轻轻捏住衣领。衣领在寒风中微微颤动起来,我用力捏了捏,却抖得更厉害。  我的眼睛又眨了眨,就在眨眼的瞬间,那个窈窕的身影突然跳进视野。淡紫色的大衣裹住了玲珑的躯体,一幅杏黄色方巾在颈间结成花朵,一片花瓣从敞开的衣领探出头,随着身体上下飘动。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的笑容是那样满足、惬意,却又是这般迷人!  我呆望着那张充盈着笑意的脸,竟痴住了。  也许,对一个人的爱恋往往只是发乎某个瞬间。而正是这个瞬间才令得两情相愉,厮守终生。  到现在,我终于知道,我对月儿的爱正是始于她那巧然一笑! 记得在永顺时,在那个夜晚,她因有伤而戴了一顶编花小帽,我们互相凝望片刻,而后她转身离去,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我捕捉到了她的一丝笑意,倾城的一笑!在那之前,我对她更多的可能还是怜,但是从那一刻起,我便已经情根深种,不能自己。  她突然发现了我,停住脚,怔住。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惊愕的张大双眼,眼中闪出泪光。  我依然静静的站立,和她对望着。我很想平静的接受这一刻,慢慢的享受这一刻。我的嘴角轻轻颤动,想淡淡一笑,泪却突然从眼角两侧滚落下来,在满是尘垢的脸上滑过,留下两道浅浅水痕。我抿住嘴、摒住气,努力控制着自己激荡的情绪,仍然一动不动的凝望着她。  我们没有惊呼,没有奔走相拥。只是互相静静的凝望,彼此间用眼神交流、倾诉。我们仿佛脱离了这个空间,已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个世界里就只有我们俩。那是个梦一样的世界,没有肉体的桎梏,只有精神的交融!不是很真实,却非常享受,一种酸酸的充满幸福的感觉。  我们依然没有动,就象两尊风中的泥塑。只有不时烁动的目光提醒着路人,这是两个活生生的人,两个包裹着火热激情的恋人!  突然,一声重重的咳嗽将那个只属于我们两人的世界击得粉碎。  “小月,这大冷的天,你不赶紧走还发什么呆?”一个瘦小的半大老头亲热的挽住小月的胳膊,轻轻拽了拽,有意无意间扫了我一眼,眼神中满含轻蔑。  刚才的咳嗽声正出自这老儿的口!  “啊!”小月发出一声轻呼,被拉回现实,略显慌乱的答道:“没什么,碰上一个熟人。”  熟人?我的心弦猛的拉紧,又被割断。人已经恍惚起来。  “就是他?”老儿开始正式上下打量起我,眼神中轻蔑之色更甚。  “呵”小月勉强一笑,用手拂住飘扬的秀发,人已经恢复镇定“你先等等。”说罢便飘然向我走来。  看着她越来越接近的身体,我的心已经快沉到脚底。我倒宁愿她没有看见自己。哪怕是假装没看见,就这么擦肩而过。这样,我也许会好受得多!  “你瘦了。”小月上下打量我一番,轻声说道。  我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就象个死人。我已经预感出这次会面的结果。  “你吃了不少苦。”她的声音依然很轻。  我直楞楞盯着她,只是不想听到即将从她口中脱出的那句话。那句足可将我击得粉身碎骨的决绝之言。  小月轻咬着嘴唇,眼神已变得慌乱。这时,从她身后又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这声咳嗽却正是我的催命符!  她沉吟了一下,嘴唇上留下一道深深齿痕,接着便慌乱的垂下头,不敢再与我对视。她飞快打开随身的小包,从里面抽出一叠钱,递过来,仍不敢看我“这钱给你。你走吧。”  我没有伸手。我日思夜想,千盼万望,等来的却只是这句话。  这算是什么?我又算是什么?!  “小月,有话快说!这大冷的天”老儿又忍不住催促。  她抓起我的手腕,将钱塞入手中,而后一转身,飞快的跑开,跑动中,肩膀不住的抽动。  我没有攥住钱。在寒风中,那十余张钞票就象树叶般被吹得四散开去,然后飞舞起来。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却又不敢心生邪念。  那老儿揽住小月的肩头,抚慰道:“别哭了,啊,为这个傻子,不值当!走吧。”说着就这样搂着她走过来,从我身边经过时,重重哼了一声,那声音是冲我来的。  我没有反应。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满心痴愿早化作寸断悲肠!  一个小女孩四下奔跑着将飞舞的钞票一一捉住,心满意足的来到我面前,扬起手脆声道:“给你钱。”  我终于笑了,一丝淡淡的苦笑。  我低下头,轻轻将钱握在她手中“这些钱,都给你。”  小姑娘被吓了一跳!慌忙把钱塞还给我,抽出手,一溜烟跑开。  我捏住钱,望着她跳动着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哟!贺老头说得一点都不错!连钱都不知道要的主儿,可不是个傻子?”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丰韵女子婀娜走过来,嘲弄道。  我蓦的转过脸,冷冷盯着她。眼中充满杀意。  她被我盯得一机灵,随即镇静下来,脸上恢复了原来的嘲弄“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副德行!就你?还想追我们小月?我告诉你,排队都轮不到你!”  “你是谁?”我冷冷的问。  “切!你?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我暗自提气,却不说话,眼睛蓦的一亮,盯得她心惊肉跳,情虚胆怯。  慌乱中,她茫然四顾。虽已有不少人聚拢过来,但她仍感无法脱开我逼视的目光,竟不自觉说道:“我还怕了你?告诉你,我就是这个团的头儿!团长!我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哼!”说完,竟一扭一扭的走了。  “站住!”我轻喝一声!声音虽不大,却直入人心。  她被我喝得定在原地,随即转回身大声质问:“你想干什么?”  “你们团要人么?”  “啊?”她被我问得一愣。  “我想找份工作。”  她又是一愣,便明白过来,笑吟吟的围着我上下前后打量个不停,边看边捏着鼻子皱起眉头“又脏又臭!”看了片刻,定下结论:“嗯!人是脏了点,瘦了点。不过洗干净、再养养,应该还说得过去。”  我听得直犯傻,怎么感觉她把自己当成跳蚤市场上的宠物了?  “说说吧,你都会干什么?我凭什么用你呀?”她摆起官腔,故意把话音拉长。那神态、那口气颇象旧时的地主老财。  会干什么?我会干什么?  “打人!”我确实什么都不会,只有实话实说。  她扑哧一笑“就这也算本事?”  她只笑到一半,便被我迫人的目光逼了回去,无奈道:“得,算你吧。不过我今天心情不好。”说着向身后不远处的一家招待所一指“你听好了,我们就住那里。你要真想找工作,明天就去那儿找我,没准我一高兴,心一软就真收下了你。”言罢一扭身,一边继续着刚才未竟的笑声,一边一扭一扭的走了。  她这是明拒暗许。  今天的事情就今天办吧!等明天?说不定我还改主意了呢!  我淡淡一笑,默默跟在了她的身后  到此时,我已完全恢复如初。  而我真正应该感谢的,却是刚才那个小姑娘!正是她清澈无邪、充满童真的目光将我从精神错乱的边缘挽救回来。那目光使我想到了刚才的乞儿,甚至想到了小武!  想到了这些人,我才突然明白,这世间其实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更何况在小月的事情上,我又并非输得一干二净。  刚才和她对望时,我已从她眼中看出了浓浓的爱意和深深的思念。她会让我走,也许真是情非得以!看看那个叫贺老头的老儿吧,一副天生老色鬼的坯子!月儿落在他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  我的字典里从没有‘放弃’二字!我下定决心加入这个狗屁歌舞团就是要把月儿从那个老色鬼手中拯救出来,让她彻底脱离这个火坑!其实,这也是我此次回国的主要目的。  歌舞团的团长居然也姓张!  当我洗完澡重新站在她面前时,她的眼睛竟为之一亮。  当她得知我姓张后,竟拉起我的手,嗲声嗲气的说“我也姓张,咱们原来是一家。”  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上了些岁数的女人,本没什么不好,反而更有种成熟的美韵。就象刘姐,虽也三十几岁,但浑身上下、无时不刻不在散发着那种诱人的熟透了的味道,她的一言一行、一笑一颦总会使男人们失魂落魄、神不能主。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女人味。  可是眼前的这个张团长,明明已三十好几,却偏要将自身成熟的味道掩盖掉,装出一副十几岁小姑娘的做作之态,这就不得不令人作呕。  她当时的那副故作娇羞的样子,真让我想起了那句话:老黄瓜刷绿漆---不嫩装嫩!我起了一身又一身的鸡皮疙瘩,直恶心得不行,却偏偏不能脱开她的手!这却是怎样的一种煎熬!还好,她只是和我拉了拉手,若再近一步,我很有可能会考虑逃之夭夭。  歌舞团在新平逗留了不到一周,于‘破五’那天开拔,大队人马踏上了北上的征程。  这个所谓的歌舞团,是个一共三十几人的中型团。其实不过是个临时搭凑的草台班子。那个张团长也不过是个穴头。大家都称她为老板娘。  听说她还是单身,老板自然无从可察。但不知哪一个先开的口,叫出了老板娘三个字,大家都觉得顺嘴,一直叫了下来。  这个老板娘可不简单!对内要管理好这些人的饮食起居,平衡大家相互之间的关系,对外要联系演出事宜,铲平来自社会上诸多方面的羁绊。  她很忙,也很能干。她的人面似乎很广,无论到了哪儿,无论是黑道白道似乎都有熟人,办起事来总能无往而不利。  当然,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年纪还好又有些姿色的女人,如果敢豁出一切去,办起事来自然要比男人有些优势。  老板娘就很豁得出去。而且据我看,她已不算豁得出去。在有些方面她根本就很随意。她不仅和团外的很多人眉来眼去、暗通曲款,而且和团内的那些小伙子们都很有一腿,甚至和那个姓贺的老儿,关系也是不清不楚。  那个姓贺的老儿在团中的地位似乎很特殊。他既不是演员,也不是跟班,看样子更象个搭帮走江湖的。据说他是个武术方面的大行家,而且每当他看演出看得兴起,总会在演出快结束时打上几拳踢上几腿走些套路博个满堂喝彩,也许是相处的时日还短,我就没见他真真正正赚过钱,因而也就不知他到底以何为生。他的真正本事除了武术,还在于江湖上的关系。他应该是个老江湖,似乎也有些名气,因而有些时候,老板娘遇到了摆不平的事还要找他帮忙。也许,他会因此而得到一些提成。  最让我放不下心的是这老儿和小月的关系!  小月现在已俨然成了这团里的一颗新星。她曾在歌厅工作日久,于音乐之道自是驾轻就熟,再加之天生丽质,容颜秀美,甫一登台便将大批狂蜂浪蝶招至而来,甚至有人一追就是几站,且场场不落,颇有些一相情愿、痴心不改的精神。鉴于如此旺盛的人气,她在团中的地位也是一步登天,几与那些小名气的角儿们平起平坐。  相比而言,我则处在这小社会的最底层。抗包跑腿,跟班听呵全是本人份内应属之责。由于地位上的差距,我与这些角们的生活几乎没有交叉点。他们吃住都与我们分开,名气大些的更有专人伺候,因而更多的时候,我也只能是在舞台上一睹月儿的芳容。  那老儿却与月儿她们生活在一处!  初时,我还以为月儿是他包养的情妇。但渐渐的,我已看出事情决非如我想象般简单!  他与月儿的确走得很近!但很多时候,他所扮演的似乎却是保护者的角色,说白了更象月儿的保镖。而月儿的那些追求者们则一律由他挡驾。这老儿也确有些本事,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听说有哪个不开眼的敢不给他面子。  至于他与月儿是否真的有那层不干不净的关系,就不是我所能探知的了。但越是这样,我便越觉揪心!  想想吧,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样一群年纪轻轻的歌者舞者,背井离乡,整日耳鬓厮磨,又是血气方刚、青春年少,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我曾在永顺歌厅工作过一段时间,我也曾一度认为那里的男女关系最为混乱不堪。但是自从到了这里,我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个见识短浅的井底之蛙。在这里,我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婬乱’!  男女关系,男男关系,女女关系,各种与性有牵连的关系,只要人们能想到的,这里全有!而且彼此全不避讳!这里才真真正正可称得上是大熔炉、大染缸、大杂烩!而且关于这种草台班子,还有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据说从这种草台班子里锻炼出来的人,在性生活方面,技巧超高,能力超强!  月儿早被我视为自己的未婚妻子,我又如何不替她揪心?!在我看,她就象在火山口上走钢丝,一个不留神便会掉进火海熔岩,尸骨无存!  也许,她很可能已经掉下去了。不过,既然已经找到她,就必须将她救出来!哪怕鱼死网破,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月儿似乎在有意躲着我。每当我要接近她时,那个贺老儿都会横插一杠将我支走,而她则趁机溜开。  她在躲什么?她为什么连个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实在想不通这些问题,便将所有怨气都迁怒在那老儿身上。因着月儿的关系,我一直在忍耐。但我很清楚,我与这老儿的一战迟早会来。  我在这里根本都不愿多待一天,一小时,哪怕一分钟!我的时间并非无限,和娜塔莎约定的时间只有半年。我更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月儿在深渊前徘徊。  若实在无方,便只有一战!  我并未将那老儿放在眼里。武术大家?哼!武术的那些套路不过是些花架子。我年纪轻轻,体力总好过他,出手也应该比他快,我就不相信他能当得住我全力一击。事实上,我甚至不相信有任何人能当得住我倾力的必杀。  在团里,我干的是极其细碎的活,从早到晚忙得晕头转向,直到登上北上的列车,才猛然想起抵押手机之事,却是马后炮,早悔之晚矣!再想想,实在不行还可以到哈市找四哥帮忙,找到他便自可联系到娜塔莎,也就只得在无奈中作罢。  我们一行三十余众浩浩荡荡一路北行,从河南过山西入内蒙。  这一行早在老板娘预算之中,各路车票都已准备齐全。因而,其间我们虽换乘过几次列车,却是衣不解带,一气直到包头。到了包头,她根本不顾我们旅途劳顿,象赶羊一样将我们轰上早已定下的长途车。诶!剥削阶级,确实恐怖!到了晚间,汽车终于抵达目的地:一个叫固日的县城。  这里地处西北,风干物燥,气候严寒,使得那些有欠准备的南来姑娘们纷纷出动,四处购买润肤用品,却悉数空手而还,最后均大呼上当。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里是蒙汉杂居,且蒙人居多,民风相当淳朴,当地人对我们相当热情,当地政府竟还派代表请大家吃了顿很有蒙古特色的晚餐。据说蒙古人酒量奇大,嗓音奇佳,尤其是酒后放歌,别有一番沧桑豪放的气韵。当然,这些我仅仅是听说,却无缘识荆。原因也很简单,本人地位低微,根本上不得台面。  我们被安置在一家简陋的招待所里,据说这家招待所在本地已属最高规格。初时大家都极为不满,埋怨老板娘抠门,但吃过了酒宴,众人都熏熏然的随遇而安了。  我虽与宴席无缘,却也没闲着。演员们都是扔下行李就走,没人为后面的事操心,因而核对房间以及搬运行李的活全由我一人一力承担。老板娘心细,事先早为每人排好房号,我的工作便是对号入座。事情说起来虽简单,却极其烦琐!待一切忙完,胡乱吃过晚饭,我刚喘上口气,众人已醉醺醺的回来了。  这里水资源奇缺,每日的生活用水分早、中、晚三次定时供应,过时则不候。县领导为照顾我们,给大家特批了四小时的热水供给。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这热水并没有自己的份,事先已打好一桶凉水,准备晚间之用。  我拎着水桶来到水房,将衣服脱得只剩内裤,飞快的擦拭身体。从开始擦拭到最后将剩水从头顶灌下,浇遍全身,全部动作在一分钟内完成。真冷啊!我擦净身体,正要穿衣服,突然觉得有异,停住动作,转过头,望向门口。  老板娘正满怀兴致站在门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她披散着头发,身上的衣服穿得相当随便,脚上蹬着一双拖鞋,想来也是刚洗完澡。我没理她,回过身继续穿衣服。  在新平时我养成了在水房洗冷水澡的习惯。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她就没少偷看。这种人也许大明大放惯了,偷偷摸摸反而更觉刺激。以前她都是偷偷看,今天却不知为何,竟然现出身形。不过,她既然愿意看,就随她看去,明看也好,偷窥也罢,总不会看去我身上的零件。  “张宇,穿好衣服,到我房间来。”  她丢下这句话就一扭一扭的走了。我愣了愣,套上最后一条裤子,批上外衣,跟了出去。 第五十四章三探下 老板娘的动作很快,我刚转出水房,她已回到房中。  我边走边套上袖子,来到她的房间外时,已穿戴齐整。她的房门没关,留了一道缝。我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吧。门又没关,瞎敲什么?” 房间内传来老板娘慵懒而又不耐烦的声音。  我推开门,人却仍站在门外“您找我有事么?”  老板娘正对着镜子梳弄头发。  “怨不得人家都叫你傻子!我不是让你到屋里来吗?你站在那儿算干什么?”  她并未看我,却怎么知道我没进门?  我向前迈了两步,便又站住,算是进了屋。  “关门那!”她侧过脸,声音越发不耐烦。  我回手关上门。  “过来。”  我依言走过去,就象根木头。  “给我揉揉肩。”她轻声道,语气已温柔下来。伴随着她的话语,一股混合着酒精和香水的味道飘过来,令我心中一荡。  我抬起双手搭在她的肩头。  “轻点,别跟有劲儿没地方使似的。”她的声音越发温柔,已有些狐媚的味道。  我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已有些失常的心跳,蠕动十指,轻轻揉了起来。  她眯起眼,非常享受的不住呻吟着。  望着镜中的媚脸,听着充满诱惑的声音,我再也控制不住了自己,心便象脱开缰绳的野马,狂跳不止!脸也憋得通红,全身上下直酥软到骨头里,却偏有一个地儿竟反而硬了。  “再往下点。”她继续诱惑道。  我的手指下行了半寸便即止步。没想到她三十几岁的人了,皮肤竟仍如此滑腻!  “不够!还要往下!”她的声音竟似有些迫不及待。  不知何时,她胸前的衣扣已被解开,从敞开的胸襟看去,现出半幅丘壑。  再往下?不就到那里了么?我闭上眼,顿觉心慌气短,意乱情迷。  她再也等不及,抓住我的双手滑了下去。  我被她一带,立刻俯下身,脸贴在她的肩上,双手却按住了那两块肉。  “傻子,冲你今儿个挺辛苦,姐姐慰劳慰劳你。”她发出一声娇喘,侧脸竟衔住了我的耳垂,双手按住我的手背轻轻揉动起来。  我并非耄耋老朽,而是个热血青年,是个从未与任何女子有过如此亲密接触的正常男人。我更非柳下惠,而此时的境遇恐怕也比那柳下惠有过之而无不及。  面对老板娘如此香艳大胆的调情,面对这足可令任何男人血脉贲涨的刺激,我已完全失去了理智。  我只觉浑身燥热,头脑中一片混乱,喉咙中突然生出一种干渴的感觉。  老板娘放过了我的耳垂,将喷着酒气的粉唇贴到我口边。我颤抖的张开双唇,正要迎入那暗送的香舌,却突然顿住!  就在此时,距我们不远的房门吱的一声缓缓荡开。房门开启的速度非常慢,这便使得门合叶转动时发出的声响非常刺耳。也正是这醍醐灌顶般的刺耳声音使我如梦方醒,慌忙抽出手,迅速站直身体,人已经羞得一塌糊涂!  在门外,一个瘦小的半大老头抄手而立,却正是姓贺的老儿!他斜睨着我,似笑非笑,一脸幸灾乐祸。在他身后,一个俏生生的身影正愣愣望着我,眼神中流露出不能置信的惊骇。  我并未看那老儿,却和他身后的人儿对望着。  那是月儿!  我闭上眼,心中百感交集,人却如坠深渊!如果我所料不错,今天这出戏很有可能是贺老儿布的一道局!诶!我的命怎就这么苦?!  月儿低呼着转身跑开,贺老儿则视若不见,迈步进了屋。  老板娘看了看那老儿,却扬脸向我喝问:“你怎么连门都不插?”  我动了动嘴唇,但是没有说话。对这块骚肉,我已懒得开口。我冷冷盯着那个越来越接近的老畜牲,真恨不得用目光便将他千刀万剐!  “老妹子,你以为那小小的插销就能挡得住我?”老儿对着老板娘笑了笑,再转向我时,笑容已消散殆尽,脸上现出杀机。  他在距我四步远处站定,开口说道:“傻子,我给你两条道走。第一,马上给我卷铺盖滚蛋!第二么如果你还腆着脸赖在这里,我就亲自废了你!”  自从相见的第一面起,他就已认定我是个傻子。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每见到我也张口傻子闭口傻子叫个没完,也使得这两个字成了我在团内的官称。对于称谓,我根本都不在乎!但是,我苦候了那么久,等得却正是今晚的这个机会,正是他刚才留给我的这第二条道!  我正要回应,老板娘已先插口“傻子,你不是说就会打人吗?你要是个男人,今儿晚上就露两手给我看看,教训教训这老不死的。”说完,她竟还亲昵的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显然,她非常乐于看到眼前这两个男人为自己斗个你死我活。但她却哪里知道,我与那老儿的恩怨实非因她而起。  我轻蔑的瞥了她一眼。错非今日的对头是那老儿,我已早拂袖而去。  我继续盯向老儿,开始凝神聚气,口中迸出几个字“就在这儿么?”  他被我问得一愣。我嘴角上翘,不屑的笑了笑,道:“你不是要废我么?”  他点着头道:“这是你自找的!跟我来吧。”言罢转身离去。我错后一步,与他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跟出房门。  他步出招待所大门,在门前小院的正中停下。就在他收腿驻足的瞬间,我竟也刚刚停身立定,与他的距离不多不少,正好五步!那场景就仿佛正在练队走步,我们二人动作间的和谐统一也仿佛早就练熟,在旁人看来,此情此景当真奇异至极!  五步,是我为自己厘定的最佳攻防距离。这一距离的正确性在之前的几战已早被证实。  老儿突然愣了愣,才面对着我转过身。显然,他没有料到我竟能高明如斯!他异常凝重的眯起眼,眼中暴射出两道精光。  我在走出招待所的途中便已成功入静,早将全部精神锁定在他身上。此时已是蓄势待动,寻机出手。看到了他眼中的变化,我知道,这老东西不是善茬!  我们彼此静对,谁也不愿贸然出击,均静待对方的破绽。渐渐的,院中已聚来不少人,不知为何,这些人竟不敢大声喧哗,都围在远处窃窃私语。  我站立的姿势虽相当随意,心中也并无喜忧之扰,但周身却散发着重重杀气!  那杀气来自我体内一股奇异的气流,一股在四肢百骸间欢畅游走的气流。它每流动一周,我身上的杀气便愈重一分,这杀气直逼那老儿,使得他面上的神色愈加凝重!  此刻,我们虽未直接交手,但争斗却早已展开!我们斗得并非拳脚,却是智慧与耐力!  那老儿显是也深谙练气一道,面对我越发逼人的杀气,不仅未露丝毫颓势,反而更激发出强大的斗志,将我的迫人的气势堪堪抵住。一时间,我们竟拼了个不相上下!  我依旧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因为我知道,我已胜券在握!这其中的关键还在于我早先错后的那一步!  高手相争,影响胜负的因素有很多,其中相当关键的一点便是攻防乃至出手的距离!很多人都会有自己的一定之规,或三步、或五步、七步不等。大家在甫至对战时,一般都不会马上进攻,而是先进行短暂的试探和调整,你道他们调整什么?调整的正是这段距离!  刚才在老板娘的房中,那老儿于无意间暴露了自己的攻击距离,而在那时,我便已先发制人,故意错后一步,将距离调整至自己最佳,并一直保持到院中。也正是到了院中,老儿才发觉到自己的失误,却是悔之晚矣!  现在,虽然从表面看我们谁都未动,仍属势均力敌,但实际上,老儿已处在下风。原因很简单,他若想攻,便必然先提前一步。千万不要小看这一步!这一步往往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老儿刚才还神桀态骜,言辞托大,声称要废了我,现在却一动不敢动,原因正在这里。我虽不动,不是不能动,而是不愿动。灭他不过是早晚的事,我倒要看他这把老骨头能坚持到几时?  我们在院中对立良久,神情专注,对时间已没了概念。但周围的‘观众’则不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已失去耐性,先是有人因受凉而大声打喷嚏,接着众人对此战的议论声便越来越大,到最后,有的人已忍不住高声说笑。  我仍在等待,等待老儿出手的那一刻。  天气虽苦寒,但他的额头已渐渐渗出了汗。我心下暗道声‘好’,知道他已坚持不了多久。他一旦坚持不住,就一定会冒险出击。那一刻,便正是他的死期!  我正暗自窃喜,眼见已胜利在望,谁知正在这时,竟突然出现了一个实在不该出现的人:小月。  “张宇!”随着一声娇喝,月儿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插身于我与那老儿之间。她面对的却偏偏是我。  我强压下体内蠢蠢欲动的气流,心下大生惋惜。诶!月儿真是好糊涂!  小月的脸本已煞白,此刻在月光的映衬下,却更显怖人。  “张宇,”她摇着头,痛心的望着我,话语中充满了失望“今天你闹得还不够吗?你到底还要怎样?”  “我”我正欲辩解,她却根本不容我开口,已举起纤纤玉指,颤抖着指点着我“你走!快走!我真的不想再见你。”  “”  这已是她第二次赶我走!我憋闷得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睛问她: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样?!难道她已不是原来的她?又或是我已非原来的我?  “真的!你走吧。”  她依旧不住的摇头,摇出了晶莹的泪,却摇碎了我的心!  难道我真的错了?难道我真的不该留下来?难道我们的缘分真的已尽?  我闭上双眼,心如刀割!  月儿用手掩住面,失声哭泣着,转身扑入那老儿的怀中。  我垂下头,缓缓转向大门,艰难的挪动着步子。只觉这天地仅剩我一人,又或是我已根本不属于这天地!  人既已无情,还要天地何用?  走罢!从哪儿来的便回哪儿去!这里不属于我。那个人儿也不属于我。大家就都各安天命吧!  “傻子!你别走!”这时,从人群中跑出一人,一把拉住了我。  这是个叫青青的姑娘,跳舞的,十六七岁的样子,来自江苏。  她是这团里所有主动接近我的女孩中唯一没有诱惑过我的,因而我们也就算最谈得来。说来惭愧,有相当多的内幕消息,我都是从她嘴中套出来的。现在要走,却连个招呼也不打一声。唉!  我谦然道:“青青,我得走了。这里没有我容身之地。”  “胡说!”青青愤然瞪了瞪兀自抱作一团的小月和那老儿,却转向冷眼旁观的老板娘,问道:“老板娘,您说句公道话,傻子他该不该走?”  老板娘鼻间重重哼了一声,阴阳怪气说道:“公道话?还用我说?他就是这么个没用的东西!留下来也是现眼。要我说呀,他早就该走!”她八成已明白过来,我与那老儿的意气之争根本就与她无关!那老儿她自是开罪不起,此时便索性将一腔怨气倾到了我的头上。  我被青青耽搁了一下,只晚走一步便又招来这一番挤兑,本强压下的怒气不禁再次翻腾而出。我不再理会任何人,快步走向大门。路过门口时,一眼瞥见一根儿臂粗的水泥柱子,反手一挥,那柱子拦腰折断,骇的众人均嗔目结舌,竟连大气也不敢出。  拿水泥柱子出过气,我心中畅快了许多,人也渐渐冷静下来。  我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思量半晌,终于走进了一家旅馆的店门,我决定还是先住上一晚,然后再做计较。  第二天,我很早便起床,退了房后只身踱上大街。此时,天色还未大明,街上的行人也还寥寥,我信步走向车站。这是个小县城,从我留宿的旅馆到长途车站不过十几分钟的行程。  我来到车站时刚好赶上有几辆从各地发来的长途车同时到达,本还冷清的小站,一时之间竟也人头攒动,热闹非常。我分开人群,四处找寻着售票窗口,正张望间,猛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急忙背过身,低下头,再次来到站外,藏身到僻静处。那熟悉的身影曾与我交过手,而且还是我手下的败将。  冯远志!他正是投奔到王京生门下的黑白双杀之一:白脸冯远志!  我疑惑的探出头,想再瞧个仔细,正看见冯远志被六七个人簇拥着走向站外,急忙缩回原地。  他跑到这苦寒的西北塞外来干什么?是王京生在这里有生意?还是他们已追寻到了小月的下落?  如果他为生意而来,我自可放心离去。如果他为小月而来,那我说不得也只能不顾前嫌,现出身来将事情挑明,这样可省却一番误会。  我反复思忖,放心不下,便小心的缀在他们后面,一探究竟。 他们没走多远便拐进一家饭馆,我犹豫片刻,将大衣裹住半个脸,硬着头皮跟进去,要了碗泡馍后坐在他们旁边的一桌,却正与冯远志背靠着背。还好,他们只顾谈事,根本没注意到我这么个人。  “妞子,情况摸准了么?”是冯远志,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我聚足了精神才勉强能听到。  “摸准了,他们住在前面的招待所。今天下午就有场演出,票我都买好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回答。  招待所?演出?冯远志此行果真与小月有关!我压抑住现身的冲动,决定再听仔细些。  “嗯,好!据说那老家伙不太好对付,早先几拨人都栽了。今儿个咱们千万不能大意。一定要玩的漂亮!还有,我临出门时,老大交代了,这帮子人里有个叫萧如月的妞儿,说连她一块儿捎上。嘿嘿,据说这妞跟那老东西走得还挺近乎。”冯远志叮嘱道,说到最后不住的婬笑。  老家伙?小月和他走得挺近?我已有些明白了。  “冯哥,咱们这回可来了八个人!那老家伙总不是神仙吧?我看那,就是他妈神仙也得让咱架回去!”这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余人齐声附和。  冯远志呵斥道:“你妈的就不能小声点?想让满街人都知道是不?”  那人果然收敛,降低声音道:“冯哥,我不是那意思。我”  冯远志不耐烦的插口:“得!你那意思我还能不知道?!这回大哥一次派出了这么多弟兄,就是这个意思!我可先把丑话说在头里,这趟差事,只许成功,绝不能办砸!否则的话大哥的为人你们都清楚,这后果也就不用我再废话!好了,说正事吧。”冯远志歇了歇气儿,继续说道:“大哥说了,拿这老东西之前,一定要在擂台上先彻底把他打垮。”  “冯哥,我们几个可能还差点儿,不过既然有你出马,那老家伙还不是手到擒来?!”又有人插话,而且声音还挺大。看样子此人想是拍个马屁,却正拍在马蹄上。  冯远志先机警的巡视一番,待目光落在我的后背时,发现我正闷着头唏哩呼噜的傻吃,才回过头低声呵骂道:“你妈x!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把我说过的话当耳旁风?”  “哥,我错了”刚才插话之人连声赔不是。  冯远志没好气道:“我再说最后一遍,说话声音都低着点,别他妈都跟死了老尖儿似的扯着嗓子瞎嚎!”  众人连声称是。  “操!我刚说哪儿了?”  “擂台。”有人献媚道。  “哦,大哥的意思是,最好能彻底断了那个贺老头以后再出来摆场子的念想。所以哥儿几个还得再费费力气,大家轮流上场,先耗干他的精神,最后由我出手搞定!至于出场的顺序,咱们回头还得合计合计。”  “冯哥,那个妞儿怎么办?”有人提醒。  冯远志沉声道:“贺老头是咱们的重中之重!咱们必须先全力对付他!”接着又笑道:“嘿嘿,只要‘办’了老的,小的还不好说?我是这么打算的,他们不是下午演出么?咱们今天下午先把贺老头干个半死,贺老头受了重伤必然会去医院,等到了夜里咱就去医院拿人!拿了人直接回家交差。”  “冯哥,那个妞儿?”刚才提醒之人又问。  冯远志骂道:“灰子,你丫长的猪头吧?你也不想想,贺老头半死不活的躺在医院,凭他和那妞儿的关系,那妞儿能不在医院陪着么?到时候咱可是一箭双雕!”说到这儿,他突然醒悟,笑道:“灰子,你丫是不是打那妞儿的主意呀?我先说明啊,大哥可有话,萧如月他留着有用,所以咱们最好谁也别碰她,要不然嘿嘿。”  “冯哥,嘿嘿,我哪儿有那意思?不过还得说您,真是神机妙算!咱哥儿几个跟您出来混就是长本事!您这个大哥我是跟定了!”  冯远志被捧得有些云里雾里,飘飘不知其所以然,笑道:“呵呵,别这么说,大家都是兄弟嘛。不过我现在在忙别的事,你们暂时还跟不了我。”  “哦”  冯远志等人又说笑了一阵,才吃过饭,出了门。  我却没走,仍旧怔怔的对着已没了热气的碗发呆。  有几个问题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第一,也不知王京生和那老儿有什么深仇大恨?竟非要打个半死再捉回去。当然,他们出手对付贺老头自是称了我的心愿,只是这件事却偏偏连累到小月。这便是我的第二个疑问,王京生既然已对我置之不理,他又何必再苦寻小月的下落?第三,冯远志口口声声称王京生为大哥,这于情不合!王京生最烦别人与他称兄道弟,冯远志又是何时认下的他这么个大哥?  这些没头尾的问题非常烦人!我想不通,便先将其抛在一边,开始琢磨对策。  现在有三条路摆在我面前。一,直接找小月,将危险讲明并带她离开。不过,这条路似乎不通。小月与那老儿的亲密关系好象已经胜过我,我要能带走她,又何必落到今天这副下场?二,找冯远志,与他将话挑明,让他对小月放手。这条道胜算似乎也不大。王京生寻小月应该与我无关,况且冯与我有旧怨,他怕不会卖我这个面子,而且如此一来,搞不好还将我自己也给暴露了。三,直接去看演出,而后相机行事  我考虑再三,终于决定走第三条路:去看演出。  我虽然恨不能亲手拆了那老儿的骨头,但是为了小月唉!说不得我也只能去帮他一把,只当学一回雷锋吧!  拿定主意,我结帐走出饭馆。一路打听,找到了固日县为此次演出临时搭建的剧场,其实就是一个封闭了四面的大棚子,从远处看,就象个放大了的蒙古包。剧场的临时大门关着,门外摆了张小桌,一个裹着棉大衣的人瑟瑟站在桌后售票。  我的运气不坏,居然买到一张票。  “你这是来得早!再晚一会,票就干净了。”卖票人向我解释。他是本地人,是个汉人,满嘴的山西口音。  “这票原来不是卖五块吗?今天怎么三十了?”我不解的问。  “啥时候的事?就卖三十!”卖票人驳斥道,接着他便明白过来,说:“小伙子,你在外地也看过他们演出?今天不一样,有打拳的。”他做了个打拳的动作,又笑道:“呵呵,你是追星来的吧?喜欢上哪个姑娘了?”  晕!我不再辩解,揣好票匆匆离开。  卖票人望着我的背影叹道:“挺好的小伙子!找个正经人家的姑娘比什么不强?唉!可惜了。” 第五十五章打擂上 我在街上游荡了半日,终于熬到下午三点。  下午三点,临时剧场的大门被两个工作人员打开。已等候多时的观众们手持着门票顺序而入。  我弯着腰,低着头小心翼翼夹杂在人流中亦步亦趋的进入大棚。  这个剧场确实临时得很!里面的空间虽不小,设施却非常简陋。观众的座位是一条条木质长凳,每条凳子大约可坐八人,舞台也是由木板拼凑而成,人踩在上面会发出空鸣的声音,如果脚步再沉重些,几乎是一步三颤。  十分钟后,观众上满,舞台上几只拉着明线的聚光灯依次点亮,演员陆续登场。  和往常一样,垫场的节目仍然是由六个穿着暴露的少女所表演的热舞。她们通通一身艳红,上身只有一束抹胸,堪堪将胸脯包裹起来,下身的皮制短裙几乎到了大腿根,每一跳跃间都露出花色各异的底裤,引得男性观众们发出连片的哄叫和口哨声。青青排在少女队伍的最末端,是这几人中挣钱最少的。  记得一次聊天,我曾问她:观众看你的身体多些?还是舞蹈多些?她的回答很坦白:你确实是个傻子!在乡间小镇谁会花钱看舞蹈?当然是看身体!  之后,她又向我道出了其中的一些窍门。比如穿衣服,抹胸的扣子一般有两到三排,松一扣当然舒服,但不惹眼,如此的后果,舒服是舒服了,却会被老板排在队尾,拿最少的钱。当初她就是吃了这个亏,到现在也翻不过身。再比如底裤,颜色一定要特别,而且不能与短裙相混  我面红耳赤的问她:那干脆直接穿底裤上台不是更省事?她白了我一眼,只答了一句:你确实是个傻子!  青青从小被父母逼着练舞蹈,小学毕业后直接进了艺校。去年夏天,她结束了三年的艺校生活去省城考艺专,结果落榜。结果便加入了走穴的流浪大军。每当回忆起校园生活,她都笑着说,那时的自己傻,什么都不懂,但语气中却不无眷恋之情。聊起现在的生活,她又总抱怨爹妈,说没给自己生张好脸蛋,‘身材’也平庸,否则也不至于到了那里都垫底。其实也难怪她满腹怨言,若单论舞蹈,在眼前这六个女孩子中,她虽拔不上头分,三甲的实力总还有余,可是现在,却被老板娘排在队伍的最后  青青跳得很卖力,在跃向空中时,她的腿绷得很直,踢得也很高,虽然相隔并不近,但我仍能看到她额间的隐隐汗迹。今天她穿了一条绣着花边的黑色底裤。雪白的大腿,黑色的底裤再配以艳红的短裙,这些颜色组合在一起,反差确实很大,也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从去年夏天到现在,短短的半年,她已经彻底脱去了学生时代的稚气,完全融入了这个纷杂、繁乱的社会。与她接触的时间越久,我便越会不自觉的想到一个问题:  到底是人适应了社会?还是社会改变了人?  舞台上的姑娘们带着迷人的笑容一边大胆的展露着自己充满青春气息的身体,一边不时的向台下频频‘放电’,很快便将观众们的情绪调动起来。一个个形容粗糙的汉子情不自禁的离开板凳,直起身,或瞋目或痴狂,后排的一些人干脆站到板凳上,一时之间,场面竟混乱不堪。  我坐在观众席中间略靠后的位置,视线已完全被一条条忘乎所以的人影所遮挡,这些人影逼迫着我不得不站起身,翘足张望。  我没有看演出,目光却留连在人群中。  我在找冯远志。他和那些手下应该就在人群中。  大棚可容纳五百多人,门被关上后,观众席这一侧已几乎没有了光线,再加之喧杂的人声和挥舞的手臂,如此不堪的环境使我搜寻起来极为费力。  节目演出已过大半,我仍一无所获。  大棚内的空气实在浑浊、憋闷,此时,汗水已将我贴身的衣裤浸个透湿。我抹了把额上的汗,又换了个角度,人却在这一刻突然怔住!小月出场了。  今天,她穿的是一身清纯的学生装,长发结成马尾一样的辫子拢在脑后,她额上齐齐的刘海儿连同轻妆素抹、莹润光洁的面庞使人宛如回到校园,而此时的剧场也仿佛成了往昔岁末的学校联欢会。她手中轻捏着话筒,一曲悠悠的小城故事抚平了众人躁动的心绪,使大家静静回到座位上,倾心的聆听、安然的享受。  我黯然收回目光,却无法阻挡贯入耳中的歌声。那歌声似乎浸过耳膜,象融了的寒冰,一滴滴垂落在心尖,让我觉得冷!冷的发麻,冷得发疼。  半年!仅仅短短半年时间,就已使她视我为陌路。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改变了我的月儿?  我摸了摸胸前的玉佛。不禁想起了山中亡命的那晚,想起了那些已变成亡魂的战士,心中深深叹息。这半年到底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今天事了,这玉佛就还给月儿。这玉佛上存着我的体温,寄托着我的深情,更融入了我的一部分生命。就让它代我去陪伴月儿吧!我摘下护身符,收进大衣内兜,收拾心情,继续搜索。  小月一连唱了三支歌,观众们听得如痴如醉,我则趁隙伏身穿梭在长凳间,待她最后一曲歌罢,掌声雷鸣般四起时,我终于在第一排发现了目标。冯远志正轻轻拍着手,眯着眼静静看着台上的人儿。看样子他的手下已散在场内各处,并不在身边。我悄悄退开,坐在地上,再看台上时,小月已经下场了。  演出持续了两个多小时,观众的情绪一直被节目的内容所左右,时而疯狂、时而安静、时而嬉笑、时而忘情,可以说演员们都很卖力,演出也很成功。如果最后压轴的能把全场叫响,把观众的情绪推上最高潮,那么云凤在固日的这第一炮便可算是成功打响。  最后压场的是个小小有名的星星。他先将自己吹嘘一番,但唱得却实在差强人意,竟被大家哄着下了台。此人是刚来的,今天是第一场,估计也是最后一场,他也许是老板娘今天最大的失算。不过,比起接下来的内容,这点小小的损失根本算不上什么。  漂亮而又机灵的女主持人并没有等到观众‘暴动’,便适时走出来,向大家宣布了下一项内容,也是今天另一个重头大戏:打擂。  蒙人生性豪爽,崇尚武风。此间的观众,又以蒙人居多,大家听到打擂,都来了兴致,很快便将刚才的不悦抛到脑后。  舞台的灯光在主持人宣布比武打擂的瞬间便倏然隐灭。接着,一束圆形光柱打向舞台边缘,贺老儿一身轻装,快步登场。  他先抱着拳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走了趟形意拳。在他打拳的工夫,场内的四周分别有服务人员张罗下注的事。我凑过去一瞧,这才明白,原来今日的擂赛,贺老儿的对手已早被选定,是一名叫那顺乌日塔的蒙族跤手,据说此人在周边十几个旗、县远近无敌,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擂赛的注金倒不高,十块一注,每人最多可买五十注。我站在一旁观察半天,发现买那顺的人居多,看来众人对本族的跤手还是充满信心。这也难怪,贺老儿一个枯干瘦小的半大老头,谁会放在眼里?  练完拳,贺老儿退在一边,那顺登台。这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彪形汉子,身上的踺子肉一块块凸起,黝黑的皮肤在明灯下泛着亮光,是个典型的肌肉男。那顺步贺老儿的后尘,也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引得台下的人们疯叫不止。  看看台上的那顺以及台下踊跃下注的观众,再联想昨晚的欢宴,我不禁明白了几分。贺老儿敢在这里摆摊子设擂,与县上的默许不无关系。县上的头头们肯定能从擂赛中分到些好处,否则谁可请得动象那顺这样在本地算是重量级的人物?  下注的时间持续了十多分钟,纷乱过后,大家都重归座位,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接下来的打斗。  贺老儿与那顺均热身完毕,二人走到舞台中央,间隔两三米远站定。此时,舞台上方的灯光再次悉数燃明,人们的眼前豁然一亮,再看舞台时,不禁生出滑稽的感觉。那顺与贺老儿比肩而对,二人的体型却明显不成比例!那顺的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且肩宽体壮,而对面的老儿则比他小了不止一号。这情形就仿佛大人在戏耍顽童,可偏偏贺老儿的年纪又长出那顺多多。  见此情景,台下支持那顺的观众开始叫闹着起哄捣乱,大呼这打擂实在没有看头。而那些一直犹豫着没敢下注的人,则下定了决心,纷纷要求买那顺。服务人员只得再次现身,重新忙碌,我也趁机买了十注,买的却是那老儿。就在这时,场上的二人已斗在一处。  我退到大棚的边缘,选择了个不错的角度,这里既能看到场上的打斗,又不至使冯远志脱开视线。我直接坐到地上,将目光投向舞台。  那顺主攻。他的动作并不快,出手也很一般。他没有出腿,只是在逼迫对方的同时,不时探出臂膀,欲将对手控制在掌握中。作为跤手,一般都非常注重下盘,轻易不会出腿,而且也许是出于积习,他总是设法接近敌人,以期施展自己最为擅长的拿法和摔法。那顺的战术很简单也很扎实,他似乎并不急于得手,只是在不停的逼迫对方。他的步伐缓慢而沉稳,每一脚踏在木板上都会发出空鸣声,那不急不徐的声声鸣动就仿佛战场上擂动的战鼓,沉闷而富有节奏的鼓点直敲进对手的心坎。舞台的空间毕竟有限,只要能把对手逼上死角,他便可一举胜定。  相比那顺而言,贺老儿显得非常被动!  虽然他敏捷得象只猴子,却只能是象猴子般逃来蹿去。他竭力保持着与那顺的距离,不停的隔挡开对方探过来的肥壮粗糙的手掌,每一闪跃间,动作都非常慌张,而且相当难看!  此时,台上的二人一攻一守、一逼一逃,虽也有拳掌相交,但谁也没想致对方于死地,因而均未全力施为。从场面上看,很象在相互耍斗。这不禁使我想起了儿时的一个游戏:老鹰捉小鸡。但我却知道,贺老儿才是真正的老鹰!  他之所以不愿马上与那顺纠缠,其原因我猜有二:一,摸摸对方的底;二,吊吊观众的胃口。  别看他一味逃避,却将二人间的距离控制得相当好,一直在安全范围之内,因而主动权也就一直掌握在自家手中。另外,还有一点也引起了我的注意,就是他逃避时的动作。他那小丑般的表演根本就是做作出来的!其真实目的,据我看是想破坏对手进攻的节奏,使那顺心骄气躁、不战自乱。  台下的观众对这二人儿戏一样的打斗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咒骂声、口哨声不绝于耳,估计手里要有香蕉皮、矿泉水瓶什么的,早就扔上了台。再看冯远志,一张白脸在舞台灯光的反射中清晰可见,脸上兀自挂着轻蔑的微笑。的确,象那顺这种‘拳手’,就只能在民间随便玩玩,上不了真正的台面,否则,早死了不知几百次!  贺老儿终于退无可退,被逼入了死角。那顺突然出手,一把攥住了他的右臂,动作竟出乎寻常的快!原来那顺也藏了拙!我腾的从地上站起来,将目光锁定舞台。  贺老儿显是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一个失措竟被那顺带入怀中。  如果把此刻的贺老儿换作是我,那顺已经死了!胆敢把敌人放进自己的中路,这种愚蠢的行为根本就是找死!  很奇怪!贺老儿并没有反击,却象个木偶般听凭摆布。只见那顺脚下诡异的反拌一扫,接着双臂一错,将他摔了出去。那顺下手极快,动作非常娴熟!连扫带摔几个动作几乎在瞬间一气呵成!此时即便是我,也没了对策,只能听天由命。  再看那老儿,人虽被摔出去,却不慌乱,他在空中腰一弓,腿一蜷,身体擦着地面提溜一转,竟奇迹般稳稳落在舞台上,一张窄脸不偏不斜,正正对着前方的那顺。  场下正要欢呼的观众都被这一幕惊得张大了嘴,没人相信自己所见为实。那顺心中的惊恐更是不必赘述,他茫然看着对面的老家伙,不知所措的怔住了。  贺老儿一脸坏笑,向那顺勾勾手指,示意请他继续。那顺哪堪这般凌辱?暴吼一声便又扑了过去,两人再次纠作一团。  我摇了摇头,坐回到地上。这种打斗,表演的成分居多,尤其是那老儿,明摆着在耍着对手玩!那顺也是有病!明知不敌,偏又不肯认输,似乎故意成全那老儿的一片玩心。唉!这哪里是打擂?分明是滑稽表演!看不看还真不吃劲!  贺老儿与那顺周旋了几个照面,终于玩够了,也玩累了,竟一头撞进对手怀中!  那顺惊措中,慌忙撤步闪身,同时探右臂纠住他的衣领,顺势奋力一带,想将他扔出体外。但这一遭却与往次不同!就在那顺想将他脱手而出的瞬间,老儿突然翻左手扣住那顺的右腕,人虽也借劲荡去,却将那顺反带过来。  只见老儿在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落地时已将失去重心的那顺牵至近前。他肩头略晃,让开去路,提右掌重重击在那顺的肩窝,同时左手也变扣为推。壮大魁梧的那顺被老儿连打带推摔出两米多远,竟生生砸折了两三块木版!  贺老儿这一手可真不简单!叫借力打力,也叫四两拨千斤。讲究眼力、手力和胆力。马哥曾对此作过约略的介绍。但是他认为这种手法并不实用,尤其是高手相搏,贴身纠缠的机会几乎不存在,因而也就未作详述。今天这老儿确实让我开了眼。国粹就是国粹!四两拨千斤,嘿嘿!将来说不定还真能用得上!  那顺囫囵着从地上爬起来,羞着脸拱了拱手,随即扶着伤处蹒跚转入幕后。台下立刻炸了锅!观众中输钱的占了九成,那顺一走,大家便将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到他的身上,漫骂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贺老儿休息片刻,便扬扬得意,眉飞色舞的回到场中,他将双拳一抱,脱口道:“诸位老少爷们!兄弟在此设擂,就是要以武会友!刚才献了点丑,让大家伙见笑了。下面如果还有哪位高人想赐教,小老儿在此恭候,大家请了。”言罢,摆出个邀请的姿势。  其实他这也不过是一番场面话。那顺乌日塔在本地已是罕逢敌手,屈指可数的高人,既然他都落败,谁还再敢登台?  贺老儿本想趁着兴头卖卖乖,然后从容收场。谁知偏偏天不遂人愿!他的话音刚落,已有人跳上台,抱拳应战! 第五十六章打擂下 来人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岁上下,身量比贺老儿略高,生得象个黑铁蛋。脱去羽绒大衣后,露出一身黑绸裤褂。 他抱了抱拳,口中说道:“小子杨宗亮,山西人,外号‘妞子’,请贺老师指教两手。”  他这‘妞子’二字刚一脱口,便引来台下一阵哄笑。却听得我心头一惊!急忙转向冯远志处,发现那里已是空空如也!  贺老儿眯着眼,上下扫量着眼前的小伙子,刚才的张狂已收敛住,淡淡应道:“指教倒谈不上,虽说拳脚无眼,不过咱们是以武会友,手底下留着点神就是。”言罢,撤步摆手,作出个请的姿势。妞子也不答言,再次拱手示意,接着便挥拳和身而上!  我分开人群,来到冯远志刚才端坐之处,弯下腰,左顾右盼。终于在舞台的入口处发现了他的身影。他正候在那里,准备随时上场。我垂下头,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去找他。一来,我想看看贺老儿的身手到底如何;二来,如果冯远志能够得手,教训教训那老儿,也算替我出口恶气!  我将注意力转回台上。此时,台上的二人已斗到分际处。  妞子攻得很‘疯’!一上手便全是玩命的招法。他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作为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他很想一战竟功,并借此扬名。这是他实现个人梦想的一个机会,也许他的实力还不够,但仍然心存侥幸。毕竟,拳场如战场!没有一定的胜,也没有必然的负,任何不可思议的变故都随时可能会发生。  妞子攻得虽凶,水平却实在平庸,出手的时机、力量与角度都大有问题,很多看似以命搏命、两败俱伤的招法,实则漏洞百出、与自杀无异!  贺老儿一直在隐忍。以他的水平,应该早看出了妞子的破绽。但这里是比武打擂,而非江湖仇杀。他不能搞出人命,因而便无法痛下杀手。所以他只有退避,而且是一退再退!  贺老儿退得很从容,也很有风度,但是却不能无限的退下去。他是个上了年岁的人,体力根本无法支持这样无休止的缠斗。他更隐隐感到了来自台下的威胁。所以就在此时,他反击了!  贺老儿巧妙的抓住了一个机会。这是妞子一次大力横扫后留下的一个空挡。  贺老儿后退的势子突然于瞬间改为前冲!这是个非常高难的动作,而且它所施展出来的效果会严重的因人而异!  对于贺老儿此时的表现,我只能用一个字来评价:快!的确,他非常快!快得与他实际的年龄根本不相符!  妞子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手掌切在自己肩胛处。他惨呼着倒退数步,一个不留神,栽下台去。这还是贺老儿手下留着情,否则他那一掌若当胸劈中,妞子的小命确恐怕就难保了。  贺老儿再下一城,赢得台下阵阵喝彩。他定了定气,笑着抱起拳,正要见好就收,却又有一人飞掠上台。  是冯远志!他竟改变了计划!难道他已有了必胜的把握?  “贺老师,在下鞍山冯远志,请指教一二。”  冯远志虽口称‘指教’,却负手而立,态度极为不恭,根本未将对面的老儿放在眼中!  贺老儿还没开口,工作人员已出面阻止。  “贺老师年事已高,今天的比武就到此为止,您若有意,明天再来。如何?”  冯远志微笑着等工作人员说完,也不表态,扭头望向台下。  “不行!不敢打就退票!”  “对!不打就退赔注金!”  不知谁带的头,却象是拉着了导火锁,立时将观众的情绪鼓噪起来。一时间,叫声如潮,喊声似海,整个大棚沸腾了。  工作人员显是没见过这般阵势,握着话筒的手开始发抖,额头上也见了汗。他慌乱的左右张望一番,知道不会有人出面相帮,便只得硬着头皮商量:“那就让贺老师先休息休息,就半个小时。半小时以后再打,怎样?”  冯远志依旧笑容可鞠的望向台下。  观众们再次哄叫起来。大家的态度非常坚决:必须马上、现在、立刻就打,否则  我忍住笑欣赏着激愤慷慨的群众,心情非常愉悦。别看冯远志那几个手下没上,却起到了致关重要的作用。如此看,冯远志提前上场也确有他的道理。嘿嘿!贺老儿现在是骑虎难下喽!  果然!那老儿的脸阴得就象块尿布。他先将那个稚嫩的工作人员支走,然后挥挥手,压下了群众的呼声,这才转向冯远志,表情极为凝重。  “黑白双杀一向出双入对,今天怎么落单了?”他冷冷的问。  冯远志一怔,很快便笑道:“呵呵,这不叫落单。既然是打擂比武,就必须一对一,我们兄弟若一起上,岂不坏了规矩?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儿黑着一张老脸,叹息道:“唉!看来你们是不肯放过我这把老骨头!”  冯远志又笑道:“贺老师,我送您四个字:激流勇退。您放眼看看,现在跑码头的师傅哪还有您这把年纪的?不是我们不放过您,嘿嘿,要我说,您也该回家享享清福了。”  老儿不耐烦的摆摆手“哪儿那么多废话!你们踢我的场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姓贺的怕了吗?我还告诉你,牛皮不是吹出来的!你以为那小子派上你这么个半调子就能把我唬住?姥姥!是骡子是马咱拉出来溜溜!”老儿越说越激动,最后竟一把扯下了上身的对襟短褂“冯远志,来吧!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浪得虚名。”  冯远志缓缓脱下衣服,依旧微笑着道:“老爷子,气大伤肝,您还是省省吧。”他脱得只剩贴身衣裤,将其余衣物向台下一抛。台下早有人接在手中。  冯远志很狡猾。他先故意怠慢老儿,接着又以言语相激,目的是要挑起老儿的怒火,使他彻底失去冷静。这小子在沈市与我对敌时,就玩过这么一手,现在又故计重施,骗老儿上钩。  冯远志的表演仍在继续。他夸张的活动了一下浑身的筋骨,而后才一抱拳“贺老师,请吧。”言罢还抽空瞟了眼舞台的一角。  小月正站在那里!她已换过衣服,脸上的妆却只卸了一半,一双大大的眼睛直直盯着场中,眼中流露出关切的神色。  冯远志向小月挤了挤眼,收回了注意力。  老儿趁隙突然发难!  他迅速踏前两步,歪歪斜斜踢出一脚,位置不高,速度不快,看似随意,却是腿走弧形,竟令人判断不出攻击点,颇有鬼神莫测之机!  老儿竟然靠偷袭的手段抢攻!他的意图很明显,想出其不意求得速胜。而这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的体力已非常有限。不过高手就是高手!老儿只这一踢,便立刻令我对其高看两线不止!  冯远志一个大意,落在后手。  他摒息凝气,收敛笑容,面对老儿怪异的一踢,竟不敢硬接,急忙闪身侧滑,错开三步,由于退得匆忙,闪避间根本无力反击。  老儿一招得手,哪里肯放弃?踢出的腿蓦然下踏,前踢立时变为前纵,同时腰身一扭,以落地的足尖为支点,如影随形般追至对手面前,便又是一脚怪踢!  这一踢与刚才一脚却有着天壤之别!刚才看似随意的一脚不过是在试探应手,而这一踢才真正是断颈的一斧!这一踢是自下而上的斜扫,取的仍是中路,速度却奇快。冯远志刚才退得便慌张,此时已无能闪避。他凭着本能生生将身体向后错去一步,但是已经慢了。  人们只觉眼前一花,接着便听到一声闷响。冯远志踉跄的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他用手扶住被扫中的胯部,一张白脸已惊成猪肝的颜色。  我扶着擂台边缘,忘情的站起身,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胯部,不能置信的摇了摇头。  我对自己的速度一向非常自信,但是看过贺老儿这一踢,信心已经动摇了。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的‘快’已经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范畴。难道这就是娜塔莎曾提过的顶尖高手的速度?这一踢冯远志躲不开,我也一样躲不开。虽然我们都会那手诡异的逃生绝活,但我相信没人能避开这一脚,而且不仅我们,任何人都不能!  老儿虽只做了几个连贯的动作,但可看得出,这几个动作已消耗了相当大的精力。他的身上、脸上都见了汗,精神也略显疲惫。他向冯远志一扬脸,不无得意的问:“怎么样?还打吗?”言下之意却再明白不过: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已经歇菜了,现在不认输还等什么?  冯远志暗暗回着气,不说话,静立了半分多钟,才扭动几下腰肢,脸色也稍缓,看样子竟似恢复了。他重新堆起坏笑,道:“为什么不打?你那一脚也就是给我挠挠痒,想伤我,嘿嘿,差得远那!”  “你他妈不要脸!”贺老儿眼睛瞪得溜圆,脑门青筋突起,暴叫着骤然发起攻击。  如果说他初时的怒意多少有些做作,那么现在,他是真的被激怒了。  冯远志确实很不要脸!他一上台就表现的相当托大,甚至托大到满不在乎的地步,这是为什么?因为这里毕竟比不得不计死伤的黑市拳场,他根本就已吃准了贺老儿不会对自己下狠手!一个拳手若将胜负计算到了这个份上,他还能算是要脸?及到他被老儿踢中,退了七八步又缓了半晌,却仍不肯认输,这样还能算要脸?碰上了这么个没脸没皮的对手,你道那老儿又如何不怒?别说那老儿,就连我也多少觉得有些忿忿!  贺老儿再次向观众展现出了神乎其技的‘快’!有个名词叫‘瞬移’,用在这里正是恰如其分!人们只觉眼前一片纷乱,耳畔已传来拳脚相交之声。却是两人斗在了一处。  冯远志来不及迎敌,便索性避其锋芒,选择了后退。这一次,他退得很从容,步履轻妙,间隔均匀,节奏掌握的相当好!而且是退中有守、守中有攻。吃肉讲究瘦中带肥,而冯远志这手退中有攻则真真让我长了见识!他利用后退卸去老儿的气势,打乱老儿前进的节奏,再乘机出手,迫使老儿还击,将战局引向自己擅长的步调。冯远志能够在江湖中叫上一号,确实并非浪得虚名。到此时,他终于表现出自己高明的一面。  贺老儿盛怒在先,疾冲在后,再加之已连战两阵,体力颇多耗损,待他冲过这七八步远的距离,锐气已大不如前,攻击的动作也变了味。  战局到此时,冯远志终于利用狡猾与冷静换来了老儿的暴怒和失态,并于此长彼消间,缩短了自己与老儿的差距,使二人堪堪战成了平手。  下一刻,两人纠缠在一起,短兵相接,以快打快,攻防间全是以硬碰硬,拳脚交接的‘噼啪’声不绝于耳,直看得众人翘足引颈、摒息攥拳,眼见诺大的一个场子竟没有了一丝人声!  老儿坚持了不到一分钟,渐渐慢了下来。  俗话说:老不以筋骨为能。老儿的体力成就了他最后的败因!他勉力隔开冯远志的一记冲拳后,回臂慢了半拍。只差这半拍!冯远志另一侧的低位肘击已经乘虚而入,直撞老儿的右肋。那老儿也真是了得!眼见避无可避,竟开气扬声,暴叫着应击摔倒,倒地后就势一滚,脱出圈外。冯远志提臀摆胯,正欲乘胜追击,扩大战果,却陡然顿住身形,反而向后退开。  冯远志是不得不退!因为此时正有一个人飞身插在了他与老儿之间,阻断了他的前途。  此人却正是我!  事实证明,我没有阻止冯远志与老儿一战的决定是明智的。直到现在,我仍为这一决定而深感庆幸!这一战耗时虽短,两人却是各施所长,攻防转换迅速,攻守间的韵味更妙到极处,实在精彩!我从中自是受益匪浅,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老儿既然倒败,锋锐尽失,已达到了我最初的目的。此时上场,不过是阻止冯远志等人后续的阴谋。  冯远志认出是我,退后三步站定,大感诧异的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我微微一笑,道:“冯大哥,该放手时须放手,这一场你已经胜了,何必要赶尽杀绝?”我一边说一边暗自运气,提防他突施杀手。  冯远志面色一沉,双拳捏紧,刚要发作,却碰上我凌厉的目光,旋即泻了劲,问:“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听说你一直在俄罗斯?”  “你听说的不错,我的确一直在俄罗斯,这次回国是为了找小月。”说到这里,我故作恍然道:“哦,对了。等回到沈市,麻烦你替我转告王总一声,就说小月已经找到了,王总那里就不必再操心。对于他在这件事上的帮助,我张宇感激不尽,以后有机会回沈市,一定登门道谢。”  冯远志释然笑道:“真是巧了!我也才打听到小月姑娘的下落,火急火燎赶到这里。看来咱哥儿俩的劲是用到了一处。不过既然你已经找到小月姑娘,我可就松心多了!这样吧,我这就回去交差。见到王总我会把你的话如实转告,我也正好可以过个好年。”说罢一拱手,头也不回的下了台。  我与冯远志过节颇深,由于碍着王京生的面子,彼此间的交情仅限于见了面客套两句,如此而已,再多说,就尴尬了。我也略一捧拳,说了声:“多谢。”便不再理他,迈步走向贺老儿。在舞台一角,贺老儿仍捂住肋部赖在那里不肯起来,他的身边,小月眼里噙着泪,毛手毛脚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冯远志甩手一走,贺老儿又倒地不起,可把台下的观众晾在了一边!观众是什么?是歌舞团的衣食父母,是花了钱的上帝!今天这场擂打得本就邪呼,怪事一件接着一件,观众们,尤其是那些输了钱的观众早就心生不满,现在居然又遭遇冷落!于是大家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理由,愤怒的人群将手中一切可以抛弃的废物都扔上了台,更有甚者,有几个胆大的捋胳膊挽袖子已准备冲上台来砸场子。  在这关键时刻,老板娘率领一众演员冒着‘枪林弹雨’从幕后冲到台前。她瞪起丹凤眼,一边拨打‘雕翎’一边向我呵道:“还不把贺老头背进去?!”言罢才转向观众,脸上已堆起了春风般的笑容。  我苦笑着抄手抱起老儿,三两步冲进后台,又将他摔在地上。  这老家伙一直在装蒜!他在遭遇肘击前已吐气缩胸预作防范,之后又倒地侧滚,早将冯远志重击之力卸去了七八分,因而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受什么伤!  “你干什么?”小月瞪了我一眼,扑到老儿身旁,少不得一番充满关怀的‘问寒问暖’。  “姓贺的,你还没装够是不是?行啦!快起来吧。”我没好气的白了老儿一眼,将手摸进衣兜,攥住玉佛犹豫不决。  老儿揉着被摔疼的屁股爬起来,骂道:“你小子就不是爹妈养的?怎么就不知道尊老爱幼?”  我没工夫和他贫嘴,一咬牙掏出了玉佛。  牵着玉佛的红线纠缠在一起,乱成一团。我将红线择开,拉直,轻声说道:“月小月,这是你在永顺的时候送我的。我想我觉得我”我深吸口气,把心一横!将玉佛递到她面前,继续说道:“以后,我可能用不到这东西了还给你罢!”  小月缓缓站起来,没有伸手,呆呆的盯着那玉佛,眼圈却先红了。  “给。”我将手又向前送了几寸,低下了头。  小月依然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人突然凝固了,就象一尊栩栩如生的蜡像,眼角却似被熔开,滴下来的却不知是泪水还是蜡液。  我的手僵在半空,不能抬起头,也无法顺畅的呼吸,就象受到了小月的传染,人也凝固了。也许只有心里还活着,默默的,盼着这一切早早结束。  此时,所有忙碌着的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计,怔怔看着我们,呆住,就连永不知疲倦的道具钟也不再摇摆,停下来,愣住。也许是受到了我们两人的传染,这一刻,整个空间似乎都凝固了。  突然,一只干枯的手在眼前一晃,我掌中的玉佛已被夺走。我猛然抬起头。是贺老儿!玉佛正被他捏在指间把玩。  “成色正经不错呢!”他上下左右将玉佛仔细端详一番,才抽空扫了我一眼,摇摇头“可惜了!居然有人不识货!”继而转向小月道:“月儿啊,哭什么?这么好的宝贝,他不要正合适!咱还自己留着呢!”  我收紧拳,眼中喷着火。  小月慌了。“干爹!”她忍不住喊出了声,接着便将玉佛抢过来。  干爹?是贺老儿?这不是开玩笑?  不仅是我,在场所有的人都被小月这一声给叫蒙了。  贺老儿失望的瞥了小月一眼,叹息着找了把椅子坐下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女人的心啊,都他妈是豆腐做的!这叫什么事?完了,这下子算是完了。”  小月拂去眼角的泪滴,走过来,将我握成拳的手指掰开,把玉佛送进手心,然后将拳头重新握好,轻声说道:“别人说的一点都不差。你呀,就是个傻子!”言罢,抬起羞红了的脸,一对水汪汪的大眼死死盯住我,不肯再移开半分。 第五十七章拳王 小月紧紧拉着我。她的手很柔,很热,手心湿漉漉的,浸满了汗。  我们双手相牵、四目相对,彼此间的话语完全通过眼神来交流。从她的眼中,我读出了那份只属于我的深深爱意。  这才是原本属于我的那个小月!  月儿,她真的回来了么?  我一时还不能适应眼前这沧海巨变,人有些发飘。“月月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贺老头怎么成了你的干爹?”我抽出一只手反将她握住,轻声问道。  “这个嘛,说来可就话长了。”她抿嘴一笑,牵着我坐到杂物堆上,娓娓道来。  “那天在火车站,我等了很久,后来实在忍不住就出去找你。我前前后后找了好几遍,都没有你的影子,急得直哭。有个好心的大姐问我是咋回事,我跟她说了。她告诉我,好象看见你被别人带上了火车,她说自己正好要赶这趟车,可以和我搭伴去找你。我就跟她走了。”  “那票呢?你们怎么买的票?”我忍不住问。  “她就打了两张站台票,说票不好买,好歹先混上车,只要车开了,再补票也来得及。”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发觉不对跑掉的?”  “你怎么知道我跑的?”小月脱口惊呼,样子特傻。  我笑着向她眨眨眼睛“你先说吧,我的事一会告诉你。”  “我们在车上来回转了几圈,还是没有你的影子,我就觉得有问题。最后实在找不到,她就说我准是被你甩了,还劝我不用着急,说她在北京有亲戚,可以帮我找个工作,先安顿下来再说。她这么一劝,我就知道上当了,可是也不敢马上揭穿,就一直等。快到北京时,才找到机会跑掉。”小月歇了口气继续道:“后来我坐车回了沈市,在车站又转了几天,问了很多人,还是没你的消息,钱也花得差不多了,最后碰上了干爹。他也说我是被你骗了,要送我回家,我就把咱们的事源源本本跟他说了,他才收留了我。”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坏人?”我没好气的问,边问边瞟了老儿一眼。老儿重重哼一声,反白过来,与我的眼色碰个正着,险些撞出火花。  “干爹是好人!”小月慌忙辩白。  好人?他若是好人,怎么把月儿往这火坑里带?我懒得争辩,再问“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干爹就把我带到这个团里。不过他说在这种环境里,我们不合适以父女相称,主要是怕我有麻烦,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有挑明关系。好啦,我的事都说完了,该你了。”小月偎在我身侧,抓紧了我的手,象个小猫似的乖乖望着我,等待着下文。看得出来,能够重新回到我身边,她心里是欢喜极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凝神望着她,动情的问“月儿!你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真的以为我会离开你吗?”  “才没呢!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真的,宇哥,我”说到这里,她的眼圈又红了,竟不能再继续下去。  我垂下头,心中只觉一阵阵刺痛。月儿一点都不傻!象她这样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孩子,漂泊在江湖,根本就身不由己!能被贺老儿这样的人收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唉!她辗转在这半年中该吃了多少苦?这些苦楚又怎能通过这寥寥数语讲述得清?  小月偷偷抹了抹眼角,扬起脸,面颊上重新现出酒窝。她摇了摇我,又道:“还说呢,为了这件事,我和干爹争了很久。他就偏不信你会来找我,说我是最大的傻子。我们谁也争不过谁,就干脆打了个赌。”  小月转移了话题,使我的精神为之一振。“你们赌的什么?”我大感兴趣的问。  她羞涩着却不肯说。  “就是嫁妆!操!这有什么害臊的?”老儿远远的扔过一句话,语气颇为愤懑。  月儿羞得更是一塌糊涂。她低下头轻声说道:“不过这也是有条件的呢。”  “条件?什么条件?”我好奇的问。  “他说,就算将来你真的找上门来,也不能算我赢。”  “那为什么?!”  她不敢再说下去,偷偷看了看贺老儿。那老儿却早将头转向了一边。  “月儿,你尽管说。有我在,你用不着怕他。”我鼓励道。  她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干爹始终不相信你会来找我,所以他说即便咱们真的再见面,也只能算巧合,不能算我赢。除非”月儿再次将话说到一半,便又收了口。  她真是要急死我!“你!”我张开口刚要催促,却突然明白了!  我与月儿相逢后,她曾两次赶我走。她这样做是故意的!是早有预谋的!是对我的试探。  “宇哥,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小月继续着自己的思路,小心的问。  “说吧,月儿。我不会生气。”  “干爹让我拒绝你三次。说经过三次试探后,你如果还能来找我,就证明你是真心的。”  竟然要拒绝三次?我骇然望向那老儿,倒抽口凉气。这老家伙太恐怖了!也太可恶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到现在才两次。月儿,好象还差一次。”我恶意的提醒道。心里很愤怒!非常愤怒!  “我不敢再试了。”月儿将头埋在我怀里。直把周围人等羡慕得口水四溢。  “对啊!”老儿一拍大腿,站起身,走过来说道:“月儿,这一赌我可没输啊!你还差一次呢!”  我愤然瞪了老儿一眼。他抬手就在我后脑壳勺了一下“你看什么看?!不服气啊?我告诉你,就冲当初你把月儿丢在火车站不管,一扔就是半年,月儿就该一辈子不搭理你!拒绝三次?哼!我看还少了呢!”  老儿将我说得哑口无言。对他们来说,在这件事上错的本就是我,他的责怪合情合理,无可非议。可是,我又该责怪谁呢?  “宇哥,你的事情还没说呢。这半年你是怎么过的?”小月忍了半天,终于问道。  我理了理她的秀发,猛然想起一事,没有立即回答,却转向老儿问道:“贺贺老头,您跟王京生到底有什么过节?惹得他们一再找您的麻烦?”王京生那边我自信还能说上个一半句话,说不定可为贺老儿作个和事佬。  “宇哥,你也叫干爹吧。”小月和我商量,声音小得却如蚊哼。  “别!我消受不起!”老儿一摆手,随即双眼怪翻,反问我“王京生是谁?新出道的高手?”  我被他问得一愣。难道冯远志口中的‘大哥’竟另有其人?怪了!  “您不认识王京生吗?那冯远志怎么会找您的麻烦?”我追问道。  “我正要问你!你跟那个冯远志好象挺熟。不过我看你们的关系有点怪,你俩是不是有梁子?”  我点着头应道:“我们曾经交过手,那一战我把他伤了,他可能就是为此才一直记恨在心。这也是半年前的事了。”  “说详细点,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儿步步紧逼,好奇心超强。他向幕布一努嘴“外边那帮爷不好伺候,他们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事,咱们有的是时间。”  我侧耳倾听,果然,舞台上又奏响了音乐。老板娘为了平息众怒,只得重打锣鼓另开张,加演一场。这个骚狐狸今天算是赔到家了!  于是我将从被王哥绑架开始到与冯远志一战结束,这之间的过往种种细说一遍。也许是我的诸般经历委实充满了戏剧色彩,直听得小月目瞪口呆,老儿连连侧目。还是小月女儿家心细,听我讲述完毕,幽幽问道:“那个无双姑娘是谁?长得一定很漂亮吧?”  我的呼吸一窒!轻抚她的秀发道:“关于无双的事,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  我并不想对月儿隐瞒什么,只是现在却不是时候。我还有些疑问需要老儿解答,另外,晚间的事也应早作安排。  “干爹。”我真诚的转向老儿,态度极其严肃:“那些踢场子的人到底是受谁的指使?这很重要,请您务必告诉我实情。”如果冯远志真的并非受王京生所托,我将不会再对他们容情!  “哦?”老儿斜眼看着我,神态将信将疑。看他还要买关子,我便索性将从冯远志那里偷听来的计划如实奉告。老儿和小月听罢,神色均是陡变!老儿沉吟良久,才重重叹息一声“唉!没想到他们竟连月儿也不放过!这是我的一件丑事,本想让它烂在肚子里。不过既然你一意要知道,我就跟你说了罢!其实那个人你们都认识。”  我们都认识?小月与我二人面面相觑。下一刻,我心中陡震!已猜到一人,颤声说出了那个名字。  “是郑,晓,龙?”  “啊!”小月发出一声惊呼。老儿则默然点点头,坐回到椅中。  天!我和郑晓龙莫非是前世的冤家?怎么走到哪里都脱不开他的掌握?我只觉气血翻涌,头晕目眩,心中更似滔天巨浪,波澜不休!冯远志竟会是郑晓龙的人!  郑晓龙真是未雨绸缪、心思长远!在王京生处,他安插下冯远志,而且很有可能还不止这一人!在四哥处,他又与五哥曲款暗通,助其夺权。如此看,他已向东北道上的各方势力伸出黑手,其意不言自明:他是想作东北道上的老大啊!  老儿痛苦半晌,才缓缓道来:“我的营生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就是跑码头摆场子,靠打拳糊口。我们这一行有个规矩,干到壮年就收个把徒弟,等徒弟带出来了,自己也就老了,最后就靠徒弟养活。我师傅,师傅的师傅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当然也不例外。不过我跟别的人不一样,心气高,总想带出个最棒的来,所以挑来挑去,直到四十岁上下才找到个合适的,那孩子就是郑晓龙。”  郑晓龙竟然是老儿的徒弟!这更出乎了我的意料。“那您现在多大年纪?”我好奇的问。  “去!别打岔!”老儿赏了我一个怪眼,依旧沉浸在回忆中“那是一年秋天。我去河北找个朋友搭帮赶场子,路过一个小镇时,看见一伙地痞围着打一个孩子。我停在旁边,一直看他们打完。那孩子真不得了!竟伤了三个人,硬是把那帮子人给打跑了。当然,他自己最后也浑身是血。我当时就看上他了!这孩子的身体条件和应变能力都不是一般的出色,不过他最突出的还是那股子狠劲!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嘿嘿,真是!”当老儿说到那股子狠劲时,我不禁想到了小武。在这一点上,小武与郑晓龙竟有着惊人的相似!  老儿缓了缓,继续说道:“我认定他是个天才,是块美玉,就收下了他。他也真是争气!只练了一个冬天,就好象脱胎换骨,跟换了个人似的。”说到这儿,老儿瞥了我一眼“你觉着自己挺不一般是吧?我告诉你,跟郑晓龙比,你还差得远!你知道不?有很多原本是天才的人为啥混到最后连个屁都不是?就因为一个字:懒!我那个练法嘿嘿!也就是郑晓龙,换了别人谁也受不住。”老儿边说边飞着眼向我挑衅,他这是话里有话。  “那后来呢?”小月好奇的问。  老儿收住飞舞的眼色,接着道:“我们这行带徒弟,一般是三年出徒,五年出师。可郑晓龙是一年就出徒,三年以后,就没有对手啦。在他出师前,我给他约法三章:第一,不得坑蒙拐骗,干损阴德的事情;第二,人在江湖,不得招惹是非;第三,只许跑码头,不许参与有组织的黑市拳斗。这三条,尤其是最后一条,是历代师傅传下来的严规。你们知道这为的却是什么?”  我和小月都摇摇头。  “这是个私心。我们这些人收徒弟为的啥?还不是要靠徒弟养老送终?可是你们知道么,那黑市拳斗,凶险莫测、生死难料!好好的人掺和进去,十之八九是有去无还!我们辛辛苦苦带出的徒弟总不能去填了那个无底洞。唉!谁成想,郑晓龙虽是个天才,却实在是个混蛋!他刚一出师,就背着我进了那个***,还交了一些个污七八糟的狗屁朋友!等这事传到我耳中,真把肺快气炸了!我立刻去找他,要把他带回到身边,可是这小子吃了甜头,根本就不听。他***!那时侯我已经不是他的对手,既然惹不起,我认倒霉,拍拍屁股走人还不行?嘿!他还来劲了,说什么也不让我走,要我当他的教练。我当时就跟他翻脸了,差一点就动上手。”  “那真的打了?”小月紧张道。  “打个屁!我就是做做样子,趁旁人把他架住那工夫赶紧溜了。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每年他都得找那么一两拨人来踢我的场子。这是要把我逼的没活路去投奔他。唉!我这是前生造的孽哟!结下这么个冤家!”老儿连声叹息,此时的模样,真应了那句话:往事不堪回首。  “我看他这也是好心,想把您接到身边养老。”我从旁劝慰。  老儿又飞了我一眼“好心?你可知道我是个四处逍遥惯了的人,根本不可能在一个地方住得长久?还有,月儿说你们是从他手底下逃出来的,你在他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见他对谁真正好过?照我说,他就是一头狼!我留在他身边?哼!养老未必,送终倒大大的有可能!只不定哪天我一不留神就被他连骨头带皮一口吞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儿对郑晓龙的评价非常中肯,我无言以对。  “干爹,郑晓龙就真的有那么厉害?”小月显是童心未泯,对胜负很是看重。  老儿笑了笑,先是上下打量我一番,才说道:“郑晓龙到底如何,咱且不论。月儿,我就先说说你这位情哥哥吧。”他向我一撇嘴,扬声道:“小子,说你那!听着点啊!”  我学他先前的样子,也飞回一眼,把他看得一乐“哟!还不服?你觉的自己能赢冯远志,就很了不起了,是吧?不错,冯远志在江湖上的确有一号,水平算得中等偏上,你能赢他,也勉强可以挤身高手的行列。不过,你撑死了也就只能算是高手,离顶尖高手还差得远!我再高抬你一格,至少在眼下这江湖中,前十名就没你的位子。”  老儿的话勾起了我莫大的兴趣。我一直想知道自己的水平到底如何,前番在俄罗斯被娜塔莎贬得一钱不值,心中就一直忿忿不平,现在听老儿旧事重提,眼中不自觉的放出光,随口问道:“这前十名都是什么人?”  老儿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道:“广东吴德兴,广西黎春晖,山东秦翔,河北赵建,河南蔡晓鹏,内蒙格日尔塔,东北的高占、钱宇、朴东顺。”  他只说了九个。我听得很仔细,确实是九个。“您漏说了一个。”我忍不住提醒。  “我说的就是九个人!”老儿瞪起眼辩白“这些人从第二排到第十,具体名次要打过才知道。不过要真等打完,嘿嘿,这前十名恐怕也就凑不齐了。”  “那第一名是谁?”我问,心中已隐隐知道了答案。  “郑晓龙!”老儿回答得很坚决。  “您偏心!”小月跳出来反驳。  老儿苦涩的一笑,却问道:“你们知道他最后是怎么退出这一行的么?”  我们当然不知!  “郑晓龙打了三年拳,连胜近百场,最后竟无人再敢向他挑战!当年的十大被他打得九死一残!无敌而退!嘿!在这一行,他算是做到了极至!别看他现在退出去了,江湖中第一的位置却只能给他留着。”  老儿这话还是有些偏心。好汉不提当年勇!郑晓龙既然不在这一行,又荒废多年,还怎能妄称第一?再者,老儿的江湖只局限在国内,如果走出了国门,郑晓龙不知还能排到第几?老儿眼中这十大又不知有多少人能幸存?  “看样子不动点正格的,你是永远不会服气。”老儿站起身,活动着手臂,看似竟要动手较量。  “干爹?”小月忘声惊呼、花容失色。  老儿走过来拍拍小月的肩膀,宽慰道:“月儿不用怕,我跟他随便玩玩。”说罢便对着我道:“傻小子!怎么样?敢不敢比一比?只要赢了我,前十我不敢保,前二十名里肯定能有你一号。”  刚才与冯远志对峙时,我就憋了一股子劲,正愁无处发泄,现在见他挑战,便推开怀中的小月,站起身,欣然应道:“行啊!不过这里恐怕腾不开身。”  老儿突然伸出手,指尖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你真是傻的不可救葯!谁要跟你拼拳脚?”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破桌子,道:“来!咱们掰手腕。”  我扑哧一笑,就他这副干巴瘦的样子,还敢和我掰腕子?赢了我都不光彩!“算了吧!您”  老儿根本不理那套!径自走到桌子边,摆好姿势,冲我一勾手“来呀。”  我笑着看了看小月。“去吧,悠着点劲。”她推了我一把,细声叮嘱。  我摇摇头,笑着走过去,与老儿的手握在一处。  “月儿当裁判啊,说一二三,我们就开始,谁也不许耍赖。”老儿认真得就象个孩子。小月笑着点点头。  笑归笑,说归说。当我的手真的与老儿握在一处时,我已凝神静气,如临大敌。  就在此时,我陡然生出异样的感觉!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我的手掌似乎探到了附于对方掌中的一团气! 第五十八章赌约 虽然昨晚我与老儿那一战被小月破坏,但我已感觉到,贺老儿与我相同,均属练气一道中人。  到现在,当时的感觉已完全被证实。贺老儿掌中的那团气,气感虽不是很强,但却是真实存在着的!这令我非常兴奋!它使我觉得自己不再孤单,就仿佛在荒芜的火星上见到人类。与此同时,我体内那股子憋闷已久的气流突然欢畅起来。这是一种很难言喻的感觉。它好象脱离了我的约束,竟有了自己的意识!它欢快的在我掌心上蹿下跳,不断向对面的同类发出试探、提出挑战。天!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小月数到了三。我掌中那股正在作乱的气流仿佛得到了指令,猛然喷薄而出!老儿神色虽剧变,却处变不惊,手腕奇妙的一抖。不知他使的什么邪法,却令我几乎汇聚了全身的力道于瞬间落在了空处!我心中一慌,慌乱间,竟忘记了控制手上的力道,被老儿趁隙一扳,已然败下阵来。  小月以为我有意相让,在一旁拍手叫好。我不解的看着自己被按在桌上的手掌,大感莫名!这算是怎么回事?输得稀里糊涂的!老儿虽得胜,却并不轻松。他的脸憋得通红,喘息良久,刚要说话,一开口,嘴角竟溢出血来!  “干爹!”我与小月异口同声惊呼。  老儿摆摆手,深吸一口气,闭目调养半晌,才将积气嘘出,随后便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个傻小子是不是疯了?用气没轻没重的,***差点害死我!”  小月不明就里,慌着神来回看着我们俩,只是不停的问:“咋了?到底出了啥事?”  我却知道老儿八成是伤在了那股作乱的怪气上,怔怔的不知该如何作答。  “怎么了?”老儿被小月问得来了劲儿“你知道我为啥要和他掰手腕?这小子练气的火候太差!会发不会收!刚才他和冯远志对面的时候,自己运上了劲,却没打,我要不替他发泄出来,那股子劲会让他受内伤。内伤你懂不懂?时间久了是要出人命地!”  老儿虽是冲着小月嚷嚷,实则在教训我。不过经他这么一说,再结合着以前的种种感觉,我觉得他的话真是大有道理!  “干爹。”我轻声呼唤着,语气中充满愧疚“我确实不是故意的,刚才我体内的那股气似乎感觉到了您的存在,它自己就冲出去了,根本不受控制。”  老儿听到我解释,脸上刚现出惊骇的神色,却被小月的一句问话给岔开。“干爹,您咋知道宇哥的毛病?”  老儿得意的答道:“月儿啊,昨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吧?这小子负气出走的时候,临出门打断了一根水泥桩子?我就是通过这件事判断出来的。”  “是这样啊!干爹,您真棒!”小月敬服的惊叹。  老儿却又转向我“你刚才说,你体内的气自己感觉到了我,这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说得再清楚点?”  我点点头,答道:“说得确切点,是我的气感觉到了您掌中的气。而且它似乎很兴奋”说完,我紧张的望向老儿,不知自己这样解释能否令他满意。  小月倒先被逗乐了“宇哥,你可真逗。你身上的气还能自己有了感觉?是不是你生出了错觉?高兴的本来是你自己才对呀。”  老儿皱起眉头,苦思良久,才又问“你平时练功都有啥感觉?说来给我听听。”  听到老儿这一问,我心中大喜!自己一直因为练功缺人指点而苦恼,现在可好,老天赐给我一个现成的师傅!这下我的小命算是有救了!  “您想听好的还是不好的?”我试探着问。  “都说!”老儿将手一挥,随即补充“先说好的。”  “哎!我练功的时候,也不单是练功,只要一入静,就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而且越接近自然,这种感觉就越强烈、越真实,范围也越大。干爹,这是怎么回事?”  老儿不答再问:“那你自己呢?比如你自己体内气血的流动,比如你体内的五脏经络,你都能感觉得很清楚吗?”  “能啊!气血的流向、速度以及分布的位置我都能感觉得很清楚。比如现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他摆摆手,不愿再听我自吹自擂,叹息了一阵,才拉着我的手感慨道:“傻小子,到现在我才相信那句话。”  我和小月的眼中都划出了问号。  “傻人真他妈是有傻福气!”他几乎是顿足捶胸的痛苦道:“我练了那么多年,却还不如你个缺心少肺的小娃子!我他***!真是白活了!”  “干爹?”小月又慌了。  “月儿,我没事。”老儿向小月做了个显示自己正常的手势,继续转向我道:“傻小子,你知道你练成了什么功夫吗?这叫天眼通!就是大家常说的开天目!这是人们梦寐以求的事啊!我还告诉你,在一万个练气的人里头,也不一定能有一个可以练开天目。小子,别看你傻,你是真有福气呀!”  我被老儿说得哭笑不得。  他怎么就认定了我是个傻子呢?  月儿惊喜的拉着老儿问道:“干爹,您说的是真的?”  “切!我啥时候蒙过你?”  月儿又兴奋的向我说道:“宇哥,那我可要恭喜你了。”  我苦着脸笑了笑,月儿恭喜的太早了。我的话刚说到一半,如果把我练功走火的事说出来,还不吓她个半死?  “干爹,我的事还没说完,您看?”  老儿被我一提醒,正常了许多,人也严肃起来“你继续说,都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于是我将几次练功时出现的异象一一作述,最后问道:“干爹,我听说练功到一定阶段会遇到玄关,我的问题是不是就出在了玄关上?”  老儿认真听我讲完,并未马上作答,背着手来回走了几遭,最后仍是眉头紧锁的摇摇头,说道:“我的修为还没有到那个程度,所以也不好妄下定论。不过就感觉而言,你的问题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所谓‘玄关’之说,是练气者对自身修为的一种突破,是一个自我超越的过程。这个过程没有很明显的界定,很多人都是在经过这一段之后才醒悟到这个过程的存在。你练气的时日也不短了,应该知道,练气是个缓慢、渐进的过程,所谓进境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提升的,所以咱们这里所说的‘关’与现实生活中的‘关’根本就不是一码事。傻小子,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我点了点头。老儿说的这些都是正常情况,与我的遭遇却不着边际。  “但是你的情况就大有问题!我听你这么一说,好象是在最近这一半年中,才有了突飞猛进。这就很不正常!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你懂不懂?说的就是你这种情况!再有,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异象根本就是走火入魔!这种情况要搁在一般人身上早就散功完蛋了。按照常理,你应该死了都不止一回,现在却还活得好好的,真是奇了大怪!唉!只可惜我常年游走江湖,对练气一道并不上心,在这方面我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老儿最后一句话将我满心的希望化成了泡影。  诶!各人有个人命,机缘是强求不来的。想到此,我便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开始筹划后面的出路。  “干爹,关于我的问题,您就别再费心了。您不是都说我这个人有傻福气么?相信老天爷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让我渡过此劫。我还有件正事想和您商量商量。”  “你说什么?”老儿仍为我的问题苦恼,却被我这一问从沉思中惊醒。  “正事?啥正事”他再问。  我犹豫片刻,狠下心道出了此行的主要目的:“我这次来是想带月儿走。”小武不肯跟我走,已令我深受打击。对于小月,我却是势在必得!小月在这种草台班子中混迹,早晚会被毁掉。我必须带她走!  “你说啥?”我这个决定来得委实太过突然,竟令老儿吃了一惊。  “宇哥说要接我走。”小月惴惴望向老儿,轻声补充道。  老儿不说话,用怪眼翻着我。  我很清楚他的一片苦心。他收留小月,一方面是出于对月儿的喜爱,另一方面,而且也是最主要的一面,他是想让小月为自己养老送终。当老儿见到我后,很有可能更生出了将我兼收并蓄的念头。只是我早就身不由己,而目前的环境也实在不适合小月生存。唉!我又何尝愿意伤眼前这个孤苦老人的心呢?!  “是这样我在俄罗斯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这次回国主要就是想把月儿接到那里继续读书。这里的环境咳”我努力寻找着最佳的方式与他沟通,期待着他能够点头应允。  “哦?不错的工作?什么工作?你说来听听?”老儿既不同意、也不反对,却问起了我的工作,鬼得很!  “那是家很大的公司,老板挺看中我,这次特批了半年假让我来找月儿。”我只得继续自圆其说。  “哦公司是作什么生意的?叫什么名啊?”他随口问道。  “那是间跨国公司,很大的。很多方面的生意都有涉猎。公司的名字叫斯罗帕亚。”我咬咬牙,如实道来!谅这老儿孤陋寡闻,又怎会了解境外的时世?!  “斯罗帕亚”老儿眯起眼,脸上似笑非笑,口中振振有辞,却冷不丁的冒出句话,惊得我魂飞魄散!  “涅莫夫那老家伙还没死吗?我怎么听说,他前一阵子病的快不行了?”老儿言罢,就象捉住了我的痛脚,笑得非常得意。  “呵那个”我慌乱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应答“呵呵,那个涅莫夫确实还没死,呵呵,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死没死,呵呵,那个其实,一直是娜塔莎和我联系的。”我不知所云的胡言乱语一番,已红着脸垂下头去,心中暗生忧虑:这老家伙八成要坏我的事!  “干爹,您认识那家公司的老板?”小月颇有兴趣的问老儿,继而又问我:“宇哥,娜塔莎是谁呀?”  小月前一问是假,这后一问才是真。老儿笑得更加放纵。  我尴尬的笑笑,实话实说“月儿,娜塔莎是这家公司的女老板,是涅莫夫的孙女儿。”  “那她一定很漂亮吧?”小月的声音很细,神情却非常专注。  “这我没注意,也许可能吧。”我已经快晕倒了!“月儿,你就别瞎想了,我们之间没事,而且也不可能有事。”  “我没瞎想,就随便问问。”小月垂下头,脸先红了,声音压得更低。  老儿笑得一张老脸憋成咸菜色,好悬没背过气去。此时,我倒希望他能真的背过气去!常言说:宁推倒十堵城墙,不拆散一对鸳鸯。可是这个老东西!真要把坏事做绝呀!  小月慌忙为他捶背揉胸,老儿倒了会气,缓过来“月儿啊,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你这傻子哥哥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小月心满意足的继续为老儿捶背。  老儿不理我,对着小月道:“至于你们两个是走是留,这个事儿咱先放一放,先搁在一边。我刚才好好想了想,关于傻小练功的问题,可能还真有法子解决。”  “哦?”  老儿依旧对着小月“月儿啊,你可知道,这傻小子的问题并不象他想得那么简单。他的情况很糟糕!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危险。”  “啊?”小月停下手“干爹,您可得想想办法呀!”  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老儿说得一点不差,我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走火入魔,而且也随时都有可能翘掉。  我平静的看着他,等待他的解决之道。  “月儿别急,我不是说过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吗?我这个人呢,比较懒散,平时又俗务缠身,在练气方面下的工夫自然就少些,功力自然也就差些。不过这不要紧,这小子的问题,虽然我解决不了,但我却想到了一人,他一定会有办法。”  “谁?”;“谁呀?”  “我师兄。他呀,从小就不好习武、专好练气,在练气方面可以算是个大行家,对于张宇的问题,一定有解决的法子。本来,今天出了冯远志这当子事,我就打算着连夜走人,现在又有了张宇的的问题,咱们正好两码事凑一码,天黑就动身,去投奔他!”  “干爹,您师兄住哪儿?离这里远吗?”小月关切的问道,她对我的问题简直比我自己还着急。  “不算太远,他住在山西繁峙县。五台山你们听说过吧?就是那里。咱先到包头,然后坐上火车去太原,到了太原有长途车直达。”老儿开始计划日后的行程。  “干爹,”我沉吟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咱们连夜走恐怕不妥吧?”  “有啥不妥?”  “郑晓龙好不容易才查到您的下落,如果冯远志轻易放手,他回去怎么交差?还有个事,也使冯远志更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走掉。今天他来踢场子的事已被我撞到,这件事万一要传到王京声耳朵里,他可是凶多吉少!为了这个他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断定,这大棚的外面必然有他的耳目,咱们只要一动,他那里肯定会得到消息!干爹,您不想走到哪儿都带上这么条尾巴吧?”  “咱就是不走,他不也一样把咱盯得死死的?”老儿反问。当他看到我气定神闲的样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拍大腿“嗨!那你说咋办吧?”  我轻轻一笑,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冯远志他们当初不是算计着要去医院抢人么?虽然在今天的擂台上他们没有得逞,没能重伤您,但是我料定他们抢人的计划依然不会改变!”  “你的意思是”老儿目光闪烁,已经心领神会。  我点了点头:“不错!今天晚上,他们一定会铤而走险,去招待所抢人!到时候咱来个将计就计,斩断这条尾巴!”  “小子,你这话说的可太绝对了!动手抢人?我现在胳膊腿都好好的,有那么好抢?再者说,招待所那么大,他们咋就知道我们住哪间房?切!你这说法不对!当不得真!”  老儿这话多少有点抬杠。我并不生气,心念一转,却有了计较“这样吧,干爹。咱们不妨打个赌,今晚就不走,看他们来还是不来,您看如何?”  一听打赌,老儿来了兴致“赌啥?你说吧。”  老儿终于上钩了!我又是一笑:“赌月儿的去留。”  “啊!”小月发出轻呼。  “说具体点。”老儿催促。  “如果我侥幸赢了,您就让我带月儿去俄罗斯;如果我输了,不仅是月儿,连我也留下,我俩一起为您养老。您看怎样?”  “切!谁稀罕你?”老儿一撇嘴,沉吟一下,才又道:“这样,如果你输了,就照你说的办;如果你赢了,你也别急着回去,你不是还有半年的假么?咱们先去五台山,利用这半年的时间把你的病根除了,到时候你和月儿愿走愿留都随便。你看好不好?”  “宇哥,就听干爹的吧。我看还是先除病根要紧。”小月从旁撺掇。  “好!就这么定了!”我点头应诺。  傍晚时分,歌舞团的演出终于结束。观众散场后,老板娘招呼众人收拾家伙准备回招待所。对她来说,今天绝对是个受难日,今夜恐怕也将是个不眠之夜。  我从纷乱的身影中把她拽到了僻静处,贺老儿早等在那里。  我把今夜将要遭抢之事向她讲明,却把范围扩大到了全团,抢劫的目标也锁定为众人的财物。  初时她并不相信,认为我精神有问题。我的态度则更无所谓,此事本就与我就没有多大关系,我既已提出警告,听不听就全是她的事,至于最后他们如果真被抢了,那也全是活该。老板娘动摇了,今天上台这俩人她已经见识过,知道不是什么好来路,这些人别说抢劫,就是杀人放火也干得出来!于是老板娘征求贺老儿的意见。老儿倒好,玩个徐庶进曹营,一策不发。老板娘更慌了,经过再三权衡,终于下定决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同时也采纳了我的意见。  我的计划并不复杂。首先,歌舞团的人马按兵不动,先不急着回招待所;其次,老板娘利用与当地政府部门的关系报警,让警察提前进驻并在歌舞团返回前埋伏好;最后,就只等鱼儿上钩。  众演员叫苦连天的在大棚内又排练一阵,吃过晚饭,才浩浩荡荡杀回住所。此时,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回到招待所后,我跟进了小月的房间。  贺老儿与小月的房间是今夜布防的重点,这其中尤以小月处为最!其道理很简单,那老儿并未受重伤,因而并不好对付,相比较而言,抓小月就容易得多!我算定冯远志等人必会兵分两路,最后即便是老儿那边失手,他们也可带走小月,这样在郑晓龙面前也好有个交代。再往深一层说,郑晓龙只要掌握了小月,便不愁老儿他不来。  老板娘对我的布置非常不理解。我懒得解释,便请老儿出面,却不知那老儿使了什么招数,终将她安抚了去。  众人忙碌完毕,各自安歇。我和小月关了灯后,手拉着手静候鱼儿们的到来。  黑暗中,小月忽闪着大眼睛静静凝望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幸福和甜蜜。下一刻,她贴到我怀中,展开双臂环住了我的腰。  “宇哥,你说咱这一辈子要老能这样该有多好?”她侧扬起脸,象一只撒娇的小猫。  我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口鼻间满是芬芳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却又充满温馨的感觉。  “宇哥,”她继续说道:“等我老了,变成老太太,你还愿意这样搂着我不?”  我的心头突然一热,眼圈开始发酸。  老了?我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吗?我真的能活到那一天吗?  “愿意!月儿。我愿意!”我轻轻的却又非常坚定的回答。  她收回目光,惬意的变换了一个姿势,将头深埋在我胸前,就那么幸福的偎着我,不肯再说话。 第五十九章老包 午夜过后。  小月已经睡熟。我轻轻把她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然后拉过椅子,面对着门坐在床边。  我的背后就是镶嵌着双层玻璃的窗户。窗外的风很大,如鬼哭狼嚎般的凄厉风声淹没了外间的一切,那股子声嘶力竭的劲头似乎要将这世间的所有生灵都席卷升天。  从窗户的细缝中,我感到了丝丝寒意。那是料峭的春寒。现在,也许应该能算是春天了吧。  我闭上眼,一边抵抗着袭人的倦意,一边努力使自己融入窗外那清冽、干冷的世界。不知为何,我的心中频频生出烦躁的感觉,竟久久不能入静。  蓦的,我心头没来由的一动!睁开了眼。  走廊里有人!尽管脚步声很轻,但依然被我的双耳捕捉到。我缓缓嘘出一口气,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笑意。冯远志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终于来了。  房门的把手轻轻被转动,接着,门被打开,一个幽灵般的身影飘入屋内。来人身材不高,动作非常轻灵。他抹身转进屋门,却并不急于下手,先贴墙站好,机警的将室内环境巡视一遍,猛的见到端坐在窗前的黑影,吓得一哆嗦。  “灰子,磨蹭什么呢?还不赶紧着!”一个人压低声音喝问,是冯远志。话声止处,他已推开房门,飞步蹿入屋内。  “冯哥,有鬼。”  “有个屁!”冯远志扬脸看见了端坐着的黑影,没有继续骂下去。他回手摸到灯绳,轻轻一拉,屋内的灯亮了。  我站起身,闭了下眼,很快适应了灯光。  “宇哥?”小月被屋中的变化惊醒,接着便发出声尖叫。与此同时,门外走廊中传来几声暴喝。贺老儿那边已经动上了手。  灰子贴住墙惊得大张着嘴,冯远志反应极快!他抬腿踢上门,反手别好插销,转瞬间便将我们都关在门内。  “冯远志,算了吧。今天你跑不掉了。”我好言相劝,只是这番好心却没有得到好报。他舍了我,竟怒吼着扑向床头,我急忙跨步侧身将小月护在身后。那知冯远志这一扑却只是虚张声势,待我被骗开,他已晃动身形直插向侧前方的窗户。奔跑间,抄起拦在当道的椅子,甩手向我掷来。  我举右臂将飞来的椅子格开,反手将随后跟进的灰子一拳打翻。就趁这么个工夫,冯远志已破窗而出!我回身在灰子的侧肋补上一脚,令他彻底失去抵抗能力,才迎着凛冽的寒风,几个纵跃飞上窗台,踏入虚空之中。就在我腾空而出的瞬间,别住的房门被伏在外面的警察撞开,五、六个警察蜂拥而入。  小月住在招待所的二楼,从窗口距地面大概四、五米的样子。我在空中将身体完全展开,将要落地时,收腰蜷腿,探脚尖在地面的草丛中斜刺里一点,卸去了下坠的力道,人也向前滚落开去。此时,冯远志刚跑到大门口,却被伏在外间的几名武警突然扑倒、按住。  我顿住前冲的势子,一骨碌爬起来,就那么半蹲在地上,看到冯远志遭擒,正要冲过去,突然觉得脚下一软,便又栽倒。慌乱中,我匆忙提气,却骇然发觉丹田处竟空空荡荡!  “宇哥!”小月从破开的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厉声尖呼。我很想大声回应,却感觉她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嘴轻轻动了动,便失去了所有知觉。    当我醒来时,天色仍未放明,人却是躺在医院中。在病床边,贺老儿与小月并排而坐。贺老儿眉关紧锁、神态凝重,小月双眼红肿、面色苍白,眼角仍挂着泪。  “宇哥!”见到我醒转,她扑上来,抓住我的胳膊。她的两颊飞出红云,一张脸儿就象挂着露珠的桃花,煞是娇艳。  “月儿。”我微微一笑,欠起身,看到了悬在头顶的吊瓶,皱着眉说道:“把这玩意儿撤了吧,看着它我头晕。”  “不行!”小月按下我欠起的肩膀。  贺老儿冷笑一声“哼!没这玩意儿你醒得过来么?再说,钱都花了。”  老儿真是吝啬得可以,我笑着反唇相讥“干爹,咱这一赌,您可是输了。”  他继续冷笑“嘿!赢了能怎样?输了又该如何?你以为你现在还回得去俄罗斯?”  他这是话中有话!我急忙提气,丹田竟有如万针相攒。这是怎么回事?我再试着强行提气,却被疼出一身汗!立刻松开劲,放弃了努力。我不能运功了!我的心跳得飞快,哆嗦着伸出左手在大腿上用力一拧,竟没有任何知觉!我的大脑瞬时变得一片空白,心慌得根本不能自制。我瘫了?  “宇哥,你咋了?哪儿不舒服?”小月被我吓得脸上又失去了颜色,她问话的声音很轻,嗓音中略带颤抖。  我不敢看小月,木木的转向老儿,颤声问:“干爹,我还有救么?”  小月倏的抓住贺老儿,摇晃着他的肩膀,带着哭腔说道:“干爹,宇哥他?您可一定要救救他呀!”  老儿长叹道:“唉!月儿啊,咱别的不说,就冲你,我也不能不管这傻小子。可是先前我就说过,这小子的病根我除不了,要想救他,还得去找我师兄。这样吧,咱们等天一亮就动身,越早到五台,他就越有救。”说到这里,他拍拍我的肩膀:“傻小子,想开点吧!虽说你现在瘫了,不过能捡回条命,已经算福大造化大。剩下的事,咱还得走一步说一步,急也没用!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你的心态。听我一句话:只要人还在,万事就都还有希望。”  老儿的话已说得再清楚不过。我虽知这一天早晚会来,却仍无法坦然接受这一切。我现在的样子,倒还不如死了!  小月一只手紧紧攥着我,另一只手不住的抹眼泪。  “月儿,”我闭上眼,心乱如麻“我你走吧!别让我这个废人连累了。”  小月拼命摇头,哭得却更凶。  “混帐话!”老儿抬手便在我头上勺了一下“你要真下得了这决心,当初就不该来找她!你个臭小子!良心都他妈让狗吃了!”  “干爹!”小月止住哭声,拦住老儿再次伸向我的魔爪。  我们这么一折腾惊动了值班的护士,她双手掐腰立在病房门口呵斥道:“你们大哭小叫的闹什么?人不是还没死吗?”她看了眼吊瓶,走过来将点滴的速度调快了些,而后指着吊瓶对老儿道:“看好了!还剩最后一格的时候叫我,我来换葯。”  “大夫,”老儿叫住了转身欲离开的护士小姐“明天早上就别再给他安排输液了,我们一早就走。”  护士转回身,鄙夷的盯着老儿,问道:“大爷,您说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老儿近乎无耻的一笑“嘿嘿,钱要紧!”  “护士,我干爹的意思是要换家大医院,他怕在这里被耽搁了”小月急忙解释,却越描越黑。  “你们随便!有病!”愤怒的护士摔门而去。  我又睡了一阵,再一睁眼,天已大亮。此时老儿已将离院的一应手续办理完毕,之后,我们一行三人回到了招待所。  老板娘不知从哪里搞到一辆八成新的轮椅,作个顺水人情送给我,美其名曰是对我的奖励。老儿招呼小月收拾东西准备上路,老板娘心里自是一百个不乐意,却碍于老儿的‘婬威’,只得忍痛割爱。临走时,她推着轮椅将嘴贴到我耳边问:“我说傻子,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老儿耳尖,劈手夺过轮椅,道:“瞎问啥?你看他那样。不是真傻难道还是装的?”  我木然看看老儿,向老板娘点点头,证明老儿所言不虚。就在老板娘哭笑不得之际,青青跑过来,摸出五百块钱塞到我手里,说:“傻子,你”她看了看小月才从口中艰涩的吐出两个字“保重。”  “呵!青青够趁的?晚上还不请哥哥宵夜 ,哥哥我保证服务周到。”人群中一个相貌俊美的小伙子出言调笑,言罢坏笑不止。  他身旁一个粗壮些的小伙子骂道:“‘花眼儿’你丫可真不地道!人家青青和傻子早就有一腿,你硬往里插什么插?你小丫的要实在痒得难受,就把屁股洗干净,晚上来找我吧,我请你宵夜。”他这一说把所有人都逗得笑翻了天,唯有青青红透了脸。她想向小月解释,却不敢看过去。  小月脸上已经变了颜色。  “青青。”我向青青点点头,她俯下身。“谢谢你。”我的声音很轻,但非常真诚。我努力欠了欠身子,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青青,找份正经工作吧,或是回家都可以,别在这里混了。这不是长久之计。”  “宇宇哥,我知道你不傻,我知道的。”她咬咬嘴唇,忍住眼泪,然后扬起头,飞扬着长发跑开。看着她的背影,我第一次发现,青青原来也是很美的。  老儿干咳一声,道:“月儿,该走了。”小月向老板娘道过别,这才赌着气将大小包裹一股脑塞到我怀里,推着轮椅走出门。老儿根本不理看热闹的人群,只是向老板娘飞去一眼,便背起手施施跟在了后面,  小月心中有气,一直到上了车,仍不肯说一句话。最后还是老儿憋不住,出来作和事老。  “月儿,别生气了,啊。你别竟听那帮王八羔子瞎白话,这帮人,嘿!吃屎都不带刷牙的,能他妈说出个好来?我说句公道话,张宇在云凤这段时间,总的来说还算规矩,要不我早就把他赶跑了。你说呢?别生气了,啊?”  “干爹,您这‘还算规矩’是什么意思?”我自认一向清清白白,却被老儿说得不干不净,心中不服,便忍不住驳他。  老儿狠狠勺了我一下,骂道:“你个缺心少肺的东西!自己不知道哄哄月儿,还他妈跟我叫劲?我是替你说话那,听不出好赖话!”说完便又要打。“干爹!”小月慌忙拦住老儿,却还是不肯看我。  他收了手,继续道:“赶快把月儿哄乐了!要不然没午饭吃!”  老儿是头纸老虎,别看他说得凶,实际未必做得到。我并不与他计较,突然想起冯远志,开口问道:“干爹,冯远志他们最后怎样了?”  老儿眉毛一立,正待再次发作,胳膊已被小月先一步缠住,又看看我的样子,确实可怜,才忍下气,歪着头道:“进招待所的七个外加门口放风的,一共八个人,通通被拿下!怎么?你还有闲心问这个?我看你是又好了,没事了吧?”他话里有气,这气多一半还是在那输了的一赌上。  我苦着脸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也谈不上有事没事。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沉寂片刻,又道:“我父亲就是死在这上面,我能幸免一死”  “你父亲?”他的眼睛一亮“闹了半天你这毛病有家族遗传史!月儿,你交友不慎啊。说说吧,小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湖上有名有姓的我横竖都有点耳闻,说不定我还认识你父亲。”  “我父亲就是一中医,不是江湖中人。哎,干爹,您说冯远志他们最后会怎样?有可能判刑吗?”老儿越扯越远,而且老爸的话题实在让我难受。无奈下,我只得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不好说,关键是没拿到他们盗抢的证据。不过老板娘准备和县上的领导沟通沟通,估计得重办。”说到沟通时,老儿顽皮的眨眨眼。  我点着头分析道:“能重办最好!最理想的结果是判三五年,郑晓龙吃了这么个教训,以后再想找您的麻烦也得掂量掂量。”  “哼,我看未必!”他边反驳边冲我身旁使眼色。小月低着头,噘着嘴,正和衣角叫劲,还在耍性子。  老儿爱抬杠,我一笑置之,便抓起小月的手握在掌中“月儿,我和青青间是清白的,你应该相信我。”  “关我什么事。”她仍刻意板着脸,眼角却漾出淡淡得色。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一直为这事不高兴呢。”我得理不饶人,继续道:“干爹,您都听见了吧?月儿生气可不是冲我啊。”  “干爹,您别竟听他打岔,刚才您问的事他还没答呢!”小月终于忍不住,反戈一击。  老儿一拍我的脑门,醒悟道:“对呀!你个臭小子,贼心眼子还挺多!快说!老实交代你的问题。我可警告你,这回别再打岔了。”  老东西下手挺重,拍得我直发蒙“干爹,我练功的方法是家传的不错!可我爸也确实只是个普通中医,正经中医学院毕业的本科,身上一点功夫都没有。不信您可以去他们单位调查。我这点能耐是到永顺以后才学的,不信您也可以去问”说到这儿,我卡了壳。  “郑晓龙?”老儿皮笑肉不笑的问。  我架双拳护在面前,放开胆子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您要不信就尽管问去。”  “宇哥,那你父亲的去世是怎么回事?你刚才不是说也和练功有关系吗?”小月这一问引起了老儿的兴趣,也救了我。但是这一问却说明她对老儿的那句‘家族遗传史’上了心。  我放下手臂,摇着头道:“我也是猜测。我到医院的时候老爸已经不行了,根本说不出话。真实的原因恐怕只有老天才知道。我怀疑是我们家传的功法有缺陷,可按道理说象这种有缺陷的功法是不应该传下来的唉!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直希望能找个深谙此道的人为我答疑解惑。”说着,我看了老儿一眼,又叹口气,垂下头。  小月又问老儿“干爹,您的师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这话问的很有意思。小月本是因着老儿的关系对他师兄的能力起了怀疑,可话说到一半却改了口,听起来让人颇觉有些不伦不类。  提到师兄,老儿正经了“我师兄姓包,从小就对神仙着迷,一心想修炼成仙。”  “神仙?”小月惊讶至极。  “是啊!你们说这不是扯淡的事吗?这世上哪有神仙?谁敢说亲眼见过?可他就愣信以为真!他呀,人是极聪明,悟性好得没挑,我师傅对他,那就只能说两个字:偏心!可就这么个极致一样的人,却不走正道,偏迷上了神呀鬼呀什么的,你们说可惜不可惜?不过他也不是一事无成,据我师傅讲,他练气的境界在出师前就已经高过我师傅,而且高得还不是一星半点。出师后,他一直在四方云游,我们也绝少见面,直到五年前他决定在五台山定居,才把我叫了去,让我帮他起几间房。他选的那块地儿,嘿,你们去了就会知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偏得很!”  “那是他老人家爱清静。”小月想象道。  “屁!他说那个位置风水好,气足,四周的环境又绝佳,可以引四时之气。嗨!他说了一大堆理由,我是一条也没听明白。”  “干爹,您师兄是个出家人吗?他是个道人?”刚才听老儿说‘云游’二字,使我生出这个奇怪的念头,便顺口问了出来。  “出家倒还谈不上,不过和那意思差不多。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大半年前,那时侯他已经不怎么吃粮食了。嗳,我可先给你们打好招呼,你们去了那里可得作好吃苦的心理准备,别到时候吃不了苦还埋怨我。另外我再说明一点,我这个师兄表面上和气,心里却古怪得可以,很难和别人亲近,你们和他在一起生活,将来难免会觉得别扭,到时候还要想开些。”  “干爹,您师兄,会不会不愿意收留我们?”小月担心的问。老儿的话把她给吓住了。  “一定会收留!”老儿肯定道:“张宇的毛病很怪,这对他来说是一次挑战。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仅会收留,说不定还会谢我哩!”  “那您说他能治好宇哥吗?”小月又问。  “傻丫头,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该去问老天爷。唉!他那里才有答案呀!”说着他望向窗外的天空。  天空很蓝,没有一抹云彩,看上去非常干净,只有圆圆的太阳懒懒的飘在极远处,很随意,也很安闲。可是,老天爷却又在哪里?  “干爹,我们到了五台该怎么称呼您师兄?叫师伯可以么?”我问。比起老天,五台山才更实在些。  “你又不是我徒弟,叫师伯干什么?”老儿翻起怪眼,来了劲儿。  “干爹,说正经的呢!”小月晃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我师兄对称谓其实是很随便的,而且你们叫师伯也确实不合适。”他想了想,才拿定主意。  “这样吧,你们就叫他老包。”  “老包?”我与小月齐声惊呼。  “对!叫老包!” 第六十章五台 五台山,是传说中文殊菩萨的道场,自古就有清凉世界的美称。  所谓‘清凉世界’,顾名思义,就是在炎炎夏日,这里会比外界凉快些。其实这也没什么值得夸耀。五台山嘛,寺院大都建在山中。海拔越高气温就越低,这是常识性的知识,地球人都知道,根本就不足为奇。  上述这些话便是贺老儿对‘清凉世界’的阐释。之后他又补充,五台山不过沾了北台这座华北第一峰的光,否则嘿嘿。  我们一行三人从固日出发,于出行的第三天抵达了目的地---五台山。  这一路,我们真可谓是风尘仆仆!  由于老板娘在铁路方面的熟络关系,所以我们并未因人海汹涌的春运大潮而为车票发过愁。但却实实在在苦了老儿与小月一老一少。我这一米八几的大活人再加上一辆并不轻松的轮椅,单是换车便没少令他二人犯难。每到上下车时我都会不自觉的感到一阵阵发憷。小月负责轮椅倒还好些,实在不行可以请旁人搭把手,只是贺老儿,本就生得瘦小枯干,又是一大把年纪,背起我来该有多费劲自是可想而知!每到此时我都会想起那句话:在家一日好,出门万事难啊!  火车从内蒙到山西,穿戈壁、跨草原,然后登上了黄土高坡。到了山西境,我才真正领略到了西北的困苦!车行在黄土高原上,入目的便全是赤裸裸的黄色土地,沿途树木稀少,房舍破败,所见之人多为衣衫蓝缕、蓬头垢面。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所小学校。说是一所学校,其实不过是由三面围墙而成的一间根本不能算完整的房屋,二三十个孩子坐在里面,一个个形容虽憔悴,神情却很专注。这是令人心酸的一幕!看见了他们,我不禁想到了自己。  如果自己生在这里,这一生又将会如何?  这是个无法想象的问题!就象那些困苦的孩子无法想象如果他们生在大都市又将如何那样。这个问题也许只能去问老天,他为何会将人世造得如此偏颇?他的回答也许只会有两个字:命运!  在路途中,我实在禁不住老儿与小月的催问,便将自己过往半年多的经历向他们一一详述,其中并无遗漏。而我出生入死的种种遭遇也听得他们二人错愕连连、嗟叹不已。  小月对无双的事没有生出丝毫怨气,相反,还落了不少眼泪,她说我心狠,接着又说无双命苦。贺老儿最关心的是那几场拳斗,他听得非常认真,对某些细节甚至要我重复说上几遍,其好奇的程度已近乎苛刻。他对伊万与冯远志之流嗤之以鼻,对拉德倒生出了相当的兴趣。他认为,我与拉德一战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那一战已足可使我登上高手的殿堂!但是最引起他兴趣的却是叶朋!他竟从未听说过此人。小月笑他疑神疑鬼,大惊小怪。中国那么大,人口那么多,他要能一一认全了才是怪事。老儿却大大的不以为然。  我们从太原换乘直达五台的长途车后,道路两旁的树木开始逐渐增多,但是环境却反而不如从前。沿途,我们路经了大大小小不下几十个煤厂、煤窑,其间又与不可计数的运煤车辆首尾相衔或是擦肩而过。遍地煤沫与冲车的污水混在一起使道路失去了本来的面目,有些路段飞扬起的灰黑色烟尘甚至阻碍了人们的视线。肮脏、混乱以及被开采得满目创痍的大山,所有这一切带给人们的感受已不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我仿佛听到了来自四野八荒的呻吟,那是自然的呻吟,那种深潜到意识中的哀鸣不停的折磨我,使我疲不能兴、心烦意乱!  这种不良的情绪一直困扰着包括我在内的所有旅客,一直到五台。正当人们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峰回路转,汽车驶入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老儿说:这里就是五台境内。  眼前的情景似乎是刚下过一场大雪。汽车沿山道迤俪前行,忽如进入另外一个空间。  只见:路旁林间,冰晶树挂层出不穷,形态各异,妙趣横生;浅涧轻流,浮冰残雪若隐若现,清凉彻底,潺潺不息;极目远眺,山峦连绵白衣素裹,洁净圣雅,出尘脱俗;天地上下,点点寒鸦星星房宇,或动或静,如画如诗。  沉寂压抑的车厢在这一刻恢复了生气,倦怠已久的游客早提起百倍的精神聚拢到窗前,或指指点点交口称赞,或手持相机寻觅镜头,将这圣境美景收入囊中。  “宇哥,你看!”小月举臂惊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只通体纯白的山兔正在道边搔首弄姿,见到车来,便瞪起一双圆圆的红色眼睛纵身融进了冰雪之中。  她用肩膀轻轻碰了碰我的胸脯,欢喜的说道:“这里真美!就象仙境。你说呢?”  小月这‘仙境’二字用得确是恰倒好处。这里山秀而不俗媚,林茂却不杂乱,处处都充盈着闲淡而圣洁的气息。若非仙境,我还真想象不到哪里的景致可与此媲美。除此以外,我还生出另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与环境无关,是纯粹精神上的知识,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得清晰无比。  自从进入五台后,我这个人似乎被清涤了。心灵中那些诸如烦躁、郁闷、颓唐、沮丧等等所有负面情绪都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清新,幽幽的空灵,隐隐的明悟,窃窃的欢娱。这种感觉自过了收费的山门,愈向前行便愈浓烈,它令人神清气爽,使我在不知不觉中振奋起来。  我突然领悟到,这就是所谓‘清凉世界’的由来!  “你看你,就顾得欣赏景色。人家问你话呢!”小月又轻轻碰了碰我,语气中却更显欢畅。  她旁边的老儿不屑道:“切!五台山出名在寺庙,在道场!这里才仅仅是一点皮毛,就让你们大惊小怪了?你们呀,真是没见过世面!”  老儿是个怪物!全车人只怕就惟独他一个情绪没有波动。这可能与其年纪有关,人越老便越顽固,这是在讲的。  我和小月相视一笑,谁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汽车进入山门后前行了约一小时,便抵达了此行的终点---台怀镇。  台怀镇坐落在狭长的山谷中,由一条长街将林林总总的各色商铺、旅店串联而成。在商铺两侧,山坡之中,无数大小庙宇星罗棋布,在初晴日光的照耀下,白顶红檐鳞次栉比,蔚为壮观。此时虽为冬季,但街道上仍游人如织,不时有僧、尼往来穿梭于其间,其繁华程度比之新平、固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儿先采办了些日常用品,然后叫了辆黑车,带着我们沿公路继续向东上行,拐过一道山梁,向北驶入一条土路。他指着前方一座山峰道:“我师兄就住在这架山后,很偏僻哩。”  从他手指的方向,只见一座极秀丽的高峰耸立在云端,遥遥望去,竟有‘远峰列笋天涯青’的气势!  黑车司机皱着眉道:“你不是说只有二十里地吗?我看绕过这座山就不止这个数。”说着就要将车停下来。  老儿拍拍司机的肩膀,笑道:“老弟!我这把年纪还会骗你?这道我以前走过,确实只有二十来里。这样,我再给你加五块。啊?走吧!亏不了你!”  司机本意就是要加钱,见老儿已妥协,便欣然前行。  汽车在老儿的指引下沿谷中河道环山而走。待转过山去,又见一座小山。这座山却与前者不同,前山因高陡而秀丽,此山则由平正而整齐,颇有‘端正圆巧’的韵味。两山一高一矮,一远一近,错落呼应,确实有独到之美!  司机停下车,四顾张望着,见根本没有人烟,忍不住问道:“在哪里呀?”  “嘿嘿,拐过这个小山包就是。不远了,不远了。”老儿陪着笑道。  “你这个老师傅,说话也太不实在!咱们说好了二十里地,现在三十里也不止。你”司机涨红了脸还想再加钱。老儿哪里肯依!急忙驳道:“确实只有二十几里,再说我也给你加钱了”  小月被他们逗得忍不住笑,伏到我肩上。我则将视线转向窗外,任他们争吵。  老儿瞪了小月一眼,指着我对司机磨道:“老弟,你看!咱们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你就行个方便,只当自己吃点亏,把我们拉过去。咱们是长住这里的,以后有了活还找你,你说呢?走吧!啊?真是没多远了”  黑车司机实在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无奈中只得挂上挡继续前进。  事后我曾问老儿:象这种拉黑活的,平时挣惯了黑心钱,贪得无厌!为什么要对他们这样客气?老儿正色道:大家出来混,都是为挣口饭吃,谁也不容易!再说,一个习武之人,要以强凌弱,欺侮普通老百姓,这样做是会折寿地。老儿的观点非常明确:出门在外,行走江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汽车转过山丘,终于现出一座由篱笆围成的小院。院内有三间南北正房,两间东西厢房。院内外遍植花木,前方有溪水环流,背后有大山相靠,当真是依山傍水的好去处!听到车声,已有一人踏着一串脚印从院中迎了出来。此人年纪不大,眉清目秀,长发披肩,一身干净整洁的素白衣裤与漫山冰雪相和,竟仿佛从山中而来!  “这是老包的徒弟,叫圭儿。”老儿说道。  “圭儿?”小月掩口笑道。我也不解的看着老儿,这样一个聪灵整齐的人儿怎么起了这么个土名字?  “是啊!我师兄说这孩子面相浮薄、不够稳重,命中又缺土,才起了这么个名字。好啦,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汽车停稳,圭儿口中叫着师叔打开车门,老儿笑着迎出去,先将我们作了一番介绍,然后与圭儿合力将我抬下车。打发走黑车后,老儿问道:“你师傅呢?”  “我师傅年三十晚上就走了,说去少祖山采气,要满七七之数才会回来。”圭儿答。  “哦。”老儿点点头,却皱起眉。  “七七之数?什么意思呀?”小月问。  圭儿笑道:“七七之数就是四十九天。”接着便转向老儿“师叔,我师傅临走时说这段时间您会来,”他顿了顿,看看我才又道:“他说您的事他可能也帮不上忙,如果您着急的话,还请另做主张,别把您的事给耽误了。”  圭儿的话说得我心中一惊。老包竟然算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果非常人!  老儿嘿嘿一笑,自语道:“他要没有办法,还让我去找谁?”接着对圭儿道:“孩儿啊,去收拾屋子吧,我们先住下,就等他回来。”  圭儿一人住在山中,早被闷得够戗,现在见我们肯留下来,自然十分欢喜,笑道:“房间已经拾出来了,您和这位小哥住东厢房,这位姑娘住西厢房。我这就拢火去。”说罢一蹦一跳的跑向柴垛。  望着他的背影,老儿摇摇头,对小月道:“月儿,你先推着傻小子进正房,我去帮帮忙。”  小月应声推着轮椅进了居于三间南北正房中间的客厅。客厅的陈设很简单,对着屋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元始天尊的画像,画像前横着一张条案,上面摆着香炉、干果贡品等物,香炉中几缕青烟袅袅上升,使屋内充满了香气。除此以外,屋中竟别无长物,空空如也。  小月关好门,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好奇的东张西望,边看边道:“宇哥,这里可真奇怪,就象一座庙!哎,你说,那个老包真有那么神吗?”  我搓着腿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个可很难说。不过你看他选的这块地方,就妙得很。只这一点就说明此人非常不简单!”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了手,道:“月儿,你来。”  “啥事?”小月依言乖觉的走到我身边。  我拉起她的手歉然道:“月儿,你看我这次回国本来是准备带你去过好日子,可是现在唉!真是委屈你了。”  她蹲下身嗔道:“不许瞎说!我来这里是自情自愿的,又没有人强迫。再说,要不是因为你,我兴许一辈子也来不了这神仙住的地方。这里可真好!我愿意在这儿永远住下去。宇哥,你呢?”她将脸儿枕在我的臂上,一双灵动的大眼忽闪忽闪的望着我。  我滞涩着不能作答。如果我好了,我肩负的诸多责任根本不允许自己在此久留。如果我永远走不了,那就只能是因为一个原因:我永远都好不了。诶!造化弄人啊!  “宇哥,你说话呀。”她轻轻晃了晃我。  “月儿,你说我还能好吗?”我反问。  “当然能好!我看呀,那个老包就是个活神仙!这世上哪有神仙治不好的病?!”  我苦笑着将她揽在怀中。自己真是呆了!月儿当然希望我能好,否则她岂非一生一世都要守着个废人?  我们温存了半晌,房门突然被撞开。圭儿冲进屋,见到屋内的情形又急忙回身躲避,正与紧随其后的老儿扑个满怀。  “圭儿!你要老这么毛毛躁躁的,早晚有一天得把你师傅给气死!”老儿扯开圭儿责道。  “我师傅才没工夫管我呢。”圭儿轻声嘟哝着,退在一旁。此时小月已红着脸站起身,叫了声:干爹。  老儿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个臭小子!散了功还妄动七情?想死啊你?!”  “散功?”圭儿动容道:“原来张师兄也是练气高人?”  老儿损道:“高人?高人还会散功?圭儿啊!你就别抬举他了。”  “没有啊?书上说只有功力练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散功而不死。张师兄他”  “切!”老儿一声冷哼切断了他的辩白“圭儿,你的小嘴别那么甜!师兄长师兄短的。告诉你,他不是我的徒弟。我的徒弟也没这么差劲!”  我向圭儿笑了笑,他则吐出舌头回敬了一个鬼脸。  “哎,圭儿。刚才你说包老伯去山中采气是怎么回事?”  为了冲散屋内的尴尬气氛,我急忙转移话题。谁知这一问却泄了底。  圭儿恍然一笑,解释道:“师傅从去年春天开始练‘辟谷’,每一季便换一座山采气、服气,这次他去少祖山采服辰星黑气,固肾水。”  圭儿这一番话,我不仅没听懂几个字,反而越来越晕。倒是小月红着脸诧异的问:“屁股?”  我笑着解释“是‘辟、谷’,辟谣的‘辟’!五谷的‘谷’!意思就是不吃五谷杂粮。”  “不吃粮食?那咋活?”小月更加诧异。  圭儿又解道:“书云:食水者善游能寒,食土者无心而不息,食木得力而多拂,食草者善走而愚,食桑者有丝而蛾,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我师傅虽不吃五谷,却是以气为食。”  圭儿倒是博闻强记!他这一番引经据典却更将我们带进了云里雾里。我听了半天,只懂了最后一句,原来老包是不吃粮食只吃气。这么想着便脱口问道:“那你练‘辟谷’了么?”他若也是什么都不吃,我们可就惨了。  “还没有。师傅说我心志不坚,要想练‘辟谷’必须先勘破自身桎梏。”  听他如此说,我终于放下心事。只是小月仍对‘食气’二字耿耿于怀“食气?气咋个吃法?宇哥?”她捅了捅我,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我只能报之以摇头。  “这个好解释,”圭儿又开始买弄:“正所谓‘道者,气也,保气则得道,得道则长存’。因为人与万物同禀一气而生,所以食气便可补偿辟谷的亏耗。”  我和小月听罢,怔怔的四目相对,却是谁也不知他所云为何物。  “行啦!”老儿早就听得不耐烦,挥手道:“圭儿,你跟这两个榆木疙瘩讲这些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月儿,你赶紧帮圭儿去做点吃的!咱们可没辟谷,这大半天就没怎么正经吃过东西,我老人家饿得很哩!”  圭儿又一吐舌头,转身出屋。小月也灰溜溜的跟了去。    贺老儿随我们住到正月十五,就再也耐不住性子,给老包留书一封,扬长而去。用他的话说是周游五湖四海。  隆冬季节,山中温度奇低,屋内的火炉简直是有聊胜于无。我虽穿着棉裤、棉靴,但由于血液循环不畅,双脚仍生了几处冻疮。为此,小月每晚都要帮我热敷、搓脚。不仅如此,我的生活起居也都是由她照料。亏她十七八岁、花儿样的一个大姑娘,整日尽心尽力服侍我方便、净身,竟没有一句怨言! 小月性格开朗。虽每日忙前忙后、马不停蹄,但仍有说有笑,谈笑间便将屋里院内收拾得干干净净,俨然成了这里的女主人。引得圭儿赞不绝口,称她是把过日子的好手!同时夸我有福气。  由于小月的勤快,使得圭儿从繁重的家务劳动中解脱出来,闲暇的时间多了,他便时不常凑过来与我聊天。  老包的卧房有一半是书,其中涵盖了吐纳、胎息、内视、引导、辟谷、内丹、外丹、金葯石、服饵、房中等诸多修养类的书籍,总计竟有三百余本!除此以外,还有些诸如论命、相术、风水、望气之类的‘课外读物’。圭儿近水楼台,平日无事,便以书籍为伴。他年纪小,记性又好,再加上有老包这样一个老师答疑解惑,学问自然就广博。我们聊的东西很多,但却脱不开‘虚、玄’二字。这便显出了他的学识。  他介绍说,这个小院的地理风水在左近是屈指可数的。院前的小丘称为案,案山要低小形美,取贵人掠案施命之意。小丘之后的高峰称为朝,朝山要有情朝拱,特异众山而独秀,取迢迢远来,两水夹送,拜朝而至之意。案、朝合而为朱雀。以应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的大法。象这座小院,是近案、远朝两备之所,在风水学中属于上品贵地。  接着他又介绍了院后的玄武山。所谓玄武,指的便是此地穴的龙脉。小院所傍之山称为主山,以后依龙脉依次为少祖山、祖山。由此我也知道了他先前所说的少祖山,其实就在我们背面这座大山之后。这也就是说,老包离此地并不远。  等介绍完毕,我问:有这样一个好去处,为什么会一直空闲,最后竟被老包所得?  他说这个院子所处的位置气势过旺,等闲人承受不住,一般的‘方家’即使发现了这里,也只能望而兴叹。而且这块地的得来也还有个趣闻:当老包发现这这里后,特意跑去为本地的父母官卜了一卦。只这一卦,便使那父母官大笔一挥,将这块地批给了他。老包的卦在这里非常有名!他们师徒的日常开销也就全在这卦上。之后他又笑言,称自己课卦的水平并不低,只是碍于师傅严命,不敢出山。接着便以我的五官为例,说我眉清高长、目尾朝天、鼻高洪直、耳如提起、口似泼砂,五官同属上乘。以我的面相,看似大吉,实则凶险!若非脸上这道伤疤,恐怕还逃不过散功这一劫。  我对风水、算卦的事根本不上心,也听不懂。因而尽管圭儿讲得有声有色、兴致高涨,我也不过是一笑置之。谁知他却突然将话锋一转,和我谈论起练气之事。 第六十一章悟道 圭儿对我散功而未死一事抱有莫大的兴趣。他固执的认为,这种奇迹只可能发生在功力高绝者身上,而我则绝对是个异数!  由于我已无法提气运功,因此根本试不出功力的深浅。但圭儿并不死心,反而磨着我说出了家传的心法。他的心思我很明白。他想趁老师回来之前将我的问题解决掉,从而证明自己的能力。而这样做的目的,则只为两个字:出山!的确,经年累月的独守空山土屋对他这么个青春年少、心思活泼的人来说,不啻为一种酷刑!但是,他又怎能体会到自己恩师的一番苦心?!  于是,在圭儿强烈的功利心下,我彻底变成了被用来实验的小白鼠。针灸、压穴、推拿他针对我家传心法与普通心法的殊异,想出了几套方案,但他练气的火候终究还是不够,这几套方案最后都无疾而终,却几次将我折磨得死去活来,最后也终于把小月惹翻了!  “你到底是治病还是杀人?”她双手叉腰护在我身前,凤眉倒竖、杏眼圆睁。这是小月第一次发火,在此之前,她都是有说有笑,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但就是这唯一的一次发火,却将圭儿唬得灰溜溜退在一边,从此不敢再提治疗二字。  对我放手后,除了每隔几日的外出采购,圭儿又将自己埋在书堆里,不肯再出屋。小月依旧忙碌,而我则依旧闲散。如此日复一日,很快便过了正月,转眼到了农历二月初一。  在农村,农历的初一、十五是大日子,大家都会兴高采烈的去镇上赶集。而这一天也正是圭儿外出采购的日子。  吃过午饭,小月说要买些女儿家的东西,便代替圭儿,骑着自行车去了镇上。圭儿乐得偷个闲,闷声回屋,一头扎进了书堆。二人散去后,院中独留我一人享受阳光。此时天色正好,娇艳的太阳悬在正南的天空,被一望无际的蓝海映衬得分外妖娆。金灿灿的日光铺洒下来,投在远山近水,使天地间充盈着暖洋洋的气息,如此美景再配以不时回荡着的啁啾鸟鸣,颇有空谷禅幽的味道。我呆坐了半晌,却始终无法融入这画儿一般的世界,心中空落落的。平时的这个时候,小月都会陪我身边,聊聊天或是清唱一两支小曲儿哄我开心现在她突然出门了,竟使我觉得浑身不自在。镇上离这儿二十几里,她骑着自行车,如果抓紧点的话,半天时间打个来回,应该是绰绰有余。  我坐在小院中,从太阳当头等到夕阳西下。一直到天黑,小月仍没有回来!  圭儿几次劝我进屋,都遭到拒绝,最后终于说了实话“小月可能要半夜才回来。”  我一听就急了!  圭儿又继续解释:“小月早就听说镇上有座‘五爷庙’,其灵验堪称五台之最!她一直想去烧注香,求五爷保佑你早日康复。五爷庙供奉的是五龙王,而明天又正是二月初二,俗称‘龙抬头’,她便想趁这个好日子一偿心愿。这事她已和我念叨了不少天,只是瞒着你,想给你个惊喜。”  圭儿的劝解不仅没有打消我的忧虑,反而更令我急噪!小月真是糊涂!就算五台山是佛门清净地,民风淳朴,绝少有人为恶,可她一个姑娘家,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再加上连夜赶山路,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想到这儿,我问:“她说今晚一定赶回来吗?”  “当然!不回来她还能去哪儿?”圭儿仍振振有辞。  “当然是先在镇上住一晚,等天亮再回来!”我愤怒道,接着又说:“她对这里的道路不熟,走夜路是很危险的!”心中却早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圭儿看上去挺机灵的,怎么在这点小事上犯了糊涂?诶!这人呀,还真是不可貌相!  他被我点醒,也慌了!“对呀!那那我现在去找她?”  “算了吧!”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用两条腿,等走到镇上,天也该亮了。我刚才说的只是可能,咱俩呀,还是踏踏实实等着吧!”  圭儿再也无心看书,便和我一起在厅堂中等候。  我对门而坐,心中虽不停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门口,一刻也不敢放松。我的身后是摆放香炉的条案,条案上方悬挂着元始天尊的画像。几乎每隔一会儿,我都要问一下时间,开始时圭儿还能如实作答,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过了午夜十二点,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不稳定,到最后已是抓耳挠腮、坐卧不宁,根本不再理我。到凌晨一点时,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厉声埋怨道:“刚才我说去找她,你为什么拦着?要不说不定我都迎上她了!你说你到底安得什么心?”说完便蛮横的把我推到一边,然后跪在神像前暗自祈祷。  我被他搞的心烦,偏又不能走动,只得摇着轮椅在屋中转磨。  此时,屋中的二人虽一静一动,却都是心慌意乱、六神无主,竟没有一个踏实的!又过了一个半小时,到了夜里两点半,我已慌得浑身无力,手都不能攥成拳。按说小月在子时(晚十一点)烧完香,她即便走得慢,即便是山路再难行,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我不敢也无力去猜想其中的诸多可能。小月曾与我失散了半年,那半年已令我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今天这一去,她会不会又成了断线的风筝?从此与我山水永隔、相见无期?  “张张宇。我早就算过,小月吉人自有天像,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圭儿停止了祈祷,扶住我的肩膀安慰道。我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脸仍对着屋门。  圭儿说完,间隔了十几秒,竟再也待不住,推门出了屋。看着他的背影,我不仅暗自感慨:其实,他刚才的那番说辞,又何尝不是在自我安慰?这么想着,便摇着轮椅跟了出去。  事情也真是巧的很!我刚一出门,就见从远处走来一道黑影。圭儿口中叫着“师傅”快步迎了上去。而我的视线则停留在了那道黑影的背后。在他身后十几步远处,一个人正一瘸一拐的推着自行车蹒跚而行。那是小月!我舒展了眉头,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心中犹如翻倒了五味瓶,不知该说些怜爱的话还是干脆责怨一番。  圭儿拉着那黑影来到我近前,指着我介绍道:“师傅,这是张宇。是贺师叔的干儿子。”他想了半天,才硬挤出了‘干儿子’三字,说着向后面的小月做个鬼脸,而后又对我道:“张宇,这就是我师傅。”  “老伯,您好!”我顿了顿,终于没敢依贺老儿的意思叫他‘老包’。奇怪!他不是说要练七七四十九天么?现在还差半个多月,怎么就回来了?  那黑影漫不经心的瞥了我一眼,点点头,说了句:“回屋吧,外边冷。”便率先进了屋。圭儿屁颠屁颠的跟了去,我则等着小月。小月放好车才走过来。我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月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可把我急死了!”  小月羞怯道:“我走岔道了。”接着竟又兴奋起来“宇哥,我给你带回样好东西!咱们到屋里看去!”说完便推着我进了屋。  来到屋中,借着灯光,我才将老包看个仔细。他穿着一身黑布衣裤,身量颇高,后背微驼,长发灰白相杂,拢于脑后,他的头形颇怪,额阔而顶尖,面庞虽清瘦,却是双眉入鬓,眼明似雪。一看便知是个不苟言笑之人。  圭儿翻出贺老儿所留书信递给老包,然后问道:“师傅,七七之数还没过,您怎么就回来了?”  老包并不回答,匆匆看过书信,自叹一声“师弟累我!”便对我道:“你随我来。”说完径自进了卧房。小月不放心,推着轮椅与我一同入内。  老包已在书架前坐定,见我进屋,开口说道:“我本在山中服气,却因你之事不能定心,顾尔下山。”他定定的看着我,语气中竟有责备之意。  小月急道:“师伯,您老一定要救救宇哥!我干爹可说了,这世上能救他的只有您一人。”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老包听到这话,果然很受用!他慈祥的看着小月道:“小姑娘不要急,我的话还没有讲完。虽然你们累了我的清修,但是你们能找到这里,已是与我有缘,况且此事又有贺师弟相托,我自不会坐视。”说着转向了我:“伸出手来。”  我平伸出左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他探指搭在我的腕脉寸关,合上眼,为我诊脉。小月微翘起娇口,死死盯住老包,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须臾,老包挪开手指,双眼再度睁开,两道精光直射向我。我被他看得头皮发紧,很不自在,便垂下头去。  “师伯,咋样啊?”小月颤声问。  老包不答,却突然问我“师弟在信中说你叫张宇。小伙子,你真的姓张?”  我被他问得心中大动!小月仍不明所以,刚要询问,已被老包用眼神制止。  “我以前姓陈。叫陈宇。”我不想对他隐瞒什么,遂低声回答。小月惊讶的张大双眼,不能置信的看着我。  陈宇。这个名字我几乎已经忘怀了,那个名字记载着我的一段伤心往事,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老包点点头,释然道:“这就对了。这世上精通你这种心法的只有一家---丹阳陈家!”  “宇哥,这到底是咋回事?师伯,丹阳陈家又?”  老包挥手阻住了小月的诸多好奇,对我说道:“好了,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你们先去休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言罢竟自上床盘膝,打坐去了。  小月将我推回寝室,不等她询问,我便将自己几年前杀人出逃,而后改姓却未更名之事一五一十讲述清楚,直听得她目瞪口呆。讲述完毕后,沉寂了一会,我才问:“月儿,今天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又是怎么和老包碰上的?”  “还说呢!本来以为子时能烧上香,可是子时的时候,寺里的师傅根本就没开大门。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来了几个省上的领导,先让他们烧了第一柱香。我们门外的几百号人等到十二点多才被放进去。我在寺里拜了一圈,等忙完了已经一点多。我回来的时候又走岔了道,一猛子骑到山后,我越骑越觉得不对,一不留神就撞到树上,差点冲下山。幸好师伯从后山往回赶,看见我在路边哭,才带我回来。”  小月拉拉杂杂的把刚才的经历讲完,听得我心中酸酸的。我心疼的拉起她的手,说道:“月儿,你这是何苦?你知道我和圭儿有多担心吗?以后可千万别再这样了!”  她鼓起嘴点点头,旋即恢复了笑容,抽出手,从怀里摸出一串佛珠,套在我的手腕上:“宇哥,这是我从寺里请的,又请寺里的主持长青大师开过光。你戴上它,病一定会好!”  我忍住泪点点头,一把将她揽在怀中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待去向老包问安,却没了人影。问圭儿,他说师傅一早就出门了,走的时候也没留下话,因而并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老包是半仙级的人物。行踪飘忽、神出鬼没是很正常的事!不过,他既已答应为我治疗,就必不会食言。倒是小月急得不行,一个劲儿埋怨圭儿,怪他不把话问清楚,害得大家都担心。  老包一走就是三天!三天后满载而归。打开携回包裹一看,竟是大包小包的葯材。他开出了三个方子,命圭儿称好打包,而后吩咐:这三剂葯按早、中、晚分别服用。接着取出两支金针交到我手中“你家世代行医,你对针灸之术应不陌生。每次服葯后半小时,你将金针刺入相应穴位,而后行功一小时。先以三七之数为一周期,看看如此做法是否有效,如若效果显著,下一周你可将行功的时间倍增。”  “师伯,那我该如何行功?”我问。  我现在已根本无法运气,却不知老包吩咐的‘行功’二字将如何做到?  “就依你家传之法。”老包答。看我仍一脸茫然,解释道:“你不用多虑,只要按我所说的去做,便自可运气。”接着叹道:“你我练气之法,虽同出道家,却是同源而不同宗。我的练气之法以及所练之气不仅于你无益,反而有害!所以能够救你之人,还是你自己。”  “师伯,我一直觉得我家的功法有缺陷,只是不知这缺陷到底在那里?请您为我解惑!”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我很久,现在终于找到个明白人,我便索性问个究竟。  老包奇异的看看我,点头道:“嗯,你能有此认识已属不易!你们陈家的功法虽也出于道家,但在各宗各门中却不属正途,是偏门蹊径。历来争议颇多。就以你为例:小小年纪,只练了十余载,竟似内丹初成。你切莫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常言欲速而不达!象你这样的进境已有违练气至理,一旦把握不住,轻则身残,重则命丧!后果非常危险。至于你家传的功法是否有缺陷,也是各门中争议最多之处,至今未有定论,我也不好妄加评述。”说到这里,他从书架上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这本书是几年前我于无意间所得,本想给圭儿用。只是这孩子心性浮躁,非练气之材。现在就给了你,你要用心学习。上面有一些行气的舞蹈,对你大有裨益,你在行功时不妨一试。”  我接过册子,只见封面上有大小两行字,大些的字为隶书,曰:云笈六签。小些的字是行草,曰:导引经。顺手翻了翻,总共只有四十几页,其中多数是插图,汉字的部分并不多。难得的是全书竟均为人工手绘,字体工整、隽秀,人物肖像栩栩如生,虽年代久远,仍翰墨飘香,令人心旷神怡。我将册子掂了掂,心中生出滑稽的感觉: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武功秘笈,没想到自己在紧要关头,竟要靠这玩意儿保命。  老包取出纸笔,写下了早、中、晚三时须刺入的穴位。依次为:晨四时,膻中、大椎;午十二时,中脘、殷门;晚八时,足三里、阴三交。之后便飘然远行。  老包走后,圭儿与小月忙了大半天,才完成了葯材称量、打包的工作。而我则趁此时间,细细研读了一遍云笈六签。  这是一本道家修真的书籍,我手中的册子不过是洋洋巨著中的一篇,既封页上所云的导引经。此册的开篇,作者引经据典阐述了道与气间的辨证关系。其中不乏诸如:养形炼精;积精化气;炼气合神;炼神还虚之类的老套话。其大概意思是说精、气、神三物相感,顺则成人,逆则成丹,而练气则是将精炼化为内丹的过程。由此我终于明白:自己先前所感悟到的‘异力’实际是与内丹有关,而运功时能够洞察周围环境的‘异能’也是内丹在作怪。十页之后,全书进入正题,作者详尽介绍了一些呼吸之法,同时配以插图说明。幸亏是有插图,否则诸如:龙导虎引,熊经龟咽,燕飞蛇屈鸟伸,天俯地仰之类的描述,还真难以凭空想象得出来。  老包临走前曾交代,运气行功时应附之以书中的动作。于是我将阅读重点放在了插图上。  全书插图共二十幅,总计六组动作。由于插图绘制得极为逼真,再加之动作又并不复杂,因而到天黑时分,我已将所有动作烂记于心。此时,小月正张罗晚饭,圭儿又钻进了书堆,见大家都忙碌,我伸了个懒腰,刚要大大舒一口气,人却突然怔住!  我猛然想到,刚刚学会的那些导气动作是配合书中的呼吸之法而生,与我自身的功法并不相合!如此说来,我这半天的工夫岂不白费了?再一想,老包是世外高人,绝不可能出这样的纰漏,他如此吩咐,一定有其道理!想到这儿,我陷入了苦思  晚饭的时候,圭儿问我要过那本‘秘笈’,翻了翻,见是关于练气的书,便没了兴致,继而看到我的脸愁得就象一片苦菜叶子,宽慰道:“我师傅就这个样子!教东西从来都不把道理说透,要让别人去悟。说这才是教育的至道。张宇,你要实在有不明白的地方,光发愁也没用。这样,你把看不懂的地方指给我,我来帮你参谋。”  圭儿的一番好心说得我心中一动!使我幡然醒悟!记得老包曾对我说过一句话:“能够救你之人,还是你自己。”  原来这话中竟是藏着玄机!  书本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我完全可以将书内的动作为蓝本,进而衍生出适于自家功法的新动作,甚至可将之用于实战!一念及此,我顿觉心胸大开,立刻喜形于色,看得小月与圭儿二人无比纳闷。  “张宇,你没事吧?”圭儿探头道,问得非常小心。小月则直接把手搭上了我的额头,口中还念念有词“不烧啊!”  吃过晚饭,稍事休息,小月便不顾圭儿的劝阻,开始为我熬葯。  我没有阻止她,因为我也急于知道老包的解决之法是否灵验。  一小时后,小月笑呵呵的捧着一大碗黑幽幽的泛着刺鼻味道的葯汤递到我面前“宇哥,喝吧!”她的心情非常迫切,恨不得我闻到葯味就马上能健步如飞。  我接过大碗一饮而尽,而后看了半小时的书,便取出金针,小心的刺入足三里、阴三交两处穴位。  此时,屋中静到了极点!小月倚住门,垂着头,一双美丽的大眼在自己脚面上来回扫视,几次想抬头,都半途而废。圭儿就坐在我身边,自我服过葯,他便脱离了书海守在一旁,每隔几分钟都要为我号号脉,现在见我行将运功,便不再骚扰,默默注视着我。  金针就位。我坐直身体,合上双眼,舌尖轻抵上腭,然后将意念守住丹田,缓缓吸气。  紧接着,奇迹发生了!  先前丹田处万针相攒的痛楚感竟不复出现!渐渐的,一丝丝暖流从四面八方游向丹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团热气,这是久违了的气感!我不敢胡思乱想,用意念引导气团过尾闾,通夹脊,上达玉枕,而后由泥丸下降,至黄庭,再回丹田。如此往复数周,顿觉身心愉悦、百骸舒畅。不仅如此,被金针刺入的足三里、阴三交两穴竟隐隐生出酸、胀感!我的双腿自瘫痪以后,已失去知觉,现在这隐隐的酸胀使我大为惊喜!这说明老包的治疗之法已见功效。上述种种感受虽已足可令人欢欣鼓舞,仍不是最奇之处!  最令我惊奇的是足三里、阴三交那两处穴位!这两个穴位竟似独立特行,已能自主呼吸!  有此一念,我开始了进一步尝试。  我在呼吸间刻意吸多呼少,最后干脆断绝了呼吸!与此同时,心念一动,左手上举,右手下压,成托天盖地之式,将两穴间的气息牵引上来,立时形成两股气流。这气流虽微弱如游丝,却是连绵不绝,生生不息!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生出功行圆满的感觉,就此嘘气收功,睁开双眼。  圭儿见我已收功,俯身拔掉金针,扬脸问:“怎么样?”问话间,两眼烁烁放光。再看小月,正倚坐在门口瞌睡,却被圭儿惊醒,看了看手表,才凑过来惊道:“呀!都十点多了!宇哥,你比师伯吩咐的多练了一小时,这样会不会有事啊?”  我微微一笑,只说了句:“没关系的,一切都好。”  圭儿对我这种不负责任的回答相当不满!也懒得再问,索性扣住我的脉门,自己探察起来。过了很久,眉头反而拧成一团,自语道:“奇怪!变化好象并不大!”接着便对我道:“你试试看?现在还能运功吗?”  我依言略一提气,丹田中再次生出万般绞痛的感觉!惊骇下,急忙放松精神,不解的看着他。  我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圭儿恍然高呼:“我明白了!”  他这一声叫嚷,如巨钟撞在我心间,使我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我和圭儿对望着,彼此发出会心一笑,均领会到了对方的明悟。  “我也明白了!”紧随在他的声后,我缓缓的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 第六十二章深造 小月看看圭儿,再看看我,被我们二人搞得莫名其妙。  “你们都明白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茫然问道。  圭儿抢先回答:“张宇根本就没有散功!”  “啥?”小月现出惊异之色,旋即便见花儿般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宇哥,这是真的?”  我笑吟吟的拉起她的手,道:“月儿,是真的!我的问题出在自身的一股气上。这股气不服从管束,居然敢犯上作乱,才使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圭儿见小月仍不太明白,便捶了我一拳,笑道:“小月,别听他的!他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呢!我告诉你实情吧。张宇练成了内丹,自己却把握不住,被内丹反噬,差点丢掉小命。我师傅看出这一点,并且查明了内丹运行的规律。他选择了三个内丹活力最弱的时间,用针葯将其制住,然后让张宇培固本气,与之抗衡。”解说完毕,他转向我道:“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我轻抚着小月的手,点头道:“意思差不多对。不过有两点还需说明:第一,我并没有练成内丹,那只是一股子邪气。第二,师伯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化解那股邪气。这就如同治水,在疏不在堵。”  圭儿再度恍然高呼:“啊!我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由魔入道!”  我们二人的一番对答直把小月听得凤眉紧蹙,小嘴噘得老高“我还是没听懂。宇哥,内丹是什么怪物?你啥时候能把它制服了?”  小月最关心的还是我何时能够康复。我耐心道:“内丹的问题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至于什么时候能收服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明年,也许这不好说呀。”  “啊?”小月闻言,花容失色。  我笑道:“月儿放心。有师伯这个高人相帮,你还怕解决不了问题?只是现在不能着急,一切随缘吧。”  圭儿随后劝道:“是啊!既然找到了病根,张宇的问题就不难解决。小月,你不用急,我给打个包票:不出一年,你宇哥保证能欢蹦乱跳、恢复如初。到那时,你们尽管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啊嘿嘿。”  “去你的!”我一巴掌拍在这坏小子的屁股上,疼得他呲牙咧嘴,随即继续劝道:“月儿,你真的不用急。康复问题与收服邪气是两码事。只要我将自身的本气练到能够与邪气相抗衡,就可恢复如初。而且我认为这段时间不会很长”  小月在我和圭儿的连番劝哄下,终于肯放开心事,回房安睡。  第二天早晨,小月三点起床熬葯,四点钟将我唤醒,督促我吃葯、练功  也许我确实是沾了老包的光,受到这里风水地气的莫大好处,只一个月的时间,双腿便恢复了知觉,并且在他们二人的搀扶下已能勉强下地。圭儿对此的解释则更玄,他认为我之所以会瘫痪,是因为内丹反噬时我正运功于下盘,因而下盘的经脉被悉数封闭,现在随着我自身本气的增强,内丹的影响已越来越弱,被封闭的经脉自然就可开解。他还说我的情况已属不幸中的万幸!因为如果内丹反噬时正巧赶上运功在心脉,那我的下场将不是瘫痪,而是直接死翘翘。  老包于出行的第五十一天,也就是这一年的四月底返回。他对我康复的速度并不感到惊讶,好象这一切都尽在掌握。他将葯方略作调整,留下些钱,便又出门。老包走后,有不少达官显贵赶在五一长假期间前来探访、求卦,但大都悻悻而回,只有少数心有不甘,磨着圭儿为其卜上一课。圭儿倒很乐于一试身手,但老包有严令在先,出师前绝不允许抛头露面,因而也只能在无奈中作罢。  贺老儿在五月初的时候来过一次五台,那时我虽还不能运功,但已可自如的活动。他用一天时间传授给我一套站桩的功夫,包括三合式、伏虎式、豹扑式、一指禅、通天劲、剑诀开气共六式。他说这六式是积累了自己多年经验的精华!其主要作用是以身合气,从而上达天人合一的境界。他同时强调,这套站桩功不仅对恢复功力有事半功倍的能效,甚至可运用到未来的实战中,要我勤加练习,不可懈怠。他在山中逗留了三天,便即远行。  有服葯、针灸、练气这三管齐下,再附以贺老儿教授的站桩功,到了五月底,我终于成功的把由十三股散气合成的异力化解开来,并将其中的六道收入自身的本气,但这似乎已是极限,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再有丝毫进境,最后只得将负隅顽抗的那部分邪气逼至丹田附近,不过,到此时,它们已对我构不成威胁。至此,我终于能脱离葯石而自主练功,并开始了恢复体能的训练。  六月中旬,我的身体状况已恢复如初。眼看半年假期将至,开始盘算带着小月远赴俄罗斯,前去应命。但就在这时,贺老儿再次来到五台。  这一回却与前次不同!他将我和小月一起召进屋中,表情非常严肃。  我与老儿接触的时间虽不长,但在与他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并没见他抽过烟。但这一次,他却点着一棵烟开始喷云吐雾。  “傻小子,我是个粗鲁人,说话不爱拐弯。你就照实回答,关于去俄罗斯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老儿没有寒暄,也没有玩笑,而是直奔主题!而且直接就问到了我的头上!  我沉吟着,不知该如何慰藉眼前的老人。小月紧张的盯着我,表情极其复杂。她当然希望我能改变去俄罗斯的决定。但是,如果我一意孤行,她又将如何?  “怎么?是没拿定主意?还是不好意思说?”老儿莞尔一笑,一张如橘子皮般的老脸顿时堆满了褶皱。  “干爹。男子汉一诺千金!既然当初我应了人家,俄罗斯就必须去!况且娜塔莎对我有救命之恩,您总不希望我张宇作个忘恩负义的人吧?”  老儿是江湖中人,要想打动他,还得靠江湖中的道理。  老儿木着脸,缓缓说道:“你去俄罗斯的决定,于情于理都还算说得过。这件事情就先算你!我再问你个问题,你对打拳到底有个什么样的认识?你真的想打一辈子拳?”  老儿一语将我点醒!我认真的答道:“干爹,说实话,打黑市拳或者是当拳王,这些并不是我的理想。但是到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既然我必须去做这件事,就一定要把它做好!当然,如果做不好,咱爷儿俩也就再也见不到面了。至于这次去俄罗斯,我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打败所有对手,登上拳王的宝座!第二,把挣到的钱分给那些牺牲战士的家属。只要达到这两个目的,我就一定会收手,回来陪您。我绝不会打一辈子拳,也绝不会贪恋拳王的名号,这一点请您相信我!”  他点着头听我说完,突然问道:“那月儿怎么办?是去?还是留?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我望向小月,发现她也正在看我。小月心地至纯,她的眼神已经很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无论是生是死,她都不愿再与我分离!  “我想将月儿带在身边!”我坚定的答道“我想让她在俄罗斯读书、深造!这样,即便我身遭不测,她也可安身立命,过稳定的生活。”  “宇哥!”小月对‘身遭不测’这四个的反映非常强烈,听罢竟忍不住失声喊了出来。  “你是说,月儿在我的身边不安定?”老儿梗起脖子瞪起了眼。  我一步不让的逼视着他,反问“难道您让月儿跟着您东奔西跑?或者还回那个狗屁歌舞团,和那帮不三不四的人混迹在一起?”  老儿被我这一问,踏实了。看了看小月,然后臊眉耷眼的玩命嘬了几口烟,被呛得连声咳嗽,老脸憋得通红!小月慌忙捶背揉胸,紧着一阵伺候,才使他缓过了气。  “唉!我他妈是老了!得!这事我就不再跟你计较。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以你现在的能耐,在国内都拔不上头分,凭什么敢出国去争拳王的名号?”  “娜塔莎说先送我去拳手训练营进行训练,然后才出道打拳。”  老儿听我这么一说,又来了精神“切!拳手训练营?你要能从那里练出来,才真奇了大怪!你知道不?外国人的那套东西对咱中国人并不适合。再者,被你打败的那个拉德,不就是从训练营里出来的?水平也很一般嘛!这事啊,我看不靠谱!很不靠谱!”  “那”我想反驳,又觉得老儿说的确实有理,竟无从下嘴。小月似乎听出了什么,又耸鼻子又挤眼,对我连发暗示,表情相当夸张。  “怎么?不服气啊?不服气你就去试试,有你吃亏的时候!”老儿越说越来劲,说话间甩手将烟屁弹出窗外,动作还挺潇洒。  “干爹!”小月趁机缠住他的胳膊,撒了一把娇,直摇得老东西筋麻骨软,晕头转向。  “嗨!我这把岁数跟你们瞎质的哪门子气?”老儿自叹一声,然后对我说:“小宇啊,你去不去俄罗斯打拳,这我管不着。至于你想带月儿走,也可以依你。不过,我得有个条件:你必须跟我练三个月的拳。只要熬过这三个月,我一定放你们走。”  三个月!让涅莫夫这老家伙再干干的多等三个月?他还不得活剐了我?  “干爹,我”我还想据理力争,却被老儿一巴掌勺在脑门上“停!打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那半年的期限么?哦,他们连半年都等了,还会在乎多这三个月?再者说,你去了俄罗斯不也要先去训练?依我看,你与其去那个什么狗屁训练营,倒不如先让我调教调教。臭小子,你还别以为怎么着!用三个月的时间培养出一个拳王,对我还是不小的挑战哩!”说到这里,他眯起眼憧憬起来“嗯,要是真成了,我一定去趟上海!”  “去上海干啥?”小月忙问。我也诧异的看着他,不解这话中的含义。  老儿分别飞了我们一眼,才说道:“我老人家去上海,当然是申请吉尼斯世界记录!唉!你们俩呀,一个比一个没文化!”  小月噗嗤一声捂住嘴,脚底下却没闲着,狠狠踩了我一下。  老儿早就有将我收入门下之心,他赶在半年期限快到的时候回五台也绝非巧合!小月的态度则更明了:老儿能练出郑晓龙这个天下第一,就一定有其过人之处。她当然希望我能顺理成章的拜个便宜师傅。  我不再犹豫,马上离座,推金山倒玉柱,扑通一声跪下去,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老儿大马金刀的一坐,已笑得合不拢嘴“哎!这就对了!宇儿啊,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这个头,磕得绝对值!”说着他环顾一遭简陋的房间,骂道:“这个破山沟子,真他***要啥没啥!算了,拜师仪式就免了,一切从简”老儿自说自话了半晌,才将我扶起来,严肃道:“宇儿,从现在起,你这个徒弟我算是收了。我知道,你这孩子厚道,那些门规什么的对你也是行同虚设,我就不再罗嗦。不过,我个人却对你有个要求。”  我立在一旁,恭敬道:“师傅,您说。”  他长叹一口气“唉!教出郑晓龙这么个徒弟,是我一生中最得意的一件事,也是最后悔的一件事!这小子心术不正,仗着自己的能耐为非作歹,坏事都做绝了我现在上了岁数,已经不能再收拾他,宇儿啊,你一旦学成,一定要废掉这个混蛋!替为师清理门户。”  我怔了怔,却又遭到了小月的暗算!急忙跪倒:“师傅,郑晓龙对弟子有救命之恩,我”  老儿板了脸“我只是想取回他身上的功夫,又没让你要他的命!怎么?这也不行?”  听他如此要求,我大松一口气,诺诺道:“弟子谨遵师命!”    自此以后,老儿对我展开了惨绝人寰的非人训练!  我每日的时间分配如下:睡眠,四小时;三餐,共计一个半小时;其余时间,训练中  训练内容分为体能、击打与抗击打、对战技巧等几项。  从表面上看,这几项内容虽与当初马教练所教并无二致,但实际上却大相径庭!  体能训练比较简单,但也最令人痛苦!老儿为我特制了几个包袱皮儿,里面虽没有真金白银、衣服干粮,却塞满了生铁猛钢。这里有的是大山,他通常会选定一段最为陡峭难行的山路,让我背上包袱皮儿去爬山。他对时间的要求非常苛刻,规定四十分钟跑个来回就绝不允许晚一点。当然,如果晚了也好办,直接从睡觉的时间里扣。  击打训练依旧是殴打沙袋。他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口袋铁沙,训练之前,一般先与我将口袋中的铁沙墩实,然后才吊在树上。他的要求也挺特别,不是让我将沙袋踢飞,而是将铁沙打散。到后来,他又在铁沙中埋了几块青砖,其要求也变为将铁沙打散的同时,将青砖击碎。在最后一个月,他干脆将口袋中的铁沙全部换成青砖,让我悉数将青砖打碎,同时还不能破坏麻袋。这个要求,实现起来难度非常大!关键在一个‘震’字!老儿说,那些顶尖高手,皮骨都练得非常结实,很扛打!要想一击得手,就只有震碎其内脏一途。他还说,现在对我的要求已放松了许多,打沙袋的最高境界是将满口袋山石还原成‘沙’袋!他的这个说法太过恐怖,对此,我只能嗤之以鼻!认为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境界。  老儿对我的腿部攻击进行了侧重训练。他的理念很简单,两人对战,一寸长一寸强,因而在实战中,双腿便掌握了主要话语权。我在踢沙袋的时候,他总是守在旁边认真观看,一旦发现不满意的地方,都会叫停,而后详加解说,有时甚至亲身示范。他教授给我十八种踢法,说是从传统的贴衣十八跌中悟出来的。在我看,这些动作都是人在失去重心时的仓皇出腿。他对这十八踢非常看重!逼迫着我一练就是几百遍甚或上千遍,务求作到准确!凶狠!一击杀敌!  老儿在房前的小院中埋了几根混着钢筋的粗水泥柱子,让我用身体的各个部位不停的拍打。他说真正的高手,身体要象钢铁一样坚硬!只有这样,才能在犯错误的时候顶住对手的攻击,从而转败为胜。  抗击打训练是老儿在一天中最欢乐的时光。他叫上了小月,两人各持铁棍,对我进行穷追猛打!他对我的要求是:可以躲,躲不过就硬挨,但绝不许还手!老儿下手非常狠!我越是疼得呲牙咧嘴,他就越开心,出棍的频率还就越快!小月心疼我,不敢真打。她叫嚷得虽然凶狠,却只是挥舞着棍子追在老儿的屁股后面起哄。最后把老儿气得不行,硬是取消了她助教的资格,换上了圭儿。  圭儿人虽机灵,却实在得可以!老儿叫他打,他就认认真真的打,而且下手没轻没重,浑不讲往日的交情。不仅如此,他还利用自己所学的知识,拿着铁棒子竟往我身上的穴道捅。他的解释更令人气愤!说是想看看我自身的本气对外来攻击的反应。还说身体的穴道是气眼,反应该最强烈。面对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我当真无言以对!只能报以冷哼。  别看老儿自己练气的功夫并不到家,但对我在训练中对气的运用却相当重视!他总用那句最俗的说法来教导我: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凭心而论,老儿在练气方面虽确实差了些,但纸上谈兵的功夫还是相当深厚!比如,蓄势待发中蓄势该如何做到;比如,如何将内气在体内做局部高速震荡,而后震出;再比如,在倾力一击中,如何使肌肉、骨骼以及内气这三者的劲道合而为一,使攻击力趋至最强当我领会了这一切,并轻易将小院里的水泥桩子扫断后,老儿看着那截被弯曲的钢筋带得上下摇动不止的断桩,已是目瞪口呆,口水横流。  三个月的时光,说短不短,说长也并不很长。临近结束的时候,老儿教给我一套步法,叫‘七星逍遥步’。说是从老几代师傅那里传下来的绝技。这套步法,若快可缩地成寸,于瞬间攻至敌人身侧;若慢则可虚张声势,使对手摸不到自己的虚实。老儿放言:当今天下,会这步法的就只有他一家。而且这套步法如果与先前所学的十八踢相结合,其功用将更妙不可言!而这个中的滋味只可意会,无法言传,因此只能靠我自己慢慢去体会。  临行前,老儿抚着我的胳膊,意味深长的说:“两人对战,当刚则刚,当柔则柔。只懂得以硬碰硬不过是下下的蠢材,以柔克刚才是妙到颠毫的上上至理!宇儿啊,这是当初我师傅传授给我的一番话,现在我把它传给你。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一定要好好琢磨琢磨七星步法和站桩六式,从中悟出以柔克刚的至理,悟通了这个道理,你将天下无敌!”  经过三个月的磨练,我又粗壮结实了不少。反观老儿,人已累脱了形,精神非常差!他与我同睡同起,有时甚至是同练!对于这把年纪的人来说,换作是谁,也吃不住劲啊!我攀住他的手,动情道:“师傅,您放心!‘刚则易折,柔则百坚’这个道理我已经明白,现在缺乏的就是实战。我一定不会辱没师门,也决不会丢您老人家的脸。俄罗斯之行,我必当全功而回!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这样就好。俄罗斯事了,你就带着月儿回来看我,千万别学那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混蛋!还有,回来的时候最好给我带个小孙孙,让我也享享天伦之乐。”  “干爹!”小月一张俏脸顿时红到耳根。  老儿拍拍小月的肩膀,调皮的一笑,径自飘然离去,不复回头。 ') 第六十三章定计 自老儿走后,我开始了漫长而焦急的等待。等待那个已失踪很久的半仙---老包。  老包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既然要远行,无论如何也不能不辞而别。  我曾问圭儿:老包通常多久回来一趟?他的回答令我非常苦恼!  他说:“我师傅一般少则三十天、多则一个半月就必回来一趟。可是,自从你们到了这里,他好象就不怎么爱回来了。”  我不可能无限期的等下去,于是将最后期限锁定为‘十一’。到了‘十一’,如果老包还不回来,我就留下书信,带着小月下山。  九月二十七日这天,我象往常一样,早早的在对面山中练完功,便赶回小院吃早饭。临近山谷的时候,看到院外停着一辆出租车。我没太在意,以为又是来求卦的,便信步走了过去。刚进院门,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高挑女子从圭儿的房中迎了出来。  在阳光中,她满头的金发随晨风飞舞,飘出层层金芒,宛若童话中的公主飘落人间,煞是动人!我盯着她那双蓝而深的大眼睛,恍如在梦中。根本不能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是事实!  “莎莎你怎么来了?”我惊异的问道,人已经怔住!一半是因为她此来太过突然,另一半却是因为她的美丽。  她淡淡一笑,神态自然大度,眼中并无喜忧之色“我听说你出了事,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怎么?不欢迎吗?”  她并未提及半年之约,倒让我觉得更不是滋味!  “欢迎!当然欢迎!那个什么,嘿嘿!有话到屋里说吧,外面怪冷的。”我尴尬的笑着,说话就要领她进屋,却被叫住。  “张宇,我想在外面走走。陪陪我,好吗?”她的声音并不高,却不容质疑!  “好啊!反正也没事,出去溜达溜达也好。走吧!”我心中有愧,脸上的笑容就越发不自然。  练了一早晨的功,我早已是饥肠辘辘,饿得前胸快贴上了后背!现在如此说,我亏心啊!  这时圭儿从房中跟出来。他从未与外国人打过交道,更何况眼前这个外国人又是金发碧眼的大美人!迎着娜塔莎迷人的目光,圭儿平日的机灵劲儿已不知跑到了哪里,竟红着脸傻傻的说不出半个字来。  娜塔莎冲着圭儿妩媚的一笑,便领着我登上了小院对面的山坡。  我跟在她的身后,允吸着夹杂了她体香的清新晨风,不知该从何说起。  “看起来你已经完全恢复了。”她停住脚步,回过头,话语间充满了亲切。  我垂下眼,不能与她灼灼的目光相对,慌乱应道:“是啊。我,我的问题比较复杂,恢复的时间稍微长了点,所以拖了三个月,我真的很抱歉!不过我已经准备去找您,现在只是等师伯回来,好向他打声招呼。”  “没有关系。”她微微一笑“只要能恢复就好!你说呢?”  我点了点头,问道:“莎莎,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的?又是怎么找到的这里?”老包选的这块地方虽不是深山老林,却也远离喧嚣,等闲人很难找来。娜塔莎能寻到我,当真是神通广大!  “你出事的消息是从郑晓龙那边传过来的。我们得到消息后,托了很多关系,找了很多朋友,才查到你的下落不过这里确实很好!景色好,环境好,非常适于休养。”娜塔莎轻描淡写的便将此事带过,显然,她并不愿在寻找我的问题上作过多纠缠。只见她继续说道:“你的师伯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我也不知道。我已经等了一些天,可是我这个师伯一向神出鬼没,没准得很!可能一会儿就来了。也说不定。”说到这儿,我自己先笑了。  娜塔莎没有笑,依旧专著的看着我。  我急忙说:“呵,你放心!我不会无限期的等下去。如果过了十月一他还不回来,我就不再等。”说到这里,又笑着打趣:“让涅莫夫先生多等了三个月,他一定在骂我呢!”  我刚说完,娜塔莎的眼圈竟红了,接着,滚下了两行泪。  我的笑容顿时僵住!“怎么?涅莫夫先生他?”我虽如此问,但已猜到了结果。娜塔莎再也控制不住,纵身扑入了过来,伏在我的肩头失声哭泣。  我的两只手虚张在她背后,不知该抱一抱还是将她推开。此时,她紧贴住我的身体随着抽泣声不停的抖动,已使我产生了不应有的反映。“莎莎”我刚一张嘴,却被晨风将几缕金丝吹入口中,竟生出异样的感觉。  我不再犹豫,双手轻轻按下去,抚住她纤细的后腰,就象哄孩子般不住的拍动。她已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正需要一副结实的肩膀。我不能将她推开,否则,就太没有人性!  就在我揽香抱玉,昏昏然大享艳福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两声轻轻的咳嗽。  是小月!  我心里咯噔一下,却不敢回头,双手迅速上移,扳住了娜塔莎的肩,嘴里也并没闲着“莎莎,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没有谁能躲过这一关。涅莫夫先生既然走了,你再怎么哭也是哭不回来的。过度伤心只能毁了自己的身体,节哀吧!啊?”说着,我轻轻用力,将她推离了自己。  哭过之后,娜塔莎胸中的郁闷已发泄不少。她脱开我的掌握,边点头边从随身的小包内摸出手帕。趁这个工夫,我回过头,冲小月招了招手,道:“月儿,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娜塔莎小姐。”接着对娜塔莎道:“莎莎,她就是我这次回国要找的人,我的未婚妻---小月。”  小月比娜塔莎矮了大半个头。看着对面这个高大美丽的异域女子,一时之间,她竟也痴了。被我一说,才醒过闷来,羞怯的轻声说:“你好。”接着对我道:“宇哥,我刚刚挑水回来,圭儿说来了客人,我过来看看。”  显然,‘未婚妻’那三个字发挥了巨大作用!令小月分外满意,也使得她对我的态度格外温馨。  娜塔莎拭去残泪,伸出手,脸上已浮起迷人的微笑“您好!很高兴认识您。”  小月慌忙伸出手,又少不得客套一番。看着这两个虽风格窘异,却都有着同样令人窒息美貌的女子,我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极不现实的想法随即又暗骂自己: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真不是个东西!  此时,小月和娜塔莎二人虽彬彬有理、互致寒暄,但看得出来,她们都相当不自在。尤其是小月,面对娜塔莎这么个敌我难分的美女,说话和动作都非常局促,举手投足间隐隐透露着些微不安。  “月儿,我和娜塔莎小姐还要谈点正事,你就先回吧。我们随后就到。”我适时中断了两人的矫作。再多过一会儿,小月怕就该语无伦次了。对她来说,行先离开也许是一种解脱。  小月分别看了看我们,才应命而去。  望着她的背影,娜塔莎由衷赞道:“你的女朋友充满了东方女性的魅力,很迷人!”  我随意的笑笑,心思却转到了正题上。涅莫夫的去世,对我而言,说不定还真是件好事!  下一刻,我板起面孔,郑重道:“莎莎,涅莫夫先生虽然不在了,但是我先前的承诺依然有效!我还是斯罗帕亚旗下的拳手,我依然会为斯罗帕亚、为涅莫夫先生夺取拳王的桂冠!我”  娜塔莎摆摆手,中断了我信誓旦旦的表白,扬起脸,望着远方葱郁的山峦,幽幽说道:“涅莫夫爷爷既然去世了,咱们之间的约定自然就已经取消。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愿意做一个拳场上的杀人机器,拳王,更不是你的理想。不是么?”说到这儿,她调皮的瞟了我一眼,那目光却直似透入我内心深处。  她并不容我解释,继续说道:“我这次来找你,并不是想让你去打拳。我想请你出山,帮我坐镇n市!”  我闻言心中一动!  “你们没有听我的劝告,让郑晓龙坐大了!是吗?”我冷然问。  “郑晓龙唉!”娜塔莎默念着这三个字,长叹一声。“你当时的判断非常准确!可是涅莫夫爷爷一直在生病,我们根本没有精力对付他。”  “现在的形势到底如何?”我追问。  “很糟糕!非常糟糕!”她连用两个糟糕都无法化解眼中的忧虑“你还记得洪长青吗?今年三月,他移民到加拿大,上个月,也就是八月初,他死在自己的别墅中。是被枪杀的!一家五口无一幸免!与此同时,与他一起移民的几个手下也都被灭门!根据我们的分析和调查,这几次杀戮,都是郑晓龙一手策划的。”说到这里,娜塔莎感到有些发冷,竟不自觉的抱起双臂,蜷成一团。  我当然记得洪长青,不就是长春的那个矮胖子?!他是郑晓龙的盟友和靠山。当初莫河的袭杀命案,他也是元凶之一。对于他的死,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因为我知道,所有与郑晓龙合作的人都早晚会死在郑的手上!想到这儿,我进一步问道:“这么说,郑晓龙已经坐上了吉林老大的位置?”  娜塔莎点头道:“是的!郑氏集团的总部已经搬到长春市。他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解决了一切问题。所有那些不肯合作的人,最后都消失了!”  “对于洪长青的死,四哥和王京生都有什么反映?”我问,心中盘算着对策。  “王京生?”提到这个名字,娜塔莎冷冷一笑“他就是墙上的草,风向哪边刮,他就向哪边靠。至于四哥,前一阵他们内部出了一件大事!那件事已经把他们搞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郑晓龙。”  我一惊!忙问:“四哥?出了什么事?”  “今年二月,明辉集团高层的一个财务主管突然失踪了,与她一起失踪的,还有近两亿元的战略储备金。现在去明辉登门讨债的人都排成了长队。你说四哥的日子能好过么?”  “那他们就没有什么好办法吗?比如找别人拆借一些资金,以解燃眉之急?”  娜塔莎不屑道:“商场上的惯例是你好、我好、大家就都好。如果你不好了,我也会被牵连,到那时就是墙倒众人推,没有人会可怜你,更没有人会帮你。四哥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追回失踪的资金,才能解决一切问题。”  娜塔莎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四哥很可能因为资金周转问题已欠了斯罗帕亚一大笔货款,使斯罗帕亚也陷入了资金短缺的困境!我甚至能肯定,在那支催帐的大军中,斯罗帕亚的人应该是排在了队首。至于四哥,除非天上能掉馅饼,否则那笔丢失的巨额资金根本就无从找寻!唉,四哥真是背到家了!  娜塔莎颇感烦躁的挥挥手,道:“不说他们的事了!谈谈我们自己的情况吧。斯罗帕亚的处境已经非常艰难!明辉本来是我们最大的客户,但是现在,我们之间的贸易额已锐减到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而且不仅如此,我们的客户流失情况也相当严重!很多已合作多年的老客户都被郑晓龙以低价拉走”  我不等她说完,便插话道:“你们可以考虑开发新的大客户,比如王京生,我看他就很有潜力。”  这是我第二次提到王京生,娜塔莎的反映却更加强烈!  “王京生?哼!他现在已经不从我们这里进货了!”  “你是说他也被郑晓龙拉走了?”我不安的问。  她无言的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我当真如坠深渊!王京生是疯了?还是傻了?莫河事件是郑晓龙等人一手策划的。对于无双的死和王决的伤,郑晓龙有着不可推卸的罪责!现在,这本应是仇敌的二人却成了合作伙伴!王京生啊王京生,你分明是在玩火!分明是在与狼共舞啊!  “在n市,郑晓龙已经成功的令华荣和庆祥臣服在自己旗下,而且到目前为止,他垄断了七成以上的军火交易现在,斯罗帕亚已经成为他最后的障碍。我们之间的决战,相信很快就会到来。张宇,我们现在资金紧缺,客源锐减,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再这样下去,涅莫夫爷爷一手创建的事业将彻底毁在我的手中!我郑晓龙太可怕了!我考虑再三,张宇,只有你能够和郑晓龙一争胜负!你的才能和智谋与郑不相上下,你们才是天生的对手!”说到这里,她突然握住我的双手“张宇,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帮助!”  娜塔莎的眼神中充满了忧虑和期待,这倒使得那双幽蓝的大眼更加美丽、迷人。望着她,我不禁暗自苦笑:郑晓龙的可怕我早就领教过!而我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正是拜他所赐!娜塔莎怎么就认准了我是郑晓龙的唯一对手呢?唉!她真是太高看我了!  就在我沉吟的工夫,她捉住我的手又紧了紧,急切问道:“怎么?有问题吗?”  我轻轻一笑,答道:“莎莎,郑晓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的请求,我当然会同意!可是,不知你想过没有,这里面有个潜在的问题。我是个外人!你用我来号令那些原本是涅莫夫先生的下属,他们肯听从管束么?”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本来确实有个很好的解决办法。可是现在”说到这儿,她的脸竟红了!接着便浅笑道:“不说这个!张宇,我既然敢来找你,就一定能把这个问题解决好!对于这一点,请你相信我!”  娜塔莎虽没有明说,但我已领会到她的意思。如果我们成为一家人,我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领袖斯罗帕亚。这原本是她早就作好的预算,可是小月的出现,打乱了这个计划。而这也正是她脸红的原因。  想到这儿,我不仅没有脱开她的掌握,反而并拢双手,将一对柔荑握在胸前,坦然说道:“莎莎,不瞒你说,我和郑晓龙的恩怨早晚要解决。既然你找到我,我也正好和他做个了断!我现在可以正式答复你,不论有怎样的困难,不论有多大危险,我都会全力帮助你!”  “谢谢。”她微笑着越过了我心中的那道警戒线,轻轻靠过来,口鼻中飘出的芳香气息扑在我的脸上,将我的面颊吹得麻麻的,痒痒的,也将我的心吹得慌慌的,乱乱的。  “呵呵,”我不知所措的干笑着“莎莎,那个”我的脑筋飞转,苦思着什么样的话题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噢!对了!”我恍然一声高呼,终于阻住了她前进的势头。  “其实,你不用过分担心。郑晓龙虽然可怕,但他也并非是无懈可击。”  “哦?说说你的理由?”她眨动着一双大眼睛,就象一只大洋娃娃。  “郑晓龙最大的弱点是扩张太快!”我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他只用一年多就整合了吉林省的各方势力,同时还想将军火交易控制在自己手中,这些完全是暴发户的行为!就象在沙滩上盖大厦:缺乏根基!别看他赢得了地盘,却没有赢得人心!要我看,咱们只要做好四件事,就必能扭转目前被动的局面,甚至有可能将这局败棋翻盘!”  娜塔莎听得很专著,我如此一说更引得她明眸微扬,皓齿轻启“请继续。”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她嘴唇开合的幅度再大些,绝对可与我做个‘吕’字。  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得就象一对情人在幽会,却哪里有一点谈正经事的样子?如果此情此景被小月撞到,我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将头向后微倾,讪笑道:“莎莎,嘿嘿!你能不能稍微退一退?退一退?”  她好象抓住了我的弱点,坏笑着摇摇头,轻声说:“不行。你说得好,我才会退,否则”  我趁她不备,慌忙脱开‘魔’爪,向后退开。只退了两步,却正撞在身后的一棵松树上!直撞的我眼前金星乱冒,心中不由得暗骂:妈的,背到家了!  娜塔莎如影随形的跟过来,张开双臂撑在大树上,而后坏笑着,慢慢向我靠近“哼哼!小心肝,你跑不了的。说吧!别再耽误时间了。”她故意压低了嗓音,那表情,那语气,十足一个正在调戏花季少女的小流氓!而我却被逼得将头死死抵住树干,只想喊出那三个字---抓流氓!  她用额头将我顶住,鼻尖在我的脸上轻轻摩擦着“快说吧!如果真把你的小月等来,你再说什么,就都来不及了。”  我哪堪这般刺激!身体的某个部位立刻发生了剧烈变化,把她顶得面上一红,却仍不肯放手。我深吸一口气,意守丹田,运转数周后,终将骚动的心绪平息下去,就那么闭着双眼,道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所说的这四件事其实并不难。第一:将郑晓龙残杀洪长青及其手下的消息在各地广为散播。一定要让所有人,尤其是那些投靠郑晓龙的人,都知道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要让洪长青的惨死使这些人联想到自己未来的命运。使他们觉醒!第二:在n市,一方面,咱们要以更低的价格将失去的客户夺回来,另一方面,还要做好与郑一战的充分准备。不过,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据我判断,郑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前是决不会与斯罗帕亚这样的大单位火并。因而咱们务必要在多方面牵制他的精力,使他无法蓄积足够力量。第三:要不惜一切代价援助明辉,只要将明辉盘活,让四哥腾出手来,那么郑晓龙在内地的好日子也就算到头了。咱们完成了上述三项工作,那么第四件事自可轻松搞定。”说到这里,我故意停下来,睁开眼。  “那么第四件是什么事?”娜塔莎停止了对我的‘骚扰’,将脸错开少许,直直的望着我。  我微微一笑:“我知道你非常讨厌王京生。但是这个人,咱们必须争取!咱们一旦完成了前三件事,我敢断定,郑氏集团必生内乱!你不是说王京生是墙头草吗?只要乱局一成,我就有十足的把握说服他对郑晓龙出手。你千万不要小看王京生的作用。对于咱们所有人来说,只有王京生从背后捅的这一刀才是最出其不意的!因而也将是最致命的!咱们最终能否铲除郑晓龙,就要看王京生这最后一刀捅得有多狠。他的表现将决定咱们最后的成败!”  说完全部计划,我期盼的看着娜塔莎,希望她能放自己一马。  娜塔莎满意的与我对望着。  她的脸因兴奋而泛出两片淡淡嫣红,她的眼睛天啊!那眼神怎么好象越来越不对劲?  我突然发现了问题,但为时已晚!其实,娜塔莎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说相当温柔。但是,我们离得太近!近得已几乎分不出彼此的呼吸。她那两片柔软的嘴唇将我刚要张开的大嘴印住!同时,香舌暗送。搅得我头晕眼花、心如鼓撞。  说实话,那一刻,我确实非常享受。  但我也就享受了短短一刻,便如惊弓之鸟,奋力挣开环抱,跳出圈外。  娜塔莎皱了皱眉,嗔道:“你?接吻只是最简单的礼节,你怕什么?张宇,你一点都不象个成年人!”  我垂下脸,干笑着盯着地上的一窝蚂蚁“嘿嘿,点到为止,点到为止”接着便脑筋飞转,很快又有了主意,扬脸道:“对了!莎莎。我打算在这里等到十月一号。我的意思是,你先在镇上住几天,然后咱们一起走。你看如何?”  转移话题的绝招果然是屡试不爽!她终于不再计较我的逃避行为,人也正经了!“嗯我恐怕不能等。张宇,很抱歉!我还有其他一些事情要办,而且都是急事,所以今天必须走。这样,你直接去n市,咱们在那里会合。也许你还到得比我早呢!”说到这里,她猛然想起了什么,问:“哎,你身上的钱还够吗?”  “还够!”我咬了咬牙,又一次出卖了自己的良心。斯罗帕亚糟糕的经济状况已使我不好意思再开口要钱,实在不行,就只有向小月伸手。她的积蓄应足够应付我们的俄罗斯之旅。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咱们就走吧。再耽搁,你的小月恐怕要嫉妒了。”娜塔莎娇笑着,右手一挥,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张大侠,请吧!”  我无奈的摇摇头,随她走下山。  娜塔莎心中有事,便不能耽搁。下到山坡后,并未再进小院,径直登上出租车,匆匆离去。 第六十四章出山 十月一日下午。就在我和小月打点好行装,即将远行的时候,老包终于现身了!  见到他,我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似乎早就掐算到了我的计划,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  老包还是那副不咸不淡、飘然出尘的样子,他甚至都没拿正眼看我们,便径自走进屋,只是在进门前甩下一句话:“小宇,你来。”  小月对这位活神仙的态度大感纳闷,诧异之余,看了看圭儿。圭儿则吐了吐舌头,扭身溜回自己的房间。  进了屋,老包让我坐定,先号了号脉,才说道:“小宇,你现在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那里了么?”  我点点头,答道:“知道了。我在最初合气的时候太过急于求成,当时如果是每合一道气就巩固一段时间,而不是将十三道气同时聚合,那么后来的危险就应该可以避免。”  “孺子可教!”老包面无表情的说出了这么四个字,从他的神态和语气上看,却根本不象是在夸我。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叹息一声,自语道:“唉---,劫数!劫数啊!”  “师伯”我小心翼翼的盯住他,猜测着他口中的‘劫数’二字指得是什么。  自语过后,老包话锋一转,问我道:“小宇,圭儿应该已为你看过面相,你对他的说法是如何看待的?”  我被问得一愣!  “你不用顾及什么,但说无妨!”他催促道。  由于摸不到此次谈话的主题,我便只得按他的问题照实回答:“他说我脸上多了道伤疤才逃过一死我觉得,这也太玄了!这事要是和别人说,谁不当笑话听啊?!您说呢?”  老包听罢,脸上竟有了笑意。“小宇啊,圭儿所言,其实并非空穴来风。通过改变容貌而避祸的先例还是有的。”  我心中一动!问道:“师伯,那么依您看,我的面相到底如何?”  老包的神色一窒,顿了顿,才沉声问:“你真想知道?”  我轻轻点点头,心已开始慌了。  “宇儿,你的面相犯煞气”说到这儿,他欲言又止。  记得叶朋曾说我面带煞气,是天生杀戮的命。当时还以为他是为怂恿我打拳而胡扯,现在看,真有些歪理。  “那怎么讲呢?”我好奇的追问。  老包怜惜的看着我,轻轻说道:“这是典型的克相。”  “克相?什么意思?”我惊惧的问。  “所谓克相,就是克人之相。宇儿啊,你的命相过硬,所以你会克死身边所有亲人”  老包的解释如同一道霹雷将我击得魂飞魄散!使我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我想到了早亡的父母、马教练还有无双我也终于明白了老包为什么总是躲着我,不愿与我见面  愣了半晌,我好象突然觉醒了,猛的扑到老包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哀求道:“师伯,您一定要救救我!请您告诉我解法吧?您知道解法的!对吗?您说吧!挖眼睛?削鼻子?还是毁容?我都不在乎!真的!我真的不在乎啊!”  老包轻轻拍拍我的手背,缓声道:“宇儿啊,你的命相改变面貌化解不了你的煞气。”  “不---!”我嘶吼着,扑通跪在了地上:“师伯!您是这方面的大行家。您一定知道化解的方法。求求您,告诉我吧?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生命!”  老包终于被打动了,他将我从地上扶起来,说道:“你不要急。化解之法确实有,不过,这个方法”  “您说吧!我什么罪都受得住!”我坚定的望着他,心中升起了希望。  他再次长叹一声,合上双眼轻轻说出了两个字:“杀戮。”  “杀戮?”  “对。只有杀戮才能逐渐化去你自身的煞气。这是唯一解救之道。”  “可是,在此之前我已经杀过人了。”我茫然说道。  老包摇摇头,对我道:“宇儿,还不够。”继而痛苦的自语:“孽缘啊!”  我再次被霹雷击中!痴愣愣坐回椅子。  沉寂良久,老包方张开双眼,劝道:“宇儿啊,对于此事,你不必太过在意。你的这种情况,也算得另外一种修炼。人们通常称之为由魔入道。一旦你成功的将自身煞气化解干净,你的成就将不在我之下。”  老包的话根本无法使我得到宽慰。  我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这种倒霉的命相就摊到了我的头上?还‘由魔入道’?我宁愿不得道,也不愿去当那个魔!我冤啊!  老包摆了摆手,一反平日道骨仙风的常态,颇为焦躁道:“不谈这些!宇儿,我这次回来,是要带你和月儿下山。”  “下山?去干什么?”我大为诧异的问。现在应该是我向他辞行才对呀!怎么反而他要带我们走?这分明是本末倒置。  “贺师弟出事了。”他淡淡应道,却将我从一个深渊推入了另一个深渊。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郑晓龙!难道老儿竟遭了他的黑手?  “我师傅,他怎么了?”我的心头升起一股浓浓寒意,只觉浑身冰凉!  “他在新疆库尔勒附近一个小镇被人伤了。肋骨断了三根,现在已转到了乌鲁木齐的一家大医院。”  搞错没有?就算库尔勒偏远了点,可好歹也是知名城市。那里的医院再不济,接几根肋骨的实力总还有。为这点伤就要转院到乌鲁木齐,这也未免小题大做了吧?这么想着,我道出了自己的狐疑:“师伯,我师傅的伤恐怕不止断了三根肋骨这么简单吧?否则也不至于转院。”  老包点头道:“恐怕是这样。具体情况我也并不十分清楚。与我联系的是带团的一个穴头,他很急,只是说人有生命危险,仅此而已。”  “师伯,您就不能给算算?我师傅他到底是吉是凶?”我心中慌乱,人就象没头的苍蝇,开始瞎想些歪主意。  老包轻叹一声“唉,人命天成,吉凶早有定数,卜算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宇儿,这个道理你不明白么?”  “可是算过之后心里就塌实了呀!”我强辩道。  “塌实?孩儿啊,你又错了。人不到咽气那一刻便永远不会塌实。只可笑有那么多自诩聪明绝顶之人,跑到这里求我一卜前程。其实,人一出生,命运就早已注定。没有人能逃过一死。这才是此世界的游戏法则,只可惜,能够领悟到这一点的人实在太少!人啊,太过执妄于现在,执妄于眼前!而这正是人类的悲哀之处。”  老包说得确实有理,却偏偏让人觉得无比别扭。我心中不爽,辩道:“师伯,我倒觉得执妄才是人类的一大幸事。没有执妄,哪里来的酸甜苦辣?哪里来的悲欢离合?试想,没有了七情六欲,人还能称之为人么?再有,您说人的生死早在定数,那我问您,您修仙修得是什么?还不是长生?如果您真的长生了,那么这个世界的法则岂不要被破坏?”  老包突然翻了我一眼,就象看一块腐烂的木头。“宇儿。你错在两点。其一,七情六欲并非人生的全部。如果你仅仅执妄于此,那么你根本不配与我论道。其二,我所修炼的不是仙,而是道。我抛却红尘,隐遁深山,所为并非长生,而是道中之至理!我且先问你,在你心目之中,‘道’究竟是什么?”  我想了想,答道:“所谓‘道’,指的该就是生死吧?”  老包颔首道:“悟通生死既为悟道。嗯,这个答案还算勉强及格。那我再问你,生死又是什么?”  这次我没再犹豫,率直答道:“所谓生死,指的其实是一个‘缘’字。缘起为生,缘灭为死,世间万物,概莫如此。”  “你所说的生死已脱开了性命的范畴。嗯,这个答案比较有趣,也算及格。宇儿,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人们所修的‘道’究竟在哪里?”  “无所不在!”我脱口答道。  老包轻轻摇了摇头。  “在心中?”我说出了答案b。  老包依旧摇头。  我没招了!  “师伯,我咱们好象扯远了吧?”  我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师傅他老人家尚在几千里之外,生命危在旦夕!可老包倒好,左一个不是右一个不是,竟把我往阴沟里带。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还有闲工夫论道?我真想问他一句:老大!什么时候去救人啊?!  老包看我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他已不再是象看一块烂木头,而是看着一堆烂木头。  他叹息道:“我以为你是个修道之材,本想通过今日这番交谈来点化你唉!”继而失望的挥挥手,道:“你去吧。去叫上月儿,咱们出发。”  出了老包的房间,我如释重负!让我摒却七情六欲去修道?门儿也没有!我呀,还是当自己的魔吧!  小月仍等在外面,见我出屋,凑过来问:“宇哥,啥事呀?”  “噢,师伯让咱们和他一起下山。”  “怎么?他老人家也要和咱们去俄罗斯?”她惊奇的问。  “咱们先不去俄罗斯了。”  “啥?”小月越发惊奇的问,惊奇之中却透着喜色。  “月儿,我先跟你说个事,你可千万别着急。”我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干爹生病了,现在人在新疆。师伯这就带着咱们去看他。”    三天后,我们一行三人抵达了新疆的省会----乌鲁木齐。  下了飞机,我们打车直接径奔医院。接待我们的是一个白胖子,也就是老包所说的那个穴头。他领着我们走进了老包的病房,然后就失去了踪迹。由于大家的心思都放在了老儿的身上,所以人谁也没对此太过在意。  老儿的情况确实很糟糕!他的脸呈灰黑色,几乎与死人无异,由于一直处在半昏迷状态,他已无法吃饭和服葯,仅余的一线生机全靠输液来维持。  小月被惊呆了,然后就扑了上去,哭得几乎失去理智。最后被两个护士强‘劝’出病房。老包倒还镇定,他为老儿号了足有一分多钟的脉,之后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直到主治医师来了才回过神。  我没有出去陪小月,也没有问老包号脉的结果,只是静静坐在一旁。此刻,也许只有我最清楚这笔帐应该算在谁的头上。  没错!就是郑晓龙!我与老儿的偶遇,尤其是我们设计拿下了冯远志,使他对老儿动了真正的杀心!  老儿飘零一生,只收了郑晓龙和我两个徒弟。他在郑晓龙身上花费的心血最多,收获的却是今天这个下场。如此结果只能让人慨叹老天是何其不公!命运是何其不平!  望着几乎已没有了生气的老儿,我不能说话,甚至不能行动。愤怒已使我无法做任何事情。我知道,我与郑晓龙的恩怨已没有化解的可能。我们之间早晚要有个约会。那将是个不死不休的约会!  主治医师文质彬彬的,说话很客气。他把老包和我带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简要介绍了一下病情。  出乎我意料的是,老儿的外伤竟相当严重!他的肋骨折断后扎破了肺脏,如果不及时开刀清理淤血,将有生命危险。但是,真正要命的还不在这里。老儿在受外伤的同时竟并发了脑溢血!而这才是关乎到生死的大问题!  医生的态度很明确:考虑到老儿的年纪和病情,手术成功的把握并不大。叫我们来,是想征求一下家属的意见:这个手术,是做?还是不做?当然,这里还有个前提,要想做手术,必须先交二十万元的押金。  老包为难的看了看我,却没有说话。我知道,象他这样的人,虽然平时并不缺钱花,但确实也没什么积蓄。他根本出不起这笔钱。  主治医师的经验相当丰富!马上就看出来,老包没有支付能力,于是将目光对准了我。  我没有任何选择。  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我也绝不能放弃!这不仅是为了老儿,也为小月、老包,当然,也为我自己。  我不想仅仅因为钱的缘故,使他与一线生机擦肩而过!我不想给任何人留下遗憾!所以我没有犹豫,当即便表示:老儿一定要救!手术也必须做!至于钱的问题,我会去想办法,有个一两天应该能凑够。  二十万块。如果在以前,无论是四哥还是娜塔莎都可轻松帮我搞定。但是现在,这笔钱已可称得上天文数字。我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我之所以毫不犹豫的将全部手术费用应承下来,是因为我还有一条路可走,那也是唯一的一条路!  那就是---打拳!  “宇儿啊,如果实在搞不到钱就不要太勉强。贺师弟的伤唉!咱们来得太晚了!”  主治医师走后,老包终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对老儿的伤势已不抱什么希望。看来半仙就是半仙,他终归比不得神仙,半仙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我看了看小月。小月已经恢复镇静,此刻,正眼巴巴的望着我。她与老儿相处的时间虽不算很长,但我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相当深厚。她当然希望老儿能够活下去,而这全部希望已完全落到了我的肩上。  “师伯,您不用为钱的问题担心,区区二十万还难不到我。现在关键的是时间!我必须尽快拿到这笔钱,师傅的伤势不能再拖了,越早动手术,他生还的希望就越大。”我再次向老包表达了自己的决心,接着又转向小月道:“月儿,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我必须表现出强大的信心才能减轻眼前这一老一少的忧虑。  如果可能的话,就让我一人来承担所有的烦恼!  我是个男人。我必须肩负起所有重任,才无愧于男人这个称呼!  安抚过老包和小月,我借医院的电话打了个长途。电话是打给叶朋的,我只知道他的电话号码,而且也只有他才能帮助我。  叶朋对我的来电表现出了相当的吃惊!他没有料到我会在国内,更没有料到我在新疆。但很快,他就开始埋怨:为什么一直不和他联系?是不是怕请他喝那顿喜酒?同时还婉转而又猥亵的问我:是不是当爸爸了?  对此,我只能报以苦笑。面对这样的朋友,我能怨谁?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交友不慎。  我没工夫和他瞎扯,马上就进入了正题。  我告诉他:我需要钱!  叶朋是个明白人,立刻就心领神会,于是问:需要多少?  二十万只是押金,算上手术费,医葯费和住院费,这个数目也许还远远不够。我想了想,告诉他:总共需要大约四十万,但其中二十万是急用,必须在这一两天之内就要拿到。  叶朋非常狡猾!  他巧妙的把握住了那个‘急’字,开始罗列自己的困难。比如:我是个新人,没什么名气,一开始只能打一些级别较低的比赛,因而出场费和奖金都很少,万一我失手,他的损失将会很大;再比如:二十万的数额太过巨大,他一时半会儿也凑不足这么多现金,而且也没有这样的先例。他和我商量,能不能少给点,比如先给五万  叶朋不愧是个出色的经济人。不过这次却选错了对象。我开出二十万,根本就不是漫天要价,因而也就没有就地还钱的余地。  我告诉他:其他条件都好商量,只有这二十万,一个子儿也不能少!而且必须在一两天内凑齐,并交到我手上。如果他做不到,那对不起,我只能去找别人。  话说到这份上,叶朋知道已没有回旋的余地,终于做出让步:钱的事可以包在他身上。但是我必须答应三个条件:第一,他必须成为我终身经济人;第二,前五场比赛的收入全归他,第六场到第十场的比赛收入他将抽走一半,从第十一场开始,他只收取经济人应得的佣金;第三,我必须与他签署一份正式的书面协议。括弧:按手印的那种。  这是份典型的霸王条约!终身经济人?顾名思义,就是要吃我一辈子!但即便是如此,我也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原因很简单,叶朋出现了一个不应有的疏漏:他忘记约定时间了。如此,我将有很大的回旋余地。我甚至可以打完十场比赛后就金盆洗手,退出这个***。  第二天上午,叶朋乘早班飞机抵达乌市。他带来了二十万元的汇票以及那份打印好的协议。  看到协议,我原先的窃喜落在了空处! 第六十五章桃花运 协议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四项条款。  前三项与昨天提的条件都能吻合。只有第四项  这个狡猾的家伙!  第四项的内容是:于签约之日起,张宇将进行不少于三年的比赛,其间不得退出或无故拒绝参赛  可笑我昨天竟以为他忘了约定时间!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忘记此事!他故意不说,只是想稳住我,先拖过昨天,待我们今天见了面,便由不得我不同意。  他已算准了我在时间上的紧迫。知道我等不起,更拖不起。  叶朋轻轻捏着汇票,笑眯眯的看着我,温柔的说:“快签字吧,按了手印,这钱就属于你了。”  透过他的笑容,我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副面孔:一个贪婪的正流着口水的狼外婆  我将协议递回去,问:“第四项是怎么回事?昨天你可没提这一条”  “这还用说?”他很无辜的看着我“我的要求并不过分!如果不约定时间,你打完十场就退出,那我岂不要赔死?张宇,拜托你也为我考虑考虑,我是出钱的耶!”  “叶朋,咱们是朋友,这不假!我也非常感激你,这也是真心的!但是,你新加的第四条我无法接受,如果不修改,我不会签字。”  我横下心,决定和他斗争一下。娜塔莎还在俄罗斯等着我。我不可能在叶朋的身上耗费三年的宝贵时光。娜塔莎等不了!我更等不了!再过三年,郑晓龙将变得更加强大。到那时,我恐怕就再没有机会和他相抗衡。当然,我并没有把话说死,对于多出来的这第四条,还是有商量的。  “张宇,三年时间可并不长啊!你还让我怎么改?总不能改成三个月吧?”叶朋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第四条可以保留,三年的时间也不用变,但是,必须要在最后加上一句话。”我狡猾的一笑。  “什么话?你说。”叶朋并没有被我迷惑住,警觉的问。  “从第十一场起,我每个月只打一场!”  叶朋急忙掏出计算器,开始疯狂的计算。五分钟后,完成了计算工作的他,终于抬起头:“这样吧,一个月不超过四场。平均一个星期一场,怎么样?我确实不能再让步了。”  我笑了笑,从他手中拿过协议,认真叠好,然后塞进他的衣兜:“叶朋,我不想因为讨价还价伤了咱哥儿俩的和气。这件事我看就算了,我再找别人。”说着,转身就要走。  叶朋一把将我拽住!“那就一个月两场!这可是朋友价!我不能再让了,否则咱们只能一拍两散!”  “成交!”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差点把他拍到地上。    回到医院,老包仍守在病床边冥思苦想。不敢打扰他,我叫上小月会同主治医师一起去财务部交付了汇票。主治医师是个实在人,他表示,自己无力独自完成老儿的庞大手术,因而已从北京和上海各请了一位专家。由于时间安排上的问题,两位专家要在三天后才能聚齐。这就意味着老儿的手术要等到三天后才能开始。这同时也意味着,老儿在做手术的时候,我已不可能守在他身边。  叶朋的办事效率非常高!他已为我安排好了一系列比赛。当然,这样做并不能怪他,可以说完全是我自找的。我在协议最后附加的那个条件,迫使他不得不将前十场比赛都安排在了第一个月。而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减少他的损失。括弧:叶朋原话。  我的第一场比赛,地点在云南境内的一个偏僻小镇。算上坐火车和长途车的时间,我们到达那里将是在三天以后。因此,我已注定要错过那场昂贵的手术。不过,对于老儿的生死我倒并不担心,我坚信手术一定能成功!至于老儿,他是吉人自有天相。不仅如此,老包也声称能帮上忙。他说自己虽无力将老儿救活,但吊命的办法总还有。刚才他坐在病床边苦思就正是在筹划这件事。  办妥一切事宜,看看表,已近中午十二点。火车是下午一点的,叶朋就等在医院外的一间小吃铺内。我不能再耽搁,必须马上走。  小月将我送出医院的大门,直到快分手时,仍进行着最后的努力:“宇哥,你就非今天走不可吗?再等三天吧?等干爹做完手术再去忙?啊?”  我怜爱的拉起她的手,捧在胸前。我一走,将不能再与她分担忧虑。手术的成败以及老儿的福祸,所有这些压力都将由她一人来承担。唉,真是苦了她!  “月儿,咱们收了人家的钱就要替人家办事。我现在是身不由己呀!再说,我留在这里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出去多挣些钱。如果干爹的手术成功了,他在将来的恢复和休养也是需要的钱的。我现在挣好了,将来咱就不用发愁了。你说呢?”  这些道理小月当然清楚,她眨眨眼表示理解,手却握得更紧!根本不愿放我离去。她舍不得我走啊!  我抽出一只手,将她拥在怀中,额头顶住她额间的刘海儿,轻声说道:“月儿,等这阵子忙完了,咱们就成亲吧?我不想再等了。”  她立刻红了脸,垂下头,将脸蛋紧贴在我胸前,羞涩了好一会儿,才以极其轻微的声音说:“全听你的。”    火车没走多远便钻进了茫茫群山。我自小生长在平原,对于山和海都非常向往。但是现在,却觉得非常不爽。我一直对那个云南小镇耿耿于怀!也不知叶朋是成心还是怎的?竟把比赛安排在了那么个耗子都不拉屎的偏僻地界。就算我是个新手,就算我没什么名气,但也没这么欺负人的!气闷之余,我便忍不住质问:为什么不把比赛安排在新疆本地?而非要去那里?  叶朋非常机警,他先仔细观察了一遭周围的环境,才附到我耳边小声解释:“你不懂!越是偏僻的地方才越适于进行这种比赛,正所谓山高皇帝远,只要买通政府官员,搞掂当地警方,再适当交点税就可堂而皇之的组织这类比赛。广西的那个小镇正是因为偏僻,才逐渐成为了行内的一个‘点’。很多新出道而又急于成名的人都会去那里一试身手。别以为我随便选了块破地儿就来打发你,我可是煞费苦心哩!那里将是你的成名地,等你一鹤冲天\笑傲武林的时候,小子,你就等着感激我吧!”  也许是即将要办成一件大事,叶朋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说起来没完没了。这一点,他倒与韩进有颇多相似之处。他们这师徒二人,正可谓是蛇鼠一窝\一丘之貉,鱼找鱼\虾找虾\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我和叶朋在昆明下了火车,连倒五趟汽车才辗转来到这个叫茂林的小镇。  这个小镇坐落在一个深山沟内,可以说偏僻至极。但是从林立的店铺看,却相当繁华。小镇的主街道是由青石板铺成的一条不宽的马路。马路两旁是植满了树木的漫坡,在树间隐隐现出各色招牌,招牌后便是无数层叠的阁楼。这种阁楼非常特别,一层架空,二层以上才有人迹。我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建筑,陌生之余不禁大感新奇,便忍不住左顾右盼,新鲜个不停。  “这些阁楼都是赌场。”叶朋附到我耳边轻声说道。说话间仍十分小心。  “赌场?”我诧异的问,心下大感惋惜,挺美的一方水土,却被赌场这两个字给糟蹋了。  “对啊!这里先是以赌闻名,而后才有的黑市拳比赛。张宇,你可别小看这个破山沟子,每年都有几十个亿的资金进出,厉害的很哩!”  叶朋感叹一番,但觉得仍不过瘾,便指点着那些穿梭于街道中\衣着奇特的少数民族妇女道:“看见这些娘们了吗?小老弟,我可先警告你,这里的少数民族娘们,尤其是那些个大花姑娘,没事你可千万不要招她们,否则麻烦可就大了!”  我被气乐了。心里暗骂: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招她们干什么?嘴上却忍不住问:“麻烦?能有什么麻烦?”  “拉你当上门女婿呗!你还别不信,这事可是真的!尤其象你,长得这么靓,属于特级危险分子。”  我心中不服,便又抬杠:“那要碰上已经结过婚的呢?总不能让人再当回新郎吧?”  叶朋停住脚,用怪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很明显,他被我气着了“呦呵!怎么着?你小子想去试试?这样吧,”说着,他指着迎面过来的一个形容秀丽的姑娘道:“看见那姑娘了吗?就是帽子上别朵金花的那个,你现在就去把那朵金花取下来。如果她的族人要拉你入赘,你就说自己已经结婚了,看看他们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怎么样?去吧?”  那姑娘见叶朋正指点自己,便狠狠瞪过来。待看到了我,面上却是一红。我急忙侧过身去,压低声音道:“得!您饶了我罢!”  叶朋领着我投宿在一家不大的旅店。这个抠门!只给我们两人租了一间房!面对我极为不满的表情,他的解释则更令人气愤:唉,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那个腔调,简直与电影中的地主婆一模一样!  等一切都安顿妥当,天还没黑。叶朋说先出去碰个人,把晚间的比赛定死,临走时还叮嘱:所剩的时间已不多,要好好准备,争取在今夜的比赛中一炮打响。  对于晚间的拳赛,我倒并不十分在意。我好歹也算见过些世面的人,象这种初级的比赛,还没放在眼中。我最牵挂的是远隔在几千里外的那场手术。临走时,我将叶朋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小月,叮嘱她一有消息就马上通知我。到现在,她还没有来电话,手术应该还没有做完。也不知老儿到底怎样了?他是否能鸿运高照,就此脱离死神的纠缠?  我心中有事,背着手在屋中踩着木地板咯吱咯吱转了一百多圈,竟越发不能平静,便索性下了楼,向山中走去。  在五台山时,我养成了个习惯,一遇到心绪不宁的事情,就去大自然中放松自己。现在我已明白,这完全与我所练功法中的自然之道有关,而且是越深入自然,我放松的就越彻底。  正巧!旅店后就有条小径直通山顶。我踏碎石而上,倾听着枝叶的婆娑、允吸着清新的空气、欣赏着落日的余辉,很快就抛却一切烦恼,融入了悠悠山林之中。  正当我身心愉悦,忘情于自然的时候。前路突然被阻住。  我抬起头,吃了一惊!  阻住前路的人是个异族女子。就在刚才,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她正是被叶朋指点过的那个秀丽姑娘。  我不招她,她却自己找上了门!我暗呼一声不好,低下头抹身就要往山下溜。但是,一转过身才发现,退路已经没有了。  只见两个西装革履的壮小伙正抱着双臂,分立在左右朝我不住的冷笑。  我的脑海中顿时闪现出两个字:抢婚!天啊!桃花运也没这么个交法的呀!  “刚才不是要摘我帽子上的金花吗?胆子挺大的嘛!现在怎变成缩头乌龟了?嗨!傻小子,说你那!还不转过来?一点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懂。”  这是我身后那个姑娘的声音。说实话,她的声音非常清脆,属于很甜的那种。如果用这个声音来朗诵唐诗,效果一定超棒,说是播音员的水平,都屈才。  “你聋吗?小姐让你转过去,你敢不听话?!”一个小伙子挥起拳头,作势就要冲过来。  我急忙转回身,继续面对着那个姑娘。我这样做倒不是怕打架,记得叶朋曾一再警告:不要招花姑娘。  我来这里是挣钱的,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少惹为妙。  “你不是要摘帽花吗?来,过来摘。”姑娘伸出一个手指头,向我勾了勾。  我仍旧低着头,脑筋飞转,急想着对策。  方案一:假装哑巴?这招恐怕不灵!她很有可能已经看到我和叶朋说话了。方案二:栽赃叶朋。告诉她想摘帽花的其实不是我,而是叶朋。嗨!实情本来就是如此!不过,这招恐怕也行不通。看这样子,她好象就是冲着我来的。方案三 “哎!想装笼聋哑人是吗?我告诉你,我可看见你说话了,这招没用!”姑娘有些急了,说话的音调陡然增高。  我突然抬起头,以一种极其窝囊的目光望着她,惶恐的说:“我没有。”说话间,眼中泪光闪动,表情委屈至极。说完这三个字,我心里对自己暗挑了两百次以上的大指都不止!我的演技,真绝了!  而这就是我为自己选择的方案三:装孙子。  我和眼前这姑娘无冤无仇,因而犯不着和她发生任何纠葛。尤其是,我还牢记着叶朋的那个教诲:不要招花姑娘。就算她自己找上门来,就算她非要找点别扭。可我忍了,我装孙子了,还不行么?  果然,姑娘中计!她的小嘴一撇,脸上现出极为失望的表情,口中已骂了出来:“窝囊废!”  我心中急念着‘不招花姑娘’这五个字,尽量不去听她骂些什么,这样,我就不会发火。  不招花姑娘;不招花姑娘;不招花姑娘我反复默念着,念了不知多少遍,一个没留神,突然念出了声。  “不招花姑娘。”我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我惊愕的望着她,天!我怎么说出来了?  她也惊愕的望着我。  她的惊愕逐渐化为愤怒,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对,对不起。我,没想说出来。”我的惊愕化成茫然。  天知道我怎么竟做出了这么个愚蠢的解释?而且还结巴了!而且,还先说了个‘对’字。  “你找死!”姑娘怒吼着。她失去理智了,就象一只发飚的老虎。我身后那两个小伙子得到了指令,纷纷扑了过来。  这姑娘现在的表现和她的容貌相比,简直是诶!一点都不相配。  我稍微替她惋惜了一下,便对身后的攻击作出了反应。说实话,从一开始,我就没把那俩小子放在心上。再说的不客气点,我甚至都不敢对他们下手。原因很简单:我怕出人命。  基于上述考虑,我没有后退迎敌,反而纵身前扑,张牙舞爪的直取前方的佳人。  姑娘见状大惊,一时间竟吓呆了,傻傻的站在原地忘记了闪避。我身后的小伙子们也被我突然的前冲惊得一愣,动作迟钝了片刻。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前冲是虚,真正的用意却是后退。就在那两个小子发傻的瞬间,我已变进为退,象幽灵般从二人之间的空隙掠过,待他们反应过来,早长笑着去得远了  叶朋吃过晚饭才回来。  “你的比赛被安排在了最前面,所以,你还是打完比赛以后再吃晚饭比较合适。”  叶朋的话说得相当委婉,但是我已经听出来了。  “我的比赛是垫场塞?对么?”我问。  他咧开嘴,不自然的笑笑,劝道:“嗨,新人嘛!都要有这个过程。等你出了名,我保证,以后的比赛,主角一定全是你!”  我也不自然的笑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今天晚上想多打几场。”  “你疯了?!”他不能置信的看着我。  “我是认真的!”我郑重道“我想设个擂台,接受所有人的挑战,直到没有人再敢上场为止。”  我的时间并不富裕。小月在等着我,娜塔莎也在等着我,我不可能在此地停留过久。摆擂台也许是最简便快捷的方式。  “你真的疯了!”叶碰突然激动起来,倒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走动。“你知道吗?在这里,一共有五十三个人曾经摆过擂台。这五十三个人都是名镇一时的高手!你想知道他们的下场吗?”说到这里,叶朋停下脚步,举起手臂在空中猛的一挥,高叫道:“除了一人侥幸成功外,其余的五十二人都死得很惨!活得最长的一个也只坚持了不到三天!”  “成功的那个人是谁?”我问。我对死人没有任何兴趣。  “郑晓龙。”叶朋答道,接着便反问:“怎么?你还想和他比吗?”  我淡淡一笑,心道:果然是他!口中却自语着:“我和他早晚要比。” 第六十六章疯子 “张宇,”叶朋谨慎的靠过来,非常小心的问:“我能问你个事么?”  我立在原地不动,用眼角扫着他,看着他耍宝。  “你,以前得过精神病吗?”  “没有!”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你能确定自己没有问题?”  我乐了“怎么,你看不出来吗?我现在很正常!比任何时候都正常!”  叶朋仍不放心,开始毛手毛脚的对我进行‘体检’。  额头不烫,心跳沉稳有力,一切指标似乎都没有脱离常人的范畴。  查不到任何异常,叶朋不禁大失所望,但仍不甘心,摇着头,口中念念有词:“不对!还是不对!张宇,我怎么想都觉得你今天不大对头。你真的没毛病?”  我终于按奈不住,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去!你才有毛病!”  叶朋躲闪不及,额头中招,疼得连声痛呼,一个劲儿埋怨我下手没轻没重。不理他的怂样儿,我正色道:“得!别瞎逗了,咱还是说点正经的。叶朋,你刚才说郑晓龙是侥幸成功,这是什么意思?”  见我问的还正经,叶朋也正色答道:“按道理说,郑晓龙能拿到拳王的称号,也算名副其实。他连摆五天擂,陆续击败了三十九位挑战者,单是这份战绩,也属于史无前例啦。不过就在第五天晚上,突然传来消息,说上面要来人视察,所以一切赌博活动全停。郑晓龙也就没再打下去。”  “那也不能算侥幸啊!比赛可是被迫终止的。”我插言辩道。  “怎么不是侥幸?!”他梗着脖子,来了劲儿“到第五天头上,他已经快不行了!要不是比赛被终止,他肯定坚持不了多久!他不是神仙,也是人!精力和体力也都是有限地。所以我说,谁想在这儿摆擂台,谁就是精神有毛病!”  叶朋这话明显是指桑骂槐,我假装没听出来,继续和他探讨“那你的意思是郑晓龙和这里的官方有勾结?”  “我可没这么说!你说他和官方勾结,有证据么?要有证据,好啊!拿出来让大家瞧瞧。要是没证据,你就少嚼舌头根子!张宇,咱是大老爷们儿,说话得负责任!那些个没皮没毛的闲篇,最好别瞎扯!”  虽然叶朋的嘴上是这样说,但我明白,他心里也一直在怀疑郑晓龙的事情有猫儿腻,否则就不会有‘侥幸’二字。  我不再和他争辩,开始慢慢活动,为一会儿的比赛做热身。  晚七点三十分,叶朋看比赛的时间已临近,就领着我出了旅店。我们沿着街道前行五十米,然后左拐,钻进树丛。树丛中有一条上山的小道,我们顺小道又爬了十几分钟的山,来到半山腰,再一转,眼前竟出现一片空场。空场的面积约莫有一亩多,在四周,零星的支着四五个小帐篷。此时,天色已黑,空场上方那些拉着明线的灯泡被悉数点亮。在灯光下,现出无数攒动着的人头,想来都是观看比赛的人。不过,与我以往所见不同的是,在这些人中,男女老幼\各色人等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做小买卖的,什么香烟水果,零食小吃一应俱全。  我皱着眉,诧异的转向叶朋,问:“就在这里?”  “是啊。”  “这里不收门票么?”我接着问。  “怎么不收!”他瞪着眼答道,旋即便明白过来,拍着我的肩膀笑道“你以为咱们上山的时候没人拦,就是不收门票?小老弟,错啦!收票的工作在上山的路上就已经做完了。”见我仍不明白,又解释:“在这里看比赛,与咱们平常看电影是不一样的。这里的规矩是认人不认票!谁要是想看比赛,都得事先带着相片来,先登记后交钱。交完钱后也拿不到真正的门票,你上山的时候自有伏在暗中的人相认。这种方法最可靠最稳妥。”说到这儿,他指点了一下场内的人流“你别看这些人,可都是有名有姓的主儿!要真有那傻帽愣头青硬往山上闯,早被拦下了。”  “那他们呢?”我指着那些做小买卖的,不解的问:“他们怎么进来的?”  “哟!这些人可不简单!你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能来这儿做买卖的人肯定都有极硬的靠山。十之八九都和这里的老大沾亲带故!所以说,小伙子,你别以为随便是个什么芝麻绿豆的都能到这儿混吃喝,这里的学问,可大了去了!”  我明悟的点点头。就在这时,有个满脸落腮胡子的人走过来,与叶朋搭讪几句,随后,叶朋领着我钻进了一顶小帐篷。  “你的比赛是第一场,在十分钟后开始。先换衣服吧。”他一边说,一边从随身的小包中掏出一条短裤抛过来。  趁我换衣服的当口,他又开始唠叨“你今天的对手是广西本地人,听说以前是练举重的”  “举重?”我撇着嘴打断了他的话。这世道可真是变了!是个人就敢出来打拳混饭吃?靠!世风日下呀!  “怎么?还瞧不起人家?告诉你,人家昨天可是胜了一场。按规矩,你还没有资格和他打呢!这次机会,可是我磨破了嘴皮子好不容易才争取回来的。”  我闭上眼,懒得再听他聒噪。  叶朋会错了意。以为我被吓住,又急忙宽慰“不过你别担心,听说他昨天赢的也不轻松,打了四十多分钟,最后生是把对方的眼珠子给抠下来了才算获胜。据说打完了,他自己都爬不起来了。我估摸着,这一半天,他的体力还恢复不过来。所以说,你今天的战术就是拖!只要拖过半个小时,他准没戏!等你赢了,咱们看情况,如果体力还允许的话,我就再给你安排一场。你刚才说的话我考虑过,觉得挺有道理,越是连胜,成名才会越快”  我被烦得不行!终于忍不住,再次打断了他的连篇废话“叶朋,听你的口气,好象对打拳的事还挺在行?”  “那是!我就是吃这碗饭的!平时要不勤钻研着点业务,怎么在这行里混?”  我心中一动,忍住笑,继续问“你是怎么混进这行里来的?”  他终于被问住,怔了怔,不答,却反问我:“你又是怎么混进这行里来的?”  我真想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你逼的!可再一想,明明是自己先找的人家,便叹口气道:“我,是被命运逼的。”  “我也一样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回答得相当圆滑。  就在这时,帐篷的布帘被掀开一角,探进一张瘦脸“该上场了。”瘦脸甩下这句话便没了踪迹。  “去吧!”他轻推了我一把“记住我说的战术!拖!一定要拖垮他!”  怨不得韩进那么爱罗嗦!真是‘名师’出‘高徒’啊。我笑着摇摇头,就着他的推劲儿,低头弯腰,钻出了帐篷。  帐篷的门帘正对着拳场,刚才还在空场中游走的人们都已自觉的散到四周,给中间留出块百十平米的拳场。此时,观众们的情绪都相当高涨,呼喝声此起彼伏,见到拳手出场,纷纷退开,让出道路。而那些呼喝的人则更来了劲儿,都不约而同的加大了嗓门。  我一抬头,巧了!我对手的那顶帐篷刚好与自己这边遥对。我的目光和他的眼神碰了个正着!那人年龄也不大,是个非常敦实的小伙子。他与我匆匆照了一眼,便在原地蹦了几蹦,然后飞快跑到场中,向大家挥手致意,招来连声喝彩。  我叹了口气,开始举步。  我走得相当随便!轻晃着膀子,就象是在逛菜市场。我的轻率惹出了对手的怒意,更招来阵阵嘘声。观众多是来自附近,他们向着本地拳手也在情理之中。  我依旧很轻松很随便,慢慢接近对手。  对面的那个举重运动员突然大喝一声!骑马蹲裆,怒目圆睁,摆出个pose。引得个别女生发出难度极高的尖叫。  我再次摇头叹息:他太紧张了。  我开始默默计算距离,在距他五步远处,突然变换步伐,加速前冲!  举重运动员猛的眯起双眼,收缩瞳孔,凝气迎敌。他虽落在后手,却是,有备而来,士高气涨!  就在大家攒足了精神准备看这出好戏的时候,场中突然发生了意外!  那是我。  我也许太放松了!在前冲时竟没有掌握好步调,脚下突然绊了个蒜,一个踉跄,人已经向斜前方扑倒。慌乱中,急忙伸出左手去撑住地面。  这个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使全场在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举重运动员被吓了一跳!不禁为之一呆。  就是这一呆要了他的命!  我的右脚踹中了他的心窝!  从前冲开始算起,到扑倒并出腿踢中对手,我的全部动作在一秒钟之内完成。可以说快到了极至!  虽然大家明知他是被踢出去的,却没有一人能看清我是怎样出的腿。  我用的正是老儿教授的那十八种踢法之一---前扑踢。还有个别名,叫黄鼠狼给鸡拜年。前扑踢属于直踢,在手掌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就要出腿,关键还在于‘出其不意’这四个字。而我刚才前冲的步法则是七星逍遥步!  我一上手就用上了这两大绝技,目的就是要一击毙敌!并以此立马扬威!  举重运动员被我踹中心窝,却并未退远,不到五步便顿住身形。但很快,他的口、鼻、耳中就渗出了鲜血。他万分惊恐的望着我,至死也不能相信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他已经被我震碎了心脉,必死无疑!  我站直身体,轻轻拍掉手掌上的尘土,不再去看他,转回身,径直向帐篷走去。  没有人鼓掌!没有人喝彩!甚至没有人敢出声!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切就都结束了。  “妖术!妖术!”  这里本就是偏乡僻壤,大家对邪神妖鬼之事更深信不疑。不知谁先喊了一嗓子,立刻引起了骚动。所有人都惊惧的望着我,而我所过之处,更引得两侧观众如潮水般退开,使我的前途变得分外宽敞。  我停住脚,漠然向身后扫去,寻找刚才那个够胆出声的人。却在不经意间有了新的发现。  我看到了那个曾刻意找麻烦的异族姑娘。此时,她与众人一样,正象个傻子般大张着嘴。直到与我的目光相接,才猝然惊觉!恨恨瞪了一眼,转回身,分开众人匆匆离去。而她临去时的那一眼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是挑衅的眼!那目光分明在说:咱们走着瞧!  叶朋就站在帐篷外。他虽然也很吃惊,但比起其他的观众,已经强了许多。至少,他还知道向我皱眉。  我搂住他的肩膀,一起钻进帐篷。  “怎么样?安排下一场比赛吧?”我抚摩着他的脑袋,就象在逗一个小朋友。  “安排个屁!”他拨开我的手掌,开口骂道。这是他第二次说脏字。他第一次骂街还是年前在少林寺的时候。那一次是因为他在少林寺等了我十多天,差点出家当了和尚。  “怎么?我不是赢了么?”我不解的问。  他突然愤怒了!“开打前我是怎么嘱咐你的?我让你拖!拖!尽量把这场比赛的时间拉长点。可你就是不听!在赌博行里有个最起码的规矩:要想大赢,先得小输。张宇,拜托你动动脑子好不好?噢,你不装得弱点,以为打过这场之后还会有人应战么?你呀,真是个蠢”说到这里,他终于控制住了情绪,没有第三次骂街。  “可我赢了!我有资格要求下一场比赛!”我也有些冒火!  好歹我也是胜利者!没功劳,我还有苦劳呢!怎么就落了一身不是?  “得了,废话少说!赶紧换衣服,咱们走人!”叶朋大手一挥,已决意结束今天的战事。  “凭什么?!”我火冒三丈!噌的蹿起来,顶得帐篷不住晃动。  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完这十场比赛!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我想知道老儿手术后的情况,我想尽早赶到俄罗斯与郑晓龙决一雌雄!  “唷!我说的你还不信啊?那你出去试试,看看谁还能跟你打?”叶朋一赌气,别过脸去,不肯再看我。  我掀门帘,一头撞出帐篷。  还好,观众们都还在。  “还有谁不服?不服的就过来跟我打!”我站在拳场中央,吼叫着,挑衅着,形状非常嚣张!也非常疯狂!  观众们都谨慎的盯着我,就象在看着个疯子。已有人开始悄悄后退。  “还有谁?你?!你?!”我疯叫着。  越是没人应战,我心中的气就越大!到最后干脆指点起附近的人来。而所有那些被指到的人都“嗷”的一声,抹回身,瞬间消失在人群中。  我的气更大!人也更嚣张!  终于,当我指向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时,他没有逃跑,反而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疯了?还是吃错葯了?不就赢一场比赛吗?牛x什么?”  我立刻冷静了。轻轻抚摩着拳头,眯着眼,阴阴的看着他“好!终于有人应战了!你真好!”说话间,缓步向他走去。  那汉子见我玩真的,刚才的勇气顿时消散殆尽。他左右张望,略显慌张道:“你?你想干什么?不要乱来啊?我不是拳手!”说着说着,已忍不住蹭着向后倒退。  他越害怕,我就越高兴!  我前进的步伐控制得相当好。我不过是吓吓他,真实意图还是想逼出真正的高手。  就在我兴高采烈,大过特过坏人瘾的时候,叶朋却极不知趣的挺身而出,做起了英雄。  “小宇!你怎么又犯病了?!”  他冲过来,一把将我推开,而后陪着笑对那个横肉脸汉子道:“岳哥,今天是您看场子?对不住啊。我这个小兄弟冒犯您了。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叫岳哥的汉子整整衣领,上下扫量叶朋一番,昂然道:“是你呀!切!我能和他一般见识?不过,叶朋,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这小子!刚赢一场就狂成这样?操!什么玩意儿!哎,对了,你说他犯病了?什么病?”  我被他骂得再次冷了脸,呲着牙作势就要扑上去,却被叶朋用后背死命扛住。  “岳哥,您也不是外人,我就不瞒您了。这个兄弟,我管不了!他因为练功,这里受过刺激。”叶朋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精神病?”岳哥惊问。  叶朋头点得就象只拨浪鼓。  我被叶朋形容得越发来劲儿!挥舞起双臂,牙呲得更加夸张。  岳哥被惊得一哆嗦!脸上横肉乱颤。却对叶朋喊道:“你他妈想死啊?!知道他有病,不送疯人院,还他妈带到这儿来打拳?”  “快过来跟我打!”我怒吼着,继续张牙舞爪。  岳哥被吓得又是一哆嗦,再退一步。  叶朋哭丧着脸对他道:“岳哥呀,精神病院我送过了,可您猜怎么着?”  “啊?怎么着了?”  “光男护士就打残了六个,其中有两个还被打成了植物人!我换了三家医院,到最后,没一家敢再收他了!”  “那那你也不能带他来这儿呀!”岳哥慌了!“你说,现在可咋办?”  “您别急啊,我这兄弟其实也好打发。”  叶朋的话让岳哥看到了希望“怎么打发?”  “精神病一般分两种,一种是癔症,一种是燥症。我这兄弟的毛病属于燥症,咱只要让他发泄出来,就自会恢复正常。”  叶朋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岳哥不信“发泄?怎么发泄?靠!你的意思是让他杀个人就行啦?他刚才已经杀过一个了。”  “不够!”叶朋表情严肃,煞有介事道“得找高手!只有高手才能让他过瘾。岳哥,跟您实说吧,我这次带他出来,”说到这儿,他回过头小心看了我一眼,凑到岳哥耳边小声道:“我这次带他来,就是希望能有个高手替我收拾了他,好去掉这块心病。” 第六十七章高手 岳哥突然醒过闷来“我说叶朋,你这人也太不实在!噢,守着这么个赚钱的宝贝,你傻呀?还真舍得让他死?你找高手来喂拳,不就是想让他迅速出名吗?!还玩这套?少来!我懂!”  “啊---”  我不容叶朋解释,发出了震人心脾的嚎叫。  岳哥颇为忌惮的扫了我一眼,对叶朋道:“这小子还是新人,现在就找高手打,不和规矩。再说,这黑灯瞎火的,你让我去哪里找高手?”  “啊---”  叶朋再次用后背抵挡住我的狂飙。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可这不要命的,却怕疯子。  “不就是找人继续打吗?行了!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叶朋,你赶快把这小子领走。看着他,我心烦!”岳哥被折磨得再也受不住,终于妥协。  “兄弟,听见了吗?岳哥已经答应帮咱找人了。先跟我回帐篷去歇着吧。”叶朋丢过一眼色,示意见好就收。  我才不理那套,继续尽情发挥。  叶朋抬手打了我一个耳光。这小子看来是急了,真下狠手!扇得我脸上火辣辣的。  我挨了一巴掌,人老实许多,被他牵着手回到帐篷。  看我坐定,他凑过来,温柔的问:“好玩儿吗?”  我不说话,开心的点点头。  “爱玩儿吗?”他继续问,声音越发温柔。  我也继续用力点头,就象含着棒棒糖的小朋友。  “那你他妈就接着玩去!”叶朋再也忍不住,瞪起两只眯缝眼,手猛的向外一指。他虽尽量压低声音,形象却异常凶恶!这是他第三次骂街。  我依言起身,说话就要出去。  他一把拉住我,哀求:“兄弟!爷!算我求您了。别再玩儿了?行吗?你再这么玩儿下去,非把咱哥儿俩玩儿死不可!”  我慢慢转回身,露出一脸坏笑  按下这边不提,却说场中。此时,岳哥正对着一个尖嘴猴腮的手下发火。  “我不是让你去找人吗?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人呢?”  猴脸手下诺诺的不敢回答。  “说话呀?那个连胜五场的广东人怎么没来?”  “他,说自己今天拉肚子,来不了。”猴脸委屈道。  “海南的那个呢?不是也连胜三场?怎么也没来?”  “他说这几天来例假,不能做剧烈运动。”  “噢”岳哥点着头,若有所思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他一个大老爷们,哪儿来的例假?”接着只听“啪,啪”两声脆响,猴脸的两侧面颊已肿起老高!  猴脸捂着腮帮子,醒悟了:“对呀!他是男的,我怎么就没想到?”  “啪,啪”  倒霉的猴脸,脑袋上又挨了两下!“还不赶快再去给我找人!”  “大哥,找谁呀?那些有名有姓的高手,谁也不愿意打这种比赛。挣的少不说,还自降身价”猴脸说得越发委屈,差点泪如雨下。  岳哥想了想,有了主意。“后面不是还有比赛么?让所有人都去和疯子打!哼!我倒要看看,他能疯到什么时候?”  “大哥,他可是要找高手啊。”猴脸提醒。  岳哥阴笑道:“放心!他只要能熬过今夜,明天就自然会有高手出面。上面的大哥绝不会看着这么个疯子胡来。”    我和叶朋在帐篷里等了近三十分钟,终于迎来下一场比赛。  我的对手仍旧是个新人,而且还是广西本地人。此人生得虽矮小,却黝黑结实,尤其是一双大眼,目光炯炯有神。  这一次,我已早早在场中等候。他纵跃着慢慢向我靠近,步伐非常轻灵,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活力。  我站在原地,虚张着双臂,一动不动。待他离得近些,才斜扫了一眼,心中竟生出隐隐不忍。唉,留他一条命吧!这么想着,便强压下上手抢先的冲动。  小伙子又接近了些,突然于瞬间发力!纵身一跃,凌空踢出一腿,速度非常快!  从刚才的步法上,我已判断出此人必是以腿功见长,因而一直在留意他的双腿。此刻他凌空飞踢,却是因为自身的生理问题。他生得矮小,如果原地发力,攻击力先天不足,所以才不得不依靠腾空来借助腰、臀的力量把自己这一击发挥到及至。  象他这种打法已经落在下乘,错非今天遇到我,将来早晚是一死。  我在他腾空的瞬间,身体已经做出反映,竟平平向后错开,使他这一腿扫在空处。  但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在黑市拳斗中,任何拳手都要为自己落空的攻击付出代价。面前的这个小伙子当然也不能例外。就在他堪堪扫空之际,我的身体竟奇迹般变退为进!  此刻,主动权已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但我并没有直捣黄龙,而是探出右拳,在他小腿胫骨上飞速一敲,随即便收身站定,负手而立,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神态相当自然。  小伙子重重摔在地上!他用一只手撑住地面,挣扎着半侧起身,另一只手抚住伤处,低声痛呼着。慢慢的,他抬起头,一双大眼中布满惊骇。我的‘快’已超脱了他的想象!对他来说,刚才的经历就仿佛是一场惊梦。现在却是梦醒时分。  我怜惜的看了看他。他的右腿已经废了,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恢复。这也就是说,他永远也不会再有打拳的念想了。  望着他,我不知道自己在刚才那个瞬间作出的决定是否正确?我这样做,到底是救了他?还是毁了他?  第二场比赛就这样结束了。  依然没有任何悬念;依然只一个照面便完结了一切。而观众们则依然糊里糊涂、不明所以。  虽然所有人看得非常之不过瘾,但还是有个别人已开始尝试着悄悄鼓掌。  我知道,那些鼓掌的人一定是将宝压在了我的身上。此刻赢了钱,正心情愉悦。  我用挑衅的目光再次将拳场四周环顾一遍,但这一回却没有叫嚷,只是用目光将所有人都压得低了头,才趾高气扬的走回帐篷。路过岳哥时,突然偏过脸,向他呲了一下牙,吓得他又是一哆嗦,脸上的横肉再次不住的颤动。  “再找这样的人上场,我就要你来打!”我恶狠狠的丢下这句话,便一头钻进帐篷。  我已经看出来,岳哥的身手应该相当不错。但我同样知道,他是不会下场的,因为这是规矩。  叶朋一直等在帐篷里。他没有出去看比赛,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张宇,你这样蛮干是要闯祸的。”他没有看我,而是愣愣盯着前方,语气还算平静。  “我来这里不就为打拳么?怎么?打拳还有错?叶朋,我赢得越多,你挣得也就越多呀!你应该开心才对。别发傻了。啊?来,笑一个”我不停的逗他,终于把他惹毛了。  “我看你就是成心!”他咆哮一声,却仍不看我。“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向这个山沟挑战!在向整个黑市拳界挑战!你不是装疯,是真疯了!”  “你说得不错。我就是要向黑市拳界挑战。不仅是国内的,而且还包括国外的。”说着,我凑到他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告诉你个秘密。我的理想,其实是当拳王,是世界拳王。怎么样?傻了吧?”说完一甩脸,出了帐篷  在第二场之后,我又接连打了三场。其间,小月给叶朋打过电话,告之老儿的手术很成功,目前虽还没脱离危险,但大夫说基本上已没什么问题。由于她来电时我正在比赛,因而错过了这个重要电话。不过即便如此,我也得到了相当的振奋!越战越勇!  其实,按照比赛的安排,这一晚,我总共应该打十场,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有五名拳手竟不战而退了。他们的自动放弃,意味着这些人将永远不能再从事这个行业。但对我而言,却使我提前并超额完成任务的目标泡了汤。为此我很郁闷!而且不仅是我,叶朋也相当郁闷!但他却是另有自己的心事。  由于五战都是速胜,所以不到十点钟,我便早早结束了所有比赛,回旅店休息。  在茂林,两小时之内取得五连胜,这样的成绩当属奇迹。可以说,这个战绩已相当骄人!而我的出现,更使得这晚的比赛完全变成了一场个人秀。也使我在一夜之间声名鹊起,成为这里最炙手可热的新人!  叶朋本打算已不再理我。但是回到旅店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话。  “张宇,你今天的表现太过分了!唉,你知道自己惹的麻烦有多大吗?”  “告诉我,你所说的麻烦到底是什么?别绕弯,直接说后果!”我已不想再领教他的罗嗦,逼着他开门见山。  “在赌场里,一般都会有压场的高手。这些人水平极高!但轻易不会出手。在这里,也一样。”  “这里的压场人是谁?”我问。  “我哪儿知道!不过我估计,答案很快就会有了。”  “哦?”  “我的预感是明天。你等着瞧吧。我的预感一向很灵!”  “那,假如我战胜了那个压场的高人,会怎样?”  他猛的转过来,看了我一眼,随后叹息道:“小宇,我承认,一开始的确低估了你的水平。现在我已相信,你确实有战胜任何对手的实力。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并不是这里的老大。在这里,还轮不到你来为所欲为。你就算打败了压场的高手,结果还是一样。象咱这种平头老百姓,敢向黑社会挑战,下场只有死路一条。真的,你没有机会。”  “叶朋,我觉得你太过虑了!我承认,今天确实有点过分。可我没破坏这里的规矩呀?我是胜利者!而且还是连胜!我有资格要求更多的比赛!怎么?这也错了?再有,全国打黑市拳的‘点’也不止这一处吧?如果这里仅仅为一点小事就杀我泄愤,那以后谁还敢再来这里混?所以,我坚持认为,咱们不会有危险。你呀,就放心大胆的等着拿钱吧!”  他苦笑着摇摇头“你真是个孩子!小宇,你把黑道看得太简单了!你说的规矩在哪里?谁定的?不是那么回事!嗨!算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跟你争论这些个没营养的东西也没用,咱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得!睡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叶朋早早就起床,却没有出门,只是傻愣愣坐在屋中。照我看,他是在等待自己的预感。  上午十点,我们的小屋迎来第一位客人。  一进屋,那人就自报家门并说明来意。原来,他也是位经纪人,一早登门,是来约战的。但奇怪得很,面对送上门的买卖,叶朋竟一口回绝了。而且不仅如此,以后接踵而至的三四拨客人都被他以各种理由婉言相拒。  到最后,我终于忍不住,质问他:“你今天是怎么了?送上门的钱都不挣?”  如果他真敢拒绝一切比赛,我恐怕还真得在这里住上三年。  叶朋的表情很平淡“那些人不配做你的对手。和他们打,只能白耗你的体力。我在等那个真正的高手。你不是也很期待那一战吗?多点耐心吧。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我被他说出了兴趣,问:“你昨天还担心那个压场的高手会真的出现。怎么?现在又不怕了?”  他瞟了我一眼,淡淡一笑“我已经想通了!你不是想玩么?ok!我陪着你玩。要玩咱就玩大的!如果运气够好,我还能捞一大票呢。”  吃过午饭,又有人登门拜访,却不是经纪人,而是个跑腿的。他把叶朋叫走,一小时后,叶朋心事重重的回来了。  他先喝了口水,而后与我相对坐好。  “小宇,你的比赛在晚十点开始。地点是听涛武馆。”  我心道一声:来了!便急着问:“那对手呢?”  “黎春晖。”  这名字好象有点耳熟。  “此人是广西本土拳手。实力非同小可,号称当今十大!小宇,怎么样?你现在觉出点意思了吧?”  经他提醒,我猛然想起:当初老儿在述说全国十大高手的时候,曾提过这个人。  乖乖!他们可是真上硬货呀!想到这儿,我点头答道:“看来,当地的老大已经把我当成了个人物。”  “何止是当成人物?他们是要置你于死地!”他差点拍案而起。“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刚才已联络了几个朋友。小宇,只要你能胜了这场,我就是拼了老本儿,也一定要带你生离此地!”  胜了这场?那十大高手里不就有我的名字了吗?这么想着,我突然激动了!兴奋的站起身,道:“叶朋,今天晚上你就等着瞧好吧!我必胜那个姓黎的!”  叶朋不愧是此道老手。他依然保持着相当的冷静,几乎是面无表情的说:“你先别忙着吹大气,听我把情况介绍完。黎春晖,身高一米八八,体重九十五公斤。成名后的战绩是98胜0负,其中的89场是直接在比赛中毙杀对手。”说道这儿,他顿了顿,朝我撇撇嘴“此人的力量和速度都非常出色。技术也相当全面,尤其擅长腿攻,据说可以从任何角度出腿,并经常以此收到奇效!曾经有人统计过,他的98场胜利,几乎全来自怪异的腿法。小宇,黎春晖的杀伤力非常大!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你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啊!”  “介绍完了?”我不甘心的问。  “对呀!介绍完了。”  “不对吧?你好象只说了优点,忘记介绍缺点了。你再想想?”我提示道。  “好象没有!人家没说他有什么缺点。至少在身体和技术方面,他是相当完美的。”  叶朋的回答让我颇为泄气,但仍不甘心,继续问“那其他的方面呢?他总不会一点毛病都没有吧?”  “我倒是从侧面打听了。大家也说不出什么来。哦,对了!他们好象说此人的脾气有点暴。平时出去玩,经常会因为一点小事而动手伤人。这个,能算是缺点么?”  我立刻笑逐言开,高兴得就差抱住他的头狂啃一阵“这当然是缺点!太是缺点了!老叶,你的工作非常细致!我现在宣布,今天比赛的收入再多让给你两成!”  叶朋被‘夸’得哭笑不得,推了我一把:“去你的!你还是好好准备吧。我再去转悠转悠。”言罢,信步出了屋  晚九点三十分,叶朋带我离开旅店。  在去武馆的路上,他一改往日婆婆妈妈的作风,竟三缄其口、一言不发。看来今夜一战,不仅对我,对他也相当重要!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已远远超过了我。  听涛武馆建在一个小山丘的顶端。我们爬了二十多分钟的山才抵达目的地。在大门口,叶朋与我分道扬镳。他径直走进大厅,而我则被一名侍者带进一间小屋。由于以前曾有过类似的经验,所以我知道,这间小屋就是更衣间。  我默默换上随身携带的短裤和便鞋,然后站起身。就在这一刻,我竟突然有些紧张了!  此战对我至关重要!若胜,我将挤身十大高手的行列,并由此踏上夺取拳王桂冠的征程。若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老老实实的回到九泉之下,与老爸老妈一家团聚。  我深吸口气,重新收拾好心情,把预先设想的战术反复斟酌一番,才大踏步走出屋门,跟随着侍者进入大厅。  大厅内的人并不多,只有十来个,却是***通明,亮如白昼。叶朋早迎过来,把那些大佬一一做介绍。  我一边虚应故事,一边将全部心神锁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与我一样,也是一身短打扮。看样子必是黎春晖无疑!  他的身材比我略高,生得倒并不很魁梧,反而有些清瘦。看来叶朋打听到的身高体重都含着水分。我没有看他的脸,却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四肢。  他的双臂和双腿都超长,已大异正常人的比例。生有这样一副长腿,其腿攻在对战中一定占尽便宜。举个简单的例子:高手在瞬息的攻防转换中,往往不是通过双眼,而是凭直觉来作出判断。但是人们往往会忽略他双腿的异常,有时明明感觉他的腿离自己应该还有段距离,但实际上,他已经攻到了!而这种错觉带来的后果将是致命的!  介绍已毕,观者各归其位,纷纷就坐,大厅中只剩下我们两人遥相站立。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从正对着我的一角偏门闪身进入大厅。见到来人,我不禁一愣!  她竟是那个一再找别扭的异族姑娘!不过现在她穿了一身颇为前卫的紧身短装,却是凸凹毕现,别有一番风韵。  小母老虎见到是我,很兴奋!脸上立刻飞出红云。她压住内心的激动,不无骄傲的昂起头,俯视了我一下,然后将右臂举至胸前,竖起手掌,几根娇小的手指上下飞舞,模样很是顽皮。  我没有被逗笑。因为我十分清楚那个手势的含义。她并不是在打招呼,而是挥手告别。  那个手势分明是在对我说:傻小子,再见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我好开心,好高兴  我收回目光,将全部精神重新集中在黎春晖的身上。此时,我距他约有十几步远,属于绝对的安全距离。  我并不急于接近对手,反而漫不经心的上下打量着他。  看着看着,竟扑哧一乐,笑出了声。  to 诸位书友:这几章写得有些‘疯’,过火之处尚请见谅。箫遥。 第六十八章进阶十大 我突如其来的笑声,立刻将场中肃穆紧张的气氛破坏殆尽。  这就仿佛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在紫金之巅的那场决战,西门吹雪突然掩口失笑  不仅所有大佬都被笑晕了,就连叶朋也惊愕的紧蹙起眉,那神情好象说:没搞错吧?还没开打,已经吓傻了?  我刚笑出声,黎春晖那边已马上做出反应!他的眉间一耸,说话就要出手。  但是,我没有给他任何机会。笑声刚起,已将双臂环抱在胸前,与此同时,右脚向侧后方略微滑开半步,身体的重心则完全落在了左腿上。这一招叫金鸡独立,如果黎春晖敢贸然前攻,后面将有三种以上的踢法在候着他,而且保证是后发先至!我料定,以他的高明,应该能看出些端倪。所以,他绝不会出手,只能看着我笑。  果然,黎春晖放松了精神,整个人恢复了起始的蓄势待发的状态。  笑了一阵,我又做了件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事。  我竟开口说话了。  “姓黎的,”我极其轻蔑的向他扬了扬下巴“要我说,你趁早认输算了。你赢不了我。真的,你没戏!”  黎春晖不动声色。  “你知道你为什么赢不了我么?什么?不知道?唉!”我无限惋惜的看着他,就象看着个死人“算了!看你是个要死的人,我就可怜可怜你,免费上一课。你今天有三败。”  黎春晖依旧不动声色,反而也象我般将双臂抱在胸前,继续看表演。  我突然觉得现在的姿势有点不舒服,于是将重心换到了右腿。“黎春晖,你是名人,号称全国十大。我呢?不过是个新人,微不足道。所以今天这一战,对你来说,不过是根鸡肋。赢了,于你的名声无益,输了,往日的努力将付之动流,你会为此失去一切!所以你很矛盾!实际上,你并不想打这一场,可又不得不打,而且还输不起!怎么样?我说得对吗?黎春晖,你心情浮躁,想赢怕输!这是第一败!其二,你的技术特点,招式变化都已经被大家所熟知,至少我就知道你擅长腿攻,并且已经对此制定了对策。可是我呢?你了解多少?我究竟擅长什么?杀招都有哪些?所以在我面前,你就象个瞎子。你说一个瞎子可能打赢这场比赛吗?这是第二败!第三,你久居深山,纵情声色,早就疏于战阵,你还记得上一场是哪一年打得吗?你往日的锐气已经不复存在啦!可我就不同!我来这里就是为成名,而且昨天连赢五场,士气正盛!单这一点,你也比不了我,这是你第三败!”  说到这里,我不经意的扫了对手一眼。黎春晖倒还镇定,只是脸上已微微泛起红潮。  我心中一喜!决定再加最后一把柴。“基于上述那三败,黎春晖,你还打个什么劲儿?要我说,认输算了!免得一会儿丢人现眼。哎,你要觉得现在认输太没面子,我可以让一步,给你台阶,现在就当着诸位老大的面儿宣布:如果你马上投降,不算全输,只算输一半!怎么样?我够仗义了吧?”  我的话音未落,大厅内已有人忍不住失声笑起来。是那姑娘。我循声侧过头,向她抛了个媚眼儿。那姑娘却于瞬间板住面孔,回瞪过来。  唉,真是一点都不懂得配合!我心中叹息着,再次变换姿势,抬起胳膊,双掌交叉抱在脑后。这个姿势似乎比较舒服,我的脸上现出惬意的笑容。  黎春晖闷哼一声!已由红脸关公变成了黑脸包公。下一刻,他终于再也忍不住,起动了!  此时,我与他相距尚在十步开外,因而他的进攻没有任何突然性可言,甚至可以说相当愚蠢!象他这么个冲法,根本抢不到先手。如果遇到稍微狠一点的人,于半途截杀,以硬攻硬,一定会把他逼个手忙脚乱。当然,他敢这样无所顾及的前冲,不过欺负我还是个新人。说白了,他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中。  我默默计算着距离。就在他距我五步远时,突然后退。这段距离在我刚才说话时就早已看准,现在选择后退,并不是我不够狠,而是因为时机未到。  我在战前为自己制定的战术只有十六个字:放弃主动、避其锋芒、乱其心智、一举克敌!  现在,他虽然已非常愤怒,但步伐的节奏掌握得仍相当好,四肢的律动也很到位。如果马上反击,不见得能占到便宜。还要再气气他!一定要把他气得失去理智,才能痛下杀手!而这正是我此战的主导思想。俗话说:软刀子杀人才最狠!若能把他气得半死,也算是把以柔克刚这一招用到了登峰造极!  如果说我刚才那番激将的白话,是得益于冯远志,那么现在,就该学学自己的恩师---贺老儿了。  其实若单论速度,我虽不敢称天下无双,但比眼前的黎春晖还能胜出个一两分。我本可退得更快、更从容,但是我却偏不!  我故意将速度与他保持一致。让他永远在追,却偏偏追不到!这个大厅有四百多个平方,已足够用来耍弄他!  此时的我,已不能算是一心二用,而是三用、四用。我脚下踩着七星逍遥步,却将双臂胡乱挥舞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极其夸张,嘴上更是不停的胡言乱语。  “哎呀!不好!”  “嘿!差一点点。加油呀,傻小子!”  “你追不到我的,来,来呀?”  我在大厅之中手舞足蹈、东逃西蹿,活象个小丑,哪有一点高手风范?!却把所有观战者看得大皱其眉,直呼荒唐!更有人向叶朋投去责备的目光,深怪他所选非人,也不知从哪个深山沟找了这么个二百五来现眼?叶朋早就傻了!人就象在梦游,他不时通过捏捏鼻子、掐掐耳朵这些小动作来证实自己仍醒着。不过此时的他,倒宁愿是在做梦!  也许,只有一个人与其他所有人的意见是相左的。  这个人就是黎春晖!  此刻,他的心里可谓别扭到了极点!  他很清楚,对手现在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也知道,对方这样表演是在成心气他。可他还是禁不住挑逗,早被气得翻江倒海!最让他感到难受的是对手与自己的这段距离!这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他就此舍身横扫,也只能将将碰到对手,却根本达不到攻击的目的。当然,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把速度提得更快,从而缩短与对方的差距,然后再猛施杀招。但是非常遗憾!这样一件看似简单的事情他却偏偏做不到!对方飘忽不定的步法太过怪异!总让他无法作出正确判断。每当他下定决心要提速的时候,对方总能突然变换方向,使他不得不重新调整。  黎春晖很生气!很烦躁!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将那该死的对手逼入死角,然后咔嚓一下,尽早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斗。是的,这场比赛必须尽快结束!否则若真打个十分八分,即便他赢了,也将名声扫地,到那时,他也就不用再混了。  下一刻,黎春晖突然暴喝一声,身体已然腾空!他的左腿弯曲在后,右腿却向前直踢我的颈部!  他终于急了!竟然冒险以凌空飞扑来提速!  我没有再逃避。一直后撤的身体竟陡然向前方掠起!就在这一刻,我也腾空了!迎着黎春晖飞扑过去!速度却不知比对手快了多少!那情景相当怪异,就仿佛我凭空撞到墙上,然后反弹回去,去势则更盛! 在旁人看来,我们也许只是在空中擦肩而过,甚至谁都没有碰到过谁。  我先一步落地,落地后迅速转回身。  然后是黎春晖。他似乎没有站稳,或者说就那么直接摔了下去。他确实是脚先着地,但身体也很快便扑倒。  大厅里安静异常!除了我的脚步声外,甚至都听不到呼吸声。  我走到黎春晖身边,俯下身。此时,他仍睁着眼,还有半口气在。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无论如何,这都是个令人尊敬的对手。他也看到了我,喘息着,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字:“你怎么做到的?”  我没有回答,却伸出另一只手,将他不肯闭上的双眼合拢。  他在问出那个问题后就已咽气,已永远无法知道答案。  我站直身体,回过头,却才发现大厅中竟已空空荡荡!不知何时,那些大佬们都走得干干净净,只余叶朋一人仍灵魂出壳般傻愣愣的盯着我。  “咱们该走了。”我来到他身边,轻声说道。  叶朋仍然不肯清醒,呆呆的问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天!他怎么也问这样的问题!  “走啦!这里没人管夜宵的!”我轻轻拍了他脑门一下。  “啊---”叶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想杀人啊!就不能轻点?”他抚着额头,终于清醒了。  “你难道想在这里过夜吗?人都走光了。”我环顾着空荡荡的大厅,提醒道。说着说着,竟觉得有些发冷。  “什么?”他猛然觉醒,拉住我的胳膊就往墙根蹭“小宇,不对劲!”  “走啦!”我几乎是拖着他走出大门,边走边劝“这里要真有刀斧手,咱俩早成肉泥烂酱了。走吧,没事。”  “不对!不对呀!他们怎么会轻易放手呢?”他边走边嘀咕,对自己仍然还能活着感到非常之不理解。  “反正咱们现在没事!想那么多干什么?白死脑细胞。”我瞟了他一眼,然后负起手,吹着口哨,迈起方步缓慢前行。胜了黎春晖,我已成功挤身十大,此刻的心情还是相当愉悦。  叶朋拼命晃了晃脑袋,努力将生死危险置之度外,却又生出新的问题。  “哎,小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半侧过身,献媚道,自己已几乎是在横着走路。  “什么事啊?你能不能问清楚点?”我摆起了‘十大高手’的谱儿。  “就是,你那个突然变向。这已经违背了物理常识,是不可能的事呀!哎,你怎么做到的?”  “物理常识?物理常识里有经络和穴位么?没有吧?可你能就此说,这些东西不存在么?也不能吧?所以说,不要迷信那些所谓的科学。再过几十年,说不定所谓科学里的哪些知识就将变成垃圾”我正滔滔不绝的尽情发挥,却见叶朋的眼中露出古怪的目光。  糟糕!好象跑题了!这么想着,便急忙往回圆“咳,关于那个变向的问题很深奥!啊---很深奥!说了你也不一定明白”  “那也说说,让咱长长见识。”叶朋继续讨好。  “是气功加苦练。你懂么?”  “气功?你会气功?乖乖!怨不得你这么厉害!哎,你是怎么击败他的?我好象没看见你出手,是不是也用的气功?”说着,他做了个动作,嘴里也没闲着“嗨---!哎?是不是这样?飞花摘叶,以气伤人!”  我被气乐了“不是!我用拳的!他凌空的一踢你看到了吧?实际上,他右腿的直踢是虚招,是想逼住我的身形,不让我转身。而真正的杀手锏是在左腿,他想用冲膝结束战斗。不过他和你一样,没有想到我能变向返身。所以被我用拳头击中其实,他要不那么冲动,我还真没什么机会”  说到这里,我不禁回想起刚才的一幕。黎春晖输得很冤!直到临死那一刻,他都没有施展出自己诡异莫测腿法的机会。其实,他本不用一路追杀,也不用冒险腾空,他只要静静看我表演,就足可将我逼上绝境,迫使我不得不采取以硬碰硬的手法去对攻。到那时,胜负将很难预料!  叶朋终于还是没听明白,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得以“哦,哦”来虚应了事。  回到旅店,叶朋总觉得不塌实,出去转了一圈。再进小屋时带回了坏消息:我们已经遭到重点‘保护’。就在旅店外,已有一些行迹可疑的人在监守。接着我们又得到通知: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镇。至于何时能走,等消息。  第二天一早,叶朋被叫走,直到晚间才回来。再回来时已是一脸沉郁。  “小宇,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在永顺有个兄弟,叫什么来着?”  叶朋的问题很不着调,问得我有些茫然。  “叫武文启。怎么了?”我的心中生出隐隐不安。  “他也来了。”  叶朋的回答并没有让我感到惊喜。我急忙再问:“怎么回事?说具体点。”  “他比你晚来一天,是昨天上午到的。可是他的战绩比你还要好。昨天晚上,他连胜七场小宇,你们两个现在已经成为这里最热门的话题。你知道大家都在谈论什么吗?”  我无意识的摇摇头,心中一片慌乱。看样子,小武已经踏上了征战拳王之路。我们终究会在拳场上相见,这我早有预感。可是,老天怎么就这么不开眼?让我们两兄弟一出道就碰在一处?!  叶朋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继续说道:“现在大家都在议论,你们两人究竟谁最强?”  “别说了!”我粗暴的中断了他。“叶朋,我告诉你,我不会和他打!现在不会!以后也永远不会!所以我奉劝你:不要去安排我们之间的比赛。否则,你只能是自讨苦吃!”  叶朋的脸色很差,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这件事情它由不得咱们。它已经定下来了。”  我飞快的冲到他身旁,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拎起来,恶狠狠道:“定下来也没用!我不会打。要打,你就自己打去!”  叶朋没有挣扎,反而闭了眼,幽怨道:“我自己要能打就好了!唉!要怪,就怪我吧!我当初实在不应该带你来这里。我小宇,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容不得咱们选择了。”  我怒目圆睁,还待反驳,却突然从门外传来一把粗哑的声音“他说的对!你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只见一个光头戴墨镜的汉子正立在门外。  此人我见过,是昨晚看我比赛的十几个大佬之一。  我松了手。叶朋趁机整整衣领,问道:“雷哥,您怎么来了?”  “张宇和武文启比赛的时间定在明天中午十二点。我来,就是告诉你们这件事。另外,我还想来看看他。”说着,他踱到我身边“张宇,你昨天的表现很好!我非常欣赏你。我可以坦白的说,你是这些年来我所见过的拳手中,最棒的!”他刻意把最后三个字加重了语气“我看好你明天的比赛。好好准备吧!不要让我失望。”他拍拍我的胳膊,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刚走到一半,好象突然想起什么,再度转回身,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参加比赛。但是,那样做的后果会很严重!也是我不愿看到的。那就是你,和叶朋都将从这里消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小伙子,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也很想帮你,但是我无能为力。这件事是由上面的人决定的,已经不可能更改。好好考虑吧!我相信你会作出正确选择。”  雷哥终于走了。他带来了噩耗,带走了希望。  我愣了很久,竟不能集中精神思考问题。  不知何时,叶朋已坐在了我身边“小宇啊,人生到这个世界上,本就是来受罪的。每个人在一生当中都会面临很多痛苦的选择。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必须学会去正视,去面对”  “别说了!”我大声吼道,再次粗暴中断了叶朋的喋喋不休。“我已经决定了。这场比赛,我打!”    入夜后,叶朋心事重重的蹲在窗口,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我虽然躺在床上,却也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我把这几天的事情前后过了一遍,慢慢的,捋出了些头绪。  小武几乎是与我接踵而至,并且当天就取得了与我相当甚至是好于我的战绩,接着就向我发出挑战这一系列动作已不能简单的用偶然或巧合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他的每一步,似乎都有很鲜明的针对性。而那个对象就是我!  没错!他是冲着我来的。这是个针对我的计划,或者说是个阴谋。而这个阴谋的始作俑者也已经呼之欲出,就是郑晓龙!那个一直想置我于死地的师兄。  在这个圈里,郑晓龙一定有着自己庞大的关系网。当叶朋为我报名参赛的时候,我就象一只可怜的昆虫撞到了那张蛛网上,并且很快便被凶恶的蜘蛛发现。现在我已被困在网中,而那蜘蛛则正爬过来准备饱餐。  本来,按照这里的规矩,只要不是报名参加的比赛,就可以选择不打。这也就是说,我本可堂堂正正拒绝小武的约战。但是现在看,整个事情已经变味儿了。  记得那个光头雷哥刚才曾说,我们这一战是由上面的人定下的。这说明了什么?答案已经跃然纸上!郑晓龙已经向当地最高级别的老大打好招呼---我的事,由他来办!他已经为我安排好了归宿。那就是一个字:死!  由此而推,也解开了另一个迷:为什么当地的势力没有向我们下黑手?按照叶朋的说法,在战胜黎春晖后,我们两人就应该已经死了。但是现在之所以还能活着,或者说多活个一两天,还要感谢郑晓龙。换言之,我已经被他接管了。  郑晓龙把小武推出来,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辣!他这是步一箭双雕的好棋。  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一面,他想试试小武的忠心。如此看,我这个兄弟在过去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已经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他已经破茧成蝶,显露出一代拳王本色。如果能通过考验,他将被委以重任,将成为郑的一台赚钱机器。不过,很有可能直到现在小武仍被蒙在鼓里。他并不知道将与我对敌。真难以想象一旦发现对手是我,他将作出何等选择!  郑晓龙另一个恶毒的目的,就是要让我痛苦。他不会让我就那么轻易的死掉。他很清楚我的为人,知道我绝不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手。他要让我痛苦的选择!要让我惨死或重伤在自己兄弟的手上!要让我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并带着这份绝望离开这个世界。  事到如今,我已没有选择。俗话说,两害取其轻。我不可能让叶朋陪着自己一起死。  而且我也不一定会死。以我现在的能力已足可自保。我可以受伤,甚至可以伤得重些,却绝不能死。我不能遂了郑晓龙的心愿。因为我也要让他痛苦!我必须活着!而且是快快乐乐的活着。我要成为他心中永远的刺!要让他时刻提防着我、牵挂着我,让他时刻感受到来自我的威胁!我要让他食不甘味、寝食难安!  既然今生注定要让我们成为对手,那我就陪他玩到底!最后玩死他! 第六十九章惊变 叶朋抽光了所有‘存货’,最后终于扔掉空空如也的烟盒,回到床上。  他看到我没有入睡,仍大睁着双眼想心事,就忍不住责怪:“小宇,你明天还有比赛!不好好休息,想死啊?!”  我飞了他一眼,再懒得理他,索性偏过头去。  叶朋坐到床边,沉默片刻,才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道:“我反复想了很久,老是觉得今天这事透着蹊跷。按理说,你和武文启不一定非得打呀?哎,你说,你这兄弟大老远跑到这儿来,是巧合么?我看不象!小宇,我琢磨着他应该是针对你来的。而且这件事已经牵扯到这里的最高层,这是没有先例的。这件事不简单啊!很不简单哩!照我看,明天的一战,你无论胜败,都凶多吉少!”  “你还看出了什么?我被五马分尸?或者是被凌迟?”我腾的翻坐起来,一双眼睛咄咄逼视着他。  叶朋被吓了一跳,差点掉下床去。他把手在我面前一挥:“去!别一惊一乍的。要不说你年轻?就是沉不住气!毛儿太嫩!实话告诉你吧,我老人家早就有办法了。”说完,颇为得意的晃起了脑袋。  “哦?说来听听。”我被提起了兴趣。  “我知道你是个厚道的孩子,不想和自己的兄弟生死相争。你如果实在不愿伤他,也不一定非要胜啊?可以故意输给他嘛!你甚至可以受点伤。而且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让自己伤得不会太重。怎么样?”说到这儿,他笑了。笑得很狡猾。  看他此刻志得意满的样子,我知道,他所谓的办法绝不是这么简单,也笑了“你说的我已经想到了,继续。”  “小宇啊,这个地儿咱不能再待了!我一直在想办法,离开这里!是这样,有个事还没机会跟你说。我今天联系了几个朋友,搞到一辆车。本打算连夜就走,不过现在看,事情还没那么简单,咱哥儿俩恐怕轻易走不掉。所以我的计划是:明天的比赛照打,你可以输。但是不论输赢都必须受伤!而且要装出伤得很重!这样,他们就会放松对咱们的戒备。到那时,咱哥儿俩只要玩个混水摸鱼就自然能溜之大吉!”  我皱起眉,想了想,驳道:“叶朋,你把‘鱼’想得太简单了吧?别到时候咱没摸着鱼,反而陪了两条命,那可划不来!”  “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把场面搞得相当乱,乱到足够能让咱们逃脱。怎么样?”他笑着安慰,笑得相当神秘。  我知道他手里还有底牌,只是不愿说出来,便也不再理会,道:“那就这么定了!睡吧。”  “等等,先不忙睡。”他突然拦住我“还有块心病你得替我解开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个事儿妈!  “我总觉着你和郑晓龙之间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恩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问得我一愣。“我和郑晓龙之间确实有仇!这事儿一时半会儿很难说清,等以后有机会吧。先睡觉。”  关于我和郑晓龙的恩怨,我不想让叶朋知道的太多。这件事已经牵扯了太多的人,没必要再把他拖下水。  叶朋突然变得很严肃“小宇啊,俗话说忠言逆耳。有些东西你不愿意讲,我不会勉强。但是,我还要劝你一句:不要妄图以你个人的力量向黑道势力挑战。你没有机会,更不可能赢”  我没容他说完,便抢道:“现在是我向他挑战吗?明明是他在处处要置我于死地!再有,我和他的恩怨是必须要解决的!在我们两人中,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这是没有选择的”  叶朋也没容我说完,便插言道:“你太天真了!如果注定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那个活下去的人,肯定是他!而不是你!小宇,咱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我就不信他郑晓龙还通了天?能追你到海角天涯?”  我深吸口气,而后冷冷说道:“叶朋,你说这些没用。郑晓龙干过多少坏事,你知道吗?他害过多少人、做过多少违法的交易,你都知道吗?如果没有人出来收拾他,他会永远逍遥下去!那样将会有更多的人遭殃!这种人根本早就该死!”  “小宇,我只是劝你不要参与其中。但并没说郑晓龙会永远逍遥法外。惩罚他不是你的责任,还有国家、有法律嘛!”  “法律?”我不屑的一撇嘴“先不说那些法律执行者的品行到底如何?单就法律本身,能力也是微不足道的!它只能约束一小部分人,而且还都是老实人。而真正那些坏人、恶人永远都可以逍遥法外!”  “小宇啊,你太幼稚!也太偏激了!我可以很负责的对你讲,象郑晓龙这种人,绝不会有好下场!还是那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他早晚会受到惩罚。”  我瞟了他一眼“负责?你干什么的?不过是个黑市拳的经济人!垃圾堆里的一小块垃圾!你凭什么负责?”  叶朋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气了好一阵,才摆手道:“算了!你这人太轴!我没工夫跟你瞎扯,睡觉!”说完,就要倒下去,却被我揪住衣领,悬在半空。  “你疯了?松手!”他挣扎着,但哪里脱得开我的掌握!  我阴阴的一笑,你现在想睡?我还不困了呢!  “叶朋,咱先不忙睡。我也有个事想问问你。”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不再挣扎,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神态和语气学足了我刚才的样子。人类的学习能力还真是惊人啊!  我稍微感慨一下,便问道:“昨天晚上,在我和黎春晖打拳的大厅里有个小丫头,你注意到了吗?”  “有吗?”叶朋迷惑道,但马上醒悟过来“你这么一提,我倒真想起来了。好象是!不过当时我把心思都放在了你身上,哪有精力注意她?怎么?有什么不对的?”  “当然有!你还记得刚来此地的时候,你曾指着一个姑娘向我介绍当地风俗?”  “啊?”也许是叶朋肚子里装的事太多,一时半刻竟没回过味。  我只得继续提示“你还说,如果我把她帽子上的金花摘下来,她一定会逼着我作老公”  我还没说完,他已恢复记忆“啊---,想起来了。有这么回事!”旋即惊问:“你不会真去摘了吧?”  “呸!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朝他啐了一声。  “嗨!那我就放心了。我说呢,你还没傻到这个份上。哎,你提她干什么?”  我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叶朋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你是说她和昨天晚上的小丫头是一个人?”  我点点头,道:“事情还不只是那么简单。有件事我没和你说,后来她曾找过我的麻烦,而且我以后的两次打拳她都在现场好象我去哪儿,都会有她的身影。你说这是为什么?”  叶朋突然婬秽的笑了“那还用问?人家看上你了呗!”  我用手指轻点着他的脑门,慢慢道:“请你严肃点,我可是说正经的!她好象挺有地位的。你对这里不是门儿清吗?真不知道她的身份?”  “拜托!我又不是‘包打听’,哪有可能样样都一清二楚?”  “那你就帮忙打听打听。我怀疑,我与黎春晖一战是她安排的。”说到这儿,我想起了她那挑衅的眼神。嗨,被这么个小母老虎咬上,还真是麻烦!  “没那么夸张吧?她有那么大本事?”叶朋还待反驳,看到我的‘媚’眼,立刻改口“得!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我就豁出去!破费一回!”  “别瞎编排!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儿要传到小月那里,我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好,好,好!算我没说!”  “叶朋,了结掉这件事,我想去一趟乌鲁木齐,我师傅”想到远在几千里外的老儿,我黯然垂下头,心中很不是滋味。  “小宇,”他轻轻拍拍我的手“咱们签的是比赛协议,不是卖身契。只要有比赛的时候能够找到你,你有去任何地方的自由。这种事用不着和我商量”  我点点头。    由于睡得很晚,所以当我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看看表,已近十一点三十分,离开始比赛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再看叶朋。正站在窗口沉思。  “想什么呢?”我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却把他惊得一机灵,这才回过神,道:“我在筹划今天的安排。”  “不是都筹划好了么?”  “有些细节还需要斟酌,不过现在已经想好了。哎,休息得怎么样?今天夜里恐怕没机会睡觉了。”  “还好!我一连几天不睡都没事。真的!你忘了?我会气功的。”  “算了,我宁愿相信实在些的东西。气功这玩意儿,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挺没谱的。”  正说话间,已有人来领我们去比武场。  比武场仍是我第一天来时的那个露天场子。离得老远就听到了鼎沸的人声,待走近看时,好家伙!人山人海!观众比那一晚多出几倍不止!看来关注我们这一战的还真是大有人在!  我左右张望一番,没有看到小武的影子,估摸着可能是还没来,便随叶朋钻进了小帐篷。  一进帐篷,叶朋突然机警了。他看看周围确实没有旁人,放下布帘,凑到我耳根小声叮嘱“我现在说一下安排,你只管听,不用说话。”  我忍住笑,点点头。这个老叶,玩儿得还挺神秘。  “我一会儿要出去布置一下,不过恐怕会费些工夫,所以你们的比赛不能很快就结束。你必须尽量拖延时间!等我的信号。信号是比武场正北方上空的烟花。只要信号一起,你就立刻诈败,到时候我自然会去接应。明白?”  “到底要拖多久?你给我个底线好不好?”我忍不住问道。  要真让我和小武打上一小时,那我们俩就不是比武,而是变态了!  叶朋想了一下,道:“就十分钟,最迟不会超过十分钟!怎么样?还有问题么?”  “十分钟?你让我们打太极拳呀?”我对这个时间仍不满意。  “那是你的问题。当然,你愿意打也没人拦着!”丢下这句话,他转身要走。他确实很急。  我突然想起一事,急忙问道:“哎,我想带着我兄弟一块儿走,行吗?”  “随便!”叶朋头也不回的冲出帐篷。  叶朋走后,我坐在帐篷中开始想小武的事。想他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想他见到我后会有什么表情?  又过了不知多久,有人掀开帐帘,通知我比赛的时间到了。我定定神,整理好心情,便一头冲出帐篷。  刚来到帐外,我不禁呆了呆。  我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出现竟给全场带来如此骚动!  “你个死孩子!还哭?没看见‘疯子’出来了吗?”一个母亲如此教育自己未成年的儿子。那孩儿也真懂事,一听到‘疯子’二字,立刻止住哭声,乖乖钻进母亲的怀抱,大气儿也不敢再出。  “表哥,他就是疯子吗?好帅耶!谁那么讨厌!给人家起了这么难听的名字?!”一个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小姑娘对着一个大男孩如是说,说完便张开双臂高呼:“疯子,我爱你---”要不是被男孩死命拦住,这会儿恐怕已早冲过来。  “兄弟,他就是绰号‘疯子’的张宇。据最新内幕消息,前天晚上,他以一招‘天外飞仙’,隔空击杀号称全国十大高手的黎春晖。大哥吩咐,要咱认真看这场比赛,务必作出准确的评估”    我微笑着从人群中穿行而过。所过之处均是雷动的呼声。与前次遭遇迥然不同的是,人们少了些猜忌和敌意,却增添了欢乐和亲切。想是在那一天的后几场比赛中,有不少人从我身上得到了实惠,因而都把我象亲人般看待。  下一刻我抬起头,将目光锁定在比武场中央。只见一个身材瘦高的长发青年正垂手立在前方。他也抬起头。我们的目光飞快相接。  看到那双眼,我终于能肯定那就是小武。他也许会变高,也许会变胖或变瘦,但他的那双眼,他那轻灵、透彻的眼神却永远不会改变!  我飞步迎上去,但渐渐的,步履却越来越缓慢。小武的脸色很差,表情也不太对,完全没有了往日飞扬的神采。他的眼神只有在与我相接的瞬间明亮了一下,之后又暗淡下去。  我在他面前站定,轻轻呼唤了一声:“文启。”  他扬起脸,坚定道:“哥!我不会跟你打!”  天!他都知道了!  “那,你怎么来了?”我脱口问道。  “他们说,如果我不出场,就把咱哥儿俩一起整死。所以我才来。哥,你出手吧!我绝不会还手!”  好个狠毒的郑晓龙!他就真忍心看着我们兄弟相残?!  我没时间再生感慨,小武是个死心眼,他要说不还手,就必定会一动不动等着挨打。唉!要真那样,这十分钟可就没法熬喽!真急死我也!  俗话说:急中生智。我心中一急,立刻就有了主意。  我又向前走了两步,与小武只有咫尺之遥。小武已经闭上眼,准备承受任何打击。  就在睽睽的万众瞩目下,我又做了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  我竟做起了广播操。  其实,我做的也不完全是广播操,只不过伸伸胳膊踢踢腿,为将要进行的比赛做热身。但那样子偏偏象极了做操。  此时,在空旷的赛场中央,我们两个拳手几乎贴面而对,一个呆立不动,一个却在认真做操。此情此景,已不能用滑稽这两个字来形容!  那简直就是疯狂!  在众人眼里,站在拳场中央的已根本不是两个拳手,分明是两个疯子!  在场边,观众们目瞪口呆的盯着我们,谁也没见过这样的拳手,更没见过这样的比赛。一时之间,全傻住了。  我抓住这个宝贵的间隙,一边运动,一边压低声音对小武说道:“文启,你听我说,我们已经有了逃跑计划,你不用说话,听见了就眨眨眼。”  小武愕然望着我,眨了下眼。  我心中一喜!继续道:“你听好!一会儿有人来救咱们,但是在这之前,咱们必须打。不过不用真打,只要等到救援的信号出现,就可以停手。然后你跟我一起走!听懂了吗?”  这次他并没有眨眼,却欣喜的点点头。  见目的已达到,我猛然撤步退开,拉开架势高喝:“来吧!臭小子!让我看看你这些年有什么长进!”  小武一愣,眼圈先红了。我这副模样让他想起了当年在永顺,我们二人对练时的情景。但是,他很快就恢复过来,也举拳撤步、踢腿探腰,口中振振有辞:“光说不练假把势,光练不说傻把势,能说会练才是真把势。小子,接招吧!”说罢,和身而上。  看到小武的步伐,我不禁一惊!  他脚下所踩的竟也是七星逍遥步!怪不得他能够突飞猛?原来是得到了郑晓龙的真传!不过这样一来,他恐怕要叫我师叔了。这个想法让我觉得很兴奋!便踩着与他同样的步伐迎上去。却见惊异之色在小武眼中一现即逝。但他已来不及询问,飞速与我斗在一处!  我们二人师出同门,步法相同,腿法相似,斗在一起更是旗鼓相当。一时之间,你来我往,拳脚相交竟也激烈异常!  我们不知打了多久。因为在那段时间里,我们确实沉浸在了酣畅淋漓的拳斗之中。这种打法很象表演,但更多的是即兴发挥,只有勾心斗角,没有生死威胁。可以说打得相当精彩!也极为赏心悦目。直把观众们看得如醉如痴、如狂如颠。  至此众人才幡然醒悟:这二人刚才的古怪状况,原来是大战在即的临时性精神失常!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哦。  又过去不知多久。我终于盼到了信号。  那道该死的烟花,在被我咒骂了千百遍后,终于腾空而起!  我心中大喜!正要措手诈败、假装负伤,但就在这时,场中异变突起!  还没容我作出任何表演,竟有几十个持枪的汉子从观众中呐喊着冲出来!(后来经证实,参与此役的确切人数为十八人。但我当时的感觉确实有几十人之多!)  这些人的出现顿时使现场的观众炸了窝。大家哭嚎着四散奔逃。一时间,拳场内外混乱不堪!但是这些汉子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观众。  我还没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已被人用枪顶着头铐住双手。  那是个看上去颇为文静的青年,他收回枪后,掏出证件在我眼前一晃,只淡淡说了两个字:“警察。” 第七十章小母老虎 铐住我的警官姓姜。  “姜队。”一个满头大汗的小伙子抬起头,冲这边喊了一嗓子。他忙活半天,终于在同事的协助下制住小武。  姜姓警官看看手表,抓捕行动只用了五分钟就全部搞定。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向在场的全体下属下达了新的命令:“收工!”  我一直不是很清醒,头脑中一片混乱。当我发现冲进场的这些人不是援兵而是警察后,人就已经彻底蒙了。  警察到底从何而来?叶朋又去了哪里?这些问题我根本不得而知,也想不起来去思考。  此时,我最清楚的也许就只有一件事:我完了!  我是个黑市拳手,身上背着几条人命,用他们的话说,是命案!象我这样的人落到警察手里,只有死路一条。这也就是说,从现在起,小月、老儿、娜塔莎甚至与郑晓龙的恩怨过往所有的一切都将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游戏结束了。  与我和小武一起被捕的还另有五人。显然,警方的这次抓捕行动有周详的计划、明确的目标,是有备而来。只好笑我和叶朋这两个大傻瓜,还绞尽脑汁的定什么出逃大计?人算不如天算啊!看来冥冥之中真的是有定数存在!  警察将我们七人聚在一处,然后收队下山。  到此时,我才发现,那个一直找我别扭的小丫头竟也名列其中!这让我感到相当意外。我们的缘分真是不浅呢!  那只小母老虎离我还有段距离。我苦着脸向她勉强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不管以前有过什么,现在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好歹也称得上患难之交,就让我来个一笑抿恩仇吧。  看到我,她的目光变得恶毒起来,接着竟极其不礼貌的冲着我啐了口吐沫,别过头去。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也实在是贱!我吃饱了撑的?没事招她干什么?!  来到山下,只见又有十几名身穿官衣的警察气喘吁吁的赶来。通过姜姓警官与他们的交谈,我知道,这些后来的人是当地派出所的警察,他们刚刚才得到通知,便急忙赶来参与行动,却还是晚了一步。  便衣警察们与官衣警察们相互问候一番。其间,官衣警察的头头强烈要求姜队等人先休息休息,吃过饭再走,但是遭到了坚拒,搞得那个头头很没面子,臊眉耷眼的看着我们离开。  我们被捕的七人被分别押上了挂着地方牌照的警车。让我深感遗憾的是,我没能与小武分在一辆车上。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我感到更加遗憾!或者说,简直是让我头疼!  我竟与那只小母老虎分在了一起!唉,真是冤家路窄。  我们被押上一辆切诺基,与我们同车的还有那个姜队。由此,我醒悟过来,我与这小丫头原来是此次行动的重中之重!  汽车驾离茂林镇,开始在山中转圈,一小时后,车队在一个偏僻处停下来。接着,我和小丫头被姜队押着换到一辆桑塔那上,然后车队继续前进。小丫头的身份肯定不一般,警察这么做是为了防备有人于半途劫车抢人,他们玩的这手叫狸猫换太子,我懂!  车队又走了约一小时,前方出现一个岔道口,载着我们的桑塔那向右一拐,竟脱离主队,钻入茫茫群山。  姜队坐在副驾的座位上。我、小丫头以及另一名警官挤在后座。由于我和那名警官的身躯都相当庞大,因而给小丫头留下的空间极为有限。她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半靠在我怀里放弃了努力。我们二人虽肌肤相亲,却是心中都憋着气,各自将脸甩向两侧的窗外,谁也不肯看谁。  我望着路边飞贯而过的树丛,开始盘算逃跑的计划。  其实,我一直就在想逃跑的事情。我还年轻,还有太多的心愿没有完成,最主要的是,我的月儿还在等我。  我不会甘心就这么完蛋,所以必须设法脱离虎口。刚才由于车多人多,所以一直没什么机会。但是自从桑塔那轿车脱离主队后,我终于看到了希望。  我将三名警察逐一在脑中过了一遍。如果他们手里要没有枪,我现在就可以动手!对我来说,这三个人不过是小菜一碟。当然,这个想法不太现实!所以我必须忍耐,必须等待机会。  俗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天将擦黑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了。  此时,汽车仍在山中打转,警察们累了一天,再也抵挡不住腹中肌饿,便将车停在一个村头。这是一个傍山的小村子,在山中的树丛中隐隐现出零星房舍,看上去住家不是很多。在路边,有一间简陋而肮脏的小吃铺。  “小李,你先盯一会儿吧。我和小赵吃过饭就来换你。”姜队丢下这句话,便连同一直与我们挤在一处的警官下了车,向饭铺走去。  目送着二人走进饭铺,我心中大喜!趁势将头伏向前排的车座靠背,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此时,一直开车的警察刚点着一棵烟,看到我的状况,随口问道:“怎么了?”  “一天没吃饭,晕车了。”我更加痛苦的回答,声音非常虚弱。  “你先忍忍,一会我给你带回点吃的。吃点东西就好了。”  这警察的心眼还挺不错。  “警察大哥,我想方便。”是那小丫头。  警察同志皱起了眉。没想到刚打发完我,她那边又开始闹故事。不禁有些恼了,道:“你先忍着!等他们回来再说!”  “不嘛!人家憋不住了!”小丫头撒起了娇,说话就要哭。  我偷眼观瞧,只见她的一双贼眼提溜乱转,估计也是在打逃跑的主意。  “嘿,我说!你有完没完!”警察边说边回过身,一脸的不耐烦。  我突然发难!  早在伏下身子的时候,我就已瞄准了那个诱人的部位---他的颈动脉。刚才那个部位一直隐藏在座椅头枕后,所以没什么机会。但是现在  我的双拳飞速出击(带着手铐,不得不出双拳)!我的动作太快!那警察还来不及反应,已被我当先的左拳击中,猝然昏厥。出于刚才对他产生的好感,我没有下杀手,只是击昏了他。  小丫头见我出手,呆了呆,急忙提醒:“快去开车!”  我又不傻,哪用她来提醒?她的话音刚起,我已蹿出车门,直接从车顶翻到司机门前,然后迅速将昏厥的警察拖出,扔在路边,接着便钻进驾驶室。  “哎,你会开车吗?”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了这么一句。  我没好气的回过头,用眼翻着她道:“你没觉得这话问的有点晚么?”  “哦,也是。”她明悟的点点头。  只把我气得将满腔愤怒都发泄到油门上!  我奋力挂上倒挡,猛的将油门踩到底。汽车拉着带向后急蹿出去!由于方向没把握好,汽车直冲向山崖!  小丫头发出一声惊天的尖叫,早吓得魂飞魄散!我急忙跺住刹车,汽车堪堪在悬崖边缘停下。  “你疯了!”她高声怒骂。  我一边打方向掉头,一边解释:“怎么了?我刚才没说清楚,我确实不会开车。告诉你,能开成这样,已经算正经不错了”  小吃铺内的警察终于被外面的动静惊动,当他们端着枪冲出屋时,我们已经掉回头,去得远了。  小丫头挣扎着爬到前面,坐在副驾的座位上,屁股还没坐稳便急着问:“哎,咱们去哪儿啊?”说话间,眼睛望向另一侧的窗外。  “回去。”我淡淡答道。只有找到叶朋我才能够有活路,所以回茂林是唯一的选择。  “回去?回哪里?”她转向我,惊问道。  “茂林。”我的回答依然相当简洁,懒得跟她废话。  “你疯了?咱们刚从那里出来耶,哪能回去?!你真的疯了?!”说到这儿,她猛然缩回座位。她想起来了,好象听人家说过,这人确实有精神病史。  “你要不愿意回去,可以马上下车,我不会勉强。”我的语气依然非常平淡。  小丫头在座椅中挣扎着,坐卧不宁,斗争了许久,才痛下决心道:“你停车。”  我没理那茬,继续我行我素。我们虽然谁看谁都不顺眼,但要真把她一个人扔在这深山沟里,这种事我还干不来。  “我叫你停车!停车呀---!”她终于急了!一边吼叫、一边在我胳膊上挑了块肉最多的部位,狠狠拧了一把。  把我给疼的!一脚将汽车跺住。“走吧!快滚蛋!一会儿可别后悔!”我也急了。  “你什么意思呀?”她把脸凑过来质问。  我也转过脸与她对个正着,很有礼貌的说:“小姐。我没意思。你不是要下车自己走吗?现在就请快点下去,别耽误我的时间。”  “谁说我要自己走啦?我是要去方便!神经病!”她摔门而出,抹身转进树林。  “你说错了,是精神病。”我大声提醒。心中却觉得好笑。她刚才坐卧不宁的样子原来是被尿憋的,我还以为是做思想斗争呢!  不大的工夫,汽车再次驶回公路。  回到汽车上,小丫头只坚持了不到三分钟,便耐不住寂寞,开始了长篇大论---喋喋不休的数落我。她的主要论点只有一个,并且与老包的说法有惊人的相似!  她说我是丧门星。说自从见到我后,就没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在罗列的诸多论据中,她着重提到了我与小武的那场比赛。说要不是去看那场比赛,她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地步,而所有的这一切都要归罪于我  当然,在她叙述的过程中,还有很多相当难听的‘修饰词’。虽然那些词汇已经被删掉,但这并不能说明它们不存在。实际上,我已经快被那些词儿气疯了!  我终于忍无可忍,停下了车。  “小姐,你以为我愿意看到你吗?你错了!我是巴不得能离你远点。可是实际上呢?每次不都是你找我的麻烦?就拿第一天来说,我招谁惹谁了?你们就把我堵在山上喊打喊杀的?我还告诉你,我没求着你非得和我在一起。你不是看我别扭吗?好啊!你现在就可以作出最明智的选择:下车自己走。怎么样?”  “凭什么要走的是我?不是你?!”  小丫头张牙舞爪,样子非常凶!她居然有两颗虎牙。以她现在的神态再配上两颗虎牙,就更不愧于小母老虎的光荣称号。  “喂!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觉得自己没理吗?”小丫头有点得寸进尺,使我刚刚愉悦起来的心情又变得有些烦躁。  我决定给她点颜色看看,于是理直气壮道:“车是我抢的,当然归我所有!我为什么要下车?”  她无语了,异常悲愤的盯着我,眼中同时飞舞着刀片和泪光。  下一刻,她推开车门,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夜幕。  “哎,你可想好了。听说这一带有野兽,狼多得很!”我把头探出窗外,继续挑逗。也不知她听没听见,却走得更急。  我笑着缩回车中,决定把这个玩笑开到底。于是挂上挡追了上去,路过她身边时,刻意减慢车速,先鸣笛示意、然后笑容可鞠的挥手道别。  她根本不看我,继续赌气前行。  我加大油门,汽车于瞬间加速,飞快的从她身边驶过。我向前开了约五百米远,拐过一道山弯,将车停在路边,然后熄灭大灯,坐在车里等着看好戏。  小丫头看我把车开走了,初时还镇定,但渐渐的,她发现汽车真的远了,而且没有减速,而且最后竟消失了!她终于沉不住了气。  刚才她赌气下车、负气前行并且对我置之不理,这所有的勇气都来自于一个前提,那就是有我相伴。现在可好,我的离去使这片黑漆漆的天地中仅剩下她孤零零一人。她抱紧双臂,只觉得四下里到处都充满着野兽肌饿的眼神,她越想越怕,越怕脚步就越快,最后竟挥舞起双臂一边叫嚷着一边飞快的跑起来!  我等了等,觉得不是很放心,便推门下了车。却正听见她的喊声。笑着向前迎了两步,她已跑过山弯。  我把她吓了一跳!当她认清是我后,惊魂未定的喘息着立在原地,狠狠盯着我!  我被盯得一机灵!如果这目光出现在山林中,我也许真的会把她当成野兽。  她站了好一会儿,才一语不发的坐上车。  我认为如此惩罚一下已经够了,就满意的登上车,打着火,准备继续前进。哪知坐在旁边的她却突然扑了过来。  她突然变得很疯狂!或者说很变态!  那一瞬间的感觉令我终生难忘!  她已变成一头真正的野兽,一头正撕咬着我的野兽!  没错,她猛扑过来,捉住我的胳膊,然后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我不知道被咬中的到底是哪块肌肉,但却感到了钻心的疼!那种痛彻心肺的感觉使我不寒而栗!我几乎可以肯定她确实是真想把那块肉咬下来。  她在我的哀号声中久松开了嘴,我立刻愤怒的转向她,紧握的双拳发出咔咔声响。  她拔了拔并不丰满的胸脯,昂起脖子轻蔑的扫了我一眼“有种你就来真的,别以为我怕了你。”  我对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还手能力的小丫头还真下不了手,所以我只能没种。  “你疯了?干吗咬得那么狠?”我嘘着气轻抚伤处,那里有两排深深的小牙印,被牙印包围着的是一块青紫色的皮肤,我揉了揉,牙印中竟渗出了鲜血!“你看看,咬出血了!”  她根本都不看我,只是很惬意的欣赏着夜色,嘴中缓缓说道:“对于你这种不懂得尊重女生的家伙来说,这样的惩罚已经是最轻的。我在你身上留个永久的纪念,就是要让你学会怎样做人,是对你好。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呀?”她的神态相当优雅,优雅中甚至带着天真,与刚才的那头野兽相比,简直判若天地!  “母老虎!”我从牙缝中恨恨挤出这几个字。  “你说什么?”她蓦的转过身,血盆小口再度张开。  “走啦!”我不再理她,挂上挡,开动汽车。  不知为何,被她咬过后,我竟隐隐生出了个奇怪的感觉。她好象有点象无双。我苦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过于疯狂,她们二人无论是身材、样貌都差了不知多少,哪里有共通之处?  我继续苦笑,但这一次的苦笑并没有维持下去,被她咬过的伤口还在疼。我轻轻呻吟了一声,脱口道:“这附近要有医院就好了。”  没想到,我这无意之言却立刻遭到了反击:“受这点伤就吓成这样?亏你还是个男人!放心啦,不会得破伤风的。”  “没有。我是怕得狂犬病”我轻声嘟囔着,将汽车驶入了夜幕的更深处 第七十一章偷渡 我们于凌晨三点返回茂林镇。  临近小镇的时候,我将车停在一道深涧旁。小丫头已经转移到汽车的后排,此刻蜷成一团正在与周公相会。  我向后看了看,便推开车门,独自站钻入荒野。  在路途中,出于对自身安危的考虑,我不敢与她有任何交流。但即便如此,仍被左拧一把右捶一拳的骚扰个没完。  好在我都忍了。我就当自己是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木头,任她随便折磨。这一招非常灵验!小丫头闹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趣,一个人坐着又太乏味,便叫嚷着去睡觉,而且居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对此,我只能深感由衷的钦佩!作为一个女孩子,竟有如此超强的适应能力,看来,当初把她划归野兽一族还是相当恰如其分的。  “喂!想丢下我一个人开溜是吗?”脑后突然传来她凶巴巴的声音。  我回过头,迎着那双穷凶极恶的眼睛,淡淡说道:“下车。到站了。”  “这是哪里呀?”她钻出车门伸了个懒腰,月光中,一对洁白的小虎牙散发着寒光。  我顺着道路向前方一指,道:“沿这条路一直下去就是茂林镇,没多远了。”说着走到车旁,一边打方向,一边奋力将汽车推下山涧。  “喂---!”她扑过来,却只摸到了汽车的屁股,眼睁睁看着汽车没入山崖。“你疯了?!”她跺着脚转回身,大声喝问。  我拍拍手上的尘土,不咸不淡的噎了她一句: “怎么?难道你想大摇大摆的把车开回镇中心,然后向所有人宣布:我南霸天又回来了!是么?”  “你神经病啊?!我什么时候说把车开回去了?挺好的车,就算你现在不用,藏起来不就行了?毁了多可惜?!”  我紧皱着眉,气恼的盯着她。这小丫头看上去挺机灵,怎么就屡教不改呢?  “怎么了?”她被盯毛了,原本嚣张的气焰收敛许多。  “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我用手指点着她的鼻子,正色道:“是--精-神--病!”说完便径直向前走去。  “什么神经病、精神病的?我看你就是有病!哎,你去哪儿啊?哎,走慢点啊!,哎”  我们摸着黑向前走了约两公里,来到小镇边缘。到了这里,我终于可跟她说白白了。都说伴君如伴虎,可是有谁真正尝过伴虎的滋味?说实话,这一路,我简直快被这头母老虎折磨疯了!  我一侧身,让开去路,几乎是献媚的向她摆出了个请的手势,谁知她却根本不领情,反而拦在我面前“喂,南霸天是谁呀?”  “南霸天?哦,是个民族英雄。”我随口敷衍。  “放屁!”显然,她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我彻底烦了!摆手道:“信不信由你!我没工夫上历史课。”说罢扭头就要走。正在这时,前方一座阁楼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提着裤子走了出来。  我急忙将小丫头刚刚张开的嘴捂住,然后拉着她闪在树后。  她拼命扭动身躯,想挣脱我的怀抱,却根本无济于事。情急之中,竟故计重施!  可怜我右手的拇指,被她死死咬住!一直到那人上完厕所,才逃离虎口。  “你属狗的?!”我将右手捧在怀中,疼得直转圈。  “张宇。”她直勾勾盯着我“你听好,本来我想把你的手指咬下来,给你留个永久纪念。不过我还是心软了。你给我记住:下次见面,如果你还是没有学会尊重女生,哼哼”说到这里,她的目光突然恶毒的盯向我的下身“我就把你那个玩意儿切下来喂狗!”说完,一头钻进树林,几个转身没了踪影。  我被她说得头皮发麻。这小畜生根本没有法律意识,她既然敢说出口,就一定能做得到。不过,她的脑子好象有问题。再见面?这可能么?先不说全世界,单中国就有多少人?我们再次碰面的机会恐怕比小行星撞地球的几率还要少上很多。  再见面?哼!美得你!这么想着,我放开心怀,辨清方向,朝着我们投宿的那间旅店急奔而去。到此时,我已将一天的不快抛到脑后。摆脱了母老虎的纠缠,预示着我这一天的倒霉经历已经结束。人不可能总是倒霉,既然冬天过去了,春天还会远么?  来到旅店外,我先在四周巡视一番,确定没有人监守后,才大着胆子攀上阁楼。  叶朋不仅在,而且居然还没有睡觉!  当我溜进房间时,他正一边踱着步一边打电话。见到我,先是一惊!马上化惊为喜,关切的问:“小宇?你能回来就太好了!哎,怎么跑出来的?”  我将逃跑的经历大概讲了一遍,然后问:“你是怎么搞的?说好发完信号就带我们走,怎么你的朋友都变成了警察?还有,这里一向山高皇帝远,警察是怎么来的?”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首先,那个信号根本就不是我发的。”  “什么?”  “那时侯我还没召集齐人手,怎么可能发信号?再有,警察的出现也不是偶然的。你和武文启之战,声势搞得太大,已经惊动了上边,所以你们也是警方这次抓捕行动的目标,但还不是全部。其实,警方的主要目标是蓝大小姐。”  “蓝大小姐?”我不自觉的问。  “是啊,你先前不是让我打听那个姑娘的底细吗?我已经打听到了。她姓蓝,叫蓝采儿。哎,你知道警察为什么抓她?”  我茫然摇摇头。  “她是个大毒枭!怎么样?咱都走眼了吧?”  “大毒枭?”我越发茫然了。  就那个跟疯狗一样的小畜生?她配吗?  “她掌握着占西南边境每年总量百分之十的毒品交易,仅仅这一项,就足够让她死一百次”  “算了,算了,不提她!”我不耐烦的挥挥手。就那头母老虎,我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再关心她的事情?  叶朋颈起脖子,气道:“嘿!我说你这人是怎么搞的?当初可是你让我去打听的。现在钱我都花了,你又不想听?真岂有此理!不行!你必须听我说完!别看蓝采儿名不见经传,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提起她的父亲却大大有名!她的父亲叫蓝伯亭,怎么样?听说过吗?”  “亲爱的老叶同志!我从小在北方长大。这里的人怎么会听说过?你别绕弯了,有什么话快直说吧!”  “那我就长话短说。据说蓝伯亭的父亲,也就是蓝采儿的祖父曾经是逃亡到金三角的国民党残军将领李弥将军的幕僚,后来蓝家投靠了大毒枭坤沙。他们就是靠毒品发得家。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坤沙的大本营满星叠遭到西方国家清洗,他们的毒品生意受到重创。蓝伯亭带领整个家族走出金三角,并且将生意的重点逐渐转移到其他行业。蓝伯亭这个人很厉害,这些年来,蓝氏家族在他的带领下发展得非常迅猛,他们的势力覆盖了东南亚,甚至中东都有蓝氏的建筑公司。而蓝采儿蓝大小姐则分管了家族的毒品生意,小宇”  晕啊!这也叫长话短说?  看他仍意犹未尽,我再也听不下去,强行中断道:“老叶,老叶同志!请打住!我先问你,你说的这些和我有关系吗?和咱们有关系吗?”  “当然有!小宇,蓝伯亭生性好勇斗狠,对黑市拳尤其钟情。你知道吗?茂林正是被他看中,并且投资发展起来的。他才是这里真正的老板。还有一点也必须向你说明,他建这个赌城的真实意图是想从中挑选有潜质的人为自己打拳。实际上,这里是他为自己选拔人才的一个基地。小宇,蓝伯亭是个很关键的人物,咱们迟早都会和他打交道。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要你知道,蓝大小姐咱惹不起!不仅惹不起,还要搞好关系。不过今天你把她从警方手中救出来,可算是立了大功!这对咱们将来的发展大有好处!”说到这里,叶朋的两条眯缝眼已经笑圆了,圆得就象两枚铜钱。  我耐着性子听他说完,质问道:“老叶,既然蓝大先生这么有名,你对他研究的又这么透彻,我问你:你为什么会不认识蓝大小姐?而且当初要不是你指着她的帽子开玩笑,她也不会找我的麻烦。老叶呀,你当初的做法是不是有点成心?!你是要那头母老虎接近我!对吗?”  叶朋立刻就急了!“天地良心!蓝大小姐我确实听说过,可我根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那天的事确实是巧合!我哪里想得到随便指了个人就会是她?小宇啊,你可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我要真有那个心眼,也不至于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说是不是?”  “老叶,不管你是无心也好、是有意也罢,总之,我不想和这个什么小姐发生任何关系。实话告诉你,还别说再见面,现在就是想起她,我都脑仁儿疼!这件事咱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提它!另外,我还有几件正事要和你商量。”  叶朋见我把话说得死死的,便也不再纠缠,道:“你说吧,什么事?”  “第一,我的兄弟小武还在警方手中,你看是不是能想办法把他捞出来。至于费用,通通算在我头上。”  “小宇,不瞒你说,我一直没睡就是在想办法捞你,刚才你也看见我打电话了。至于武文启的事情,我帮不上忙。当然,这件事不是我不能管,而是轮不到我管。哎,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真的!郑晓龙完全有能力把他捞出来。从另一个角度说,如果郑晓龙知道我插手此事,反而会害了你兄弟。这么说你能明白么?”见我点点头,他接着道:“你继续说吧,第二件事是什么?”  叶朋解释半天,还是心疼钱。不过既然郑晓龙能把小武救出来,我也就放心多了,这么想着,说出了第二个要求:“我想去乌鲁木齐看看我的师傅和小月。”  “这绝对不行!你现在有重案在身,而且不论那个警察的死活,你也是袭警在逃只是这两条罪过,你已经不可能再在国内混下去。小宇,你没有别的出路,只能偷渡。”  “那就去俄罗斯。那边我还有些朋友。”我踌躇满志。  我可以先去俄罗斯,然后再把老儿和小月接到身边。  “好啊!”叶朋笑着道。不过,他笑得很怪。  “这样,咱们天一亮就动身,到了昆明坐飞机去北京,然后再转机直奔莫斯科。路上顺便通知普京一声,让他在莫斯科以国宾礼节接待你这个超级拳手这样安排,你看还满意么?”  叶朋话里带刺,明捧暗讽。我如何听不出来?但也不计较,就坡下驴,顺着他的话茬答了下去。 “算凑合吧。哎,老叶,那个普京是谁?听着有点耳熟。是不是普通装的燕京啤酒?在我们家乡,大家在饭馆里点啤酒的时候都这么说。”我一本正经。却正是要气气这个家伙。  “京你个头!”叶朋一巴掌扇过来,被我侧脸躲开。“还俄罗斯?少美!我告诉你:你必须尽快、就近出境!现在看只有一条线:从勐龙过境到金三角。”  “金三角?”我喃喃道。脑后冒出丝丝凉意。  “对!你将随马帮穿越金三角,一直向南,抵达泰国的清莱。我会在那里等你。”叶朋说得很坚决,看样子早就成竹在胸。  看着他运筹帷幄的样子,我脑后的凉意更盛。忍不住问:“老叶,这条路线你很熟啊。你已经送走过不少人了吧?”  叶朋的神色突然黯淡了,他垂下头,坐到床角,怔怔道:“如果算上你,一共四个。”  “其他三个人呢?都还在么?”我追问。  他的脸上现出少有的痛苦。我知道,这一问,正问到了他的痛处。  沉默片刻,他才轻轻说道:“有一个死在金三角,是土匪干的。另外两个死在泰国清莱唉!不说了。”  他虽不愿再说下去,但是答案已经很清楚:另两人死在拳场上。看起来,叶朋这个经纪人做得并不成功。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是钱么?”我继续追问。  他将双臂支在大腿上,以手抚面,先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叶朋的表情引起了我的兴趣。  在我们交往过程中,他极少有真情流露的时候。很明显,我刚才的问话触动了他不多的良知。这使我很好奇。  “你在为蓝伯亭工作?对吗?”我试探着提出了自己的一种假设。  已经快痛不欲生的叶朋突然被我这一问给激活。整个人于瞬间恢复了常态。他仰起脸,一双眯缝眼从指尖钻出来,反问:“你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太可笑么?我要真为蓝伯亭工作,怎么会不认识蓝大小姐?”  我还要争辩,已被他阻住“小宇,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怎么能把你成功送出去。其他与此无关的话题,我劝你还是少操心。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叶朋嫌我的问题太多,更主要的一点,也许是不愿再提及过往的失败经历。我笑着点点头。我们接触的时日还长,以后有的是机会掏他老底,现在就先放他一马。  “关于你出境的路线,我也只是设想。具体情况还要等找到‘蛇头’再定。”他看看手表“现在还不到四点。你先休息一小时,咱们五点准时出发。”  “老叶。”我叫住正要转身离开的叶朋“穿越金三角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我现在必须关注时间。因为我知道,娜塔莎等不了太久。  “顺利的话一个多月吧。”  “要不顺利呢?”  “那就难说了。两个月?三个月?如果你的运气不够好,也许永远都到不了清莱。好了!你就别再胡思乱想。我只要你记住四个字:事在人为!小宇,我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  我在竹床上一直打坐到五点。  五点刚过,叶朋便领着我偷偷溜出旅店。此时天色微明,街上行人还少。我们顺着街道来到镇边。叶朋敲开一家小竹楼的门,一个蓬头垢面、睡眼惺忪的汉子立在门内。  见到叶朋,那汉子开始用当地方言不停的抱怨,直到接过一叠钞票,才沉默下来,转身回屋。我们等了一会儿,那人穿戴整齐,带着我们转到楼后。在楼后的空地上,停着一辆丰田越野吉普车。  “上车。”叶朋拉开后门。我跨步弯腰钻了进去。  之后的五天,我们一直在山里打转。其间很少交流。就连叶朋也一反常态的闷声不语。  五天后,也就是十月十五号的晚上,我们到达了云南的边境小镇勐龙。叶朋把我安置在一家小旅馆内,然后便伙同那汉子一道出门去联系蛇头,直到半夜才独自回来。  “都搞定了!”他接过竹筒杯子喝了一大口水“你明天一早就出发,大约中午左右过境。到了那边,蛇头会把你交给一个去美斯乐的马帮,如果一切顺利,三个星期后咱们就会再见面。美斯乐离清莱不远,我会在那里等你。”说完,他掏出一堆证件交到我手里,叮嘱道:“这些东西你收好,万一有人查问可以抵挡一阵。另外小宇,有一件事我还要再嘱咐你一下。你这孩子各方面都不错,但有一个致命缺点:好奇心太强!在今后的旅途中,无论是在境内还是境外,你都不要随便打听别人的隐私。敢走上这条道的,没有一般人,在这些人中没有谁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过去的经历。如果你一意孤行、口没遮拦,只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是:你走你的路,不要跟任何人说话。你不是装过疯子么?这次就再装一回哑巴。”  听叶朋絮絮叨叨的说完,我倒真怀念起前几天寂寞的旅途生活。现在的他,简直就象个老太太。不过,我最关心的却还不是这些。  “老叶,你去泰国之前能不能先和小月联系一下,把我的情况告诉她,这样也省得她担心。”  “没问题!你把她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叶朋边说边掏出电话。  “她没有电话。”  “什么?!”他的动作立刻僵住,但很快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趟乌鲁木齐?”他用手机的天线戳着我的脑门问。  我急忙解释:“这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你可以乘飞机去,费用都算在我身上。老叶,我就求你办这么一件事,你看”  “唉!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可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千万别在路上闹什么故事出来。否则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赔惨了。”  我一把夺过电话,笑骂道:“乌鸦嘴!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儿?!”  第二天清晨,叶朋将我带到小镇的另一家旅馆,在那里,我见到了‘蛇头’。  ‘蛇头’是本地人,姓姜,三十来岁的样子,个头很矮,又黑又瘦,长得很委琐。他上下打量我一番,才从叶朋手中接过钱,说了句:“跟我来。”便进了屋。  我看了眼叶朋。他冲我点点头,道:“去吧。我在美斯乐的联系地址夹在证件里,很好找。小宇,祝你一路顺风!”他拍拍我的臂膀,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愣了愣,调整了一下呼吸,将精气收敛住,然后垂着头走进房间,挑了把最靠边的椅子坐下。此时,已有几人等在屋中,而那个蛇头则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我偷眼将等候在屋内的诸人扫视一遍,一共五个,有男有女,看起来年纪都不大,他们中有的皱着眉头不停的看时间、有的在喃喃自语、还有的怔怔发呆。这五人表情虽各异,但有一点却是共通的:他们的精神都很差。想想也是,但凡有条活路,谁会选择偷渡?  等了约一刻钟,又陆续进来两人。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从花白的头发看,约莫有五十多岁。此人态度虽谦和,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官派,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蛇头立在门口望了半晌,有些着急,便又打电话。他说得一口纯正云南话,对我而言却是十足的‘外语’,一个字也听不懂。我也就不再操心,索性将头扭向窗外。正在这时,又走进三人。  这是一女两男。女的走在前面,男的紧跟其后。蛇头陪着笑脸快步迎上去。谁知那女子根本都不看他一眼,却径直走向我。  我回过头,与那女子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看到她,我只觉自己一颗头颅于瞬间膨胀了三倍不止!那是一种‘炸’了的感觉。  此女子非是旁人。她正是那头曾险些将我折磨至疯的小母老虎,蓝采儿蓝大小姐。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看起来,我与这头母老虎还真不是一般的有‘冤’。  蓝大小姐放慢了脚步,背着手踱到我面前,脸上挂着冷笑,冷笑中又有几分得意。  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好不容易才对准焦距。  “张宇。”她的血盆小口中缓缓吐出了两字。声音虽不大,却是一个宣言。宣告我再度落入了她的魔爪 。 第七十二章 我直勾勾盯着她,想挤出一丝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与蓝采儿的再度相会简直是太巧了!巧得已经不能称之为巧合。  “奇怪!”我几乎是无意识的脱口而出。  母老虎脸上的冷笑立刻去了一半,只剩下一个‘冷’字。  “奇怪什么?”她咬牙切齿的问。  依照以往的经验,如果我应答不当,很可能逃不掉那致命的一咬。在巨大的精神压力面前,我终于做出了突破!  我笑了!笑得虽不是很自然,却媚意十足。“呵,没什么。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会剪成短发。”  “怎么,不好看吗?”她左顾右盼着,摆了几个造型。  我急忙摆手,昧着良心解释道:“不是,不是。这与好看、难看无关。你剪了短发,人显得更年轻了,也更精神。”  “真的?”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眼角眉梢现出喜色。但很快就又控制住情绪,板起脸道:“你的臭嘴好象变甜了,有进步嘛。”她的做作根本掩盖不了什么,我知道,自己刚才的一句不实之言已经结出了喜人的硕果。  我继续媚笑道:“哪里!哪里!与时俱进,与时俱进。”  “你说什么?!”她厉声呵问。  从她圆圆的眼中,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立即更正“哦,我是说你时髦,很时髦!”边说边点头,作自我肯定。  “油嘴滑舌!”她飞过一眼,终于放过了我,转向蛇头道:“喂,姜咱们什么时候走?”  此时,蛇头正在与她的两保镖攀谈,听到召唤,马上回身笑着道:“听你的,你说现在走,我眨眼都不敢耽误。”这次他说的是普通话,虽然并不标准,但也勉强听得过去。  蓝采儿看看表,道:“那就现在出发,再拖,恐怕要下午过关呢。”  “是,是。”蛇头谦卑的点点头,然后冲着大伙儿道了一声:“各位,走啦。”便率先抢出屋去。那个官派十足的中年人对蛇头前鞠后躬的态度很是不屑。他鄙夷的撇着嘴望向四周,却没有得到响应,只得叹息一声,跟在众人的后面出了屋。  为了与母老虎拉开距离,我走在人群的最后。我甚至一相情愿的希望她能忽略自己的存在。  出了旅馆,门外已停了两辆车。一辆是进口吉普,另一辆是国产面包。看样子我们是乘车出境,这倒省事得很。原来偷渡也并不都是很辛苦的。  在门口,大家不约而同的望向了进口吉普车。显然,在物质生活得到保障后,人们又有了更高的要求。也许只有我是个例外。我缩着身子穿过人丛,闷头走向国产面包车。刚走到一半,却被蛇头叫住“张宇,你坐这边的车子。”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屈从了享受的意愿,决定去坐吉普车。谁跟舒服有仇呀?!至于母老虎,我可以故计重施,只当自己是块木头,任她摆布,等她玩烦了,自然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姜老弟,不是说好了我坐那辆车的吗?”官派中年人排众而出,拉住蛇头的胳膊正色质问“他再过来,我们几个人怎么坐得下?”中年人口中的‘他’指的正是我。  蛇头半笑不笑的对中年人道:“李局长,你恐怕要委屈一下,换一换,坐后面的面包车”  “不行!”李局长断然拒绝“姜老弟,做人要言而有信,你们怎能说了不算呢?这样的话,以后还怎么让别人和你们打交道?这样做是不行地!我不同意换。坚决不同意!”  蛇头不为所动,继续皮笑肉不笑道:“李局长,关于谁坐哪辆车的问题,在这里,你说了不算。现在只有后面的面包车有空余座位,你要愿意,就去坐。要不愿意,我们也勉强不来,只能把钱退给你。”  李局长虽仍不肯放弃,但嘴上已软下来“姜老弟,我有颈椎病,长时间坐那个面包车受不了,你看是不是能照顾照顾?”  蛇头很绝,不再答理他,转向身边的马仔道:“小云,你去和文哥说一声,李局长不走这趟线了,让他退钱。”  小云应了一声就要走,却被李局长绿着脸拽住“算了!我坐面包车就是!”言罢恶毒的盯了我一眼,气鼓鼓登上面包车。  蛇头轻蔑的扫了他一眼,才客气的对我道:“老弟,走吧。”  于是蓝采儿等三人加上我和蛇头坐进了豪华吉普车,而剩下的逃难者则通通被塞进了面包车。  众人坐定,汽车启程,驶向边境。  路途中,蓝采儿问蛇头:“那个李局长是什么来路?”  蛇头答:“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介绍人说好象是东北哪个省的一个什么局长。嗨,走上这条道的,一定不是什么好来路!让他受受罪也是活该!”  蓝采儿很是居高临下的瞄了我一眼。  她的神态分明在说:小样!跟着我你就等着享福吧!  我却将头扭向窗外。这从天而降的厅局级待遇根本未使我感到受宠若惊。  对于那些逃难者,甚至包括李局长,我都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既然大家都在落难,同是天涯沦落人,走到这个地步还要厚此薄彼,分个高低贵贱  人啊!  我们于中午一点半抵达边境。汽车在距哨卡一公里处停下。蛇头解释:如果在以前,他们都是直接把车开过去,然后很快就能通关。但是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临行前,边防站的关系传来口信,说今天会有上面的领导来视察,所以通关前最好先打个招呼,以防不测。在解释完这些后,他又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另一番意思:依照他的本意和以往的惯例,今天这趟活儿本该是取消的,但因着蓝大小姐的关系才硬着头皮跑了这么一趟。所以啊  蛇头的本意是希望蓝大小姐能领自己的情,并在日后对自己多加照顾。但很明显,他这番苦口婆心的辩白不仅没有博得大小姐的好感,反而成了画蛇添足的多余之举。要知道,蓝大小姐已经郁闷了一上午(起因自然是在我身上),所以当蛇头老兄多情献媚时,蓝大小姐则有样学样的将头扭向窗外,鼻间还发出一道重重的冷哼。倒是她的两个保镖轮着番对蛇头进行了慰问。蛇头见没有讨到便宜,就只得象个老鼠般灰溜溜跳下车,探头探脑的摸向哨卡。  此时,后边的面包车中已有人忍不住跳下来吹风,我也降下车窗透透气。  “嘿!把窗户关上,大小姐怕吹。”保镖甲毫不客气的发出警告。  我将蓝采儿以及保镖甲、乙等三人依次扫视一遍,才悻悻的升起车窗,推门下了车。  这个蓝大小姐虽然凶得象只老虎,却实在是只纸老虎!她居然吹不得凉风!因而我们这一路都没有开车窗和空调,因而我也憋闷了一路!直闷得我被汗水浸了个透湿。其实这也怪叶朋,临走时,他非逼着我换上一套长衣长裤,而且扎上了袖口和裤角。还美其名曰:到时候我自会念他的好。  现在我就已经很想念他了。不仅是他,连他的某些亲属也一并被我想念着。***!这老东西八成想把我闷死!  等了约十几分钟,蛇头一路小跑着回来了。离得老远,他就不住的向汽车司机打手势,示意掉头。我看势头不对,急忙跳上车。汽车刚掉过头,蛇头已呼哧带喘的跑过来,爬上车。  “怎么了?”保镖甲抢先问道。  “嗨!别提了!咱们就晚到五分钟。”蛇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向司机挥手“快走!”  司机不敢怠慢,推上挡就走。面包车紧随其后。  “到底是怎么回事?”保镖乙又问。  “怎么回事?视察的领导五分钟前刚刚到!奶奶个熊!哪个人的运气比得上咱们哟。”蛇头已经恢复过来,说着,他恶狠狠的向后看了看“都是那个屌人!害死人哦。”  不用说明,大家都知道那个所谓的‘屌人’,指的正是李局长。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还回去?”蓝采儿紧皱起眉头。  别说,到此时我才发现,蓝大小姐皱眉的样子还真挺可人。甚至与小月的笑有一拼。  “还能有什么办法?闯关的事情不要想,那是不可能的。”蛇头无奈道。  蓝采儿眉头皱得更紧“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别的路?老姜,如果今天能把我们送出去,我一定重重谢你!”她特意对‘谢’字加重语气。看来,她已迫不及待的要逃到境外。想想也是,如果在公安部门的黑名单上排一排,我也许尚在几百名开外,而眼前的蓝大小姐,则保证能名列三甲!  蛇头仍在犹豫。他也许真的还有别的办法,但此刻却拿不定主意。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使他迅速下定了决心。  “快看!”保镖甲在后视镜中发现了什么,立即回过头。我们所有人都循声向后望去。  一队着装整齐、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远远的出现在我们视野中。  “阿宝,快!”蛇头高声发出指令。司机哪还用他提醒,早加大油门,很快便将步行追赶的武警甩脱。  汽车前行了约十几分钟,蛇头发出第二道指令“阿宝,前面的路口左转,快!”  司机急打方向,汽车侧滑着驶入一条羊肠小道。这根本就不是一条正经八百的道路!路面窄且杂草丛生,杂草下却是高低不平,直颠得我们几人手舞足蹈,忙得不亦乐乎。但司机已顾不上这些,仍旧不住的加速。  在蛇头的指引下,汽车兜来兜去,似乎又绕回了边境线,最后停在一架大山前。  “这是什么地方?”蓝采妮问。  “前面有一个山洞,直通境外。”蛇头只解释了一句便跳下车,一边召集后面的人群,一边取出一个大号可乐瓶,忙不迭的抽汽油,只抽了小半瓶,便急着打发司机走人。  早被颠出七荤八素的偷渡者互相搀扶着聚集过来,不少人在小声抱怨着什么。  “大家听好,我给你们一分钟时间,每人去拾一到两根木柴,要快!”蛇头发出第三道指令,说完便将可乐瓶塞给我,转身钻入林中。  大家虽然满腹怨言,但所有人都看见了武警。在这里,没有一个人能见得光。无论是谁,一旦落到政府手里,下场都将不言自明,因而没有一个人再敢废话,都匆匆去各自忙碌。  蓝大小姐属于特权阶级,不用干活,此刻正愣愣的看着大家散开,有些不知所措。我重重咳了一声,向她使个眼色,便追着蛇头的身影钻入林中。蓝菜妮虽不知我咳嗽的真实用意,但也招呼着保镖一同跟了过来。  我们刚刚钻入树林,外间异变陡生!  远远的,只闻一阵急促而尖利的警报声向我们这边呼啸而来。将正散在四处的偷渡者们惊得鸟兽般逃开。  我觑准了蛇头的方位,向蓝采妮大喝一声:“跟我来。”便急掠而去。  蛇头虽是亡命奔逃,但速度哪里及得上我?只几个纵越,我便抢到他身旁,一把将其揪住。“慌什么?先等等其他人!”我高声呵斥。正说话间,蓝采儿及其保镖已追到。在她身后,又有几人接踵而至。  我松开揪住蛇头的手,逼问道:“山洞在哪里?”话音未落,身后的林外已向起枪声。  蛇头恢复了自由,也不答话,抹身继续向树林深处钻去,我们几人紧随其后。  跑了约四五十米,蛇头顿住身行。在我们前方,是一道高百米的悬崖!  天!不会是死路吧?!  蛇头向悬崖下的一堆草丛指了指,喘息道:“洞口,在那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一个狗洞般大小的黑漆漆的窟窿隐藏在杂乱的草丛中,若不仔细看,确实很难发现。  “你能肯定是这里?”我问蛇头。  他并不答话,只是紧紧攥着手中的木棍用力点点头,但也没有入洞的意思。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我暴瞪起双眼,说话就要往洞里钻,却被蓝采儿一把拉住。她轻声说道:“先找人探一探。”说完,便将目光向随行的几名逃难者扫去,最后停在那个李局长身上。我没想到他竟然也跟来了。这老小子出发前还抱怨自己腿脚不好,现在看跑得倒是比谁都不慢。  “你!进去看看。”蛇头很默契的指着李局长命令道。  “凭什么是我?”李局长八成看出了势头不对,还待争辩,早被保镖乙从身后踹了一脚“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李局长踉跄着向前扑了几步,快到洞口时,突然返身向林外跑去,边跑边大声呼喊“逃犯在这里!逃犯在这里!”  大家都被这个变故惊得一呆!我正要追过去将其拿下,却听得一声清脆的枪响。倒霉的李局长头颅被打暴,应枪后又冲了半步,便倒在血泊中一命呜呼。  保镖乙吹了吹枪管,若无其事道:“真是个祸害!”  蛇头的目光开始在剩下的几个逃难者中逡巡,而那几人已吓作一团。谁也不晓得眼前黑漆漆的山洞中到底藏着什么怪物,谁都怕下一个被选中的人会是自己。  没有时间再耽搁了!在这要命的时刻,我终于充当了一回英雄。  我没等蛇头挑选好下一个牺牲品,便挺身而出,三两步跨到洞口,拨开杂草,闪身钻了进去。  伴随着身后的惊呼,迎面扑来的是潮湿霉腐的气味和一片漆黑。我索性闭上双眼,就在这时,突然生出了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一个东西如箭一般向我电射而来。  那是一种纯粹心灵上的感知!我不及细想,出于本能,挥臂迎去,手中可乐瓶与那东西碰个正着!下一刻,我空着的一只手已捏住那东西的头部,接着,手臂便被缠了个结实。  到此时,我已知道那是一条蛇,而且很有可能是一条毒蛇!  我猛的收紧手掌,在手臂被缠死前将扁扁的蛇头捏得变了形。随之而来的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又是一声惊呼!蓝采儿随同蛇头等人也冲进洞中。此时,毒蛇仍未死透,身体兀自缠住我的手臂不肯放开。透过从洞口处射近来的光亮,她看到了我手臂上的东西。惊呼声正是出自她的口。  我正待将手臂上的那个厌物脱开,洞外却突然枪声大作!接着便又远去。  “阿福和阿来把警察引开了,咱们快走吧。”蓝采儿催促道。说话间,眼中竟闪着泪光。  是那两个保镖!我心中一沉,默然点点头,继续向洞内深入。蛇头跑过来边走边帮我将毒蛇的尸体解开,然后收入囊中,抢到前面带路。走了不到二十步,便又停下。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见到了抖动着的木棍。  他颤抖着将木棍伸过来“快!淋上汽油!”  我依言拧开可乐瓶盖,迅速在棍头处浇上少许汽油,然后向前方看去。  前方有两个凝住的亮点。此时我已适应了洞内的黑暗,依稀中,似乎看到一条蟒蛇,身体有碗口粗细,两个亮点正是它的一双眼睛。  蛇头哆嗦着取出打火机,打了几下才燃着火把。蟒蛇被突如其来的火光骇得向后缩去半米,身体却兀自盘在道路中央,不肯放行。  蛇头向蟒蛇挥舞了几下火把,不敢离得太近,只是虚张声势。  那蟒蛇虽被火头逼得退了退,但仿佛叫上了劲,偏偏不肯离开。  我看得起急,再度拧开瓶盖,挥手将可乐瓶投出去。  可乐瓶不偏不倚正落在蟒蛇盘踞的身上,汽油从瓶口倾出。  “哎”蛇头大叫,心疼那点剩余的汽油。我却从他手中夺过火把,掷向蟒蛇。蟒蛇见火急退,但哪里快得过火势?立刻便引火上身,很快烧成一团。  蛇头想去抢救火把,但又对兀自挣扎的蟒蛇心存顾及,就只能搓手跺脚干着急。  “快走!”我向他暴喝一声,拉起蓝采妮,绕过那个火团,率先冲进山洞深处。蛇头无限惋惜的向那团火焰投去最后一瞥,才带领众人继续前进。  我摸着黑走了约十来分钟,停下了脚步。  一直牵着我衣襟的蓝采儿撞过来,就势攀住我的胳膊,问道:“怎么了?”她的声音虽不大,但在山洞中却回荡不止。  也许是练气的缘故,我的视力要好过常人。在我看,前方的道路似乎分岔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洞中还藏着洞?  “怎么?到岔口了吗?”蛇头赶了上来。  “是!前面有两条道。走哪边?”我问。  “走右边的洞子。”他胸有成竹的回答,与我并肩而行。蓝采儿又象个小尾巴似的,揪住我的衣襟跟在身后。    我们走了约一小时,其间穿过了四五处岔道。一开始,蛇头还蛮有信心,可是越到后来他便越慌张,当走到最后一个岔道口时,他终于无措的停下脚步。  “又怎么了?”蓝采妮不知是第几次撞到我身上,索性抱住我的腰,问道。  蛇头没有回答。  我隐隐觉得好象出大事了。便问:“你上次走这条道是什么时候?”  “十年前。那一次我们只走了不到四十分钟。”蛇头的声音虚弱无力。  “什么?!”我和蓝采儿异口同声惊呼。  天!蛇头一定是迷路了!这是怎样一条贼船哟!我痛苦的蹲在地上,蓝采妮则靠着洞壁坐下去。  “这是什么?”她问。  我们齐齐探过身。蛇头引燃打火机。  “啊---!”她惊叫着抛掉手中的东西,纵身扎进我怀里。就在她刚才的歇脚处,在她的旁边,瘫倒着一堆白骨。那是一副人骨。而被她抛掉的却不知是死人身上的哪根骨头。  见到白骨,蛇头眼中一亮。他捡出几根粗壮的,然后脱下上衣,撕成几块包在骨头上,做成火把。  他引燃了其中一支,将剩下的几根通通别在腰间,才嘘了口气,下定决心道:“咱们回去。”  此时,其余几名偷渡者循着火光聚过来,听到蛇头的决定,不禁面面相觑。  “我就实话实说吧,这条路已经不对了。再向前走,我也不知会去哪里?也许一辈子都转不出去。所以咱们只能往回走。”蛇头继续道。  “你能肯定回去的路不会走错吗?”有人问。  他扬扬手中的火把“有了这个,我就能肯定。”  “我不回去!”我推开仍赖在自己身上的蓝采儿,站起身,坚定道。与其回去落在警察手里,倒不如冒险一搏。  蛇头一怔,却转向蓝采妮,等她的主意。  “我也不回去。”蓝采儿也站起身,继续攀住我的胳膊。自从失去两个保镖后,她似乎乖多了。  “大小姐,警察搜不到咱们自然就撤了。还是回去吧?”蛇头劝道。  他这话多少有些自欺欺人。在我看,警方的这次行动明显是有备而来,哪里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蓝采儿看了看我,坚定的摇摇头“不!我不回去!”  蛇头叹了口气,最后看了眼我们这两个快要死的人,转身就要走。  “喂,老姜。把那个给我们一根。”蓝采儿指了指蛇头腰间的人骨,说话时仍心有余悸。  “不行!”蛇头警惕的看看我,道:“大小姐,这些我们可能还不够用,不能给你。”说完便转身疾走。其余人等一并跟在了他的身后。  唉!真是个没人性的东西!我叹息着,拉住正要发飚的蓝采儿,看着火光渐渐远去、消失,才缓缓道:“不要跟他计较。没有火把,咱们一样能出去。”  “真的?”黑暗中,她扬起脸“张宇,你可不要把我害了,否则作鬼我都不会饶你!”说完,呲牙咧嘴,作势就要咬。 第七十三章失 我早清楚了蓝采儿的为人:这个表面上凶巴巴的蓝大小姐,其实不过是头纸老虎。  我笑着将她推开,道:“别闹了,我不会害你的。真的!我有七成把握能走出去。”  “为什么?”她好奇的问。  我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会选择跟我走?”  她滞了滞,才翻着眼说:“我不想再落到警察手里。怎么样,这个答案满意吗?”  我正想夸两句,却突然被揪住双耳,将头拉低,而她则翘起脚,几乎与我面贴着面,恶狠狠道:“张宇,如果万一走不出去,我就先咬死你!然后再自杀!我说到做到!” 说完,才松了手,若无其事的哼起小曲。 我被吓了一跳。她认真的态度使我不得不相信,这小畜生确实能说到做到。由此我也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母老虎与纸老虎之间的界定到底在哪里?  休息了不到五分钟,蓝采儿就吵着要出发。我被烦得没有办法,便伏下身,将右耳贴到地面上。  在这个无穷无尽的山洞里,也许只有一样东西是活的。那就是水。是永远不会停息的水流。  水流会为我们指明方向,并引领着我们离开这没有任何生气的鬼洞!早在蛇头等人没走时,我就已感觉到了水流的存在,并且甚至感觉到了它的声音。而这正是我所凭恃的。  静听了一会儿,我终于辨明方向,带着蓝采儿走进中间的洞中。我走得很慢,而且边走边听,把蓝采儿搞得很是莫名其妙。她问了几次,都没有得到答复,便悻悻的跟在后面,嘴里不停的骂着:“神经病又犯了。”  我们前行了百多米,又钻过一个很小的洞口,终于发现了目标!  我看见了一条清澈的溪流!  我发誓,我确实是看见的!因为在水中游动着无数发光的鱼儿。鱼儿虽不大,却是一群群聚在一起,将溪底映衬得清楚明白。我来到溪边,轻轻跪在地上,允吸着清新的空气、倾听着潺潺的水声、观赏着流动的鱼儿,尽情的享受着这里的一切。  这是怎样一个奇妙的世界!一个超凡脱俗的世界。也许,我们是这里唯一的到访者和见证人,单是这份眼福,便足可令我不虚此行!  蓝采儿刚刚钻过小洞,就欢呼着扑过来,却险些被石笋拌倒,一个踉跄勾住我的臂膀。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她问,接着便惊异道:“你早就知道这里,是吗?”  “也许是吧。”我无心作答,掬起一捧甘泉贪婪的允吸着。她也学我的样子喝了几大口,然后惬意的躺在一块石头上,问:“哎,你说这些鱼能吃吗?”  我被这句大煞风景的话问得一愣,随即反问:“怎么?你饿了。”  “嗯!”她点点头,目光在鱼儿们的身上逡巡不止。  “你怎么吃?生着吃吗?”我再问。  “当然啦!生肉我也吃过的,生鱼会更鲜一些。”  她的回答令我毛骨悚然!这使我想起那晚她咬我的情形。也不知她饿急了会不会吃人?听说有不少少数民族至今都保留着吃人肉的习俗想到此我又打了个冷战,急忙编了个理由制止道:“算了。你再忍忍吧。听说这种鱼都有毒。”  “真的?”她将信将疑。  “当然!你看见那些光了吗?据说这些鱼儿体内的发光元素都是有巨毒的”我解释得有模有样,终于把她骗得信以为真。  “噢,那算了。咱们快走吧,看见这些鱼我就饿得不行。”她失落的站起身,向前走去。  我们顺溪流而下,山洞虽时宽时窄,路途却比以前好走许多。蓝采儿被饥恶摧残着,一心只想早点出洞去搞些吃的,所以一直走在最前面。而我则不远不近的跟着,悠然享受这里的环境。不大的工夫,我们已走出老远。  “张宇!”前方突然传来慌乱的呼喊“张宇!快来!”  我加紧脚步,却见蓝采儿象只没头的苍蝇般胡乱摸索着。走到近前,也一愣!脑袋‘嗡’的一声,突然膨胀了!  前面没有出路!  准确的说,我们前方是一道凹凸不平的石壁。蓝采儿正慌张的贴着石壁上下摸索,寻找哪怕是一小道缝隙。  摸索良久,她回过头,仰视着我绝望道:“一道缝也没有。宇,这是条绝路!”说话间,眼中流露出奇异的色彩。  我深吸口气,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  如果此路不通的话,我们就只能先拿这里的鱼儿裹腹,吃饱后再按原路返回  我愣愣盯着水面,开始回想来时的道路。  蓝采儿突然扑了过来。  她用双臂勾住我的脖颈,双腿缠住我的下肢,将身体与我紧贴在一起。她的嘴在我的脸上脖子上胡乱吻着,口中喃喃道:“宇亲我吧,我想要你”  我被吓了一跳!  记得很久以前曾看过一篇报道,说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最容易激发情欲。当时觉得很荒谬。现在看,嘿!  我没有唐突的推开她,反而揽左臂将之拥在怀中“蓝采儿,你先别激动。唔”我躲避着她的血盆小口“哎,哎,你先听我说!咱们还有办法唔”很明显,此时的她已经意乱情迷,根本听不进我任何说辞。  “蓝采儿同学!”情急下,我暴叫一声,将她喝住。  她低下头,脸贴住我的臂弯,举起一只小手捶打着我的胸膛,眼中泪光流动“你不是说可以出去吗?你不是有七成把握吗?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声音柔弱无助,模样楚楚可怜,看得我心中不忍,扭过头,望向溪流深处。  闹了一会儿,她终于安静下来,灵魂出壳般问:“宇,咱们会死在这里吗?”  “不会!”我坚定答道。  我的人生字典里从没有放弃二字!哪怕还有一口气在,我都会继续努力。  她扬起脸,怔怔盯着我。  “也许,咱们还有别的办法。”望着流动的溪水,我突然生出一个新的念头。  那个念头诱惑着我迅速推开蓝采儿,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却见她也开始解上衣的纽扣。  “你干什么?!”我急忙按住她的手。  “宇”她肆无忌惮的盯着我,火辣辣的目光已说明一切。  “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下水看看,也许能潜水游出去。”我解释道。  火辣辣的目光立刻化为飞舞的刀片,在我身上割来割去。“你想得美!我才没有那意思!恶心!”她把音量提到最高,尽力掩饰自己的窘态。  我不再和她纠缠,脱得只剩内裤,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  嘿!我的运气真是好得没治!石壁下溪流的空间居然很大,完全可以任我自由来去!  我摒住气,迅速钻入石壁下端的空隙,顺着水流向前游走。由于有发光的鱼儿相伴,我前进得相当顺利。游了大约十几米,鱼儿们突然不见了,但眼前却并不觉黑暗。有了这一发现,我不禁大喜过望!我知道,胜利就在眼前。于是用力划了几下,猛的抬起头,冲出水面!  就在冲出水面的一刹那,我突然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  那是一种获得重生的畅快!我舒展在河面,大口呼吸着夹杂水香的清新空气,又看到了蓝天、山峦、绿树,就连岸边林立的怪石都别有情趣、生机盎然,看得我眉开眼笑、满心欢喜。  此时,我也许只有一个念头:活着真tm好!  放纵了一小会儿,由于记挂着苦候在岩洞中的蓝采儿,我恋恋不舍的钻回水中。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刚一出水面,便遭到她的迎头痛斥。  我撑住块石头一跃而起,抖落身上的水珠,问:“怎么了?”  她不说话,扔过衣服,然后气鼓鼓盯着我,看样子竟是要落泪。  我受不得这个,只得解释:“前面的缝儿太窄,我试了半天都过不去,所以耽搁一会儿。唉”说到最后,还叹了口气。  “”她张着嘴愣了愣,然后漫无目的的四下张望,努力掩饰自己的失落,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要你没事就好。你不知道,刚才算了!出不去就出不去,这都是命。”  我忍住笑,探过头,把脖子伸到她嘴边。  “干什么呀?!去!去!去!快穿衣服!”她一把夺过衣服,劈头扔在我脸上。  这个姑奶奶,说翻脸就翻脸,脾气还真不小!  我囫囵着将衣服从头上摘下来抱在怀中,继续逗道:“你不是说如果出不去就先咬死我么?我等着咬呢。”  我的话音刚落,她已扑过来,抱住我的脖子咬了下去。  这一次她咬得很轻,血盆小口在我的脖子上浅尝即止,旋即将嘴凑到我耳边道:“姑奶奶今天心情不错,先让你这颗狗头多寄存几天。”说完便放开我,大大咧咧的脱自己的衣服。  我彻底被说糊涂了!这是哪跟哪的事呀?怎么她的心情又不错了?怎么天!她脱衣服干什么?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我急忙抓紧她的双手:“你这是要干什么?”  她莞尔一笑,反问:“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我以为你有裸体癖!我以为你性变态!我以为你要强奸  我虽有无数卑鄙、龌龊的答案,嘴上却解释:“我嘿嘿,没以为什么。只是表示一下关心。”  “真的?”她侧过脸,眼睛从四十五度角处向上斜视着我,轻蔑得可以。  “真的。我怕你着凉。”我说得很真诚,至少脸上的表情很真诚。  “骗鬼!”她的嘴一撇,接着坏笑道:“你刚才说,水里的缝隙太小,你钻不过去?”  “是啊。”我很无辜的点点头,心中暗叫不妙。  “所以我想亲自去试试。我比你瘦,你过不去,可不代表我过不去哦?”她摇晃着手指,脸上已完全是恶作的表情。  至此,我明白自己刚才糟糕的表演已经彻底失败。  这小丫头凶是凶,却实在是个机灵鬼!她早看穿了一切,现在不过是寻我的开心。  “好了好了,”我抬起空闲的左手做投降状“蓝大小姐,我认栽,行了吧?。实话说,我刚才已经游出去了,而且还在外面玩了一会儿。怎么样,您满意么?”说着将手平摊伸到她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指着我的手问。  “帮你拿衣服呀?快点脱!”刚说完,自己的脸先是一红。那个‘脱’字,嘿嘿,用得确实有些生猛。  蓝采儿不仅没有继续脱下去,却将原先解开的纽扣一一扣好,然后双手叉腰,仰起脸冷笑道:“哼哼!这句话才反映了你真实的本质。你们男人根本就没一个好东西!张宇,你是不是很喜欢看女人赤身裸体的样子?你不用解释!解释我也不听!姑奶奶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说完,竟以极优美的姿势跃入水中,若以专业人士的眼光评估,难度系数肯定不低于一点八。  我被冤枉得一塌糊涂,抱着衣服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才跳入水中。  当我再次来到岩洞外时,蓝采儿已站在岸边的乱石堆中等了一会儿。此时太阳刚刚偏西,被前方的大山遮掩住大半,一阵乍起的轻风吹得我身上的汗毛根根竖立起来。别说,还真冷!再看蓝采儿,衣裤湿得紧贴住躯体,正蜷缩着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我穿好鞋,三两步蹿到她身边,拉着她沿河岸前行约百十步,进入了仍被阳光普照着的区域。  “来,坐到石头上晒晒太阳,一会就暖和了。”我指着身边一块颇为平滑的大石头对她说道。  她倒是听话得很,在夕阳的拥裹中乖乖坐下去,但立刻尖叫着蹦起来。  “我靠!想害死我吗?”她怒骂着飞起一腿,被我闪身躲开。  我在闪身的同时趁势摸了摸石头,竟有些烫手!细一想,可不是?石块被晒了一天,不热才怪。但马上便有了新主意。  我将怀中仍淌着水滴的衣服平铺到石块上,而后舒服的躺在衣服上。  嘿嘿,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天然烘干机和‘环保’暖气?  安顿好自己,我仰望着仍怒不可遏的蓝采儿,叹息道:“蓝采儿同学,拜托你动动脑子好不好?象我这样怎么会被烫到呢?好了,你也脱掉衣服躺一会儿吧?山里的风硬,小心着凉。”  她依然很生气,但看到我舒服的样子,就动摇了。犹豫片刻,脱下湿淋淋的衣服丢到石头上,自己却仍蜷在阳光中,不肯与石块做亲密接触。  脱掉衣服后,她显得更加瘦。胸脯上两个大橘子般的东西使她的胸罩看上去相当宽松。她的体色偏黄,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有些发黑,再配以紧绷的皮肤,给人的感觉应该很健康,但事实却恰恰相反。此时的她就象个落了汤的小动物,而且还是病病歪歪的那种。  “哎!看够了吗!两只眼睛色咪咪的,真不是东西!”她的样子仍然很凶,脸色却很差。  虽然沐浴在阳光中,她好象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温暖,嘴唇甚至有些发青,人不住的哆嗦。这使我想起了中午时保镖甲的警告:大小姐吹不得凉风。  唉,这是怎样的一头母老虎哟?!  我爬起来,将她的衣服在另一块石头上铺好,向她招招手:“来吧,这样就不烫了。”见她还不肯动作,瞪着眼道:“快点呀!还要我抱你过来?”  她恨恨瞟了我一眼,走过来探出手摸了摸石块上的衣服,又飞快的缩回去。  “烫。”她歪起小嘴,一副娇滴滴的样子。  我没招了!  总不能让我抱着她吧?  谁知这个倒霉的念头刚一闪现,她竟连招呼也不打,纵身钻入了我的怀中。  “宇,抱着我好吗?我冷。”她用手臂勾住我,可怜巴巴的眼神压下了我满腔的怨怒。她的身体冰凉,湿漉漉的内裤贴在我的腿上,激得我打了个寒战。  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美人投怀’。而且还是个几乎全裸的美人。  我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否则就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蓝采儿也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否则就不是个正常的女人。  渐渐的,她的身体由凉转热,竟有些烫人!至少我的感觉是这样。真的很烫!就象一团火。  她紧贴住我的身体扭动着、摩擦着,发出一层淡淡的光晕。她半合着眼,脸儿绯红,口中飘散着喃喃的呻吟,凑过来,印在我的唇上。  我被吻得心跳快过正常时数倍,身体突然觉得异常燥热,仿佛有无数团火焰在燃烧!火苗从体内窜出来烤干了咽喉,直烧到头顶。烧得我忘却了世间的一切,只知道忘情的迎合,双手不能自制的在她身上游动、抚摩,刺激得她越发兴奋。伴随着梦呓般的娇喘,她身体的起伏越发剧烈,更引得我欲火中烧,情难自禁!  就在我几被欲火烧熔的时候,她已经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就那么侧身躺下去,牵引着我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我们仿佛在天堂的云雾间穿行、飘飞,肆意纵横、婉转承合,尽情享受着肉体上的欢娱,几乎在同时到达了高潮。  我有些激动,又很茫然。  这是我成人的洗礼,是我人生的第一次。但是,对我而言,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也太没有道理!没有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甚至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甚至连对象都很奇怪。  怎么会是蓝采儿?为什么会是她?!  我从没把她当作一个女人甚或一个女孩子来看待,更谈不上爱恋!我们之间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还有小月,她怎么办?我将怎样再去面对她?怎样向她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  云收雨住后,出离激情的我渐渐恢复了理智,躺在石块上痴愣愣仰望着天空。  “怎么?后悔了?”蓝采儿一翻身伏在我的身体上。  我依旧沉浸在懵懂中,竟不自觉的点点头,但马上醒转,又慌乱的摇摇头。  她的脸上立刻变了颜色。咬住嘴唇飞快爬起来,开始西西簌簌的穿半干不湿的衣服。我也趁机用衣服将自己包裹起来。  此时,我的头脑很乱,深感自己罪孽深重!我不仅对不起苦候自己的月儿,也对不起眼前的蓝采儿。她们都是无辜的,都是受害者。只有我,是混蛋!禽兽不如!  穿好衣服,蓝采儿甩过头,发梢上的水滴飞溅到我身上“张宇,你不用太为难。今天的事是我主动的,也是自愿的,你完全可以不用放在心上。真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的眼睛在我身上飘动着,说得相当轻松。  我如释重负,长长嘘了口气,脱口道:“呵---那就好。”  她的脸色再变!  我心中刚叫不好,她已扑上来,揪住我的双耳,一口咬在我脸上。  啊!疼死我也!  发泄过胸中的愤怒,她转过脸,与我眼对着眼,恶狠狠道:“想始乱终弃吗?做梦!”盯了一会儿,她突然笑了,笑得很狡猾“张宇,不管以前怎样,从现在起,你必须好好的、一心一意的对我,否则哼!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说完,得意扬扬放开我,大摇大摆向前方走去。刚走出几步,便又回过头,问道:“听说你去泰国是为了打黑市拳?是这样吗?”  我没有作出任何回应,麻木异常。  老实说,我被蓝采儿娇小的身躯蒙蔽了双眼。  我一直认为她很小,人虽然凶了点,却没什么坏心眼。但是现在,已隐隐生出被骗失身的感觉。  “算了!”见我没有反应,她挥了挥手“不管你去泰国干什么,从现在起,你就跟着我混啦。我会考虑给你安排一个舒服点的工作。好了啦,别胡思乱想了,跟着我好好干吧!”她说得很坚决,口气完全是老大在向小弟发号施令。  “采儿,你今年多大岁数?”我怔怔的问。  她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按照中国的法律,如果你还没有成年,我刚才的行为算强奸。”  如果她还没有成年,我也许会考虑去投案就算是坐牢也比落在她手里强啊!  “我呸!”她象个泼妇般弯下腰,啐了口吐沫,反问“你有多大?二十岁?我看最多不过二十一!”  “过了年二十一。”我如实回答。  “我二十三岁。怎么样?你应该叫我声‘姐姐’。”她颇为得意的扫量着我。  我稍微关注了一下那块象飞机场跑道一样平坦的胸部,很遗憾的摇摇头。原来富家子弟也有营养不良的!  “又怎么了?”她问。  “采儿,我是这样,我和叶朋有约定,他给我安排了一个去美斯乐的马帮。只要找到那个马帮,咱们可能就会分开。”  “哦?这样啊!”她调皮的一笑“有件事我想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在这里,去美斯乐的马帮只有一家,那就是我的马帮!”说完便扬扬而去。  我仔细想了想,才快步追上去 ,与她并肩而行  诸位喜爱和关注拳王的朋友:大家好!  由于近日无法登陆作者专区,第七十三章到今天才解禁。为此,箫遥感到很郁闷也很无奈(先道个歉)。同时,小弟还要作个小小的公告。  至七十三章,拳王上部已全部发完。目前,小弟正在进行下部的写作,并且决定全书完成后再陆续修改、上传(这样可以让大家不间断的看到一个完整的故事)。  由于工作上的原因,目前的写作进度比较慢,估计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大家将无法看到下部的新章节。希望大家能够耐心等待(如果实在等不及555)  拳王的下部,小弟将尝试转变写作风格。首先是将第一人称的视角转为第三人称。其次,将放弃一些令人郁闷的故事,力图使情节更流畅、更刺激、更爽。  我会努力的构思、努力的写,届时也希望大家能多提宝贵的意见。  最后,对所有爱看和支持拙作的朋友们表示由衷的感谢!谢谢!  箫遥 拜!  to wabjbycyzd兄:拳王的下部已经写了几万字,哪怕还剩一个人看,我都不会让它tj(小弟可还没儿子呢,太监不得啊!) 第一章山贼 碧空如洗,群山叠翠。  山中的密林间有一条逶迤连绵的小道。阳光从繁茂枝叶的缝隙间投射下来,稀稀落落洒在一层厚实而松软的苔藓上,使原本不宽的道路变得斑斑驳驳、明晦不清。不远处,一支长蛇般的马帮队伍正在这凶险莫测的大森林深处缓慢前行。  路途中,没有人说笑,甚至听不到牲口蹄子的声音,只有那些沉甸甸的脚步踏断树枝发出的清脆声响时而惊起宿鸟,却更增添了密林中静匿、诡异的气氛。  这片山林是位于金三角北部靠近中国边境掸邦高原的一脉。林间的小径是通往金三角腹地重镇孟萨的一条走私小道。  此时,一个身着紧身牛仔便装的清丽女孩正昏沉的伏在马背上被三五名大汉簇拥着缓慢行进在马帮队伍的正中。负责牵马的是个老兵。其实此人也并不老,只有三十几岁,但是在眼前这支少壮强悍的护卫队中,却绝对算得上高龄!  在老兵的侧后方,不紧不慢的跟着一个高大壮硕的青年。这个青年生得方面阔耳、剑眉朗目,若不是脸上一道浅浅的伤疤,则几乎可算得一个十足的美男子。但也正是脸上那道伤疤,却更增添了他身上的那股子男人气概。不过奇怪的是,他的步履虽然很轻盈,但脸上表情却相当凝重,看样子正在思索着什么重大的问题。  不用再多说,大家也许已经猜到:眼前的这支走私队伍正是蓝采儿蓝大小姐的马帮。伏在马背上昏昏欲睡的姑娘是我们机灵刁蛮的蓝采儿。而那个高大俊朗的青年则正是本书的主人公---张宇。  蓝采儿的马帮有两百多人,其中一半是马夫,另一半则是全副武装的护卫队。护卫队的小伙子们装备的是清一色的美式自动武器,也许是此次行动有年轻的女老板亲身参与,一个个都精神百倍、分外卖力。  据说象眼前这支武器装备如此精良规模又如此庞大的马帮在金三角已是屈指可数。尤其是坤沙向泰国政府投诚后,他庞大的毒品帝国在一夜间分崩离析,很多部下散落到各处占山为寇,因而在这里,成建制的武装力量已变得凤毛麟角。但是蟊贼总还有,不过蓝大小姐并未把那些小蟊贼放在眼里,出发前,她曾不无骄傲的说“在金三角,那些有点名气的土匪都多少和我有些交情,至于小山贼哼哼!”  那两声冷哼深深的印在张宇心中。但是他并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没有法律约束、土匪横没的荒蛮之地,一切事情都要靠手中的枪来解决,靠实力说话。而眼前的蓝大小姐则完全有这个本钱。  牵马的老兵姓李,大家都管他叫老李。显然,他对牵马这项工作非常胜任。马儿在他的掌控下表现得非常温顺、驯服,走得也相当平稳。  老李对马背上的蓝采儿很是不放心,走几步便要回过头看看,生怕她从马背上掉下来会有什么闪失,那样自己将罪责难恕。  走了大半天的路,老李竟也不感到疲惫,只是越发的担心,便侧过脸对张宇道:“宇哥儿,你和大小姐聊两句吧?她骑着马不能睡觉。这要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言罢,看了看那几个服侍在蓝采儿周围的年轻汉子。显然,他对那几个小伙子并不是很放心。  张宇淡淡一笑,道:“放心吧老李,她不会有事的。”然后以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看旁边的蓝采儿,叹口气,继续前行。  这已是出行的第三天。蓝采儿因为受了风寒,一直在生病。昨天本来已好了些,但由于夜间的一起突发事件,病情再度加剧。  昨夜宿营的时候,一个马夫去林中小解突然遭到袭击,发出惨呼后便没了踪影。大家以为有小股土匪骚扰,折腾半宿,才找到马夫残缺的尸体,通过查验伤口,护卫队的队长断定这是野兽所为,懊悔不已!于是令大家小心行事。  蓝采儿放心不下,竟一夜未睡,到早饭时发起高烧。她虽吃了些葯,但无济于事,最后随行的护卫掏出个小罐子,然后从中挖出指甲盖大小一块黑乎乎散发着恶臭的东西,用热水和开,让她服下去。他们管这东西叫神仙葯,其实就是生烟膏,也就是俗称的鸦片。  吃过‘神仙葯’,蓝采儿便一直伏在马背上,不知是睡是醒。颇让老李担了一路的心。  张宇骑不惯马,便只能步行。  到此时,他才深刻体会到叶朋逼着自己换上长衣长裤的用处,并开始真心的感谢叶朋。  这里的蚊虫不是一般的多!更恐怖的是那些原本挂在树上却不知何时会落在你身上的蚂蝗。这些嗜血如命的东西落在你身上不会让你有任何知觉,直到它吸饱了血,身体变圆、变硬,你才会感到痛痒难耐,但等到那时,却早晚了。  据说这架大山的北面就是著名的‘野人山’,那里也有条小径,叫蚂蝗谷。  “嘿嘿!那里的蚂蝗、毒虫才真正称得上‘恐怖’。当年国军兵败,李国辉将军就是率众从那里深入金三角腹地。听说当时的部队是踩着前方战友的尸体前进人可是死海了。惨啊!”  老李的一番感慨却更增添了这片美丽大森林中的恐怖气氛。  由于昨晚的野兽事件,队长决定加快队伍行进的速度,争取在天黑前赶到前方山谷中的掸人山寨。到了中午时分,骑快马去前方探路的哨兵回来报告:发现了小股武装分子,但是双方并没有交火,那些人见到自己后就退走了。  这个消息令队长警觉起来。  他一方面派人再探,一方面加强了队伍两翼的护卫,同时催促众人加紧赶路。  今次马帮运送的货物一半是山里稀缺的日用品和葯材,另一半则是武器弹葯。  从次此出动的人员规模以及蓝大小姐亲身押运这两件事来看,他们对这趟活儿非常重视!当然,队长对手中的实力还是相当自信!他在马上沉稳、镇定的神态正说明了这一点。  队长也姓蓝,是蓝伯庭蓝大先生的亲弟弟,也是蓝采儿的叔叔。  大队人马在护卫队的催促声中加快了速度。一时间,脚夫的吆喝声与骡马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嘈杂的乱成一片,与前两日的安宁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张宇夹杂在牲口群里不紧不慢的跟着。  小月那边由于有师伯的照顾,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苦了娜塔莎。此刻,她恐怕已在n市眼望欲穿!真希望不要因为自己的意外而影响斯罗帕亚的部署。但希望总归是希望,最要紧的还是自己尽快赶赴俄罗斯,亲身参与那场与郑晓龙的的决战。郑晓龙,你舒心的日子已经过得太久,该让我来为你调剂调剂生活了!  张宇边走边想着心事,同时算计着到了美斯乐怎样能脱开身边这头母老虎的掌握。但想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妥善的办法,所以一直愁眉不展。  自从与她有了那样一层关系,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出什么事了?”  随着颠簸的加剧,蓝采儿悠悠醒转,轻声地问。张宇被她的问话惊醒,凑过去摸摸她的额头。别说,神仙葯的功用还真是强!蓝采儿的烧竟然退了,眼睛中也有了些光彩。  “哦,没啥大事。哨兵发现了一小股土匪,蓝队长怕出意外,催着大伙赶紧走,想赶在天黑前到达前面的寨子。您继续休息吧。”老李温和的回答。  蓝采儿蹙起眉喃喃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接着便将蓝队长召唤过来。  “六叔,到底是怎么回事?摸清敌人的情况了吗?”蓝采儿问得有些急迫。  “还没有。”迎面过来蓝队长勒住缰绳,掉转马头与蓝采儿并辔而行“我已经派人再去打探了。”说到这里,爽朗的笑道“呵呵,放心吧!一群小蟊贼,掀不起风浪!怎么样?好些了吗?”  蓝采儿点点头,神情却依然颇为紧张,转向了张宇,问:“你看呢?”  张宇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做声。  蓝队长瞥了张宇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把话咽了回去。因着蓝大小姐的关系,马帮中上上下下的人对这个帅小伙都还算客气,不过在他看,此人颇有‘吃软饭’的嫌疑。他蓝队长在金三角打拼了十几年,银样蜡枪头的人还是着实见识过不少。采儿年纪轻轻,千万不要因为贪图对方的美貌而贻害了终身!  “哎!问你话呢!傻笑什么?”蓝采儿的精神确实好了很多,竟对张宇瞪起双眼,神情颇为不忿,或者说恨铁不成钢。她多么希望张宇能在这个时候有所表现,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确独具慧眼,所选非人。可是这个家伙,偏偏不配合!唉,气死人了!  张宇淡定的笑着,道:“我瞧你的病好了不少,心里高兴才会笑啊。怎么,这有错么?”  蓝采儿举起马鞭,凭空甩了甩,却没有抽下去,气道:“人家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我警告你,张宇。现在你也是马帮的一份子,不要跟没事人儿似的!”说着耸起两道细长的眉毛,苍白的脸泛出红润之色。  “采儿,怎么连六叔都信不过了吗?还要听外人的意见?”蓝队长轻蔑的扫了扫张宇,鼻间重重哼了一声。  “六叔---!”蓝采儿不爱听了。  私下里她已经向六叔讲明了自己和那个臭小子的关系。这个可恶的六叔,不知哪根筋不对付,就是看不上自己的心上人,到现在还风言***的。张宇也是,你倒是争口气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是那副袖手旁观的样子,一点点也不体谅自己的苦心!张宇啊张宇,你可知道,你越是这样就越让大家瞧不起,如此下去,将来可怎么过老爸那道关哟!想到这儿,她再度转向张宇,眼中怒火更炽。  “算了,采儿。他个小娃子懂得什么?听我的不会有错,你还是放宽心吧。”蓝队长终于忍不住,道出了自己的成见。他这么说已经算相当客气,要不是当着宝贝侄女的面,他恐怕早就出手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小辈!  张宇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沉声问道:“蓝队长,听说咱们要歇脚的寨子建在河谷中,是这样吗?”  “不错。有什么问题?”蓝队长依旧用眼睛的小半部分瞄着张宇,那目光足以让任何生物羞得无地自容。  “您说敌人会不会在那里设伏?”张宇滤过轻浮的眼神,继续问道。  蓝队长用马鞭指了指张宇,愈发嘲弄道:“小哥,你知道那个河谷有多大?没个几千来人,根本围不住”  “他们不用包围,只要封住出口就行。他们要的是货。”张宇对蓝队长的自负迎头一击,提出了自己的假设。他的话说得很清楚,只要敌人将山谷的前途和归路切断,除非这百十头骡马插上翅膀,否则这支庞大的马帮队伍早晚是瓮中之鳖!  蓝队长一怔。显然,张宇的假设切中了问题的要害。在这里,所有游戏的规则就只有两个字:财货。没有谁会吃饱了撑的提着自己的脑袋四处乱杀人玩。人家盯上的是你这些牲口和牲口背上驮着的那些值钱玩意儿。换言之,只要进出的山口足够小,他们就用不了太多的人。山口一旦被封死,两条腿的可以钻入深山老林溜之乎也,但是那些四条腿们,尤其是驮着几百斤重物的四条腿,想走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蓝队长脸色变了几变,才转向蓝采儿道:“采儿,你的病刚好,多穿上些衣服,小心一点,别再受风着凉。”言罢策马扬鞭向前方疾驰而去。  “宇,你为什么认为敌人会埋伏在河谷一带,而不是沿途夹击?”蓝采儿望着六叔的背影,不解的问。  “这个道理很简单。依照你以前的说法,金三角地区已没有大规模的武装力量,这就能说明对方的人手肯定有限,如果在半途劫杀,敌人胜算并不大,即使侥幸能成功,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局,那样他们不可能获得全功。就象包饺子,馅越多包得才算越成功,否则年夜饭就只能改吃片儿汤了。”  蓝采儿扑哧一乐,见张宇仍很不开心,解释道:“宇,我六叔就是这个臭脾气,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说着说着忽然觉得有些头晕,便又伏在了马背上,脸却仍然冲着自己的心上人,露出两颗小虎牙微微笑。  “没什么。”张宇淡淡一笑。蓝队长走得这么急,估计是赶着去加派人手、早作布置。看来,他的一番提醒已令那位六叔大人心生警惕  由于大大加快了前进的速度,马帮于下午便抵达河谷,算是提前完成了任务。  此时,河谷已遥遥在望。  由于河谷外的树木早被当地人砍光,所以形成了一片不大的开阔地。从开阔地向前看去,便见到了谷口。  谷口颇宽,足可供十余匹马并排而行,两侧是如刀削般陡峭的山崖,从远处望去,就象个大大的凹字,又象一扇巨大的门户,将谷内与谷外分割开来。透过谷口,隐隐看到些人迹,一问才知道是出来迎接马帮的掸人头领。  蓝采儿在马背上小歇半日,精神总算好了些,便从老李手中接过缰绳,一催马,超过长蛇般的队伍,向着出外相迎的掸人疾驰而去。  老李长长呼出口气,如释重负,点了颗烟,坐在一棵树桩上,径自享受起来。张宇也停下脚,陪在老李身边。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个原由,别看眼前的马帮有二百多人,可是除了蓝大小姐,就属老李和他还算投缘。现在蓝采儿跑到前面去办公事,张宇也只得陪着老李。  老李痛快的大吸几口,一双细眼在烟雾中眯缝着,缓缓道:“你还不知道吧?嘿嘿,咱大小姐在金三角可是大大的有名!说起来,她可是位公主哩!”  “公主?”张宇大感诧异!  “是啊。大小姐的奶奶是掸帮刀西栋大土司的女儿。刀西栋大土司,嘿嘿!在当年,可是掸帮最大的土司哩!”  “可是我怎么听说采儿的爷爷是李弥将军的幕僚,是汉人?”  “照啊!唉,这里的故事可多了去了,几天几夜也讲不完哦。”老李感慨万千。  “那您就长话短说,给我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宇继续问道,生怕老李就此罢嘴。  老李深吸口气,继续道:“好吧。不过我也是听老一辈人讲的,你权作听着玩,不用当真。”  张宇点点头。  “当年国军虽然兵败,但是退到了金三角,却是无敌之师!屡败缅军不说,还肃清了很多不肯合作的掸人山寨,被杀的掸族人成千上万造孽哟!唉,扯远了。话说当年,那些本地土司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方平安,不得不采取和亲的政策。纷纷用自己的亲生女儿拉拢国军中的‘大人’,就是军官的意思。汉人部队为了在这里扎下根基,也不得不应此下策。大小姐的爷爷,蓝元周将军就是为此走进了刀西栋大土司的府第”  在老李的叙述声中,时空仿佛发生了逆转,将二人带回到半个多世纪前。  那也是十月的一天,由于刚刚进入旱季,天空非常晴朗。年轻英俊的蓝元周跳下马背,在几名同样年轻英俊的士兵簇拥下,快步走进刀西栋土司的官寨。  蓝元周,江苏金陵人。毕业于云南讲武堂,后在李弥的第八军团服役。一九五零年初,解放战争的战火烧到云南,作为拒守云南这最后一块阵地的国军李弥部根本抵挡不住席卷全国的解放浪潮,甚至可以说一触即溃。蓝元周所在的部队很快被打散,逃亡中,他偶遇第八军七零九团团长李国辉,并由此开始了流亡金三角的传奇生涯。  大土司满面堆笑的立在门口,将年轻的汉人军官迎入张灯结彩的官寨。此时,作为准新郎的蓝元周,脸上却丝毫没有兴奋的表情。在江苏老家,他已经有了未婚妻子。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姑娘的相片他是见过的。那是个典型的温文、柔美的江南女子,婚期也已经订下  在军校,他是个品学兼优的高才生!在部队,他是名出色而骄傲的军人!他本无意于此荒蛮、偏夷之所落地生根。但是现在,唉!战乱改变了一切!  服从是军人的天职!现在,部队正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已不可能再顾及个人的情思。那个梦中未婚妻子,也许就真的是个永远的梦了。  蓝元周长长嘘了口气,将满腹心事抛到脑后,大踏步走进了土司老爷家的厅堂。众人在竹席上落座,接着仆人们纷纷跪在贵宾身后摇扇扇凉。蓝元周是未来的新郎官,是喜宴的中心,理所当然被大家哄闹着灌了很多酒,吃得头重脚轻、醉眼朦胧。当别开生面的掸族相亲仪式开始时,土司的十多个女儿象天仙般飘落下来,摆动着身躯,跳起了婀娜多姿的孔雀舞。蓝元周拼命揉揉醉眼,却根本是雾里看花,分不清到底谁是谁?最后一把抱住一个身穿水绿裙子的姑娘,将头扎进裙中  那个姑娘是土司老爷最小的女儿,也就是蓝采儿的奶奶。  在老李看,蓝元周与蓝采儿奶奶之间,实在是一段奇异的爱情。蓝元周其人虽然不是很出名,但是在金三角的各个历史时期都可以找到他的身影。他实在是个大忙人!不仅要忙着应付各种战事,还要象鱼儿般忙于在派系重重的部队内部周旋。他又是个极其神秘的人物,这也许与其从事的情报工作有关。他神秘的面纱一直到八十年代中神秘失踪都未被揭开。他与自己的异族妻子总是聚少离多,却又藕断丝连。当土司老爷的官寨被泰国政府军洗劫后,他曾率领特工大队在金三角大开杀戒,对所有投靠政府军和背叛汉人的当地人进行疯狂报复!那时侯,他被当地人称为‘嗯吗尼’,意即魔王。但是他又几度过家门而不入,将望眼欲穿的孤儿寡母抛在身后蓝元周失踪后不久,蓝奶奶就哭瞎了双眼,直到前年去世,仍念念不忘自己的丈夫,仍坚定的认为:‘他’尚在人间  这也许是一段常人所无法理解的爱。或者也不是爱,而是一段生死情缘。或者,就叫它作命运!  老李讲得兴起,竟驻足不前,而张宇也听得兴趣盎然。不知不觉,他们便落在了队伍的最后。待大队人马穿过谷口的时候,已拉开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待老李讲完,张宇才嗟叹的深深嘘了口气,从几十年前回到现实。人于瞬间清醒了。  或者说是突然被惊醒了!  刚才,当他调气回神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  危险之源就在谷口! 第二章战 一团红艳、灿烂的火球从谷口升腾而起!与斜挂在天边的夕阳交相辉映。就象一簇巨大的烟火,滚动着、翻腾着,直冲上云霄,顷而化为一朵乌黑的蘑菇云。黑色的云朵遮住了红日,却被日光包裹起来,在四周形成一圈耀眼的金芒!随之而来的便是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烈的爆炸就象轰隆隆劈雷,碾过宁静的空气,在人们的耳畔炸响,然后向远方伸展开去  早在刚才感到危险之际,张宇便招呼老李向侧后方的密林奔跑,待爆炸声响起,距离密林仍有十几步远。张宇猛的向前倒地飞扑,身体与地面接触后,就着冲劲滑行了一米多远,然后腰间发力,身体一扭,藏在一块巨石后。再看老李,早已倒地,竟一路滚过来。  张宇探臂膀迎着他的身躯,一把将他抓到身边。此时,二人都是灰头土脸,老李翻靠在巨石后,一边剧烈的喘息,一边比画着向张宇大声说着什么。在谷口,因爆炸卷起的漫天烟尘遮蔽了视线,使人无法看到谷内的战况。但是,四起的枪炮声说明了一切!  谷中已经展开激战!  眼前的情景将张宇最初的假想变成可怕的现实。敌人果然是在山谷设伏!奇怪得很,难道蓝队长竟没有派人早作布置?他真是好糊涂啊!  事到如今,张宇已没有时间感慨,老李受了伤。他大腿外侧的裤子被磨开一大片,血与土混杂在一起污秽不堪。老李哆嗦着解下枪械和背包,从背包内捏出一小块烟膏,然后和着水壶中的水敷在伤口。张宇急忙脱下上衣,把贴身的t恤撕开,用其中一块包在老李的伤口上。  “怎么样?”张宇大声询问。  老李擦擦额上的汗,忍着痛道:“不碍事,擦破点皮。”说话间,目光扫向前方不远处的密林。他的意图很明白:在这个空旷地带,他们二人随时都有被流弹击中的危险!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躲进密林。那些粗壮的树木才是生命的最佳保障。  “你自己能走吗?”张宇再次大声询问。  老李没有回答,却伏下身子,一手抓着包裹一手擎着武器,向着密林匍匐前进。他手中有东西,腿上又有伤,爬起来并不敢令伤口与地面接实,因而颇为吃力,那个姿势,既难拿又好笑。  张宇略一提气,猫腰冲离巨石,抓住老李的腰带将其挟在腋下,冒着横飞的石屑,几个纵跃钻入林中。  “你这个娃哟,真是冒失鬼!”老李在地上落实,边拍打身上的尘土边埋怨。  张宇满不在乎的笑笑,道:“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我去那边看看。”说完,望向谷口的山崖。  山崖一侧的顶端竟被炸掉了一角!看来,敌人早就将炸葯安放在那里,待马帮的大部队悉数通过后,引爆了炸葯。烟尘消散后,原本被两侧山崖相夹的入谷通途堆起了一人多高的碎石。如此一来,马帮的退路算是没有了。此时,只见有数人分别从两侧攀上山崖,扼住了谷口。由于密林的地势较高,透过林木的空隙,张、李二人约略能望到谷中的情形。  张宇倚住树,极目向前方望去,一望之下,不禁大感诧异。奇怪!怎么好象马帮的护卫队正在冲击已被碎石封住的谷口?  张宇又向高处挪了几步。果然!护卫队的第一轮冲锋已被击退。谷口的空旷处横着七、八具年轻的尸体,而后面正拉开散兵线的几十名幸存的护卫队员则被敌人的火力压制住。由于谷口的上下几个要点均被敌人占领,一时间,护卫队的形势颇为吃紧。只可恨谷内的树木早被山民砍光,连突兀些的石块也是凤毛麟角。以至那些勇敢的护卫队小伙子们,全成了活生生的靶子!  张宇紧蹙起眉头。护卫队拼死冲击山谷的入口还有什么意义?即便占领谷口,骡马大队又如何能迅速穿过乱石堆?难道蓝队长的大脑又进水了?  他沉思片刻,再次凝神远眺,隐约中看到一抹飘扬的红巾,那似乎是系在蓝采儿颈上的红色飘带。张宇立刻明悟了,回过头问道:“你的伤势重不重?”  老李满不在乎的笑笑:“嘿嘿!小意思”便马上明白了张宇的用意,接着道:“你是说?”  “没错!咱们从背后搞敌人一下。两侧山崖,你挑一边。”老李的反应令张宇非常满意。  老李点点头,并不答话,背起枪,向北面的山崖蹒跚而去。  不愧是名老战士!望着老李默默的背影,张宇冷静的目光中泛出淡淡光华,数息后便转回身,迅速钻入密林深处。  山谷内,骡马大队已经被脚夫赶着躲进掸人山寨。山寨的大门外,满面通红的蓝队长正死命拦在蓝采儿身前。  “采儿!不要再胡闹了!为了一个臭小子,难道你就不顾弟兄们的生死吗?”  他高声暴叫着,脑门青筋突起。他的前方,山谷出口处,密集的枪声一阵紧似一阵。任是谁也能听得出来,那里正在激战!那是他的战士正在用鲜血和生命为马帮大队铺路!  中午时分,张宇的提醒使他心生警觉,在那时,便派出了一组共十五名战士去把守山谷的出口。只是没想到敌人真的会在山谷设伏,而且的来得会这么快!爆炸声响起后,他的第一反映便是带领战士驰援山谷出口的守兵,却被蓝采儿捷足先登,竟命令护卫队冒死冲击山谷入口,去搭救落在队尾的张宇。先不说张宇的死活,单是她这种行为,就让人无法接受。这个丫头,真是要疯呢!  此刻,蓝队长早已心如火焚,也不知把守出口的弟兄们能坚持多久?时间啊!一念及此,他扬起脸,焦急的望向前方。  “让开!”蓝采儿瞪圆双眼,低声吼道。  蓝队长怔住了,一脸的焦急和愤懑顿时化为惊愕!  旁边的人想要上来劝解,也惊呆了。  蓝采儿的手抖得很厉害!虽然那支德国造的银灰色袖珍手枪并不沉,但是她握枪的手却非常吃力,瘦瘦的指关节已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这支枪是她的心爱之物,是十八岁生日时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闪开!”蓝采儿陡然提高了嗓音,凶恶的眼中流动着泪光。  “采儿!你这是在拿兄弟们的生命当儿戏!简直胡闹!”蓝队长并不甘心就此放弃,也提高了音调。语气中充满责备。  “咔”蓝采儿一把拉开保险,沉声道:“张宇早就提醒过你,你为什么不听?我再说最后一遍,闪开!”她握枪的右手已经稳定下来,食指悄悄扣在扳机上。  “罢了罢了!你随便吧!就让大家伙陪着你的张宇一起死在这里!”蓝队长忿忿退到一旁,扬起马鞭狠狠抽在一块石头上。  此刻他已经明白,采儿把枪掏出来并非虚应故事,如果自己一味坚持,很有可能会吃上一粒子弹。所以他放弃了。真不知自己的宝贝侄女到底迷上了张宇哪点?就为那张漂亮的脸蛋?老天哟!怎么让采儿碰上了这样一个狐狸精?  唉,算了吧。大家死在一起倒也干净,横竖也算在黄泉路上有个伴。  蓝采儿根本无暇理会六叔的心思,见他退开,手中的枪一挥,向左右命令:“上!”  张宇绕过丛林,迅速迂回到山崖下。抬头望了望。眼前的这道山崖约三四十米高,估计有六七十的坡度,上面爬满了藤蔓。对寻常人来说,这里也许已经极陡,但在张宇眼中却根本算不得什么。想当初在五台山受训时,贺老儿选定的山崖哪一道不比这里险峻。  他上下扫视一番,很快便选定路线,略一提气,手脚并用,向崖顶攀去。  三几分钟后,他攀到崖顶。小心的伸出半个头,探看敌情。由于他所选择的位置极佳,因而放眼望去,崖顶的敌人竟一览无余、尽在掌握。  这一侧的山崖上只有三个敌人。  有一个离他很近,几乎就在正前方。另一个距他也不过三四米,一边断断续续的点射一边发出怪叫。最远的那人在大约十米远处,此人倒很踏实,只是闷声不语的趴在那里,可手底下却并没闲着。他的怀中抱着一柄机枪,清脆的枪声就象节日中的鞭炮,却是崖下护卫队员的丧钟。而此人的外侧就是被炸塌的崖顶。  张宇眼珠一转,已有了计较。  蓝队长紧紧跟在蓝采儿身后,生怕她有任何闪失。虽然他仍然坚定地认为,为了那个小白脸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非常不值,但是为了这个宝贝侄女嘿嘿,说不得也只能拼上自己这把老骨头!  护卫队在蓝采儿的带领下一路杀到谷口,却再度被敌人密集的火力压制住,眼见又有几个小伙子倒在血泊中。蓝队长手疾眼快,飞身将蓝采儿扑倒在地。  “采儿,这样硬冲不行啊!伤亡太大了。”蓝队长在蓝采儿耳边高声说道。  蓝采儿早红了眼,一边挣扎,一边大骂“一群贪生怕死的废物!放开我”但是哪里挣得开蓝队长的控制?  此时,敌人子弹的尖啸声交织成一道充满死亡气息的恐怖之网,再加上不时从崖顶飞落的爆鸣弹和手雷,一下子将马帮护卫队前冲的阵行炸得七凌八落。使整个冲锋于瞬间便被瓦解。  突然,一颗手雷在蓝采儿身前的不远处炸响!与此同时,竟有两名藏在巨石后的护卫队员飞扑过来,压在蓝队长的身上。爆炸过后,蓝队长就地一滚,将蓝采儿带至石后。再看蓝采儿,正大口喘着气,一张小脸惊得煞白!她望了望那两个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小伙子,眼泪奔涌而出。泪水从她的面颊滑落,流入大张着的口中,却根本听不到哭声。她的嗓子已经嘶哑,早哭不出声了。  蓝队长看了看呆若木鸡的蓝采儿,再看看被凶猛火力压制住的护卫队战士,两眼冒出了火!大家冲到这里,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困在这块死地骑虎难下,事到如今怎么办?  就在这时,谷口南侧的崖顶突生异变!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躯如天神般从崖顶一跃而出!蓝采儿眼尖,一眼便认出那人,禁不住用嘶哑的嗓音失声高呼:“张宇!”  张宇双臂用力,轻轻跃上崖顶,并不停顿,竟腾空而起!  他飞出左脚踏向自己正前方敌人的脖颈,那人正埋头扫射,根本不知有人突袭,待被张宇的铁足踏实,却哪堪这开山裂石的一脚?立刻断颈而亡!张宇一击得手,趁着一踏之力,身体蓦然向右横冲,撞出右膝,目标直指居中敌人的太阳穴。那人刚刚射翻一名护卫队员,欢呼一声,突然觉出不对,还没侧过脸,张宇的膝盖已经到了!只闻得一声惊呼刚一脱口,便戛然而止。  眼见敌人被撞昏过去,张宇就势倒地,探右手抓住昏厥者的胸襟,奋力一甩,将手中之人掷向最远端怀抱机枪的敌人。张宇的动作实在太快!最远端的敌人虽已然惊觉,待转过了身,正被自己同伴的身躯迎面撞来。张宇何等神力?!一掷之下,飞出躯体的惯力何止千斤?可笑那敌人还张开双臂想要接下自己的同伴,等同伴进入怀抱才发现不对,已经晚了!竟被同伴的身躯一并惯下山崖,在山谷间留下一道长长的惨呼。  “是张宇!”蓝采儿再度发出惊呼。这一次的惊呼中却多了七八分喜色。是啊,心上人在生死关头挺身而出,这让她如何不喜?此刻若不是被蓝队长死命揽在怀中,她恐怕已早蹿出去欢呼了。  蓝队长怔怔望着崖顶。经过再三辨认,终于确定那个从天而降的家伙就是被自己咒骂过千百遍的‘小白脸’---张宇。  此时,他心中的感受已不能用神奇来形容!  张宇怎么会出现在敌人的身后?而且还在这个要命的时刻?而且,从现身到将最后一个敌人惯下山崖,只是转眼间,这么快!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怪不得采儿拼了命也要去救他,好厉害的家伙!蓝队长心中感慨万千,嘴上却只吐出了两个字:“乖乖!”但这两个字也很快被欢呼声所淹没,那是护卫队员们的呼声。攻克谷口南侧的山崖,等于拔掉了老虎的一颗獠牙,所有人都知道,胜利就在眼前!  “六叔,咱们冲锋吧?”有了刚才的教训,蓝采儿不敢再独断专行,侧扬起脸,探问。  “再等等。”蓝队长按住跃跃欲试的侄女儿,沉稳的回答。心中暗暗盘算,如果张宇能将北侧山崖上敌人的火力吸引过去,就再理想不过。到那时再进攻可将伤亡降至最低。  看着那两个敌人摔落山崖,张宇背靠在一块石头后定了定神。对付刚才那三个敌人,对他来说不过是牛刀宰鸡,但由于是在战场之上,他还是有一点点紧张。他最怕被崖下的护卫队狙击手误伤,但是听到欢呼声后,悬着的心终于落入肚内。稳定好情绪,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刚才滚倒落地时,由于与地面石块的摩擦,两条裤腿均告报废,腿上划出几道血痕,后背也有些痛痒,可能是破了,不过都是皮肉伤,不防碍行动。他不及细想,探臂膀单手将六七十斤重的机枪抓过来,看了看,还有不少子弹,便翻身蹲在石头后,将机枪对准北侧的山崖架好,刚探出头,便被呼啸而来的子弹压了下去,跳弹打在石头上,飞起的石屑横溅而出,他一侧脸,躲开一块射向眼睛的碎石,脸上却被划开一道血口。  “杂种!”他抹了一把脸,骂出声来。要不是顾及到老李,他刚才根本都不用抬头,只是胡乱扫射一番就可将敌人的火力压制住。***!爷爷好欺负是吧?他朝地上啐了口吐沫,只觉得血往上涌。刚才干掉那三个人后,他就觉得兴奋异常,压抑了半天才好些,现在看到手掌中的血,竟突然从心底生出一种不可遏制的欲望!那是杀人的欲望!  “老李趴下!”张宇暴叫一声,霍地站起身,平端起机枪,疯狂的向对面山崖扫射起来。他狂吼着,双臂和胸脯上的肌肉随着机枪的抖动突突乱颤,尽情发泄着胸中的怒火!机枪飞快的喷吐着火舌,将一粒粒夹带着死神的弹丸送到对面,打碎山石,炸开胸膛,轰爆头颅,眼见着有几名躲闪不及的敌人被打得血肉横飞,脑浆四溅!幸存者则慌不迭的将身体紧紧缩在石头后,苦忍着对面那个杀神的狂暴。  “乖乖!”  蓝队长再次发出感慨,这一次却更多了些责怨。看样子张宇疯起来一点都不比采儿逊色。怪不得采儿一门心思认准了他,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俩人原来属于一个类型。不过这个张宇也真是疯得可以,象他这么个打法简直是玩命,好个卤莽的家伙!  蓝队长不愧是久经杀场,只微微怔了怔,便马上恢复正常,长臂一挥,高声命令道:“冲!”  张宇狂扫了一分多钟,伴随着撞针的空击声,子弹终于告罄。他迅速缩回石头后,胸中大为畅快,人也清醒了。刚坐定,却突然觉得心如鼓擂,冷汗瞬间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渗了出来,汗液煞得伤口隐隐作痛。自己刚才怎么了?精神状况好象很不正常还容不得他细想,对面山崖上枪声骤起!敌人开始还击了,而且全部火力都对准了他一人,打得他蜷缩在石头后,一动不敢动。  嘿,如果这时候敌人扔过一颗手雷,自己光辉的人生历程就可以划上句号了。他想了想,苦笑起来,却没料到自己的想法却正与敌人不谋而合! 第三章奇谋 在山谷入口北侧的山崖上,负责狙击蓝家马帮的总共有十个人,领头的是个黑瘦子。此人姓朱。  由于是在爆炸后的第一时间抢上了崖顶,因而他们的狙击任务完成得还是相当出色。为此,朱小队长很是得意了一阵。  本来,出于安放炸葯的考虑,战前的布置中,上面并没有在对面的山崖上安置人手的打算,还得说自己经验老到,福至心灵的派了三个兄弟过去,才有了现在的战果。交叉火力,嘿嘿,真不是盖的!  看到了崖下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那些象乌龟一样蜷缩在各个角落的怕死鬼们,朱小队长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他那双笑得眯成两道缝隙的眼睛就仿佛在告诉人们,两千美圆的奖赏已经到手了。这是临出发前大队长的承诺,只要完成狙击任务,他个人将获得两千美圆的奖励。两千美圆啊,又可以占有多少个美女的身体!他细细盘算了一下,如果是本地妞儿,一、二十就可以搞定一个,如果是白人大妞儿嘿嘿,一想起白种女人雪白浑圆的大屁股和两只高挺柔软的大奶子,他就兴奋得禁不住浑身战栗。是啊,好久没玩过白种妞儿了,这次一定要多搞几个俄罗斯的,不!要英国的,美国的也行  非常遗憾,他的美梦只作了不到十分钟。当那个从天而降的怪物出现后,朱小队长立刻意识到,今天的任务恐怕没有那么轻松了。那个家伙,他觉得那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已经不能算人类,不管怎么说,自己派过去的三个兄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却被切瓜剁菜般的干掉了,死的时候连半个屁都没放出来,那简直已经不是人类的速度!更加恐怖的是,他竟然敢将身体暴露在己方的火力中,就那么站起来抱着机枪向自己这边扫射,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搞得自己又损失了三个好兄弟。娘的个屁!要不是他子弹打光了又缩回石头后,自己还他妈真以为那杂种是金刚不坏之身呢。  “头,快看!”一个手下一边换弹夹,一边叫了一嗓子。装好新弹夹,迅速掉转枪口,开始向崖下漫过来的护卫队员进行射击。  朱小队长一直留心着崖下的动静,不用旁人提醒,已经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这帮狗屎一样的杂种,真是给点阳光就敢灿烂啊!  “弟兄们,先别理那个狗杂种,搞定下面的。”他沉稳的发出命令,心中闪出一个恶毒的念头,马上有了消灭对面那个讨厌家伙的主意,接着从腰间慢慢摸出两颗手雷。哼!躲在石头后面就安全了吗?老子用手雷炸!炸不死也要把你炸出来!  此时,就在朱小队长等人的身后,北侧山崖的最北端,山崖与山峰相接的密林中,悄悄探出了一支黑漆漆的枪管,同时,一双满含杀意的眸子从繁茂的枝叶间露了出来。此人正是老李。  由于老李的大腿上有伤,动作本来就不是很利索,再加上刚才张宇大呼‘老李趴下’,出于本能,他猛的收紧身子,却才发现自己仍在山腰上,根本不用躲避,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嘿嘿,好在这个笑话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不算丢人。不过,那时侯已经很接近崖顶了,他等了一会儿,待张宇停止扫射,才继续攀登上行。虽说他比张宇慢了不少,但总算是赶上来了,没有太耽误事。  嘿嘿,兔崽子们,乖乖的不要动,等着爷爷喂你们子弹吃。老李握了握手中的自动步枪,然后拨动开关,调到连发,打开保险后深吸了口气,大嘴阴阴的一笑,扣动了扳机!  蓝队长迂回到南侧的山崖下,靠在一个隐蔽物后单手举起冲锋枪,枪口对准崖顶,另一只手臂挥了挥,示意跟进的队员迅速攀崖。  只应付一侧的敌人,确实比刚才轻松多了。此时,蓝队长已经胜券在握。在他的头顶,张宇又找到了武器,正在向着对面不停的射击,这个怪小子,还真是很懂得配合嘛!而且,山崖的另一侧似乎也有己方的帮手,这是怎么回事?蓝队长已经顾不上去细想,看着崖顶乱了营的敌人,他恨不得立刻插了翅膀飞上去,干掉他们!不!一定要打他个肉泥烂酱!  张宇终于射中了一个敌人!不过代价却相当高,一整匣子弹。他看了看已经冲上北侧山崖的护卫队员,然后扔掉空空如也的弹夹,靠在石头上长长舒了口气。其实,自从‘听’到老李的枪声后,他就不那么紧张了,因为他知道,这一战,已经胜定。放松之余,他抓过一支枪,决定练一练枪法。结果战绩非常糟糕,几十发子弹打出去仅仅命中一个敌人。烂啊!他自暴自弃的叹息。说心里话,对于枪械一类的东西,他一直比较抵触。子弹这玩意儿飞来飞去的太没谱,有时候还会误伤,倒不如拳头来得干脆,一下一个,保证‘葯’到病除。眼见着敌人在三方的夹击下已经大乱特乱,基本失去了抵抗能力,他干脆放弃了射击练习,舒舒服服的靠在石头上等待品尝胜利的果实。 “张宇哥。”  一名年轻的护卫队员攀上南侧的山崖。看到张宇,很拘谨的轻轻叫了一声。他的身后,陆续又有几人攀了上来。  蓝队长还真是未雨绸缪,竟想到派人来占领崖顶阵地,为大部队的撤退作准备。  张宇微笑着摆摆手,示意大家抓紧时间布置阵地。自己却趁机溜下山崖。小伙子们热切而又崇拜的目光使他有些无法忍受。当然,象类似的目光以前也曾看到过许多,但真正让他受不了的,却是大家的变化。之前的无视、冷漠,之后的热切、崇敬,仅仅小半天的时间,人啊,真是善变的动物。不过从另一方面说,张宇并不想成为马帮中人人瞩目的焦点,他只是个过客,并不属于这里,从本心而言,他倒宁愿变成一驮货物或是背包什么的,默默无闻的走过这段旅途,说得更坦白些,他不想与蓝采儿有过深的瓜葛,可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命运,嘿,很奇怪的东西呢!  “张宇!”蓝采儿象一阵风一样刮到张宇面前,却很奇怪的没有立刻扑上去,而是稳住身形,背起手,脸上的惊喜也于瞬间化作微笑。她将面前的人儿仔细端详一番,满意的点点头,以老成的口吻道:“嗯,不错!你干得不错。”说着伸出一只手,向上够着拍了拍张宇的肩膀,虽然有些吃力,但总算是拍到了,样子非常滑稽。  自从加入马帮队伍,蓝采儿就再也没有向张宇发过飚。毕竟,作为这一大群人的老板,她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努力保持威严。只不过,如果大伙儿知道了她任性刁蛮的另一面,会作何感想?张宇连运好几口气,还是忍不住微微一笑,指了指蓝采儿的面颊。那里还有几滴残泪。  “嗯?”蓝采儿大张双眼,不明所以,立刻回手抹了一把,擦到泪才释然的瞪了张宇一眼。 “哈哈,小伙子,干得不错嘛!”不知何时,蓝队长在老李的陪伴下来到了张宇的身后。  张宇转过身,对蓝队长的夸赞并不理睬,却拉住老李问道:“怎么样?腿上的伤碍事吗?”  老李的脸一红,看了看蓝队长,颇有些尴尬。  蓝队长神色一变,正要发作,被赶来的战士打断。是从山谷出口败退下来的战士。  来人简要汇报了一下战况。顿时使现在所有人的脸都变了颜色。  山谷出口已经丢了,奉命去那里把守的战士只有三人生还。牺牲的十二人中,有七人在最初的大爆炸中便已丧命,而剩余的五个因伤重无法行动的战士则拼死掩护自己的战友撤退,直到最后全部牺牲。  来人的叙述虽极为简略,但可想而知,当时的战况有多么的惨烈!说到这里,那人已泣不成声。  蓝队长着人带他下去休息,自己却陷入沉思。就在这时,又有一名战士赶来。  “头儿,抓到个活的。”战士低声报告。  “哦?”蓝队长从沉思中惊醒,随即狠狠道:“带上来!”说话间,眼角飘过一缕杀气。  战士领命而去,不大的工夫,七手八脚抬过一个重伤的黑瘦子。竟赫然是朱小队长。朱小队长的身上有两处枪伤,一处是大腿,被子弹洞穿,但是致命的一处却在腹部,那里虽缠了几层纱布,但血仍止不住的往外流。此刻的朱小队长显得异常痛苦,那一阵阵与其的体形根本不成比例的撕心裂肺的嚎叫使人仿佛身在地狱之中。可不是么?这么重的枪伤,除非是铁人,否则谁又能受得了?  蓝采儿用力捂住耳朵,噘起的嘴已经能够栓住包括驴在内的一些中小型动物。而蓝队长则搓着手,眉毛拧成了一团疙瘩,颇有些不知所措。  “我来收拾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手里拎着把尺来长明晃晃的匕首。他俯下身,手里的匕首象玩具一样转动着,冷冷看着可怜的朱小队长,就象看着案板上的猪肉。这个人张宇认识,叫祖易,是蓝队长的副手,平时话不多,办事情倒还勤恳。  张宇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祖易,倒不是因为他的冷酷。这个祖易真的是好奇怪,身上竟然干干净净,利落得很,一点都不象刚经过一场大仗的样子。  一声重重的咳嗽终结了张宇的好奇。是蓝采儿,不知何时,她已躲到背静处,手里抱着堆衣服。见到张宇转过脸,便丢了个眼色。张宇点点头,撇开众人,来到蓝采儿身边。  “你看看你的样子,竟给我丢人。”蓝采儿一边叨唠一边把衣服一股脑塞到张宇怀里。  “哎呀!你的腿”就在张宇脱下那条快要变成美国国旗的裤子的时候,蓝采儿发现了他腿上的伤,尖叫起来。“你先等等,我叫人给你包扎。”  “不用。真的,没事儿。”张宇坚定的制止了蓝采儿的慌乱。这个小姑奶奶真是小题大做,擦破点皮也要大惊小怪,就不怕别人笑话?要知道,比自己伤重的人可多着呢。  张宇用换下的裤子将伤口擦净,然后将新衣服穿上。蓝采儿虽不再纠缠伤口的问题,却抓住这段时间,开始了谆谆教诲。  “哎,我说,你就不能对六叔客气点?瞧你刚才的样子,爱理不理的,那可是我六叔耶!”蓝采儿有些激动,说到动情处竟忍不住伸出小手在张宇的胳膊上拧了一小下,疼得张宇倒吸了几口冷气。却仍然闷声不语将衣服穿好,然后用力拽了拽袖子和裤腿,看到效果并不十分显著,叹了口气,唉,这身衣服小了不止一号,穿在身上总有种衣不遮体的感觉,凑合吧,总算是有聊胜于无呢。  “你倒是放个屁呀?!”蓝采儿更激动了“别以为装成闷葫芦就没事了,那可是我六叔!得罪了他,将来没你好果子吃!”蓝采儿瞪着眼,硬是把后边的话咽到肚子里。是啊,将来还指望六叔在老爸面前美言几句呢,要不然那老家伙才不会把你这臭小子夹眼里!  张宇一侧脸,躲过蓝采儿二度探出的魔爪,嘴角向上翘了翘,微微一笑,笑得有些轻蔑。他实在懒得解释,就只能笑。对于蓝队长,他确实说不出什么了,或者说找不出更合适的字眼来发泄胸中的愤怒。就那个大草包,需要对他客气么?他配么?要不是因为他不听劝告、独断专行,一心一意的把队伍带进这个坟墓一样的山谷,怎么会死伤那么多兄弟?张宇无限惋惜的摇摇头,转身走向祖易。也不知蓝采儿的爸爸是怎么想的,竟会把自己这个傻兄弟安置在这里?或许他是算定了在金三角已经不会有人敢打他蓝家的主意?哼哼,人算不如天算啊。  “你,你什么态度嘛!哎,你跑什么?站住!”蓝采儿伸手抓了一把,却被张宇象泥鳅一样溜掉了,她重重吹了口气,直吹得额上的刘海儿飞扬起来,然后咬咬嘴唇,追了过去。  张宇来到祖易身边时,审讯工作已经结束了。朱小队长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猪头小队长,本来黑瘦的脸无端‘胖’了许多,一看便知道是吃了不少苦头才获得‘坦白从宽’的待遇,他的喉管被割开,刀口处一片血肉模糊,血仍在流淌,浸湿了颈下一大块土地。  “都说了?”张宇问。  “嗯。”祖易点点头。  “呃”急急扑过来的蓝采儿见到猪头小队长的恶状,慌忙捂住嘴,拼命忍住才没有吐出来,她憋气憋得很辛苦,小脸已经一片煞白。  张宇回头看了看蓝采儿,那模样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也难为她了,一个姑娘家,为了不在手下弟兄面前失了威风,硬是将内心的恐惧强压下去,嘿嘿,这老大当得可是不易啊!  祖易轻轻将匕首上的血渍擦净,收到背包中,才继续说道:“袭击咱们的是罗宗英的果敢自卫队,为了拿到这批货,罗宗英把队伍都拉出来了,总共不到一百号人。守在后山口的就这十三个,剩下的都在前面。”祖易扫了一眼散布在山崖上下的敌人尸体,然后站起身,向蓝队长投去询问的目光。  “奶奶个熊!罗宗英这王八蛋居然敢打蓝家的主意,老子早晚要灭他全族!”蓝队长骂道,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凶光。  祖易闻言一怔,有些哭笑不得。这哪里是他想要得到的答案呀?!  张宇微微一笑。这个蓝队长,思维跳跃得太不正常!眼前这道坎儿还不知怎么过去,居然已经憧憬到未来。蓝采儿的宝贝六叔啊,佩服!俺佩服you!  张宇笑着转向祖易:“那个果敢自卫队是怎么回事?罗宗英又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背景?”  “果敢自卫队是金三角一股零散的土匪,老窝在缅甸果敢一带,如今的规模并不大,也没什么背景。罗宗英是这伙土匪的头领,志向挺大,号称要一统金三角,但没什么本事,是个一般的角色。”祖易一五一十的回答。  “那他们凭什么?凭什么在这里杀人越货?”张宇追问。  “是啊!我也纳闷呢!”祖易挠挠头,一脸的问号。  此时蓝采儿已恢复一些,凑过来,附着张宇的臂膀插言道:“这事确实有些蹊跷,要是几十年前,他们也许还有这个实力,现在么”  “这话怎么说?几十年前?”张宇又转过来问蓝采儿。  “几十年前的果敢自卫队可是一支响当当的队伍!当时的头领是罗星汉,是罗宗英那王八蛋的爷爷。”蓝队长接过话头,看到几个年轻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不禁有些得意,继续道:“罗星汉出身在果敢的一个汉人山寨,那可是个人物!据说当年凭着四条破枪起家,在很短的时间就打下千把人的家业,名震一时,啧啧,汉人能打呀!”  “那为什么现在这支果敢自卫队不行了呢?”张宇问。  “当时的金三角有两支队伍最大,一支是坤沙总司令的掸帮革命军,一支就是罗宗汉的果敢自卫队,俗话说一山容不得二虎,据说两支队伍发生了一次大火并,罗星汉中计被包了‘饺子’,大败后就收山退隐了。可是他的后人却并不甘心,罗宗英就是在坤总司令投诚后又回来拉起了一支队伍。照我看,这王八蛋是想拿咱们立威呢!”  张宇是聪明人,透过蓝队长的一席话已想通了一些关节。  当初蓝采儿的父亲蓝伯庭脱离坤沙也许并非自主,而是坤沙的一步妙棋。从另一个角度说,蓝氏集团实际上是坤沙王国外放的‘外经贸部’和对外联络团。后来虽然坤沙倒台了,但是他手下四散的猢狲们却仍与蓝伯庭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因而从某种意义上讲,蓝伯庭依然还算是金三角的人。  这样一来,形势就明朗多了。想当初,在金三角敢与坤沙为敌的人根本就没有,等到坤沙这棵大树倒了,罗宗英才壮着胆子回来组建了这支自卫队。罗宗英苦啊,他缺钱、缺人、缺枪、缺地盘,几乎一穷二白,所以必须靠战斗来壮大自己,但是他却不敢动掸帮革命军的残余力量,就算他迫不及待的想打一场大胜仗,就算罗家与坤沙势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也决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罗宗英知道,那些凭真枪实战打出来的司令们,虽然势力都不大,但没有一个善茬。  既然惹不起那些‘落架的凤凰’,罗宗英便将目光转向了蓝家的马帮。拿蓝家开刀好处有很多。其一,蓝家在金三角的根基并不深,实力也不强,如果计划得当,他大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趟买卖做成。第二,蓝家马帮是块肥肉,拿下它,罗宗英自可大大发一笔横财。第三,从某种意义上说,灭掉蓝家马帮等于削弱了那些‘凤凰’们的势力  罗权衡再三,最终选择了蓝家的马帮。因为如此多的诱惑已足可使他铤而走险,搏上一把。而这也许就是今天一战的背景。  但是这里面仍有疑点。难道罗宗英就不怕坤沙的那些原下属们报复?蓝家马帮押运的货物一定与坤沙旧部中的某个势力有关。一旦他们得知自己的货物遭抢,必定会疯狂的反扑。或许一家的实力还不足以吃掉罗,可若是十几家联合在一起呢?难道罗总英会想不到这一层?如果实情真是这样,那他还混个什么劲儿?不如早点回家洗洗睡了。  张宇沉思着,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状况很古怪也非常搞笑,看得蓝采儿莫名其妙。张宇这家伙鬼点子多得很,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攒出什么馊主意了呢。想通这一点,蓝采儿忍住心中的好奇,决定不去打搅他。  蓝队长本是个没有心计的人,但今天的事让他栽了个大跟头,搞得很没面子,此时见大家都不说话,便也留了个心眼,先不急于发表意见,省得哪句话说得离谱,又成为他人的笑柄。尤其是姓张的小子,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哪还当自己是个长辈?采儿啊采儿,这就是你选的好女婿?什么东西嘛!  张宇冥思苦想,蓝采儿静观其变,蓝队长故作矜持,他们三人的沉默使得眼前这个小群体陷入了不应有的静寂,倒是祖易耐不住性子,轻轻咳嗽一声,冲散了片刻的沉寂。  “咳!蓝叔,您看下一步咱们该怎么走?”他问得很小心,但语气中却夹杂了些微急迫。按说一向沉稳老练的祖易并不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但是那也分什么时候,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哪还容得老大们玩深沉?  蓝队长狠狠瞪了瞪祖易。这小子太没眼色!你问谁不好非要问老子?这不是明摆着让老子出丑吗?不过既然人家已经把名点到自己头上,他堂堂的蓝大队长也不好再继续装聋作哑。  “现在嘛,嗯,”蓝队长在心里问候过祖易前若干代女性亲属后,才硬着头皮道:“阿易,你也不是个新手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办吗?咱们当然是要撤退喽。对,马上撤退!阿易,你现在就去把马夫集中起来,让他们尽快清掉这里的碎石,其他人负责掩护。动作一定要快啊!去吧!”  “等等!”  祖易正要领命离去,却被蓝采儿叫住。  “我有个主意。”蓝采儿眯起眼恶狠狠道:“咱们与其就这么撤走,倒不如干他一家伙!”  “噢?”  “怎么说?”  蓝队长与祖易齐声问。  “我的意思是,咱们分出一半人手绕到山谷外,前后夹击,消灭他们!”  “这个太冒险了吧?”祖易轻声道。  “我看行!***,杀不死他们也要杀他个半残,咱不能吃这个暗亏。”蓝队长大声肯定了侄女儿的想法,说着拍拍祖易的肩膀笑道:“阿易,出来混可不比在家守着老婆孩子,该冒险的时候就要冒险啊!”  “你看呢?”蓝采儿并不理会蓝、祖二人的态度,将目光投向了一直微笑不言的张宇。  “不好。”张宇笑着摇摇头。蓝采儿居然能想到败中求胜的反击,着实令他刮目相看。这丫头不简单!至少比她那个糊涂六叔强多了。  “为什么?”蓝采儿问。  张宇并不回答,却对祖易道:“你告诉她。”  “我?”祖易一愣,才点点头道:“好吧,那就说说我的看法。大小姐的主意本来是不错,但是就目前来看,咱们的胜算并不大。第一,咱们与罗宗英的兵力相当,如果再分出一半打夹击,这个如果敌人强攻一面,咱们的人要是顶不住的话,嘿嘿,咱们的攻势就崩了。第二,咱们刚刚中了埋伏,而且死伤了些弟兄,部队的士气正处在低潮,如果在这个时候强行反击,恐怕会适得其反。”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呵,这是我个人的观点,也不见得对,大主意还要头儿来拿。”  “祖易说得不错!”张宇在第一时间肯定了祖易的想法,接过话茬道:“首先,在双方兵力旗鼓相当的条件下进行强攻,咱们并不能保证稳赢。即便最后赢了,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战法极不可取。其次,采儿,不知你想过没有,如果敌人并不与咱们纠缠,放弃阵地、从林间撤退,咱们该如何应对?放任这头猛虎在身边窥视?那样的话,咱们将陷入敌暗我明的被动境地,未来的日子会很难过。”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咱们也不能撤退喽?既不能撤退又不能反击,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投降吧?”蓝采儿翻着眼睛反问。  “既然不能反击,当然要撤退。”张宇依然淡淡的笑着“不过,咱们要放下包袱才能撤退。”  “放下包袱?”蓝采儿不解的问。蓝队长和祖易也都凝神倾听。  “对!罗宗英不是想要这批货吗?咱们就把这批货留给他!”张宇收敛了笑容,眼中闪出精光。 第四章秘密 蓝采儿与祖易似乎从张宇的话中听出了什么,并不做声,静待下文。只有蓝队长,大嘴一撇,恶言道:“切!也就你这个忪蛋才能想出这么窝囊的主意。小子,知道这批货值多少钱吗?卖你一万次也赔不上!还送人?亏你想得出来?!”  张宇对蓝队长的冷嘲热讽根本不理会,却问祖易:“易哥,咱们队伍中有没有对果敢比较熟的弟兄?”  “有啊,我就挺熟的。以前走过几趟货。”祖易应道,接着便醒悟了“你的意思是?”  “在果敢下手!”蓝采儿也马上反应过来,抢着替祖易说出下半句。  “对!”张宇满意的点点头,分析道:“这批货虽然很贵重,但是现在已经变成累赘。如果不彻底消灭罗宗英,咱们很有可能会在后面的路途中被敌人拖垮,所以倒不如把这个包袱甩给罗宗英。他的人手有限,这一百多匹骡马足可以把他们折腾得筋疲力尽。当然,在开始的时候,他一定会万分小心,但是越接近果敢他的戒心就会越松弛。我的意见是,咱们在果敢附近找一条比较险要的道路设伏,然后伺机下手,一举歼敌!如果可能的话,连他的老窝一起端掉,除去这个祸根!”  “听起来好象不错耶!”蓝采儿看了看蓝队长,眼中放出光,但马上提出自己的疑问“可是,咱们怎么才能知道罗宗英走哪条路呢?据我所知,从这里到果敢可不止一条道呀。”  “这个嘛,就要问易哥了。”张宇笑着指了指祖易。  祖易想了想,说道:“从这里到果敢确实有不少小道,但是能够通行骡马大队的只有一条,这条路一直到凤凰岭才分开,一边要绕过四平山,到达勐良然后向东进入果敢境内,另一边是直接翻越凤凰岭进入果敢。绕道四平山的路宽而且平坦,但是要比翻越凤凰岭多走八十公里。”  “那他们一定会走翻越凤凰岭的那条道。”蓝采儿插言道。她的判断不无道理,虽然四平山的那条路比较好走,但那毕竟是山路。八十公里的山路,相当于一倍以上的平地路程。如果敌人选择绕道,将要多走两到三天。多花两到三天的时间求一个舒服,对于归心似箭的罗宗英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祖易摇了摇头,轻易否定了蓝采儿的猜测“也不一定。凤凰岭不好走啊!那条道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匹马通行,而且越接近山顶就越陡罗宗英的人手有限,我要是他,就不会冒险走这条道。”说到这里,祖易将目光扫向张宇,好象在问:你看呢?  被祖易一说,蓝采儿也没了主意,同样的将目光投向张宇,等待他的决断。  张宇微微一笑,环顾众人道:“都看我干什么?这个问题很复杂么?要我看,罗宗英一定会选择直接翻越凤凰岭!”看到大家目中的疑虑,才解释道:“就算他不愿涉险,咱们也要逼他走!”  “这话怎么说?”祖易被逗出兴头,急切的问。  张宇进一步解释道:“如果罗宗英绕道四平山,他一定会先派人探路。而咱们要做的,是让一两个狙击手埋伏在那里,等敌人的探子现身后把他打回去,到那时就不愁罗宗英不改变主意。”  “如果罗宗英一意要硬闯呢?”蓝采儿问。  张宇白了她一眼。这丫头什么时候染上了韩进和叶朋的毛病?开始爱抬杠了?  “是啊,如果他们硬闯怎么办?”祖易附和着,马屁的味道相当浓郁。  张宇好玄没晕倒,没好气的回答:“那就把那条道变成雷区!罗宗英总不会带着工兵出门打劫吧?”  蓝采儿与祖易终于领悟了张宇的战术,纷纷点头。蓝队长用手搔着脑袋,想反驳点什么煞煞张宇的威风,可急切之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讪讪道:“这批货可是非同小可,要是搞丢了谁也担待不起。”  “六叔,您就别疑神疑鬼啦!张宇说得挺有道理,我看呀,只要咱们计划得当,这个法子准成!再说了,您不也想灭了罗宗英出口恶气吗?”蓝采儿拉住蓝队长的手臂,样子象在撒娇,骨子里却已认可了心上人的计划。  蓝队长被宝贝侄女儿磨得不行,便转向祖易,试图寻找同盟,却见祖易垂首站在一边,并不表态,显然已经‘叛变投敌’。现在的形势已经很明朗,即便撇开张宇,也是二对一,自己这个队长要被架空啊。一念及此,他突然灵机一动,反驳道:“如果罗宗英得手后不回果敢呢?就让大家趴在山上干等喝风?”  张宇立刻反唇相击:“您的意思是说,罗宗英会带着一大票骡马货物在大山里兜圈玩儿?要真是那样,他的智商恐怕就有问题了。”张宇话里带刺,说得蓝队长勃然变色。  蓝采儿见六叔总是没完没了的和张宇纠缠,已经很不高兴了,便抢在蓝队长发火前板起脸道:“六叔,今天的事就这样定了。至于以后如果出了什么差错,责任全由我承担。”蓝采儿言尽于此,把话说得很明白:既然我蓝采儿是这些人的老板,最后的决定权当然在我手里。而且她这样讲已经算相当客气,不是么?人家张宇分析得哪点不对?你这样不依不饶分明是对张宇的人身攻击!无理取闹嘛!当然,如果把这些话说出来,蓝队长脸上恐怕早就挂不住了。既然是自己的六叔,还是要给他留些面子的。  “咳,”祖易轻咳一声,插话道:“蓝叔,张宇兄弟的计划嗯,我看可行。咱们现在也没别的好办法啊!您说呢?”  别看蓝队长叫的凶,那是在找张宇的别扭。他就是看不惯那小子的眼神!胎毛还没褪干净,牛什么啊牛?不过在心里面,他还是认可臭小子的计划。说得再透彻些,他自己也没什么好主意,现在他也明白了,拉着大队人马逃跑并不是个事,说来说去还是人家的招儿高!既然采儿和祖易都表了态,他再这样闹下去未免太失身份,便闷哼道:“哼!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将来出了篓子可别怪我没提醒。”说完转过身径自整队集合去也。  其实,这一次还真让蓝队长给蒙到了!由于某个秘密的原因,罗宗英在得到这批货后果真就没有回老窝!当然,这是后话,暂且放在一边。  再说张宇,见蓝队长彻底作了甩手掌柜,也乐得耳根清静,便与蓝采儿祖易二人细细计划一番,不久商量妥当。他们将马帮分为三队:第一队,由蓝队长率领没有伤患的七十二名战士急行军,直插凤凰岭。第二队是一百余个没有武器不会作战的马夫与伤员,他们将匿至凤凰岭附近的山寨,一方面对伤员进行治疗,一方面等待下一步命令。而张宇、蓝采儿、祖易则抄小道赶奔马帮此行的目的地---勐帕亚。  就如张宇所料,蓝家这批货的下家正是大毒枭坤沙的旧部之一,驻扎在勐帕亚的掸帮自卫军。这支部队是原掸帮革命军所属一军的残部。司令就是这支部队原来的长官,叫于兴业。  于兴业,原名于红军,北京人氏。文革期间曾是北京某个红卫兵帮派的小头领。为了追求更高的革命理想,他与几个有着同样志向的伙伴远跋万水千山来到云南,然后偷渡出境走进了荒蛮凶险的金三角,寻找传说中的革命队伍。但是命运开了个大大的玩笑!他们并没有碰到由共产党人领导的缅甸反政府军,就在濒死的一刻,他们遇到了游弋于苍茫群山中的国民党残部。在生存与死亡面前,他们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加入了‘敌人’的阵营。之后的出生入死、浴血奋战,也与当初崇高的理想风马牛不相及。他们杀人或者被杀,都只为了一个目的,一个很简单的理由:活下去。经过几年的残酷战斗,与他同来的伙伴大多魂洒异乡,他成了不多的幸存者之一,并且因为作战英勇、智计百出而深得自己的顶头上司,当时任团长的坤沙的赏识,最后也终于成为坤沙王国的肱骨之臣。坤沙向泰国政府投诚后,于红军不甘心就此沉沦,便带领四百余名愿意追随自己的战士逃至勐帕亚附近的山中,过起了山大王的生活,并且听从当地巫师的建议,改名为于兴业。  于兴业的掸帮自卫军虽然是坤沙旧部中规模最大的一支,但日子却并不好过。由于各国政府的封锁与围剿,他们不仅缺少必要的战争与生活补给,就连正常的人员补充也很成问题。因而实际上这支部队的处境一直相当困难,发展壮大就更成了镜花水月、遥不可及的事情。要不是有蓝家在暗中支持,于司令恐怕早就步坤沙的后尘,向缅甸政府投诚了。当然,于兴业还是个有相当野心的人,他拉出这支队伍来,并不想过现在这般苟延残喘的生活,他要成就一番事业,要重振掸帮革命军的雄风,要建立理想中的掸帮独立王国。基于上述所有原因,他终于下定决心大干一场,而这才是蓝家与于兴业此次交易的根源。  “哼!要是于叔叔知道了这件事,罗宗英呀,就等着给自己收尸吧!”在计划的最后,蓝采儿恨恨道出了这么一句。张宇看得出,她说这话有相当的把握。这批货对掸帮自卫军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单单货值就是一笔令人咋舌的金额。这一点从蓝家出动的护卫队规模以及蓝大小姐亲身押运这两件事就不难看出。于兴业如果知道货物被截,一定会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当然,蓝采儿在讲这话时也许并没有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罗宗英被杀了,又如何为自己收尸?  张宇等人计划完毕就开始分派行动。蓝队长这个人或许有万般的不是,但有一点还是把握得相当好,那就是家族的利益。为了家族的利益,他可以牺牲一切!而这也许正是蓝伯亭放心地将其安派在这里的主要原因。蓝队长听到分派的命令,内心里面虽然很不情愿被小辈们支使,但还是领命出发了。说一千道一万,他还是看好张宇的这个计划。当然,蓝队长还有自己的一副小算盘,不论为公为私,一定要将罗宗英的势力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张宇三人一直坚持到所有人都安全撤离,才上路出发。蓝采儿和祖易都有自己的马匹,惟独张宇,乘的是十一路公车---光脚走路。早先蓝采儿曾分给张宇一匹马,那是匹本地的纯种母马,擅走山路而且绝对温顺,可惜被张宇极力推掉,气得采儿直骂‘贱骨头’。其实张宇也有自己的苦衷,他根本就没骑过马,加之走的又是山路,倒不如双腿如风来得轻快,再者说,都什么年代了,谁还骑马呀?切!  “上来吧!”三人两马翻出山谷后,蓝采儿用眼角的余光斜眯着张宇“要等你走到勐帕亚,黄花菜都凉了。”在初升的月色下,她的面容似笑非笑。  张宇无奈,翻身上了马背。  蓝采儿捉住他的双手箍住自己的后腰,说了声“抓紧”催马前行。  张宇心里这叫一个别扭!这一路上他一直刻意与蓝采儿保持着距离。就在刚才,也还打算跟随蓝队长同去凤凰岭,可谁知蓝采儿只说了一句“我需要人保护”便将他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是啊,谁让你非要在众人面前学那个癞蛤蟆,掀起门帘露上一小手?!现在大家可都知道你张宇身手不凡,那么保护蓝大小姐的‘重任’当然也非你莫属喽!  祖易果然言而不虚,在他这个便宜向导的带领下,三人很快便拐上了一条密林小道。按照祖易的计划,三个人如果同骑快马,只需一天一夜的时间便可抵达勐帕亚。但由于张宇的原因,使得他们前行的速度大大减缓,走了两天一夜,直到第二个夜晚即将结束时,仍未到达目的地。  赶了两宿一个白天的路,蓝采儿大病初愈的身体早就吃不消,此刻正昏昏沉沉的靠在张宇的怀里。张宇经过了一天半的马上生活,俨然已成为好手,对马儿的掌控也已相当自如。祖易突然带住缰绳,缓了口气才指着前方用嘶哑的嗓音说道:“前面有个小海子,绕过去,就是于兴业的军营。咱们先歇歇,等天大亮了再过去。”说完跳下马,拉着缰绳径自走进了道边的丛林。  张宇也下了马,轻轻摇醒蓝采儿将她扶下马背,然后追入林中。“哎,小海子是什么东西呀?”张宇边走边问,祖易却没有回答。  也许是自己太累了,说话的声音比较低沉,因而祖易并没有听到。这么想着,张宇加快了脚步,走了大约二十几米的样子,竟钻出了树林。张宇没有再发问,却突然愣住了。  眼前是一片不大的水域,比较官样儿的字眼叫高原湖泊。翠蓝的湖面在晨曦中平滑如镜,偶尔有一两只早起的水鸟一掠而过,使得水面漾起轻轻涟漪,就象朵朵乍开的花儿,带着微笑涨开飘散,须臾归于平静。那是一种极其安详的美,美得甚至令人不敢大口呼吸。张宇呆了呆,才轻手轻脚走过去,生怕自己的唐突破坏了这里的景致。来到水边,又有了新的发现,原本翠蓝的镜面一下子透明了,而且直透见底,那些长满水草的不规则石块以及倒折的树干一股脑展现在眼前,却更衬托出了湖水的清澈、明亮。  “有鱼耶!”已经清醒许多的蓝采儿流着口水怪叫一声,顿时将这里原有的宁静破坏殆尽。  “您饿了吗?我去捉两条,这里的鱼傻得很!”祖易说话就要下水。张宇一把拉住他“算了,抓到鱼还要收拾,怪麻烦的。过会儿到了地头,想吃口好的还不容易吗?”  祖易被张宇一劝,觉得挺有道理,才收了手,却突然想一件事情,拍着脑门对张宇道:“看我这脑子!你刚才问‘什么是海子?’这海子呀指的就是湖泊,当地人的俗称。小海子呢指得就是小湖,那,就是这里的样子。”祖易边说边拍开马儿让它自己饮水觅食。  祖易的这种行为属于严重的‘马后炮’,搞得张宇哭笑不得。他摆摆手,示意已经知道,然后坐在岸边的草地上,接着又躺下去,以手拄头,仰望蓝天。  “一点生活情趣都不懂,真不是个东西!”蓝采儿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躺到张宇身边,又骂了两句,竟睡着了。  祖易看蓝采儿先睡了,说了句“睡会儿吧,缓缓精神。”便也躺倒,看样子累的不善呢!  张宇依旧望着蓝天,也很累,也很想睡,可也许是累过了劲儿,死活睡不着。真美呀!他盯着天边一朵花儿般的云彩,心里感慨着,要是能和月儿在这里过一辈子,嘿嘿,那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月儿啊,你见到叶朋了吗?应该见到了吧。等着我,等我去接你  张宇胡思乱想着,渐渐有了睡意,眼皮刚刚合上,突然被一道破空的尖啸声惊起!他猛的坐直身体,只见从林外他们的来路处飞出一道红光直插半空,然后炸成一团火焰,旋即散成火星洒落下去。蓝采儿和祖易也被惊了起来。蓝采儿张大了口,却不敢出声。祖易做了个手势,猫腰钻进树林。  张宇向蓝采儿丢个眼色,二人跟了过去。他们穿过树林来到路边,悄悄潜到藏身在大树后的祖易身边。  祖易做了个保持安静的动作,于是三人齐齐向来路望去。  刚才放烟花的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离他们约莫三十几米远,马就栓在路边。那人眺望一番,见没什么动静,又掏出枚烟花,用烟头点燃引线,便又见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点燃了第二枚烟花,他便不再张望,径自蹲在路边继续抽烟。  等了约十多分钟,道路上仍没有任何动静,祖易终于忍耐不住,轻轻从腰间抽出手枪,还未抬起却被张宇按住枪身。张宇摇摇头,示意不要操之过急。再看蓝采儿,早已摒住气,脸蛋红红的,显得相当紧张。  祖易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收起枪,心下暗暗称奇:张宇应该比自己还小不少,怎么就能沉稳得象个老头子?  又过了约十分钟,蓝采儿也坚持不住了,身子一软,伏在张宇的背上。突然感到张宇身体一震!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过了也就十几秒,便见从军营方向的道路上驰来一骑快马,接着才听到马蹄声。马儿越跑越近,马蹄翻飞着,将铺在路面上厚厚的落叶扫荡起来,夹带着一股具有实质性的旋风冲过去。惹得蓝采儿蹙眉捂嘴好一阵难过,看她那神态,如果不是怕泄露踪迹,恐怕早就破口大骂了。  张宇捏捏蓝采儿的胳膊,让她少安毋躁。蓝采儿立刻反击,狠狠咬了张宇一口。胸中恶气才得以舒缓。逞过‘口舌’之利,蓝采儿又想到一事,心中好生奇怪:如果说落叶掩盖了马蹄声才会出现马儿在先踢音在后的怪事。可是张宇又怎么会提前知道那边来人的呢?这家伙莫非能掐会算?其实她哪里知道,张宇的能力绝不止这么一点点呢!  只见来人在放烟花那个年轻人面前勒住缰绳,翻身下了马。放烟花的年轻人急忙站起身,迎上去,说了些什么。由于距离较远,他的声音很模糊。  “刚来的那个是于兴业的师爷,叫赖长义。”祖易轻呼道,言语间目光闪烁不定。  “怪不得呢,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经祖易提醒,蓝采儿也认出来人。她小声说完,便又继续假寐。  于兴业的师爷一大清早跑出来与人私会,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祖易与蓝采儿二人虽先后认出他,却并没有急于现身招呼,尤其蓝采儿,以她如此冲动的性格竟也能不动声色,真是难得啊!  张宇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后闭上双眼,静心凝气,放开神识,紧接着,四周的声音奇迹般放大了数倍!风声、叶动甚至极远处山谷中涓涓溪流的声音都清晰入耳。  “嗯,你来的倒早。”赖长义将手中半片玉符与那年轻人的另一半对在一处,见完全吻合,满意的点点头。  年轻人也松了口气,收好玉符顺手摸出一封信,递过去,道:“这是我们司令给您的信。”  赖长义接过信件,边拆边问:“你们已经得手了?”  年轻人只是静静站着,并没有回答。赖长义也不介意,展开信纸后飞快看了一遍,心中顿生疑虑,皱了眉,喃喃道:“老虎沟?”旋即问那年轻人道:“你从老虎沟来的?从老虎沟到这里怕要三四天的路程吧?”  年轻人被问得有些局促,怔怔的不知如何作答。  赖长义继续追问:“你们在老虎沟下的手吗?据我所知,老虎沟并不在他们计划的路线上。”他逼视着年轻人,似笑非笑道:“不对吧?时间、地点都不对!”  年轻人紧张了片刻,竟恢复镇定,反驳道:“您操的心太多了吧?不管我们在哪里下的手,反正货就在老虎沟,只要于司令肯带着钱去,就一定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赖长义沉下脸,与年轻人对视片刻,才点点头,冷声道:“好!那你就回去通报一声,说于司令一定会如约而至!”  年轻人收到回信,转身刚要走,却被叫住。  “等等!”赖长义将信叠好收入怀中,不紧不慢的继续道:“你再替我带个口信,告诉罗宗英,让他最好别玩什么花样。否则嘿!我们掸帮革命军可不是吃素的!”说完,也不理年轻人的反应,翻身上马,径自去了。 第五章通吃 张宇缓缓收了功,睁开双眼。赖长义临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着实把他惊到了,害得他气血逆行,险些走火入魔!平复好一阵才脱离险境。  “哎,你说和赖长义约会的那个人会是谁呢?”祖易见张宇醒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刚问完又感到自己的问题太没道理,叹了口气,道:“唉!可惜离得太远,什么都听不到。可惜呀!”言语间充满懊悔。是啊,刚才他怕被那人发现才刻意保持了相当的距离,到现在却要后悔。人啊,有时候真是很矛盾呢!  “赖长义一大早就偷偷溜出来与人相会,肯定没什么好事。我说祖易呀,你就省省吧,反正跟咱们也没关系,管那么多干什么!”蓝采儿的脸依旧贴在张宇的背上,说得有气无力。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快赶到军营,饱餐一顿然后美美睡上一觉。至于其他的事嘛,只要于叔叔肯出面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听到他们的谈话了。”张宇淡淡的插了一句,犹如一块巨石投进了身边平静的小湖。  “什么?!”蓝采儿一下子从张宇的背上弹起来,仿佛那里突然生出了电流。“这不可能!你”她刚说到一半,猛然想起刚才张宇就好象提前知道了赖长义的来临,于是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蓝采儿不知从哪里来的精神,一下子窜到张宇面前,大感兴趣的盯着他,觉得那张讨人喜欢的脸又多出了三四分的神秘,不!至少有六七分!  祖易的反应虽没有蓝采儿那般强烈,但也大感惊异“刚才你没睡着呀?嘿,我还以为嘿嘿!”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便转入自己关心的问题:“张宇,你都听到啥了?那个放烟花的人到底是谁?”  被祖易一问,蓝采儿也开始变得相当好奇,但是她的好奇却与祖易迥然不同,此时她正揪着张宇的耳朵翻来覆去的研究,边研‘揪’边自语:“你这耳朵也没什么特别的呀!噢,好象耳垂大了点”疼得张宇呲牙咧嘴,抬手将她的两只小爪扫开,才说道:“那个放烟花的人是罗宗英的手下,赖长义和他谈的是关于一批货的事,其中还提到了交易的地点,好象在老虎沟。”  蓝采儿蓦的停住二次伸出的魔爪,惊呼道:“天啊!那不会是咱们的货吧?”  张宇未置可否的笑笑。祖易先是大吃一惊,然后沉吟片刻,才缓缓道:“老虎沟离这里可是不近!骑快马也要三四天的路程。罗宗英怎么会?”说到这里,他猛然醒悟,抬起头呼道:“我明白了!”  蓝采儿的反应稍微慢了些,但也紧随祖易呼道:“我也明白了!”  张宇看着蓝、祖二人,微笑道:“说说吧,都明白什么了?”  蓝采儿已经被自己的猜测吓坏了,她的脸苍白得一塌糊涂,嘴唇抖动着,根本说不出话。  “于兴业把我们出卖了!”是祖易低沉的声音。他咬着牙尽量压抑住胸中的愤怒。在某些疑问还未搞清楚之前,他必须冷静!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出卖咱们?”蓝采儿颤抖的嗓音表明她仍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想起于叔叔亲切的笑容、和蔼的话语,很多年前自己还追着他满山的跑天啊!这怎么可能?  “原因很简单。他没有钱!”张宇根本不顾蓝采儿的痛苦,极其冷酷的道出了事情的原由“这一次于兴业可谓是孤注一掷。他隐忍了很多年都没有等到很好的机会,如果再等下去,他会越来越老,那就意味着他将永无出头之日,所以才冒险向蓝家订了这批货。据我猜测,于兴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有这笔货款,”说到这里,张宇顿了顿,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或许他有钱也说不定,不过总之,他是不愿自己掏这么一笔钱。”  “为什么?”蓝采儿不解的问。在她心目中,于叔叔可不是这样的坏人呀。  张宇并不介意蓝采儿打断了自己的分析,反而问道:“采儿,你说于兴业为什么会定这样一大单货?”  “壮大自己的实力呀!”蓝采儿回答。  张宇摇摇头,道:“这只是最肤浅最表面的原因。依我看,于兴业是要向其他势力下手了。”  “哦?这话怎么说?”祖易颇感兴趣的插口道。  “说到底,于兴业的终极目标是统一金三角,成为真正的金三角之王。他之所以订这么一大单军火,就是为开战作准备。现在他也许还不缺钱,但是一旦仗打起来,资金缺口将会相当大。所以说为了以后着想,这批军火的费用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掏的。”  “是这样啊!”蓝采儿终于明白了于叔叔的苦衷,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但新的问题又接踵而来“那他为什么选择同罗宗英合作呢?”  “我想这里面的原因可能有三。第一,罗宗英这支人马并不属于坤沙系,从保密的角度来说,用他们比较可靠。第二,罗家与坤沙有世仇,如果由他们出手,不会引起你们的怀疑。第三,罗宗英人手有限,属于小规模土匪,对付起来比较容易。”  “怎么?你的意思是于兴业还要打罗宗英的主意?”蓝采儿再问。  “不错!”  蓝采儿偏过头,见说话的竟是祖易。经张宇的解释,祖易已经对整个事件豁然于胸,便接过话茬继续道:“于兴业一定已经许给了罗宗英什么好处,或许是总货值的一部分,而罗宗英又不敢得罪他,再加上钱财的诱惑,才挺而走险。按照张宇的说法,于兴业既然不肯给咱们钱,那么罗宗英的酬劳也一定是子虚乌有。好一个于司令!他虽然不能动蓝家,但是抢罗宗英总是名正言顺,真是好算计呀!”说到这里,他扑哧一乐“不过看起来罗宗英也不笨呢!竟然已经提防到这一手,先把人马拉到老虎沟。呀!我明白了!我刚还奇怪呢,罗宗英的信使怎么会比咱们晚这么多,这小子一定是走了一大段路后才放出的信使。周密!嘿嘿,真周密!”  听祖易讲完,张宇不禁暗自称赞:祖易还真是个人才!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拉拢拉拢。  “你的分析有问题!里面有个大大的漏洞!”蓝采儿指着祖易的鼻子驳斥道。面对自己的下属,显得相当不客气。  祖易一愣,静听下文。  “如果罗宗英失手了怎么办?于兴业的计划岂不全泡汤了?”  “这”祖易被问得脸上泛起红云,支吾着竟不能回答。别看蓝采儿平时疯疯傻傻的,关键时刻也不白给啊!  “我来说吧。”张宇适时接过话茬,将祖易从困窘中解脱出来。“首先,罗宗英失手的可能性极小。你想啊,罗宗英的人马与咱们旗鼓相当,而且提早知道了咱们的行动路线又伏在暗处,除非他的智商有问题,否则失手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那万一呢?”蓝采儿较上真了。  “这是我要说的其次。万一他们失手了,比如说山谷一战,他们没有守住出口而被击退了,我来问你,如果你是罗宗英,会放弃么?”  蓝采儿想也不想便摇着头道:“当然不会!”  “对啊!就象我当初分析的,他一定会尾随着咱们,对咱们进行零星攻击,直到拖垮咱们然后一口吃掉!那么采儿,我再来问你,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面对罗宗英的纠缠,你是选择冒着减员的危险继续前进呢?还是找一块易守难攻的地方固守待援?”  “当然是后者啦!”  “如果在于兴业的援兵来临之前,罗宗英突然实施一次夜袭将咱们全部吃掉呢?你看这个结果怎么样?”  “这不可能!罗宗英没有那个实力!”蓝采儿终于抓住了张宇的痛脚,尖叫着反击。  “是么?”张宇狡猾的笑了“你是说于兴业与罗宗英合兵在一起也吃不掉咱们?”  “啊?”蓝采儿张大了嘴,表示不能理解。  “我刚才说的可是‘夜袭’。如果于兴业的人扮作罗宗英的手下,你能分得出来么?而且据我看,到那时侯,于兴业很有可能会将罗宗英和咱们通吃掉!”  “张宇说得对呀!真等打起仗来,又是在夜里,嘿,恐怕自己是被谁打死的都不知道啊!”祖易频频点头,对张宇的分析大为赞赏。  蓝采儿终于不再叫真了,却颇感不安的向军营方向扫了一眼,道:“那咱们该怎么办呢?还去那里吗?”说话的同时,她还在想着另外一个问题:六叔可是带着人在凤凰岭傻等耶,要是让他知道这些故事,还不把张宇给笑死?  见蓝采儿问到了实质性的问题,祖易也凝神望向张宇,等待决策。  张宇苦笑了一下,他本没想过多参与蓝家在金三角的角斗,现在可好,反倒成了核心人物。这或许是命运对自己的捉弄吧?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好尽力而为。  于是,在蓝、祖二人期待的目光中,张宇作出了最后的决定:“于兴业还是要见!刚才所有的设想都只是猜测,在没有见到于兴业之前,一切还不能定论。不过咱们不用太着急,中午左右去就可以,如果跟得太紧,会引起赖长义的怀疑。”  “那六叔他们怎么办?”蓝采儿忧虑的问。她非常担心六叔对此事的态度。如果六叔知道了这一切,会不会暴跳如雷呢?张宇啊,这一次你恐怕要在六叔的心中大大失分呢!  “是啊,蓝叔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凤凰岭了。”祖易见张宇沉吟不语,忍不住出言提醒。他说得很小心,语音也不大,却在蓝采儿的火头上浇了一小勺油,直听得一向精灵古怪的蓝大小姐眼神凌乱,脸色苍白。  张宇沉思着,丝毫没有体会到蓝、祖二人的忧虑。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如果能成功实施,定可全盘通吃。但是以目前的条件看,这个计划仍有些不足,他一直在思考,就是在寻找弥补漏洞的方法,以至忽略了眼前这二位的存在。  蓝采儿先急了!厉声呵道:“人家问你话呢!你聋了吗?”她抬掌就要扇下去,却正碰到张宇凌厉的目光,心中竟没来由一颤,扬起的手划了大半个圆圈缩回背后,语气也软下来“你好歹也吱一声嘛,跟个闷葫芦似的,哪象个,男人?”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已小得可怜。  张宇第一次尝试将气运入双眼,没想竟能收到奇效,眼见蓝采儿娇纵的气焰被压制下去,不禁大为得意,便当真顽皮的说出了那个字“吱。”  祖易急忙背过脸,虽然极力掩饰,但抖动的双肩已告诉所有的人:他在偷笑!  蓝采儿气得两眼发直,看见祖易滑稽的模样,险些当场昏厥。  张宇装出很无辜的样子,继续搞笑道:“采儿,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好你个头!”蓝采儿的愤怒突然爆发,猝然出手,一拳将张宇打翻。打过之后,却见张宇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立刻追加一脚,边踢边骂:“让你装!踢死你个缺德鬼!”  蓝采儿这一脚踢得着实不轻!只闻得“砰”的一声闷响,没见张宇有什么反应,她自己却先咧着嘴跌坐在草丛中。  “哎哟”蓝采儿呻吟着轻轻揉动受伤的‘金莲’,疼啊!张宇这家伙,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踢他一脚怎么就象踢在了石头上呢?  过了好一会儿,张宇仍然没有动静,甚至连呼吸也没有,不是吗?他根本就是一动不动!蓝采儿放下手中的脚,将注意力完全投在张宇身上,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象在装蒜。  “大小姐,好象不对劲啊!”祖易指了指死人一样的张宇,担心道。他可是全程目睹了蓝采儿的‘暴行’,那两下子,嘿,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蓝采儿慌了!忘了脚上的疼痛,飞扑过去,手刚搭在张宇的肩上,却猛然撞见他那张嘴歪眼斜的脸,吓得腿肚子一软,跌在张宇的身上。  张宇收起怪脸,手撑住地坐起来。对付蓝采儿这种娇纵的大小姐,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时不常惩罚她一下。刚才为了能吓到她,张宇憋了很长时间的气,虽然辛苦些,总算值得。  见已达到目的,张宇很开心的大舒了口气,也许是太过得意忘形,他在呼吸间猛然感到肋部有些痛。唉,看来‘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这个道理一点都不假!‘母老虎’这一脚,踢得可真是不轻呢!最起码软组织搓伤。  蓝采儿被张宇扶起来的时候仍惊魂未定“你个死鬼!吓死人不偿命吗?”她虚弱的骂了一句,还没骂完,眼泪已经扑簌簌落下来。  张宇最见不得女孩子落泪,急忙去哄,不知说了些什么,又将蓝采儿逗乐了。只见蓝采儿笑着推开张宇,道:“下回再敢装神弄鬼的,哼!要你好看!”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花。看得一旁的祖易也禁不住笑起来。眼前的这两个人,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中午刚过,一直沉气打坐的张宇将左托右压的双臂收归腹间,长吁一口气睁开了眼,从空谷虚无中醒转。看看时间已不早,他叫醒了兀自熟睡的蓝、祖二人,之后吃了些干粮,稍作梳洗才赶奔翠湖另一端的于兴业军营。  路途中,蓝采儿仍念念不忘的提起了六叔。令她苦恼的是,张宇却似乎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张宇是个心思细密的人,事实上,他已经考虑过蓝队长那队人马的情况。但就目前而言,他们确实无法顾及那边。在他们三人中,只有祖易一人识得去凤凰岭的路,如果派人去凤凰岭向蓝队长通报消息,祖易必是不二人选。但这里却有个问题,祖易一旦走了,若要让蓝采儿和张宇两个路盲去拜会于兴业,势必会引起对方的猜忌。到时候如果人家要问:你们怎么来的?将如何回答?就说是蓝采儿带的路?开玩笑!谁不知蓝大小姐娇生惯养?那些路自己认识蓝大小姐还差不多,若要让这位大小姐亲自带路么?嘿嘿,骗鬼去吧!说张宇带的路?更加离谱到了火星上!人家只要随便问几个地理方面的问题,非把张宇问成脑瘫不可!所以说,由于这种种的顾虑,他们三人谁也走不了!至于蓝队长,既然已经到了凤凰岭,让他多等些时间也无妨,就权当是实战演习了嘛。  经过张宇一番耐心的解释,蓝采儿终于心服口服,总算暂时将六叔的问题放到一边。其实她哪里能够知道,张宇根本就没在乎过蓝队长对自己的态度。对于蓝队长,张宇的评价只有八个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为了舒缓蓝、祖二人的情绪,使他们不至过分紧张而在于兴业面前露出马脚,张宇一边走一边不停的讲笑话。祖易很机敏,马上领会到张宇的用意,也插科打诨凑起了热闹,直把蓝采儿逗得前仰后合、忘乎所以。就这样,三人在说笑间不知不觉就来到军营的大门外。  祖易向哨兵通报过来意后,他们没有等多久,便接到指示:于司令有请! 第六章黄鹊 篱笆围成的小院,铁皮顶的普通小屋,屋中的陈设也很简单,一张行军床,一方木质小桌,一把折叠椅。这就是堂堂掸帮自卫军总司令于兴业的居所。于兴业的早餐就摆在方桌上,一盘凉拌青笋,一片馒头,一只煮熟的鸡蛋。虽然在南方生活了很多年,但是于兴业仍保留着北方的饮食习惯,爱吃馒头。一顿饭哪怕只吃一点点东西,也照旧雷打不动,一小块馒头。这是伙房老吴头的经验之谈,也是于司令最令他钦佩的地方。老吴头常常感慨:这哪里是司令的伙食标准啊,简直!  此刻,于兴业就坐在桌边。盘中青笋散发出徐徐清香,使整个房间充斥了一股淡淡的芬芳气息。  于兴业并没有着急用餐,只是静静品味着屋中的味道,心中感到无比惬意。  的确,这是一个非常美妙的早晨。刚起床的时候,他象往常一样招来军中的巫师打个鸡血卦,卦象大吉。果然!没过多久便有通讯兵来报,说收到了罗宗英方面的讯号。于是他派赖长义前去接洽。赖是他的参谋长,又是这个计划的始作俑者,因而他并不介意让自己这个参谋长多摊上些功劳。虽然事后的结果有些出乎意料,罗宗英居然带着那批货跑到了老虎沟,但是他仍然感到非常满意。罗宗英这头替罪羊是他钦点的,现在罗既然已经成功夺下了那批货,这就证明他的眼光还是相当准确!当然,这个结果也使他避免了自己与蓝家的正面冲突。至于罗宗英,只要他沾了那批货,跑到哪里都难逃一死。说到底,于兴业根本就没想过要付钱,当初对罗宗英的承诺也只不过是诱惑赛狗的电兔子。政治嘛,尔愚我诈是司空见惯的,既然罗宗英不懂这些就只能作垫背的,一个很愚蠢的分母。从另一方面说,于兴业并不怕罗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抖露出与自己合作的内幕。那些东西只能是永远的谣言。只要消灭了罗宗英,就消灭了一切证据,而那些没有证据的胡乱指摘,也自然就变成了谣言。到了那时,即便是蓝伯庭这头老狐狸也说不出来什么。  于兴业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放下只咬了一小口的馒头,站起身高声召唤勤务兵。  于兴业放弃了这顿‘丰盛’的早餐倒并不是没有食欲,只是因为还有个小小的疑问仍在心中作怪:蓝家的护卫队去了哪里?全部被消灭了?还是被打散了?罗宗英的人没有提起这些,赖长义似乎也忘了问,但是作为一军统帅的他却不能不顾及这些。尽管他对蓝家的这支队伍相当了解,不是么?蓝伯庭那个兄弟其蠢如猪,蓝采儿胎毛未褪,有这样两个领导,即使这支队伍的装备再先进,也不过图有其表。但是多年的生存经验使他懂得一个道理:不能轻视任何一个哪怕是潜在的敌人。就算蓝家的队伍是头纸老虎,也是一头武装到了牙齿的纸老虎。因而在对罗宗应下手前,他必须摸清这支队伍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曾经流传过这样一句笑话:人在走运的时候坐在家中都会被从天而降的钱包砸成白痴。这话形容的正是此刻的于兴业。伴随着他的召唤,竟有两人走进屋中,而与勤务兵一同进来的非是旁人,却正是他想见到的那一位---孙永强。  孙永强,掸帮自卫军情报科科长,是于兴业的心腹耳目。  于兴业挥退了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勤务兵,微笑着转向兀自立正敬礼的孙永强,指着行军床说了声:“坐。”  “司令”孙永强并不敢放肆,垂下了手臂却仍站得笔直。  “坐下说。”于兴业摆摆手,让孙永强随意些,自己先坐到折叠椅上。  “是!”孙永强领命‘坐’下。与其说是坐,倒不如说半蹲。只有屁股的四分之一沾在床边,腰板还要直,脸上还要挤出媚笑,这份功夫可不是常人能及的!  “司令,罗宗英在葫芦谷设伏,已经得手了。”孙永强轻声禀告。  于兴业点了点头。早在十多天前,他就令孙永强派人暗中监视果敢自卫队的行踪,到现在,却反而是从罗宗英那里得到了第一时间的情报。这么想着,不禁对手下这帮人办事的效率略感不满。  “双方的伤亡如何?蓝家马帮全部被吃掉了吗?”于兴业不动声色的问。  “蓝家马帮没有被吃掉,双方的伤亡也不大。罗宗英方面只死伤了十几人,蓝家损失大点,也不过二十几人。”  “哦?”于兴业闻言警觉的瞪大双眼。  孙永强继续解说道:“这一仗打得确实有些古怪。蓝家只是在最初的时候争夺了一下葫芦谷西侧的出口,失败以后就转回身拿下东边的入口,从来路撤了。”  “你是说,他们丢下骡马货物,自己跑了?”于兴业问。  “是。蓝家的人分成了两队。一队直接插向西北方,另一队顺着来路撤了一段距离,然后也折向了西北。看样子他们是奔凤凰岭一带去了。至于罗宗英,得到货物后,他的人强令谷内山寨的十几户掸人驱赶牲口投向了东北方。”说到这里,孙永强见于兴业默不做声,进一步道:“您放心,这两方面都有咱们的人跟踪,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凤凰岭”于兴业的指节轻敲桌面自语着。他的眼睛突然一亮,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凤凰岭是通往果敢的咽喉要道,蓝家这是超罗宗英的后路,要打他一个埋伏呀!乖乖,难道蓝队长那颗猪头脑袋终于开窍了?  于兴业心中很是感慨了一下!是啊,且不论其中的计谋如何,单是舍弃那批货物的气魄也很不得了呀!  “司令”孙永强微微欠了欠身子,急待下一步指示。也难怪,象他这么个‘坐’法,时间长了换谁也受不住啊。  罗宗英的人马肯定去了老虎沟,而蓝家马帮的去向也终于有了着落,这让于兴业心中大定。心情立刻愉快起来,刚才对孙永强的一点点不满也没有了。  “嗯,永强啊,干的不错!哎,你吃早饭了吗?没有的话一起来。”于兴业捉起鸡蛋作势相让。  孙永强犹如得到特赦令,立刻站起来,敬礼道:“报告司令,卑职已经吃过早饭。谢谢司令关心。”  “这样啊。那你就先去忙吧。”于兴业满意的点点头。孙永强这个人虽然不是很能干,但是绝对够忠诚。对于领导者来说,忠诚才是考核下属的首要指标。当然,既忠诚又能干的人自然好用,但这样的人才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孙永强走后,于兴业迅速将桌上的早餐打扫干净,也站起身,走出小屋。既然已经获悉蓝家马帮的行踪,那么原先的计划就有必要作小小的调整。这一次他没有唤勤务兵,而是亲自出马。对待象赖长义这样的‘知识分子’,礼贤下士才是正途,只有这样才能令他们心悦诚服,甘心为自己所用。  赖长义刚刚安排完人手去准备弹葯、给养,此时正与另外几个分队长在训练场上挑选士兵。罗宗英虽然不是什么难啃的骨头,但这一仗却是掸帮自卫军打响一统掸帮高原战役的第一枪,意义非常重大,司令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拿下罗部,不得有任何失误。为此他们已经商定,拉出掸帮自卫军的全部精锐,务必干净利落的消灭全部敌人。  看见司令过来,赖长义放下手头的事情迎了上去。  “司令。”赖长义在于兴业的面前站定敬礼。  于兴业向那几个敬礼的分队长挥挥手,让他们各自去忙,然后拉着赖长义走向训练场的边缘。  “长义啊,根据最新的情报,蓝家马帮并没有被消灭,他们已经向果敢一带转移了。所以咱们的计划需要调整一下。”  “果敢?”赖长义的一双细眼险些瞪出眼眶。  出于对蓝家那个草包队长的蔑视,他一直没将这支说来还算不错的武装放在心上。现在闻听这支队伍居然没有被消灭,已经大吃一惊,及待听到果敢二字更是目瞪口呆!他们竟然去了果敢,这是另有所图啊!  “凤凰岭!一定去了凤凰岭!”赖长义喃喃道。此时,他的感觉正如于兴业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那样:难道说那个大草包的猪头脑袋竟然开窍了?  于兴业故意说果敢却没有提凤凰岭,就是要考考赖长义,现在见他马上就能反应到蓝家马帮要在凤凰岭设伏,不禁暗挑大指。还得说是参谋长,厉害呀!  “不错,蓝家正是要去凤凰岭打伏击。”于兴业先肯定了赖长义气的设想,然后感慨道:“看起来咱们都小看蓝家这支队伍喽。那个什么蓝队长,也厉害得很哟!”  “哪里!他们再厉害,也逃不出您的运筹帷幄啊!”赖长义急忙献媚。说得于兴业哈哈大笑。笑罢,于兴业正色道:“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一手的确出乎了咱们的预料。所以还要防他一防,不能被他们搅了局。我的意思是,咱们的部队分头行动。阿昌和阿明各带一百人先出发,插到老虎沟西侧。阿昌负责切断罗宗英的退路消灭败退的敌人,阿明负责监视蓝家的行踪,同时作阿昌的后援。咱们的主力暂时不动,等一等再出发。就是这些,你看看还有什么意见?”  赖长义想了想,道:“要让先头部队小心些,不能被敌人发现。另外,主力部队出发的时间不能拖得太久,否则阿昌他们的行踪一旦暴露,咱们的处境就不妙了。”  于兴业点头道:“嗯,这确实是个问题,我会考虑的。你还有什么意见?”  “其他的么,您考虑得已经很周全,我没有意见了。”  “那好,你马上去安排吧。依我看,阿昌他们越早出发越好,罗宗英这小子,摆的可是鸿门宴呢!”  “是!”赖长义敬了个礼,便去布置任务了。  放下赖长义这边的事,于兴业又分头找几个分队长作个别谈话,忙完一切已近中午时分。  于兴业回到自己的小屋,坐在折叠椅上眯起双眼,将所有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禁不住惬意的长舒了口气。  这场游戏使他萌生了已经很多年都未曾有过的兴奋。那种总揽全局、尽在掌握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此时,他不禁想起那句寓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自己不就正是那只黄雀吗?罗宗英啊罗宗英,你虽然得到了那批货,却是没有福气消受啊! 第七章渔翁 蓝采儿三人被一名小战士引领着走进营地大门。  这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军营。营房是一水儿的砖木结构,一排排鳞次有秩。操场离营房不远,面积很大,约莫三四个标准足球场的样子。在操场一角,几队士兵正在训练,这些人年龄都不大,而且多为本地人,看他们笨手笨脚的样子,估计是些新兵。  张宇跟在最后,越走越心惊!  他本以为于兴业的队伍不过是一股势力稍大的土匪。但是眼前的一切已经告诉他:自己犯了个多么大的错误!  张宇一边走一边默默计算,最后得出的结果令他非常沮丧。  这座军营至少可以容纳两千人!即便扣除新兵与勤杂人员,战斗力也应不少于一千。  尽管天气并不热,但是张宇的后背却渐渐被汗水湿透。按照目前的情况,他原先那个大小通吃的计划已经变成一个笑话。是啊,比起于兴业的兵力,蓝家那几十口子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于兴业就站在一丛灌木前。  那是个典型的北方汉子,身材魁梧、高壮,国字脸,眼大眉浓,尤其配上一身笔挺的戎装,即便是略显斑白的两鬓也掩盖不住勃勃的英姿。  等待走近了,张宇才发现,刚刚所见的一丛灌木竟是一道篱笆院墙。  “呵呵呵,我说怎么今天大清早儿就听见喜鹊叫,原来是咱们的小公主来了。采儿啊,你们的动作很快嘛,这么早就把货送到了。”于兴业笑呵呵迎上来,神态相当从容。  张宇四下看了看,心中暗想:要说苍蝇蚊子这里倒是成千上万,可哪里见得半个喜鹊的影儿?这个于司令,感情也是满嘴跑火车的主儿啊。  由于早先的成见,蓝采儿已经将这里当成了‘白区’,自从走进军营后就开始紧张了,现在看到于兴业,越发变成了块木头。一张俏脸仿佛被冻住一般,嘴唇和舌头僵得根本不听使唤,费了好大劲她才勉强吐出三个字:“于叔叔。”  于兴业神色一懔,忙问:“采儿,出什么事了?”  蓝采儿眼圈一红,泪水夺眶而出,呜咽道:“于叔叔,我们的货”话只说了一半便扑到于兴业的怀中不住的抽泣。  张宇和祖易同时松了口气。蓝采儿刚才的状况真让他们担了不小的心呢!这要是让于兴业看出破绽,大家还不集体玩完?现在好了,蓝采儿一哭,反而使刚才的异常变得合乎情理。看来有的时候压力也不见得会是什么坏事,蓝采儿就是最明显的一例。不是么?成长的多么迅猛啊!  “走,进去说吧。”于兴业拍拍蓝采儿肩膀,同时示意手下打开院门,携着她走进小院。  小院的一角有一架藤蔓生成的小凉亭,凉亭下是一张圆桌和几把藤椅。于兴业将蓝采儿扶在一张藤椅上,自己坐到对面。张宇和祖易分立在蓝采儿左右。  蓝采儿的戏演得显然有些过火,此刻仍抽泣不止。看得于兴业大为心疼,他先将目光投向张宇,然后定在祖易身上,道:“你叫祖易,是吧?”  祖易吃了一惊!不自觉的点点头。他与于兴业只有两三面之缘,而且都是匆匆而过,真难得于兴业竟还记得自己。这个人很不简单呢!  “你来告诉我,你们的货出了什么事?”于兴业二次发问。  张宇心中一动。‘你们的货’?于兴业倒是精得很!这样一说可是把他自己摘干净了呀。  “我们在葫芦谷遭到罗宗英的伏击,丢掉了全部货物。大小姐带我们来,是想请求您的帮助。”祖易答道。  “啪!”于兴业一巴掌拍在圆桌上,幸亏茶水果盘什么的还没端上来,否则早被震得上窜下跳。“兔崽子!”于兴业从牙缝中挤出这三字。虽然极力压抑,但看得出,他的震怒并非做作。现场的气温也由于他的情绪而于一瞬间降到了冰点。沉寂片刻,他终于控制住自己,沉声问道:“你们的伤亡怎么样?蓝胡子呢?他怎么没来?”  “我们的伤亡很大!将近一半人失去战斗力。现在伤员已经转移,蓝叔带着剩余的人去了凤凰岭。我们打算在那里打罗宗英一个伏击,把货抢回来。但是担心兵力不够,所以才来这里求援。”  “于叔叔,我们死了很多弟兄。我一定要亲手宰了罗宗英那个王八蛋!您”刚刚好些的蓝采儿,再次只说了一半话便又忍不住哭起来,这一次她也许想起了那些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的护卫队员,哭得很伤心。  “罗宗英敢在金三角动蓝家,就等于向我于某人宣战。采儿啊,你放心,这件事我绝不会坐视。这样,你们先去休息,我马上调派人手,天黑前就出发。”说完,于兴业着手下领他们去休息。  三人还没走出院门,祖易突然转回身,道:“于司令,我们和大小姐已经商量过,如果您能消灭罗宗英,我们愿意拿出货款的一半作为谢礼。”  祖易如此表白倒并非一时冲动擅做主张,因为在出发之前,他们就已经这样商定好了。  于兴业对祖易的话好象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很随意的摆摆手,道:“你先下去休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祖易应了声:是。便追着张宇的身影去了。  看着祖易消瘦的身躯渐渐从视线中消失,于兴业的脸上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一半的货款么?他可是一个字儿都不想掏啊。不过今天真是很顺,蓝采儿的突然出现终于解决了最后一个小问题,那就是蓝家护卫队的行踪。他一直对早间的情报表示怀疑,的确,以蓝胡子的智商水平根本不可能筹划出那样高明的计策。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不论蓝家的计划出自蓝胡子还是蓝采儿,都已经无关紧要。现在,该轮到他出场了。  “长义,马上召集分队长以上全体干部,我要召开紧急会议。”于兴业轻声吩咐着,站起身,走出小院。    蓝采儿他们被带进一个小跨院,带路的战士关上院门后便悄声无息的走了。蓝采儿并没有进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追着张宇进了屋,祖易紧随其后。  “现在怎么办?”蓝采儿站在屋子的正中央,直直盯着已经安坐在椅中的张宇问道。大有让他承担一切责任的意味。  “啊?什么怎么办?”张宇挠挠头,故意的问。  “当初我们都说不来了,就是你,偏要来!现在怎么办?”蓝采儿有些怒不可遏。  “当然是凉办(拌)了。”张宇继续装傻充愣,一股子气死谁不偿命的劲头。  没等蓝采儿再次发作,一旁的祖易插话道:“我倒没看出于兴业有什么破绽,哎,你们说,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和他没有关系啊?”  “放屁!”祖易的好心招来蓝采儿一声呵骂,立刻垂下头。  “咱们走的时候于兴业居然在偷偷的笑。他以为咱们什么都看不见,可是我就感觉到了!”  “感觉?你是怎么感觉的?我最后一个走的,怎么什么都没发现啊?”祖易迷惑道。  蓝采儿双眼一瞪“是女人的直觉!你有吗?”  “哦。”祖易只得再次垂下头。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大老爷们,当然没有那种感觉。蓝采儿呢?算女人么?也许吧。  冲祖易发过火,蓝采儿又将矛头转向张宇:“哎,你也是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拜托有点血性好不好?整天跟个闷葫芦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带了个哑巴呢。说你呢!张宇,听见没有啊?” 说话间,蓝采儿的脚斜踢而出,别说,还真是标准的弹腿姿势,却被张宇轻描淡写的避开,一脚踢空了,气得她跺脚骂道:“你个死哑巴!倒是说话呀?你不是说凉‘拌’吗?到底怎么个‘拌’法儿啊?”  看着蓝采儿气急败坏的模样,张宇摇了摇头。蓝采儿也许有不少优点,但是却都被那个致命的弱点掩盖了。她太沉不住气!太爱发脾气!这是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们的通病呢?  张宇轻轻叹口气,道:“本来我确实想到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办法,可是,唉!采儿,你不是说金三角已经没有大的武装势力了吗?我看于兴业这里就不小,怕有一两千人吧?”  “我说的没错呀。不过,我上次来是两年前了。谁知道变化会那么快,那时侯这里也没这么大。”蓝采儿辩驳道。她怎么觉着张宇好象要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似的,不大对头啊!  “哦,这件事我知道一些。”祖易急忙圆场“听说于兴业陆续收了几股混不下去的土匪,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所以一下子壮大了。”  “那都是些什么人?”张宇问。  祖易叹息道:“唉,说起来其实也不是外人,都是坤沙总司令的老部下。现在的世道不好混啊!”  不知为什么,每当听到坤沙这名字的时候,张宇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曾几何时,那个迷一般的人物曾给这个世界造成过多么大的伤害!那个名字曾经就是毒品、罪恶的代名词啊!可是当采儿他们提起坤沙时,却又总是满含崇敬。张宇可以理解他们对坤沙的感情,但就是在心底里无法接受。还有采儿,本身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毒枭啊!先不论其为人品质如何,就她所从事的这个行当来说,就是万恶不赦的,她所买卖的那些玩意儿会破坏多少家庭?!残害多少无辜的性命?!  一想到这些,张宇当真头疼如裂!这是怎样的一个深渊!此时,他开始无比怀念起那个把他推进深渊的人,那个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叶朋啊叶朋,你这个王八蛋!  “怎么又不说话了?你刚才不是说想到过一个办法么?说出来听听,让我们参谋参谋,咱们三个啊,总能赛过一个诸葛亮吧。”刚刚安静一小会儿,蓝采儿便又忍不住发难。三个人中,就数她最沉不住气。  张宇晃了晃头,迫使自己不再想那些烦心的事情,这才说道:“我原来的设想是趁于兴业出门围剿罗落宗英之际,把蓝队长他们招回来,夺下这座军营,然后静待老虎沟的战事结束。据我看,罗宗英并不象于兴业说的那样好对付,想想吧,人家在葫芦谷对咱们的伏击,这个人的头脑很不简单。所以说于兴业要想全部吃掉罗宗英,必然会付出相当的代价。到那时,咱们就在这里以逸待劳,等于兴业带着满营伤兵和那批货回来的时候,对其迎头痛击,那样咱们将有八九成的胜算。当然,我这个设想的前提是于兴业只有四五百人的兵力。现在么,嘿嘿”说到这里,张宇苦笑着摇摇头。  “现在怎么了?我看也没什么嘛!”蓝采儿对张宇的计划生出兴趣,将目光转向祖易,想听听他的意见。  祖易回报以同样苦笑。不是么?张宇的想法确实不错,可是于兴业的兵力往少说也有一千多人,以他们目前的实力与于兴业对抗根本就是找死!与其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抹脖子来得痛快。  蓝采儿也不傻,自然已经想到这层关节,只是仍不甘心,对祖易鼓励道:“别老傻笑,开动脑筋好好想想,看看有什么变通的办法?我总觉得张宇的法子确实对路。”  “难啊!除非”祖易抠着手指头为难道:“除非他们突然死了一多半的人。那样的话,咱们唉!”说到这里,祖易自己也觉得实在离谱,叹了口气。  蓝采儿眼睛一亮,道:“投毒!怎么样?好多武打小说里都提过这招。”  张宇扑哧一乐。看起来蓝大小姐的文化程度还真是不低呢!  “笑什么笑?”蓝采儿白了张宇一下,嗔道:“人家这是抛砖引玉,有本事你说出个更好的来?”  张宇心中一动,这才体味出蓝采儿的高明。俗话说点将不如激将,更难得这一手竟被她运用得不动声色,好一个激将法!想到这儿,张宇微笑道:“更好的主意目前还没有,不过祖易刚才提供的消息倒是给了我一点点提示。”  “哦?”  “快说?”  蓝、祖二人同声发问。  “刚才祖易说于兴业在近两年中收了不少坤沙旧部,而且这些人是在混不下去的境况下才投奔到这里?”  “是啊。”祖易应道。  张宇点点头,继续分析道:“好!我想说的是,如果失掉这部分人马,于兴业的兵力是否就和以前一样了呢?”  “也许还不如以前。”祖易接口道:“那些人原本和于兴业不是一个派系。他们过来后,于并不放心,因而在这些分队中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亲信。所以等到真正打起来,如果能让这些人袖手旁观,于兴业的实力实际上是被削弱了。”  祖易的话音刚落,蓝采儿已经明白了,抢着道:“你的意思是,离间他们!”  “对!就是离间!”  “那咱们该做些什么?”蓝采儿问。  “咱们只要表明以后将支持那些反对于兴业的人就可以,后面的事嘛,让他们打去吧。咱们当然乐得坐收渔人之利。”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做?”蓝采儿知道张宇会错了意,急得手舞足蹈。  “现在?是不是有点晚了?”祖易依然保持着相当的理智,很沉稳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你们看,一来,到现在咱们还不知该找谁去谈?二来,如果他们已经出发了,咱们这不是马后炮吗?”  “打住!不许你这个乌鸦嘴胡说八道!”蓝采儿猛的用手指向祖易,吓得他一缩头,不敢吭声了。  其实蓝采儿心里明白,祖易讲得一点不差。张宇这个计谋好是好,但确实有马后炮的嫌疑。不过她实在不甘心。事到如今,她早将那批货豁出去了!钱财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挣,但是这口气必须争回来!于兴业欺人太甚!她不能看着姓于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决不能!  张宇微微一笑,先对祖易说道:“现在晚不晚还不好说,但关键是不能着急,一定要沉住气。依我看,即便是真的打起仗来,咱们也并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说完,他转向蓝采儿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蓝采儿认真点点头。  “等。”  “等?”  “不错。咱们能做的只有这一个字。我一直有个预感,咱们一定会遇到转机。相信我吧,你们现在就回去抓紧时间休息,错过了这个村,以后的休息时候恐怕不多呢。”  “又是预感啊”蓝采儿小声嘟哝着转过身,虽然对张宇‘恐怖’的预知能力早有领教,但是她仍然不太放心,回过头问:“你的那个预感,这次不会失灵吧?”  祖易对张宇的说辞也不太明白,随着蓝采儿一起回过头来。  “放心吧,天黑前就会有结果。”张宇煞有介事道,说完,径自盘膝闭目作功课了。  蓝、祖二人被张宇神秘兮兮的模样唬得面面相觑。  祖易心中仍有不少疑问,还想再问个明白。  “走啦。”蓝采儿轻声道,边说边挥动手臂,示意赶紧离开。  老板有令,祖易哪敢不从?!  唉!等吧,等着天上掉下馅饼一切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祖易轻叹一声,闭上刚刚张开的嘴,满腹狐疑的随着蓝采儿走出了小屋。 第八章反间上 掸帮自卫军司令部的会议室中烟雾弥漫,仿佛充满硝烟的战场。  此时,于兴业的军事会议已经接近尾声。刚刚布置完战斗部署的赖长义正肃立在一旁,静候大家的意见,而于兴业则坐在长桌的一端,默默看着手下十几个分队长交头接耳。  于兴业破例没有吸烟。虽然他的烟瘾很大,素有头号烟囱的‘美名’,但此刻,却没有抽一支烟。不仅如此,闻着满屋呛人的烟味,甚至感到非常厌恶!看看这些无拘无束、旁若无人的家伙吧,整个他妈一群乌合之众!想当初在接收这帮子人之前,只要他于兴业召开军事会议,下面哪有敢抽烟的?更不要提交头接耳!但是现在,一切全都乱套了。  于兴业心里很清楚,别看这些人已经投到自己帐下,但直到现在,他们仍不肯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所用。不是么?就这十几个人中,至少有三四位在当初可是与自己平起平坐的。试问,这样的人会乖乖的服从管束么?开玩笑!他们的到来,从表面上看是壮大了自己的队伍,但实际却真真成了害群之马!队伍被搞得得乌烟瘴气不说,军心也越来越涣散,长此下去,自己苦心经营的这支队伍怕是要败在这些人手里!  说心里话,于兴业并不是不想严肃军纪,在他的司令部里,关于这帮混蛋祸害附近百姓的案宗早已堆积如山,搞到不少自己的心腹都跑来告状。但是于兴业忍了。  他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吞下这口恶气。他不是普通的蟊贼,而是有大理想大抱负的义军首领。为了自己远大的目标,他需要这些力量,因而绝不能用简单粗暴的铁腕政策解决问题,那样只能使事态变得更加复杂、更加难以收拾,搞不好还会出大乱子。所以他必须忍!必须耐心等待时机。俗话说工夫不负有心人,这次围剿罗宗英的行动终于让他看到了曙光。他已经计划好,决定利用这次行动将那几个资格最老、最有号召力的家伙除掉。从而拔去这头恶犬的利齿,让它变成一只温顺、听话的绵羊。  于兴业抿了一小口清苦的茶水,然后将目光投向张集。张集曾是坤沙的付总参谋长,是这群人中官位最高,资格最老的一个,也是他首要铲除的目标。  张集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甚至根本没有把大家七嘴巴舌的意见放在心上。他对赖长义的部署感到非常不解。这次的围剿行动,他们这些人并没有分到什么实质性的任务,似乎只是随军参观。这一点就很不正常!按照常理,象他们这样的非嫡系部队总是被放在战场的最前线,是被当作炮灰来使用的。而于兴业却偏偏将这些‘炮灰’散布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位置,只是把自己等几个资格较老的人留在身边,还美其名曰是为了自己等人的安全起见难道说,于大头在一夜之间突然善心大开了?  张集实在想不透,一颗心便始终上上下下的不能放到肚子里。脸上也阴情不定,一片肃然。  “老张啊,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嘛,你可是坤老手下有名的智多星啊!有什么好主意千万不要闷在肚子里,时间久了是要发霉地哟。”于兴业率先打破僵局,向张集调侃道。  张集见于兴业将矛头指向自己,心中暗骂:于大头啊于大头,就罗宗英那三个半镣钉,对付他们哪用得着这般大张旗鼓的开军事会议?还拿老子取乐?你他妈有毛病吧!他心中虽骂个不停,脸上却丝毫没有带出一点点不满,淡淡一笑,道:“于司令真是取笑了,您早就运筹帷幄在胸,围剿计划布置得天衣无缝,我哪里插得上半句话?所谓‘智多星’,在您面前可是小巫见大巫喽。”  “去你的!少来!”于兴业对张集的恭维很是受用,笑着摆了摆手,然后转向其他人道:“大家看看还有什么意见?这个计划还有什么不周的地方,尽管说出来,畅所欲言嘛。”  张集为人圆滑,处事沉稳,一向是大伙的风向标。此刻众人见他偃旗息鼓、不肯出头,便停住了议论,纷纷学着张集的样子大拍马屁。  “总司令,您就别再征求什么意见啦。我看啊,我们这些臭皮匠加起在一起也顶不上您一个诸葛亮。”---分队长甲  “是啊!您的计划太完美了!我们,嘿嘿,就是拍四匹马也追不上您呀!”---分队长乙    “咱总司令可是有名的长胜将军!我早就说,跟着他干,一准错不了!看看这次的围剿计划,等闲人哪能想到这样周全?诸位,这回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呃”  最后一名分队长还没说完,便招来大半人的白眼。他也觉出自己话中有口误,急忙就此打住。  看着手下将领们丑态百出的样子,于兴业真是又生气又想笑。这些人啊,看到自己的部队不用打前锋,能够保存住实力,一个个乐得大拍马屁,当真是一群废物!倒是最后那一个,比较忠心一点,嗯,日后可以提拔提拔。  “总司令,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我看不如散会吧?”赖长义俯首轻声征求于兴业的意见,语调甚是殷切。  也真是难为这个参谋长了,一站就是两个多小时,累得腰酸腿麻的。要知道,他可是文职啊!  于兴业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向张集。  张集立刻附和道:“是啊,这个会不如就散了。既然吃过晚饭就要出发,大家早点回去也好,充分准备准备嘛。”  事到此时,张集确实已没什么好说的。于兴业如此兴师动众的对付几个蟊贼,其中一定有不寻常之处!虽然直到现在仍然摸不清于大头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葯,但至少有一点是明确的,这一战,自己这些人的部队定会毫发无损,这使他踏实不少。至于其他问题,还要慢慢看,干耗在这里终归查不出什么端倪。当然,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使得张集急于从会场上抽身。  他想去看看蓝采儿。  蓝采儿的祖父,也就是那个极具神秘色彩的前掸帮革命军总参谋长蓝元周曾经救过自己一命。  那时侯他还是个新兵蛋子,刚一上战场便被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吓蒙了,手软得根本提不住枪,要不是蓝元周及时将他扑倒,很可能当场就被打成了马蜂窝。当时的情景直到今天还令他感到心有余悸,想想吧,如果不是蓝元周冒死搭救,他恐怕早到阎王爷身边听呵去了。  虽然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虽然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再知道那件事情,但是张集却仍铭记在心,丝毫不敢忘怀。他可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啊!现在蓝家有难,他张集说什么也不会坐视不理,如果能够有出得上力的地方,也一定会赴汤蹈火、全力而为!  于兴业知道张集已经错过最后一个能够救自己一命的机会,微微一笑,面上现出少许得色。也不再征求其他人的意见,用指节敲了敲桌面,高声道:“既然诸位都没有什么问题了,那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儿。大家回去一定要好好准备一下,尤其是多做做手下弟兄们的工作,让他们明白这一战对咱们的重要性。好了,散会!”  张集夹杂在人群中缓步走出会议室。刚一出门,他的勤务兵便凑了过来。张集向勤务兵使个眼色,加快步伐向前走了二十多步,看看已脱离众人的注意,才慢下来。这时候,勤务兵刚好追到他身边。  “已经查到蓝大小姐的下落了。”勤务兵低声道。  “附近有可疑的人么?”张集边走边问。出于一贯的谨慎,他不想把自己与蓝家的这层关系搞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因而老早就吩咐过,一定查清楚些。  “张连长派人去看过了,说周围倒还干净。”勤务兵答,声音依旧很低。  勤务兵口中的张连长是张集本家的一个侄子,人很仔细,也很可靠,传回来的消息一定错不了。  张集满意的点点头头,眼睛仍望着前方道:“很好!咱们现在就过去。”  张宇终于生出‘圆满’的感觉,轻轻舒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一次练功的时间只有两个多小时,应该算比较短的一次了。  也许是心有牵挂的缘故吧!这么想着,他推门走出小屋。  来到屋外的小院中,张宇伸了个懒腰,然后侧耳倾听。  蓝采儿的房间一片寂静,倒是祖易的房中鼾声如雷。张宇不仅哑然一笑。别看他二人的房内一静一动,却都是好一场酣睡!蓝采儿的适应能力以及睡觉的功夫他是领教过,其‘恐怖’之处自不必说,倒是祖易,在大战来临之际,竟也能睡得如此安稳,不禁令张宇暗暗称奇。  这家伙还真是个‘人才’呢!  张宇暗自思忖着,不禁又笑了笑,但转念一想:会不会是自己刚才的一番话起到了镇定作用,才使他们二人如此从容的熟睡?  这样一想,又觉得于心不安了。  其实在睡觉前,张宇对蓝、祖二人所谓的‘预感中的转机’,纯属子虚乌有的事。那样说法,只是为了安这二人的心,让他们能够充分的休息。想想吧,他张宇又不是神仙?哪里算得到未来的事情?  当然,如果非要往‘预感’上强扯关系的话,也只能说面对如此‘恶劣’的境地,他一点都不觉得惊慌,甚至对未来之战颇有些期待,在期待中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兴奋。如果这也算预感的话,嘿嘿,是不是有些牵强呢?  张宇微笑着,决定不再去想这些没边儿的事情,放松精神,开始欣赏周遭的景致。  十月的掸帮高原刚刚进入旱季,天气非常清爽。天空很蓝,很干净,将金灿灿的太阳衬托的分外娇艳。小院的正中有一颗巨大的榕树,树叶被阳光包裹着,安详而圣洁的发出层层金晕,煞是好看!  张宇深深吸了口气,夹杂了各色植物芬芳的清新气息使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他细细品味着空气中的美妙味道,仿佛享受着一道丰盛的嗅觉大餐,慢慢的,从中感受到了一股抑制不住的、张扬四射的活力。  就在这一瞬间,张宇的神识突然打开了!一种神奇而不可言喻的感觉,仿佛所有的树木、河流、山川都在向他欢唱,竭尽所能的用他们最美妙的声音取悦于他。  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无限壮大了!那种感觉令他非常陶醉,仿佛在无形之中突然变成了世间万物的领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君临四野、纵横八荒无可匹敌的霸气!一种王者之气!  也就在这一瞬间,张宇的衣裤在无风的环境中突然膨胀起来,满头的乌发也随着气息的流转纷纷飞扬。此时,虽然他的内心欢畅无比,外表却象足了一只炸开毛的公鸡,其情其景当真怪异已极!  张宇知道自己正面临一次重大突破,虽然这已经是渴望很久的事,但并不敢肆意而为,他小心翼翼的逐分减缓体内气息流转的速度,把它们控制在可以掌握的范围内,然后通过呼吸慢慢的慢慢的使悸动的心情平复下去,最后长长呼出一口气,从亦幻亦真的境界中脱离出来。  张宇有些沮丧。刚才的状况已经完全超出他所能认知的范围,甚至有些诡异!如果任其发展,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赌,尤其在目前这种非常时期,他所肩负的责任根本不允许自己冒这样大的风险,所以最终选择了安全一途。其实张宇哪里知道,正是他的谨慎才使自己堪堪逃过一劫!  就在刚才与自然相融合的过程中,张宇的精神已臻至突破天人合一的境界,这对许多练气修真之士来说,不啻为梦寐以求的无上境界。因为一旦突破了天人合一,人们将彻底摆脱自身小宇宙的束缚,从而融入自然这个大宇宙的怀抱,进而甚至可以上窥天道!  但是张宇却不同!  张宇练气的时日毕竟有限,体内经脉根本无法接纳来源于自然的无穷力量。如果任意而为,必将躲不过因气血膨胀而自爆尸解的劫难。  当然,这次奇遇也并非一无是处。张宇竟趁此机会将体内那七道不肯归附的散气一举攻克六道,只余最强悍的一道被死死的压制在丹田附近。而那六道被攻克的散气均悉数收归己用,大大提升了自身的力量。如此说来,也可算斩获破丰呢。  张宇站在榕树旁,环顾着自己里立身的小院,想试试从刚才的奇遇中获得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最后还是将目光停留在身边这棵老榕树上。  很奇怪,就在他的精神锁定榕树的一刹那,树上的枝叶突然轻微晃动起来,仿佛在瑟瑟发抖。  张宇松开了握紧的右拳,手掌轻抚在粗壮的树干上,苦笑着自语道:“难道你这家伙也懂得求饶么?”正说话间,心念蓦然一动,接着便从院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张宇打开院门,发现门外站着两个陌生人。有趣的是带头的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竟不请自进,待身后的小伙子跟进来后,还随手关上了院门。  “采儿在哪里?带我去见她。”中年人对张宇道。他的态度还算和蔼,语气却完全是命令型。  看样子是个大干部,而且和采儿的关系也很不一般。  张宇上下打量来人一番,得出了上述结论,然后心念飞转数圈,才沉声道“采儿正在睡觉,您看?”  “快去把她叫醒,就说胡子叔叔来了,她知道的。快去吧!我很忙,不能在这里多耽搁。”  张集拍了拍张宇的肩膀,然后用力一推,催促他快些行动。哪知张宇却纹丝未动!而张集的感觉就仿佛推在一堵墙上,在没有防备之下,反而自己的身形晃了晃,险些被迫开。  张集用了多大的力气心中自然有数,他也算正经练过的人,虽然这些年已用不到亲自上战场,但是功夫却没落下。若是平常人被他一推,早就一溜小跑退开了。  这小子功夫不赖嘛!他暗自感叹着,惊奇之余不禁重新扫量起眼前的小伙子来。  张宇见目的已经达到,微微一笑,道:“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她。”说完转回身走向蓝采儿的房间。  张宇口中唤着“采儿”拍了几下房门,屋中却没有动静,倒是祖易从另外一侧推门而出。  “哈----,小宇,你怎么也不多睡一会儿?”祖易边打哈介边说道,正说间蓦的看到张集二人,惊道:“张叔?您怎么?”话只说了一半,又立刻惊愕的转向张宇。天啊!真让他说对了!这家伙是神仙吗?  “哦?祖易也在?正好!快去叫醒采儿!我一会儿就要出发,向她问些情况就走。”  显然,张集与祖易是相熟的,说话也就不再客气。  祖易努力使自己从惊异的状态中挣脱出来,急忙应道:“是!是!”然后紧赶几步走过来,正要拍门,房门却开了。  “瞎吵吵什么呀?都不让人睡个安稳觉!想死吗?”随着房门的开启,传来了蓝采儿的呵骂声。  也许是刚刚睡醒,她的衣衫凌乱、头发蓬松,也许是还没睡醒,她的双眼半开半盍,一点神采也没有。  “呀!胡子叔叔!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眼见到张集,蓝采儿立刻清醒了!目中顿时爆出夺人的光彩。就象祖易一样,刚刚问候过张集,她马上惊异的转向了张宇,天啊!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耶!  “怎么?没想到吗?”张集笑着走过来,挽着蓝采儿的胳膊进了屋。张宇和祖易一同跟进去,而张集的勤务兵则守在屋外。  “可不?你不是一直在勐龙好好的吗?怎么也投到于叔叔这里来了?”蓝采儿差一点叫出了于兴业的名字,可她终归不明了张集的来意,竟在最后关头生生改了口。  “是啊,张叔。您什么时候过来的?”祖易也好奇的问道。张集部队的根据地一直在金三角西北的勐龙一带,他投奔于兴业的事情,怎么自己这边会一点耳闻都没有呢?  张集叹口气道:“唉!一言难尽呀!”他并没有回答祖易的问题,转而问蓝采儿:“哎,你不是去英国读书了吗?都大半年的工夫了,怎么又回来了?”  “家里人手不够呗。”蓝采儿言不由衷的答道,然后晃着脑袋自语:“切!谁稀罕学洋鬼子那点破烂玩意儿!”  听蓝采儿如此说,祖易与张宇会心的一笑。张宇边笑边想:这家伙一定是在英国学不下去了,才跑回来。  张集也笑了,老实不客气的直言道:“是不是功课跟不上才回来的呀?”  蓝采儿看了一眼张宇,脸一红,低声道:“瞎说!”  没想她罕有的羞涩表情却招来满堂哄笑。  “祖易,很好笑吗?”蓝采儿冷着脸质问祖易。她惹不起张集和张宇,便拿祖易开刀。别说,这一招还真灵!唬得祖易急忙收敛笑容,慌道:“我我。”我了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整话。  “好了!说正事吧。采儿,葫芦谷的战况到底如何?罗宗英的战斗力真有那么强吗?你们的伤亡大吗?”张集适时结束了这场玩笑,问出一连串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胡子叔叔,你也知道葫芦谷的事情啦?”蓝采儿反问。  “是啊。于司令刚刚开过军事会议,并且在会上大致介绍了一下葫芦谷的战况。这不,我们吃过晚饭就要出发,去老虎沟围剿罗宗英。”  “老虎沟?罗宗英在那里吗?”蓝采儿明知故问道。  “怎么?不是你们请于司令出兵去老虎沟剿灭罗宗英的吗?”张集诧道。  “不是啊,我六叔已经率人在凤凰岭设伏,我们来这里是请于叔叔派兵到凤凰岭和我们一起围歼罗宗英的部队呀!”  听蓝采儿如此一说,张集立刻感到了整个事件的异常!急问道:“采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定要说清楚!”  蓝采儿见火候已差不多,与张宇和祖易二人对视一下,张、祖二人纷纷点头,示意她可以直言相告。于是蓝采儿将葫芦谷的约略战事、今天早晨他们在军营外见到赖长义与罗宗英的人秘密相会以及自己等人对整个事件的分析合盘托出,说到最后,张集的面色已变得相当凝重。  “采儿啊,此事事关重大,依我看,在没有查清真相之前,绝不能草率的下任何定论。否则”  没等张集说完,蓝采儿便急着抢断道:“哎呀,胡子叔叔,你真是好糊涂!现在已经都事实俱在,还要查什么真相?”  “如果于司令消灭了罗宗英,然后把货交回到你手中,你又怎么说?那不是凭白冤枉人家了吗?”张集冷静道。  “你”蓝采儿无言以对了。  就在这时,张宇插言道:“采儿,别再为难张叔了,他说得对,在没有得到真凭实据前,咱可不能冤枉了于司令。唉,就是苦了蓝六叔他们,白等在凤凰岭,肯定会多吃不少苦头。”说到这里,他转向张集道:“刚才见到您的时候,还想请您派人跑一趟凤凰岭,不过现在看,您恐怕抽不出人手了。哎,对了,张叔啊,您的部队这次是负责主攻吧?”  张宇见蓝采儿的说辞不能打动张集,便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引向了张集自身。依照常情,张集的部队并非于兴业嫡系,因而肯定会被放在伤亡最大的最前方。只要于兴业的部署确是如此,他就大有文章可做。 第九章反间下 张宇见蓝采儿的说辞不能打动张集,便转移了话题,主动承担起策反的‘重任’。  由于张宇问得突然,张集不及细想,便笑着应道:“哪里!我们这些小角色连配角都说不上,更算不得主力。”  张宇一愣!第一反应竟是自己是否听错了?  张集看了看张宇,才笑着问蓝采儿“这位小兄弟看着面生得很,以前好象没有见过吧?采儿,怎么也不给介绍介绍?”  从一进门,张集就开始留意这个锋芒毕露的年轻人,刚才由于急着向蓝采儿了解情况,以至一直没有找到开口询问的机会,现在见蓝家马帮并无大碍,便放下心来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张宇身上。虽然他与采儿并无直接的血缘关系,但是对采儿的终身大事还是相当关心的。  “他叫张宇,他呀---”蓝采儿白了张宇一眼,想了想,觉得确实不好意思说出自己与这个冤家的关系,便“哼”了一声,道:“就是个臭保镖!哼!”刚说完,脸竟不自觉的红了。  蓝采儿是个难得害羞的丫头,今天却两度红了脸,而且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叫张宇的年轻人。张集老奸巨滑,哪里会看不透其中的关节?他会心一笑,拉起张宇的手,道:“张宇嗯,不错!小伙子,咱爷儿俩五百年前可是一家呀!”  张宇仍然在思考刚才的问题,冷不丁被张集拉住手,又是一愣,随即应道:“是,是啊!”心里却觉得好笑:谁跟你是一家呀?我原来姓陈的,并不姓张。还五百年前?我看五万年前是一家倒差不多!  张集并未在意张宇的窘迫,拉着他的手继续说道:“采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人虽然任性了些,品性还是很好的!张宇啊,找到她可是你的福气哟。”  到此时,张宇才品出张集对自己如此亲密的意味。  他看了看蓝采儿,脸刷的红了。说真的,在与采儿关系的问题上,他一直都在回避,不敢认真的去想,有时候甚至都不敢与她对视。  唉,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啊! “张叔,刚才听您的意思,好象这次围剿行动根本用不到您的队伍,那为什么还要您随军前行呢?”  张宇努力抛掉了那些烦心的事情,定了定神,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怎么?对于兴业还是不放心吗?”张集笑着反问。在搞清张宇的身份后,他说话也就不再顾及什么了。  张宇被说中心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张集放开了张宇,双手交错握住,想了想,才道:“倒也不是完全用不上。这一次于兴业采用的是打草惊蛇、敲山镇虎的策略。”  “敲山镇虎?”三个年轻人同声问道。  “对!这就象狩猎一样,先虚张声势,将猎物赶入死角,然后围而歼之!具体到这次行动,就是由我们这些非主力部队守住除通往凤凰岭外的各主要路口,然后层层推进,逼迫罗宗英从凤凰岭一带逃窜。”  “这么说,于兴业一定会在凤凰岭一带伏下重兵了?”祖易紧张的问。听到凤凰岭三个字,他就已经毛了!  “不错!于兴业派出了两个分队共计三百余人守在老虎沟通往凤凰岭的道路上。而且这两队人马已经于今天早晨出发了。”  “那,张叔,您看于兴业会不会对蓝叔他们下手?”祖易追问。  “我看应该不会。至少在消灭掉罗宗英之前不会。当然,如果整个事件确如你们分析的那样,就真的很难说了。”  张集的话犹如在屋中拉响了一颗手榴弹。蓝采儿与祖易当时就炸了!  祖易还好些,只是比较着急,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飞到凤凰岭。蓝采儿就不同了,一边急得抓耳挠腮,一边死死盯着张宇,凶恶的眼神仿佛在说:都是你的馊主意!如果六叔有个三长两短,看我能和你有个完?  相比较而言,张宇显得镇定许多。  他明白一个最浅显的道理:即便蓝队长等人真的会有什么危险,他们也是鞭长莫及。况且就凭他们三块料,说得不好听点,恐怕只有帮倒忙的份。所以为今之计,还不如先将眼前的事情摆平,至于蓝队长那里,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正象张集说的那样,在消灭罗宗英前,于兴业不会动蓝家马帮分毫,否则的话,罗宗英这只老虎恐怕就真的要被‘震’跑了。  “张叔,您刚才说于兴业要封锁老虎沟附近的所有道路,那需要不少人吧?”张宇继续深入自己的问题,根本置蓝家马帮的安危于不顾,气得蓝采儿两眼喷火,差点就破口大骂!祖易也觉得张宇太没人性,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深感大小姐交友不慎  张集似乎也没将蓝队长等人的安危放在心上,微微一笑,道:“小宇啊,你就不要再拐弯抹角的问了。这里没有外人,我可以给你交个实底:这一次,除了留下一队新兵守营,其余十五个分队全都拉出去了。于兴业对这一战可是势在必得啊!”  张宇心中一动,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但是他并未喜形于色,却故作惊异道:“您是说,为了消灭罗宗英的几十号人,于兴业动用了手上的全部兵力?”  张集赞许的点点头。张宇有此一问,说明也察觉到了这次军事行动的异常。如此看,采儿新交的这个男朋友确实不简单!  “这也太”  张宇越发夸大了惊异的表情,先看看蓝采儿,蓝采儿没好气的别过脸,对张宇求助的目光不予理睬。张宇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转向了祖易。  祖易虽然也还在气恼张宇不近人情,但毕竟是个聪明人。他已经听出来了,张宇的问话大有学问,张集的回答更是模棱两可,而当张宇的目光与自己想交的瞬间,他猛然想起今天谈话的主要目的:策反张集。  一想通这点,祖易马上忘却了个人恩怨,以同样夸张的表情顺着张宇的话茬说了下去。  “对啊!张叔,于兴业也太离谱了!用一千多人打一支不足百人的队伍?这个打法在现代军事史上也算‘奇迹’了吧?张叔啊,这里面怕是有什么问题呀!”  祖易的话如一记记重锤敲在张集心坎,使他原本轻松的表情开始凝重了。  “你说说看,这里面会有什么问题?”张集凝视着祖易,慢慢问道。  “呃”祖易卡壳了。他又不是于兴业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猜得透其中的阴谋?无奈下,只得红着脸向张宇求救。  张宇一直在关注张集的表情,到此时,他已经知道自己找对了突破口,于是向祖易眨眨眼,仿佛在说:看我的!然后才慢条斯理转向张集:“张叔,您的部队负责哪个方向的道路?”  张集一怔。的确,张宇这一问确实和刚才的话题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祖易也一愣!张宇这家伙,思维跳跃得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啊?!  一直象火烧屁股的蓝采儿,此刻倒安静下来。  她也不笨,张宇和祖易一唱一和的双簧表演再加上张集越来越凝重的神态已经使她看出一些苗头。与祖易不同的是,她对张宇的头脑,那可是百分之二百的信任,或者说有些盲目崇拜,所以当张宇提出这个问题后,她就有了自己的一番理解。  “胡子叔叔,于兴业会不会把你安排在包围圈里,最后连同罗宗英一块被包了‘饺子’?”  张集被逗乐了,摆着手道:“哪里!哪里!采儿啊,要是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圈套都看不出来,那还是你胡子叔叔吗?”说到这里,张集顿了顿,看看眼前三个年轻人,又道:“实际上,我的人被安排在了包围圈之外,作预备队。”  “预备队?!”三人同声惊呼。这一次的惊讶恐怕是的的确确出自真心。可不是么,用一千多人突袭几十人,本身已经很离谱,还要设置预备队,那不成笑话了吗?  张集也觉得于兴业这样布置实在可笑,苦着脸道:“是啊,我也猜不透于大头此举到底用意何在?而且不单如此,我和其他几个老总都被安排跟随他的中军本部行动,还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说到这里,张集的心弦陡然一颤,隐约间嗅出了一丝阴谋。  张宇何等精明?马上向祖易使个眼色。  祖易早已会意,急忙道:“张叔,您可要小心了,我看这里面有文章啊!”  蓝采儿也点头道:“是不太对劲!胡子叔叔,你能不能不去呀?”  张集本不是个没有主见的人,而且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于兴业会对自己下黑手,但是却禁不住张宇等人你一句我一句煽风点火,渐渐便着了道,拐入了张宇事先为他设计好的思路。  “你们的意思是,于大头要向我和其他几个老总下毒手?不应该吧?据我了解,他这个人一向求稳,如果真把主意打到我们几个老家伙头上,可是要冒相当大的风险嘛。”  “那可说不准!”蓝采儿接口道:“他既然不怕和我们蓝家翻脸,对你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顾及!”  张集看了看祖易,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张宇身上。  张宇从旁边拾起一根草绳,边把玩边缓缓道:“我给你们讲个笑话:从前有个耍把戏的买了只猴,想把这猴训练出来好出去挣钱,一开始他先从戴帽子练起,谁知这猴拧得很,每次都把戴好的帽子扔到地上,就是不肯听话,耍把戏的一生气,找来一只鸡,放在猴子对面,他又给鸡戴帽子,鸡也不老实,总把帽子甩到地上,于是耍把戏的当着猴子的面抓住鸡,一刀割断了鸡的脖子,你们猜怎么着?”  张集和祖易静静听着,唯有蓝采儿好奇的问:“怎么了?”  张宇淡淡一笑,接着道:“还没等鸡脖子里的血控干,猴子就乖乖跑过去抓起帽子戴在了自己头上。”  张宇刚讲完,祖易和蓝采儿都笑了,张集没有笑,反而脸色铁青。  张宇突然将话锋一转,道:“罗宗英与于兴业兵力相差悬殊,如果不出意外,一半天内战事就会结束,到时候,于兴业只要回兵把预备队一围,然后随便找个罪名安插在身边老总们的头上,”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直视张集,举右掌向下一切,做了个砍头的手势,看到张集眼中一寒,张宇心中暗喜,表面上却叹口气,接着道:“除掉最碍眼的那几个老家伙!到那时,其他人自然就心生畏惧,自然就会变得俯首贴耳。这一招叫杀鸡给猴看!而这才是于兴业此次军事行动的真正意图!”  至此时,蓝采儿方明白张宇讲那个笑话的用意,看着张集“啊”了一声,仿佛他就是那只可怜的鸡。  张集从兜中摸出烟盒,慢慢抽出一支烟放在口中,却没有点燃。他的手微微有些抖。  其实张宇这番话完全是他一相情愿的凭空想象,其主要目的就是要加重张集的疑虑,煽动他造反。至于于兴业到底如何打算的,鬼才晓得!可是张宇哪里知道,这一次还真让他歪打误撞给蒙到了!于兴业对张集等人果真就包藏祸心!  张集轻轻咬着烟嘴,当真心乱如麻!如果事实真如张宇分析的那样,自己这趟老虎沟之行可就是凶多吉少啊!  “胡子叔叔,既然他于兴业不仁,就不能怪您不义了。要我看,与其受制于人、坐以待毙,倒不如反戈一击、掌握主动!您说呢?”蓝采儿幽幽的说。  三个人当中,蓝采儿与张集的关系最为亲密,因而在这种时候,她的话就最有分量。于是在张宇的眼神提示下,蓝采儿不失时机的在张集焚烧着的心头浇了一小勺油。  张集最终还是没有点燃那支烟,反而取在手中,用食指一折,断为两截。  “张路!”他向门外大声喊道。  “到!”勤务兵应声推门而入。  张集飞快的说了几个名字,然后道:“派人通知这几个老总,让他们去我那里开个会,就说有急事。”  勤务兵领命正要走,张集忙又叮嘱:“哎,让他们眼睛放亮点,别带着尾巴去。”  “是!”叫张路的勤务兵敬过礼,转回身,一溜小跑走了。  张集心事重重,无意再闲聊,问了几句采儿父母的情况,便起身告辞,临走时交代:让采儿他们不要乱跑,他晚饭前后还会再来  张集走后,蓝采儿又拾起了刚才被放下的话题,质问张宇:“哎!我说,我六叔他们怎么办?咱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救?这里离凤凰岭那么远,怎么救?”张宇反问。  “你”蓝采儿被问得急了,眼中刹时噙满泪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让他们守在凤凰岭,现在可好”说到这里,她的泪水流得竟有些汹涌,蓝采儿抹了把脸,凶道:“我不管,反正你得负责任!”  祖易悄悄将一方手帕塞到蓝采儿手里,劝道:“大小姐,你也别太难为小宇,我看他已经尽力了。至于蓝叔他们,吉人自有天相,我”  祖易的话还没说完,便兜头被蓝采儿将手帕摔到脸上“吉你个头!你是哪头的呀?怎么竟帮着他说话?反正我不管,就是不管!如果六叔有个好歹,我准跟他没完!还有你,祖易,你也跑不了!”  祖易一吐舌头:得!本来一番好心,现在也被勺在里头了,冤点吧?  其实说心里话,他又何尝不替凤凰岭的战友着急?但是急又有什么用呢?就象张宇,话虽然说得绝了点,可是实情就是如此。这可不是人力能改变的呀!  祖易一脸为难的样子让张宇觉得实在过意不去,再看蓝采儿,更是悲愤交加。张宇知道,不能再逗下去了,否则准得出人命。他大马金刀的坐好,摆足谱儿后才清了清嗓子,以长辈的口吻道:“采儿啊,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哪有一点点大家闺秀的风范?”  “你?!”蓝采儿凤眉倒竖。祖易却是目瞪口呆。  张宇依旧我行我素,根本不为蓝采儿满脸的‘锈’色所动“我怎么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还有,蓝队长他们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不知道动脑子好好想想,却在这里乱放厥词,成何体统嘛!”  “你放!”  ‘屁’字还没出口,蓝采儿猛然想起张宇所谓‘大家闺秀的风范’,竟硬是将后面的话忍下去,冷笑道:“哼哼,你说六叔他们不会有危险?凭什么?”  张宇淡淡一笑,道:“不凭什么!我说没事就没事。而且我还告诉你,对于蓝队长他们的安危,我可以拿性命担保。”  “胡扯!我看你就是被逼急了,才胡乱编出这些鬼话来骗人!切,谁信?”蓝采儿继续以冷言相激。  祖易知道,眼前这对活宝一旦斗起嘴来,可是没完没了,便只得硬着头皮出来和稀泥“小宇,你就别再卖关子了,说说看,蓝叔他们怎么就会没事?”  面对祖易,张宇恢复了常态,认真道:“易哥,其实这个道理张集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在消灭罗宗英之前,于兴业绝不会对蓝队长他们下手,否则很有可能会因为捡一粒芝麻而丢了西瓜。再有,张集已经被咱们说动了心,只要他们肯反水,蓝队长就更不会有危险。怎们样?现在可以放心了?”说到最后,他有意无意的瞟了眼蓝采儿。  蓝采儿哼了一声,翻着眼别过脸去,心里却暗暗琢磨张宇的话,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竟含嗔带笑的转怒为喜了。  经张宇一解释,祖易也豁然了。他拍着脑袋一个劲儿骂自己笨,不是么?这样简单的道理怎么竟没想到呢?惹得旁边的蓝采儿娇笑连连。  其实这也不能怪祖易,俗话说‘当局者迷’,他实在太着紧蓝队长等人的安危,以至于钻进了牛角尖,以至于连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都没有看破。  张宇笑了笑,开始筹划另一件事。  其实在他的心目中,对蓝队长等人安危的着紧一点都不比祖易差,因为在后续计划中,还要靠蓝队长他们出大力气。  他们可不能出任何差错啊,否则全盘计划就要砸锅了。张宇暗自思忖着,看了看已由‘暴雨’转晴的蓝采儿,笑着打趣道:“采儿,怎么样,还跟我没完么?”  “没完!当然没完!”蓝采儿故意板住脸,质问:“采儿是你乱叫的么?”  张宇一愣,问:“那叫什么?”  “记住了!以后要叫采儿姐!”蓝采儿相当高傲的扫了张宇一眼,眼角却掠过一抹笑意。    一直到晚饭时分,张宇三人也没见到张集的影子,却盼来了于兴业的使者。  原来是于兴业派人请他们共进晚餐。  晚餐是基于于兴业的口味定制的,因而并不丰盛。在餐桌上,于兴业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要为蓝家出头云云,却丝毫没有提晚饭后出兵的事。而蓝采儿也不过虚应故事,尽说了些感谢的话。  就这样,在充满虚情假意的氛围中,这顿没有任何‘营养’的晚餐很快便草草结束了。  由于牵挂张集的事,他们三个不敢耽搁,匆匆赶回住地。推开院门,见所有的屋子都黑着灯,蓝采儿先泄了气,喘息着靠在门框上有些茫然。张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快步走进蓝采儿的房间,然后探出头叫道:“采儿,易哥,你们来。”  蓝采儿皱皱眉,不高兴的纠正道:“叫采儿姐。”才慢吞吞走回屋,刚一进门,不禁愣住了!  虽然并没有开灯,但是屋子里却是影影绰绰,好象坐满了人。 第十章夺寨上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屋中陡然一亮!  蓝采儿下意识遮住双眼。指缝间,张宇正笑容可鞠的站在旁边。一脸的坏笑!  “想死啊!”蓝采儿撤下手就要发作。  张宇不慌不忙,向旁边丢个眼色,示意还有客人在。  其实蓝采儿早知道屋内还有旁人,但是她的大小姐脾气一上来,可是不管不顾,抬脚就要施展飞腿绝技。  “采儿,快来见过这几位叔叔。”  张集不快不慢的一句话硬是把蓝采儿的腿拽了回来。  “胡子叔叔!”蓝采儿略带埋怨的撒娇道。然后狠狠瞪了一眼张宇,然后才一一向其他几个人打招呼。  在座的人都与蓝采儿相识,也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脾气,因而并不和她计较,都很客气的点点头,有的还不失时机开一两句玩笑,就这样,屋中尴尬的气氛渐渐活跃了。  张集似乎并不着忙,等大伙儿都和采儿打了招呼,才缓缓道:“采儿,我已经把你们的遭遇向在座诸位都讲过了大家都很气愤啊!”  张集话还没说完,已经将众人的情绪煽动起来。  “是啊!蓝家对于兴业不薄啊,可这王八蛋太不是东西了!”  “操他姥姥的,于兴业这狗娘养的,良心都喂黄鼠狼了!采儿,不用怕,叔叔一定会替你出这口恶气!”  “采儿”  张集摆摆手,压下众人的喧嚣,郑重道:“采儿啊,大家对你祖父蓝总参谋长以及你父亲伯庭兄的为人都非常敬慕!尤其是这些年,在座的哪一位没受过蓝家的恩情?尤其是于兴业,若不是蓝家出生入死替他穿针引线,他恐怕早就步坤总司令的后尘了!”说到这里,张集突然激动起来!“可是于兴业却并不感恩戴德,反而背信弃义从背后捅了蓝家一刀!是可忍,孰不可忍!采儿,”  “是啊!”  “对!”  “干他狗娘养的!”  张集再次摆摆手,压下激愤的群情“采儿,你已经看到了,大家都很气愤!真的很气愤!这不仅仅是为你们蓝家,更是为了道义!所以不论这一次的困难和牺牲有多大,采儿,我们都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  张集的表白又一次引来一片沸腾!  蓝采儿包裹在沸腾声中,热泪盈眶,激动得嘴唇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祖易也很激动,竟忘情的鼓起了掌。  三人之中只有张宇最不‘正常’。他的表情很平淡,平淡中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笑意。  张集竟敢明目张胆的率众前来表明态度,多少让张宇有些意外,也使他觉得更加满意。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样一搞,张集等人已没有退路,势必与于兴业彻底决裂,这让张宇终于清清楚楚看到了曙光,使他连日来忐忑不宁的心绪稍微得以慰藉,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都在计划之中。另外,张集自始至终没有提于兴业要加害自己的事,这也让张宇感到非常有趣。  张集的用意张宇自然很清楚,他这样做是想在行事前多争得一些利益。这也无可厚非,人家既然连命都豁出去了,当然可以要求的更多些,这很合理,很正常。在此之前,张宇已与蓝采儿和祖易就这个问题细细商量过,已经准备好充足的筹码来进行这场游戏。  是的,在张宇看来,这就是一场游戏,而他则是个局外人,一个纯粹的玩家。眼前这些人的生与死似乎都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这使他很兴奋,又有些恐惧,他从没有将杀人视为儿戏,更不想变成彻头彻尾的冷血杀手,但是非常遗憾,现实的发展已经表明,他离自己的初愿越来越远了,他已经逐渐变成了一头冷血动物。  难道,这就是他的本性?  蓝采儿兀自激动得一塌糊涂。  祖易也很激动,但与蓝采儿不同的是,仍保持着相当理智,鼓过一轮掌后,渐渐冷静了。  现在好象该自己这边说点什么了。祖易看看蓝采儿,发现这位大小姐仍然处于无法自制的状态,便转向张宇。  张宇笑着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口。  其实祖易的本意是想请张宇来说,不过看样子这家伙似乎不愿出头,无奈下,只得硬着头皮道:“张叔,大小姐已经和我们商量过,决定把这批货全部捐出来,用来组建新军。另外,如果扳倒于兴业,蓝家将全力支持新军,其中包括为新军提供更新式的武器,并且包销新军所有货物,蓝家只收取时价一成的佣金。”  祖易开出的条件可以说相当优惠,张集与一并将领自然非常满意。当然,蓝采儿他们在商量这件事情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蓝家的利益。  包销新军的全部货物,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新军真的能如愿一统金三角,那么蓝家就等于独霸了金三角全部资源啊!  张集刚要开口表示同意,却被张宇先一步抢断道:“张叔,祖易忘了一件事。”  “哦?”张集顿住语势,静待下文。  张宇向祖易笑了笑,继续道:“蓝家将派一部分人手,由祖易带队加入新军,这件事情还希望您能应允。”  这个建议还是张宇提出来的。他觉得祖易是个人才,如果终日随着蓝家马帮在山沟里打转,早晚会被埋没了,另外,蓝家能够入股新军,对其自身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蓝采儿对张宇的建议当即就表示赞同,祖易有些犹豫,觉得事关重大,是不是应该先请示过采儿的父亲,再行定夺。当然,他这种优柔寡断的态度立刻就遭到了采儿的驳斥,不过张宇倒觉得,祖易这个人可能是脸皮太薄,所以才会扭捏作态,这不,他刚才刻意漏掉此事,多半还是因为不好意思。  “是啊,胡子叔叔,我们蓝家真的想为您的新军,想为金三角出一份力呢。”这时,蓝采儿终于恢复‘常态’,恳切的说道。  张集向周围看了看,见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便笑着道:“呵呵,蓝家这支生力军,我们可正是求之不得呢。好!就这样定下了。下面我说一说我们的安排。”说着,张集要来一张地图,在床上展开,而后道:“于兴业的计划是先夺货后杀人,我们打算在他夺取货物后就立刻动手,”张集先指向老虎沟,向下一划,停在一处叫金鸡岭的地方“那,就在这里。我们会要求召开紧急军事会议,然后活抓于兴业,逼他下野!”  “胡子叔叔,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蓝采儿紧张的问。  她这么问倒不是真的替张集担心,而是怕夜长梦多,生怕再无端生出些什么事故,那样就鸡飞蛋打了。依照蓝采儿的性格,恨不得马上就干掉于兴业,那才叫一个痛快!  张集笑道:“采儿放心,我们虽然随中军行动,但是也还可以带一些人手,这些人可都是好手中的好手啊!活捉于兴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另外,我们的队伍都将集结在金鸡岭附近,一旦拿住于兴业,大部队马上就会过来驰援。再有,只要姓于的在我们手里,其他人投鼠忌器,自然就不敢妄动,所以说,我们的安全并不成问题。”  “那我六叔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啊?”蓝采儿再问。这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张集道:“哦,我倒忘了说,我们想请埋伏在凤凰岭的蓝家部队牵制住于兴业在那一线的伏兵,策应我们的行动。”  “啊?!”蓝采儿被张集的提议着实吓了一跳!  “不行。蓝队长他们另有任务,不能参与老虎沟的计划。”张宇突然插话,顿时使在场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蓝采儿迷茫的看了看祖易,仿佛问:给六叔安排任务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祖易只能报以苦笑,他也是一头雾水!谁知道张宇玩的什么玄虚?  只见张宇继续说道:“张叔,我记得您曾说,留守在军营的都是些新兵。这些新兵的头领是谁?您熟么?”  张集看了张宇一眼,答道:“新兵营的分队长是胡老四。我们关系一般,另外,赖长义也留下了,这小子顶不是东西,必须除掉!”显然,张集已经明白张宇的用意,这后半句话却是有的放矢。  张宇失望的点点头,刚要说话,坐在床边一个满脸麻子的人突然道:“胡老四我熟!是我媳妇的表妹夫,算起来还是担挑哩!”  张宇大喜!急忙道:“那就请您留一封书信,劝他反水。”  满脸麻子的人看了看张集,才为难的对张宇道:“小兄弟,不是我不帮忙,我这个担挑呀,别看平时不爱说话,肚子里蔫有准,我劝他,不见得管用哩。”  “没关系,只要您留下书信就行,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张宇极力劝道,说着也看了看张集,请他帮忙。  是啊,好不容易才盼到一只煮熟的鸭子,怎么能就让它飞了呢?  “常麻子,你就依小宇所言写一封信,我相信他会有办法。”张集终于发话了。对于张宇,他总有种说不出的好感。这个充满活力和自信的年轻人,嘿嘿,真有点象年轻时的自己。  常麻子得到指令,很快便写就书信,交给张宇。  张集看时间不早,便要率众人离开。到这时,张宇才忍不住问道:“张叔,你带这么多人来采儿这里,如果让于兴业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张集笑了,道:“我们这一次是分兵行动,于兴业的中军最后才出发,现在,他正忙着调派人马,哪有闲暇顾这里?再有,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你们这儿连个岗哨都没加,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  “于兴业并不担心来自我们这边的威胁,所以放松了对我们的注意。”蓝采儿道。  张集摇着头道:“说的还不完全。于兴业这手叫内松外紧。你们在军营里怎么折腾都行,可就是别想出去,不信你们可以试试,到了大门口就得让人给赶回来。”  张宇心里咯噔一下,忙道:“张叔,那我还得求你一见事。”  “说吧。”张集爽快道,一副有求必应的样子。其实他早已猜到了张宇的心事。  张宇看了看祖易,道:“您把他给带出去。”  “没有问题。不过他现在就要和我们走,晚了恐怕来不及。”张集胸有成竹的答道,对张宇的要求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我?去干什么?”祖易惊了!眼睛和嘴巴都张得老大,活象在脸上画了三个圆圈。  张宇拉起祖易的手道:“易哥,咱们三人中只有你最合适出去送信。我要你立刻赶往凤凰岭,找到蓝队长,带他们来这里,夺下营寨。”  “那大小姐呢?”祖易问。  “我们这里应该不会有危险,万一有事,还有我在。倒是你那边,一定不能出差错。”说着,张宇把祖易拉到一边,细细叮嘱一番,才转回来,对张集道:“张叔,易哥就交给您了,请您费心照应。另外,夺下军营后,我们就在这里恭候您的佳音,老虎沟一战,祝您马到成功!”  张集拍拍祖易的肩膀,对张宇道:“放心吧,带出个把人去,还难不倒我,倒是有件事想提醒你一下。”  “您说。”  “夺下军营后,一定要把酒肉准备足了!如果我们回来发现没有吃喝,那可是要唯你是问哟!”说罢,张集大笑着带着祖易及一干人等离开了。    祖易走后,张宇和蓝采儿等了足足四天!  这四天中,赖长义那边还好,可以说相安无事,或者说根本就不闻不问,连这边少了个人都没有察觉。倒是蓝采儿,等得度日如年、百爪挠心。实在烦了就现出母老虎的原形,拿张宇出气。张宇可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对于蓝采儿的烦躁不理不睬,惹不起了就躲,躲不开了竟以练功不能打扰为由,钻进小屋把门一关,一闷就是大半天。蓝采儿这个急这个气啊,偏偏又不能由着性大闹,只得闷着头在院子里转磨,不几天的工夫,嘴上就起了一溜水疱。  其实张宇也急,等待确实太折磨人!不过,他必须忍耐,必须镇定。蓝采儿本身就是猴子脾气,如果他也跟着上窜下跳,还不炸了窝?想明白这一点,张宇反而从容了,蓝采儿愿意闹就让她闹去,本性使然嘛,只要不出圈就行。至于祖易,他倒并不担心。祖易为人一向沉稳,是个值得信赖,可以依托重任的家伙。  傍晚时分,张宇照例收功走出屋门。此时虽然太阳已经落山,但天仍亮着,西边天空上的一大块云朵散放着淡淡霞光,预示着黑夜即将来临。  张宇扭过头,望向了东边。东边的天空也有云,如波纹一样的云,一道一道由近及远,由疏到密,延伸开去,高远而广阔,令人生出无限的感觉。渐渐的,天色暗淡了,云带也变成灰白色,但是张宇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片天空。  那片天空的下面就是军营的大门外。祖易,该回来了吧?  “哟,你还活着那?”是蓝采儿的声音。此刻她正蜷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以极其恶毒的目光盯着张宇。对于张宇,她早就失去信心了,甚至就连她自己,也已经濒临于崩溃。  “是啊。”张宇慢慢应道,依旧仰着头,一动不动,就象块木雕。  “还是早点死了的好!”蓝采儿咬牙切齿的丢下这句话,摔门进了屋。就在这一刻,东边天空的云端突然绽开一朵小花,一朵很不起眼的小花,绽开的时间也很短暂,几乎一现即逝。但是却被张宇把握住,他的眼睛蓦然一亮!接着又看到第二朵,第三朵。一共只有三朵。  没错,就是三朵!  “真美呀!”张宇感叹道,他笑了,笑得很舒展,很开心。  “美个屁!”不知何时,蓝采儿又拉开屋门,人却立在门后,露出大半个脸,她看了看灰白色的天际,讽道:“象死人排骨一样,那也叫美?张宇,你是不是疯了?”  张宇突然回过头,故做惊奇道“怎么,你没有看到吗?就是刚才,云儿开花了!你真的没有看到吗?”他一边说一边惋惜的摇着头,大有遗憾之意。  “你真的疯了?!那是幻觉耶!”蓝采儿猛的冲出屋,抬手就要打。据说治失心疯病,扇嘴巴最有效。  张宇架住蓝采儿的手,眨眨眼,轻声道:“采儿,我真看到了。那不是幻觉,是祖易发给咱们的信号。”  “真的?”蓝采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  张宇点点头。  “你坏死了!为什么不早说?”蓝采儿化掌为拳,捶在张宇胸口。这一次,张宇没有阻拦,默默承受了一记记粉拳。  打了一通,蓝采儿累了,伏在张宇胸前,嗔道:“你呀,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刚才可把我吓坏了。”不等张宇做出反应,又紧接着问:“哎,你跟祖易是怎么约定的,他们什么时候打过来?”  张宇一笑,道:“我和祖易约定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半,怎么样?现在该放心休息了吧?”  “嗯!放心了。这些天真把我急坏了,你看看我的嘴,全是水疱。”蓝采儿点头应着,但是仍赖在张宇身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好啦,快去休息!不然的话,到时候我可不叫你。”张宇威胁着将蓝采儿推进屋。他不敢多看蓝采儿的嘴,那些小疱疱让他感到一阵阵心酸。  唉!真是难为她了!  蓝采儿仍然挣扎着,却哪里扭得过张宇,硬是被摁在床上。见张宇要走,急忙拉住他的手,道:“那你陪我一会儿,好吗?”  “不行!”张宇硬下心肠“晚上还有至关生死的行动,所以现在,必须休息!”说完便抽出手,头也不回的走出屋。 第十一章夺寨下 凌晨两点二十分。  蓝采儿与张宇所在的小院院门‘吱’的一声开了一道缝,接着便见一高一矮两道黑影飞也似的冲出来,只身形一晃便又钻入院旁的一道小树林。这二人的动作委实太快!若是眼神稍差些肯定会以为是自己眼花而生出了错觉。  张宇冲入树林后立刻就藏身在一棵大树下,害得蓝采儿收腿不及,结结实实撞在他后背上。  不等蓝采儿叫出声,张宇的左手已扣住她的嘴,同时探右臂箍紧她扭动的身躯。  蓝采儿挣不过张宇,索性松了劲,贴在他身上。而此时的情景就仿佛被张宇紧紧拥在怀中,虽然刚刚撞过的胸口仍隐隐作痛,但是张宇结实的胸膛和他身上浓重的充满男人味道的气息却令她心神一荡,竟生出沉醉的感觉。  真想就这样被他搂下去啊!蓝采儿偷偷想着。  就算喘不过气也认了!她扭动了一下身躯,却哪里脱得开张宇的铁臂?只得咬咬牙努力坚持,但很快就忍不住了。  这个死鬼!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想要谋-杀-亲-妻-呀!蓝采儿使劲挣了挣,露出两个鼻孔,总算勉强解决了呼吸问题。就在这时,林外的小道上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吓得她立刻把刚刚放出的鼻孔又缩了回去,大气也不敢出!接着一队巡逻的宪兵松松垮垮的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蓝采儿出了一身汗!要不是张宇见机得早,今天他们恐怕是要栽在这里了。  等宪兵队走远,张宇才松开手,低声道:“跟我来。”说完穿林而过。蓝采儿紧随其后。  其实张宇这些天一直没闲着,每天的这个时候都会出来溜达一圈。一来摸摸路线探探敌情,二来则是掐算一下时间。他已经算好,从出发到干掉守卫,七到八分钟足够了。今天因为是正式行动,所以刻意提早两分钟,谁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倒霉催的碰上了巡夜宪兵,反而耽搁了不少时间!  张宇心中起急,脚下就如踩上了风火轮,害得蓝采儿紧赶慢赶还是被落下一大截,心里早把张宇骂翻了天。  接近大门的时候,张宇放慢了速度,利用房檐、大树、藤蔓的掩护,悄悄摸了过去,最后在瞭望塔下的一个大木箱子旁隐住身形。  还好,敌人刚刚换岗。  在此之前,他已经了解过,由于兵力所限,现在把守这所军营营门的一个班是从新兵营抽调出来的。这些士兵白天要训练,到了晚上都在离营门不远的营房内休息,而外面只留三个人。两人站门岗,另外一个在树冠中的瞭望塔上警戒。张宇把行动的时间选在凌晨两点半,一方面在两点半之前要换一班岗,另一方面在这个时间段人是最困的,精神也最松懈,因而就最容易得手。  刚被换下的两个人依里歪斜一路小跑,迫不及待的一头扎进房门,恨不得立刻就钻进被窝。而刚上来的两个人,高个儿的那位哈欠连连,精神萎靡,矮个儿的干脆合着眼愣愣站着,兀自半梦半醒。  只听高个儿抱怨道:“兄弟,你说咱们混得这叫什么差事?白天练个半死不说,晚上还不让睡觉,这不是把咱当牲口用么?!哎,兄弟?睡着啦?醒醒嘿,别睡了,醒醒!”边说边推了矮个儿一把。  矮个儿被人一推,又听有人叫自己,吓得一机灵,睁开眼,慌道:“怎么了?有情况?”  高个儿被逗乐了,笑道:“醒啦?醒了就好,放心,屁事没有!”    就在站门岗的两人打趣的当口,瞭望塔这边也开始交接了。按照正常程序,换班的士兵应该爬上瞭望塔,两人互敬军礼,然后简要交接一番,被换下的士兵才可以回去休息。但是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  也许那个当值的士兵实在太累!一直就精神恍惚,直到快换班的时候才振作了一点。不过与其职责相背的是,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外面,而是望眼欲穿的盯着营房的房门,等到终于盼来换岗的士兵,早将军规抛到脑后,跌跌撞撞爬下瞭望塔,然后一瘸一拐迎了过去。见到接班的士兵只是匆匆达个招呼,便急着回去睡觉了。  “操!威风什么?不就仗着你的大舅子是个破排长?”换班的士兵骂骂咧咧的走向瞭望塔。边骂边埋怨爹妈,怎么就没给自己生个好姐姐?说心里话,谁愿意被安排在这个时间上岗啊?谁说不困谁他妈是孙子!  营门的瞭望塔并不在门口,而是建在地势颇高处,距营门大约二十几米。这个瞭望塔选址非常讲究,建在一丛浓茂大树的边缘,依树而成。顺着树后几乎垂直的扶梯攀上去,瞭望室就在树冠中,是个由枝叶天然生成的小棚子,在这里可以将军营内外所有道路一览无余,而自身又非常隐秘,可以说颇费了一番匠心。  接班的士兵来到扶梯下,手刚搭上栏杆,人却已悬空了。  是张宇!  就在那士兵探手臂抓栏杆的时候,张宇象幽灵一般从箱子后‘飞’出来,右手扣住士兵的喉咙,然后单臂较力将他提起‘钉’在树后,不等他叫喊,左手的大手掌已捂住他的嘴,接着右手用力一收,随着一声骨头碎裂的轻微脆响,那人的裤裆中窜出一堆又臊又臭的秽物,张宇继续用力,人却已经早向阎王爷报道了。  由于大树的遮挡,树那边的两个门岗并未察觉这里的变故,仍然在懵懵懂懂的闲聊。  张宇得手后,并不松劲,维持原姿势不变,然后回过头,向身后的蓝采儿递个眼色。  蓝采儿不敢怠慢,猫着腰小跑过来,经过张宇的时候,捏住鼻子回头看了一眼,才开始爬梯子,并且故意把动静搞得挺大。  在蓝采儿‘重重’的脚步声中,张宇轻轻放下士兵的尸体,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倒握在手中,一闪身,向大门摸了过去。  蓝采儿爬上高高的瞭望塔,略微喘息片刻,开始着手布置。  她从兜内掏出一只袖珍聚光手电,套在手腕上,然后从腰间解下一条长绳,一头系在粗树枝上,一头垂下去,做逃生之用。由于害怕引起门岗疑心,蓝采儿做得很小心,蹑手蹑脚的,干完这一切,已经满头大汗。她拍拍胸脯,舒了口气,这才掉转瞭望塔上机枪的枪口,对准守卫班营房的屋门,开始静静的瞄准。  一旦张宇偷袭失手,她手中的枪将是张宇生命的唯一保障。  张宇借助地形的掩护,潜到距门岗四五米远处。至此,他已无法前进。前方全是空旷地带,如果冒然前冲,暴露身形,一旦被那两个家伙发现,搞不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可是老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怎么办呢?张宇用力握了握匕首,咬紧嘴唇,额头暴起的青筋旁渗出密密的一层汗珠。  两个门卫聊了一阵,困劲儿又上来了。矮个子先熬不住,打了个哈欠,一边打哈欠一边从兜里掏烟。  谁知打哈欠这玩意儿是传染的,高个子也忍不住张大了嘴,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就在他的嘴张到最大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只大手正按在他的嘴上。  矮个子低着头借月色从烟盒中抽出两支烟,一支叼在口中,另一支递给大个子,他抬起头,看到了高个子嘴上的大手和他身后的那个人!接着他的眼球中映出一道寒光!  矮个子手中和口中的烟同时滑落,他想大声的喊,喉咙鼓动了一阵,却从伤口中漾出和着气的血。  张宇一刀得手,再容不得高个子挣扎,捂住他大嘴的右手迅速往回一带,只一个寸劲,便使他老实下来。只见那高个的头颅软绵绵垂了下去,身体则直挺挺靠在张宇身上。与此同时,张宇伸出腿垫住矮个子即将摔落的尸体,然后慢慢将二人同时放下。  张宇抬起头,朝瞭望塔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确定营房那边没有任何动静,蓝采儿放下枪,扬手将悬在腕下的手电握住,向天空中亮了三亮。这是发给祖易的暗号。虽然很想知道祖易他们是否真的会回来,但蓝采儿却牢记着张宇临出发前的叮咛,硬是忍住好奇,重新握住枪,继续监守营房。  张宇从守卫的尸体上摸出钥匙,迅速打开大门。远远的,只见密林中冒出无数人影,借着月光,他看清了为首的那个正是祖易。  祖易当先冲进大门,紧随其后的是蓝队长。  蓝队长的神色很坏,尤其是一脸泛着青光的胡子茬,在月色的掩映下,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一个凶神恶煞。  张宇避开蓝队长吃人的凶光,拉住祖易,却不说话,指了指不远处的营房。祖易会意的点点,手一挥,已有一队战士冲过去封住门口。  祖易傍着一棵大树展开一张地图,用手电照亮。张宇凑上去一看,原来是这所军营的地形图,想必出自张集的手笔。在地图上用红圈标明了新兵营和赖长义的位置。  张宇指了指新兵营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张开手掌翻了一下,意思是自己带十个人去解决新兵营。  祖易一愕,随即点点头。  “我也去。”是蓝采儿。不知何时,她已下了树来到他们身边,手里还拎着枝冲锋枪。  祖易当然不干,急得直摇头。张宇想了想,觉得实在扭不过这位大小姐,便点头道了声:“好。”  胡老四的新兵营离大门不远,是一溜十间平房,胡老四住在第一间。张宇摆出手势,命令停止前进。他必须等祖易到达司令部才能采取行动。  赖长义就住在司令部,那里位于军营正中,比胡老四的新兵营距离营门要远上不少。虽然赖长义手中只有不到一个班的兵力,但张宇仍不愿因提前发动进攻而打草惊了蛇,给祖易他们造成无谓的损失。  十名战士在张宇的命令下四散开去,纷纷占据有利地形,蓝采儿则象块小膏葯,紧贴在张宇身后,呼出的气直喷到张宇脖子上,吹得他痒痒的。  等了大约三四分钟,张宇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用手势命令战士们继续警戒,自己则直冲向胡老四的房间,蓝采儿如影随形般跟了过去。  张宇来到房前,听了听,里面鼾声如雷,用手按了按房门,门没插也没锁,竟随手荡开。张宇想也不想,闪身便进了屋。  也许之前一直都比较顺利,张宇太大意了!他刚一进屋,便听见有人问:“谁呀?”接着屋内的灯竟亮了。  一个少年斜靠在床上眯着双眼,看到张宇,吃了一惊!  张宇手快,没等他叫出声,一个箭步抢上去,一拳将其打翻。再细看时,原来这房子竟分了里外间,刚被打昏的少年应该是勤务兵,至于胡老四,不用想,肯定在里间!一念及此,张宇跨步踹开里间的屋门,飞身扑向床头。却扑了个空!  原来,就在张宇打翻勤务兵的工夫,胡老四已经醒了。他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觉出不对,立刻握住枕下的手枪,一个翻身,缩在墙角。  “不许动!”胡老四拉亮屋灯,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张宇,待看到是张宇,不禁一愣。  “不许动!”蓝采儿冲进屋,冲锋枪对准了胡老四“快放下枪,否则我不客气了!”  “蓝大小姐?!”胡老四更加吃惊!他并没有听从蓝采儿的吩咐,枪依旧瞄着张宇。  张宇虽然失手,但并不慌张,很冷静。“胡队长,你是个聪明人,有一点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们既然敢来这里,就一定已经做了周密的准备。实话告诉你:这里已经被包围了。所以请听我一句劝,放下枪,咱们好好谈谈。”  胡老四显然不吃张宇这一套,向蓝采儿努努嘴,道:“蓝大小姐先把枪放下。”  张宇看了看蓝采儿,示意照胡老四的话做。  蓝采儿很犹豫,心里斗争了十几个来回,才下决心道:“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放下。不许耍赖!”  张宇和胡老四都笑了。  “一,二,三!”蓝采儿数到三,扔掉冲锋枪。胡老四却仍持枪而立。  “你?!”蓝采儿瞪圆双眼,花容失色。  胡老四面无表情的对张宇道:“有什么话,快说。”  张宇想了想,正要开口,蓝采儿先急了“信,快把信拿给他看!”  张宇叹息一声,缓缓掏出那封信,道:“这是令兄常队长临出发前留给你的信,你先看信,看过再谈也不迟。”说着把信递给胡老四。  胡老四将信将疑展开信件,手中的枪却仍不肯放松。  常麻子的信写得很简单,无非是于兴业狼心狗肺,不是个能够成就大事的人,他已经决定追随张集反正,同时希望胡老四悬崖勒马、及早醒悟,不要再替这等无仁不义的人卖命,等等。  字迹是常老四的没错,说话的口气也完全吻合。胡老四放下信,枪口低了一寸,却仍持在手中,神色很凝重。  张宇知道火候还没到,张开嘴刚要解说,却突然听到了枪声!从司令部方向传来的枪声!密集的枪声只说明了一件事:那里正在激战!  胡老四受到刺激,又握紧枪,眼中露出凶光!  张宇笑了笑,道:“别紧张,是赖长义。张集叔叔临行时留下话,必须消灭他!”  胡老四怔了怔,目中凶光散尽,取而代之的是颇为复杂的神色。  密集的枪声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便化为零星的点射,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张宇抓住这段时间,把于兴业勾结罗宗英坑害蓝家,之后又要置张集等人于死地之事简要说明一番,说得胡老四面色几度更变。  张宇一见有门!正要添油加醋的替胡老四细细分析一下他目前的处境,突然又听到了枪声!这一次的枪声却是来自门外!  张宇心道不好!也顾不得胡老四手中的家伙,站起身冲向门口。  原来新兵营的战士被司令部的枪声惊动,有几个胆儿大的想出来看看情况,却悉数被警戒的蓝家战士打了回去,只得窝在营房内向外还击。一时间,双方陷于僵持状态。  “蓝家的人都住手!”张宇立在门口高声断喝。  “新兵营的也都给我住手!”胡老四悄然来到张宇身旁,紧随张宇的命令高声喝道。  张宇侧过脸向胡老四投去感激的一瞥,胡老四笑道:“我想通了,你们是对的。”说完伸出手与张宇紧紧握住。    十五分钟后,战斗彻底结束。从后窗逃跑的赖长义在新兵营的协助下被击毙在军营西面的秘密小门外。  蓝家自卫队除一人被流弹击伤,其余均安然无恙。而新兵营的损失也仅限于被张宇干掉的那三个门卫,不过蓝采儿已经表示,除了出重金做安家费外,另外还将补偿给新兵营一批武器,这样安排总算堵上了胡老四的嘴。  凌晨三点十五分,蓝采儿、胡老四、蓝队长、祖易、张宇等人终于坐到一处,虽然大家各怀心事,却也一致表示一定同心协力共守军营。其间,胡老四表示愿意交出指挥权,被蓝采儿制止。她一再表示,蓝家自卫队最多只是帮助新兵营协防,至于将来,如果加入新军,大家还都是一家人呢。  会议只开了半个小时,到凌晨三点四十五分,蓝、胡等人便已将诸事商量妥当,新兵营原地不动,而蓝家自卫队则被安排在司令部。之后众人各自回营休息。  第二天。  张宇早早醒来,走出屋门正想练一回气,却见胡老四从远处气喘吁吁的赶来。不等张宇开口,已抢着道:“小宇啊,出大事了!采儿在那里?快带我去见她。” 第十二章定计 蓝采儿睡得正香。张宇拍了好久的门才勉强把这位大小姐从床上拉起来。  见到是张宇,蓝采儿正要发火,又一眼瞥见胡老四,才压下怒气,将二人让进屋内。  胡老四掏出一封电报交给蓝采儿,道:“大小姐,这是山外寨子中的弟兄发来的电报,您请过目。”  蓝采儿迷迷糊糊接过电报,一看之下,大惊失色,睡意全消!  “缅军要攻山?”她喃喃道。将电报交给张宇。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小字:缅政府军已进山剿匪,兵力一千,一天后到达。  张宇轻轻捏着电报,陷入沉思。  “大小姐,您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准备防守的事宜?”胡老四轻轻地问。  胡老四这一问是投石问路。别看他话说得漂亮,什么防守呀,还‘事宜’?心里想的却尽是逃跑的方案!可不是么?就他手里这一百来号人,而且全是新兵蛋子,守个屁呀?!  蓝采儿有些发蒙!好半天才自语道:“守?怎么守?!人家是一千正规军,可咱们,咱们”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最后无助的望向张宇。  “我看还是先听听蓝叔和易哥的意见,然后再决定。”张宇猜透了胡老四的心思,却不点破,也不发表意见。张宇现在只想静观其变,要知道,他可是越陷越深呀!  胡老四当即表示同意。  蓝采儿六神无主的点点头,算是表了态。  此刻,蓝采儿心里乱的很。敌人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就仿佛昨夜的胜利只不过是一场春梦,梦醒后,面对的依然是残酷的现实这使她无法接受,更谈不上能有什么主意。 五分钟后,蓝队长、祖易先后而至。  二人看过了电报,反应却大相径庭!  蓝队长‘啪’的将电报拍在床上,骂道:“干他娘的缅甸杂种!谁怕了他谁是龟孙!”  蓝采儿诧异道:“六叔,他们有一千多的正规军,咱们”说到这里,看了看胡老四,问“咱们能行吗?”  胡老四一低头,没接蓝采儿的话茬。他可不敢说带着一百多号新兵顶上去的大话,要真那样,那他是有病!  “采儿,一千正规军咋了?不是你六叔吹大话,就凭咱手中的兵力,打他们,绰绰有余!”  其实蓝队长说这话也不完全是吹牛,在座的人中,他是唯一参加过几次‘反围剿’的老兵,虽然当时的兵力悬殊没那么大,但也确实打过一两次以少胜多的战役。另外,蓝队长心中还别有一番计较:在这里开战,打得是丛林战,人海战术,不一定好使!  祖易从床上拿起被拍烂的电报,小心接好,看过之后,一脸阴云。他没有说话,但这并不代表就赞同蓝队长的意见。蓝队长是出了名的火暴脾气一根筋,自己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唱反调,搞不好会惹得他大干一场。  祖易紧锁住眉头,搜肠刮肚回忆着每一个已知的以少胜多的战例,却没有发现哪一场可以适用到现在!这一战怎么算也是血本无归呀!那么蓝叔他凭什么说这样的话呢?  祖易实在想不透,又不敢扫了蓝队长的兴头,便只得继续保持沉默。  胡老四终于沉不住气了!蓝队长一直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他毫不掩饰的目光,已经赤裸裸的暴露了其险恶用心!是啊,姓蓝的就差揪着自己的脖领子要兵权了呀!  “那个,我说两句吧。”胡老四沉吟一声,开口了“我觉得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咱们不宜与敌人做正面接触。当然!蓝队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我手下都是一两年以上的老兵,完全可以拉出去和***干一场!但是,嘿嘿,这些都是新兵啊,训练时间最长的还不到三个月,让他们这些嫩娃子上战场,保准一听枪响腿肚子就转筋!”  “你放!”蓝队长正要破口大骂,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合适。胡老四毕竟不同于祖易,人家可不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啊!  “胡队长,我看你是被缅军的人数吓坏了吧?”蓝队长努力压了压胸中的怒火,换了个口吻说道:“我姓蓝的先卖个老,早几年我也曾参与过与缅军的交锋,这么跟你说吧,那时侯我也是新兵,不照样打的他们屁滚尿流?俗话说得好,狭路相逢勇者胜!胡队长,在这个节骨眼上咱可不能当孬种啊!”  蓝队长总算平心静气的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说完瞟了祖易一眼,意思是让他再加加油,劝说胡老四打消退缩的念头。  “我认为胡队长说的有道理。”祖易在刚刚平静了一点的水面上投下一块巨石!蓝队长双眼一暴,就要发作。  “蓝叔,咱们与敌人之间兵力的差距实在太大了!”祖易低下头,继续说道“金三角最著名的已少胜多战例是当年李国辉以三千子弟兵大破一万两千缅军,可今日不同当时啊!那时侯李将军麾下的三千人多数是从八年抗战打过来的,都是能征惯战的老兵!可咱们呢?两支部队凑在一起不过两百人挂零,是敌人总兵力的五分之一,而且一多半还是新手蓝叔,咱就这么撤走不丢人!完全没有必要铤而走险啊!”  祖易说得非常动情!真的,他很少有顶撞蓝队长的时候,更很少有过这样的激动,但是今天,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他终于抛却了固有的长幼尊卑的执念,露出了锋芒!  蓝队长没有说话。虽然他的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虽然他仍固执的认为这一仗必须打,但是却没有象往常一样发飙。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仿佛变得很老,老得已经几乎走不动道。  蓝队长、胡老四、祖易三人都已经发表过意见,剩下的就只差张宇。  蓝采儿根本不再理会其他人的想法,直勾勾盯着一直讳莫如深的张宇,问“你呢?有什么意见?”  就在众人唇枪舌剑的时候,张宇已经想出了一些眉目,见采儿问到自己头上,笑了笑,环视着众人,问:“难道你们就不觉得敌人这次来的很奇怪么?”  大家被问得一愣!  张宇顿了顿,才分析道:“于兴业有多少人马,缅甸方面应该知道个大概。你们想过没有,派一千人围剿兵力多于己方的土匪,缅甸政府这样做,是不是脑袋进水了?这是其一。其二,缅军出兵的时间也很有学问。于兴业刚刚把大队人马拉出去,缅甸政府军就出动了,这个时机他们选得可真是恰倒好处!难道这只是巧合么?这里面有什么玄机?你们想过没有?”  被张宇这一问,蓝队长、祖易、胡老四心中均是一惊!蓝采儿则‘啊!’了一声,急忙追问“到底有什么玄机?你快说呀!”  张宇又顿了顿,才石破天惊的说道:“这是缅甸政府布的一个局!”  “啊!”蓝、祖、胡三人同声惊呼!  “我也只是初步猜测。罗宗英很有可能在替缅甸方面办事。而于兴业找到罗宗英并且让他出头抢蓝家的货,正好给缅甸政府提供了布这局棋的契机。你们想想,象罗宗英这样的聪明人,真的会傻到认为于兴业能老老实实的交钱提货?我认为不会!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坚持把这笔交易做下去呢?原因只能有一个:这是圈套。是引诱于兴业上钩的陷阱。我认为,于兴业的大队人马很有可能已经钻进了缅甸军队布好的口袋要真是这样的话,张集叔叔他们恐怕有难了!”  “你的意思是说,缅甸军队在这个时候攻山剿匪,是和老虎沟方面相关联的?”祖易沉声问道。  “差不多吧。”张宇点点头道。  “那咱们该怎么办呀?”蓝采儿已经完全相信了张宇的分析,自然焦急万分!  “事实如果真象你分析的那样,咱们岂不是已经没有活路了?”胡老四问道,言语间不无忧虑之色。  蓝队长冷冷盯了胡老四一眼。听他这么问,这家伙是不是想要投降啊?  “活路还有!”张宇肯定地答道“如果老虎沟那边只有于兴业和他的一众爪牙,咱们现在就可以分分行李作鸟兽散,根本都不用动武。”张宇说得很轻松,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你放屁!”蓝队长终于骂出来了,真爽啊!  其实他也赞同张宇的说法。于兴业这老鸟早该死!如果只是姓于的陷入重围,才懒得理他的死活。不过蓝队长憋的实在太辛苦!胡老四贪生怕死,该骂!却偏偏骂不得,人家不归自己管嘛。祖易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自己唱反调,更该骂!可是他说得确实条条是道,自己骂不出口啊。只有张宇,嘿嘿,这小王八蛋自己横竖看着都不顺眼,拿他当出气筒子正合适!  张宇微微一笑,并不与蓝队长计较,继续说道:“但是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张集叔叔和常队长他们都在老虎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能够成功逼迫于兴业下台。所以最终的情况是张叔叔他们,也就是未来的掸帮革命新军陷入了重围。于兴业咱可以不管,但是张集他们,咱绝不能见死不救!”张宇说到这里,刻意看了看胡老四。  胡老四脸上的肥肉微微颤了颤,反问:“咱们现在自身都难保,而且对老虎沟那边的情况又一无所知,怎么去救他们?”  其实胡老四的话并没有说完,言下之意是:就凭咱手下这仨瓜俩枣,去了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谁救谁呀?!  张宇哪会听不出来?不过他已料到这个肉头一样的胡老四并不那么容易说服,也不着急,耐心劝道:“胡队长,除了咱们,没有人能救张集叔叔和常队长。别看咱们人少,可是他们的唯一希望。当然,如果你真的一走了之,我们也不会阻拦,但是你想过没有,采儿他们离开这里,还可以回蓝家。你去哪里?你已经过惯了靠山吃山的生活,出了金三角,你和手下弟兄的生计如何解决?即使你不出金三角,仍然在大山里讨生活,我可以断言,不会用很久,就算别人不吞并你,你手下的这些弟兄也会跑得精光!到那时侯,胡队长,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另外,我还可以给你一点点忠告:不要考虑投诚的问题!落在缅甸政府手里,尤其象你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头目,绝不会得到什么好处,你会坐一辈子牢。”张宇一边说一边观察胡老四的反应,看到时机已差不多,抛出了最后一张牌“至于老虎沟那边的形势到底如何?现在咱谁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句话:事在人为!别看咱们人少,完全可以胜在一个‘奇’字上。从另一方面讲,不是都说汉人军队在金三角是无敌之师吗?请相信张集叔叔,他们一定能撑得住!直到咱们的援兵前去驰援。”  胡老四的一张胖脸被张宇说得红一阵白一阵,好不容易熬到张宇说完,拍着胸脯辩道:“小兄弟,你把我姓胡的当什么人了?我胡老四虽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但也决不是背信弃义、卖友求荣的卑鄙小人!如果张总和常大哥真的有难,我就是拼了自己这条命不要,也会第一个冲上去救他们!”  胡老四越说越激动,脸更是涨得象个紫茄子,看那架势,就差拍案而起了。  蓝采儿见势头不对,急忙出面打圆场“张宇,胡叔叔我了解,他决不是那种人!你呀你,真是昏了头!快点,向胡叔叔道歉。”接着转向胡老四道:“胡叔叔,张宇年纪小,不懂事。您呀,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张宇目的已达到,也附和着说:“胡队长,我刚才只是把各种情况都分析一遍,真没有怀疑您人格的意思,如果有言语冒犯的地方,您一定要海涵。”  张宇刚说完,蓝队长和祖易又少不得一番劝慰。  胡老四在众星捧月之中终于挣足了面子,大度的把手一挥“算了,都是为公事嘛,以后说话注意就行了。”  就这样,一场干戈被消弭于无形。蓝采儿大大舒一口气,心中已有定计,对众人说道:“刚才张宇对整个形势的分析,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我认为,咱们不宜久留,应该及早离开此地,去老虎沟驰援张集叔叔他们”  蓝采儿话刚说了一半,突然觉得有些异样,竟停下来。她看看蓝队长,是六叔么?看他垂着眼皮的样子象是在冷笑。不对!六叔早就憋足了劲要打一场硬仗,所以才会对自己的决定不满,这很正常啊。那么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呢?  蓝采儿又看了看其他人,发现张宇也在笑,笑得很古怪!  “哎,你什么意思呀?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张宇停住笑,点了点头,道:“是有一点小问题。如果咱们就这么一走了之,后面的一千追兵一定会一路尾随,追杀到老虎沟。到时候,咱们不仅解不了张叔叔的围,恐怕还要惹一身骚。所以在走之前,必须解决掉眼前的一千敌兵!”  蓝队长本来一直在冷笑,听到张宇的话,一下来了精神!坐直身体瞪圆眼,觉得张宇突然变得好可爱。  祖易和胡老四全愣愣的张着嘴,听傻了。只有蓝采儿还算‘正常’,对她而言,无论张宇说什么都不会觉得奇怪。  “说吧,又有什么馊主意了?”蓝采儿冷冷的问,心里却在偷偷的笑。  张宇四下看了看,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采儿,你说这座军营值多少钱?”  “啊?”蓝采儿一愣!  “我知道,”胡老四突然接口道:“这座军营可没少花费于兴业的心血!你们注意到没有?这里的营房全是砖瓦结构,光这笔开支就占去了部队总收入的一半,为这件事,底下的人没少议论,都说于大头‘烧包’呢。”  胡老四故意顿了顿,才颇有深意道:“这座军营建得不错,毁了可惜呀!”显然,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张宇的计谋。  张宇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叹道:“于兴业真是该着完蛋啊!我师伯是个风水大师,我曾经跟他老人家偷学过两手。依我看,这座军营的风水实在太坏了!你们看,这座军营建在山顶,根本不能聚风敛气,而且附近没有河流相环,用水都是打深井。从军事的角度说,这里虽然易守难攻,可是一旦被敌人包围,根本无所遁行!分明是块死地!唉,糟糕透了!”  张宇摇头晃脑,说得煞有介事,其实他也仅仅知道这么一点点,要是真碰到行家,早露出马脚了。  “你还懂这个?”蓝采儿惊异的问。别看她这么问,其实已经相信了。张宇这家伙真是个怪物哟!  蓝队长也瞪圆了眼,听得有些五迷三道。也难怪,这种事情对他这个大老粗来说,确实太深奥了!  胡老四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祖易则眼睛一亮,领悟了张宇的用心!“噢,我知道了!你想走之前先把这座军营毁掉?”  张宇点了点头,笑道:“差不多吧。但不光是毁,而且还要带上那一千多缅军陪葬!” 第十三章烧营 十月的掸帮高原虽远未到樱粟花盛开的季节,却也是峰清水秀、山花烂漫!由于刚刚脱离开雨季,山中的风势仍很大,茂密的树叶、艳丽的花儿簇拥在一起摇曳在风中,发出哗哗脆响,仿佛奏成一曲欢歌迎接久违了的明媚阳光,更给群山增添了一番别样美丽的韵味。  中午时分,于兴业的掸帮自卫军军营内一片忙碌!但是与周围美丽的湖光山色极不协调的是,这里正在‘搞破坏’!  整个军营除了东门,其余三个大门和两个暗门均被堵死。两个军需大库被一扫而空,所有不能带走的轻重武器悉数销毁。多余的弹葯通通拆解,火葯被分散在屋顶、柴房、马棚等易燃之处。张宇命人将军营中所有汽油都集中在十余个大桶内,然后把这些汽油桶安放在军营各个角落,工兵在每个汽油桶底部绑好炸葯、雷管,并且在这些油桶周围遍布柴草、枯木。由于担心军营内的‘燃料’不足,张宇又命人从营外的林中找来大量朽木枯枝,在附着上易燃物质后遍布营中。不仅如此,多数营房及司令部总部都安放了相当数量的炸葯,当然,这些炸葯的位置都很隐秘,轻易不会为人发现。  待一切布置完毕,天色已渐黑。此时,整个军营就俨然是个巨大的火葯桶!  “可惜了!”胡老四望着渐渐被夜幕笼罩的军营,仍止不住扼腕叹息。  “如果能用这座军营换取所有人的生路,我看值!”祖易沉静的说道。虽然他也有些恋恋不舍,但却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但愿张宇这一计不要落空啊!  “是啊!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呵呵,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张宇微笑。在所有人中,他是最不‘心疼’的一个。是啊,他本来就是匆匆过客,这里被毁成什么样,于他又有何干?张宇最大的心愿还是尽早结束这里的麻烦,赶去与叶朋会合。  娜塔莎现在怎样了?是否仍在苦候自己的消息?月儿呢?应该已经被叶朋带来了吧?还有下落不明的小武,命运之轮再次狠心的将自己与他分割开来。对于这位生死相依的兄弟,他又何曾放开过牵挂?这一个个心结令他恨不得立刻就插上翅膀飞走,但是,他知道,这不现实。  张宇努力抛却心中纷乱的思绪,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所有战士结队,准备出发。  虽然电报中说敌人会在明天早晨到达,但是对于不能把握的东西,张宇总会有一种隐隐的不安。越早走就越多一分安全啊!  军令如山!所有战士都顾不得一天的劳累,收拾好行囊,在营门内集合。  蓝家马帮的护卫队先行出发,一小时后,胡老四的新兵营也静静走出了营门。胡老四走在队伍的最后,他勒住缰绳,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近五年的军营。暮色中,一切都黑蒙蒙的,只有两扇敞开的大门依稀可见。那两扇大门就象张开的双臂,仿佛在欢迎什么,又象张开的血盆大口,拼命将黑暗吞噬进去。  唉,什么都看不见了!胡老四叹息一声,双腿一紧,催马随部队而去。  蓝家马帮仍由蓝队长带队,在他身边的却只有张宇。队伍走出十里地后,突然离开主路,没入漆黑的密林!  一小时后,胡老四的新兵营也匆匆从这里经过,一直走了下去。蓝采儿骑着马夹在队伍中间,祖易和胡老四分列左右保护。蓝采儿在马上边走边回头张望,入眼的却只有茫茫一片黑暗。  “哎,你们说,六叔他们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回去了呀?”蓝采儿问。  其实她本已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和张宇在一起,但实在拗不过众人的苦劝。尤其张宇那家伙,竟说出了‘只要蓝采儿留下自己就走,坚决不和她这个丧门星在一起’的混帐话!  丧门星?靠!有我这么漂亮的丧门星吗?再说了,有这样一个‘丧门星’关心你,不知是你这家伙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蓝采儿已经忿忿不平气了一路!不过气归气,张宇的良苦用心她能够理解,毕竟,如果换做自己,说出的话可能比这冤家还要‘难听’得多。  对于蓝采儿的弱智问题,胡老四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可不是么?刚走出多远啊?这个问题她至少已经问了六次!  祖易觉得好笑,心想:你关心的明明是张宇,偏拿蓝叔来说事,还以为谁不知道呢?!于是他也玩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蓝采儿倒并不介意,继续问道:“哎,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呀?”  祖易终于忍不住了,道:“你对张宇不是一向都很有信心吗?今天是怎么了,老疑神疑鬼的?”  祖易对蓝采儿一向都言听计从、唯唯诺诺,今天却颇显不耐烦,惹的胡老四侧过脸来,瞥了祖易一眼,黑暗之中,也看不出什么。  蓝采儿仍旧毫不在意,叹息道:“唉!不是啦。我就是不放心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呀!”    就在蓝采儿与祖易对话的工夫,蓝队长以及张宇他们已经悄悄摸了回去,在距军营东门不远的丛林内隐匿下来。  这一次,他们带上了几乎所有‘带劲儿’的家伙,光机枪就有二十多挺!蓝队长的眼中更是泛着绿光!  杀人放火,嘿嘿,可是他的最爱呀!  张宇不放心,仔细检查过所有战士的藏身之处,确认不会暴露目标后卧在蓝队长身边的草稞中。  尽管身上喷满了驱虫剂,但是各种蚊虫仍前赴后继的包围过来,搞得他不胜其烦,最后也实在懒得驱赶它们,便将全部精神锁定在前方。  他微眯着双眼,象一只守侯猎物的狮子。不!这是一个狮群!而他们守侯的猎物,是一只比恐龙还要庞大得多的怪物!  他们能够吃掉这只怪物吗?    天不知不觉的亮了。晨曦中,一层薄雾将山林笼罩起来,迷迷蒙蒙,宛如人间仙境。而张宇等人正隐藏在薄雾中,一动不动!多数战士都熬不住困倦,小睡了一会儿,只有张宇,彻夜未眠,甚至连姿势都没更改过。这让蓝队长很是佩服,不过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冒出个奇怪的念头:这家伙是不是让蚊子咬死了?  一阵马嘶结束了丛林中原有的宁静,远远的,只见一队人马迤俪而来,由于光线不好,看得不是很清晰。蓝队长仿佛被打了兴奋剂,眼中的绿光渐渐转红,不自觉的握紧了机枪把手,脸上兴奋得沁出汗珠。突然,一只大手握住枪柄,将他因用力过度而发白的手指一一掰开。是张宇。他向蓝队长摇了摇头,示意还要再忍耐!与此同时,附着在他眉间、发梢的露水悄然滚落,顺着他的面颊滑下来,再配以焦急的神态,就象被急出了满头大汗。直把蓝队长看得好生奇怪:什么嘛?就急成这个样子?!  缅甸军队从军营边走过,而后在东门口停了下来,却并没有进去。为首的是个上校军官,昨天半夜他得到禀报:匿藏在这里的小股土匪已分批逃窜。这令他多少有些失落。英雄无用武之地啊!为此他急令部队加快行进的速度,务必追上敌人一举歼灭!  本来他是不打算停脚,就这样一路追下去。  当然,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张宇的全盘计划将彻底落在空处。那样的话,张宇等人也只能拼死一战,而结局将非常悲壮。  但是就当缅军路过军营的时候,出于好奇,上校勒住马回头看了一眼。却是这一眼,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那两扇敞开的大门引起了上校的兴趣。  虽然早知道这是座空营,虽然在预算中这个贼窝是要被彻底毁掉,但是当他看到那两扇敞开的大门时,突然改变了主意。  如果万一追不到敌人,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要知道,这次剿匪虽然只是配合老虎沟方面的辅助行动,却也是‘肥差’。用一个团的正规军兵力消灭百多号爪软毛嫩的土匪,傻子也知道这是个白捡的功劳。为了争夺这次任务,他那个在军中作高官的亲戚可没少费力气,只是用来打点上下的钱就已经花去不少。临行前,那位亲戚大人还暗示:如果能得胜而回,他将晋升为少将。缅甸历史上最年轻的将星!  当上校看到那两扇敞开的大门时,突然灵机一动,有了新的主意:  在摧毁这个军营前,必须先占有它!敌人没有闻风逃窜,而是被消灭了!他可以在这里照几张相片,必要的话还可以让士兵扮做被击毙的土匪出现在相片中,然后把这些相片传给那些在媒体工作的朋友,只要他们在国内大肆宣传一番,必将功成名就!  上校抑制住即将浮上面颊的笑容,对副官道:“命令部队停止前进!”用马鞭指了指军营“先在这里休整一下,大家都累坏了。”  副官激动得热泪盈眶!是啊,看看那些疲惫不堪的士兵吧,有的已经是拉着胯在走路,哪还有什么战斗力呀?  “是!”副官在马上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心中暗暗赞叹:真是位爱兵如子的好长官!  张宇仍然伏在草丛中,身体已完全麻木。他的脸上仍然湿漉漉的,但这一次却不是露水,而是真真正正的汗水!  看样子敌人并不想进军营,这使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与此同时,脑筋飞转,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将眼前这只庞然大物诱入陷阱。  蓝队长狠狠瞪了张宇一眼,心想‘又被这小子给坑了!’,转向缅军时,眼中已泛出黑光。他的手再度紧紧握住枪柄,心里慢慢涌出一个念头:拼了!  此时,埋伏在密林内的所有战士都已与蓝队长相同,抱着必死的信念,握紧手中的武器,没有人再紧张,也没有人再害怕。大家都静静的等着,等候开火的命令。  蓝队长的手再次被握紧!还是张宇!  张宇焦急的摇摇头,汗水从他的面颊成串滚落,砸在草叶上,破碎开去。他真怕蓝队长因一时冲动而误大事。  蓝队长的眼中早喷出了火!他才不管那套,挣扎着,手指慢慢接近扳机。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林外的部队突然改变了前进的方向,竟结队走进军营,一个长官模样的人还在营门口骚首弄姿,看样子好象在照相。  这是怎么回事?蓝队长在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心中暗暗纳闷。不仅是他,几乎所有的战士都在奇怪,也都放松了心情。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张宇!他摒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心中默默算计着,寻找开火的时机。  上校在门口照了几张相,觉得不是很满意,感觉好象自己的情绪并不到位。他摆了摆手,命令警卫员收工,转身进了军营。此时,营门外已是空空荡荡。  正如上校所料,军营中凌乱不堪。纸片、木屑遍地都是,再加上自己的战士争抢营房,一时之间,整个军营乱七八糟、乌烟瘴气。  上校皱了皱眉,一边盘算怎样把这里布置得更象个战场,一边向土匪司令部的方向走去。  司令部是土匪的指挥中心,也是象征他取得辉煌胜利的照片中必须出现的标志性建筑。  还未到达目的地,已有人前来禀报,说在司令部发现有战斗过的痕迹,而且还有几具敌人的尸体。  上校心中一动,随即喜上眉梢。敌人在逃跑之前竟然内讧了?!不过这关他屁事?敌人自相残杀,通通死干净了才最好。倒是那几具尸体真是上天所赐,看来自己这一行确实交了大大的好运!回去之后一定要在上光寺还大愿才是!  上校来到司令部的时候,却见警卫员满头大汗迎过来。  咦?他什么时候跑到自己前面去了?上校心生奇怪,再看看司令部门口,横躺竖卧着几具尸体,死相都很惨。上校何等聪慧?立刻就明白了,极为欣赏的看了看警卫员,心中赞道:小鬼很懂事嘛!而警卫员却早已就位,手举着数码相机只等‘咔嚓’了。  “还不打?”蓝队长暴圆了双眼低声喝问。  眼看敌人都进去了,张宇那只臭爪子仍不肯放开。哎哟呵,这小子好大的力气,硬是捏得自己生疼!  敌人进去后还要乱一阵,等他们安顿好,放下武器再说,再等等,等一等。张宇默默算计着,轻轻的,松开了握住蓝队长的手,口中清脆的吐出一个字:“打!”  蓝队长早等得不耐烦,闻言立刻单臂举枪,望空就是一梭子。  上校站好位置,调整好情绪,高傲的扬起脸,脸上现出胜利者的微笑。随着一串清脆的枪声,他看见在空中绽开了一朵小红花。花儿见风就长,越开越大,却是向他们迎面而来。  “燃烧弹!偷袭!”上校惨呼一声,面色已变得苍白!  这是一场盛大的焰火!  但却又与历次庆典不同!伴随着漫天绚丽焰火的,是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第一次爆炸源于一只汽油桶。汽油桶就如同一枚点燃的火箭,被气浪催上半空,然后在空中炸响!燃烧的汽油紧随碎片四射而出,落在哪里又是一声巨响!接着便又有物体腾空而起!也许是瓦片,也许是木屑,也许是人的肢体这些物体无一例外都燃烧着,带着一串漂亮的火星飞上天空,此起彼伏、目不暇接。  天知道张宇到底安放了多少炸葯?!那一声声不绝于耳的巨响,使大地为之震颤!天空为之变色!群山瑟瑟发抖!  猎猎的山风在此时已变成吃人的妖魔,它呼啸着,发出刺耳的怪笑声,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将火舌连成一片,然后疯狂的扑向所有静止或奔跑着的物体,点燃他们,把他们熔入一片火红之中!  此时的场景已完全可以用那八个字来形容:火逐风飞,漫天通红!  军营变成了人间地狱!滚滚的火舌卷起漫天浓烟,蒙蔽了人们的视听;飞溅的碎片夹杂着人体的残肢断臂,使慌乱的人群四处碰壁,伤者累累。营房、马圈,墙角甚至毛厕都接连被爆炸所摧毁,没有安全的地方,鬼才知道下一刻哪里会变成又一个修罗坟场!  刚刚放下枪想歇歇脚的士兵们象一只只受了惊的兔子,疯狂挤向营房的房门。侥幸没有被炸死或烧死的人们脚踏曾经是战友的尸体一股脑拥向军营东大门,其间相互拥挤、践踏,死伤更不计其数!  埋伏在东门外的蓝家战士们虽一个个紧捂双耳,却也被震得晕头转向。只有蓝队长是个例外。他象孩子般欢呼着、叫嚷着,似乎根本无惧声浪的冲击,但细细看去,才发现他的耳中竟沁出了血丝。  “有人出来了!”不知谁高喊一声。  其实那人也是白喊,几乎所有人都被震成了聋子,谁能听得到他的声音?不过大家并不瞎,见从营门中跑出了人,哪还客气?各擎武器,纷纷射击。蓝队长则更不例外,竟站直身体,边扫射边发出连声怪叫。  只可怜那些刚刚逃出生天的缅甸士兵,本以为侥幸逃离龙潭,捡回一条小命,却又一头撞入了虎穴!  蓝家战士虽然是平行布阵,却将焦点齐齐对准了东门。那些跑出来的缅兵通通被打成了筛子。有人发觉势头不妙,扭头想回去,又被后面的人推出来,依旧被打得血肉横飞。如此周而复始,只不大的工夫,东门的的尸体已堆成了一座小山!  蓝家的战士越杀眼越红,最后几乎都站了起来。他们只顾将满腔的怒火通过枪口发泄出去,谁还在乎被自己射杀的是人?还是猪、狗、牛、马?  此时,眼前的情形已不再是战争,而分明是一场屠杀!  张宇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参与杀戮,只是静静坐着,默默等待战争的结束。他心里很清楚,虽然自己并未直接杀人,但这场杀戮却是他一手策划的,自然,眼前那一千多条人命的帐也会算在他的头上。  他已经杀过不少人,更不在乎再多添些孽债,大不了最后在阎王爷那里一起算总帐。他只是觉得有些心酸,并不为那些死去的人,而是为死者的亲人们。  人死如灯灭,双眼一闭,从此什么也不知道,反而解脱了,倒是给活着的人留下悲伤,这又何苦?  既然有生就有死,那么难道人生下来就是让别人痛苦的么?  他不知道,也无从追究。但转念一想,生就生了,死就死了,谁又能控制得住?又关自己屁事?突然间觉得自己也真他妈吃饱了撑的没事多愁善感,淡淡的一笑。就在这时,只听蓝队长大声喊道:“哎,那个,小宇,去打扫战场啊!”  蓝队长自己被震得半聋,以为张宇也差不多,所以说话声音巨高。他哪里知道,早在爆炸之初张宇便运气护住双耳,几乎没受什么影响,现在却反而促不及防被他喝得‘嗡嗡’耳鸣。  张宇皱皱眉,道:“不用了。”  这一战,对方根本不可能有人生还。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打扫的?去捡些破铜烂铁么?  “你说什么?”蓝队长问话的声音依然奇大,真可用‘气冲牛斗’来形容。  张宇站起身,拍了拍土,然后运足气凑到蓝队长耳边,骤然发力,大喝道:“不-用-啦!” 第十四章 于兴业策马昂立在金鸡岭主峰峰顶。他的脚下是飘渺的群山和缭绕的云雾,而头顶只有蔚蓝的天空和初升的骄阳。他贪婪的允吸着清新的晨风,心中无比惬意。  谁说高处不胜寒?说这些话的都是从心底里无法摆脱胆小和懦弱的家伙!也许,只有真正的英雄才能体会到‘会凌当绝顶’的霸王气概!  此时,他想起了那句非常著名的诗词: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是啊!真正的英雄又怎会沉迷于金钱和美色呢?只有眼前这片大好河山,才会令英雄们真正沉醉,并甘愿付出一切代价!  当然,于兴业在发出这番感慨的同时,已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归入英雄之列。  于兴业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军人。尤其祖父,曾立下过赫赫战功,为万人所敬仰。他虽然出生在和平年代,却无时无刻不梦想着有朝一日能驰骋沙场、号令万千!这个梦曾伴随着他度过了无数的日日夜夜,现在,终于要实现了!  罗宗英只是于兴业踏入争霸旅途的第一步,是成就不朽霸业的第一块基石。  他的最终目标,是整个掸帮高原!  他要成为脚下这块土地的真正主人。  于兴业跳下马,在峰顶的一块巨石上伫立良久,当真是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总司令。”  不知何时,他的警卫员悄然出现在身后。  于兴业没有回头,依旧背着手迎风而立。  “张队长请您回去一趟。”  “张队长?哪个张队长?张集?”于兴业微微侧过脸。  “是。他说发现了敌人新的动向,请您回去商议军情。”  “新动向?什么新动向?”于兴业诧异的转回身。据他所知,张集的部队还在五十里地以外。这家伙什么时候派人去打探敌情了?  “他没说。”警卫员的脸微微红了,声音压得很低。是啊,自己一个小小的警卫员,人家怎么可能把重要军情说给他听?  “回去再说!”于兴业挥了挥手,翻身上马。  今天的早些时候他已得到报告,先行出发的特务小分队于昨夜找到了罗宗英藏匿货物之处,并偷袭得手。  为此于兴业很是兴奋!这才有了一大早便跑出来领略锦绣山河的兴致。本来么,他一直担心罗宗英会利用这批货来要挟自己,令自己投鼠忌器,但是现在,所有顾虑都完全打消了。剩下的就只有猫捉老鼠的游戏,一个非常不错的游戏。  张集找自己会有什么事呢?于兴业一边走一边琢磨。难道说,他们已经发现了罗宗英的下落?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罗宗英任何消息,但是于兴业并不担心。这里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姓罗的就算再狡猾,也必定插翅难飞!倒是张集这些老家伙,令人很是不放心啊!  其实,在于兴业的心目中,张集等人才是真正心腹大患!看看他们现在的表现,明明已是被如来佛祖捏在手心里的孙猴子,却仍上窜下跳,一点不老实!  说老实话,于兴业很想现在就将他们置于死地,但是他却明白得很:这不现实。  对于张集这些人,必须谨慎从事,必须一招致敌!否则,将会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患。  于兴业的军营设在离主峰不远的小山寨内,十多分钟后,他便赶回了营地。  此时,张集正在临时的指挥部外等候。那是个十分破败的小庙,供奉的却不知是哪路神仙。  于兴业将马缰递给身后的警卫员,迎着张集走过去。  “老张啊,搞到什么新闻了?是不是查到罗宗英的下落了呀?”于兴业笑着挽住张集的手臂,说话的口气就仿佛身边的张集是自己亲生的兄弟一般。  “于总,进去说吧。”张集的神色非常凝重!拉住于兴业就往庙里走。  虽然张集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的神情却表明事态相当严重。于兴业收敛了笑容,紧随在张集的身后。  “总司令!”门外的两个警卫边举手敬礼边高声问候。于兴业摆了摆手,跨步进了庙门。  小庙的空间不大,里面的神像神龛早被‘请’入附近的山沟,取而代之的是由一张破桌子搭成的临时会议桌,上面铺着一大幅地图。  见到于兴业进来,围在桌旁的几个人纷纷抬起头。  于兴业一愣!原来这些人都是张集的死党,是自己欲除之而后快的那几个老家伙。接着,他又猛然省起门外的两个警卫竟眼生得很,似乎不是警卫营中的人。  “说吧,有什么新军情?”于兴业停住脚,手插入兜中,那里面藏着一支袖珍小手枪。  张集并不理会于兴业的异常,松开手,径直走到桌边,指向地图道:“根据不久前得到的情报,大约有一千缅甸政府军正靠近我勐帕亚总部,估计”  张集的话还没说完,于兴业已勃然变色!飞步抢到桌边,眼睛盯住地图大声问:“你说什么?缅甸政府军?他们在哪里?”  张集依旧不慌不忙,手指敲了敲地图中标明军营总部的位置,继续说道:“根据保守的估计,缅军最迟应该于今天上午到达。”  于兴业猛的抬起头,眼中射出凌厉的目光。张集的话说得有问题呀!‘不久前得到的情报’?‘今天上午到达’?***!现在不是已经到了吗?怎么才通知自己?!  “你从哪里得到的情报?什么时间得到的情报?”于兴业冷冷的问,手再次探入兜内。  张集淡淡一笑,答道:“情报是从蓝采儿那里得来的。至于时间么”说到这里,他刻意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据蓝采儿讲,现在您的总部也许已经不存在了。”  “什么?”当于兴业听到‘蓝采儿’三个字时,胸口如被重物狠狠撞了一下,难过得险些吐血!  张集竟一直和蓝采儿相互勾结!  在于兴业眼中,蓝采儿不过是一个小屁孩,所以一直忽略了她的存在。唉,真是太大意了!  事到如今,即便傻子也应该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更令他心痛的却是总部被毁的消息!那可是他多年来的心血啊!  “你还知道什么?”于兴业突然冷静下来,淡淡问道,同时,右手紧紧握住枪柄。  于兴业在沙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什么样的战阵没见识过?张集所说的情报,真假姑且不论,单就眼前的架势看,这帮东西,***是要造反呀!  张集停住了笑,神色严峻道:“还有一个消息恐怕更糟糕。根据蓝采儿方面的分析,罗宗英极有可能在替缅甸政府办事,缅军攻击勐帕亚总部只是为了策应整个剿匪行动,而真正的重头戏是在这里。总司令,如果不出意外,咱们很有可能已经钻进了缅甸人布下的口袋。这一战,咱们凶多吉少!”  于兴业静静聆听着张集的分析,目光从场中所有人的身上缓缓扫过。  在场的所有人手中都没有枪,他轻轻舒了口气,心中稍定。  “那你们怎么看?”于兴业淡然问道,同时,握住枪的右手猛然向外一抽!却突然停在半空。  他的身体在一瞬间突然僵住了!  “总司令,放下枪,把手举起来。”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从后面悠悠飘了出来。  于兴业心中一沉!袖珍手枪已跌落在地上。他缓缓回过头,没错!用枪顶住他后腰的却正是他的警卫员!  “是你?!你,为什么?”于兴业先是极为愤怒,而后变得怅然若失。他的声音越来越空洞,仿佛发自九霄云外。  警卫员没有答话,手中枪一顶,将他推到屋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张集接过了话茬“小李是我派到你身边的。所以也不用怪他,因为他根本就是我的人。再有,你不是很想知道大家的意见吗?于兴业,你为了一己私利,陷害蓝家于不仁在前,置诸兄弟于死地而不义在后,象你这样一个不仁不义的人,根本不配作我们的领袖!所以我们已商定:值此生死存亡的关头,请你通电全军,引咎辞职!”  于兴业不住的冷笑。  他恨啊!恨张集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早就未雨绸缪,在自己身边安了一颗定时炸弹!更恨自己遇人不淑,平白瞎了双眼,引狼入室,以至落得今天的局面!  可笑张集竟然还敢义正词严的在这里指责自己不仁不义?真***没有一点点天理了呀!  “姓张的,要不要我提醒你一句?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这样玩火,难道就不怕烧了自己的屁股?”于兴业虽然已气得快要发了疯,却仍未失去理智,或者说仍有相当的底气!尽管已身陷囹圄,但他仍有自己的一副算盘。这是哪里呀?是他于兴业的军营!全营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是与他同过甘苦共过患难的兄弟?你张集这样胡来,会有人听你的号令么?开玩笑!  张集不慌不忙,笑了笑,道:“你说的也许有道理。不过嘛如果是你亲自下的命令,我想,他们是不会不遵从的。”  于兴业一下子被气乐了“我说张集啊张集,就凭你们几个还想让我交出兵权?你们***是不是疯了?这么跟你说吧,我姓于的要是怕死,早二十年前就不会在这里混!有种的你现在就杀了我,我倒要看看你能比我多活几分钟?”  “你会的,总司令,我们相信你会作出明智的选择。”张集说得极其诚恳,那股子认真劲儿就仿佛是在劝说于兴业去做一件大大的善事。  “哦?为什么?”于兴业翻着眼皮,阴阳怪气地问。  现在他已经想明白了:耗时间吧!时间拖得越久,他获救的希望就越大。不就是聊天吗?聊呗!什么天南海北,最好再聊聊国际局势。等聊到自己的人来了,嘿嘿,小子们,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集似乎也不着急,话锋突然一转,叹了口气“唉,老于呀,你戎马半生,是不是也该退下来享享清福了?你说瑞士怎么样?退了休以后就去那里定居。那里风景如画,可是人间仙境哟!还有那个什么瓦莱洲哎,那所大学叫什么名字来着?”说到这里,张集四顾询问。  “cmsd学院!”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句。  “噢!对,对,对!是那里。”张集拍了拍脑袋,仿佛猛然想起来的样子“外国人的名字就是他妈难记!那个cm什么***大学,等你没事的时候,去那里陪陪儿子,好好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不也是人生一大美事?!”  当张集说出‘瑞士’二字的时候,于兴业陡然变色!等到张集说完,他已面如死灰。  自己的儿子在瑞士读书,是非常秘密的一件事,张集怎么会知道?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他便立刻想到了自己的警卫员,于是将满腔悲愤全部倾注到双眼中,以足可以毒杀十头大象的恶毒目光狠狠盯了一下那个姓李的警卫,然后才冷冷对张集道:“我警告你,不要打我儿子的主意,否则,咱们玉-石-俱-焚!”  “岂敢!岂敢!于司令,我就是怕大公子会有什么不测,才特意委托蓝家驻欧洲办事处的朋友去瓦莱洲保护他的呀!不仅如此,在泰国的大嫂和二公子也同样有人保护,我可以对他们的安全全权负责!”张集边说边从身上掏出一部电话,飞快拨出了一串号码,然后对着听筒道:“喂,我是张集,请于公子听电话。”接着变换了口气,笑道:“小于吗?我是张集叔叔呀,你爸爸在这里,你和他说两句?”说着将电话递给于兴业。  于兴业接过电话,听到确实是自己儿子的声音,也不出声,竟挂了机,将电话递还回去。  张集还要再拨,却被于兴业阻止“不用再打。”  于兴业沉吟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缓慢而又痛苦的说:“张集,兵权我可以交出来,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眼看胜利在望,张集却并不显得意,反而冷静的问:“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于兴业扫了张集一眼,仰天长吁了一口气,道:“你一定可以做到!不要难为阿昌和阿明。”  张集是聪明人,因而于兴业并不用把话说透。  阿昌和阿明是埋伏在通往凤凰岭道路上的两支部队,是这一战的主力部队。这两支队伍在于兴业军中装备最好,也最能打!其中许多战士都是于兴业亲手调教出来的,感情相当深厚,可以称得上是他的心头之肉。于兴业最担心张集会在危急时刻把这两支部队推出去,用他们的牺牲来掩护大部队的逃亡,那样,他费尽心血打造的两张王牌将被平白浪费掉。  张集如何能不明白于兴业的用心?不过在他的计划中,阿昌和阿明的两支队伍是铁定要被用来‘顶缸’的。  张集和其他老总的部队已收缩在金鸡岭一线,随时准备与大部队一起撤退。同时,张集计划用于兴业的名义电令阿昌阿明两支部队火速赶回金鸡岭,并坚守到大部队安全向西撤离。  俗话说‘好钢用在刀刃上’。在最关键的时刻不把这两支最过硬的队伍推上去,难道还要他张集扛着炸葯包与敌人同归于尽?可笑于兴业真是乱了方寸,竟提出这样幼稚的要求!  张集虽在心中已将于兴业笑死,但表面上却丝毫没有显现出来。相反,他答应得很痛快“呵呵,我当是什么难事,这个好办。我一会儿就用您的名义命令他们以保存实力为首要,各自便宜行事。”  至此,于兴业总算放下心来,缓缓点了点头。    昨日因外出而未更新,望诸位书友谅解。嘿嘿 第十五章决战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眼看着太阳从头顶一点一点偏向西方,而后缓缓落下去。大片大片浓绿的原始森林就象个浓妆艳抹的妇人,在日光的变换中不停的骚首弄姿,将自己美丽的容颜花样翻新的展现给世人,但是最终也抵挡不了自然的法则,渐渐老去,渐渐为黑暗所笼罩,变成了一团一团的漆黑和幽静,仿佛突然化身为隐藏在黑暗中的野兽,双眼迸射出凶光,恶狠狠的觑视着丛林中每一个角落,不知会在何时就一跃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将整个世界撕得粉碎。  天使终于变成了魔鬼,一场生死决战迫在眉睫!  张宇等人在完成了狙击敌人的任务之后,便一头向西北老虎沟的方向扎了下去,直到天黑时分,才撵上了胡老四的新兵营。  此时,新兵营上上下下一百多号官兵正分散在小径两侧的密林间休息。  令张宇等人感到诧异的是,这里并非他们当初约定的接头地点,为此,蓝队长很是不屑的将胡老四挤兑了一通。  其实,胡老四是被冤枉了。新兵营在这里歇脚,根本不是因为战士们缺乏训练,吃不得苦,而是实在是扭不过蓝采儿!她一直牵挂着张宇和六叔,一路之上,找出各种理由故意拖延部队行进的速度,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更以肚子疼为由,干脆赖在地上不走了。  说来也巧,正是因为她这么一闹,才有了惊人的发现!  张宇和蓝队长刚到,便被祖易拉到了一个由两三层帆布搭成的临时帐篷内,于是蓝采儿、胡老四、蓝队长、祖易、张宇五人再度聚首。  一见到张宇,蓝采儿的‘病’立刻就好了,小鸟似的飞扑到张宇怀中,好一番问长问短。张宇胡乱应付着,眼睛却盯着地面。  帐篷中有一盏马灯,在微弱的灯光下,一个人头发蓬松、神情委顿的被捆倒在地面,样子相当狼狈。  祖易一直留意着张宇的表情,到此刻才开口解释“一小时前,我们外出巡逻碰上了这家伙,当时他身边还有两个人,都被干掉了。你们猜怎么着?这家伙是条大鱼!是缅军的一个少校参谋官。”  “操!剐了他!”蓝队长不失时机的表现出‘屠夫’本色,却招致众人白眼。  “审出什么结果了么?”张宇努力脱开怀中的蓝采儿,冷静的问。此时,他已隐约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少校参谋官?挺大的干部嘛!  “那是!”祖易颇为得意的笑了笑,随即摊开一幅地图,比画道:“缅军兵分三路,从北、西、南三个方向对老虎沟呈包围之势,总兵力约五千人。西路军已经到达指定位置,南、北两路大军还在路上。这家伙是西路军的作战参谋,刚巧外出巡查的时候撞到我们手里。”说到这里,祖易顿了顿,看着张宇问道:“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帐篷内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于兴业总共只有一千多兵力,而且大都分布在各地。五千正规军对决一千散兵游勇!那是什么概念?恐怕任是谁也能将这笔帐算的一清二楚!这一战,凶多吉少!  胡老四转动着眼珠,已经开始考虑逃跑的问题。现在撤退,也许应该还来得及。  张宇没有回答祖易的问题,眼睛盯着地图,缓缓问道:“张集那边怎么样?”  “得手了!而且他已电令埋伏在通往凤凰岭道路上的部队火速回援金鸡岭。我已经把刚刚得到的情报通报给他,现在正等他的消息。”  张宇点了点头,眼睛依旧盯着地图,仿佛自言自语的问:“敌人从南西北三个方向包抄,却单单空出了东面。为什么?”  金鸡岭的东面是一盘大山,之后便是湄公河,过了湄公河是老挝国境。难道说缅甸人并不想消灭于兴业?只是单纯的想把他赶下湄公河,把这个大麻烦转手送给自己的邻居?这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张宇总觉得不太对劲,问题出在哪里了呢?  祖易被张宇的问题所吸引,注意力也集中在了地图上。半晌过后,猛然觉醒,右手指着金鸡岭的后方惊呼:“猫儿河谷!”  与此同时,远在金鸡岭指挥部中的张集正眉头紧锁,目不转睛的盯着军事地图,他突然倒抽口凉气,手指敲打着桌面,口中轻轻吐出几个字,却正与祖易不谋而合!  “猫-儿-河-谷”  “报告总司令,胡队长方面来电!”  “念!”  “根据最新分析,敌人的意图极有可能是将我军赶入猫儿河谷,然后实施围歼,请早作定夺!祖易。”  电报署的名称是祖易,胡老四干什么去了?张集心念微动,很快便将此事岔过去了。此时,占据他心腹的还是对祖易的赞誉。  张集最初的计划是让阿昌和阿明两支部队伪装成主力坚守金鸡岭,拖住敌人,然后由他带领其余部队进行穿插突袭,将敌人逐个击破,从而获得全胜。但自从收到了祖易最新获得的情报后,他放弃了原先的想法,准备采取最后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率众向东撤退,渡过湄公河,逃到老挝境内,以获取一时喘息之机。  是啊,以一千寡兵对决五千之众,无异以卵击石,此刻不逃更待何时呢?刚才他盯视着地图便是在选择撤退的线路。  穿过猫儿河谷到达江口,然后在江口渡河,是最近的一条路线。当张集的目光停留在猫儿河谷附近的地形时,骤然发现了问题!  祖易这个年轻人确实不简单啊!他竟然也嗅出了敌人的阴谋。看起来,他已经具备了见微知著超人素质,假以时日,必成将才!  张集稍作感慨,收拾心情,很快便有了新的计划。  “阿昌和阿明两支部队有消息吗?”张集依旧注视着地图,沉声问道。  “报告,刚刚与他们联系过,这两支部队已经快到金鸡岭了。”  “这两支部队不必再来金鸡岭了,”张集挥挥手“命令他们急行军,火速赶往猫儿河谷,如遭遇缅军,要不惜一切代价抢占石墙阵地!告诉他们,这是死命令!如不能成功,就只能成仁!”  “是!”通讯兵令命而出。  到此时,张集屏弃了对阿昌和阿明的加害之心。是啊,好钢是用来攻坚的,又岂能白白浪费?  猫儿河谷位于距湄公河岸小镇江口三十五公里远的群山之中。当地黑倮人称呼豹子、老虎为大猫,而猫儿河谷在当地话中叫‘汉莫虚’,就是有猫吼叫的河谷。  猫儿河谷呈东西走向,纵深约五十公里,雨季时,谷内河水暴涨,湍流汹涌,吼声如雷!到了旱季,却变成温顺的小绵羊,河水仅没过膝盖,而且清澈见底,美丽非常。猫儿河谷地势极其险要。两侧是高山陡崖,西边一座大山叫腊摩山,东边一座叫王勘布山,这两座大山象两把大锁,一前一后扼住了河谷的进出。河谷中部有块突出的高地,高地有天然巨石排列,仿佛一道城墙。就是被人们津津乐道的石墙阵地。  祖易先简要向张宇介绍了一番猫儿河谷的情况,然后说道:“张集如果决定渡湄公河撤到老挝,猫儿河谷是必经之地。石墙阵地易守难攻,那里一旦被缅甸人占领,咱们的部队将进退维谷、陷入死地!”  张宇边听边点头,却突然指着地图上一块班驳的区域问道:“这里是什么?高原湖泊吗?”  祖易被问得一惊!不禁暗暗佩服张宇实在高明!竟一眼觑到关键所在。  “这是一座天然水库,传说是因为菩萨发怒山谷垮塌形成的。猫儿河谷有一条支流,旱季断流无水,支流的上游就是这座水库,当地人称之为‘草海子’。说起草海子来,还有一段故事。当年缅甸政府倾全国三万兵力围剿盘踞在金三角的一万国军。当时的国军采取诱敌深入的策略,将缅军诱至猫儿河谷,然后坚守石墙阵地,与敌人展开对攻,同时派出一支部队秘密潜到草海子,准备炸开大坝,水淹缅军!这本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谁知却功亏一篑!”  “哦?那是为什么?”很明显,张宇对这一战例生出极大的兴趣,好奇的问。  祖易叹了口气,道:“唉,还不是因为你们那边!据说在危急的时候,缅军向你们那边发出了求救信号,中共的人民解放军穿过无人区,一夜之间从天而降,一举击溃了国军。国军退得匆忙,只将大坝炸开一个小小的缺口,根本没起多大作用。”  张宇边听边点头,心中却有了一番算计。正在这时,通讯兵来报,说张集下达了最新命令:部队不用去金鸡岭了,火速赶往猫儿河谷,驰援阿昌阿明两部,抢占石墙战地。  张宇、祖易二人相视一笑,心道:命令来得好快呀!  “去把胡队长找来,让他命令部队赶快出发。”  在祖易的催促声中,通讯兵急忙转身去寻找。这个胡老四也真是!厕所上了一个多小时,也没个完。害得祖易刚才竟是以自己的名义给张集发报。  谁知通讯员却扑了个空!十分钟后,附近的林子已被寻遍,依然没有胡老四的影子。有个眼尖的士兵说,一小时前他看见胡队长骑着马带着自己的行李向南去了。  不用说,胡老四肯定见势头不对,脚底板抹油,遛之大吉。  “懦夫!临阵脱逃,王八蛋!”蓝队长气得牙根发痒,嘴上自然不会客气。  蓝采儿一跺脚,也无可奈何。祖易轻骂一声,急步钻出帐篷,忙去安抚士兵了。只有张宇,没事人似的,笑着将蓝队长拉到一边,偷偷说着什么,说得蓝队长眉开眼笑,好象心花怒放的样子。  蓝采儿好奇,想过去偷听,被蓝队长大手一挥,轰开了。蓝采儿吐了吐舌头,骂道:“鱼找鱼,虾找虾,你们这两个乌龟大王八,哼!肯定没什么好话!”  又过了十分钟,不知祖易用了什么邪法,竟将新兵营的战士全部搞定。至此,新兵营暂时归蓝家辖制,两支部队统一指挥统一行动。  解决了胡老四遗留的问题,祖易命令部队集合,准备出发。这时,张宇突然和祖易商量:“易哥,我刚才已经和蓝叔说好,等到了猫儿河谷,蓝家部队和新兵营分开行动。”  祖易一愣!旋即明白了张宇的用心。“你要去草海子?”  张宇点点头。  祖易急道:“你疯啦?缅甸人在那里吃过一次亏,这次肯定会派重兵把守!”  “这是获胜的唯一机会,而且蓝叔已经同意了。易哥,这一把咱必须搏!”张宇回答的非常坚定。是啊,他若是随大部队撤到老挝,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小月就很成问题了。  祖易咬着嘴唇,踌躇难决。  “易哥,相信我吧。你看看,直到现在咱们的运气都还不错,不是么?”张宇继续努力。  祖易扬起脸,看了看蓝采儿,轻声道:“那,采儿怎么办?”  “采儿跟你们走。你照顾好她。”张宇低下头,声音有些发飘。  一刹时,祖易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好吧,就依你说的办!”他拍了拍张宇的肩膀,转身召集队伍去了。    天明时分,蓝家的队伍和新兵营顺利抵达腊摩山口。  路途中,他们曾遭遇一小股缅军,但轻轻松松的便将其全歼,而且还补充了一小批武器弹葯。  现在,弹葯的补给已成为最令祖易和张宇头疼的问题。尤其是张宇,蓝家部队在勐帕亚伏击缅军的时候,损耗颇多,以至于蓝家战士在追赶新兵营时都做到了‘轻装前进’,但是,后面的仗却没法打了。总不能和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拼刺刀啊!祖易也忧心忡忡。石墙阵地是颗出了名难拔的大钉子!那里的战斗不上重炮根本玩不转!新兵营的配置是一水儿的轻武器,什么冲锋枪啊自动步枪啊,到了那里简直成了小孩子的玩具,这一仗,可怎么个打法?不过好在他并非孤军作战,还有阿昌阿明两支部队,但愿他们的装备能好一些。  在腊摩山进山的崎岖山道中,他们遇到了一支伏兵!经过询问,原来竟是阿明的部队!而且惊喜不止于此,与阿明部同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特务分队,这支分队却正是于兴业先行派出并且夺回蓝家货物的那个特务小分队。  原来张集早在电令昌、明两支部队抢占石墙阵地时,就已考虑到武器弹葯的补给问题。所以在同一时间,命令正在老虎沟附近待命的特务分队带上缴获的那批本属于蓝家的武器增援猫儿河谷。特务分队与阿昌和阿明的两支部队几乎同时到达谷口,阿昌和阿明的部队各自挑了些武器,之后,阿昌的部队一早儿便去石墙阵地先行布置,这里只留下阿明的队伍阻击来敌。而特务分队却是奉命在这里等候新兵营和蓝家的队伍。  看着一箱箱新鲜可爱的弹葯,张宇真是喜出望外、口水四溢!他最缺的是炸葯,这里却应有尽有,于是他令蓝家战士将这里的炸葯席卷一空,悉数收入囊内。剩下的武器虽然差了些,尽是人家挑剩下的,但总比没有强!新兵营的战士几乎一拥而上,将特务分队的‘存货’彻底洗劫干净,各自怀抱着崭新的武器列队准备出发。  此时,特务分队的队长跑过来向蓝队长报到。原来祖易已经将张宇准备炸坝的计划通报给张集。对此,张集非常重视!立刻则令特务分队一并参与炸坝计划,并听候蓝队长及张宇的调遣。  祖易与张宇默默对视了一眼,相对无语。  已经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不知这一对在战火中结成的兄弟是否还能再次相见?  祖易与张宇同时伸出手,紧紧握住!  “保重!”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声音却那样低沉,低沉中夹杂了些许悲壮!  蓝采儿趁着大家不备,偷偷藏到张宇身后,被蓝队长揪了出来。  “我不!我就要和张宇在一起!”蓝采儿挣扎着,委屈的叫着。  “不行!”蓝队长瞪圆了眼睛。蓝采儿根本不吃那一套,刚刚脱开蓝队长的大手便又钻了回去。  “采儿,听话。你先前不是已经答应了吗?”蓝队长见来硬的不行,改变策略,好言相劝。  “不!我现在改主意啦!”蓝采儿扬起脸,鼓着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这么一闹,惊动了所有的人。祖易尴尬的笑笑,对张宇道:“我看,还是让大小姐跟着你们吧?你们那边也许更安全些。”  张宇回过头,与蓝采儿的目光碰个正着!此时的她已非偷渡时那个趾高气扬的大小姐,她的目光中有些期待,有些哀求,又有些悲伤。  “采儿,我们的任务很危险,你不能和我们在一起。你回去!”张宇硬下心肠,完全是命令的口气,根本不容质疑。  蓝采儿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淌了下来。  难道她期待的就是这样一句话么?  蓝采儿嘴唇颤抖着,似乎已泣不成声,却又似乎在倾诉千言万语,她猛的扑过去,在张宇面颊上狠狠亲了一口,而后头也不回的哭泣着跑开了。  张宇怔了怔,转过身,率领队伍匆匆离开。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看来此言不假。那么男人呢?  就在蓝采儿哭泣着跑开的那一刻,张宇突然有了想要流泪的感觉。不知怎的,与蓝采儿的分别使他想到了无双。虽然直到现在,他仍不能确定自己对蓝采儿是否真的有那么哪怕一点点爱意,但是他却不愿蓝采儿变成第二个无双。他真心的希望蓝采儿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活着,不带任何遗憾,幸福而美满。  但是,这现实么?  采儿,好好活着吧,愿所有在天的神灵都保佑你平安!张宇默默祈祷着,渐渐远去,当他走出腊摩山,进入猫儿河谷的时候,他的身后,在山的那一边,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枪炮声!  张宇的心弦猛的一颤!他知道,大战开始了。 第十六章钓鲨 晨,七时,金鸡岭掸帮自卫军指挥部。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忙碌,只有张集,静静的站着,脸上竟看不出一丝表情!  不熟悉他的人都在赞叹:张总司令不愧为久经战阵、临危不乱的大将!但是他身边的人却都知道,此刻他这个没有表情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张集轻轻吐出一口云雾,将烟头弹在地上,从脚边掉落的烟头看,烟已抽了不少。他的面前摆了厚厚一摞电报,都是从各地发来的战报。  十分钟前,收缩在金鸡岭外线的各个分队陆续与敌人接火。他下达了‘坚守’的命令,命令各个分队务必拖住敌人!  张集从不信神鬼,但这一次,也许真的是天意!  早在对于兴业动手之前,他已知会非于系的各路分队长,并秘密令他们将队伍在金鸡岭附近布防以应对于系部队的反扑,而祖易及时获得的情报又使他果断命令所有分队全部回防金鸡岭,这样才使大部队免至陷于被分割包围的困境。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仗打了已有十多分钟,敌人好象并没有下定总攻的决心,攻得并不急,因而战事还不吃紧。各路分队发来的加急战报,无非都在抱怨给养匮乏和人手不够,但是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  张集当然清楚敌人在等什么,他的目光在会议桌的地图上漂游了一阵,然后定定落在一个角落,那上面有四个黑白分明的小字---猫儿河谷!  “报告!第二分队来电!”  通讯员响亮的报告声如一口洪钟在张集心头骤然敲响。他刚刚打开烟盒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然后竟迅速合上了烟盒,伸出手道:“拿来。”  通讯员一怔!战报素来都是念给首长听的,这一次?就在他愣神的工夫,张集已劈手夺过电文。  电报是阿昌发来的。阿昌、阿明是于兴业一手培养的心腹骨干,他们的部队排在于兴业本部警卫营之后,分列第二、第三分队。第二分队的队长却正是阿昌。  “总司令,我部已占领石墙阵地,并未发现敌踪,现正布防。另,明部已在腊摩山口布防,下一步将如何动作,盼早作指示。阿昌。”  张集轻舒了口气,将电报收好,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在肚中。敌人的行动竟然如此迟缓,这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看来官僚主义确实害人不浅!此时,他更加相信天意的存在了。  “电令第二分队:坚守阵地,消灭来敌!”张集沉稳的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是!”通讯员一路小跑出了破庙。  控制住石墙阵地使张集的心中有了底气。现在他已是进可攻、退可守,可以说立于不败之地了。至于下一步到底是战?还是退?颇使他觉得有些难断。  如果撤退,就必须抢占江口渡口,然后渡过湄公河,进入寥国(老挝)。至于追兵,倒不足为虑,蓝家部队和特务分队已经去了草海子,只要他们成功炸掉大坝,一场滔天的洪水就可将敌人阻在身后。张集最担心的是进入寥国之后,由于平时很少在那边走动,对那里的地理、风土都陌生得很,再有,他们的进入,势必引来寥国军队的围剿,到那时,生存环境恐怕会更加恶劣,前途更加凶险莫测  如果不能撤退,就只有在猫儿河谷决战。  他们必须先放弃腊摩山,把敌人‘请’进河谷,一方面坚守石墙阵地,一方面出奇兵再夺下腊摩山,成关门打狗之势!只要坚守到蓝家部队成功炸掉大坝,便是云开日出之时。  对于草海子那边,张集还是有些信心。  草海子地处高位,是一夫当关、易守难攻的绝地,也是兵家必争之所。若干年前,缅军就曾在那里吃过大亏,这一次肯定会以重兵把守!草海子之争本是此战的关键,但张集却似乎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究其原因,还在那个叫张宇的年轻人身上。  如果说葫芦谷一战,张宇能够带领蓝家走出困境还有些侥幸的成分,那么勐帕亚的伏击战就决不能用偶然或运气这样单纯的字眼来形容!以二百之众全歼五倍于自己的敌人,这种在军事史上都堪称奇迹的战例也只有军事天才能够做到!  毫无疑问,张宇正是这样一个天才!  而真正令张集放心不下的,却是猫儿河谷这边。可以预见,猫儿河谷之战将是彻头彻尾的阵地战,这与他们之前打过的任何一场丛林游击战将完全不同,是纯粹的消耗战,需要大量预备队和弹葯的补给。在兵员紧张、弹葯匮乏的情况下,他的部队到底能坚持多久?  一小时?两小时?还是一整天?能不能坚守到张宇奇袭成功的那一刻?  他不知道,也无法预见。他只知道一旦与缅军展开最后的决战,将是一场豪赌!而赌注则是眼前这些将士的生命。  张集眉关紧锁,陷入深深的沉思,任凭时间慢慢的流逝,仍然举棋不定。  “报告!第三分队来电!”  通讯员的报告声将张集从沉思中惊醒,他的眉间一耸,轻声道:“念!”  “报告总司令,腊摩山外已发现敌踪。敌人从南、北两个方向来袭,兵力各一连。另,蓝家部队与特务分队已赶奔草海子,建议新兵营回石墙阵地协防。阿明。”  听完报告,张集微微一笑。敌人终于来了,不过终究是晚了一步。这就象两人对弈,虽然只棋差一步,却有天壤之别!阿明的战报也很有意思。建议新兵营协防石墙阵地?怕是嫌那些新兵碍手碍脚了吧?!想到这里,张集的笑意更浓。蓝家的队伍确实训练有素!居然一刻也没有耽搁,已经赶奔草海子了,兵贵神速啊!他轻轻扬起脸,眼前仿佛突然出现了一支在山峦间急急奔行的队伍,一个高大的身影步履坚定的走在队伍最前面。那是张宇。一想到张宇,张集便油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兴奋!张宇的出现,会不会竟是天意呢?  下一刻,张集终于定下决心,转向通讯员,下达了第二道命令:“命第三分队务必坚守腊摩山口,待援兵到达后,配合后续部队全歼来敌。命常队长率第九、第十两个分队火速驰援腊摩山口,主峰各部结队随后掩护,其他各分队逐次收缩防线,一小时后向腊摩山转移。”  通讯员领命正要离开,却被叫住。  “等一等,让常队长出发前先到我这里来一趟,还有”  ****  老虎沟,缅甸西路军指挥部。  缅甸西路军的指挥官是一位刚过不惑之年的陆军少将,属于军界中的少壮派。他是此次剿匪行动的主要发起人,也是总指挥。为了能彻底消灭盘踞在金三角的顽匪,他亲自参与并制定了这个代号为‘钓鲨’的剿匪计划。  这个计划源于一个人和一笔交易。  罗宗英,那个在自己辖区内自封为司令的土匪,在一次军火交易中落入法网。不过他并没有将罗宗英绳之以法,反而放虎归山。正所谓放长线、钓大鱼。果然,不出一个月,于兴业就找上门来,主动与罗宗英接洽一宗生意,一宗没本的生意。而正是这笔交易使得将军萌生了消灭于兴业的计划。  不过,也许谁也没想到,这个计划却正与当初于兴业剿灭罗宗英的计划不谋而合!  在此之前,将军大人为自己制定了一个虽然不算宏伟却极具挑战性的目标:干净彻底的消灭于兴业这股匪徒。  老虎沟地形复杂,茂林丛生,如果执意在这里消灭敌人,必然会有漏网之鱼。那样将无法达成总指挥大人的初衷。为此,他同样采用了哄赶猎物的办法,兵分三路,从西、北、南三个方向将敌人逼入猫儿河谷,同时,从自己本部以及南、北两路军中抽调了实力最强的一个营、两个连,分别抢占草海子和石墙阵地,堵住敌人的退路,一伺猎物落入陷阱,便可实施全歼。  当然,他知道眼前这股汉人土匪挺能打,不太好对付,不过,他还有最后一招。万一最后的围歼战实在艰难,他会命令驻守在草海子的部队炸掉大坝,用洪水将这群悍匪冲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冲刷干净。  为了实现自己‘全歼敌人’的宏愿,将军在一路之上,真可谓小心谨慎,煞费苦心!  在合围的过程中,曾有几小股匪徒穿过防线,进入包围圈,他下令部队不得阻拦,全都放行了。是啊,落网的敌人越多才越称他的心愿。即便到了清晨,发动正面总攻的时候,他也命令部队攻得不要太急,不要把敌人打散  然而,正有所谓天不遂人愿!他刚刚收到消息,抢占石墙阵地的两个连在腊摩山受阻。  此刻,将军就大马金刀的坐在临时搭建的军帐中。他的腰板笔直,略染白霜的短发下是一张英俊、刚毅的脸。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如果说有,也许就只有淡淡的无奈。一种出离了愤怒的不易为人所察觉的笑容。  他一直有些奇怪,在整个合围过程中,敌人并没有突围或者反击,甚至没有丝毫的惊慌。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的作战意图早被敌人看破了。  但是,他的愤怒却并非源于此!  先遣部队在腊摩山受阻?  他真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南、北军团派出的那两个连究竟是以什么样的速度前进?要知道,在此之前,抢占草海子的三十七营已经在目的地搭好帐篷吃上早饭了!  将军心里很清楚,军界中有不少人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这一次装备部队的武器弹葯都是些老掉牙的陈年旧货,说白了,即使不打这一仗,这些爷爷辈的武器也是要被淘汰掉的。而这只是显露出的冰山一角,他甚至可以断定,南北军团之所以会贻误战机,多少与那些人是有些瓜葛的。但是他却没有雷霆大发。因为他明白,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发火没有任何用处。现在唯一能够作的,就只有尽力补救。  笑容渐渐在将军的脸上荡漾开去,使原本光洁的脸上平添了些须皱纹。此时,他已经战胜自我,从愤怒中解脱出来。  虽然直到现在将军仍然不知道敌人是如何看破了这个天衣无缝的作战计划,但有一点却可以断定:对手相当高明!  将军微微笑着,有些冷峻,还有些得意。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微妙,使他觉得非常刺激!这是一种已经消失很久的求战欲望。  将军来到壁挂的大地图前,目光在化作线条的山川河流间游移着。按照目前的进程,敌人先头部队很有可能已占领石墙阵地,接下来就是掩护大部队安全撤离。  想要全身而退吗?哼哼,做梦吧!  由于兵力上的巨大悬殊,将军根本没有把设伏、突袭之类的阴谋手段放在心上。相反,他更乐于见到敌人会凭借河谷之险与自己决一死战。是啊,任何阴谋诡计都只能使这场游戏变得更加刺激、更加有趣,但是却根本不值得一怕。一只可怜的兔子妄图吃掉一头强健的老虎?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将军真正担心的唯有一点:敌人千万不要象兔子一样飞快的消失在湄公河的对岸。  好不容易才咬上钩的鲨鱼,怎能让它跑掉呢?  “命令:”将军突然站起身,双手负在背后“南、北两路军加紧佯攻,一定要紧紧咬住敌人;先遣至腊摩山的两个连务必于中午十三时前夺下山口,于天黑前攻占石墙阵地。若再贻误战机,军法从事!另”说到这里,将军略微停顿了片刻,他本想请求空军支援,转念一想,这样做好象很没面子,便挥了挥手,转而道:“命令守卫在草海子的三十七营,加紧戒备,谨防敌人偷袭。就这些,去吧!” 第十七章绝路 晨八时,腊摩山口。  腊摩山,位于猫儿河谷西侧,高且陡峭,是从金三角进入猫儿河谷的必经门户。从军事上讲,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时,太阳已高挂在东方的天空。朝阳将大山东侧的山坡照耀得金光灿烂。从猫儿河谷看去,腊摩山就仿佛是一块碧绿的凝翠,在旭日中显得越发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无疑,这是一个美丽而宁静的早晨。它的美丽没有一丝人工雕琢的痕迹,浑然天成,却又夺天地间造化,仿佛世外桃园;它宁静却不失活力,千百种植物在阳光的滋润中悄声无息而又欢娱的生长,洋溢出勃勃生机,偶尔回荡在山谷里的鸟鸣,更衬托出了它的悠闲、安然。  但是,就在大山的西侧,景象却完全不同!由于山岭阻隔,这里见不到阳光,没有鸟儿鸣叫,有的只是阴冷的山风和一片沉沉死气。  山下是一条细碎的羊肠小道,到了半山腰便陷入一道深深的沟壑中,再加之茂密的草丛,几乎掩盖了它的原貌。腊摩山地处偏僻,终年罕有人迹,因而这条小道是进山的唯一通途。  在半山坡,有一片低矮的灌木。生满倒刺的灌木枝条在清晨的冷风中摇曳,枝叶的摆动中隐隐现出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仿佛隐藏在暗处的一条条毒蛇,一动不动的等待着猎物送上门来。  祖易和阿明就并肩埋伏在灌木丛边缘的一块巨石后。他们在这里已经等了近半个小时,张宇等人应该已翻过大山,走远了,敌人什么时候能来呢?  祖易眼尖,远远的,只见一队晃动的人影出现在视野里。那是一队缅甸尖兵,大约有一排人,拉开距离成搜索队形前进。他们警惕的握着枪,背着沉重的背包,虽然气温并不高,却都走得热了,许多人把钢盔提在手里,军衣纽扣解开来。  敌人太小心了,竟然还派出前哨部队探路,以至错过了抢占腊摩山口的良机,真天助我也!  阿明悄悄向身后打出了准备的手势,一支支原本静止的枪口开始轻微的晃动起来,纷纷寻找目标瞄准。  敌人开始爬山了,他们越走越近,在尖兵身后已露出黑压压的主力部队。  阿明冷冷盯着山下,咀嚼在口中的草叶猛的向外一啐,伴随着飞溅的草叶,吐出了一道清脆而有力的命令:“打!”  四枚挂着哨音的迫击炮弹同时从灌木林的空地升腾而起,然后重重砸进敌阵!接着便是卷起的漫天烟尘和残肢断臂。走在最前排的尖兵甚至还来不及卧倒,便象稻草一样被大口径机枪喷出的火蛇收割得一干二净。  “敌袭!隐蔽!”  敌人的指挥官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蒙,吼叫着驱赶士兵四处藏身。没用多久,濒于炸营边缘的敌人便稳住了阵脚,纷纷寻找有利地形进行还击。  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啊!阿明深感惋惜的叹了口气,转向祖易大声说道:“祖队长,你带人先撤!”  同样的话阿明已说了不知几遍,开始还比较客气,现在竟完全是命令的口吻。祖易看了看新兵营战士,胆大的毛手毛脚、乱放空枪,胆小的畏首畏尾、纯粹滥竽充数。眼见这些人根本帮不上大忙,祖易也不再争辩,率先撤离战场。  祖易刚走,山下的敌人就开始了反扑。只见在密集的子弹和隆隆炮声的掩护下,十几个突击小组分路而上,试图寻找突破口,抢占山头。而阿明的第三分队也不含糊,一边以迫击炮向敌阵还击,一边居高临下,借助巨石、树木等天然屏障点杀来敌。  很快,敌人的突击小组便被打掉一半,而剩下的则被死死压制在半途,进退不得!  山下的缅军指挥官见第一次冲锋以损失惨重而告终,明知事不可为,但迫于上锋命令,又不得不组织第二轮、第三轮进攻  腊摩山地形独特,进山只有这一条道,此外都是高崖陡壁,缅军虽占据了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但是在这里却占不到一点便宜,因而几次冲锋都铩羽而归。  眼见折损了七八十名士兵仍不能有寸进,缅军的指挥官也红了眼,对着通讯兵吼叫道:“给总部发电,请求空军支援,给老子炸!炸死他们!”  山下的缅军被打得焦头烂额,山上阿明的第三分队也没好到哪儿去。敌人的迫击炮对准灌木林一气猛轰,将先前修筑的防御工事摧毁大半,被流弹误伤的士兵人数呈直线上升,但最要命的却还不是这些。  弹葯啊!照目前的进程看,敌人再多来个三五次冲锋,弹葯就有被打光的危险,到那时用什么来阻击敌人?石头吗?开玩笑!  阿明狠狠抽了两口烟,甩掉了烟头。妈的,仗打了快三个小时了,援军怎么还没来?属蜗牛的吗?!不能再等了。他转向身侧的通讯员,命令道:“给总司令发电:我部弹葯不足,最多还能坚持两个小时,援军何时能到?如等不到援军我部又将如何动作?请总司令指示。”    上午十一时,缅军总指挥部。  此时,缅军三路大军的指挥部已在金鸡岭会合,地点却正是那座破庙。  将军将手中的电文揉成一团,狠狠掷在地上,怒道:“请求空军支援?早干什么去了?!”说话间有意无意扫了扫南北两路军的指挥官。  是啊,若不是这两路军的先遣部队贻误了战机,又怎会落到现在这样被动的局面?  那两个指挥官羞愧的低下头,却并不表态。  回去再收拾你们!将军眼中怒火更炽,随即命令:“立刻与空军取得联系”  与此同时,张集已率部撤出金鸡岭山群,距腊摩山还有不到三十公里。  张集勒住马,停在路边,点燃一支香烟后,看着部队有条不紊的从身边经过,悠然吐出了一个烟圈。由于敌人的攻势并不猛烈,因而大部队撤退得相当从容,井井有秩。  敌人想干什么,欢送自己离开缅甸?  “报告,第三分队来电。”飞驰而来的通讯员跳下马,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双手呈上电文。  张集也跳下马,接过电文细细看了一遍。常麻子的部队还没到么?有可能,出发前自己曾向他交代了些细节,也许耽误了一点时间。他将电文收好,沉吟片刻,命令道:“回电告诉阿明,让他见机行动。”  “是!”  腊摩山口。  “见机行动”阿明默念着命令,反复揣摩总司令的用意。此时,缅军已停止进攻,开始休整。  既然敌人不敢打了,我为什么要撤?阿明自嘲的笑了笑。  “统计一下伤亡和弹葯的情况,马上报过来。”阿明命令道。虽然他已萌生退意,但还是决定再守一守,万一援军来了呢?总司令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吧。  不大的工夫,报告统计出来,有三十几个弟兄被流弹击伤,其中十人重伤,其余都是轻伤,目前无一人死亡;弹葯消耗了近三分之二,迫击炮弹悉数告罄,手榴弹和重机枪的子弹也消耗了七七八八,现在剩余最多的就是步枪子弹。  阿明静静听着报告,心中喜忧参半。受伤的弟兄虽然多了点,却都留有命在,这一点已可以满意,只是弹葯消耗得太快了!以阿明的预感,后面很有可能将会有一场大战,现在剩下的这点弹葯嘿嘿,用来自杀还差不多。想到这儿,他探出头,向山下望了望,奇怪!敌人竟然缓缓后撤了。  要不要组织一次反击?现在的时机好象还不错!阿明心中一动,却并没有下达命令。敌人退得很奇怪,不合常理呀!先看看再说。  敌人后撤了大约两公里远才停下来,开始整顿队形,结阵而待。  原来是想引蛇出洞啊,老子偏不上当!阿明狡猾的笑起来,心情也轻松不少。此时太阳刚刚升至头顶,阳光从繁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打在身上,让人觉得暖洋洋的,好不舒服!天很蓝,万里无云,在极远处的天际,翱翔着几个小黑点,是山鹰吗?真羡慕它们呀!  等等!  阿明突然觉得有些异样,举起望远镜,之后脸上的笑容一扫而空!  “撤!撤退!快!”他大声命令着,飞快的从石头后跳出来,驱赶起仍不明所以的士兵们,一溜烟儿逃向山顶。  几分钟后,伴随着隆隆的轰响,小黑点们飞近了,那是一组编队整齐的飞机,缅军的飞机!它们呼啸着在腊摩山头一掠而过,却将半山腰的灌木林化为一片火海!  “报告!缅军对腊摩山口实施空袭,第三分队已向石墙阵地撤退。”  通讯兵追上张集,在马上直接汇报了战况。  “哦?”张集闻言一怔!腊摩山口这么快就丢了?不妙啊!  “常队长的第九、十分队到了哪里?还没有到腊摩山么?”他没有停下来,边走边问。  “第九、十分队已与腊摩山外的敌人接火,据常队长报告,敌人一触即溃,他们的先头部队已一路追下去。”  “好!”张集勒住缰绳,左手握成拳兴奋的在空中一挥。阿明的第三分队虽然撤得早了点,但常麻子却出现得非常及时!既把敌人的先遣部队赶入河谷,而腊摩山的门户又尽在掌握,这样的结局是不是有些完美呢?!  “命令在外线作战的各个分队,放弃与敌人纠缠,迅速向腊摩山靠拢,各分队务必于下午四时前抵达腊摩山口。其他分队加快前进速度,谁先到腊摩山,奖励队长一千美圆,队员每人二十。最后到的,罚集体站岗一个月。”说到最后,张集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可他哪里知道,正是最后这看似玩笑的命令,却使大部队提早到了近半个小时!是啊,即便抢不到第一,与那花花绿绿的钞票失之交臂,也不能丢人现眼的去站岗呀!这个道理,地球人都明白。  下午两点三十分,张集本部及中央所属六个分队先后抵达腊摩山口。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阿明的第三分队也撤到了石墙阵地,与阿昌的第二分队及祖易的新兵营成功会师。  阿明和阿昌从小便一起追随在于兴业身边,二人并肩战斗多年,感情深厚,亲如手足,此刻在石墙阵地相会,阿明又刚刚九死一生、虎口脱险,两兄弟自然十分亲热!倒把祖易这个外人晾在一边。祖易觉得实在没趣,便带领新兵营去四周巡视。  祖易走后,阿明将腊摩山口的战况简要介绍一番,之后在阿昌的带领下看了看石墙阵地的工事。转了还不到半圈,突然从石墙阵地的南侧传来密集的枪声。接着石墙阵地西侧也现出敌踪!细看之下,竟是缅军的先遣部队。兄弟二人心中均是一惊!立刻分头行动,阿昌守住西侧来路,阿明则率本部朝枪响的方向摸了过去。  原来当空军扫清了腊摩山的障碍之后,缅军先遣连的两个连长就一致决定立刻追下去,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但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却出现了敌人,那正是常麻子的第九、十分队。两个连长当机立断,抛弃了所有辎重,除留下一个排断后外,其余人等全力追击逃敌,而这就是后来在常麻子报告中的所谓‘一触即溃’的事实真相。  当两个连追到石墙阵地附近后,刻意放缓了速度,并派出尖兵前去打探。果然,石墙阵地已落入敌手,两个连长经过商议,决定分出一个连从南面的乱石堆绕到敌人身后,实施前后夹击,也许是天意所在,负责偷袭的那个连却正与巡视的新兵营碰个正着!仓促之中,交起火来。  相比之下,新兵营无论从人数还是战斗力都逊于对手多多,因而交火没多久,便陷于绝对劣势,如非祖易指挥若定,恐怕真会上演‘一触即溃’的亡命狂逃一幕,即便这样,也是节节败退,险象环生!缅军一看对手竟如此差劲,索性放弃了绕到敌人背后攻击的计划,直接从南面发起冲锋!就在这时,阿明的队伍来了。  “明哥!”祖易喘着粗气叫道,同时,投去感激的一瞥。  阿明摆摆手,表示不必介意,接着命令道:“快带你的人超到东面,不要让他们从那里突过去!”  祖易何等聪明,立刻领会了阿明的用意。猫儿河谷的东边是王勘布山,是连接江口渡口与猫儿河谷的门户,那里一旦被敌人占据,大军就没有退路了。祖易哪儿还敢犹豫,迅速带领一队战士向东侧迂回。  已经晚了!  敌人的先遣连遭到阿明部的强力阻击后,竟不再恋战,先分出一个排从斜刺里迎向祖易等人,用火力将其压制在乱石堆中,而大部队则转身向东,一路狂奔下去。  “王勘布山失守。”  张集怔怔盯着手中的电文,额头渗出了汗珠。他的手掌慢慢收缩,将一纸电文缓缓揉成一团。  竟然让敌人突破侧翼,绕到了背后,真***一群废物!  “总司令,出什么事了?”常麻子察觉到张集表情的异样,小心问道。依照张集的指示,他并没有参与追击敌人的行动,而是与本部第九分队留守在腊摩山,此刻,就站在张集身侧。  “呵,没什么,敌人的先遣部队被消灭了。”张集释然一笑,他这样讲倒并非信口开河,留守在石墙阵地正面的敌人先遣连确实已被全歼。旁边竖着耳朵听小道消息的几名战士都松了口气,各自去忙了。  张集这才附到常麻子耳边轻声道:“王勘布山失守。不要声张,放松点。”  常麻子先是一愣,随即晃起满脸的麻子,笑道:“好,好啊。”  张集心里这个气呀!不让你声张,你点点头表示知道就可以了,却偏偏连声道好,气死人不偿命啊?!  “好了,你先去忙吧。等其他分队长到齐了,咱们开个会。”张集挥挥手将常麻子打发走,自己却坐在一块石头上抽起了烟。  退路没有了就只能拼死一战,也许,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张宇啊张宇,全军的生死已掌握在你的手里,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收藏每天都在增加,投推荐票的人却寥寥。老箫我真的很郁闷了) 第十八章誓杀 缅军金鸡岭指挥部。  “好!太好了!”  将军刚刚得到报告,先遣连已成功抢占王勘布山,兴奋得他在屋中来回踱着步。  “告诉那个连长,我一定要嘉奖他!另外,敌人肯定会反扑,疯狂的反扑,让他尽快布置好阵地,一定把大门关好,不许放跑一个敌人。若此战成功,我升他作营长,不!团长!我命令:南、西、北三路军迅速收缩包围圈,天黑前务必夺下腊摩山口,将敌人赶进猫儿河谷!”    将军果真料事如神!他的嘉奖令发布了还不到一小时,敌人的部队就出现在王勘布山的山脚下,此时,先一步抢占王勘布山的缅军先遣连刚刚草草布置好阵地,正准备歇口气,吃点东西,见到山下突然出现的敌人,顾不得劳累和饥饿,纷纷拿起武器进入攻击位置,一阵慌乱过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祖易挥了挥手,命令部队停止前进。他已经看到了山坡上的敌人,这里距山坡还很远,在普通轻型武器的射程之外。  “一排二排就地散开,成横列布置阵地,三排后退二十步,寻找有利地形架炮,四排掩护。”祖易下达了一系列命令,自己却站在最前端,手举望远镜关注着敌人的一举一动。  王勘布山的失守,新兵营负有主要责任,而身为新兵营代营长的祖易更是自觉罪责难恕,因而不顾蓝采儿的苦苦劝阻,在阿昌阿明两兄弟的冷嘲热讽中,主动请缨,率众一路追赶下来。  在所有人看来,祖易也许真的疯了。的确,新兵营的战斗力大家都有目共睹,确实烂得不能再烂,而人数上又不占有优势,以这样一支队伍去打一场攻坚战,除了疯子谁还能有这种‘魄力’?  但是祖易却不这样想,他不仅没疯,而且比任何时候还要清醒!  一方面,他对新兵营仍报有坚定的信心。是啊,没有谁一生下来就能成为合格的战士,真金还要火炼,何况是人?另外,他还有一个小小的凭恃:敌人没有重武器!这一点在刚才交火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因而出发时,他用战马驮上了新兵营的全部家当:三挺重机枪、两门迫击炮,当然,还有大量弹葯。  五分钟后,战士们均各就各位,布好阵势。  祖易看了看手中几乎被汗水浸透的字条,脸上漾出笑容,随即命令道:“一、二排重机枪瞄准,四排掩护,三排迫击炮,炸掉敌人阵地!”  “是!”“是!”早等候多时的两名炮手相继回应。接着便传来观察手的呼喝声:“炮手准备,十点钟方向,角度三十五,距离一千五百米,单发试射,开火!”  只听砰砰两声闷响,便见敌阵后方不远处接连炸开,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枝叶乱飞,烟尘弥漫。  见此情景,祖易无奈的笑了笑,毕竟是新手啊!不过还算不错,这两炮虽然放了空,却将不少敌人惊得四处逃窜。  已瞄准多时的重机枪在此刻发威了!三支粗大的枪管齐齐喷出三条火龙,密集的子弹象雨幕一样飞射过去,瞬间便放倒了十几个敌人,看得手举望远镜的祖易频频点头。  重机枪的‘演出’还未结束,观察手已纠正了刚才的失误,果断命令道:“十点钟方向,角度三十三,距离一千五百米,不修正,三连发,开火!”  得到命令,炮手迅速将炮弹放进炮筒。这一次,敌人真的有难了!  六枚呼啸着的炮弹就仿佛六个勾人魂魄的瘟神,接连撞入敌阵,在被爆炸波及的范围,别说那些反应迟钝者,就是腿脚灵便些的也难逃一死。这一下,敌人可炸了窝,无论长官如何喝阻,都耳充不闻,纷纷抱头鼠窜,顿时乱成一锅粥。  仗打成这个样子,缅军最高指挥官---那个先遣连的连长已经束手无策了。是啊,敌人离得那么远,自己这边的武器根本够不着,只能单方面挨打,那还打个屁?  “扩大阵形,分散防守!快,分散,再散开些!”缅连长见已无法阻止士兵逃窜,迫于无奈,只得出此下策。既然阵地不能丢,就最大限度的减小防守密度吧,至于敌人么,愿意打哪儿就打哪儿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发布完最后一道命令,缅连长也不再傻站着当活靶子,几个闪身,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当然,他这样做并非毫无目的,在大石头后还有一个人,正是他的通讯员。  通讯员看有人过来抢地盘,伸腿刚想将其踹出去,却一眼瞥见是自己的长官,急忙收回腿,往旁边缩了缩,腾出一块比较大的空档。  缅连长哪还有时间跟他计较这些,刚藏好身子,便急着命令道:“快给总部发电,请求空军支援!妈的,再这么打,咱们撑不了多久!”  祖易一直举着望远镜观察敌阵,渐渐的,手竟有些酸了,便将望远镜交给身边的一个排长,活动了几下手腕。  排长接过了望远镜,却不用,建议道:“营长,咱们是不是马上冲上去,一举消灭敌人?”  祖易摇了摇头,活动手腕的动作已扩展到整条右臂“命令一、二排拉开防线,严密监视敌人的行动,防止敌人发起反冲锋;三排的迫击炮不要再连发了,节省点炮弹,一发一发慢慢打,看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另外,把第四排也调到前面来,协助一、二排防守。”  下达完最新的命令,祖易继续活动右臂的关节,看来以后真得找付哑铃好好练练臂力,否则再赶上大仗可是吃不消啊!  “可那”排长迟疑着,没有立刻执行命令。俗话说打铁还要趁热,现在眼看敌人都炸营了,这么好的时机,不赶快冲上去夺下王勘布山,还等什么呢?等敌人稳住阵脚,黄花菜都凉啦!出于上述种种想法,排长对祖易的命令很不理解,眼睛一翻一翻的,就差当面质问这位新长官:你会不会打仗?  祖易可不理那套,摆了摆手,淡然却又不容质疑道:“执行命令。”举手投足间,完全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排长不再固执,满腹狐疑的转身去布置了。  看着排长离去的背影,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爬上了祖易的脸。  “骚扰敌阵,量力而行。”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字条,然后小心的将其收入衣袋。这是临出发前张集作出的指示。祖易并不笨,这一纸电文上的八个字他完全能够心领神会。  ‘骚扰敌阵’?‘量力而行’?嘿嘿,这是总司令要自己给敌人施以最大的压力,却并不代表要拿下王勘布山。  张集并不急于打通退路,意味着什么?  想必傻子也应该能明白了!看来,他已经下定了通吃敌人的决心。蛇吞象啊!只是不知道胃口有没有那么大?想到这里,祖易不自觉的望向了北方。  那是一片被云海包裹着的连绵无边的山峦。郁郁葱葱,如烟含翠,层层叠叠,似幻亦真。  草海子就在那个方向,就在那片山峦之中。  也不知蓝叔和张宇现在到了哪里?应该差不多到了吧?张宇呀张宇,这一战的成败,就看你的啦!  下午,五时。腊摩山山口。  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从外线收缩回来的部队并没有按照张集的命令准时到达,当最后一支分队撤进腊摩山的时候,已是下午五时,竟比命令中规定的时间晚了整整一小时!也使掸帮自卫军在大战之前的最后一次全体军事会议推迟了一小时。  会议的会址选在了距山顶不远的一个山洞中。这个山洞是在布置纵深阵地时被一个士兵偶然发现的,洞内的光线虽然差些,但是颇为宽敞,通风也不错,当即便被张集看中,命人挂了几盏油灯,又搬来一些石头,算是勉强布置成一个会场的模样。  此时,会场中的大大小小十几块石头已均被各路分队长占据,而于兴业正赫然坐在其中!张集最后一个走进会场,伴随着他的到来,山下响起了隆隆的炮声,却仿佛是为这个新上任的总司令鸣颂礼炮。几个与张集相熟的分队长纷纷起立敬礼,而其余的人则面面相觑,颇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们都已知道了于兴业下野的消息(阿昌、阿明除外),但是却无法理解于总司令为什么要让位?因而不约而同望向了于兴业。  于兴业的表情很平淡,无嗔无喜。其实按照当初和张集的约定,他也应该起立致敬,但是此刻却实在做不到,便只能坐在那里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兵权的交接。至此,那几个仍满腹狐疑的分队长才站起身,行了军礼,同时,口中唤出了‘总司令’三个字,声音却不响亮。  张集不以为意,先示意大家坐好,然后开口说道:“诸位,我先向大家公布一个坏消息:王勘布山被敌人捷足先登了,而且到现在还没有夺回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引起轩然大波!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想了一个问题:后路没有了。  一直闭目养神的于兴业猛然睁开了眼睛,厉声问道:“什么?王勘布山失守了?”他这么一问立刻将纷纷的议论声压了下去。  张集点点头,道:“敌人的先遣部队突破了阿昌侧翼防线,渗透到后方,抢先占领了王勘布山。”  “这个废物!”于兴业更加愤怒了,毕竟,阿昌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爱将,却在关键时刻出了如此大的纰漏,怎能不令他生气?丢人啊!  “现在是哪支部队在攻打王勘布山?”于兴业继续问道。  “新兵营。”  张集的回答立刻引来一阵嘘声。  用新兵营去攻坚?开玩笑吧?那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于兴业皱紧了眉头,更加严厉的喝问道:“是不是阿昌那小子不服从指挥?不听你的调度?”  张集不置可否。  “胡闹!”于兴业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敢意气用事?老张,我来跟他说,就不信这小王八蛋敢不听我的命令?!”  张集见已达到了目的,急忙劝道:“于总,敌人据险而守,又有空军支援,就算阿昌去了也是徒增伤亡,不见得能在短时间内夺回王勘布山,我看您就别生气了。”说到这里,他转向众人“诸位,有些话我想现在应该说清楚了。实不相瞒,老虎沟之行是缅军设下的一个圈套,罗宗英不过是诱饵。当然,在得到这个情报的时候,我军已被缅军合围,当时曾考虑过三个方案:第一,化整为零,分散突围;第二,全军撤到江口渡口,然后过河进入寥国;第三,与敌军决一死战。第一个方案看似可行,实际却是条死路。咱们的兵力远逊于对方,若分开行动,各自为政,势必会被分割包围,如此终将难逃全军覆没的厄运。至于第二条路,也存在着很大的变数,就算咱们能摆脱缅军成功渡河,到了寥国一样要面对政府军的围剿,同时,诸如地形不熟、补给匮乏之类的问题同样会令咱们举步唯艰。所以最终,我选择了看似最不可行的第三条路。”  张集的话音刚落,山洞内立刻一片哗然!  “决一死战?萧哥,我听错了吧?”  “我倒!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王老弟,哭什么呀?咱不是还好好的吗?再说了,大丈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光荣啊!不就是一死吗?瞧你这点出息!”    “诸位!诸位!”张集扯足了嗓门将众人的声音压住,他不能容忍大家再这样议论下去,否则,非哗变不可啊。  “诸位,我知道大家对全力一战的决定很不理解,但是,这并非我张某人妄自菲薄的草率之举!在猫儿河谷,咱们完全可以据石墙阵地之险与敌军一战!若胜,则可扬我军威,令缅甸小儿不敢再生吞并之心;若事不可为,也可考虑从江口过河,全身而退,另图他策。这本是个攻守兼备的计划,但是,唉!却被一个小小的失误葬送了,天不从人愿啊!王勘布山失守,使咱们后路被切断,前面又有数倍追兵,现在补给匮乏,弹葯奇缺,咱们已陷入绝境,无路可退!诸位兄弟,我知道在座的多数都是汉人,至少大家祖辈、父辈都是汉人,如此说来,我们都是炎黄子孙!值此存亡之际、生死关头,我希望大家能放下成见,同仇敌忾,协助张某人共渡难关。”  张集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山洞内一片肃静,不知为什么,外面的枪炮声也突然停止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只听一个人以低沉而有力的声音骂道:“干!跟他***小缅子拼了!”  这句骂声如同在充满甲烷的空气中划着了一根火柴,立刻点燃了洞内压抑、沉闷的气氛!  “就是!拼了!***,横竖是死,不如多杀几个够本!”  “拼了!”“拼了!”  群情在一瞬间爆发!几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他们怒吼着站起来,瞪圆了眼睛,握紧了拳头,以同样的姿势,相同的话语,表达了同一个心声:血战到底!  张集没有想到大家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有些感动,又有些痴迷,一时间竟怔住了。  还是于兴业比较冷静,他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沉思。  “好了,你们都冷静一点!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光喊也喊不出结果,还是想想怎么个打法才是正理。”于兴业摆脱了沉思,站起身。他虽然已不是总司令,但威信尚在,有他出面,大家渐渐安静了,纷纷思考下一步的战术。  于兴业背着手踱到张集面前,猛然说道:“多年前,缅军曾在猫儿河谷吃过大亏,这一次,一定在草海子安排了重兵。老张啊,要想让历史重演,难呀!”  于兴业确实相当高明,一眼就看到了此战的关键。张集虽与他矛盾深重,却也不得不暗自佩服。  “于总,张宇率领蓝家护卫队和咱们的特务分队已经到达草海子,现在,就只等合适的时机了。”  “张宇”于兴业默念着这个名字,感觉有点印象,好象是蓝采儿的保镖。“那,敌人在草海子有多少兵力?”他扬起眉,突然问道。  “据他们侦察,大约一个营。”  于兴业轻蔑的一笑。蓝家的护卫队加上特务分队,总人数一百能挂上零就不错,敌人以一个营的兵力据险而守,就这一百来号人能干什么?送死吗?  张集当然明白于兴业笑容背后的含意,继续说道:“于总,你不要小看这些年轻人,尤其是张宇。”  “哦?”于兴业收住了笑,语气却更加不屑。  “诸位,咱们离开总部后,曾有一千缅军乘虚而入,妄图消灭留守的新兵营,是张宇率领不足一百人的蓝家护卫队将缅军全歼,而且无一伤亡!”为了能让大家对最后的决战充满信心,张集刻意夸大了张宇等人在勐帕亚的战果,那一战虽没有人阵亡,但伤号总还有几个。  果然,张集抖出的‘猛料’新闻震撼了包括于兴业在内的所有人!在座的多数都未曾与张宇谋过面,更不知他是何许人,此刻禁不住纷纷猜测:这个张宇,莫不是生了三头六臂?  张集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张宇拟定了一个突袭计划,我已经批准。不过这个计划要等天黑下来,到午夜才能展开,若再算上在大坝凿孔安放炸葯的时间,恐怕还要再往后拖延两到三个小时,所以咱们要想取得最后的胜利,就必须在石墙阵地坚守到天明!”  “老张,”于兴业突然打断了张集,问:“那个突袭计划,行不行啊?”  于兴业有此一问并不奇怪。他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计划,也想集众人之力一起参详参详,看看是否可行,或者拾遗补缺使之更加完善。毕竟,这一战的成败乃至于全军的生死都已维系在草海子,维系在那群年轻人的身上,若有任何差池,后悔莫及啊!  张集微微一笑,道:“于总,有一种人是能够创造奇迹的。张宇,正是这种人!”接着,他转向众人道:“诸位,猫儿河谷一战不仅关系到全军的存亡,对未来也会产生深远的影响,此战无论胜败,必将载入史册!张某不才,有幸参与其中,并与诸位同生共死,实在深感荣耀。来,”说着,他拍了拍手,早有士兵抱着一摞瓷碗和几瓶白酒走进山洞,张集命人依次在碗中斟满白酒,然后举起其中的一支“就以此酒壮我军威,不成功则成仁!”言毕一饮而尽。  “总司令,您就下命令吧,我们没有人会贪生怕死!***,不成功就成仁!”常麻子率先响应,一口饮尽碗中之酒,而后‘啪’的将瓷碗摔得粉碎。  有常麻子带头,众人不甘示弱,纷纷起立表达了拼死一战的决心,之后摔碎瓷碗的声音不绝于耳。 第十九章列阵 十五分钟后,山洞中的会议终告结束。张集率领本部及最后到达的七个分队撤往石墙阵地,而先期到达的六个分队则肩负了守卫腊摩山的‘重任’,他们的职责是坚守到天黑。  一小时后,已停止进攻的敌先头部队与大部队汇合,稍事休整后,对腊摩山发起猛攻。在隆隆的炮声中,敌轰炸机再度光临腊摩山,这一次已非扔下几颗炸弹就能了事,而是全方位的密集轰炸。呼啸而落的炸弹将山林变成火海,将巨石炸成碎屑,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腊摩山的防御工事悉数化为乌有。好在留守的六个分队在轰炸前都已躲入附近的山洞,伤亡并不大,但是却被敌人先头部队抢上了半山腰。六路分队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分头出击,借助地形和丛林的掩护,出其不意地打掉了敌人的两个尖刀排,然后一鼓作气,将残敌赶下山坡并遏制住了敌人的后续进攻。  取得第一轮胜利的战士们还来不及欢呼,便迎来了第二次轰炸。这一次,敌人的战机黯然退场,但炮火却更加猛烈!负责重新构筑工事的两个分队在顷刻间损失过半,而另外四支警戒的分队则慌忙撤进山洞,但也各有伤亡。敌人的第二次轰炸持续了十分钟,并且将重点放在那条唯一进山小径的两侧,轰炸过后,竟生生开出了两条近一米宽的道路,而最后撤离的两个分队仅有十余人生还。敌人攻山的部队再次漫坡而上,他们汲取上一轮失败的教训,并不急于进攻,而是由数个突击小组先行占据几处要点,然后依托强大的火力层层推进,将再度从山洞出击的汉人部队压制在半山坡。  此时,天已擦黑,留守的六支汉人分队经过重组后仅剩下四支,而且都不满员,可谓伤亡惨重!眼见汹涌而来的敌人在轻重武器的掩护下占据了大半个山坡,战士们面临着生死抉择:是战?还是退?  五个分队长(已有一人牺牲)经过短暂讨论,一致决定继续坚守!  第九、十一、十二分队负责在正面与敌人周旋,同时派出狙击小组打掉敌人的火力点,而第七、八两个分队长则各组了一个百人敢死队借着暮色从山体两侧悬绳而下,向敌人侧翼发起冲击。  刚刚小尝胜果的缅军万没有想到敌人竟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再加之天色昏暗,根本无法判定敌军的数量,只听得漫山喊杀声,而己方的几个火力点又相继变成哑巴,一时之间,缅军大乱,士兵们不顾指挥官的喝令,纷纷夺路而逃,蜂拥退下山坡,其间因误伤、践踏而死伤者不计其数!  第七、第八敢死队与发起冲锋的第九、十一分队合力将缅军赶至山下,直到与敌军主力部队接火,才返身退回山坡,重筑阵地,此时,天已大黑。  山脚下,缅军少将司令官暴跳如雷!堂堂数千正规军奈何不了区区一群土匪,这是何等耻辱?更可气的是据守王勘布山的先遣连在请求支援的电文中竟说‘遭到敌主力围攻’笑话!如果攻打王勘布山的是土匪的主力部队,那么在这里坚守的又是些什么人?只是一个百人小分队吗?不过他也一直在纳闷,刚才的两次地毯式轰炸,可以说已经掘地三尺了,竟未能伤及敌人的根本,难道这些土匪是钢筋铁骨不成?  将军下令暂停了一切进攻,然后将全军大小十七个校官通通招至身边。他强压下怒火,以冰冷的目光将所有人逐一扫过,看得大家都低下了头。  “我很失望,非常失望!”将军用马鞭敲打着一块山石开口说道“刚才,我们已经明明占据主动,但是最后,却溃败的象一群难民!这是什么?是贪生怕死!是耻辱!”将军再也遏止不住,猛然一甩手,狠狠抽了石头一鞭子,硬是将藤条制成的马鞭抽成两段,发泄过怒火,他觉得好了一些,看了看怀表,淡淡说道:“再多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了,现在是七点二十五分,我给你们三十五分钟的时间,八点之前必须拿下腊摩山,否则,军法论处!”  众校官纷纷点头,慌忙转身正要离开,却又被叫住。  将军用马鞭指点着他们道:“等等,你们,都不要在后面指挥了,通通到阵地上去,如果再有临阵脱逃的士兵,一律就地正法!去吧!”  三分钟后,重新整队的缅军士兵以连为单位向腊摩山发起了第三次冲击。缅军督阵官每人手持一把冲锋枪面无表情的跟在队伍的最后,冰冷的枪口没有指向山坡上敌人的阵地,却对准了自己士兵的背影。  这一次,将军决定用人海战术。刚才的两次炮袭浪费了不少炮弹,而真正的决战还没有展开,现在天色已黑,时间又紧迫,靠空投补给是来不及了,他只有依靠人多的优势,淹没这区区一座小小的山头。  缅军的先头部队前进得异常顺利,一直到半山坡都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这使得排头的尖兵越发紧张了。敌人非常狡猾,天知道前面会有什么样的陷阱在等着他们踏进去。但是他们却只能硬着头皮前进,没有退路,退就意味着死。  很快,缅军的尖刀排便轻松突破了敌人的阵地,开始架设火力点,而后续部队也陆续跟进,一切进行的似乎都非常顺利。正当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认为敌人已经不战而退的时候,一团火球突然从侧前方的乱石堆中升腾而起!紧接着,一声撕肝裂胆的巨大爆炸彻底粉碎了夜的宁静。缅军的前哨部队立刻陷入了一团混乱,但是当几个转身试图逃往山下的士兵被就地正法后,部队很快又恢复了秩序。  “报告,半山坡敌阵地后有雷区,桑尼少校请示,是否先派工兵排雷?”  将军看了看怀表,冷冷道:“现在是七点四十五分,离八点还有十五分钟,上不上工兵,让他自己看着办!”  “是!”传令兵领命而去。  望着传令兵的背影,将军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奈。  很明显,敌人已经退却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匆匆的撤退过程中,敌人能够布下几颗地雷?敌人这样做的用意又是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难道那个叫桑尼的什么狗屁少校就不会开动脑筋,好好的想一想?将军真的很失望!几颗地雷并不可怕,可怕的一支没有军魂的部队。  将军叹息了片刻,转向身边的副官道:“马上给王勘布山的守军发个电报,问问那边的情况。”  敌人在作出一副死守腊摩山的姿态后,却突然撤退了,退得那么快,而且还布下了地雷阵,这说明了什么?敌人在迟滞大军前进的步伐!在争取时间!难道说,王勘布山那边已经失守了?一念及此,将军的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  果不出将军所料,桑尼少校并没有动用工兵,而是驱赶着士兵直接向山顶发起了冲击。其间又有几个冒失鬼踩响了地雷,但无关紧要,先头部队很快冲上了山顶,此时,距八点还差三分钟。同一时间,王勘布山也传来好消息,先遣连在击退了敌人‘无数次凶猛的’进攻后,仍牢牢坚守着阵地。将军感到很满意,当即留下一个连守卫腊摩山,然后挥师进入猫儿河谷,杀奔石墙阵地。  晚八时三十分,张集率部进入石墙阵地。当阿昌和阿明得知总司令一职已易主后,大为吃惊!但是碍于大敌当前的形势以及于兴业的态度,二人没有发作,双双隐忍。  张集也有些别捏,毕竟,这二人是于兴业昔日的爱将,对自己肯定不服。为了防备出现意外,张集分别派遣二人去把守石墙阵地的南北两翼阵地。阿昌和阿明都是聪明人,知道此时搞内讧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在于兴业的首肯下,也欣然领命。  处理好了内部问题,张集开始着手加固阵地,主要是加强防空和防火炮的能力。  晚十时三十分,拖后的第七、八、九、十一分队从腊摩山撤回石墙阵地(第十二分队打光了),此时,加固阵地的工作已接近尾声。  晚十一时,阵地加固完毕,士兵和火炮纷纷就位,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张集在临时堆砌的‘石头’指挥部中召开了战前最后一次分队长会,他再一次细化了每一位分队长的战斗任务,并与大家讨论了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及应对之策,之后率众走出了指挥部。十三位分队长乘着夜色纷纷奔赴各自的岗位,而张集则点着了一支烟。  “采儿啊,你还是回指挥部吧,那里安全一些。”张集猛的吸了一大口烟,喷出一团烟雾,黑暗中,如荧光般的烟头倏然一亮,仿佛夜空中爆明的流星。  蓝采儿没有说话,仍然紧紧跟在张集身后,寸步不离。张宇和六叔远在草海子,祖易仍在王勘布山,眼下只有张集还勉强算得上是个亲人,让她有点可以依靠的感觉。  “听话!”张集责备的扭过头,却一眼瞥见于兴业从指挥部中钻了出来。  “闷死了,出来透透气。”于兴业用手扇着凉风苦笑道。  张集也笑了笑,挽着蓝采儿走过去,递给于兴业一支烟,问道:“老于,你对今天这一战怎么看?”  于兴业用手遮住风,借张集的火引着香烟,深深吸了一口,才缓缓说道:“老张啊,我说句公道话,你可不要不爱听。我觉着,你这是在搞投机,军事投机。”  “哦?”张集眉尖一挑。军事投机?于兴业话里有话呀!他明明是指责自己刚刚夺取兵权,怕军心不稳,故意以一场危机来化解另一场危机。  张集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反驳,却巧妙的将话题扯开了“那你是不是觉得渡过湄公河,进入寮国,才不是投机?就万事大吉了?”  于兴业一怔,随即驳道:“那样至少可以解一时之危,不用和敌人正面硬拼”说到这里,他自己也觉得这确实不是什么好办法,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正在这时,通讯兵跑了过来“报告!敌先头部队已接近我阵地。”  “哦,”张集掐灭烟头,对于兴业道:“老于,你先带采儿进指挥部,我去前面看看。”说着,大步向前方走去。  在这里,张集一共布置了三重阵地,间隔约二百五十米。最外层是步兵阵地,每五米一个火力点,每隔十米一个强火力点。第二层是步兵兼炮兵阵地,其中步兵是外围阵地的预备队。第三层,也就是司令部附近是全军总预备队。  张集飞快的走着,经过一门火炮后,很快便来到外围阵地。他猫腰钻进瞭望室,接过望远镜,打开了夜视功能。  敌人的先头部队并不多,拉得却很开,他们逆流而来,带着腾腾杀气,踏碎了水面上浮动的月光,在仅没过脚面的平缓溪流中象一群猎犬慢慢接近猎物。  “总司令。”第四分队长钻进瞭望室。  张集放下望远镜,向他点了点头,命令道:“等敌人进入射程就开火。第一轮让枪法准些的弟兄打,震震敌人。还有,节省点子弹。”  “总司令,”四分队长对他的命令未置可否,反而劝道:“请回自己的指挥部。这里,不是您的地盘。”  张集微微一笑,拍了拍分队长的肩膀,说了句:“小心点。”便出了瞭望室,却没有回后营指挥部,而是转向了南翼阵地,阿昌的防区。  阿昌正在指挥士兵挖避弹坑,对于张集的到来,视若不见。  张集也不介意,就那么很随便的站在阿昌身边。  石墙阵地的南北两翼地势比中央低,都是乱石堆,对于防御炮袭有一点天然的优势,但是阿昌已经见识过敌人的空袭,相当恐怖,为了保证在敌人发起地面攻击时仍能有尽量多的有生力量坚守在第一线,挖掘避弹深坑是必须的,只不过这里***全是大石头块,想找块能够下得去铁锹的土壤比找个处女还难,所以挖掘进度并不理想。  张集递给阿昌一颗烟,自己也点了一支。  阿昌的老家在贵州边境,河边人,据说是苗族的一个分支,虽然他的祖父是汉人,但是从外貌上却看不到一点汉人的痕迹。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眼神凶悍,性格坚毅。如果说他的祖父确实给他留下了一点点遗传基因的话,那么这些基因全都在大脑里。于兴业对他的评价是:带兵冷酷而不失法度,作战凶猛却不失冷静,绝对的将才!他曾开玩笑说,如果不从军,阿昌也许会是个十分出色的猎手,或者,甚至有可能问鼎部落的首领。  “缅军展开地面进攻后,很可能会拿两翼做突破口。你和阿明的担子很重啊!”张集弹落一层烟灰,语重心长道。  “知道。”阿昌的回答冰冷而干脆。  张集收回了拍向阿昌肩头的手臂,尴尬的在空中划了半个圆,然后落在自己脑袋上“我去阿明那边看看,你,保重。”丢下这句话,张集转身走了。他并不奢望阿昌能够拥戴自己,实际上这也是不可能的事,他唯一的希望是阿昌他们能顾全大局,不要意气用事,仅此而已。如果此战能侥幸成功,也许就是曲终人散的时候了。阿昌和阿明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走了实在可惜,不过想到了祖易,还有那个智计百出的张宇,他又欣然了。俗话说有失必有得,何况得还大于失呢。  张集并没有去阿明的阵地,准确的说当他刚刚走出阿昌的阵地后便被警卫员强拉硬拽回了指挥部,因为这时候,缅军的主力已经到了。  对于缅甸人的阵地战法,张集和十多位分队长在之前的几次会议中已经达成共识,他们完全承袭了西方人的作战习惯,即先依靠飞机大炮以强大火力最大幅度地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然后才出动地面部队,收拾残局。虽然这样做会消耗相当多的money,但是却可以最小程度地减少自己的伤亡。不要奢望敌人会象古代骑士一样进行正面对决,尽管敌人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因为在现代战争中,骑士已经变成了猪头的代名词,只不过前者象征着愚蠢,而后者则成为了人们的盘中餐。当然,在这场拼命砸钱的游戏中,缅甸人似乎没有西方人来得坚决,甚至在攻打腊摩山的最后一次进攻中,竟完全依靠士兵来冲锋。如果当时不是腊摩山的守军已撤离的话,缅军的伤亡恐怕会相当惨重。曾经有个别分队长乐观的分析,缅军的炮弹已经消耗光了。但是却招致了张集及绝大多数同僚的白眼。因为从布置这个诱杀掸帮自卫军的陷阱来看,缅军指挥官绝不是白痴,甚至相当高明,当时他之所以会那么做,只能有一个理由:保存实力。缅军已经跟掸帮自卫军纠缠了一天多的时间,此时,求战求胜心切,他们一定想利用各方面的绝对优势打一场高压速胜仗,因而不会等待天亮后的空投补给,因而他们肯定会为后续的战斗保留了相当数量的炮弹。而这也正是张集等人敢于一战的原因。  既然是保留,那么炮弹的数量就一定有限,打击力也一定有限,炮弹一旦消耗干净,敌人的最后一招还是要靠步兵来冲。这就足以令张集等人看到胜机。  张集刚刚回到指挥部,前沿阵地的方向便传来一连串清脆的点射枪声。  敌人试探进攻的小股部队在丢下了七八具尸体后,仓皇退回本阵。接着,探明火力点的缅军开始架炮,校位,几分钟后,一排炮弹尖啸着拉出一条条漂亮的火线冲膛而出。  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又到周末了。祝各位书友周末愉快!  另:这一战已逐渐进入高潮,后面的章节会越来越精彩。 第二十章黑血 草海子,被当地人称为恶龙河谷,位于猫儿河谷以北的一个高山平原,海拔三千六百五十五米,距离猫儿河谷三十公里。  若干年前,这里还不是湖泊,而是一条南北走向宽阔、深邃的峡谷。据说当年这里曾潜匿着一条恶龙,每到雨季,恶龙都会随山洪而下,祸害下游的百姓,结果山神震怒,打下一道霹雳,将河谷一侧的山壁震塌,形成天然的拦河大坝,生生将恶龙困在河谷内,而这就是今天的草海子。  当然,这个神化故事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可信度基本为零,从现在的科学角度看,它的真实成因应该是造山运动中一次强烈地震的产物。  张宇一行人到达草海子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说是三十公里远,走过来才知道,原来人家指的是直线距离。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象他们这么七绕八拐的跑了一天,怕是多走出一倍的路程都不止!  蓝队长命令部队就地隐蔽休息,然后从特务分队中派出了三个小组,侦察敌情。  急急赶了一天的山路,再加之这些天休息的都不好,战士们多数已经累脱了力,很多人刚刚找好隐蔽位置,连干粮都顾不得吃,便倒头睡下。  但是也有例外。由于马上又有大仗要打,蓝队长显得异常兴奋,或者说亢奋,竟没有一丝困劲。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一人,就是张宇。张宇的体质似乎很怪,虽然也同大家一样累,但是只要在地上坐那么一小会儿,就又双眼放光,精神焕发了。这让大家,尤其是蓝队长非常之不理解。张宇这家伙,处处透着邪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蓝队长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年轻,恢复得真快呀!可是,这快得是不是太离谱了呢?  蓝队长就坐在张宇身边,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张宇正襟危坐、双眼微合,一束月光从树木的枝叶间投下来,洒在他的身上,看上去就仿佛是一尊雕像,会出气儿的雕像。  张宇仿佛生出感应,蓦的睁开眼睛,倒把蓝队长吓了一跳。  “小宇呀,”蓝队长干笑着收回了咄咄逼人的目光,心里一阵阵发虚,千万别让人家误会自己是有‘那’方面的爱好啊!“嘿嘿,”他一边搜肠刮肚的寻找合适的字眼来解释,一边偷眼观瞧,还好,大伙儿都在睡觉,没人注意这里。蓝队长终于放开胸怀“我一直在琢磨,你说,你咋就能有那么多鬼点子?哎,我真是奇怪呀,你这脑袋是怎么生的?”  “啊?”张宇一愣!这话问的,哪儿跟哪儿的事啊?!  “嗨!”蓝队长一拍脑袋,心中无限懊恼,瞧这一张笨嘴哟!“小宇,我是个粗人,不太会说话,刚才本来想夸夸你,谁知道话一出口就他妈全不是味儿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没别的意思,真没别的意思。”  蓝队长是根直肠子,心里怎么想一股脑全倒了出来。自从勐帕亚一战,他对张宇的看法已经完全转变了,尤其是对后来战局的变化,竟全在这小子的预料之中,使得蓝队长由最初的极度鄙视变成了现在的万分崇敬。这么看来,这家伙还真不是个银样蜡枪头。贪上这样的女婿,采儿有福气呀!  张宇释然一笑。对于蓝队长,他已经看得相当清楚,别看这个人没什么头脑,却是纯粹的战争贩子,杀人放火的事绝对冲锋在前,如果放在和平社会,肯定属于危险分子,被镇压的对象。这也就难怪蓝采儿的爸爸---蓝大先生,为什么要把这个宝贝弟弟放在这里了,要是留在身边,只不定会捅出多大的篓子呢!  “哎,小宇,有件事我没弄明白。我看你刚才也挺累的,怎么眯了会儿眼睛就没事了?是不是有什么窍门?”蓝队长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看来确实闲得厉害。  “窍门?可能吧,我不太清楚,我会一点点气功,也许跟这个有点关系。”张宇回答得轻描淡写,倒是谦虚的可以。  “哦,怪不得,怪不得。”蓝队长连连点头,张宇的形象顿时又高大了几分。  “蓝叔,有件事我也不太明白。不过,我说出来,您可别生气。”  被张宇这么一问,蓝队长立刻警惕了,歪着头道:“什么事?是不是觉得我这人挺粗鲁,还傻了吧唧的?”  张宇又是一愣。  傻子是从来不承认自己傻的,看来蓝队长一点都不缺心眼啊!不过,他又有些哭笑不得,蓝队长说的和自己问的完全驴唇不对马嘴,差到姥姥家去啦。  “蓝叔,瞧您说的,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亏心!)。您那叫粗鲁吗?不叫,那是直率!还有,诺大的蓝家马帮被您管理得井井有条,换个智力水平稍微差点的肯定没戏!这能说您傻么?谁要敢说您傻,我跟他急!(太亏心了!)”张宇慷慨激昂的表白完‘心迹’,已经出了一身汗。还好,没遭雷劈。  蓝队长被张宇夸得有些飘飘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越发可爱。“嗯,看来我是多想了。那么,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呢?”  “我”张宇沉吟着,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蓝队长捶了张宇一拳,笑道:“看你平时挺干脆,怎么关键时刻倒象个老娘儿们?一点也不痛快?说吧,咱爷儿俩不算外人,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不会怪罪,都担待了。”  “那我就说啦。蓝叔,我觉得象你们蓝家已经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作毒品生意?这个,太伤天害理了吧?!”  这是一个一直困扰着张宇的问题。每当他和蓝家人并肩作战的时候,都会有很深负罪感。虽然他也曾为了钱去打拳、去杀人,但是,为毒枭卖命---却是从前想也不敢想象的事情。在他所接受的教育中,这些人穷凶极恶、罪大恶极,是一群良知泯灭、为了一己私利而祸害千万人的蛀虫,是人类社会的毒瘤。现在,他就混迹在这些人当中,而且为了这些的人生存,还不停的开动脑筋、出谋划策,奉献着自己的绵薄之力,虽然这些人并不象宣传中的那样‘坏’,有的甚至可敬可爱,但是他的良知却越来越令他感到困惑、不安和矛盾。尤其在对待蓝采儿的问题上,他一直采取逃避的态度,诚然,小月是一个主要的原因,但蓝采儿的出身和职业却是他不得不考虑的另一个重要因素。  毒枭,一个令人憎恨甚至恐惧的称谓。无论在永顺还是在小月工作过的草台班子歌舞团,他都见识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瘾君子。曾几何时,他是那样憎恨这些毒品的传播者。然而命运却与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老天把他推到了这些人当中,甚至与他们同生共死。更令他痛苦的是,他竟然对这些人渐渐生出了好感  他知道,凭借自己的微薄之力,根本无法撼动这个毒品王国的一分一毫,但是良知却又迫使他不得不苦苦挣扎。他一定要搞清楚,这些善良的人们为什么要从事如此万恶的职业?!  只不过,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也许并没有想到,当着一个毒枭的面指责他所从事的职业,胆子是不是太大了?  果然,‘伤天害理’四个字令蓝队长深受刺激,忍不住骂道:“你个小王八蛋!给你二斤颜料就真敢开染坊啊!毒品生意怎么啦?当初就是洋鬼子把这玩意儿带过来的,操!老子现在给他们还回去,有什么错?!”  晕!张宇又是哭笑不得。这是什么逻辑?  激动过后,蓝队长把手一挥,道:“算了,我早知道你对我们有偏见,这么说也不会让你心服口服。其实唉!我家老大已经准备放手这边的生意,是采儿坚持要做下去。”说到蓝采儿,蓝队长的眼中泛出一丝光芒。  “为什么?”张宇大惊。  不理张宇的反应,蓝队长仿佛自言自语的继续说道:“金三角到处都是大山、原始森林,你可能不知道,种过树的地本来就很难再种庄稼,而且这里山高路陡,所以粮食的收成特别差。还有个历史原因你应该知道,几十年前,有一百多万难民从中国逃到金三角,靠种粮食根本就不够吃,不种鸦片大家都要饿死。即使种出鸦片,没有我们卖出去,老百姓一样没有活路。”  张宇愕然。毒枭贩毒竟然是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一个非常崇高而又冠冕堂皇的理由。难道这是上天对人类莫大的讽刺?  “一百多万?怎么会有这么多难民?”张宇所受的教育非常有限,对于那一段历史,他仅知道有一小撮国民党的残余势力被驱赶到金三角,至于难民,而且有一百万之多,令他难以想象。  蓝队长鼻间轻轻哼了一声,道:“不信?一百万还是往少了说,这些年连生带养的,早不止这个数了。不过没关系,等以后有时间让采儿带你四处转转,金三角能叫得上号的汉人难民村没一千也有八百,哪个村没个几千人?你是有学问的,自己去算。”  张宇苦笑道:“您这不是挤兑人吗?我撑死了就是初中文化,还没毕业,有屁学问?”  蓝队长把眼一瞪“怎么?又不信?我手下这些小伙子你随便问,要是有一个读过书的,老子把蛋子儿割下来让你当炮摔!小子,别看金三角有七个台湾大,别看这里有几百万人,可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几所学校,在这儿,能识文断字的都算有学问。象你这种念过几年书的小白脸,起码可以当先生!”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唉!采儿最大的心愿就是多办几所学校,多开几家医院,这趟货有一半是书和葯,本来都是为寨子里的那些孩子准备的小子,现在该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回来了吧?采儿这丫头也算异数了,放着好日子不过,却跑到深山沟里受罪。你是不知道啊,在远近几百个寨子里她可是大大有名,大伙儿叫她贡普,就是公主的意思,也有一种说法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嘿嘿,高贵的很哩!”  张宇默然了。蓝采儿那个‘公主’的称谓他是有过耳闻的,不过他却不知道,这个称谓的背后竟包含着扶危济困的侠名。更令他感到震撼的是金三角的贫困,拥有几百万人口的金三角居然没有学校、没有医院,当地土著居民和数百万逃难至此的汉人同胞只能依靠自然的法则在愚昧和贫困中自生自灭这使他想起了在新平遇到的那个乞儿,那张漆黑的小脸蛋和那双明亮的大眼睛。  金三角,一个多么美丽而响亮的名字!在这个世界中,却如同新平的那个乞儿。  这是一个被世界所遗弃的角落。几百万飘零的汉人,背井离乡,没有合法的身份和国籍,苟且偷生。为了活下去,他们辛勤的耕耘,盼望着一年一度的收获,却给世界带来灾难,为世人所唾弃。可是,又有谁真正关心过这里?有谁真正为这些贫苦的人民奉献过哪怕一点点爱心?    一小时后,三个侦察小组陆续归来。他们侦察的结果与先前得到的情报完全吻合。缅军的一个营驻扎在草海子,正严阵以待。在通往草海子的唯一一条进山小道上,敌人架起了路障,大约有一个班的士兵守卫在那里。  听完报告,蓝队长舔了舔嘴唇,眼中流露出迫不及待的目光。  张宇看了看表,还不到九点,离预定的攻击时间尚早,便轻声命令道:“全体休息三小时,注意小心隐蔽。”说完,自顾闭上了双眼,靠在一棵大树旁开始养神了。  蓝队长对张宇的命令大感失望。不过既然计划是人家定的,就要听从指挥。无奈中,一股无法抗拒的困意突然袭来,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头压在张宇的大腿上,昏然睡去。  猫儿河谷石墙高地这一段总宽约一公里。其中石墙高地宽七百米,南侧地势较低的乱石堆(阿昌部阵地)宽一百五十百米,北侧(阿明部阵地)只有不到五十米。  敌人的炮袭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正面的压力最大!猛烈的炮火将阵地最前沿的火力点摧毁怠尽,诺大一块阵地竟被炸得坑坑洼洼、面目全非。不过对于那里,张集倒并不担心,因为正面火力点的分布非常分散,兵力极为有限,再加上阿昌的前期工作做得很好,避弹坑距离火力点比较远,挖得也比较深,即使敌人的炮火再猛烈一些,人员的伤亡也不会很大。  最让张集放心不下的南翼阵地。那里承受了除正面阵地外几乎所有炮弹。那些几十上百吨的巨石虽然可以作为天然屏障,但是若一旦被炸飞,其杀伤力恐怕比任何炸弹都要恐怖得多!  现在,敌人的主攻方向已经很明确了。这就象一道只有三个答案的选择填空题。首先可以排除的是北翼阵地,那里很狭窄,而且地势较高,根本不适合作突破口,这一点从敌人炮火的分布就可以看出来。而石墙主阵地高且陡,除非敌人的主帅智力有问题,否则也不会考虑从这里硬拼。  在三个答案中,既然已经排除了两个,那么最后剩下的就是唯一正确的答案。  敌人主攻目标就是阿昌的南翼阵地!  “命令第四、第六分队迅速驰援阿昌,如果南翼阵地失守,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来!”张集迅速下达了炮袭后的第一道命令。刚才那么猛烈的炮火,不知阿昌那里的伤亡怎么样?此时,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那边的战士全部阵亡,南翼阵地也决不能丢!  果然,在炮击结束后,敌人先派出了小股部队对石墙主阵地进行骚扰,摆出一副攻击姿态。接着,一大队敌人向着阿畅的南翼阵地蜂拥而去。  就在张集忧心忡忡的牵挂着阿昌等人生死的时候,阿昌已然率人悄悄摸回了阵地。他很聪明,炮袭刚开始的时候,单兵的避弹掩体工作还有相当一部分没有完成。一听到炮声,他当机立断,命令所有战士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迅速撤出阵地。  这道命令挽救了至少半数以上战士的生命!因为谁也没想到敌人的炮火是那样地密集和凶猛,百分之九十的避弹坑都被飞落的石块所掩埋,如果在炮袭刚开始时,所有的战士都躲入避弹坑,那么这些掩体将成为战士们亲手为自己挖掘的坟墓。  当阿昌率领战士们冲进阵地的时候,正与摸黑偷袭而来的敌人相遇。  主攻的缅军万没想到在如此凶猛的炮袭下,对方仍能有幸存者,而阿昌这边则根本连想都来不及想。几乎在同一时间,双方扣动了扳机。  冲在最前排的双方士兵毫无悬念的被悉数撂倒,而后面的士兵则迅速就地隐蔽。阿昌比较幸运,只是左臂被子弹擦伤,他倒地后就势一滚,躲在一块石头后,立刻组织士兵反击。  经过了短暂的正面冲突后,双方士兵都躲了起来,开始近距离对射,而一些伤重的士兵则艰难的在碎石堆中爬行,但是能够幸运爬到就近石头后的只是极少数,多数人都被飞掠的子弹夺去生命,再也无法看到第二天的日出。  此时已近子夜,高悬在天空的圆月被突如其来的一团乌云所遮盖,大地陷入一片漆黑。黑暗中,来回穿梭的子弹交织成一片绚烂、夺目的火网,其间点缀着无数美丽的火花,那是子弹打在石块上擦出的火星。在类似这种阵地战中,尤其是以石头为掩体的阵地战,只要隐蔽得好,被对方直接命中的机率并不大,有相当一部分的伤亡都是来自跳弹。子弹打在石头上后会任意改变方向,令人防不胜防。而那些美丽的火花则变成了一个个预言,死亡的预言。  对射持续了三十秒,由于开始炮击时退得匆忙,阿昌身上只带了三个满荷的弹夹,此时,三个弹夹都已打空,冲锋枪完全变成了摆设。他靠在石头后定了定神,然后从绑腿上抽出尺余长的刀子,接着又摘下挂在腰间仅余的一枚手雷别在胸前。  右手的刀子是用来杀敌的,阿昌十三岁开始打猎,用这把刀曾杀死过一头豹子五匹狼。而胸前的手雷,则是留给自己的。  他闭上了双眼,想起远在泰国的妻子和不到半岁的女儿,眼角挂出一串泪花。  就在这时,战场上异边突起!对面的缅军在一连串的呼喝声中,竟然从石头后现出身形,冒着雨点般的子弹一拥而上。  阿昌略通缅语,知道刚才的呼喝来自缅军的指挥官,那是冲锋的命令,同时,他也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了。他抹了一把脸,高喝一声:“弟兄们,抄家伙,杀啊!”接着,一跃而出!  在他的命令下,所有能够行动的战士都抽出了刀子,带着荧荧寒光和冲天的杀气,义无返顾的撞向敌群。  由于阿昌尚武,受他的影响,这一队弟兄每人都会玩两手刀子,因而这一尺长的小刀倒成了第一分队的标准装备。若真论肉搏,还轮不到缅甸人发威。  阿昌就象一柄锋利的匕首,直刺入敌人的心脏。奔跑中,他左手的冲锋枪一扬,别开对手的刺刀,右手顺势一抹,只一道寒光便切开了敌人的喉咙,接着,一股黑色的液体喷溅而出。阿昌并不停顿,一跨步,冲向了下一个,再下一个他的身上、脸上沾满了粘稠的带着身体余温的黑色液滴,只露出通红的双眼和洁白的牙齿。  此时,他已变成一头野兽,一头嗜血的野兽!  他疯狂的杀戮着,用手中的刀子品尝着敌人黑色的鲜血。  黑血!  是的,在夜色中,血是黑色的。  红色的血代表了生命,而黑色的血只能代表死亡!  “队长!”“大哥!”下一刻,他的兄弟们发出了惊天的惨呼!  阿昌这支匕首刺得太深!深得竟被敌人用肌肉紧紧包裹住。他被四五个敌人围在中间,四五支明晃晃的刺刀同时刺入他的身体。  阿昌狂吼一声,接着,以他为中心,爆开了一团火光!就象瞬间开放的一朵红色的鲜花。  鲜花乍一开放便即凋零,在它曾经盛开过的地方只留下一片空白。  阿昌的弟兄们都疯了!仿佛狂化了的战士,怒吼着冲入敌阵。  杀!杀!杀!此时,也许只有这一个字才能准确的表达出他们真正的心情。血债只能用血来还!  接着便见一朵、两朵先后十几朵红色的鲜花接连在敌群中绽放。  缅军没有被漫天的血腥吓退,没有被死亡的阴影吓退,却被这些于呼吸间开放而又凋零的花儿吓得抱头鼠窜。  当第四、六分队驰援而至的时候,第二分队的战士已经用生命和血肉之躯将缅军赶出了阵地。  缅军对石墙高地南翼阵地的第一次强攻最后以丢弃了三百多具尸体的惨重失败而告终。而掸帮自卫军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八十七名兄弟战死,十三名兄弟因伤无法参与同敌人的肉搏而侥幸生还,队长阿昌与敌人同归于尽。  听到这个消息后,于兴业痛哭昏厥,而张集则呆作一团。  阿昌的第二分队是掸帮自卫军中最能打的一支部队,战斗力相当于至少两个普通分队之和,而阿昌则更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虎将。  仅仅第一个回合的较量,就失去了这员大将,第二分队也已经完全被打残,这个结果是张集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这样的结果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低估了缅军的战斗力,而这个判断上的重大失误很有可能会把整个队伍带入全军覆没的绝境。  张集慢慢点着一支香烟,却没有抽,愣了一会儿,对身边的传令兵道:  “命令第九、第十分队进入南翼阵地;命令祖易立刻撤回石墙高地,作为南翼阵地的第二预备队;命令炮兵开火,目标:缅军阵地,南北两翼部队全线出击,配合炮兵发起反冲锋,打他***!”  下达完一连串命令,张集仿佛虚脱般闭上双眼,全然没有顾及到香烟已经烧到了指间。 第二十一章奇袭 石墙高地外五公里,缅军指挥部。  缅军的少将司令官面色苍白,神情漠然。  记得中国有位非常著名的作家曾经说过:哀默大于心死。而这句话正非常准确的体现出了将军大人此刻的心境。  身为缅甸军界的少壮派,一个未来之星,将军大人早就将振兴缅军的战力、提高缅军在国际社会中的威望作为自己毕生奋斗的目标。但是此刻,就在他欲施展抱负、大展宏图的时候,却不得不面对一个极其残酷的现实,还是中国的一句古语:朽木不可雕!  他坚信,刚才的密集轰炸已经大大削弱了敌人的战力,之后他派出了一个团实施强攻。一千多名正规军对阵最多只有两、三百的顽匪,最后却带着近一半的伤亡无功而返。  将军再一次出离了愤怒。这样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是令人无法想象的。难道还指望用这些懦夫来实现富国强兵的宏愿吗?开玩笑!  当然,将军其实并非不想发泄胸中的怒气,但是却实在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因为身为督战官的团长营长全都离奇的阵亡了。  之所以用‘离奇’这两个字,是因为将军一直在怀疑:那些督战的校官是否死在了贪生怕死的逃兵们的枪下?依照常识,在类似的阵地争夺战中,团、营一级军官的伤亡要远低于连长和排长,但是这一次的结果却恰恰相反。团、营长全部阵亡,无一幸免,而三个连长却是一个重伤、一个轻伤,另一个则干脆完好无损。  现在,受轻伤和完好无损的两个连长就站在将军面前。若在平时,将军早就以临阵脱逃的罪名将这两个混蛋‘军法处置’了。但是现在却不行!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就算死,也要让他们死在前线!  将军的心突然软下来,叹了口气,指着两个连长道:“军中的法规你们都清楚,以你们今天的表现,枪毙十次都不为过。”说着,将军冷峻的目光在两个连长身上来回扫视,而两个已体似筛糠的倒霉蛋从将军的话中仿佛得到一些启示,纷纷抬起头。有救了?  果然,将军话锋一转:“不过,现在正值用人之际,我可以再给你们最后一次带罪立功的机会。我宣布:提升你们为二十九团的正、付团长,”说到这里,将军看了看怀表“你们休整三十分钟,然后从二十九团剩余的弟兄中挑出三百人,组成一支敢死队,对敌人南翼实施第二次强攻。这一次只许胜不许败!要是拿不下阵地,就不要再回来见我。”说完,将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象轰苍蝇一样将两名点头哈腰的连长赶出了营帐。  然而,战局的发展却并未如将军所愿,敌人没有给他休整的时间。就在两名连长刚刚走出司令部不久,敌人的一排排炮弹便在缅军阵营中炸开了花。虽然将军对此早有防备,在立营之初便将阵势布得很开,而且命令各营提早做好预防炮袭的准备,但是最后的结果却仍然坏到了极点!  首先遭殃的炮兵阵地。由于第一轮的炮击提早地暴露了目标,使那里成为众矢之的。在强大的火力下,仅仅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近一半还没有来得及拆卸转移的火炮就变成一堆废铜烂铁,更不要说与之同时灰飞湮灭的士兵!接着,仿佛长了眼睛的炮弹竟生生在前沿突击部队和主阵之间炸开一条开阔地,敌人南北两翼的部队倾巢而出,从左右两个方向包抄,切断了突击部队的后路,而主阵则在隆隆的炮声中的惊慌失措、仓皇后退,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弟兄被包了饺子。  至此,将军终于领教到敌人的厉害。从甫一接战,敌人便象一只缩头乌龟,节节败退,直到现在才显示出强大的战力,而这才是这群匪徒应有的水准。但是从种种迹象上看,敌人似乎在诱惑自己步步深入,再联系刚才收到的战报,攻打王堪布山的敌军竟然被击溃了  敌人究竟想干什么?难道说他们终于下定了拼死一战的决心?在没有任何补给、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前提下,仅仅凭借石墙高地的天险就妄图展开决战,消灭自己?敌人,会这么蠢吗?  一念及此,将军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历史重演的可能性并不大。司令部每隔一小时都要和驻守草海子的三十七营联系一次,直到现在,那边仍没有发现任何敌踪。况且三十七营的营长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此人忠心耿耿,做事一丝不苟,对自己的命令自然不敢懈怠,更何况他们据险而守,就算敌人实施偷袭,成功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将军思前想后,却总也理不出头绪,情绪自然相当恶劣,再加上震天的炮声和刺耳的喊杀声,终于被刺激得怒不可遏。  “命令,”将军大声对传令兵说道“二十九团敢死队立刻对敌南翼阵地发起冲击;二十五团对敌突出部队进行反包围,吃掉他们!其他部队以连为单位重新结阵,惊慌逃窜、扰乱军心者,杀!”  刚说到这里,旁边的作战参谋急急插话道:“总司令,敌人正在炮击”  “来人!”将军眼中冒出火光,手指着那个作战参谋,怒道:“把他,拖出去!”闻声而来的警卫员哪敢耽搁?立刻架起参谋拖出营帐。  看着那个参谋被拖离的背影,将军仍然觉得气怒难消,再次暴叫着发出吼声:“滚!”  倒霉的作战参谋被赶走后,司令部内立刻清静了。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噤若寒蝉。营帐内异常严肃的气氛也使将军过于发热的大脑迅速降了温,他深深吸了口气,对另外一名传令兵道:“再给三十七营发一道命令,让他们加紧戒备。另外拆掉安在大坝上的炸葯,那些东西,不会再用到了。”  虽然离最后决定胜负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但不知为什么,对于草海子,将军总是放心不下,一种很微妙的预感。这种感觉令他很不舒服,甚至有些心惊肉跳。  不过,将军大人也许并不知道,他的这个预感来得似乎已经有些晚了呢。  草海子。  张宇倏地张开眼睛,耳边隐隐传来炮声。他看看表,摇了摇兀自睡作一团的蓝队长,道:“蓝叔,醒醒,醒醒。”  “啊?”蓝队长打了个机灵,从梦中惊醒。  “该干活了。”张宇拍了拍蓝队长硕大的脑袋,然后将他扶起来。  十分钟后。  一队急匆匆的人影出现在通往草海子拦河大坝的山路上。  “哪一部分的?口令?”躲在路障后的缅兵把枪栓拉得哗啦啦响,大声喝问。  “猎鲨行动!操!老子是二十九团第四十七营的。”黑暗中,一个沙哑的声音答道。  “二十九团不是随司令部在下面吗?你们***跑到这里干什么?”哨兵又问。上边一再严令要加紧戒备,因而哨兵的警惕性还是相当高。  黑暗中,刚才那个嗓音沙哑的人走了出来,看装束是个军官。  只听那人骂道:“你***,老子在下面拼死拼活,你们这帮狗逼***躲在这里享清福!老子凭什么不能上来?!少废话!老子有任务,快把路障挪开!”  哨兵挨了骂,连忙向长官报告。不大的工夫,一个排长光着上身披件衣服踢踢踏踏跑过来。手里的聚光电筒照着来人一通乱晃,其实他也看不太清楚,只看见军官戴上尉肩章,后面还有些穿便衣的人,有的好象被绳子绑着,有的空着手。  “你们这帮混蛋怎么搞的?上面一再严令要小心,还特意让我们来监督。***奸细到了家门口都不知道?要不是老子撞上,大坝早被炸了!”上尉先声夺人、劈头喝问。  排长被骂得直发虚,心里早就信了,哪还敢怠慢?急忙命令哨兵把路障移开。队伍一下子涌进来,足有一百多人,果然押着一小队汉人俘虏。  排长讨好道:“长官,四十七营的弟兄要领奖赏了,恭喜!恭喜!”  上尉咧开嘴笑了笑,也不说话,递给排长一支美国烟,还替他打着火。  排长自是受宠若惊,忙凑过去点烟,刚抽了一口,恭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人按倒在地,勒住喉咙拖到了一边。与此同时,几个哨兵也被下了枪,稀里糊涂变成俘虏。  上尉军官就是蓝家马帮的首领蓝队长,而这次乔装突袭的策划者则正是张宇。  据张宇‘坦白’,策划此次偷袭行动的灵感来源于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渡江侦察记。前文书交代,蓝家队伍与新兵营在赶往腊摩山口的时候,曾与游弋的小股缅军遭遇,张宇灵机一动,命人剥下了缅军的衣服。当时很多人都不理解,更被蓝队长讥笑为‘穷疯了!’。不过他们哪里知道,在此之前,张宇正为如何攻取草海子而苦恼,因而一直犹豫不决。但是,就在那一瞬,他突然找到灵感,也就有了彻底改变掸帮自卫军命运的偷袭草海子之战。  张宇的这个计划大胆而巧妙。他已算定,虽然缅军必会在草海子陈以重兵,但是绝想不到对手敢面对面的混进来。当他把这个计划告之蓝队长和祖易的时候,被他们一致交口称绝。而这也正是张集为什么会对他充满信心的主要原因之一。  审问俘虏的工作当然由蓝队长这个凶神恶煞来承担。而且很快就有了结果。  缅军的三十七营在距此五十米远的坡顶,总共有三十余顶帐篷,每顶帐篷十到二十人不等。营长的帐篷在临时军营的最西端,离拦河大坝最近。另外,还有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罗宗英的部队也在这里。  真是踏破铁鞋无匿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张宇当即分派任务,袭击分三路进行。  第一路由蓝队长负责,直扑营部。当营部的帐门被踹开的时候,缅军三十七营的营长还没有睡,正在和几个副手敲竹牌。竹牌是流行于缅甸大城市中的一种时髦游戏,类似于西方的扑克。营长先生的第一反映是气恼,气恼于闯门者的无理。之后,他嗅出一丝危险,出于职业军人的本能,他的手立刻摸向腰间。但是很遗憾,这个动作只成功地做了一半,营长便被呼啸的子弹打成马蜂窝,与他同样下场的还有那几个副手。  蓝队长的职责就是屠杀,不留一个活口。当然,这也是他最乐于做的一件事情。而营长先生也许直到死去的一刻仍不明白,自己到底死在了谁的手上。哗变?  而此时,山下的将军大人刚刚向草海子发出最后一道命令。  第二路由张宇带领蓝家战士杀奔缅军兵营。  缅军处处效仿英军,驻营睡觉不带武器,武器被集中放在帐篷一角的编制袋里,这样做法是为了减轻武器对士兵的心理压力,但是这种人道主义关怀恰恰给偷袭者造成了可乘之机。  蓝家战士总共只有七十三人,蓝队长带走三个,剩下的七十人加上张宇,分配到三十多顶缅军的帐篷去,平均每顶只得两人。  但是已经足够了!以两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对付十几个半梦半醒、赤手空拳甚或赤身裸体的糊涂蛋,换作蓝队长这样的‘屠夫’,也许杀得还不够过瘾。  枪声一响,缅军顿时大乱!很多人摸着黑寻找武器,在惊恐中互相拥挤,缠作一团,有的人甚至还以为是在梦中。  这一次张宇没有置身事外,亲身参与了杀戮。不知谁曾说过,人是残暴的动物,对杀戮有与生俱来的快感。张宇就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这种‘快感’,这种感觉与以往在拳台上时完全不同,是一种纯粹的发泄。在一气不断的扣动扳机的同时,他感受到了充盈全身的杀气,一种置身于千军万马中的杀气,战争的杀气!  偷袭的进程进行得异乎寻常的顺利。有些蓝家战士偷懒,隔着帐篷就开始扫射,更有甚者,踹开帐门,直接扔进几枚手雷,然后便在外面守株待兔。  战斗,不,屠杀持续了十多分钟便宣告结束,接下来的工作是排查每一个帐篷,发现幸存者就补上几枪,二十分钟后,一个整编营的士兵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缅军的三十七营不存在了,变成了过去时。而蓝家队伍除了子弹外,毫发无损。无疑,这是一场干净彻底的大胜仗!每个蓝家战士都异常兴奋,对张宇越发敬若神明。  张宇的反应倒比较平淡。对于计谋的运用,他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应该去博得一个拳王的虚名?还是应该作一个战争贩子?当然,象这种简单的胜利,对他已经没有太多刺激的感觉,真正的战场还在山下,那才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经过短暂的杀戮快感之后,张宇陷入了沉思。  蓝队长仍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中。看他的样子,肯定‘超额’完成任务。后来,据跟在他身边的人证实,蓝队长参与了后期的排查工作,而且把手中的冲锋枪换成了缅刀  “小宇,爽啊!”一见到张宇,蓝队长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话语间,浑身仍散发着遏止不住的杀气。  张宇一愣,才认出这个满脸满身都是血的家伙竟是蓝队长。  “蓝叔,特务分队那边怎么样了?咱们是不是应该给张集叔叔发个信,告诉他一切顺利?”张宇边说边四下张望。  奇怪,仗早打完了,怎么还有枪声?  “特务分队吗?好象和敌人干上了,就是几个在大坝上巡逻的小兵,问题不大!嗯,应该给老张发个报,给他们颗定心丸吃,哈哈。”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大坝方向跑来。  “张,张队长。”那人跑得比较急,有些气喘。  “别着急,有话慢慢说。”看清来人是特务分队的队员,张宇和言安慰,心里却咯噔一下。  “大坝对面有敌人暗堡。我们,的行动受阻。”  “什么?!”张宇和蓝队长同声惊呼!  &&&&&&&&&&&&&&&&&&&&&&&&&&&&&&&&&&&&&&&&&&&&&&&&&&&&&&&&&&&&&&&&&&&&&&  来晚了!车坏在了半道,刚拖到修理厂去。555 第二十二章危命 石墙阵地外。  缅军二十九团新任的两名团长刚刚率领部下脱离险境,却又接到立刻突击的命令,心中自是一万个不情愿,但军令如山,无奈下,只得带着挑选出的三百名敢死队员向石墙高地的南翼阵地发起了第二次冲击。  将军汲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派出自己的警卫营在后面督战,并且下达了死命令:如果发现临阵脱逃者,就地枪决!  这是一个注定要用鲜血和生命书写的夜晚!是一个注定了的,不死不休的约会!  当石墙高地南侧的乱石堆成为决定战役胜负的焦点的时候,攻守双方的士兵同时面临着一个死结---谁都没有退路!  缅军不能退!身后几百米远的那一排枪口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非常清楚。守军也不能退!防线一旦被撕开,司令部的作战划将彻底崩盘,那样将只有一个后果:全军覆没。  于是,一场以硬碰硬的殊死血战就这样展开了。  首先与三百名缅军敢死队员交火的是刚刚完成歼敌任务的第四、第六分队。  他们刚刚撤回阵地,喘息未定,便迎面碰上了如狼似虎的敌人。经过了短暂的对射后,双方很快便进入了赤裸裸的肉搏!  由于敌人来得太过突然,第四、六分队的很多战士来不及上刺刀就冲入战团。他们用枪托、用石块、用手、用脚、甚至用牙齿与敌人展开殊死拼搏,战斗一度相当惨烈!  然而影响战争胜负的不仅仅是意志,实力才是最主要的因素!  第四、六分队在人数上本就不占优,再加上刚刚完成长途奔袭,战士们的体力大幅下降,因而经过近十分钟的僵持后,胜利的天平渐渐倾向了缅军。当掸帮自卫军的伤亡逐渐增多,当那些已经赤手空拳、伤痕累累的战士发现自己要独力面对三、四个武装到牙齿的敌人的时候,他们知道败局已不可避免。但是他们并没有退缩,而是抛却了生还的希望,纷纷拉响身上的手雷,用自己生命中最后一刻的光和热阻止敌人前进的步伐。  但是这一次缅军却并没有被吓退,相反,他们踏着破碎的肢体,迎着飞射的弹片,义无返顾的冲进了硝烟,很快便抢占了前沿阵地。  第四、第六分队的防线在这一刻突然崩了!敌人撞开了他们结实的肩膀,冲到他们背后,只要再前进一、二十步,便可完全把持住阵地。到那时没有人敢想象到那时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所有人都绝望了。  就在这生死关头、在千钧一发之际,作为预备队的第九、第十分队终于赶到了!他们迅速布置防线,纷纷占据有利位置,利用有限的空间和强大的火力生生阻住了敌人前进的势头,将苦苦挣扎的第四、第六分队的残余力量从死亡的边缘拯救出来。而缅军在前锋遭到重创后,也无力继续深入,只得就地布防,与对方进行相持。  于是就在这一刻,石墙高地南侧的乱石堆被人为的劈为两半。一边是不能再后退半步的掸帮自卫军守军,另一半则是稍事休整准备再次强攻的缅军敢死队。  战场突然安静下来,历史的脉动在这一刻也突然为之停顿。  但是谁都知道在这片刻的停顿之后意味着什么!  伴随着隆隆的轰鸣声,先是一两个,然后三四个,接着便见一大片黑点出现在天空中,黑点越飞越低、越来越近,它们拉着细长的尾烟,铺天盖地而来!正在重新装弹的缅军士兵突然停下动作,愕然望向天空,而对面虎视耽耽的守军也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不解和惊恐的目光。  天地突然颤抖了!一颗颗炸弹在落地的瞬间,猛的爆开一道道长长的火线,使得一块块盘亘在大地上数以亿年计的巨大而坚硬的顽石发出痛苦的呻吟,那些脱离开母体的石块仿佛没有重量般被气浪催起,弹上半空,然后狠狠砸下来,将地面上所有有生命和没有生命的物体扫荡得干干净净!  轰炸持续了仅仅不到一分钟。一分钟过后,石墙高地主阵地的前沿部分被削去了整整一米!而此次轰炸的主要目标,石墙高地南侧的乱石堆则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乱石堆’,那些林立着的巨大石块全都消失了,都被分解成无数的碎块覆盖在地面上。而原本相互对峙的缅军敢死队和掸帮自卫军的第四、六、九、十分队也在一瞬间通通化为乌有。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甚至想找到一块稍微完整一点的残肢都相当困难!  这绝对是一场灾难!一场连大自然都为之变色的灾难!人类最早发明武器的初衷也许只是狩猎和果腹,但是发展到最后却变成了自相残杀、毁天灭地的工具!这究竟是谁的错?难道,竟然是天意么?  缅军的少将司令官在远处通过望远镜将爆炸的全过程尽收眼底。他略微有些吃惊,空军居然出动了如此庞大的战机群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刚刚得到的一个消息却可以解释这个疑问。就在刚才,军界的一个老朋友通过铱星电话向他通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比他早几天出发的第八十七团,在土匪的老窝,那个叫勐帕亚的小镇附近,被全歼了,无一人生还!由于勐帕亚地处偏僻,所以这个消息晚了很多天。当然,死难的人中也包括那位令他万分鄙视的上校先生。那个仅仅依靠裙带关系爬上来的‘太子党’。也许正是上校先生的壮烈牺牲,触痛了国防部中某位肥头大耳高官的神经,才使他痛下决心要消灭这股匪徒。  将军大人对上校先生的死并不感惋惜,这些人都是蛀虫,社会前进的羁绊,死不足兮。不过这一次,将军对上校还是心存了一点点感激。他原本打算利用敢死队为诱饵将敌人的预备队通通吸引过来,然后依靠空军的力量消灭他们(敢死队本就是用来牺牲的),在南翼阵地炸开一个缺口的同时,使敌人无援兵可救。这样,他的主力部队就可安然穿越防线。但是上校的死却改变了一切,空军对石墙高地实施了全线轰炸,这样的结果可以说令将军喜出望外!经此一炸,敌人的主力十去其八九,已经注定不会有什么作为,如此一来,倒省却将军不少力气。当然,上校先生也算死得其所、废物利用了。  “我命令,”将军放下望远镜,沉稳地说道“二十五、二十七、三十一团全线出击,十五分钟之内攻下石墙高地,将余匪彻底消灭干净!”  石墙高地,掸帮自卫军指挥部。  轰炸过后,由石头堆砌成的司令部已面目全非。张集从仅有的一个露出地面的小洞爬出来,满头满身都是灰。紧随其后的是同样灰头土脸的蓝采儿。蓝采儿一边咳嗽,一边带着哭呛道:“咳,张叔,咳,于叔叔他”  张集抹了一把脸,甩甩头,叹了口气“算了,采儿。他没救了。”  也是于大头命中该绝,司令部坍塌的时候,一块巨石刚好砸在他身上,与他同时殉难的还有自己的警卫员,挺机灵的一个孩子,可惜了。  张集坐在一块碎石上发了一小会儿呆,接着陆续收到从各地传回的报告。东翼阵地和石墙主阵地损失都相当惨重,超过半数的士兵成为了刚才那场爆炸的牺牲品,而预备队的情况也不乐观,牺牲的人数占到了总人数的三分之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诸位分队长们都还健在。不过,这些人都提出了用样的问题:接下来的仗怎么打?  是啊,下面的仗怎么打呢?这也是张集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南翼阵地到现在还没有音信,这才是最令他担心的事情。万一南翼阵地失守那是他无法想象的事。一旦敌人成功突破防线,所有的计划、努力、和牺牲都将付之东流。到那时,他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电令张宇他们逃之夭夭了。  “报告!”  就在张集胡思乱想的时候,刚才派往南翼阵地的传令兵跑回来了。  张集直勾勾盯着传令兵,倒把那孩子吓了一跳!  “报告总司令,南翼阵地上没有发现敌人。”  “那咱们的人呢?”张集急急问道。  传令兵被问得低下头,轻声答道:“也没有。”  空气在这一瞬间被凝滞了。张集只觉一阵心痛。四个分队啊!常麻子也在那里。缅甸人真***疯了!  “报告总司令,在回来的路上我碰到了新兵营,他们已经进去了。祖队长让我告诉您:请您放心,他们一定会坚守到最后胜利的时刻!”  哦?张集双眼一亮!  祖易这个臭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拽?不过他的动作还是蛮快!张集仿佛看到了曙光,随即命令道:“第一、第七分队分别支援东翼阵地和石墙主阵地,其他四支分队全部到南翼阵地,协助祖易防守。另外,告诉张宇,大部队最多还能坚守一小时,让他自己看着办!”说完,张集拎起一支枪,踉跄着走向南翼阵地。  “张叔叔,”蓝采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也去。”蓝采儿背着枪跟过来。  张集怔了怔,才点点头道:“走!”  草海子的拦湖大坝宽不到一百米,坑坑凹凹,颇不平坦。其间还有几个比较大的口子,是若干年前那场大战的见证。湖水在月光下缓缓流淌着,到了缺口处一转,倾泻而下,竟形成几道银色的瀑布,美丽非常。  大坝东侧是几乎垂直的万仞高山,上面生满了草木荆棘。西侧是一块不大的草甸子,也就是张宇等人现在的位置。  此时,大坝上除了水声外,了无人迹。原本来回巡逻的缅兵在丢下了几具尸体后,不敢恋战,匆匆缩回到东侧悬崖的几个石洞中。特务分队也放弃了强攻,分队长用手指点着对岸,向张宇介绍已经暴露出来的敌火力点。  “敌人的狙击手很厉害,看样子装备都不错,如果不拔掉这几颗钉子,咱们再上人也是白白送死。”分队长交代完最后一句话,便把难题双手奉送给了张宇。 蓝队长一听就急了“那还等什么?赶紧派人端掉那几个狗洞!下边的人可还眼巴巴望着咱那。” 蓝队长着急自是有他的道理。不是么?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蓝采儿早就望眼欲穿了。  特务分队长没有说话,只是很诧异的扫了他一眼,目光中却尽是嘲弄的神色。  “操!怕死?怕死还打个屁?老子”  “蓝叔,您先别着急,咱们还有时间。”张宇不得不放下望远镜,拦住了这个杀人狂下面的话。蓝队长是个二百五,照这么说下去,很可能会被激得自己抗着枪去冲大坝。  张宇转向特务分队长,问道:“邬队长,咱们手里还有没有攻击距离比较远的武器,比如重机枪、火箭筒之类的东西?”  邬队长苦笑道:“咱们现在最多的就是炸葯,火箭筒都丢在山下啦。”  张宇也只得报以苦笑。当初在山下的时候,放弃偏重型武器的建议还是他提出来的。刚才有此一问,不过心存侥幸罢了。  “没关系,”张宇又转向蓝队长“蓝叔,赶紧派人在缅兵的帐篷里翻翻,说不定有咱们需要的东西。”  “好说!”蓝队长欣然领命,临走时还不忘向邬队长比画了一个下流的手势。  邬队长视而不见的偏过头,张宇却哭笑不得。二百五就是二百五!嗨,没办法呀。  就在这时,通讯兵跑了过来。  “报告!司令部来电。”  “念!”  “小宇,石墙高地形势危急,最多还可坚守一小时。若草海子已得手,请尽快布置,务必于一小时内爆破大坝。若事不可为,当便宜行事。张集。”  听通讯员念完电报,张宇和邬队长均怔在当场。  虽不知张集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但这封电报已等若最后通牒。  便宜行事?张集倒大方得很,这是明白告诉张宇可以逃之夭夭。可是,他张宇能做得到么?先不说他的为人以及对祖易和蓝采儿的牵挂,就是蓝队长他们也不会答应啊!  作为一名战士,逃跑不仅可耻,而且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张集的主力部队一旦被消灭,就凭他们几个逃兵,在重山峻岭之间,能跑到哪儿去?早晚还不是个死?!  “邬队长,如果全力而为,炸掉这个大坝需要多长时间?”张宇从沉思中回复过来,淡淡问道。  邬队长兀自沉于惊愕中,被张宇一问,竟有些口吃“呃,这个,大概,嘿!如果动用全部人手,两个小时应该够。”  “如果只炸掉一部分呢?”张宇的手在空中一划,虚拟的将大坝从中间切开,继续问道。  “如果现在就动手,一切顺利的话,一个小时可以做到。”邬队长也恢复正常,回答得很顺畅。不过他这话根没说一样,现在可能动手么?视对面的敌人如无物?  就在张宇与邬队长的问答间,蓝队长笑呵呵的回来了,一手拎着一支火箭筒。  “嘿!运气真他娘的好!刚翻第一个帐篷就找到这两个家伙,后面可能还有。来,小宇。给你一支。”  张宇接过火箭筒在手中掂了掂,却没有说话。凭这两个小家伙,想要在瞬间之内消灭对面的敌人?做梦吧!张宇突然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就仿佛当初在俄罗斯被郑晓龙擒获的感觉一样。  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怎么了,小宇?咋没精打采的?”蓝队长不解的问。  邬队长代替张宇答道:“刚才总司令来电了,说只能坚持一小时。小宇正为这事犯愁呢。”  “**!我早知道这帮王八蛋就会吹牛皮!”蓝队长暴叫着,恨恨的扬起手来,却没舍得将火箭筒摔在地上。愤怒过后,他焦急的转向张宇,问:“那咋办?”  “蓝叔,刚才排查帐篷的时候,您发现罗宗英了么?”张宇突然灵机一动,奇怪的问。  “没有啊。我找了一圈就是***在找他!刚还纳闷呢,砍了半天咋就没砍到这颗猪头?”蓝队长话刚说到一半,立刻醒悟了“啊,你的意思是他就在对面?”  张宇点了点头,随即使了个眼色,道:“吓唬吓唬他。”  蓝队长心领神会,立刻扯开嗓门吼道:“罗宗英,你听好了:老子给你三十秒钟时间投降。要不然,老子先宰了你,然后把你们的寨子砍光了!”  张宇和邬队长二人面面相觑。蓝队长前一半话倒象是恐吓,不过后一半话搞不好这家伙真是这么想的呢!  “哈哈,蓝胡子,你他妈吓唬谁呀?我的援兵一会儿就来,到时候,咱骑驴看唱本!”罗宗英边说边发出怪笑声,接着,奉送过来一串子弹。  蓝队长气得抓狂了,根本都不闪避,站在那里骂道:“姓罗的,**你姥姥!你他妈就是汉奸!卖国贼!(卖国贼?)”说着,他举起火箭筒,也不瞄准就扣下了扳机。火箭弹在对岸炸响,爆起一团烟雾。  张宇叹了口气,放下肩上的火箭筒。他本想利用蓝队长引诱罗宗英说话,然后运功,凭借自己的特殊能力找准位置,一射命中。现在吹了。  邬队长倒是抓住时机,派出一个三人小组悄悄摸向大坝。谁知第一个人刚刚接近大坝就被一枪射中,身上的炸葯同时引爆,只一瞬间,整个人化为一团血雾,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受到牵连,他身后的人也被炸得飞上天,接着,便又是一团血雾。第三个人离得较远,却吓得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邬队长的眼中顿时喷出了火,目眦欲裂!两个好兄弟啊!  张宇无力的感觉越来越严重。经过这么一折腾,又过了几分钟。时间,时间啊!看来今天的任务是无法完成了。易哥、采儿,真的就此永别了么?张宇呀张宇,你空有一身能耐,到现在又有什么用?! 第二十三章奇迹 张宇深深自责着,闭上了眼睛。  “拼了!”;“拼了!”身边的战士们纷纷吼叫起来。蓝队长扔掉火箭筒,说话就要带人冲向大坝了。  “都站住!”张宇突然暴怒了!虎目中泛出泪光。  在众人看来,张宇一向都和和气气,从未发过火。此刻,他的暴怒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包括蓝队长也停下脚,惊愕的望着他。  “你们都疯了吗?!一个个赶着去送死?还有,你们知道和谁拼命?是它吗?”说着,张宇的手猛然指向大坝。  被他逼视的人逐个低下头。是啊,张宇说的对,就这么冲过去,除了送死还有什么用?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只有蓝队长依然抬着头。他冷眼看着张宇,一脸不屑。  蓝队长的态度激得张宇越发狂怒!他冲过去,大声道:“你他妈还不服气?你觉得自己的身体挺硬,能硬过这个大坝,能硬过这些石头,是不是?好!我***就让你看看。”说着,他霍地抗起火箭筒,对着大坝扣下了扳机。  张宇的本意是告诉大家,火力强劲的火箭弹也不能撼动大坝,他们这些人就是全背上炸葯,在大坝上将自己引爆也必然是白搭。  但是,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流星一般的火箭弹在大坝上爆开一团巨大的火焰!横亘在河谷中数百年之久的大坝仿佛预知自己的命运一般,发出了低沉的呻吟。接着,一个、两个、一连串更大,更耀眼的火焰团在大坝上爆开!  一瞬间,天崩地裂!  无数碎裂的石块与激射的水花漫天飞扬,滔天巨浪夹带着碎石、满含着蓄积了数百年的怨怒汹涌而下!大坝东侧的陡壁高崖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终于坚持不住,裂开无数道缝隙,最上端的山体在经历了无数次颤抖之后,终于垮塌下来,旋即,滚落的碎石又被洪水冲走,加入了汹涌的怒流。  爆炸引发了地震!  在西岸,温柔如处子的草甸子突然狂燥了,剧烈晃动起来!站在上面的人们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诺大的天地就要在这一瞬间崩溃。几乎所有人都被震得东倒西歪,耳目失聪,却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张宇昂然站立着,先是愕然,接着似乎有所明悟,到后来索性欣赏起这世所罕有的壮烈奇观。  石墙高地。  战斗已进入白热化!除了主阵地外,东、西两翼阵地都进行了多次肉搏。缅军虽是自下而上发起冲锋,地利极差更无险可依,却异常凶悍!他们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几乎是用自己的肉体搭成人梯,将坚守的掸帮自卫军一次又一次拉至死亡的边缘。  掸帮自卫军先后有五名分队长阵亡,阿明赫然列在其中。祖易左肩被子弹击穿,大腿和后背两处被刺刀刺中,奄奄一息;张集满脸血肉模糊,身上多处被流弹擦伤,虽无性命之忧,却也倒地难起,苦苦挣扎;就连蓝采儿,右臂也受了轻微的枪伤,此刻正勉力用左手握住枪柄,奋勇还击。  终于,又一次打退了敌人!  张集长长呼出一口气,眉头却皱的更紧!  直到现在,草海子仍没有丝毫音讯。战士们虽各个奋勇杀敌,早将生死置于度外,但每个人的眼中却充满绝望,谁也不知道还能否顶住敌人下一次进攻?即便下一次能侥幸不死,还有下下次呢?  面对敌人蹈死不顾、无休无止的攻势,张集深感回天无术、大势去矣!此时,也许只有蓝采儿这傻丫头仍对张宇充满信心,仍坚信奇迹能够发生。  只是,奇迹,真的能够再出现么?还有那个善于创造奇迹的小伙子---张宇,你在干什么呢?  突然!张集的眼中一亮!  不!几乎所有掸帮自卫队的队员眼中都是一亮!  一声低沉的怒吼从北向的山峦中传来。接着,大地颤抖了!这一次,却比遭受轰炸时发出的颤抖更加剧烈!山崖、石壁、溪流都在颤抖,仿佛山神再次发怒,将世间万物吓得魂不附体。  “撤!”张集高声命令。  负伤颇重的战士们互相搀扶着向石墙高地主阵地缓缓撤去,没有伤患或仅有些轻伤的战士则守在最后,掩护大部队安全撤离。  缅军的士兵正在休整,准备下一次冲锋,却都被一瞬间的怒吼声惊呆了。  身处后阵的少将司令官闻声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血液一下子冲上了头顶。  “废物!”他咬牙切齿的骂着,接着脸上的一片潮红被惨白所代替。  “所有部队立刻进攻,冲上高地!”片刻过后,他下达了生命中最后时刻的命令。  但是,谁还听他的?  草海子的大坝被炸垮了!这个消息不知从哪里传出来,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几息之间就传遍全军!  一直狂攻猛打、奋勇无比的缅军在这一刻崩溃了!士兵们仍下了手中的武器,疯了似的奔向所有的高地,互相拥挤、践踏,有的仅仅为了争夺一根藤蔓,一个生存的可能,甚至自相残杀!  所有涌向石墙高地的缅兵都无一例外的遭到了守军坚决的阻击。  不,是屠杀!这一刻,人命如草芥!  自古以来,水火无情!  洪水更是上天用来惩罚世间生灵最有力的武器。  面对漫天的波涛,那些曾经自诩万物之灵,妄称可以改造天地的人,却变得那样渺小,甚至最后为水滴所融化,所有的佳人、才子、文治、武功都再没有任何意义,波浪过后,一切成空!  猫儿河谷中的混乱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之后,巨浪从天而降!只片刻间,石墙高地以东的低地化为一片汪洋。一开始,还有人声,绝望的悲泣,还能看见人头耸动,苦苦的挣扎。但很快,所有的一切便被波涛所代替,除了水声还是水声,喧嚣的战场被洪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仿佛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从来都没发生过什么战争。  在这一刻,世界,被还原了。  草海子。  准确的说,这里已经不该再称作草海子,而是恶龙河谷。  既然困住恶龙的那道大坝已经不复存在,那么恶龙呢?是否复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地停止了阵颤,重回宁静。  东倒西歪的蓝家战士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没有胜利的欢呼雀跃,没有热烈的相拥庆贺,甚至没有一丝喜色。  所有人都惊呆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他们的想象,而眼前的情景又无比现实的说明了一件事:张宇,曾经与他们同行、同宿、同餐的小伙子,他们曾经的同伴,挥手之间就毁去了草海子的拦湖大坝。当年山神发怒,才至山崖垮塌,造就了如今的草海子。那么今天呢?所有人都见证了张宇的愤怒,正是在他一怒之下,才使存在了数百年之久的草海子化为乌有。  这是什么力量?神的力量!不!已经超越了神的力量啊!  (也许他们都忘记了张宇是用一枚火箭弹完成的这项工作。不过,仅仅用一枚火箭弹就炸掉大坝,这样的事也足可骇人听闻!)  张宇从沉息中醒来,奇怪得很,他并没有被刚才飞射的石块砸伤,而且身上连一丝水迹也没有。不过,接下来,该轮到张宇吃惊了。 半数以上的蓝家战士面向着他匍匐在地,一边念念有词,一边顶礼膜拜。受到他们的影响,渐渐的,所有蓝家战士都跪在地上,甚至包括那十几个特务分队的队员。  “哎,你们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嘛?!”张宇急道。这些人口中念的都是当地土语,一个字也听不懂,因而被眼前的场面搞得手足无措。  “蓝叔,他们在干什么?你劝劝他们,让他们快起来。”情急下,张宇向蓝队长求救,却才发现蓝队长也赫然在下跪的人群之中。  蓝队长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才从地上站起来,严肃道:“小宇,别慌。他们不是给你磕头,是给山神磕头。”  “山神?”张宇恐怕已变成了十丈二的和尚,越发摸不着头脑。  “是啊。刚才山神在你身上附体,这会儿应该还没走远,让他们赶紧磕,再晚就来不及了。”  张宇狂晕中!  “蓝叔,什么山神?还附体?哪儿跟哪儿的事啊?”  “嘿!你个臭小子,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不承认?哦,也难怪,山神附了你的体,你就不是你了,怨不得啥都不知道。不怪你!呵呵,不怪你!这样,我来告诉你吧,刚才山神显灵,附在你身上,一家伙毁掉了大坝。知道了吧?傻小子,荣耀啊!呵呵。”  “不是吧?”张宇挠挠脑袋“我一直挺清醒的,刚才,好象是用火箭弹炸的大坝哪儿来的山神?”  蓝队长一把捂住张宇的嘴巴,忙道:“不敢乱讲!不敢乱讲!大不敬,大不敬呀!小宇,这样的混话可不能再说了。”  “真的!蓝叔,其实缅甸人早在大坝上安了炸葯,我不过是凑巧,把它给引爆了。”无奈下,张宇只得把自己的猜测当事实说出来。不过,这也确实就是这个爆炸性新闻的真相。  “啊?!不可能吧?哪儿有这么巧的事?”蓝队长嘴上虽不信,心里却已开始后悔,暗骂道:你个臭小子!不早说?害老子白给你磕了几个响头,妈的!  看到蓝队长半信半疑,张宇又开始做其他人的工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所有人都劝起来。  蓝队长当然很难堪,为了掩饰尴尬,他向对岸努了努嘴,问道:“小宇,你说,罗宗英那猪头还活得下不?”  张宇转过头冷冷斜了一眼,道:“除非他们是真的山神附体,否则,绝无幸免。”言罢,一笑,反问道:“哎,蓝叔,我看你杀人放火眼都不眨的主儿,怎么会惧怕小小的山神?”  蓝队长把眼一瞪!“你个小王八蛋!还敢拿山神说事?找死啊?”  张宇大笑着跑开了。  蓝队长也笑了,摇了摇头。停一停,又摇摇头。  怎么觉得小宇这孩子,跟以前好象不太一样了呢?  这么想着,他将跑远的张宇再仔细打量一番,很快便有了结论。  身材、模样倒没啥变化。可是他的眼睛不,是眼神,跟以前不一样了。对!就是眼神!以前的他,眼睛虽也很清亮,但没现在这般厉害,总和和气气的。现在么,就象两把刀子反射出来的光,看得人冷飕飕的。怪事儿啊!  蓝队长越琢磨越觉得奇怪,渐渐的,后脖颈子竟生出寒意。他四下望了望,一边暗中祷告:山神老爷,千万别跟老子一般见识;一边望空拜了拜,然后飞也似的追赶队伍去了。    第二天中午,由蓝队长和张宇率领的蓝家队伍在金鸡岭与张集的主力部队汇合。  缅军王堪布山先遣连在坚守了十八小时后,因与大部队失去联系,故向石墙高地纵身处派出了六个侦察小组,骇然发现,主力部队竟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在河谷两侧的山崖上找到了一百多名幸存者。  在得知事实真相后,先遣连连长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至此,猫儿河谷战役终告结束。  此役,掸帮自卫军并蓝家马帮出动士兵共计一千六百三十七人。其中,战死九百三十三人,重伤二百四十一人,轻伤三百九十人。  如果除开蓝家马帮的因素不计,这支纵横金三角的土匪部队已基本失去了战斗力,几乎可以被除名。  缅军出动士兵共计五千人,其中,死四千七百五十四人,伤一百一十五人,另有三十一人因在洪水中惊吓过度而精神失常,也就是常说的---疯了。  缅军以五千之众剿匪,最后仅二百余人生还。这样的结果,如果用全军覆没这个词来形容,应该不算过分。不过,对于已经壮烈牺牲的缅军少将司令官来说,虽然最终没有实现全歼匪徒的战略目标,但实际上已完成了剿匪任务,应该可以含笑九泉了。  而对于另外一位司令官---张集而言,虽然取得了战役的最后胜利,却实在得不偿失!如果用惨胜这个词来形容,恐怕还是恭维了他(蓝队长语)。  ps 诸位书友:猫儿河谷战役在历史上确有其事。  当时,柳元麟率一万国民党残军将三万缅军(几乎缅甸全过的兵力)诱入猫儿河谷,然后试图炸开草海子大坝,水淹缅军。但是在最后关头,这个计谋被缅军司令官识破。绝望中,缅军向中国政府求援。于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越过边境线,勇闯无人区,仅用三天的时间便飞抵江口。当柳得知解放军进入无人区的消息后,仰天长叹,知大势已去,遂率部仓皇逃窜,临撤退时仅将草海子大坝炸开一个小缺口,至功败垂成。  这是一段真实的历史,却令箫遥非常之不爽!所以在本书中yy了一把。  现在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爽!  哈哈。 第二十四章离别 幽幽青谷,潺潺春溪,霏霏丝雨,欲断还续。  东冉村,坐落在金三角东南临近江口的一个小山谷中,是这里为数不多的一个以村为名的小山寨。  清晨时分,天空中断断续续飘下了阵阵雨丝,给这个宛若世外桃源的美丽山寨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如烟似幻的雾气。  远远的,张宇从薄雾中走来。  他的肩上扛着一只庞然大物,步履却相当轻快,只是眉间发梢凝聚了些许水滴,薄薄的衣衫也被汗水和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结实、健壮的身躯。  正在山寨外的小溪中抓鱼、虾玩耍的两个村童被张宇肩上的猎物吓得一呆,疏忽间,放跑了握在手中盈寸长的清虾,接着,齐声发出稚嫩的怪叫,赤着脚,一前一后跑回了寨子。  张宇停下脚,望着两个孩子背后一跳一跳的小鱼篓,微微一笑,擦了把汗,然后继续向寨口走去。  这是来到东冉村的第十四天。  十四天前,当张集与蓝家马帮会合后,由于伤号太多,所以不得不率领部队就近休整。  东冉村,距金鸡岭比较近,地理位置也相当隐秘;兼且这是个汉人山寨,对他们这支以汉人后裔为主的部队并不排斥。因而成为当然之选。  不过,蓝采儿在当地的良好口碑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尤其是她带来的货物。当山寨头人接过那支锃光瓦亮、闪闪发光的双筒猎枪时,乐得根本连嘴都合不拢,而山民们则对堆积如山的日用品爱不释手、视若珍宝。  蓝采儿和张集理所应当的被邀入头人家中,待以上宾。蓝家马帮和大部队在山寨外驻扎。至于伤员则统统被接进山寨,受到了山民们的悉心呵护  这里的人本就淳朴、好客,再加上久居深山,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生人,因而他们的出现,使这个不足百户的小小山村顿时热闹起来。  张宇刚走到寨口,便看到了站在雨雾中的人群。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好多的人啊!  长年的艰苦训练使他养成了早起锻炼的习惯,因而来到这里的第二天便起个大早,独自钻入山林。由于最近一段时间生活极不规律,所以他只打算进行一些恢复性训练,比如练练体能、力量,如此而已。但是就在训练行将结束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一只好奇的小动物闯进了他的视野,体形如山羊一般大小,尖脸大眼睛,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直直竖着。那小东西鬼得很,碰到张宇的目光扭头就跑。张宇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他谗啊!说老实话,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流出了口水。  在这种偏僻的山沟沟里,红烧肉也许指望不上,不过,若架在火上烤一烤,那个香脂四溢的味道还是蛮诱人的。这也怪不得他没出息,自从跟上倒霉的蓝家马帮,他就一直在吃干粮,都快忘了肉是什么滋味,此刻有美味的‘烤肉’送到嘴边,自然不肯放过。  关键时刻,张宇一身过硬的功夫帮了大忙,任那小东西如何逃避,最终也没能逃脱厄运。当他拎着可怜的猎物回到山寨,按照规矩献给头人时,立刻引起了全寨人的注意。老的老、小的小,纷纷来看热闹。  当时张宇很纳闷:打猎对于这些山民应该是家常便饭呀,有什么稀罕?不过,事后才知道,这里的青壮‘劳力’早都外出打工了,有的甚至扔下孩子一去不回头,剩下的尽是些出不去的老人和孩子,种地都相当吃力,打出的粮食最多能混个半饱。打猎?早就变成奢望了。  那一天,头人郑重其事的将猎物分成若干分,每一家都欢天喜地的拿到了一小块。当然,这种超前的共产主义分配方式使张宇的‘烤肉’美梦落了空,不过从此也留了心,一方面,没事的时候向老人们讨教打猎的技巧,一方面,每天的训练都增加了一项内容:打猎。  与普通猎手不同,张宇打猎并不借助任何工具,仅仅赤手空拳,且每每有所斩获,这让山民们惊喜的同时又多了一些惊奇。但渐渐的,大家慢慢习惯了,而且每天早晨都会有一些人等在寨口,期盼着他的归来。  张宇将两百多斤的大家伙扔在地上,掸了掸肩膀,再次抬起头。好象全寨子的人都出动了,搞得这样隆重,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过他也许并不知道,此刻,山民们心中的惊骇要比他大得多!  “是野猪吖!”  “是吗?嚯!真的哟!”  “又是空手猎到的?不得了!不得了!”    人们纷纷议论着,再度看向张宇的眼神已经不对劲了。  “乖乖!空手猎野猪?这是人力能办到的么?”  “这个帅小伙是不是山神来的?”  “是啊!柱儿他姥姥,你还不知道吗?就是他,一箭射塌了草海子的大坝!错了山神,谁有这份本事?”  张宇越发觉得哭笑不得。  一箭开山!  这就是那天深夜张宇侥幸炸毁大坝后演义出来的故事。虽然他象祥林嫂一样见了谁都要拼命解释一番,但最后,故事还是被传得走了样。不仅那个‘箭’由火箭弹被传成了雕翎‘神’箭,而且就连当时因强烈爆炸而引发的地震也变成了他的‘丰功伟绩’。  人言可畏啊!  此时,山民们把他围在中央,出于敬畏,都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而且所有碰到他目光的人都下意识低了头。有几个上了岁数的老人颤颤巍巍的眼看就要跪下去了。  张宇先慌了!生怕那天夜里的一幕再次重演,是啊!要是让这些老爷爷老奶奶给自己下跪,折寿呀!人群中,他看到了刚刚赶来的张集和蓝采儿。  见到地上的野猪,蓝采儿先是一惊,随即狠狠瞪了张宇一眼,而张集则微微一笑。  “采儿。”张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第一时间向蓝采儿求助。凭她的威望,说出来的话肯定管用。  蓝采儿分开人群走到张宇身边,用鼻子上下嗅了嗅。  “臭死了!”她蹙着眉夸张的用手在面前扇了扇,然后不容分说,扳过张宇的身子就往寨子外面推“去,去,去!快去洗个澡,要不然,不许你进屋!”  天!张宇顿觉天旋地转。 她这话说的,太暧昧吧?天地良心,这些日子他可是守身如玉!倒是蓝采儿总在没人的时候吃他的‘豆腐’。  不过也好,这样总算解了燃眉之急。顺着寨子外面的小溪向上游走,大约七八百米远有一个不大的水潭,那是张宇练功时偶然发现的,不过一经发现就被蓝采儿征用了,现在,他也可以享受享受啦。  张宇泡在水中,枕着石头。水很凉,直沁入心底,让人觉得非常清爽,涌动的水流从他身体上轻柔滑过,就象一个极为出色的按摩师,使他紧绷的肌肉慢慢松弛了。  但是张宇的心绪却无法松弛下来。  蓝采儿的事情让他觉得非常为难,头大如斗!  通过与蓝队长的交谈,他总算明白了蓝采儿为什么要做那样一件万恶的营生,也许,那可以算得上一个理由吧。不过,从心底里,他仍无法接纳蓝采儿,或者说他很清楚,自己与蓝采儿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不为别的,只为了一个人:小月。  对于小月,从感情上,张宇对她倾注了全身心的爱,不可能改变;从恩情上,他实在亏欠了小月太多!即便粉身碎骨,他也不会放弃对月儿的承诺。  虽然他们还没有结为夫妻,甚至都没有过肌肤之亲。但是,那又能怎么样?他们的心灵之间早就把对方看成了自己的一份子啊!  对于蓝采儿,张宇一直存着一份深深的愧疚。说实话,他对蓝采儿的感情还没有上升到爱。也许,比朋友更近一些,尤其经过了那件事唉!那件事,现在已经不可能再去追究当时是谁的责任,关键是那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虽然直到现在他和蓝采儿谁也没有再提起过那件事情,蓝采儿也没有以之相要挟,但是张宇不傻,他知道,从那儿以后,蓝采儿对他的态度完全变了。他更多的感受到了蓝采儿的一片深情!  而她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和蓝采儿之间的关系相当暧昧!蓝队长更是早把他看成了侄女婿。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做过那样的事情后,就必须对那个女人负起责任。  是这样么?不是么?  张宇非常苦恼!虽然在小月和蓝采儿之间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小月,但是,该怎样和蓝采儿说呢?  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决绝会对蓝采儿造成多么大的伤害。不敢想!无双就是前车之鉴。  为了证明自己的爱,甚至是一份无望的爱,无双不惜用年轻的生命做代价。那段往事至今都令张宇感到心碎。  更何况,那时侯他和无双之间并没有发生过污七八糟的事情。  那么现在呢?蓝采儿呢?  张宇的头脑很乱,不知不觉就擦干了身体,穿上衣服走回山寨。其间,他遇到了一些往来的山民和伤员,离得很远,他们就鞠躬行礼,有的甚至双手合十,垂首而拜。要在平时,张宇早就象兔子一样躲开了,但是现在,浑然不觉。径直走进了蓝采儿居住的阁楼。  蓝采儿正坐在床边生气。看见张宇,白了一眼,不高兴道:“回来了。”然后又噘起嘴。  张宇点点头,发梢上的水滴趁势滚下来,落在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屋里很静。  “我说你这人是怎么搞的?野猪也敢空手去抓?想出风头?还是嫌命长?你知道人家看到那头野猪什么心情吗?吓都吓死了!你倒好,当神仙有瘾啊?!”蓝采儿突然之间发作,吓了张宇一跳。  “我”  “你什么你?嘴谗也用不着自己动手呀?想吃什么让他们打去不就行了?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再干这种蠢事了!听见了吗?”蓝采儿风一样冲过来,仰起头,逼视着他。还好,没有动手。  “你以后还是小心点,别老让人担心。啊?”蓝采儿以为张宇被自己吓住了,语气温柔下来。  “采儿。”张宇拉着蓝采儿回到床头“我想我该走了。”他斗争了一下,决定直接说比较好。  为了解决粮食问题,蓝队长要带着从凤凰岭赶来的马夫和牲口去离美斯乐不远的美塞(地名)一趟,今天中午出发。张宇已经和蓝队长说好,搭一段路。  “去哪儿?”蓝采儿眯着眼问。  “美斯乐。你看,我出来已经快一个月,老叶一定等急了”  没等张宇说完,蓝采儿阴阳怪气道:“哟,那你是和我商量来了?还是来辞行?”  “辞行。”张宇答得很干脆。  “不行!不准!哪儿也不许去!”蓝采儿连用三个‘不’表达出了自己决然的态度。  “我必须走。娜塔莎”  “哈哈!”蓝采儿再次抢断张宇的解释,仿佛捉住了他的痛脚“刚说三句半就露馅了吧?还说怕叶朋着急?我看呀,是急着去会那个小狐狸精还差不多!居然学会编瞎话了还?我告诉你张宇,我说了,不许走就是不许走!另外,以后不准你再见那个骚狐狸!”蓝采儿越说越有气,腾的又站了起来。  张宇不再解释,只是摇了摇头,眼中却发出迫人的气势。  蓝采儿从未见张宇真正发过火,也许,这是破题儿头一遭。  “哎哟”蓝采儿眼见来硬的不行,立刻转换策略,捂住受伤的胳膊呻吟起来。  “行啦!你的伤四天前就好了,别装了。”张宇又摇了摇头。要是让外面的毒贩们知道了赫赫有名的蓝大小姐就是这个德行,嘿嘿  “你到底要怎样?你说!”蓝采儿也急了,没想到张宇这家伙软硬不吃啊!  “我必须走。”张宇一字一顿道。  得!完了!蓝采儿仿佛一头顶在南墙上,只觉得血往上撞。她飞快的掏出手枪,用黑森森的枪口对着张宇锋利的目光“你要敢走出这屋半步,我就打死你。”  她的话音还未落,张宇竟一转身,真的走了。一刹时,泪水夺眶而出。她咬了咬嘴唇,扣动了扳机。  张宇刚刚跨出屋的瞬间,枪响了!虽然子弹并没有打中,却还是吓了他一跳。  “滚吧!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 屋中传来蓝采儿的哭声。 张宇狠了狠心,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却碰上了闻声赶来的警卫员。  “采儿要寻短见,快去把她的枪夺下来。”张宇向身后指了指,打发开警卫,待再回过头,却怔住了。  祖易架着双拐出现在他眼前。  “你真的要走?”祖易冷冷的问,眯成两道缝的眼中发出寒光。  张宇点点头。  祖易没有说话,示意勤务兵把轮椅推到蓝采儿的房间去,经过张宇的时候,突然冷冷道:“快走吧!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张宇苦苦的一笑。同样的话他已经听了两遍。  张宇隐约感觉到,祖易是喜欢采儿的。也许,他那句不要再见面的话才是真正发自肺腑。  是么?张宇不知道。  他甚至不敢肯定自己是否真的能脱离开这个***,永远不会再见到这些人。  但愿是这样吧。这么想着,他大踏步走出山寨。  就在张宇身后,远远的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是张集。他没有劝阻张宇,因为他知道,张宇并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不过,能够得到张宇的一时之助,也算有幸了。  只不知在张集的叹息声中,到底是感叹多了些?还是惋惜多了些? 第二十五章改变 到达美塞小镇后,张宇离开了蓝家马帮,在一名老马夫的带领下一路向南,经过巴山转向西,走了两天才到达美斯乐。  短短不到一百公里的路程,却走了整整两天。  是的,他们的的确确是用脚走的,没有骑马。这主要是因为蓝队长的一句话。  “小宇,美塞离美斯乐很近的,才几十公里,路也不太好,骑马反而不方便。”(几十公里?)  当时,张宇并没有觉出这话里有什么问题,看了看那个带路的马夫,征求他的意见。老马夫倒憨厚得很,不住的点头“是啊,不远,不远。”  于是,张宇轻信了蓝队长的一面之词,而且也忽略了一个常年在深山老林中走货的马夫口中所谓的‘不远’到底是什么概念。于是,开始了他用双脚丈量土地的工作。  当然,最后丈量的结果证明:蓝队长并没有骗人。从美塞到美斯乐‘仅仅’九十六公里,尚没有脱离几十的范畴,而那条路虽然是一条标准的柏油马路,也确实没有达到四上四下的标准  人老奸,马老滑!  这是张宇在事后得出的结论。  不过,当他走进美斯乐这座以美为名而又以美著称的小镇后,所有的疲倦和满腹的牢骚一扫而空。  记得在美塞的时候,他曾向蓝队长感慨:终于见到‘人烟’了。别看美塞镇虽小,却是泰国最北端的边境。在那里,他看到了全副武装的士兵,衣冠楚楚的商人,错落有致的店铺和规划整齐的街道。总之,那里不再是破败落后的山寨和衣衫褴褛的山民,而是一个相对比较健全的人类社会的缩影,也就是张宇所说的‘人烟’。  在美斯乐,这种感觉完全升华了。  布局合理花团锦簇的公园、漫坡而建高矮不一的别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宾馆以及穿行于其间的悠哉游哉的旅人将美塞比得一钱不值。最主要的,张宇生出了一种脱出牢笼的轻快感觉。  好奇怪的感觉!  是对张集这些所谓的土匪有恐惧感吗?  不是。  在张集的队伍以及蓝家马帮中,他已享有崇高的几乎接近于神的威望,真正应该恐惧的是那些年轻而又愚昧的士兵才对。  是蓝采儿带给他的压迫感?  也许有一些。  蓝采儿强烈却又出于单方面的爱确实使他喘不过气来,尤其是与蓝采儿有那样一层特殊关系,更令他背上了沉重的枷锁,寝食难安。  但张宇非常清楚,那不是恐惧。  张宇站在美斯乐小镇的镇口,茫然了足有一分钟,然后回过头望了望,突然感悟了!  真正令他恐惧的竟然是身后茫茫的群山!是金三角延绵数百里,郁郁葱葱的群山!自从猫儿河谷一战后,他便隐隐生出了这种感觉。但是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仅仅认为自己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争,那种感觉不过是出于人类对战争和杀戮天生的恐惧罢了。  但是现在,他明悟了。  奇怪!大自然不是一向都很令他感到亲切和向往吗?这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想着,张宇突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那个关于草海子、也就是恶龙河谷的传说,难道草海子大坝真的曾困住过一条恶龙?再联想到蓝队长、张集等人关于自从猫儿河谷一战自己仿佛变了一个人的说法  难道自己竟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改变了?难道真正对金三角生出恐惧的并非自己,而是?  “宇少爷?”老马夫已经在张宇身边等了半天,此刻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  “啊?”张宇终于被惊醒,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脸。妈的!荒唐啊!  “您看?”老马夫继续小心而恭敬的问。言下之意却是提醒他:您不是说来找人吗?美斯乐已经到了。  “你等等。”张宇边说边用行动掩饰自己的窘态。摸索半天才从身上摸出一张几近破烂而且沾染着血迹的纸条。这是临出国前叶朋交给他的在美斯乐的联系地址,至于上面的血迹则是在葫芦谷一战中留下的纪念。  老马夫将纸条仔细端详一番,才笑着道:“我知道,知道的。”  在老马夫的带领下,他们沿着小镇主街道走了约二百米,然后拐向路南侧的山坡,最后停在一幢乳白色三层小楼前。  马夫将纸条交还给张宇,笑着道:“宇少爷,就是这里了,三零三房间。”说着按响了门铃。  张宇四下打量一番,别说,环境真不错,老叶这家伙还挺会享受的。  小楼的大门应声而开,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找三零三房间的叶朋。”马夫用云南话道出来意。  女人点点头,侧开身,示意让他们上去。  叶朋果真在这里。张宇心中一喜,说话就要拉着马夫进去。  “宇少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马夫退了退,恭敬道。  “那怎么行?走,一起上去坐坐,好歹歇一歇。”虽然张宇的心早飞上楼,嘴里却少不得客气一番(虚伪呀!)。  “不了。我的一个亲戚就在这个镇上,他还等着嘿嘿,等着我的货呢。”马夫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背包。在路上,他已经向张宇说过这件事情,至于所谓的‘货’,不过是一小罐生鸦片膏,用老马夫的话说,挣点私房钱。  张宇不好再挽留,摸了摸身上,却是一个大子儿也没有,愧疚的笑道:“这一趟真是谢谢您了。您看,我身上”  “哪里哪里!”马夫吓得慌忙摆手“宇少爷,我可不敢受您的谢。我们全家人还指望着您保佑呢。那,我就先走了,呵。”说完,他连作了几个揖,然后落荒似的跑开了。  晕!张宇再度拍着自己的脑门摇了摇头,却是哭笑不得。指望着我保佑?谁来保佑我呀?!  张宇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很快在第三层找到了三零三房间。举起手来正要敲门,巧了!门刚好打开,从门后露出叶朋胖大的身躯和一双细长的眼睛。  “小宇!”叶朋惊愕的努力睁大眼睛,旋即用双手攀住张宇的肩膀,笑容爬上了胖胖的面颊“嘿!果然是你小子!让我好好看看!”  张宇一动不动的站着,笑眯眯任凭他看个够。  “嗯,不错,不错,又结实了。好!你看这肉,真瓷实”叶朋就象欣赏一件工艺品,将张宇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才恍然道:“哎,别站着啦,进屋说话。”说着,自己先进了屋。  张宇跟在他身后,随手带上门,从茶几的果盘中掰下一根香蕉边撕皮边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叶朋点了棵烟坐在沙发上,喷出一团烟雾,说道:“快十天了。我一来就听说山里出事了。你是不知道,可把我急坏了,天天出去打听。可是消息封锁的还真严,偶尔有一两个小道消息,都是传说,谁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哎,小宇,你赶上了没有?到底怎么回事啊?”  张宇并没有急着回答,先飞快的将香蕉吃完,然后抹了把嘴,若无其事道:“也没什么,和缅甸军队干了一仗。”  “哦?快说说。”叶朋两条细眼放出光来,急忙将张宇拉到身边。  “我们在路上碰到了缅甸剿匪的部队,然后和张集,噢,也就是于兴业的部队一起把他们消灭了。”张宇将前些天的遭遇概括成了一句话。对于那场战争,他不想说得太多,而且据他猜测,叶朋是知道于兴业这个人的。  叶朋何等老奸巨滑?惊骇的神色在眼中一掠,便翻着眼问:“就这么简单?”  张宇见瞒不过,才将事情的经过约略讲述一遍。  叶朋这才点头道:“怪不得”  “怎么呢?”张宇问。  叶朋笑了笑,道:“前些天缅甸的媒体曾报道,在金三角江口以西的山区发生了洪涝灾害,缅甸政府军为了抗洪救灾牺牲了一些士兵。我还奇怪,那里一向是三不管地带,人口又少得可怜,而且尽是些掸族、倮族之类的少数民族,他们救得哪门子灾?原来是打了一场大仗。呵呵。”  张宇晒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掩人耳目罢了。”  叶朋突然意味深长的望了望张宇,叹息道:“小宇啊,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孩子不简单哩!打黑市拳唉!可惜了。”  唏嘘了一阵,叶朋觉得气氛不太对,抬起头,发现张宇正阴阴的盯着他,那目光仿佛带了电,刺得他猛的一个机灵。  “小宇,你这,这是嘿嘿,别这么看着人家,很不礼貌的。”叶朋讪笑着道,对张宇凌厉的目光颇为惊讶,感觉怪怪的,好象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张宇,或者,经历过那场战争后,这孩子,变了?  张宇收回了目光,又从茶几上挑了一支芒果,在手中掂了掂,才问道:“老叶,我托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自从进了门,叶朋就唧唧歪歪的扯东扯西,绝口不提小月半个字,这令张宇非常恼火!  他急急忙忙赶来见叶朋为的什么?不就想早点知道小月和师傅的消息么?  “呵,你是说给小月姑娘带口信的事吗?你一走我就去乌鲁木齐了。真的!不过小宇,我没见到人啊。”  张宇眉头一皱,几可杀人的目光再次电射而出。  “哎,你先别急,听我说嘛。我叶朋可以对天发誓:乌鲁木齐确实去了!可我赶到那里的时候,你师傅的病床已经空啦。我问值班医生,说是一天前被和他们一起来的那个老头子带走了。小宇,你好象说过,那老头子是你的师伯,是吧?”  “放屁!”张宇剑眉倒竖,脸颊现出一陀红晕。师傅刚刚做完大手术,就是想走医院也不会放人。叶朋这不是明摆着扯淡么?!  “你!”叶朋被骂急了,坐直身体和张宇对视片刻,猛的一挥手“算了,反正你托我的事我给你办了。信不信拉倒!”  张宇生出一种极端无力的感觉,颓然垂下头,双手插入发间。直觉告诉自己:叶朋没有撒谎。可是唉!当满怀的希望化为乌有时,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月儿呀,咱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啊!突然,他脑中灵光一现,猛然抬起头,依旧用迫人的目光盯着叶朋,问道:“老叶,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吧?我师傅他们到底为什么走的?”  叶朋倒来了劲儿,白着眼睛反问道:“你这人如此无礼,我凭什么要说?”  不过,他并没有坚持多久,口气便软下来“得!我说行了吧?别老拿这种眼光看人,受不了!”随即小声嘟囔一句:“上辈子欠你的!”然后掐灭烟头,继续道:“我问人家啦:病人刚做完手术,为什么要出院?医生说,‘他们非要走不可,拦也拦不住’。还说,‘前一天来了个挺高挺帅操东北口音的人看望老爷子,结果第二天,他们就走了’。哎,小宇,你猜猜那人是谁?”  张宇心里咯噔一下,咬牙切齿道:“郑-晓-龙!他可真是长了千里眼!”  叶朋叹了口气,道:“唉,我猜也是。说真的,小宇,我是真想帮你一把,可我是真帮不上什么呀。”  见叶朋这副模样,张宇反而劝道:“老叶,你不用自责。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没有关系,而且,我师傅他们也不会有事。”  张宇话是这样说,心里却直打鼓。虽说老包是半仙级人物,郑晓龙在他面前绝讨不到便宜。而且只要回到五台山,凭借老包的名声和威望,师傅和月儿自可安全无碍。不过,师傅刚动过手术,能否经得住路上的颠簸还是问题,万一有什么闪失郑晓龙啊,咱们就又多了笔血债!  张宇顿了顿,才压抑住汹涌的思绪,谦然道:“老叶,刚才”  叶朋挥手抢道:“没事,不用道歉。”话还没说完便醒过闷来:嘿!他还没道歉呢!于是板着脸故作嗔道:“你呀你,以后少气我就行了。”接着却自嘲一笑,感慨道:“小宇,以我看,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变化很大呀。变得嘿嘿,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变得咳,总之,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吭哧半天也没说出张宇到底变成了啥样。  “啊?”张宇一呆,怎么叶朋也这样说呢!要知道,现在他可是最怕谈论这个话题了。  叶朋也无意再纠缠下去,一摆手,道:“好了,不谈这些!说正事。小宇,你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咱们动身去清莱。清莱离这里不远,天黑前就能赶到。嘿,这儿的房租,真他妈贵!”说到最后,声音变得非常小。  这老抠门又心疼钱了。张宇微微一笑,道:“老叶,我要去一趟俄罗斯的n市,你给我安排一下。”  “啊?那怎么可以?不行!坚决不行!”叶朋便断然否决了他的提议“过几天在芳城有一场比赛,报名费我都交了!俄罗斯的事情以后再说。”  前几天曾有朋友抱怨打仗的情节太多了.不过从这一章开始,主角将踏上争霸拳王的道路......  希望喜爱拙作的兄弟们继续支持!老箫在这里先谢过了! 第二十六章清莱 “比赛?什么比赛?”张宇听着觉得很新鲜,象‘比赛’这种正规的字眼似乎离自己很遥远。不是么?大家出来打拳不过是为挣钱混饭吃,有谁会拼了老命去打什么比赛?吃饱了撑的?  “新人王赛。”叶朋回答。见张宇面露疑惑的神色,笑着问:“你是不是很奇怪?象我这么经济的人,怎么会安排这种没有油水的比赛?”  张宇摇了摇头,纠正道:“是吝啬。”  叶朋脸上现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然后认真道:“这是一场世界级比赛。虽然参加比赛的选手都还没成名,但也是选拔出来的,实力并不弱。比如你吧,就是从茂林胜出。小宇,你别以为我愿意安排这种比赛,其实我亏大发了!这么做全是为你好,对你来说,这是条捷径,如果能在这次比赛中显露头角,身价将一跃升天。这总好过一点一点慢慢往上爬。你很忙,我知道的。”说到这里,他坏坏一笑。  选拔?又是一个新鲜词儿。还为我好?这不是高喊此地无银的狼外婆吗?  人嘴两张皮,上下一碰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特别是叶朋,婊子都能说成三八红旗手!  想到这里,张宇一撇嘴,打趣道:“那我要跃过了头,一下子升到西天去。老叶,你的发财大计是不是就落空了?”  “怎么?对自己没信心?”叶朋继续坏坏的笑着“年轻人啊,最大的缺点就是爱走极端。要么就是自信过了头,变成自负;要么就是你这样的,对自己认识不足,太自卑。”  “呸,你才自卑!逗你玩都听不出来?!”张宇反唇相讥。  叶朋不和他斗嘴,继续道:“小宇,你是我经历过的几个人中最棒的。对你,我有绝对信心。尤其今天再见面,我发现你好象更厉害了,多了一种以前没有的霸气”  得!又来了。张宇急忙转移话题“老叶,你说我是从茂林选拔来的。那么文启呢?他怎么样?是不是也参加这个比赛?”  张宇一直牵挂着小武,趁此机会正好问一问。  “名额只有一个,你报上名当然就没他的份。”叶朋细眼睛一翻,随即解释道:“其实还要感谢郑晓龙。你和武文启在茂林一战本是争夺唯一的参赛资格,不过当时发生了意外,没有分出胜负。象这种情况,原则上是谁先来报名谁就可以参赛。但不知道郑晓龙是怎么想的,听说半个月前把武文启捞出来却并没有在这里报名,而是直接送到了俄罗斯,倒让咱捡个便宜。”  “俄罗斯?”张宇眉头一皱,旋即想起一个去处,失声道:“红军训练营?”  叶朋赞许道:“你这小子真机灵,竟猜到了!我也是这么听说的,我看郑晓龙已经下决心要栽培你那个兄弟。不过前提是他能活着从那鬼地方出来。”  叶朋的话颇值得玩味。看样子郑晓龙已经从茂林得到启示,一心要把小武培养出来,目的当然是为了付自己,狠啊!不过,对于小武,张宇还是蛮有信心,文启各方面条件都属上乘,再加上天生有股子狠劲,通过红军训练营的魔鬼训练应该不成问题。只是将来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张宇想象不出自己下一次和小武对阵将是什么样子。也许不会再有下一次,但谁知道呢?有些时候,很多事情是命中注定的,躲也躲不开。  张宇愣愣想了一阵,无奈的一笑,才打起精神对叶朋道:“老叶,你不是说离比赛开始还有几天吗?趁这个空子我正好可以去趟俄罗斯。这可是在见到你之前就和娜塔莎说好的。你总不能让我说了不算吧?”  叶朋没有想到张宇还会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有些不耐烦“省省吧!你去俄罗斯干什么?你以为自己是谁?救世主?”说着,他突然一拍脑门,故作恍然道:“哎呀,小宇,你不会惦记上人家娜塔莎了吧?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行!真看不出来,还是一风流少年。”  张宇似笑非笑:“没错,我是惦记娜塔莎了,我风流了,怎么样?但是俄罗斯,我必须去!”  “好啊,随便你。”叶朋仿佛突然想通了“一会儿咱们分开走,等你办完俄罗斯的事情,直接去清莱找我。好不好?”  张宇气结!  他不仅没有钱,而且连最初叶朋给的那些假证件都不知丢到了哪里。走?走个屁呀!  叶朋看着张宇欲哭无泪的模样很是受用,故意等了等,才劝道:“小宇,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你就听我一句,别瞎操心啦!人家斯罗帕亚势力大得很,他们的问题自己完全可以解决,哪用得到你这个愣头青?想开点吧,啊?”  张宇被说得满脸无奈,叹息道:“老叶,唉!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没办法。谁让咱当初应了人家,现在要是不去,还不被人当成无信的小人?”  叶朋笑着教诲道:“呵呵,这就要说你年轻了。小宇啊,做人不能死脑筋,说过的话并不一定就必须做到,否则还不累死?至于最后别人怎么看,那是他们的事,反正嘴长在他们脸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哦?你的意思是,一个人说过的话可以不算,只要问心无愧就ok?”张宇问道,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叶朋笑得两只眼睛变成两条细线,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呵呵,我说嘛,你这孩子是可造之材,有前途哩!”  张宇也开心的笑了,随即握住叶朋的双手,感激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叶,你为我去了好大一块心病,太感谢了!”  “哪里哪里,嘿嘿,也就是咱哥儿俩投缘,我才说这些肺腑之言。老弟你不用客气,谢字就免了。”叶朋大剌剌握了握张宇的手,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却根本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  张宇舒心的仰倒在沙发上,手枕住头,惬意道:“哎呀,这下我可就松心了。”接着瞥了叶朋一眼,问:“老叶,那个新人王赛是不是必须要打?”  “是啊。”叶朋点了点头,有些茫然。这话问的,听着怎这么别扭?  张宇继续说道:“我看这个比赛我就不参加了。你是知道的,我这人对打拳没多大兴趣,老叶,不好意思啊,你要是想骂就痛痛快快的骂。当然,如果实在舍不得报名费,也糟蹋不了,你可以自己上拳台嘛,亲身体验一下拳场上的氛围,感觉很不错的呢。”他一边说一边注视着叶朋,心里虽然笑翻了天,脸上却完全是一副认真的表情。  “你我”  叶朋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此时,他哪还不知道上了张宇这坏小子的圈套?!只是这个苦果却是自己种下的,还要自己来消受。没天理啦!  眼见叶朋被气个半死,张宇仍不依不饶,道:“哎,老叶。我记得咱还签过一份协议,那东西到现在就作废了,你要是觉得吃亏,可以去法院起诉我违约。我一准奉陪。”说到这里,张宇再也忍不住,用沙发垫捂住笑开了花的脸,肩膀却抖个不停。  叶朋愣了半晌,笑了笑,只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小宇,你我看咱哥儿俩也别斗气了。我投降,认栽,行了吧?不过马上去俄罗斯,时间来不及了。我给你算算啊,前些天我花重金给你搞了份泰国证件,是真的。你要去俄罗斯就必须先拿着证件申请,两天后领到护照,然后再去签证,还要等三到四天的时间,这样下来就将近一个星期。等你买好机票再去俄罗斯,这边可就开打啦。小宇,我知道,你这孩子重承诺、守信用,当初我敢把钱借给你,就是看中这一点。可是,你也不能让我为难呀!这次比赛的机会确实来之不易,咱们费了好大的心血,钱也花了不少,总不能让这些努力付之东流是吧?你说呢?”  叶朋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辞令张宇渐渐冷静下来,深感其言之凿凿,发于肺腑。不过,既要履行对叶朋的承诺,又不能失信于娜塔莎唉,做人真难呀!  “那你说怎么办?”张宇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索性将难题推给叶朋。  “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到了清莱,我去给你办护照和签证的事宜,你呢,先打前期的比赛,之后会有一个多星期的休息和恢复时间,然后才是决赛,咱们就趁这段时间去俄罗斯。我陪你一起去。”  叶朋这个办法将两个人的意见折中了,听起来还不错。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张宇腾的从沙发上站起身,舒展一下筋骨。  叶朋扬起脸,额间平添了许多皱纹。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吧!”张宇催促道。一想到能够远离令自己深深恐惧着的那片区域,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下去。  “你,真的不用休息休息?”叶朋兀自不知趣的问。  “哎呀,不用!一会儿在车上眯几分钟就行了。我先下去。”说完,张宇急匆匆冲出了门。  看着张宇的背影,叶朋大惑不解。  这小子怎么了?好象这屋里有鬼似的。这么想着,他环顾了一遍房间,迷惑的摇了摇头。奇怪!    关于清莱有一个传说:七百多年前,孟莱王追寻失踪的象,追到这里时,被其间山水的秀美所打动,就地建城,于是生出了今日的清莱。一个颇具浪漫色彩的故事。  清莱城不大,长途车驶过横跨湄公河的大桥后便进入了闹市区。而终点站正在闹市区内。  张宇率先跳下车,而后帮叶朋接过行李。此时天色已黑下来,天空中飘着丝丝细雨,雨雾中,街道两旁的灯光将原本朴实、宁和的市面照耀得分外妖异。张宇深深吸了口气,一股潮热的气息沁入心底。这使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乡,这个季节,应该是深秋了。  什么鬼地方!热也热死了。他暗暗骂了一句,快步跟上叶朋,走入街道。  也许因为来过几次,叶朋对这里比较熟悉,他带着张宇三绕两绕的走着,其间路过了几家夜总会,一些衣着暴露的女子在门外揽客,见他们过来,便上前拉扯,张宇凭借着灵巧的步伐与她们保持着距离,倒是老叶挥洒自如,谈笑间便将她们打发了。令张宇奇怪的是,这些女孩子居然都会说汉语。  不久,他们走进一家旅店。这是间不大的店子,在昏暗的灯光中,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将他们领进二楼的一个房间,房间也很小,推开门后,一股潮湿霉败的气息扑鼻而来,惹得张宇大皱其眉。对于他这个标准的北方人来说,这里的环境确实太差了。  叶朋谦然道:“决赛以后就好了,他们管吃管住,酒店都是四星以上的,有空调和热水。现在么,嘿嘿,先凑合凑合。”  张宇还能说什么?所有的怨言都被叶朋先行堵回口中。  唉,贪上这么个经济人,也算‘三生有幸’了!张宇将行李扔在一旁,抬头看了看距自己不到十公分的布满水痕和霉斑的顶棚,深深的叹了口气。  “小宇,咱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再找个地方放松放松。这里白天没啥意思,晚上可是相当精彩哟。”  看到叶朋眼中闪烁出来的兴奋的光芒,张宇感到更加无奈。  抠门加好色,是不是人到了中年都会变成这副德行?  “吃饭可以,至于‘放松’么,你最好给我找家健身房,我想活动活动,这些天一直在赶路,浑身发紧。”  “我的小祖宗,这么晚了,上哪儿去给你找健身房?明天再说吧。啊?今天晚上就让我带你去见见世面!怎么样?长这么大还摸过女人吧?嘿嘿。走!”  二人在离旅店不远的街边找了家大排挡,叶朋要了一碗米线和咖喱鸡;张宇比较奇怪,一心想吃红烧肉,却到哪里去找?不过摊主倒是说可以做。  “你信不信?他这肉烧出来准是咖喱味的。”  叶朋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招来摊主的白眼,同时,张宇也打消了念头。咖喱红烧肉?算不算创新不知道,反正肯定好吃不不到哪儿去!不过张宇还是没有抑制住腹内的馋虫,点了一份名为‘卡奥。索易’的小吃,那是在黄色面饼上浇一层浓浓的咖喱酱,然后再铺一层煎饼,味道包含了辣、酸、甜三种滋味,相当可口,张宇兴致所至,又要了一份炸香蕉,看得叶朋直喊肉疼,最后硬是将自己和张宇剩下的食物打扫精光,还美其名曰: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付过帐后,叶朋打着饱嗝就要拉张宇去做按摩。  “你自己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街上逛逛,散散心。逛完了我自己会回去。”张宇早就打定主意,不和叶朋一起去鬼混。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大赛,也许是为了小月,也许是没有这份心情吧。  张宇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虽然雨一直在下,空气依然很浑浊,沿街的烧烤味、污水味和人身上的汗气味、香水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特有的都市夜生活。他信步走进一家珠宝店,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子迎出来,一边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一边把张宇往里面让。  与蓝家马帮在一起的时候,张宇学过一点简单的泰语,但是在真正的泰国人面前,他依然只是个‘聋子’。不过好在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耳边。  他缓缓走着,蓦的定住了,眼睛停留在一尊翡翠制成的佛像上。那是一件挂在胸前的小小饰物。他突然想起小月送给自己的那件,也想起了小月。  一股浓浓的思乡情怀陡然升起。  月儿,你现在在五台吗?你和师傅都好吗?  他回过身,抬起头,却才想起外面正下着蒙蒙丝雨,空中的月亮已被阴霾所遮掩。  张宇叹息一声,在那女孩子狐疑的目光中跨步出了店门,却突然怔住了。  在他的斜前方,街道的拐角处,有一溜贩卖饰品的小摊。一个熟悉的身影跳入他的眼帘。  那是一个人的侧影,个头很矮,体形很瘦,即便从侧面看过去,仍然是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  张宇先是吃惊的张大了嘴,但渐渐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韩进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十七章故人上 韩进酷爱逛街。  虽然已经三十好几,而且至今没有女友的他,一向坚定的认为:逛街,不仅仅是女人的专利,对于男人,同样极具诱惑。逛街的好处太多了。比如可以锻炼身体、放松心情;比如可以欣赏美丽的街景,特别在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啧啧,青光无限呀!再比如,那个什么,万一要有艳遇呢,终身大事不就解决了?不过,最令他感到刺激的还是砍价,那种快感绝对无以伦比!甚至比还(咳,咳,出于对纯洁小朋友的爱护,后面省略二百余字细节描写)  非常抱歉,需要更正一下。上面那句话只有前半部分是韩进自己的观点。至于后半部分,嘿,是张宇这个坏小子代为补充的。  当然,张宇之所以能这么说,也绝对不是信口开河。  此刻,韩进就正弓着身和一个半老徐娘在砍价。  与其说是砍价,倒不如说调情。  “大妹子,这串松石咋卖?”韩进嘴上虽在问价钱,一双豆眼却滴溜溜的在女人身上打转。  那女人显是被人看惯了,并不介意韩进的无礼,反而对‘大妹子’的称谓颇为受用,捂着嘴扑哧一笑,丰腴的身体也随之颤了颤,把韩进看得眼睛都直了,两片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眼见口水就要流下来。  只听那女人娇滴滴道:“大哥,如果是旁人,我卖他三百铢,您么,就二百好啦。”  “为啥?”韩进问得有些无耻。  “和你投缘呗。”女人越发娇嫩起来。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拉得很长,飘入韩进耳中,就象一只不规矩的小手,把他那颗心挠得酥痒难耐。  “嘿嘿。”韩进傻笑着,将石串在手中掂了掂,用特有的尖细嗓音说道:“才二百铢,不贵,不贵。象这样一串绿松石,在市面上至少值四百。”他故意停顿片刻,才又道:“可是大妹子,那是真货的价钱。你这一串,是假的。我看也就值十铢。”  女人不高兴了,拉下脸来,嗔道:“唷,大哥,你看不好可以不买,千万不要乱讲。我这里卖的都是真货,哪里有假的哩?这样,既然你诚心买,算便宜一点,四十,好不好?”  韩进将珠串丢回摊子,拍了拍手,道:“最多二十铢,再加一个子儿我也不要了。”言罢,作势要离开。  那女人狠了狠心“算了,二十卖给你,赔本的生意哦。”  韩进终于达到目的,笑嘻嘻的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女人,拿过那串松石直起腰来就要走,却被叫住了。  “大哥,等一等,钱不够哦。”  “怎么会不够?你看好了,是二十嘛!”韩进有些气恼。  “是四百二十!还差四百。”女人说得理直气壮,鄙夷的目光扫向韩进的裤兜。  “哎,我说你这人是怎么搞的?刚讲好的价钱怎么又长了?算了,我不要了。”韩进气急败坏的扔下那串石头。  女人不慌不忙道:“这一串松石二十铢不会有错,可是我看你刚刚挑了一块翡翠放进裤袋里,那块翠是a货,算你四百已经很便宜啦。”  韩进脸都绿了。刚才讨价还价的时候,趁女人不注意,他占了点小便宜,偷偷将一块翡翠挂件摸进兜里,没想到被人家看在了眼中。  “你胡扯!”他扯着脖子喊了一嗓子,转身要走,却走不掉了!三四个精壮的汉子抄手叉腰围在他身后,将退路堵得死死的。  也就是韩进,立刻转换笑脸,从兜内摸出那块翠放回到摊上“要四百呀?我以为这小东西不值钱呢。嘿嘿,那我不要了。”  女人冷笑道:“哼,明明已经装进口袋又说不要?哪有这样的道理!不行,必须付钱。”  韩进心里一颤,妈呀,黑店!他哭丧着脸道:“大妹子,不瞒你说,我出来随便逛逛的,身上没带这么多钱。这唉,实在不行,你跟我回家取一趟?”他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打着另一副算盘:等到了老子那里,就轮不到你说话了。  女人并不急,将圆润的双臂抱在高耸的胸前,问“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韩进掏空所有的兜,钱倒是有一大把,不过加在一起还不到一百铢。  “就这些了。”他耸了耸肩,一脸无奈。  女人摇了摇头,然后向韩进身后使了个眼色,一只瘦而有力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走,带你去个地方。”  “哎,你们要干嘛?放开我,你们”韩进挣扎了一下,却被两个人架住,说话就要带走。  “等等!”  就在这时候,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走过来,毫不费力的分开了架住韩进的两条臂膀。旁边的人还想过来帮手,却被年轻人凌厉的目光看得心怯,懦懦的站住了。  女人眼中一亮,抛过一个媚眼。  “老大?!”  天那!看清来人后,韩进兴奋得险些晕过去。今天的运气简直太好了!早知道应该买彩票啊。  来人正是张宇。  其实张宇早就看不下去了。  事情的全过程他都没有错过。不过,倒是很佩服那个女摊主的眼光。韩进的小动作非常隐蔽,连他都骗过了,却被人家看得真切,很不简单!  当韩进被捉脏在手的时候,张宇已经羞愤得满脸通红,恨不得马上拔腿离开。  这就是自己的朋友么?怎么会交到这样一个朋友?  张宇非常苦恼!是啊,不管怎么说,韩进都是自己的朋友,眼看着他出事,甩手不管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种事情也太丢脸了吧?!  张宇迎上了女人的媚眼,谦然一笑,道:“大姐,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朋友因为一时糊涂,做了件傻事。不过您也看到了,他总共就带了那么多钱。这样,”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刚刚向叶朋要到的一百铢零花钱“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一起给您。如果还不行,就只能把他也赔给您了。”  从女人的目光中,张宇看出了一丝善意,语气也轻松许多。  女人挑逗般一笑,那意思仿佛在说:把你赔给我还差不多。他么,就算了。  “哎呀!”韩进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与此同时,一根胳膊粗细的木棍挂着风声从背后砸向张宇。  张宇的感觉何等敏锐?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却没有闪避。他已经看出来了,虽然韩进偷窃在先,但今天这帮子人也不是什么善类。如果不显露出点本事,恐怕不那么容易收场。所以他没有躲,不仅没有躲,连头也没回,只是不经意般扬起右臂,速度却奇快!竟后发而先至,拳头仿佛长了眼睛一样,正击在木棍中间偏上一点的位置。  挥棍那人只觉手中的劲头被阻了阻,接着便抡空了,人也因为用力过猛而向前踉跄几步,若不是被张宇抓住肩膀,恐怕就要迎面扑倒,上演一出‘饿狗吃屎’的大戏呢。那人挣了挣,只觉得肩膀处钻心的疼痛,仿佛被钢箍扣紧了一般,动弹不得!再看手中的棍子,已经断为两截。  本来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们还想一拥而上,占占便宜,但是却被张宇近乎‘恐怖’的身手震慑住,离得近些的胆怯的向后退了退,离得远的索性站在原地翘首观望。一时间鼎沸的人声消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窃窃私语和议论纷纷。  “哎呀,不要打呀。”  也许已经看出来这个帅小伙不好惹,也许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好感。女摊主迅速收好钱,冲过来,用力分开张宇的‘钢爪’,趁机还拧了一把“今天的事情算我倒霉啦,你们走吧!”说着用另一只手按在张宇的胸脯上,肆无忌惮的大吃起豆腐来。  张宇早就想走了,被那女人似推实摸的一按,脸一红便转过身。人群之中闪开一条道路。  “哎,东西”韩进叫了一声,还惦记着回摊上取那块昂贵的翡翠,却被张宇拎着脖领子拥出人群。  “老大,天下真小啊,又见到你了。真好。”待走得远了,张宇才放开手。韩进一边整理后面的衣领,一边笑嘻嘻说道。就好象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张宇听得心中一暖,微微一笑。  只沉寂片刻,二人几乎同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接着便相视笑了起来。  “走!去我那里说。”张宇一把揽住韩进的肩膀,向旅店的方向走去。  “我靠!不会吧?老大!你就住这里呀?”一进店门,韩进便扯开尖嗓门叫唤起来,惹得缩在柜台后的老板抬起头,眉毛拧成了一团疙瘩。  “我靠!”刚一进屋,韩进更为夸张的叫道“这儿他妈连狗窝都不如!”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屋门没关,原来是老板被气得将帐簿重重摔在桌上发出的声音。  “你看你,口没遮拦,惹人生气了吧?”张宇一边笑着埋怨,一边随手带上了门。  “靠!我怕他?这种破屋子就不应该住人!还开什么旅店?老大,没关系,一会儿搬我那儿住去,我那儿可宽敞了!”  “在哪里?”张宇随口问。  “离这儿不远,还有几个老朋友呢!”韩进答。  张宇心中一动,问道:“老朋友,谁呀?”  韩进大剌剌躺在床上“你都认识的,猜猜看。”  “到底是谁呀?”张宇笑着坐在韩进身边。  “得!不打哑谜了。扬科诺夫、尤里金,你还记得吧?另外还有几个他们原来的战友。”  当然记得。张宇的笑容一瞬间凝住了。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高壮憨厚的大个子的模样。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都在这里?”张宇似乎不经意的问道。心里却隐隐感到了不安。  “一言难尽啊!”  韩进有个毛病,一打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废话尤其多。不过此刻,张宇却没有心情计较这些。因为他急切想知道俄罗斯那边的近况。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韩进、扬科这些人都跑到这个偏僻的小城来?  张宇的第一感觉就是:出事了!  果然!  “老大,你还不知道吧?斯罗帕亚出大事了!”韩进点了一棵烟,不紧不慢的抽着。  张宇心中一沉!却没有答茬,仍旧静静聆听。  “也难怪呀,你老人家甩手一走,回国去风流快活,哪理会我们这些兄弟的死活?哎,对了,找到你老婆没有?”  张宇微微一皱眉,道:“先说正经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还记得炸龙扬大楼那档子事吧?已经被定性为恐怖袭击。还有后来和华荣、庆祥火并的事情,闹大发了!斯罗帕亚在n市的局面本来就很微妙,再和这些事扯上关系,已经变得岌岌可危了。”  张宇奇道:“怪呀!你说的那些事都是我干的,和斯罗帕亚有什么关系?再说,后来我在也n市住了小半年,斯罗帕亚都风平浪静,怎么我一走,就岌岌可危了?”  “咋没关系?要不是人家娜塔莎在最后关头帮了你一把,你小子能有今天吗?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呃,不对!喜新厌旧。对,就是喜新厌旧!你个陈世美,白眼狼”  韩进还待借题发挥,一逞口舌之快,突然发出一声惨呼。  “再不老实说话,要你好看!”张宇松开了扣在他脖子上的手,警告道,随即又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又没使劲,别装模做样的。”  “狗屁!咳,咳。你那根本就不是人手,没使劲我也受不了!”韩进咳嗽着,一张猴脸憋得通红,接着翻起一双豆眼问:“我说哪儿啦?”  张宇没有说话,目光渐渐森冷起来。  韩进被看得心里发虚,连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好。我投降,我认输,我全交代行了吧,爷?”  张宇扑哧一乐。  只听韩进继续说道:“就象你说的,本来呢,这些事情已经被压下去了。契科夫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朝里有人,无非花点钱、搭点人情,不难摆平的。谁知好景不长,老爷子没活过六一儿童节,嘎蹦一下就走了。偏偏这时候不知哪个猴拉稀坏了肠子的王八蛋又把这些事全翻出来。哎,人走茶凉!老爷子在的时候关系都好着呢,可等老爷子一走,线儿全断啦。那帮官僚真他妈孙子!翻脸不认人。硬是要斯罗帕亚停业整顿、接受调查。其实那时侯郑晓龙的郑氏集团已经把斯罗帕亚挤兑的不象样了,公司业务被抢走了大半不说,资金周转也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斯罗帕亚被停了业,还养着那么多口子人,就坚持不下去啦。”  张宇默默听着,心中如翻江倒海,这些事情娜塔莎和自己会面的时候并没有讲,只是说公司经营困难,所有自己才给她制定了那三条策略。唉!这个傻丫头。  “那后来呢?公司经营不下去最多是倒闭,你们都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张宇问。  “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那。别提了,俗话说病猫子专咬瞎家雀,这个月初,斯罗帕亚又出了件大事,才把我们逼到这里来的。”  “哦?什么事?”  “斯罗帕亚总部的大楼被炸了!炸得那叫一干净,荡然无存!不过幸亏是在夜里,人员伤亡并不大。但也够娜塔莎一戗!过后没多久警察局的人就上门了,让娜塔莎去接受调查,要不是这丫头机灵,闪得快,这会儿怕还在号子里蹲着呢。”  话说到这里,张宇已经全清楚了。在与郑晓龙的较量中,娜塔莎以完败而告终。甚至没有还手之力。  此时,他心如刀绞一般。只恨自己没能帮上一点点忙。娜塔莎,一个如此娇柔而美丽的女孩子,在丧失了唯一的亲人后,不仅要独力担起事关公司生死存亡的巨大压力,而且还要面对失败后的沉重打击。  天妒红颜!上苍何其不公?为什么偏偏会选中娜塔莎?令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孩子承受如此重压?  张宇甚至可以想象:在离开祖国的那一刻,娜塔莎那双美丽深邃的大眼睛中流露出来的悲哀和绝望的凄美神情。  的确,这样的打击,对于大多数人,特别是大多数女人来说,都很难承受。若精神稍微脆弱一点,非疯掉不可。  娜塔莎呢?她是否能承受得住?  一念及此,张宇便开口问道:“娜塔莎现在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韩进吐了一个圆圆的烟圈,然后说道:“还能怎么样?没疯掉就算不错了。哦,她现在在清迈。”  “清迈?我记得斯罗帕亚的泰国总部好象在曼谷。”张宇问。  “总部在曼谷是没错,可现在的关键是娜塔莎已经没有心思经营了。心灰意冷,你懂不懂?而且这边的公司又受到牵连,境况并不乐观,要不是有几个元老在曼谷撑着,说不定早‘卡嚓’掉了。”说着,韩进用手在脖子上比画了一下。  张宇点了点头。听韩进说话的意思,娜塔莎是跑到清迈隐居避世去了。  “哎,老大。我看你娜塔莎长,娜塔莎短的问个没完,是不是想见人家了?别不好意思,想就是想了,没关系,哥哥我负责牵线搭桥,免费给你当回红娘。”  靠!狗嘴里永远吐不出来象牙。  张宇瞪了韩进一眼,道:“别瞎扯淡!”  他虽这么说,心里倒确实想见上娜塔莎一面,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时机。  “呸!你别装大尾巴狼了!”韩进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你跟我说说,打一见面到现在,你问过我和扬科一句没有?咱们可都是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靠!没说你重色轻友就不错了。”  张宇哑然一笑,细想想,韩进说得也对。  “那你们现在怎么样?在干什么?”张宇问得有些不好意思,好象亡羊补牢那个寓言中的老头子。  “怎么,现在想起问来啦?”韩进已经坐直身体,梗着脖子斜着眼,仿佛一只斗胜的公鸡。  张宇微微笑着,并不说话。  韩进突然扭捏起来“我们,嘿嘿,我们,想在这里注册一家公司。”  “哦?想好做什么生意了吗?”  “还没完全想好。不过,听说山里的钱好赚一些,所以你也知道,扬科这些人虽然头脑不太灵光,手底下可都不含糊。所以我们想组建一支商队。”  尽管韩进回答得相当含混,但是张宇已经听明白了,立刻沉下脸“你们是想做毒品生意?”  “没有,没有。”韩进急忙摇手否认“老大,你可听清楚了,我们只是组建商队,保护那些商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当然,也许会顺手经营一些紧俏的日常用品。决不会沾毒品的边儿!”  “我明白了。”张宇点头道:“你的意思是,只保证自己不做毒品买卖,至于被你们保护的那些商人做什么生意,就跟你们完全没关系了,是这样吧?”  “嘿嘿,差不多吧。”韩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老大,生命在于吃饭。我们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没办法呀。”  晕!张宇被韩进的小聪明气得哭笑不得。与其拼着性命去保护那些毒贩的安全,还不如自己直接贩毒呢!掩耳盗铃嘛!  “不行!我不同意。”张宇斩钉截铁道。  “凭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韩进再次进入斗鸡状态,随即嘟囔道:“切!一分钱也没出,还真把自己当老大啦?”  “谁说我不出钱?”张宇笑着问他。  “你省省吧。身上只有一百泰铢的主儿,出个屁呀?!再说,我还没跟你算老帐呢。”韩进反击道。  “韩进,我什么时候说不还你钱啦?”张宇的笑容更加气人“还有,我现在身上没钱,并不代表以后也没有钱。咱们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吧?难道你对我挣钱的能力缺乏信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韩进终于达到自己的目的。其实当他刚刚见到张宇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牢牢守住这座金矿,再也不离开半步了。至于刚才所说的什么‘商队’,不过是一时兴起胡诌出来的东西。保护毒贩子?要是让扬科知道,还不得跟他玩儿命呀。  “哪里!哪里!”韩进媚笑着解释道:“看你这话说的,我不是一直叫你老大嘛?其实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老大!我的靠山!我的支柱!我最尊贵的”他的话音突然一顿,急切之间,竟找不到更贴切的字眼了。  “摇钱树。”张宇笑着补充。  “嘿,别那么直白嘛。”韩进也笑了,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顶,竟生生将那三个字笑纳了“哎,老大!你这次到泰国是不是来打拳的?我给你当经纪人好了。真的!我人脉挺宽的,在这边有几个朋友”  “算了吧!”张宇回手将韩进推倒在床上,打断他的自荐“你说晚了,我已经有经纪人了。”说到这里,心中一动,诡异笑道:“而且这个人你还认识,能猜出来他是谁吗?”  “啊?”韩进心中无比失落,忿忿道:“我认识的人多了!谁知道是哪个好死不死的王八蛋捷足先登?”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 第二十八章故人下 叶朋喝高了。  他摇摇晃晃的,人虽然扶住门框算是勉强站住,酒气却已先一步逼入房内。  张宇对屋中弥漫着的酒味很是不满,皱了皱眉,随即想起韩进,回过头去。  咦?韩进人呢?他用眼角一扫,笑了。韩进这家伙动作真快,竟然在一瞬间的工夫坐起来,象老鼠般藏到了自己的身后。  叶朋晃了晃脑袋,以确认自己是否还清醒。难道刚才花了眼?明明见到床上躺着个人嘛,怎么转眼就没了?接着,他看到了韩进的一双腿,也笑了。  “呃,小宇。你这孩子不老实、不老实嘛!呃。”他打着酒嗝慢慢扶住墙,进了屋“刚才我说找个小姐,呃,让你开开荤,放松放松,你还装纯洁,现在,呃,倒是自己领着人回来了。哈哈,呃,让我捉奸在床!”  张宇不答,坏坏笑着。他感觉自己身后韩进的小脑袋抖动起来,好象也在笑。  从门口到床边只有四五步远,但叶朋走得却很费劲。好不容易离得近了,他突然张开双臂,怪笑道:“来,让我看看你找的是什么货色?呃。”说完,便作势扑过去。  张宇身形一晃,闪开了,却把韩进让出来。韩进仍然保持着龟缩的姿势,而且,还在偷笑。  “呃!”叶朋被惊呆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仰起脸与韩进的豆眼对视片刻。片刻过后,竟恢复清醒,飞也似的爬起来,冲进卫生间,哇哇的吐开了。  张宇早哈哈的笑成一团,眼泪横流。受到感染,韩进心头的恐惧也一扫而光,放肆的笑起来。  不知过去多久,叶朋已经把自己收拾干净,重新站在二人面前,恢复了平时的镇静。  “笑够了吗?”他冷冷的问。  张宇点点头,然后捏了捏脸上的肌肉,依然酸麻无比,恐怕平日的训练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吧?  韩进好象很怕叶朋,表情没有张宇那样自然,有些尴尬、又有些胆怯。  “很好笑,是吗?”这一次,叶朋转向韩进,仿佛单单在向他发问。  韩进更加情怯,小心挪到床沿、坐好,然后才谨慎的答道:“也没什么好笑。食色性也,人之常情。正常,正常哩。”  “哼哼。”叶朋冷冷一笑,随即坐到张宇和韩进中间,张开双臂将二人揽住,却转向韩进道:“我说你这小子怕什么?不就欠我五千块钱吗?又没问你要。哎,你什么时候还啊?”他刚说完,觉得另一侧有异动,原来是张宇忍不住,又笑开啦。  “老大,我这人你还不了解?最守信用!你放心,那五千块一准还,只不过嘿嘿,现在手头有点紧,”说到这里,韩进好象突然省起什么,一指张宇,叫道“对了!你跟他要!他还欠我一百多万呢。老大,咱俩两清了啊。”  我靠!张宇暗骂一声,这个憋气。他本以为韩进叫自己‘老大’是出于敬畏。现在才知道,‘老大’二字,不过是这家伙的口头禅,也许即便同乞丐打交道,韩进也会高呼‘老大’,说不定啊。  叶朋对老大的称谓仿佛很不受用,或者说很忌讳。立刻板着脸道:“去!没大没小的。谁是你老大?你以为这是黑社会吗?”  韩进马上改口“对!对!不能叫老大。叫老板?现在很时髦的。”他试探着问。  叶朋一瞪眼。  韩进作难了“那让我叫什么?老,老,老师?”  一向伶牙俐齿的韩进竟然开始结巴,他被叶朋逼的已经快没有活路了呀。  叶朋长叹一声,算是勉强接受这个称谓,然后道:“唉,师门不幸!”  张宇笑歪了。  叶朋叹毕,转向张宇,问道:“小宇,你真欠他那么多钱?”  张宇愉快的心情在瞬间被破坏掉,无奈的点点头。现在国内最流行的就是三角债,虽然他已经躲到泰国,却还是被这玩意儿追上身。天理何在呀?!  叶朋问过了张宇,再次转向韩进,道:“小韩,我看小宇也不是个爱乱花钱的孩子,怎么会欠你那么一大笔债?”  韩进两只豆眼转了转,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说为好。否则,嘿,自己亲爱的老师一高兴,没准就把这笔巨额欠款一笔勾销啦,说不定他这么问就是有这份险恶用心呢!  “嘿嘿,”韩进先亮出招牌式的干笑,然后说道:“这件事情,挺复杂的。嗯,很复杂!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哎,对了,老师呀,我看你们这儿的条件也忒艰苦,住着多不舒服?这样,你们俩收拾收拾搬到我那儿去。我那儿又宽敞,人也多,条件可比这儿强百倍不止。啊?你不为自己着想,也替宇哥儿想想,他还得打拳呢不是?”  出于对韩进的不信任,叶朋本来要一口回绝,但转念一想,去韩进那里也不错,就算是猪窝狗窝,至少也可以省去自己一笔开销,便欣然同意。  于是,叶朋结过房钱后,三人结伴走出了这家旅店。  清莱城不大,韩进住在繁华的帕宏育廷大街尽头,听他说从旅店出来,拐上帕宏育廷大街后,往山上只要走二十多分钟就可以到达,因而叶朋没有叫出租车。  三人在夜色中边走边聊边看,倒也快活,特别是韩进,左右逢源,极尽吹捧之能事。  “老师啊,我对你有意见。”韩进边走边说,为新一轮的溜须拍马做准备。  “有什么意见?”  “我怀疑你没有把本事全教给我。”  “哦?”  “就拿刚才来说吧,我看你明明已经醉得一塌糊涂,怎么转眼就没事了?这是什么功夫?”  韩进的话音刚落,便传来‘啪’的清脆响声。原来是叶朋的手掌重重打在他的后脑勺上。  “哎哟!”韩进捂着脑袋迅速躲在张宇身后。心中懊悔万分!冤啊。本来想好好拍拍马屁,怎么就拍到马蹄儿上了呢?  “少废话!”叶朋向张宇背后的韩进恶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冒着雨迎着风,昂然而去。    事实证明:这一次,韩进没有吹牛。  他们三人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便来到韩进的住所,一幢相当漂亮的三层白色欧式小洋楼。  原来,这里是斯罗帕亚驻清莱的一个分支机构。一层是办公室,二层、三层都用来住人,主要招待从外地来这里出差办事的人员以及一些特殊客人。但自从韩进等人到来后,这里便遭了殃。本着一贯的无赖精神以及与娜塔莎的特殊关系,韩进不仅强占了小楼第三层的全部房间用来招呼狐朋狗友,而且还白吃白拿白住,以‘三白’主义占尽所有便宜。搞得鸡犬不宁、怨声载道。  当他再度领着两个陌生人站在门外按响门铃时,负责看门的帕乌多老爹干脆把脑袋捂在被窝里,耳充不闻。硬是让他们在雨中站了十多分钟,最后还是扬科诺夫从酣梦中被吵醒,光脚穿着睡衣跑下来开的门。  打开门后,扬科诺夫一眼便看到张宇,愣住了。随即不顾泥泞,一头冲进雨雾,以俄罗斯人特有的热情将张宇紧紧拥在怀里。  张宇也非常激动!  故人(下)  对于扬科,他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  朋友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朋友;一种是好朋友。好朋友又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酒肉之交;另一类是生死之交。  无疑,扬科便是张宇的生死之交!  只不到一年的时间,扬科好象老了不少,人也显得比较憔悴。看来,在过去的日子里,这个憨厚忠诚的俄罗斯大汉过得并不十分如意。但是通过拥抱,张宇还是感受到了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的那股子特有的热情和力量!  受到感染,韩进从旁边抱住了他们,接着,消瘦高大的尤里金也跑下楼来,加入了拥抱的阵营。  此时的情景非常奇怪:在小楼的门外,雨幕中,四个激动的男人,四条热血沸腾的汉子紧紧抱成一团,久久不愿分开。这让许多路人驻足观看,窃窃私语。  但是,又有谁能体会到他们此刻汹涌澎湃的心潮?和久别重逢的喜悦?  “老大,又见到你,太好了!”  听到这声问候,张宇突然生出晕眩的感觉。难道自己听错了?这是扬科的声音么?发音虽然并不标准,吐字却非常清晰。  “是啊,老大。我,太高兴了!”  这次张宇听准了,是尤里金在说话。  天啊!他们学会说汉语了?  “行啦,有话到屋里说去,外面下着雨呢!我靠!你们怎么都光着脚?快走,都进去。”韩进催促着,将这三个任是谁都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大汉推进客厅。在一旁的叶朋倒被冷落成外人,木立片刻,苦笑着跟在最后,随手关上门。  “韩进,你行啊!教会他们说汉语啦。给你记大功一件!”一进门,张宇便半兴奋半玩笑的对韩进说道。  他确实应该感谢韩进,正是从这件事情上得到启发,在后来张宇他们创办的公司中才多出了这样一条规定:在试用期内,没有学会汉语的外籍员工一律不得转正。当然,这也害惨了相当一部分既抱着发财梦,却又无发捋直舌头的家伙。不过,这是后话了。  再说韩进,‘遭到’张宇表扬后,不仅没有邀功,反而苦着脸道:“哪儿啊!老大,是他们逼着我教的!说是一定要给你个惊喜。你可不知道呀,他们笨死了!最开始的时候怎么教都学不会,我跑了好几回,楞是被抓回来嗨!那个滋味,别提啦,比遭强奸还难受。”  张宇愕然。  “放屁!”韩进的诉苦立刻遭到扬科诺夫的回应。  “是啊,老大,不要听韩胡说。”尤里金也加入了反击的阵线。  张宇再度生出晕眩的感觉!实实在在的头晕目眩!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名师出高徒’?他甚至怀疑,除了说脏话以外,这两个大个子还能从韩进那里学到些什么?    十一月二十八号的夜晚,一个被细雨滋润着的不眠之夜,实在应该被张宇永远牢牢记在心中。  这是他一生当中的转折。在这一天,在这幢白色小楼内,他不仅与昔日的战友喜获重逢,而且在自己的复仇之路上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寰宇无双集团公司成立了。  无双两个字是张宇要求加上的,一经提出,便被大家所接受,觉得这样更响亮。但是只有张宇自己心里最清楚,那两个字是为了一份难以忘怀的记忆,纪念那个美丽、泼辣却不失可爱的姑娘---宁无双。  张宇、韩进、扬科、尤里金,甚至包括叶朋这五个人,彻夜无眠。  他们纷纷讲述了在分开这段时间里个人不同的经历。扬科和尤里金的汉语虽然已经具备相当的水平,但着急的时候,还会忍不住打着嘟噜冒出一些俄语单词,好在有韩进这个半吊子翻译,因而大家相互的交流在保证速度的同时,基本上没有太多的障碍。  张宇的经历引起了几乎所有人的兴趣,尤其老包这个半仙级人物,令扬、尤两个老外感到不可思议、惊呼连连,韩进则向往不已,竟一脚踹开张宇,提前把老包预定为自己的师傅,做起了成仙得道、长生不老的美梦。当然,这些人中也有例外。  叶朋始终一语不发,完全变成旁观者。张宇的过往种种,他大都已经知道,并不觉得希奇。倒是韩进和扬科等人对斯罗帕亚浮沉的描述吸引了他,特别是斯罗帕亚与郑氏集团的斗争使他尤为关注,而且之后便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九章立威 第二天,十一月二十九号的清晨。  当所有人都在恶补前一天晚上缺失的睡眠时,张宇已经精神抖擞的投入了训练。  小楼的地下室居然早就被开辟成为了健身房。这是这幢欧式洋楼带给他的第二个惊喜。由于起得很早,因而他是第一个走进健身房的人,之后,又陆续有一些金发碧眼的壮汉加入进来。据张宇推测,这些人可能就是扬、尤的那些战友。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张宇到底是哪路神仙,但在表面都显示出了相当的礼貌。的确,只是在表面上。一旦开始锻炼,当他们露出了异于常人的发达肌肉和雄健体魄后,傲慢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在他们的眼中,亚洲人,尤其是黄种人,体质先天不足,根本无法与自己这些白种人相提并论。为了让张宇这个看似高大、实际却是菜鸟的黄种人开开眼界,让他从心底里感到震撼,并完全臣服,有个别人偷偷把量加到了最大。  张宇确实有些惊讶。他曾经见识过特种兵的高明,比如扬科,已经非常厉害!眼前这些人虽然还未达到扬科那样‘恐怖’的程度,但实力也已经相当不俗。尤其当这些人凝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势力的时候,甚至可以媲美一个小型军团了。张宇在心中流着口水计算一番,不禁偷笑起来。这些都将变成他手中的实力呀!乖乖,那还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惊讶归惊讶,窃喜归窃喜,张宇并不是呆子,他还是从这些人的身上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的傲慢。  人类是一种天生好斗的动物,是不服输的。特别是男人!  张宇自然不愿意被这些长满黄毛的家伙比下去。在形容年轻、幼稚女孩子的时候,不是有那么句话么:黄毛丫头。黄毛的意思就是还很嫩。眼前这些人,虽然在年龄和体形上都已经实在称不上一个‘嫩’字。但是在实力上,嘿嘿,确实还嫩,非常的嫩。(不知从何时起,张宇也染上了干笑的坏毛病。近墨者黑呀!实在没有办法。)  当然,为了让这些人不受到过分刺激,张宇并没有显示出完全的实力,只是在他们最大量的基础上加了一点点。  比如深蹲,张宇留意了一下,这些人中最牛的一个,重量是四百一十五公斤,不过看起来恐怕已经接近那个人的极限,因为他的动作稍微有些变形。不是很明显,却逃不出张宇的‘慧眼’。(完了,张宇已经学会自吹自擂。恐怕是没救了。唉!)  张宇并不着急,待所有人都练过一遍后,悄悄的把重量加到四百五十公斤,仅仅多了三十五公斤而已。接下来完全变成了他的个人表演。  最初是无数道疑惑和讥讽的目光,但很快,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器械,看傻了。  四百五十公斤,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恐怖’。象这样的重量,在这些人中,最强的一个或者是两个人都能做到,但也仅仅是能做到而已。  真正令他们感到震撼的是:张宇的动作。非常轻松!无论是幅度还是速度,只能用‘惊人’两个字来形容!(俄罗斯的词汇是不是太贫乏了?)他们从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强者,因而只能目瞪口呆。  当张宇完成了第五十次下蹲的时候,小小的训练场内响起了掌声和口哨声。张宇笑着擦了擦汗,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中再去做下一项训练,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中国人讲究中庸,凡事适可而止。让他们知道厉害就达到目的了,没有必要全盘通杀。  一个相貌相当英俊的大汉向张宇挑起了大拇指,接着,大家纷纷过来行俄罗斯礼节:拥抱。  在俄罗斯人眼中,只有朋友之间才互相拥抱。因而,仅仅不到一分钟的工夫,张宇便交到了很多朋友。虽然如此亲密的接触,搞得他很狼狈:一身臭汗味。但是值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获得了这些友谊的同时,也获得了他们的心。  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拿下了一个小型军团。这笔买卖是不是划算得很呢?  中午时分,韩进、扬科、尤里金等人不约而同从散布在各个角落的房间钻出来。虽然他们的生物钟因为昨天晚上的熬夜而变得有些紊乱,以至睡到中午仍哈欠连连、神色困顿,但正如那句亘古名言所说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生理上的需求迫使他们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  叶朋走在最后,脚步踉跄,神色也最差,可以说萎靡到了极点。  唉!不服老不行啊。自从过了四十岁,他的体力便每况愈下,已经无法承受通宵熬夜的辛苦了。  斯罗帕亚的这个分支机构本来是完全按照外企标准,每天都有固定的伙食补贴,数目也比较可观。但是由于近一段时间经营上的滑坡,补贴已经无以为济,因而这个标准也进行了相应调整,改为集中供应午餐和晚餐。并且为之起了个相当美妙的名字:大锅饭。据说这个名字来源于六七十年代的中国,大致的意思是: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好象被曲解了)  当韩进一干人走进临时改为餐厅的会议室时,多数人已经吃完饭,但是没有散去,反而聚在一起,吵闹叫嚷的声音此起彼伏,乱糟糟的。  韩进走在最前面,第一个被吸引过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热闹。无奈得很,那些俄罗斯汉子雄壮得与一座座肉山相仿,无论他如何叫喊,却没有人肯让开哪怕一点点缝隙,急得他跳着脚在人群外围转了好几个圈,直到扬科过来,情况才稍微好转了一点点。  扬科分开人群,但也只是一道不宽的缝隙,仅能容他探进上半身。随即,扬科也用力叫唤起来,随着他的一声声高喊,后背上的肌肉一颤颤的,晃得韩进直眼晕。  韩进再也忍耐不住,‘噌’的拔地而起,攀上扬科的身体,探出小脑袋。  只见在人群中有一张方桌,方桌两端,张宇正在和一个俄罗斯人掰手腕。张宇显比较轻松,虽然嘴唇紧紧抿着,但眼角还挂着一丝微微笑意。那俄罗斯人则不同,右手握紧住张宇的同时,左手竟还扣在自己右手的手腕上,脸憋得通红,两支胳膊隆起的肌肉堆得象小山一样,在裸露的皮肤表面,青筋一根根暴起,样子很是吓人。  韩进立刻兴奋了!又爬了爬,竟骑到扬科脖子上,然后便象一只大猴子般开始闹腾起来。  “玩儿赖哟!两只手掰人一只手,不要脸!没起子!噢,噢,噢”  站在人群外围的叶朋被叫嚷声惊得张开迷迷蒙蒙的双眼,扬起头,愣住了。心中奇怪:韩进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越活越抽抽呢?  就在此时,场中正较量的两个人分出了胜负。只听俄罗斯人暴叫一声,面上的红潮迅速蔓延到脖颈,接着向张宇仿佛铁铸般的手臂发起最后冲击。  喧叫着的人们突然安静了,咬牙切齿的盯紧了桌面上胶着在一起的两只巨掌。  张宇的手有些抖了,连带着胳膊上的肌肉也微微颤动起来,看样子相当吃力,似乎很快就坚持不住了。  正当所有人都认定张宇已经不行了的时候,那俄罗斯人再次发出暴叫,却是一声惨呼。接着便泄了气,右掌被张宇翻腕按在桌面上。欢呼声于瞬间爆发!  韩进尤其激动,,一边高歌,一边一颠一颠的,竟把扬科的脖子当成了马鞍,自己则仿佛骑在高头大马上。  想那扬科是向前探着身,手臂缩在腰间,上半身根本没有着力点,换成旁人,恐怕都支撑不了多久,现在却被韩进当成坐骑,只坚持了十数秒便再也无法忍受,头一低,一下子把韩进摔下去。  韩进正骑得高兴,突然之间,竟脸朝下扑向桌面,惊得魂飞魄散!不过他还存了一点侥幸,张宇的手还在桌面,好歹也能把自己接住吧?  张宇反应多快!看着韩进摔下来,迅速收回手臂,人也向后退开了,边退边不停的安慰自己,对面那位俄罗斯大哥会接住韩进的。  谁知张宇对面那位竟也抱着与他同样的想法,几乎在同时安全撤离方桌。  只听“扑通”“啊!”的一阵乱响,韩进瘦小的身躯结结实实拍在桌面上。周围只安静了片刻便发出哄堂大笑。  “扬科诺夫,你他妈不是人!”韩进在痛苦呻吟的间隙,用特有的尖嗓门高声骂起来。接着,他又看到了张宇那张可恶的带着疤痕的脸,立刻转移了攻击对象“还有你!张宇,你他妈哎哟,疼死老子了。”  人群在哄笑声中散开,有几个围住了扬科向张宇指点着询问他的情况。张宇则以德抱怨,不顾韩进的咒骂,一边将他扶起来,一边给他揉胸捶背。叶朋在这时候才终于有机会靠过来,虽然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韩进的惨相却尽收眼底。  他来到韩进面前,手扶着腰,眼睛半眯着,就象个依然睡意十足的老头子。  “该!”这是恩师对爱徒凄惨下场的唯一评价。说完叶朋便要离开,被张宇一把拉住。  “老叶,你先别走,我有事。”张宇道。  “吃完饭再说,饿。”叶朋摔了摔手,反而被张宇带进怀里。  “说完再吃!少不了你的。”张宇几乎半强迫的将叶朋拖出餐厅,拉到自己屋中。  “你小子是不是要疯啊?使那么大劲干什么?有话快说!饿着呢。”叶朋倚在门框上打着哈欠,活象大烟鬼,很不高兴的样子。  “老叶,我需要一笔钱。”张宇开门见山。  一提钱字,叶朋顿时清醒了,精神陡振。“你说什么?什么钱?”  “你欠我的出场费。”张宇提醒。  “开什么玩笑?我什么时候欠你出场费了?去!去!去!别捣乱。”叶朋开始装糊涂。  “在茂林,我一共打了七场,前五场的钱归你,后两场的出场费和奖金有我一半。这是当初咱们在协议中说好的,你不会不记得吧?”  叶朋愣住了。  张宇啥时候变精明了?  “可是你和武文启那场没有打完呀?”他怔怔的问。  张宇冷冷道:“出场费总有吧?再有,我胜黎春晖那场又怎么说?”  “可是,我去乌鲁木齐的费用,还有,在这里替你办的一些事情,都花了不少钱。没剩多少啦。”  “没剩多少是多少?”  “也就哎,我说你这孩子怎么搞的?不好好准备比赛,竟想着钱的事干什么?”叶朋反击。  “有用。”  “有什么用?哈!你不是把昨天晚上成立公司的事情当真了吧?幼稚!”叶朋轻蔑的一撇嘴,接着嘲弄道:“韩进是个半吊子二百五你又不是不知道!指望他?哼!靠屁吹火!”  张宇忍俊不住,扑哧的笑了,却没有说话,  叶朋继续说道:“小宇,你和武文启那一战是有一些出场费,这不假。可是,和黎春晖比的那场根本就不是咱们事先安排的,你一拳打死黎春晖,人家当时没要了咱哥儿俩的小命就已经算不错啦,哪里还有钱赚?老实说吧,如果不是住在这里,省了些吃住的费用,我现在呀,恐怕已经开始往里搭钱咯。”  张宇本就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实在懒得和叶朋算细帐,此时见他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就不再追究。沉思片刻,决定道:“那就这样。你给我取消新人王的比赛,然后尽快安排几个油水大的活儿,我自信有战胜高手的实力,这一点你应该比较清楚。老叶,我确实着急用钱。”  “我的傻孩子,你怎么就不能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叶朋坐到张宇身边,语重心长的说道:“当然,我对你非常有信心,也知道凭你的实力完全可以济身高手之列。但是,这只也只能是我个人的观点,除了咱哥俩,这个圈里恐怕没人知道你张宇是个什么鸟?你说是不是?”  “去你的,你才是那个什么破鸟!”张宇笑骂道。  叶朋继续正色道:“如果按照你刚才所说,就算我舍着老脸去替你约战一些高手,人家答应不答应先不论,即便约战成功,你的出场费和分成也会非常的低。而这正是我为什么安排你参加新人王比赛的原因。”  “哦?”  “这个道理以前给你讲过,再打个比方吧。比如围棋的棋手,级别从一段到九段不等。小宇,你现在的级别就是一段,或许,已经具备了九段的水平,甚至完全可与他们一战,但是你绝对拿不到九段的出场费和分成,或者,人家根本都不愿带你玩!而新人王战则可以令你省去一级一级的攀登,一步登天!如果你能顺利胜出,则等若直接拿到了九段的段位证书。孩子,这才是真正的捷径啊!”  “那需要等多久?”张宇问。  “一个月。新人王战从每年的十二月一号开始,决战在新年的前一天晚上举行。小宇,我保证,只要你拿到新人王称号,就立刻安排下面的比赛。到那时,你的出场费将是天文数字。当然,新人王的奖金也非常可观,一百万美圆,而且不用交税的,呵呵,嘿嘿。”说到这里,叶朋已完全是一副贪婪的模样。  张宇被说得双眼发亮,又问:“拿到新人王称号以后,我的出场费会有多少?”  “至少不低于七位数,而且以美圆计单位,这还不包括赛后的奖金和分成。怎么样,小宇,看出来没有?你可是很有‘钱’途的喔。”此时,叶朋就象一个经验老到的教唆犯,以金钱为饵,将张宇一步一步引入自己的计划中。  “好吧!那就听你。再等一等。”张宇终于下定决心。  “这就对咯!”叶朋笑眯眯的拍了拍张宇的肩膀“好,你忙吧,再不喂脑袋,我怕是要去见马克思啦。”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张宇望着叶朋渐渐消失的身影,稍微憧憬了一下美好的未来,心里却总有一种淡淡的不舒服的感觉。  突然之间,他醒悟了!  原来是这样啊,他苦笑着摇摇头。  感情自己费了半天口舌,却最终还是没能从叶朋这只铁公鸡身上拔下半根毫毛。这样一来,新公司的运作恐怕就要推迟一段时间。没有办法,钱虽然是王八蛋,但有的时候,没有它还真就不行。唉!人比人,有时候真是没得比呢!    半小时以后,扬科带着满脸歉意走进张宇的房间。  他的汉语虽仍算不上流利,但交流已不成问题。首先,扬科代表自己那些战友对之前表现出来的失礼,向张宇郑重道歉。扬科说,请老大不要生气,他已经代老大教训过那群混蛋了。扬科还透露,那些战友对张宇极为佩服,非常希望为张宇新创建的公司效力。  张宇从来都不是小气的人,些须小事,又怎会令他生气?不过,扬科一口一个老大却叫得他很不自在!于是他急忙更正,让扬科直呼张宇的名字,千万不要再叫‘老大’。至于这些黄毛大汉的加入,本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张宇自然乐于笑纳。  不过,张宇仍有些不明白。扬科这些战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者说,斯罗帕亚驻清莱的这个办事处怎么能容忍这样一群特殊的人群白吃?白喝?白住?  于是,张宇问出了心中的疑虑,很快,便有了答案。  原来,这些人是娜塔莎于两个月前命令扬科征召的。她本想依靠这股秘密力量在最后关头对郑氏集团实施毁灭性打击。但非常不幸,郑晓龙竟然先一步下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摧毁了斯罗帕亚总部,同时,也摧毁了娜塔莎争霸的信心。最后,她一个偷偷溜到清迈避世,却没有交代如何安排这些被闲置的退伍军人。于是,便有了今天的局面。  上述这些事情虽然从扬科口中转述过来,但张宇却听出了更深一层意思。娜塔莎的本意应是希望由自己率领这支突击部队完成最后攻坚的任务。但是这个计划却因自己迟迟不能现身而被耽搁了,或者说,斯罗帕亚的惨败,自己应当负有责任。  想通这一点,张宇的心底又凭添了些对娜塔莎的愧疚。  这些债呀,什么时候能够还清呢?  扬科走后,张宇缓缓闭上双眼,扪心自问。  明天是闰七月的初七  嘿嘿,一年之中居然有两次情人节,这样的好事只有在咱中国才有啊!  好了,废话不多说,老箫在此谨祝兄弟们七夕节玩的愉快。(千万要抓住机会哦) 第三十章杀猫上 “宫本敬一,绰号:吃人的猫。空手道黑带八段。入行前是日本空手道职业选手,最高排名,据说曾进过全日本前十,后因在比赛中致残和致死率过高而被驱逐出职业比赛。此人的特点是动作极快、出手凶狠,追求在运动中杀死对手的快感,并以此为享乐。”  念完这一段,叶朋将一叠资料扔到桌面上“后面还有一些照片和比赛记录,自己慢慢看吧。第一场比赛定在明天晚上十点,对手就是这个什么破猫,你仔细研究研究。”  “我靠!这哪儿是新人啊,整个一杀人老妖嘛!”张宇哗啦哗啦翻着资料,啧啧感叹。  叶朋笑了笑,道:“我这两天比较忙,可能要明天吃过晚饭才能回来。有事的话,直接找韩进,让他去办好了,ok?祝你好运。”说完,便再也不看张宇一眼,转身走了。  张宇又翻了翻资料,轻松的心情慢慢随指尖飞散出去。  没想到第一个对手就是如此难啃的一块骨头!看样子,这个新人王比赛并不如自己想象得那样简单。想想也好笑,他可是已经将新人王冠军的一百万奖金分配干净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韩进的两只豆眼天天盯着自己,就差把他当猫儿眼换钱了。还有扬科和他那班兄弟,虽然整天嘻嘻哈哈的不说什么,但张宇能感觉出来,若再不找点事干,这些家伙恐怕真的会被憋疯了!再者说,这些人抛家舍业的出来为的什么?还不是赚钱?!而自己现在能做的,也只不过是给他们开出一些空头支票罢了。  从照片上看,宫本敬一长得倒并不如何凶恶。只是脸比较长,尤其眼睛到嘴的距离,长得似乎有些过分,好象传说中的驴脸。  有了这样的认识,张宇不禁笑起来,随即叹了口气。  但愿自己开出来的不是空头支票,但愿身边这些人满怀的希望不要变得竹篮子打水,一场成空才好!可是,谁又知道呢?  想到这里,张宇将资料收好,走出门,径奔地下室而去。  十二月一日。  吃过午饭,张宇如往日比赛之前一样,早早把自己关在房中,盘膝打坐,开始为晚间的生死决战预作准备。相反的,韩进和扬科倒显得非常轻松。特别是韩进,还在纳闷。  “哎,我说老扬,你看老大是不是太紧张了?嗯,不象是装的,否则,就太过了。”韩进向扬科私语。  “过--了?这是什么意思?是过去的意思吗?你的意思是说,老哦,不。”扬科刚要说老大,突然想起张宇的叮嘱,立刻改口:“你的意思是说,张宇要过去了?去哪里?”  韩进险些摔倒,骂道:“你真他妈是猪八戒他二婶,笨死!我说的过,不是过去的过,是过分的过!过分?懂吗?”  “我懂。”扬科认真点点头“猪八戒是小说西游记中描写的一个懒惰的神仙,还是一个和尚,可是,我不认识他的二婶”  “”韩进快要疯了!  下午四点。  张宇打坐完毕,走出房间。  韩进仿佛见到了救星,抱住张宇的胳膊哭诉:因为猪八戒那个亲戚的问题,扬科已经追着问了一下午,他实在受不了!  就在此时,扬科出现了。  “韩,我终于找到你了,关于那个二婶的问题,你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韩进急忙应道“不过不是我想到的。是老大,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你问他去吧。”说完,韩进夺路而逃。  扬科转向张宇,投去询问的目光,样子还挺酷。  张宇微微一笑,揽住扬科的肩膀道:“猪八戒的二婶是谁?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认识猪八戒的二叔。”  “?”  张宇指向韩进的背影,道:“那,就是他!”言罢,哈哈大笑起来。  扬科越发的糊涂,不过也笑了,双手一摊耸着肩膀说道:“不明白。你们中国人的关系太复杂!但是,张,我知道:你一定会赢。”  “哦?何以见得?”  扬科指了指自己的大脑,道:“直觉。”然后又指着张宇,继续说道:“你,比一年前,更加厉害。”  在韩进的精心张罗下,晚餐非常丰盛。特别是由他亲自掌勺,炖制的一大盆口味地道的红烧肉,赢得了众人一致好评。扬科尤感惊讶,认为凭这手绝活,韩进甚至可以在俄罗斯开一家中餐馆,保证生意兴隆。  张宇只象征性吃了一点水果,其他东西碰也没有碰。这似乎已经成为他的习惯:大战之前绝少吃东西。  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叶朋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不过,几乎一天未曾吃过东西的他却没有享用这顿美餐的福气。与他同来的还有两个陌生人,岁数都不大,每人一身黑色西装,皮鞋擦得锃亮。两人就站在门口。  叶朋胡乱往嘴里塞了块肉便招呼张宇出发。这次比赛与先前同拉德之战截然不同,参赛拳手必须先行到场。而那两个陌生人便是负责接张宇来的。  “把它摘下来。”张宇最后看了一眼钉在墙上的照片,对韩进说道,然后随叶朋走出小楼。  那是韩进的杰作,他把宫本敬一的照片钉在墙上,然后按照死刑犯的标准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对勾。并且在闲暇时以之为靶子,同扬科二人用飞镖比试准头。韩进的解释是这样可以削减对方的气。  雨已经停了,空气却更显湿闷,似乎随手一握便可攥出一把水气。不过,这似乎并未影响人们出行的热情,夜生活依旧多姿多采。  汽车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穿行,不停用刺耳的喇叭声驱赶泥泞中的人们,但是收效不大,汽车行驶得非常缓慢。出了市区后,这种情况才好转。张宇升起车窗,让司机打开冷气,自己则靠在后坐椅的枕头上,闭目养神。  说来奇怪,他的心绪竟无法平静下来。仿佛心底里有另一个自己在躁动,热烈地期盼着晚间的生死之战。  他深吸一口气,气息在体内默默运行一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但是躁动感不仅未曾消退,反而更加强烈。便如在沙漠中长途跋涉的旅人渴望一片小小的绿洲。  突然,一副血腥画面在脑中掠过。一只奔跑的野兽被凭空撕裂,那畜牲的四肢不停抽搐着,显然还没有死透,而他则握住野兽被撕开两半的身躯,目光贪婪的盯着从断裂伤口汩汩流出的热血  张宇猛然惊醒,一线红芒从刚刚张开的眼中一闪即没。  原来是南柯一梦。张宇舒了口气,再抬头看时,车已经停了。  由于睡了一阵,张宇并不知道汽车走了多久?到了哪里?车门开启处,一条幽森小径出现在眼前。他低头跨步出了车门,口鼻间却觉得一片清新。看样子,这里似乎是一座山寨小镇,而这条幽径则是小镇主街道的后身。  张宇在来人的带领下,向前走了没多久,耳畔便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越往前走,声音越乱,接着便拐入一个狭窄的洞口,只走了十余步,眼前豁然一亮!  一个巨大的宛若豪华大礼堂的山洞出现在面前。只见在正中有一块高大突出的平台,平台被栏杆和缆绳圈住,中间却是两个人纠缠着斗在一处。在平台四周,***照耀得仿佛白昼,灯光下,人头汹涌攒动,声嘶力竭的嚎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张宇还想看个究竟,却被带路的人催促一声,再找叶朋,已经没影了。  耳畔再次传来催促声,张宇眉头微微一皱,随着来人从侧门穿出,走了一小会,进入一个小了许多的洞子。  这明显是一间健身房,洞子中放满了各式健身器械,早有十几个肤色、形象各异的汉子在热身。张宇的出现立刻惹来十数道轻蔑而充满敌意的目光。  “您的比赛一小时后开始,请先在这里热身。有事尽管吩咐。”说完,引路侍者手背后退立到一边。  张宇看了看手表,果然,已经九点整。然后便迎着一道道冒着火星的目光逐一扫视过去,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对手。  “宫本敬一在哪里?”他向旁边的侍者问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使者回答得相当客气,却与没说一样。  “我一会就在刚才那个山洞中比赛吗?”张宇又问。  “不是,您在三号赛场。”  “一共有多少个赛场?很多吗?”张宇惊道。  侍者也很惊异的看了张宇一眼,怕是嫌他好奇心太重了。不过仍耐心回答道:“一共有四个赛场,您刚才经过的是二号赛场。”  “噢。”张宇装作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心中却无比惊骇。若以每个赛场两三千人计算,仅仅在这里观看比赛的观众恐怕就将近万人!如果再算上分布于世界各地在外围投注的赌客  我地天!这到底是一场什么样规模的比赛?比赛的组织者又是些什么样的人?  张宇换好衣服后只略微活动一下,觉得实在无趣,索性坐在一边开始欣赏。虽然他对自己的身材一向充满自信,但是现在,却只能用‘相形见绌’四个字来形容。的确,同眼前这些人相比,他几乎可以算得上‘瘦骨嶙峋’。这就难怪当他刚进来的时候,这些人的目光是那样轻蔑,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怜悯。唉,天外有天呀!  张宇坐了二十多分钟,渐渐的,一些人走了,一些人又进来,仿佛走马灯一样。他看得乏了,便坐在一角开始闭目养神,好象自己并非来比赛,而是游玩。  就在这时,侍者跑过来,先报了声道歉,然后说道:“张宇先生,我刚刚得到通知,应宫本先生的要求,您的比赛将赤脚进行。请您提早做好准备。”  宫本敬一原来也早到了。张宇暗自思忖,随即反应过来,道“我不同意!如果他执意不愿穿鞋,让他光脚好了,我不会打赤脚。”  侍者淡淡应道:“那样,就违背了公平的原则。”  “那就让他把鞋穿上!”张宇的话语中增添了少许怒意。  “对不起,已经决定了。”侍者的神态依然很平淡,语气却非常坚定。  “为什么?”  侍者没有回答,一直平淡的目光突然变化了,轻蔑一笑,仿佛在说:这个问题还用问吗?他是日本人,而你,却是中国人。  “我反对!”张宇怒了!腾的站起来“你把我的经纪人叫来。”  “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权利。不过,如果您坚持自己的意见,我可以代为转达。但是我必须提醒您,这样做,等同于您放弃这场比赛。”  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张宇怒不可遏。真想甩手走人。但是理智却告诉他:这样不行。  钱呀,真他妈是王八蛋!  “算了,我服从。”张宇颓然向侍者招了招手“来,你过来。”  “您有什么吩咐?”侍者靠近了一些,态度不卑不亢。  只听“啪---!”的一声,张宇反手一掌将侍者扇倒在地。  “滚!”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暴喝。  侍者哆嗦着捡起两颗血淋淋的门牙,再看看已接近暴走状态的张宇,捂住肿起的腮帮子灰溜溜退开了。  九点五十分,刚才满地找牙的侍者小心翼翼走近张宇,距离五六步远便站住脚步,重重咳嗽一声。  张宇猛然张开眼睛,吓得他一哆嗦,随即怯声说道:“请跟我来。”  张宇跟着侍者穿过一段昏暗的隧道,之后走入一个比刚才所见二号赛场更大的山洞。侍者远远站住,向山洞中央空旷的平台指了指,便低下头匆匆走开了。  人群之中自动闪开一条道路,交谈声、口哨声和尖叫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一片。张宇目不斜视的沿着道路径直走下去,然后纵身一跃,跳上拳台。  台下突然响起疯了一样的尖叫,口哨声也愈加刺耳。  张宇慢慢放下遮住眼帘的手臂,逐渐适应了灼目的灯光,放眼向台下望去。  尖叫声大都来自女性,几个金发碧眼的女郎叫得最为卖力,样子几近癫狂。张宇甚至怀疑她们是否吃了致兴奋类葯物。接着,他看到了韩进、扬科、尤里金以及扬、尤的战友们。  虽然他们离拳台比较近,但是在茫茫人群中还是很难被发现。是口哨声将张宇的目光锁定在他们身上。无疑,这些昔日的特种兵们,口哨吹得极具专业水准,声音高而不飘,凝而不散,聚成一片之后,有如鹤立鸡群,尤为醒目。韩进骑在扬科肩上,见到张宇,更加手舞足蹈,大喊大叫,扬科似乎已忘记韩进的存在,更与平日判若两人,一边挥动单臂一边吹着口哨,其形象简直可称得上兴奋如狂。  “小宇!小宇!”突然,张宇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他收回目光。  天啊!是蓝队长。  他就站在自己脚底下!与他在一起的还有蓝家马帮的几个骨干成员。  蓝采儿躲在蓝队长身后,遇到张宇的目光,立刻偏过头去,接着又偷偷看回来,再一次碰到张宇的目光,索性转过身,留给张宇一道消瘦的倩影。  蓝队长只是一个劲傻笑,而那些蓝家马帮的成员早把张宇视为天神般的人物,此时,全都沉醉而痴迷的望着他,竟没有一个敢放肆做声。  蓝队长等人的出现确实让张宇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他便猜到个中缘由。  叶朋失踪了一天半的时间,恐怕与这件事脱不开干系。  这个老叶,真是没事撑的!搞什么亲友团?  张宇正自感慨,心中一动,收摄住心神,注意力转回拳台。  此刻,宫本敬一已经抱着双臂大剌剌站在拳台中央,正老着一张驴脸上下打量张宇。  宫本敬一中等身材,长相却比照片中还要难看。尤其一张长脸,刻意板起来后竟使张宇联想起那句名诗: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方才到口边。  宫本无言的扫视过对手之后,将目光定在他那双脚上。  张宇似乎意识到什么,慢慢俯下身,脱掉鞋子。  “八嘎。”宫本轻轻骂了一句,神态不仅傲慢而且无比的轻蔑。  张宇虽然不懂日语,但抗日战争的电影却看过不少,自然知道从那张鸟嘴里喷出来的是什么粪便。俊脸微微一红,但还是强压下怒火,先将鞋子放到台边,然后重新回到宫本对面,屈颈伸腰,伴随着骨头关节一阵噼啪乱响的声音,人仿佛突然涨大了,浑身散发出无穷杀意,好象一尊杀神面对着一只蝼蚁。  就在这时,台下响起了歌声。  战友,我的兄弟。  用子弹射穿敌人的胸膛;  战友,我的兄弟。  用炮火把豺狼驱尽;  战友,我的兄弟。  用鲜血铺就猩红的地毯;  战友,我的兄弟。  用肩膀抗起飞扬的军旗!    战友,我的兄弟。  为了最后的胜利,  兄弟,前进!  兄弟,前进!  兄弟,前进!  张宇回过头,侧耳倾听是扬科与战友们手挽着手唱起的军歌。  这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绽,但宫本并没有把握这次机会。可惜了。  下一刻,张宇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对手,接着翻掌向回勾了勾,意思仿佛在说:来吧!  神情挥洒桀骜,根本视对手如无物。  宫本被激怒了“嗷”的一声怪叫,立刻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第三十一章杀猫下 张宇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宫本敬一,接着翻掌向回勾了勾,仿佛在说:来吧!  神情挥洒桀骜,根本视对手如无物。  宫本被激怒了“嗷”的一声怪叫,立刻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  宫本非常狡猾!  明明已经被激怒,明明已经作出进攻的姿态,却仅仅是姿态。并没有立刻进攻。  他始终与张宇保持着相当距离,不断变换步伐,每一次脚步的改变,口中都会发出‘嘿’‘嘿’的暴叫,仿佛在蓄积力量,又仿佛为自己鼓劲。  他在等什么?  当两个人,尤其当两个高手在咫尺拳台以命相搏的时候,无聊的阴谋和可笑的绝技已经变得微不足道,冷静和凶狠才是制胜关键!冷静可以把握稍纵即逝的时机,凶狠可以在千钧一发之间一击必杀!  宫本敬一身材并不突出,却能在众多挑战者当中脱颖而出,之前又曾位列十大,可见,此人并非泛泛。  一个以杀人为乐的家伙,凶狠自然不在话下,那么冷静呢?  张宇很清楚,宫本敬一是个高手,冷静和凶狠兼备。令他尤为关注的是宫本那双赤足,跳跃时灵巧而充满力量,落在地面舒展却不失沉稳,仿佛天生与地面有一种默契,竟煞是好看!  还在等待时机吗?  张宇暗自冷哼。下一刻,跨步出拳,率先抢攻!  高手相争,毫无花俏可言,讲求的只有四个字:直接!有效!  张宇这一记是直冲拳,径取宫本面门,脚下却施展出七星逍遥步中缩地成寸的步伐,看似颇长的一段距离,却一掠而至。动作迅若奔雷,快到了极点!他已摒除一切杂虑,心中只留有一个念头:杀死对手!与此同时,他的眼中蓦然泛出骇人的红芒!  可以说,张宇的抢攻非常高明!时机恰恰选在对手刚刚跃起的一线,又充分发挥了身高、臂长以及速度上的优势,于瞬息间便突破了宫本心理上的安全防线,令其倍感难受!  宫本目中露出惊骇之色!  对手的‘快’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但真正令他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的却是张宇那双眼睛。凶狠、残忍又饱含杀意的目光已经不能属于人类!  他甚至生出那样一种感觉:单单是那冰冷的、不带任何生气的目光,就可以劈开自己的头颅。  不过,高手就是高手。宫本在惊慌之中并没有失措。他看到已无法遏止张宇的冲击,索性斜步侧身,以同样极至的速度将身体摆渡到张宇的左侧方,同时以手为刀劈向张宇的脉门。  张宇岂能称了他的心愿?身体在高速运动中竟大违常理的突然急停,手腕翻转化拳为刀,正正与宫本劈在一处。于是,两只坚如铁石,利若锋刀的手掌实实在在硬拼了一记,竟是谁也没占到便宜。  宫本早就料到不可能一击得手,刚才冒险硬拼不过是削弱对手强冲的势头,此刻见已达到目的,便借着从对方手上反震回来的力道,退开半步,双脚落地后灵巧的一错,身形微微晃了晃,似箭一样疾射向张宇背后。  这是宫本的一手绝活。名为‘猎猫的晚餐’。不知有多少高手曾在他晃动的身形中变成被猎杀的对象!而其绰号‘吃人的猫’,也正是由此而来。  一上手便领教到宫本的成名绝技,张宇何其幸也!他只觉眼前一花,宫本已消失无踪。不过张宇并不着慌,他的精神早锁定对手的双脚,当宫本电射向背后时,已知其用意,收掌的同时,右腿猛然向后蹬去!  这一踢也有些名堂,是贺老儿教给他的十八种踢法之一,名为‘翻踢亮掌’。属于极为罕见的后向踢法,力量虽不大,却意在料敌人先机,可以借对手之力反震,以达借力打力的目的。就以此时的宫本为例,如果他依循目前的路线飞掠,必会被张宇向后踢出的右脚踹个正着,其后果自然不言而喻。  宫本万没有料到张宇的反应如此迅捷,心中惊骇下出于本能慌忙矮下身体,接着腰间一拧,竟生生收住势子。  台下的人们本以为张宇胜券在握,谁知却被宫本以超灵活的身法掌底游魂般逃过一劫,不禁看呆了。  扬科“啊!”的发出一声惊呼。  张宇看似鬼斧神工的一腿实际却是釜底抽薪之举,一旦无法成功毙杀对手,那么接下来将轮到他自己有难了!以扬科的眼光看,此时的张宇已别无选择,为了躲避致命反击,只能利用后蹬之势竭力向前冲,有多快就跑多快,尽可能脱出宫本的攻击范围。当然,这样做也只能保住一时小命,宫本并不傻,他必然会抓住这一线胜机,衔尾追击,以急风暴雨般的攻势使张宇得不到一丝喘息的机会,然后一举胜定!  张宇危在旦夕!  张宇一脚踢空,眼中红芒暴盛!只见他以立足的左腿为圆心,身体滴溜溜旋转一百八十度,然后才收回右腿,堪堪站住。却正面对着宫本。  张宇竟没有退?他真的是疯了!扬科头脑中“嗡”的一声,顿觉天旋地转。  与此同时,宫本已经面带狞笑,踢出致命的一腿,几乎绷成一条直线的右脚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流星般径奔张宇的腰间而去!  就在张宇堪堪转过身体之际,宫本的脚已经踢到。  张宇避无可避!  扬科等人以及蓝家马帮的人都紧闭双眼,不忍目睹这惨绝人寰的一幕。蓝采儿更是捂住脸,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只有韩进在捂住脸的同时,露出了一道小指头缝,一双豆眼闪动着莹莹光芒,期待奇迹的出现。  在韩进心目中,张宇不仅是好兄弟、好伙伴,更是无敌的战神。  战神怎么可以败呢?  就在这一瞬间,除了蓝采儿的尖叫外,全场鸦雀无声。  奇迹会出现么?  接着,人们的耳畔突然爆出一声仿佛放大了无数倍的‘砰’的闷响。  宫本心中一凛!  凭感觉,他知道自己确实踢中了对手,但是没有踢中腰部,而是踢在张宇的手上,或者说,张宇握住了自己的右脚?  张宇的手似乎早就等在那里,等着他致命一踢。但即便如此,这件事也解释不通!张宇的手应该被踢烂了呀?  此时,宫本已来不及思考,一击不中,后续手段便接踵而出。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杀招。他以被握住的右脚为支点,身体腾空,本想用左腿完成最后一踢,漂亮的凌空侧踢。  但就在此时,宫本发出了一声抢天呼地的惨叫。叫声响彻全场。  张宇用力收紧握住宫本右脚的手掌,生生捏碎了他的脚骨!  宫本疼得几乎昏过去,全身力道早泄得一干二净,腾空的身体如失去生命般倒栽下去。  张宇眼中红芒再盛!猛然扬起左腿,一脚踢中宫本的头颅,将他踢得再度腾空而起,接着飞起右脚,正正踹中宫本的心窝。  宫本就象个玩偶般被踢飞,身体猛的撞在拳台边的缆绳上,然后软软摔下去。  “啊---”韩进几乎带着哭腔尖叫起来“快看!快看呀。奇迹!真的是奇迹啊!”  此时的情景非常奇怪:全场只回荡着韩进一个人的尖叫。  所有人都看呆了。包括蓝采儿,虽然已放下捂住脸的手,人却如同中了邪一样,傻傻的仰望拳台,根本都忘了欢呼。  所有人都被张宇无比凶残的杀气震慑住了。  虽然众人已经‘观赏’过很多场黑市拳斗,对虐杀场面也已经不再感到新奇,但是却没有一个拳手能给他们带来如此震撼。甚至每个在场的人都有同样的感受:张宇最后一脚是踢在了自己的心窝上。  这是什么?  是魔!  “残忍!极度残忍。”一个体肥如猪的家伙,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的说道,眼看着心脏病就要犯了。  “老板,您是不是先吃点葯?”他身边的马崽关心地问道。  胖子摇了摇头,道:“不用。扶我起来,”话说到一半,指了指拳台上的张宇“对了,小四,给我联系这家伙的经纪人。我要他!一定要得到他!咱们走!”  张宇孤立在拳台中央,漠然望着宫本敬一的尸体,眼中的红芒渐渐消退。他似乎想起什么,猛然扬起头。  韩进正向他挤眉弄眼的做鬼脸,而扬科等人早就变得如醉如痴。再看看蓝队长他们,表情反而比扬科等人正常许多。在他们看来,张宇根本是同神划上等号的人物,无论他做出什么,都是值得尊敬和必须理解的。也许自觉同张宇的关系比较亲近,此刻,他们每一个人都趾高气扬的昂首而立,理所应当的分享着张宇胜利的果实。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蓝采儿痴痴望着张宇,仿佛一尊泥塑,眼泪却成串滚落,大张着的眼睛好象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不要命的事情?  张宇看得心酸,别过头去,心中却一动。又是刚才那奇怪的感觉!他怔怔盯着前方,神思却在人群中飞速掠过。突然,他猛的甩过头,望向侧后方。一道非常熟悉的修长的倩影在人群中一闪,便即没入了一条隧道之中。  难道是她?张宇微微耸起眉头。  “张先生,比赛已经结束,请您回去休息。”这时,一个卑贱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也许是缺了两颗牙的缘故,那声音显得有些漏风。  张宇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并不答话,只是冷冷哼了一声,便朝着台下走去。  “您的皮鞋,您的皮鞋。”那侍者飞快冲到台边,抓起张宇的鞋子,急匆匆追在他的身后。 第三十二章奇货 午夜。清莱,斯罗帕亚小洋楼一层客厅内。  韩进略显焦急的问道:“老扬啊,都这么晚了,老大还没回来,你说,会不会?”  “你认为张宇有危险?”扬科很认真的反问。  “那倒不是。我主要担心,要是哪家姑娘看上他,会不会把他抢回家做上门女婿?”韩进一不小心,把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只不过主角换作了张宇。  显然,扬科丝毫不担心张宇会被人抢走,不过,却被‘上门女婿’吸引住了,一个很新鲜的名词!  “上-门-女-婿?是不是走进谁家的大门,就可以成为这一家人的女婿?嗯?”扬科兴趣盎然地问道。多么令人神往的风俗啊!  “我呸!你家老二都学会打酱油了,还想着娶媳妇?花痴啊你?!”韩进愤愤骂道,随即推着扬科的肩膀驱赶道:“去,去,去!再出去看看,说不定老大已经回来了。”  “可是,韩,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扬科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脚踹出了楼门。  与此同时,一辆银灰色雪铁龙小轿车缓缓驶来,在小楼门前戛然止步。车门开启处,张宇迈腿走了出来。  “张!”扬科立刻惊喜的迎上去,施以俄罗斯式热情拥抱。  “有话进屋里说。走!”张宇见扬科张开了嘴,似乎想问什么,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拥着他走进楼门。  一见到张宇,韩进从沙发上跳起来,尖叫道:“哇塞!老大,你总算回来啦。我们还以为”  没等他说完,扬科已抢着道:“变成上门女婿。”  张宇一愣!这两人的话是怎么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嘛。  韩进瘦小的脸蛋罕见地一红,向扬科嗔道:“去!胡扯啥?你呀你,让我说啥好?正经东西学的比蜗牛还慢,这邪门歪道的倒能无师自通?真不是个玩意儿!”接着转向张宇道:“老大,别理他!哎,你咋这么晚才回来?”  张宇淡淡一笑,说道:“呵,比赛结束后我等了一会儿叶朋,本想和他一道回来,不过还是没有等到。哎,他来了么?”  “没有啊。你找他有事?”韩进问。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后面比赛的安排。”  一听到比赛,韩进便来了精神“老大,今天你可真让咱开了回眼!”说着,比划出张宇最后一踢的姿势,口中还夸张的“嗨”了一声,这才笑着赞道:“简直就是牛逼泡在酒缸里!”  “啊?”张宇没听明白。  “最(醉)牛逼的啦!”  晕啊!真是什么人玩什么鸟!什么鸟说什么话!  “哎,尤里金他们呢?睡觉了吗?”张宇急忙转移话题,不能再让韩进胡说八道,否则非把扬科教坏不可。  “哪儿啊!他们狂欢去了。”  “狂欢?”  “对啊,为了庆祝你的胜利,他们决定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那,我和老扬负责看家,迎接你这个大英雄。”  张宇听着心中觉得好笑。常道俄罗斯人贪杯,只看眼前这些人,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狂欢一番,嘿嘿,看来此言不虚。他转向扬科,问道:“老扬,刚才下车的时候,我看你好象有话要问。什么事?”  扬科本来还在琢磨韩进刚刚讲述的那个下流歇后语,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正‘呵呵’乐着,被张宇一问,思路才回到‘正轨’,人也严肃了。  他轻轻捏起张宇的右手,认真看了看,摇着头道:“张,你的对手最后一击非常厉害,可是,你竟然没有受到伤害。太不可思议了。我不明白。”  扬科话音刚落,张宇便伸出了左手,与右手并排而列。  的确,若单看张宇右手,肥肥大大的,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当两只手并列在一起时,差异就显现出来。  张宇的右手比左手明显‘胖’了,尤其掌心和虎口,准确的说,是肿了。  “看出来了吗?怎么能说没有受伤害?”张宇悻悻道。这对他而言是个极大的耻辱。学艺不精啊!  扬科依旧摇着头“不。不明白。”  真是个爱较真的家伙!  “算了吧,老扬。别再问了,你永远不会明白的。咱们老大会法术,懂吗?受伤已经很没面子了。别问了,啊。”韩进仿佛是张宇肚子里的蛔虫,一语道出真谛。不过,他耍了点小聪明,为了省事,没敢说气功(扬科太爱刨根问底了),而是用‘法术’这个中西兼容的字眼蒙混过关。  扬科被吓了一跳!惊异的看着张宇,问道:“你是巫师?”  晕!  “别听他瞎扯!”张宇也被吓了一跳,急忙解释“这是一种气功。是我师傅传授的。大致原理是把体内的气运到手掌上,然后让它们在皮肤下做高速振荡,这样就可以卸掉敌人攻击过来的力。使自己不受伤害。明白?”张宇一边细细解说一边用手比划,为了能让扬科明白,真费了牛劲。他倒也确实没有藏私,只不过当初贺老儿教这套功法的时候,目的是为了攻击敌人,而他却尝试着用来防守,谁知初试牛刀就栽了跟头。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不容易呀!  扬科更加糊涂了。“气功?我听说过,是东方一种很神秘的东西。可是,体内的气是什么?是屁吗?怎么可能送到手上?这,违反常识。”  得!对牛弹琴!  张宇叹了口气,放弃努力。  韩进实在受不了,早就笑翻了。  扬科受到韩进传染,尴尬的笑了笑,还想再问,这时候,叶朋走进客厅。  “呀,小宇,你都回来啦。”叶朋故作惊奇。接着,一指仍乐不可支的韩进,问:“他怎么了?”  “他呀,间歇性癫痫。老毛病,一会儿就好。”张宇没好气道。  叶朋自然听出了语气中的古怪,便不再追问,大剌剌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对张宇说道:“小宇,你走的真急。我还特意多等了一会儿,不过估摸着你是先回来了。嘿嘿。”说着,发出招牌式干笑。  奸笑!  张宇心中一动,看了韩进一眼。韩进向他耸了耸眉毛,张宇已然会意。  “老叶,今天收获不小吧?”张宇漫不经心的问。  “是啊!”叶朋笑着点点头,突然感到张宇话中有话,便一怔“啊?”随即应道:“嘿嘿,你今天轻松取胜第一场,收获当然不小,不小哩。”  张宇和韩进对望一眼,同时怪笑起来。倒把扬科搞得莫名其妙。  “奇怪的中国人。”他想了想,终于得出这样的结论,摇着头上楼去了。  叶朋知道已瞒不过,坦白道:“呵呵,是这样。今天有个老板看上小宇了,想召至旗下,比赛结束后就来找我谈这个事情,耽搁了一小会儿。”  “他开出什么条件啦?”韩进好奇的问。  张宇在一边冷笑。  “具体条件还没说,不过看意思,肯定会出大价钱。”  “哇塞!那咱发啦!老”韩进兴奋的转向张宇,这才发现老大的笑容不太对头,生生将后面的话咽回肚子。  叶朋急忙解释“小宇,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再说,将来挣多少可都是你的,我最多拿点跑腿的辛苦钱,你”  张宇一摆手,打断叶朋的自白“不用解释。你们呀,说好听了是经纪人,其实就是人贩子,这我早知道。”他想了想,接着道:“让我猜猜看,这次你一定没有答应那个老板。对不对?”  叶朋先是无奈的笑了笑,接着颇感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  张宇微微一笑“这不难猜。如果你想将我转手出让,自然会和对方提条件,然后讨价还价。既然现在连条件都没说,那么肯定是被你婉言谢绝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从另一个角度说,你也肯定不会急于把我转让出去。这好比‘奇货可居’那个故事。现在的你,就相当于吕不韦,而我则是你手中的‘奇货’。不到真正的大买家出现,你绝不会轻易出手。”  张宇的分析一针见血,饶是叶朋面皮再厚,也不禁微微一红。  “厉害!”韩进啧啧称赞。  “是啊,小宇长大啦。不简单那!”叶朋随声附和,竭力掩饰自己的尴尬。  张宇并无得意之色,却古怪的一笑,再问叶朋道:“老叶,今天的收获不止这么一点点吧?接着说。”  这一次,真正轮到叶朋惊奇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惴惴的问。  韩进也非常奇怪:难道老师身上还藏着什么宝?  张宇只笑不答。  须臾,叶朋绷不住,自嘲的一笑,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一张支票,叹道:“唉,我真的老啦!斗不过你。那,还有十万美圆的支票。”  张宇伸出手,却被叶朋一闪躲开了。  “先别着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叶朋极不甘心的问道。他甚至怀疑张宇是不是派人盯了自己的梢?  “这也很简单啊,是你自己告诉我。”张宇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接着坏坏的一笑,又道:“是你的表情泄露了秘密。我学过一点相面,你刚才回来的时候,眉目含春带媚,肯定有喜事。根据我了解,一般的事情,甚至包括嫖娼,都不会让你变成这样。只有一个‘钱’字除外。可是你又说了,刚才和那个老板并没有谈成,所以才断定,另有喜事。”说道这里,他看了看叶朋的表情。  叶朋的胖脸已经变成苦瓜的模样。张宇这臭小子,嘴上不留德呀!抓住自己的小辫子不撒手了。不就嫖一回娼吗?食色,性也!嫖娼,人之常情嘛!这种事情孔子他老人家早就给定性了!况且,现在已经是社会主义社会,怎么人们的思想反而不如封建社会开放呢?他真的想不通啊!  张宇话音刚落,客厅内便响起了掌声。  韩进一边鼓掌一边称奇道:“精辟!太精辟了!老大,我更正一下刚才对你的评价。‘厉害’这个词对你已经不合适了。你,你简直就他妈不是人!我宣布,从现在起,老大你是我终身的偶像。”  张宇瞪了韩进一眼,心道:这是夸我吗?不过他也不再过多计较,笑眯眯的接过支票,用鼻子使劲闻了闻,然后收好,才又道:“老叶。说说吧,这钱是从哪儿来的?”  “嘿嘿,嘿嘿。”叶朋胖胖的脸蛋在干笑声中几度变换颜色,最后终于恢复正常。  “这是一个大老板奖励给小宇的。”叶朋对韩进说道。由于怨气未消,他故意将张宇凉在了一边。  “哪个大老板?这么有气魄!”韩进倒是顺竿爬,立刻追问。  “我哪知道?听送支票的小伙子说,出钱的那位爷对小宇今天的表现很满意,所以才表示一点意思,而且还说,以后要是还能有上佳表现,奖励会更多。十万美圆只是一点小意思,你想想吧,这是什么样的人物?”说到最后,他有意无意瞟了张宇一眼。  张宇面无表情。  对于叶朋的话,他最多只相信后面一半。至于前面的叶朋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大老板是谁?鬼话!不过他也不愿再深究,权当给叶朋留点面子。  “老叶,我还想落实一件事。后面的比赛是怎么安排的?”张宇岔开了话题,正色问道。  “你的下一场比赛安排在后天,依然是晚十点,对手是泰国本土人。目前我也就知道这么多,再后面的安排还要等你打过下一场再说。至于对手的资料,我已经托人去搞,明天早晨才能交给你。”  张宇点点头,看看表,已经近两点,便伸了个懒腰,说句“困了”独自走上楼。  叶朋坐在沙发中越想越不是滋味,腾的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张宇,质问道:“不行!你先别走。有件事我必须问清楚。”  “说。”张宇回过头。  “小宇,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总和我过意不去呢?”  “有吗?”张宇无辜道。  “有!我作证。”韩进凑过来抢先答道,惟恐天下不乱。  张宇想了想,道:“也许还真是!至于原因么”他一边拍着韩进的脑袋,一边说道:“因为他是真小人。”接着,指了指叶朋“而你,是伪君子。”  “嗨!怎么把给我绕上了?!”韩进一拨拉脑袋,一脸不满。  “走啦,睡觉!”张宇笑着拎起韩进的脖领子,跑上楼去。 第三十三章祸事 凌晨三点三十分。张宇调息完毕,才有了一点睡意,耳畔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一定是尤里金这班醉鬼回来了。  命苦啊!他叹息一声,摸索着打开床头灯。  练气功使他具备了很多特殊能力,却也带来相当的麻烦。尤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能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声音。前天夜里,他甚至听到一对男女嘿!那两位‘战斗能力’还特别的强,一直纠缠了近两个小时,刺激得他几乎彻夜无眠。他知道,这说明自己的功法尚未练到收发随心的地步,离大成还差得远。这一点点明悟也令他非常沮丧!看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还要继续忍受那种‘美妙’的声音。  楼下敲门的声音一直没有停顿,节奏反而越来越紧凑,间中还夹杂了叫喊声。是尤里金的声音。  张宇从小缺乏父母的约束,生活比较随意,在上床之前乱丢拖鞋已经变成积习。因而此刻,他就象一只没头的苍蝇,手里攥着一只拖鞋的同时,却满世界在寻找它的伴侣。唉,要是能给拖鞋也安上寻呼机就好了,虽然成本高了点,至少找起来方便呀。  真是一群催命鬼!他小声骂了一句,终于在床下的两个纸箱子之间发现目标,不过代价却是额头渗出了一层汗珠。  几乎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门嘭的被推开了,接着便听到一溜小跑的声音。  是扬科!嘻嘻,这家伙又没穿鞋。张宇偷偷的笑了,但马上又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按理说,扬科睡觉不会这么轻呀?嗯!一定是这家伙为了等尤里金他们回来,一直不敢睡熟。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扬科,真是好同志!  楼下传来说话的声音。先是尤里金的大嗓门,他的语速飞快,接着就听到扬科的怒骂。  此刻,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不运功,张宇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就是一个字也听不懂罢了。  咦?他颇感惊讶。  听尤里金的口气,根本不象醉鬼在说话。而且,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再联想到扬科异乎寻常的反应他觉得大有问题,便没有躺回床上,反而穿好鞋,向门口走去。  巧极了!张宇刚拉开房门,扬、尤二人也正好走过来。  “张,出事了!”扬科的面色相当凝重。  尤里金满脸通红,口鼻间散发着酒气,身上撕破了好几处,肩头竟还有血迹。  张宇心中一沉!不用说,准是这帮家伙在外面喝酒闹事了。尤里金是格斗高手,能把他打得如此狼狈,而且只有他一个人逃回来看样子,事情闹得还不小啊!  “进屋里说。”张宇将二人让进房间,自己坐回到床边。  尤里金情绪仍比较激动,便由扬科代述事情的经过。  果然!尤里金等人在城郊的一个酒吧为争夺一个小姐和当地人大打出手。结果可想而知,那些不开眼的家伙被尤里金等人臭揍一顿,打得稀里哗啦。事情到这里本该就已经结束,可谁想却节外生枝,尤里金和那十几位兵哥哥(韩进的叫法)趁着酒劲儿顺手把人家酒吧也给砸了。正在他们过瘾的时候,酒吧外面来了几十手持火器的人,呼啦一下将他们围在当中,结果除了尤里金外,其他的一个没跑掉。  在扬科的叙述过程中,叶朋和韩进纷纷赶来,听了个大概。  “出人命了吗?”张宇冷静的问。  “可能大约没有。”尤里金回答得相当含混。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张宇再问。  “我追一个小家伙,在外边,遇到几个人,打倒他们,就回来了。”尤里金结结巴巴的答道。  “酒吧叫什么名字?”叶朋问。  尤里金很遗憾的耸了耸肩膀。  “你还能再找到那里么?”张宇问。  “可以。”尤里金点点头。  “老大,这回该破费喽。钱还没捂热吧?”韩进不失时机的打击了张宇一小下。  张宇只能报以苦笑。  十万美圆,穿衣吃饭也许是够了,用来赔偿酒吧,也许勉强够。不过若想以之换回十几个生龙活虎的大活人,而且是从黑帮手里要回这些人?嘿!今天的事情,恐怕不能善了啊。  “小韩,这件事十万美圆摆不平的。”叶朋在旁边说道。他倒是和张宇想到一块去了。  “那怎么办?”韩进问。  叶朋摇了摇头。  “直接去要人。”张宇淡淡说道。  “独闯龙潭?老大,你千万别冲动!就算你全身是铁也打不了几颗钉子。大家再好好合计合计,说不定就有办法了。”韩进边劝边向扬科使眼色。  扬科早愁得一塌糊涂,哪还顾得上理会韩进?  “是啊,小韩说的对。这件事硬来可不行。小宇,你千万要冷静。”叶朋接过韩进的接力棒,继续劝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可不希望张宇出什么意外。  张宇也不理会叶、韩二人的劝告,问扬科道:“老扬,你们‘家伙’都带来了么?”  扬科点点头。  “去收拾收拾,咱们一会儿出发。”张宇先将扬科和尤里金打发走,然后转向了韩进,笑道:“咱们有钱,有枪,为什么要怕?”  “我靠!你没搞错吧?还有十几口子人在他们手里呢!”韩进怪叫道。  张宇看了看门外,而后凑到韩进身前小声说道:“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  “?”韩进愕然。    五分钟后,扬、尤二人穿戴整齐,同时出现在张宇的房中。不仅叶朋和韩进,连张宇也为之侧目。  迷采服、陆战靴,防弹背心外挂着满荷的弹葯夹,长短枪支再配以插在陆战靴上的匕首,已经完全是当年执行任务的装备。  扬科将另一副装备丢在床上,只说了两个字“你的。”  酷!  “哇塞!不是吧?动真格的啦!”韩进翘起脚轻轻抚摩着挂在扬科肩膀上的手雷,啧啧感叹。随即对张宇说道:“老大,怎么每次和你在一起都那么刺激?”  张宇的手在床上的装备堆中随意翻着,笑道:“原因很简单。我师伯曾说我面含煞气。”他抽出一把尺来长的匕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连鞘别在腰间。  “面含煞气?真是我师傅他老人家说的?哇,好有深度!哎,老大,这怎么讲?”韩进媚道。  “灾星。”张宇斜了韩进一眼,继续补充道:“我是灾星。”  “啊?”韩进一屁股栽在床上。  “咱们走。”张宇站起身。  扬科没有想到张宇只取了一支匕首,有些不太理解,不过也没多话。  “小宇。你再好好想想,事关人命,冲动不得!”叶朋再也坐不住,站起来,拉住张宇的胳膊。  张宇拂去叶朋的手掌,笑道:“又不是去玩命,紧张什么?”接着正色道:“老叶,咱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者说,这些人可是咱们未来公司的中坚力量,别忘了,你还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好好和韩进一起看家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屋门。扬、尤二人紧随在身后。  他们三人还没走下楼梯,楼下又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张宇一怔,停下脚。难道对方已经先杀上门来了?  扬、尤二人同时举起了手中的自动武器,咔、咔两声打开保险。  张宇一扬手,示意两人不要冲动,自己先飞快的跑下楼。  打开楼门,张宇和敲门的人同时一愣。  谁也不认识谁。  “你是?”  来人是个中年的矮胖子,样子很急。见到张宇,先问出了口。口音却是标准的滇腔。  张宇和蓝家马帮混的时间比较长,对云南话已经很熟悉。“我叫张宇。您?”  “我靠!老莫,你怎么来了?”张宇的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韩进的尖嗓门。  “哦,您就是张宇先生。久仰!久仰!”来人对韩进并未理会,反而对张宇这个名字感到非常惊异,急忙伸出右手。  既然这位莫先生与韩进相识,就不会是敌人。张宇放下心来,伸出手与矮胖子握了握。  这时候,扬科、尤里金、叶朋、韩进已先后走过来。扬、尤二人手收起武器,默然站在张宇身后。  韩进快步抢到最前面,一边将莫先生拉进客厅,一边埋怨“我说老莫啊,这些天你跑哪儿去啦?来得正好,我有事要找你呢。”  一行人刚走进客厅,韩进便抢着介绍道:“来,我介绍一下。”说着,指着张宇道:“这位就是我家老大,张宇。”接着,他又指向莫先生道:“这位是斯罗帕亚驻清莱办事处的总经理,莫伯克先生。”  张宇和莫伯克只得再次点头示意。没等韩进开口,莫伯克已抢先质问道:“韩进,你们在这里随便吃、住都可以,但是,搞得哪门子祸事唷!”说罢,他责怨的瞟了一眼扬科和尤里金,接着,便道出此行的来意。  原来,这位莫先生是斯罗帕亚在本地招聘的工作人员,由于脑筋活络,办事勤恳,再加之上下关系走得都比较熟,因而一直负责斯罗帕亚在清莱的生意和联络工作。但是自从韩进等人到来之后,事情就发生了变化。韩进本着白吃,白拿、白住的‘三白’主义将原本整洁、清静的办事处搞得乌烟瘴气,完全当做了自己这些人的临时行宫。莫伯克心中当然有气!可是在此之前,偏偏娜塔莎曾有过吩咐:好生款待他们。这便让莫伯克敢怒不敢言。俗话说惹不起躲得起,莫先生也挺绝,先以休年假为理由躲在家中,年假休完了又开始休病假,总之一句话:眼不见心为净。谁知他老老实实的躲在家中,却还是被祸事追上了头。  就在刚才,他搂着年轻漂亮的老婆睡得正香,却被大作的电话铃声吵醒。接起电话来一听,才知道是那帮白‘爷爷’们闯了祸。他们把坤哈金先生的酒吧给砸了。现在人家扣住肇事者,让他马上过去谈判。说谈判是好听的,其实就是想敲一大笔钱。不过莫伯克留了个心眼,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先赶来办事处了解情况,却在无意中碰到了张宇。  “既然张先生来了就好办。娜塔莎小姐吩咐过,只要张先生来了,一切就听您的安排。”说到最后,莫伯克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是啊,既然来了顶雷的,他就可以踏踏实实安心过自己的长假,带薪长假哟。  “坤哈金?这是什么人?势力大不大?”张宇皱着眉头问道。  莫伯克急忙应道:“他的势力不算很大,不过却是本地为数不多的几个非华人帮派之一。”  莫伯克话虽没有说透,不过张宇已经听懂了。  一个非主流黑帮能够在当地站住脚,其实力不可小觑呀。  “坤哈金”叶朋一直在默念这个名字“我想起来了。”他突然大叫一声“小宇,这个坤哈金就是想收买你的那个老板呀。”  “哦?”张宇不知在盘算什么,眉头皱得更紧。  韩进兴奋的叫起来“哈!这下简单咯。只要老大答应他的要求,就”他的话没说完,便招来众人一致白眼。尤其他的恩师,目光如刀!吓得韩进后面的话也不敢说了。  须臾,张宇长舒一口气,显然已作出决定。  “莫先生,你们帐上还有多少钱?”他突然问道。  “原来还有接近一百万铢,”莫伯克看了看韩进等人,懦懦的继续道:“现在么,只有八十万左右。”  张宇点了点头,道:“莫先生,谈判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今天你先回去休息。明天,麻烦你把公司的钱都提出来,跑一跑市里的关系。如果不够,”说着,他掏出那张十万美圆的支票递过去“这些钱你也拿着。另外,麻烦你给我联系一下娜塔莎,我明天要见她。”  “跑什么关系?”莫伯克虽然伸出手去,却没敢接支票。他不明白张宇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呵,是这样,坤哈金这个人从明天开始就不存在了。您要做的是给我摆平白道上的麻烦。目前,钱就只有这么多,能做到哪一步是哪步。另外,您也不用心疼钱,这个窟窿很快就会补上。”  莫伯克虽然接过了钱,感觉却象在梦游。  坤哈金不存在了?这话什么意思?他又重新打量张宇一番。看上去蛮帅的一个小伙子,说起大话来怎么连眼皮都不眨呢?只凭眼前的三五个人就想铲平坤哈金的黑帮?不是痴人说梦话么!现在的年轻人哟!不过他还是乐呵呵的收好支票,自己的工作要等到明天才去做,在此之前,事情应该已经能够见到分晓了。如果张宇失败了(当然,这是一定的咯)他还能净赚十万美圆不是?  莫伯克并不看好张宇,而且也根本不为他们担心。这些祸害自己收拾不下,让坤哈金去收拾也是很不错地。他笑嘻嘻的站起身,就要道别,却被张宇叫住。  “等一等,莫伯克先生,请问您是怎么来的?自己开车吗?”张宇很有礼貌的问。  “是啊,是啊。呵呵,谢谢您的关心,我自己回去不会有问题。”莫伯克很感动的点点头,对张宇又生出一些好感。多么细致入微的年轻人!怎么有时候也会犯糊涂呢?他犹豫了一下,考虑是不是应该提醒张宇,不要做以卵击石的傻事。  “这样啊,”张宇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我想和您商量一下,您看,把车留下好不好?”说着,他指了指扬、尤二人“他们这个样子,走上大街一定会有麻烦,所以,想借您的车用一用,明天就还。至于您自己,就叫辆出租车吧?”说到这里,张宇也不等莫伯克答应,便叫道:“韩进,麻烦你帮莫先生叫辆出租车。”  莫伯克顿觉一阵晕眩。鼻子差点气歪了!  魔鬼!简直就是魔鬼!他暗中诅咒着。不过,也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汽车本来就是公司的。算了吧,看在十万美圆的份上,就让他把车开走也无妨。  “没问题。车本来就是公司的,无所谓借和还,您尽管用就是。计乘车我自己可以叫,不用麻烦了。”莫伯克变换出笑脸,起身离去。只不过关门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点。  莫伯克走后,张宇笑眯眯的转向叶朋。  叶朋的心脏没来由的一哆嗦。  “老叶,还要麻烦你点事。”  来了!面对张宇狼外婆式的笑容,叶朋不安的心终于尘埃落定。  “小宇,我帮不上什么忙。真的!再说,我也不同意你这样蛮干”  叶朋竭力推辞,谁知张宇根本不理那套,只听他继续说道:“这件事必须马上就办。请你帮忙摸摸坤哈金的底,调查一下他都有哪些实体企业。然后再和黑道上的朋友沟通一下,请他们不要插手”  张宇还没说完,叶朋已冷笑道:“小宇,你把我当成万事通了吧?这两件事我做不到。尤其第二件,我也是初来乍到,黑道上的人我连根毛也不认识。”  张宇叹了口气,低下头沉默片刻,而后猛然抬头逼视着叶朋道:“记得你刚才说有一个大老板非常赏识我,你可以去找他。既然他日后还用得着我,那么现在去求求他也无妨。”  “我不是说了嘛!我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叶朋极力争辩。  张宇摇了摇头,表示不相信。  叶朋还想解释,突然看到张宇眼中掠过一抹寒光。惊得他急忙闭住嘴。  而后,只听张宇口中缓缓道出了三个字:“蓝-伯-廷!”  叶朋大吃一惊!  ps:老箫知道有不少网站在转载拳王的公众版或盗贴vip章节。朋友,不论你从何处看到了本书,如果真的喜爱拳王的话,请把她介绍给你的朋友。拜托!  老箫自认拳王写的并不比那些‘大仙’们差,可现在的人气寒一个!真不想辛辛苦苦埋头写了整整两年的书就这样被埋没。  不甘心呀!  拜托了,兄弟们! 第三十四章开张 张宇口中缓缓道出了三个字:“蓝-伯-廷!”  叶朋大吃一惊!  ****  “见鬼!你怎么会知道?”叶朋愕然问道。  张宇冷冷一笑,道:“老叶,你不要把我当傻子。我问你,在这场比赛之前,你为什么不辞辛劳的跑到金三角去通知蓝家马帮的人,让他们来观看比赛?往前一点说,你为什么要安排我跟随蓝家马帮偷渡过境?再往前说,在茂林的时候,你为什么故意将蓝采儿指给我看,还偏偏引起她的注意?所有这些问题,答案只有一个:你想通过我,结识蓝伯廷!现在,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还有什么不能满意的呢?”  张宇一连串的问题说得叶朋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心中却无比惊骇。  张宇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那个大老板,我当时就猜到了。你不是说过吗,茂林的拳市是蓝伯廷一手投资创办的,是他为自己培养拳手的基地。而我,就是从茂林被选拔出来的。所以我就是被他培养的对象。换句话说,这十万美圆,实际上他并没有送给外人。而且也没有哪个老板在没有得到任何利益的前提下,就肯随随便便扔出十万美圆。你说是不是?老叶,这些话我刚才没有说,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是想给你留点面子。”  张宇这番话说过之后,客厅内一片寂静。  韩进三个人早就听得晕头转向,不知在云里雾里。  只有叶朋,不住“嘿嘿”的干笑。  张宇的高明使他生出了衣服被剥干净、那种赤裸裸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感觉。  张宇长叹一声,拍了拍叶朋的肩膀,真切道:“老叶,不论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既然咱们走在一起,就跑不出一个‘缘’字。再说,咱们好歹也算自己人,我们的公司不是还有你的股份么?将来公司赚了钱,你也会得到自己相应的那份利益。怎么样?干吧!”  “唉---!”叶朋也长叹一声,接着自嘲的笑道:“小宇啊小宇,和你相识一场,我嘿嘿!算啦,谁让我是你的经纪人呢?得!我就再为你卖一次老命!不过还是那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事情办砸了,你可别埋怨我。”  “好!”张宇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向韩进道:“我需要两部手机。”  “我只有一部,你等等,我上楼去拿。”韩进倒很爽快,说话就要去取。  “不用,我有一部。”;“我也有。”  扬科和尤里金每人拿出一部电话。  张宇问清号码后,将扬科的电话交给叶朋,叮嘱道:“老叶,记住尤里金的电话号码。一有消息马上发短信。越快越好。”  叶朋点点头,收好电话离开了。  安排好一切,张宇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笑着对韩进三人道:“从今天起,咱们的公司就算开张了!”  韩进坏笑道:“是啊。不过老大,让我怎么说呢?叶朋这只著名的铁公鸡,居然被你把毛拔的一干二净。嘿嘿,高!真高!”  张宇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瞟了韩进一眼,道:“是吗?可是我觉得,还差得远呢!”言罢一摆手“不说这些!老扬,咱们出发。”  (ps:老箫知道有不少网站在转载拳王的公众版或盗贴vip章节。朋友,不论你从何处看到了本书,如果真的喜爱拳王的话,请把她介绍给你的朋友。拜托!  老箫自认拳王写的并不比那些‘大仙’们差,可现在的人气寒一个!真不想辛辛苦苦埋头写了整整两年的书就这样被埋没。  不甘心呀!  拜托了,兄弟们!)  莫伯克的汽车是一部老式日本吉普。尤里金负责开车,张宇和扬科坐在后排。  张宇从腰间取出匕首,拔下刀鞘,手指在锋刃边缘缓缓滑过。在流动着的月光下,匕首从刀柄到刃尖飘逸出一屡莹莹寒光。  “张,你为什么喜欢用冷兵器?”扬科轻轻问道。  张宇暗呼好笑。为什么?因为我的枪法超级烂。不过这话却不能说给扬科听。  “我对冷兵器有种特别亲切的感觉。”他煞有介事道。  “我也是。我特别向往中世纪的骑士。可是非常遗憾,我没有出生在那个时代。”扬科憨然一笑,抚摩着冰凉的枪管,继续说道:“现代战争已经远离公平的原则。冷兵器时代,永远没有了。”  张宇微微一笑,突然转移话题:“老扬,我看见娜塔莎了。就在昨晚的拳台上。”他边说边向扬科投去询问的目光。  扬科脸腾的红了,难为情道:“是我把你的消息告诉了娜塔莎小姐。张,很抱歉。但是韩说,这样可以给你带来惊喜。”  惊喜么?也未必。不过,张宇如果知道娜塔莎要来,无论如何也会与她见上一面。  “不用道歉,没关系。以后有什么事最好不要再瞒我,这样也可以提早安排。”他淡淡地说道,话语中却多了一些威严。  “是。老板。”扬科认真应道。  这次轮到张宇脸红了。“嘿嘿,老扬啊,大家都是生死患难的兄弟,不要叫老大老板什么的,这样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还是叫名字的好。哎,娜塔莎还生我的气么?”  扬科一改平时的严肃,顽皮一笑,道:“她没有告诉我。”  晕!张宇知道扬科一定想歪了,还要再解释,汽车却停了下来。就在说笑间,坤哈金的酒吧已经到了。  扬科和尤里金再次检查了一遍装备,确保万无一失后同时向张宇点点头。  “你们跟在我身后,不要太近。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火。”张宇叮嘱完毕,打开车门,迈步下了车。  就在走出车门的一刹,他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身上陡然散发出一股惊人的煞气!  坤哈金的酒吧位于城郊的一条下山慢坡街道上。  此时已接近黎明,许多娱乐场所都已关门休息。冷冷清清的街道上人迹寥落,只有明灭的街灯还在苦苦坚守岗位。坤哈金酒吧上方的巨大霓虹招牌早变得一团漆黑,店门外的两盏门灯虽仍然亮着,灯光却非常昏暗。  从远处望去,酒吧的门口应该已被收拾过,显得很干净,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在屋内,情景截然相反。虽然满地的碎玻璃已清扫一空,但破损的桌椅却随处可见,吧台已经烂得不象样子,而后面的酒柜中更是连一支完好无损的酒瓶也找不出来。  此时,屋中正坐卧着十几个手持武器的家伙,多数都在打瞌睡,只有为首的几个人仍比较清醒。  “四爷,还要等到啥时候?我看不如把那几个俄国佬作掉完了。”一个精瘦黝黑的家伙抱怨道。  那个被称为四爷的人扭过脸,赫然正是被坤哈金唤作小四的马崽。  只听他冷冷哼一声,却没有说话。  坤哈金手下一共有四大得力干将。老大苏克温、老二苏克南是亲兄弟,老大现正在缅甸谈一笔翡翠生意(实际上是去避祸),老二则因上个月的一场火并身负重伤,此刻躺在医院中休养;老三克里木托精通千术,负责城外的地下赌场,一年也见不到几面;老四正是眼前这位四爷。  这位四爷岁数最小,也最得信任,平日不离坤哈金的左右。今天这点事情本来用不到他出面,但因事发突然,且肇事者又是一群外国人,所以下面那些弟兄颇有些不知所措,才迫使他亲自出马。  在酒吧中因喝酒、争小姐而打架的事例屡见不鲜,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有那么一起。但今天确实比较麻烦。首先,这些家伙都是外国人,而且人数众多,如果处理不当,在官面上很容易引发极大的麻烦;其次,经讯问,这些人竟然隶属斯罗帕亚。斯罗帕亚在本地的势力虽不大,但却是知名大公司,本身实力相当了得。对待这样的企业,一般人都会敬而远之,轻易不愿招惹。  四爷虽然一向以处事冷静、老辣著称,但是面对今天这群醉鬼,仍感到无比挠头。这些人杀也不是、放也不是,留着还要管饭  最后,他终于拿定主意:敲一笔钱。而且必须连夜做。如果时间拖得长了,则难保斯罗帕亚不会狗急跳墙,派一群杀手来解决争端。事情一旦发展到那个地步,就很难办了。  所以四爷想起了莫伯克。斯罗帕亚的代理人,一个精明而又胆小的本地人。之前,他们曾打过一些交道,是军火方面的生意。  于是四爷给莫伯克打了一个电话,约略叙述过事情的始末之后,请他过来处理此事。当然,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斯罗帕亚必须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直到现在,莫伯克仍没有来。  四爷看了看表,四点二十五分。已经等了一个小时,手下的弟兄早就不耐烦了。莫伯克这家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难不成还舍不得离开老婆的被窝?  就在这时,酒吧的大门突然洞开!  没错,的确是洞开。就在原来大门的位置,突然多出了一个洞,正方形的洞。  门没有了。  守在门边的一个弟兄竟然被踢飞的一块门板撞晕过去。  在屋中瞌睡的人们悉数被惊醒,接着便传来一片稀里哗啦打开保险和拉动枪栓的声音。  “慢!”四爷一摆手,阻止住手下开枪射杀的欲望。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缓缓走进来。渐渐的,大家看清了他的眉目,这是个年轻人,很英俊的年轻人,只不过眉宇间有太重的煞气,看得所有人心中都生出浓浓寒意。  四爷盯着那张俊脸上的一道浅浅疤痕,瞳孔陡然收缩!在投靠坤哈金之前,他是一名泰拳高手,未尝一败。面对这种充满挑战的眼神,本能的会产生出求战的欲望。  “阁下是张宇?”四爷终于压抑住胸中的战意,冷冷问道。  张宇并没有感到特别的奇怪。既然坤哈金对自己有所图谋,他手下的人能够认出自己自然也合情合理。  “我的人呢?”张宇以同样冰冷的声音问道。与此同时,两个更加高大全副武装的战士平端着武器出现在他身后。  屋中的人们骚动了。再次哗啦啦举起各自的枪械。  四爷皱紧眉头,骂道:“都他妈给我放下家伙!”接着转向张宇道:“你回去吧。我只和莫伯克谈。”  此时,他心中已开始打另外一副算盘:张宇是老板一心要得到的人,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他和这些俄国佬是什么关系,但既然他已经出了头哈哈,这次谈判越来越有趣了。是不是能给老板一个惊喜呢?  “很不凑巧,老莫一直在休病假,这边的事暂时由我负责。”张宇表明身份,随即故意问道:“你就是坤哈金先生?”  “不是。我们老板在忙别的事情,暂时过不来。”  “那就快点把他请来,我要和他谈。”张宇大剌剌的双手背后,向前缓缓走了两步,一副完全没有将四爷放在眼中的样子,背后的右手却握住了刀柄。  四爷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我请示请示。”说着,站起身。  “等等!”张宇又向前迈了一步“我的人在哪里?我必须先看到他们。”  四爷皱了皱眉,对张宇的一再相逼深感厌恶。不过转念一想,说不定日后还是同僚,现在把关系搞僵了反而不好,便无奈道:“他们都在后面。先让你的人放下武器,派一个人去看看就知道了。”  张宇点了点头。  扬、尤二人同时放下武器,尤里金抢道:“我去。”说完快步走过来,在对方一名小瘦子的‘押送’下走进内室。不大的工夫,便转出来,向张宇点点头。  张宇伸出左手一扬,道:“请和坤哈金先生联系吧,我在这里等。”  四爷冷哼一声,转过身。  就在这时,张宇突然启动!飞身扑向四爷。  刚才说过,四爷原本就是高手,因而对张宇一直有所防备。但一来,他的警惕慢慢松懈了,不是么?对方只有三人,谅他们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动手强抢人质;二来,他对自己的身手过于自信,他绝没有想到,张宇的‘快’已经完全超出他的理解。  当他发现张宇有所异动的时候,本来还有一线生机。那就是不回头,直接扑向内室,这样可以赢得宝贵的喘息时机。但非常可惜,他没有那样做。而是侧身迎着张宇踢出一脚,动作之快甚至来不及出言提醒自己的手下。  但他还是只慢了一点点。  他的腿还没有完全摆开,张宇已经飞速切进来。  接下来就只剩下惊愕。  张宇一拳将四爷打翻,之后,匕首便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四爷的头颅被匕首的寒光刺激得紧紧贴住地面,眼中一片茫然。  “都不许动!”守在大门口的扬科单臂扬起冲锋枪,另一只手迅速抽出手枪,黑洞洞的两个枪口对准了屋内。与此同时,站在内室门口的尤里金也单臂制住看守自己的小瘦子,另一只手却猛然甩出一柄军刀,刀刃直穿喉咙,将一个正试图端枪的小子狠狠钉在墙上。  异变来得太突然!从张宇飞身扑向四爷到尤里金飞刀射杀敌人,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十秒钟。当屋内的人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通通置身于枪口之下,变成了俘虏。  “哎哟---”随着一声呻吟,刚才被门板撞晕的那个家伙悠悠醒来。他努力睁了睁眼睛,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接着便觉得背后吃痛,人象只皮球一样被踢进俘虏堆。  扬科用枪口指挥着俘虏们互相用皮带捆牢,尤里金则返身冲进内室,解救自己的战友。很快便听到一阵叽里咕噜的外语,伴随着无数‘俄式’咒骂的声音,那十几个被捆住多时的战士才舒缓着筋骨从内室鱼贯走出来。  见一切已尽在掌握,张宇舒了口气,轻松一笑,对四爷道:“现在可以给坤哈金先生打电话了。” 第三十五章豪夺 坤哈金,今年四十八岁。年幼时随父母从泰南避祸至清莱,并在清莱定居。十五岁出道,跟随马帮在金三角从事走私交易。三年后尝试走私毒品,一干就是两年并由此赚到了一生当中的第一桶金。之后回到清莱,开办了一所纯粹从事性服务的按摩院,由此开始了彻头彻尾的罪恶生涯。  早年的坤哈金不仅大肆从事毒品交易,而且还在暗地偷偷地进行贩卖人口的勾当。后来毒品生意越来越难做,他索性将重点转向了后者,贩卖人口。坤哈金只贩卖一种人,生长在深山中年轻而贫穷的女孩子。他以介绍工作和婚姻为饵将那些女孩从金三角偏僻的山寨中诱骗出来,然后转手买到南方,姿色尚佳者甚至卖到日本乃至更加遥远的欧、美洲。  坤哈金好色,对经手的女孩更多有染指。这二十几年来,被他糟蹋过的无辜少女不计其数。坤哈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仅自命风流俊杰,更定下了占有一千个女人身体的‘宏伟’目标。不过也许是风流得过了头,他虽已年近五旬却仍无子嗣,身体也每况愈下,尤其是那方面的能力,大不如前。至此,坤哈金才稍有收敛,但仍在原配妻子之外,包养了四个年轻漂亮的小老婆。尤其是最后一个小老婆,被他视为掌上珍玩、爱不释手。  此刻,他就正在那女人的居所,刚刚洗过澡,正躺在床上看报纸。那女人则扭动赤裸着的雪白身躯慢慢爬到了他的身上。很快,他的下面就有了反映。坤哈金满意地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那瓶‘伟哥’,然后揽臂将女人拥入自己的肉山之中。  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响了。  坤哈金看到号码知道电话是从酒吧打来,心中涌起一丝淡淡不快,但还是抓起了电话。  “老板”  四爷仅仅说了两个字,话语就被坤哈金不耐烦地打断“小四啊,是不是刚才的那件事情?我不是说过吗,要你全权处理。怎么,难道连这么一点小case都解决不了?”坤哈金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摩女人光滑的身体,引得那女人发出阵阵娇哼。 显然,四爷已经从电话中听到女人娇喘的声音,暗暗叹息一声,继续道:“老板,我要说的是,他们来谈判的代表是张宇。”  “哦?是‘那个’人吗?”坤哈金立刻推开已经爬到身上的女人,却兴奋得几乎浑身发抖。  到了他这样的年纪,钱已经变得比女人重要得多。尤其象张宇这样的摇钱金树,他可是势在必得呀!  “是。”  “good!”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霍然从床上坐起来。对他来说,这也许是一生当中最大的一笔生意。如果能得到张宇,就等于获得了亿万财富!  下一刻,坤哈金略显紧张地问:“他怎么说?”  电话那边的四爷只略微顿了顿,颈间便已吃痛,一丝透骨的寒气从利刃尖逼射出来,刺得他一哆嗦,只得无奈道:“我答应放回那些混蛋,但条件是他必须为老板您效力。他基本已经同意我的要求。不过还想和您见一面,再谈谈其他的条件。”  “好说!好说!”坤哈金心花怒放!“你告诉他,我马上就到!另外,小四啊,这件事情如果谈成,我奖励你五万铢外加一个月长假。”说完,他兴冲冲挂掉电话,开始悉悉簌簌的穿衣服。  “老公---”女人不答应了,将平躺在床上白花花的腰肢扭了扭,诱人的模样足可令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喷血。  谁知坤哈金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说了句:“小乖乖,你先睡。”便趿拉着鞋,一边系裤腰带一边冲出了房间。  “死胖子!”望着他如圆球一样离开的身影,女人忿忿骂出了声。  这一次却真让她说对了。  四爷颓然放下电话,沉默片刻,突然扬起脸,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谈生意!”张宇爽快答道。接着笑眯眯反问:“坤哈金先生不是一直要和我谈生意吗?”  “你从背后偷袭,很卑鄙!不配作一名勇士。”四爷本想用‘卑鄙’这个词来形容张宇的阴险,但又觉得语气不够充分,便加上了后面评价。  是啊,同张宇这种阴险狡猾的人谈生意,无异于与虎谋皮,怎么可能有好的结果?  “他说的对么?”张宇转向扬科。  “对。”扬科衷肯的回答。  晕!张宇手臂一扬,仰天长叹!什么样的好搭档哟?!  “张,你确实从背后偷袭。”扬科认真道:“不过,你是勇士。”  哈!张宇侧过脸对四爷笑道:“听见了吧?你一个人的评价算不了什么,多数人的看法才能代表真理。”(多数人?)  四爷冷笑着别过脸。  就在这时,尤里金在不远处叫道:“张,叶朋先生打过来的电话。”  张宇心中一喜!应了一声便跑过去,拿着电话走出大门。  “哈---,”电话那边,叶朋先打了个哈欠,然后说道:“小宇,坤哈金的情况基本搞清楚了。”  “老叶,效率蛮高嘛。”张宇笑嘻嘻赞道。  “哪里,哪里。坤哈金在黑道上没有什么朋友,不属于任何团体势力;不过,你要注意,在官面儿上,他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靠山。”  “不大不小的靠山?这话什么意思?”  “那是一个世袭家族,和皇亲国戚沾点边,现任的家主叫苏布。这个人虽然在官场上没有职位,不属于实权派人物,但是根基相当雄厚,很多本地的政府官员都会买他的帐,有一定影响力。”  “世袭?靠,坤哈金不会也是皇帝老儿的什么亲戚吧?”  “呵呵,是国王。”叶朋笑着纠正“坤哈金和王室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能巴结上苏布,主要依靠两大法宝。”  说道这里,叶朋故意顿了顿,似乎在考究张宇。  “哼!无非是金钱和美女,没什么新鲜的。”张宇冷哼道。  “嗯,正确。”叶朋满意道:“小宇,你可以出师了。”  “天!这算出的哪门子师?”张宇叫道,随即反应过来,立刻警告:“老叶,我提醒你,不要趁机抬高自己的身份。”  叶朋说完之后,自己也有些后悔,连忙道:“口误,口误。对了,关于坤哈金,还有其他一些情报。他有一家赌场、一家按摩院,再有,就是你处身的这家酒吧。按摩院和酒吧在同一条街,赌场在城外,距离酒吧那条街有十多分钟的车程。坤哈金手下有四个助手,号称四大金刚。本来老大和老二负责酒吧和按摩院,但是前一阵出了点事,老大在国外跑路、老二躺在医院,所以现在酒吧和按摩院的生意暂时由老四照看,就是被你拿下的四爷。老三是个老千,负责赌场。大致的情况就这些,还有问题么?”  张宇心中已有了打算,又问道:“他家里有什么人?儿子?女儿?”  “这小子是绝户,没有子嗣,不过老婆倒有四、五个,怎么?你想连他几个老婆也一起接手?”  靠!叶朋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张宇心里这个气,直接让叶朋接替了狗的位置。  “别胡扯。行,我都知道了。老叶,今天辛苦你了,早点休息吧。”  “哎,这还象句人话,我”  不等叶朋说完,张宇便挂了机。  气得叶朋在那头直骂过河拆桥。  张宇回到酒吧,将手机还给尤里金,然后走到四爷面前,指着电话道:“四爷,还要麻烦您点事。请给三爷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四爷不置可否,依然冷冷的问出了刚才的问题:“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得,挺有性格!  张宇嘿嘿一乐,将匕首在掌中把玩一番,又问:“二爷住在哪家医院?”  四爷默不做声。到现在,他已隐约猜出张宇的用心。不过,他仍不敢相信张宇会有那么大的野心,或者说,张宇能具备吞并坤哈金的实力。这小子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点?就不怕被撑死?  张宇叹息一声,不再询问,心中却在四爷的名字上打了一个红红的对勾。  此时,酒吧内已收拾干净,俘虏被战士们安置到原先关押他们自己的厨房内,当然,其中不乏借机下黑手泄私愤者,不过张宇已管不到那么多。他命人将四爷牢牢捆好,自己则在他身边摆了把椅子,大马金刀坐下,恭候坤哈金的‘猪’架。  五分钟后,坤哈金自己驾着车来了。  一下车,他看到已经变成‘门洞’的酒吧大门,愣了愣。就在愣神的工夫,从‘门洞’中飞速冲出两名战士,一左一右将他制住,拖进屋内。  坤哈金拼命挣扎,被战士用破布捂住的嘴‘唔,唔’叫个不停,圆圆的脸憋得仿佛熟透了的特大号西红柿,而整个人却象极了一只被拉进屠宰场的肥猪。不仅体形,声音更象得厉害。惹得很多人都禁不住想笑。  一名战士抬腿用膝盖顶在坤哈金的腰眼上,他如同遭受电击一样,一阵痉挛,身上的肥肉似波浪般荡起一圈圈涟漪,接着身子便软了。  张宇摆了摆手,两名战士将瘫作一团的坤哈金丢在地上,向后退开半步,分立左右。  “坤大老板,”张宇笑着走过去,用脚尖轻轻挑起坤哈金的胖脸“我请您过来,是真心实意的想同您谈一笔生意。”  坤哈金渐渐缓过气来,却不理张宇,狠狠盯了四爷一眼。四爷惭愧的垂下头。  “你们怎么搞的?!不懂待客之道吗?快去,给坤先生搬一把椅子。”张宇扭过脸,对扬科等人故作嗔道。  扬科吩咐一声,便有人去挑了一把还算周整的圆凳,将坤哈金扶上去。  “说吧,你想要什么?”坤哈金不愧为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知道眼前的局面硬撑是没有用的,索性开门见山。  “爽快!”张宇击掌赞道“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今天发生的这件不愉快的事情,想必您已经知道。有十三个位高贵的俄罗斯朋友在这里遭受到极不公正的待遇,被非法拘禁。他们的肉体和心灵都受到了极大伤害。所以我希望您能够作出赔偿。”  “你想要多少钱?开一个数目。”坤哈金暗中松了口气。赔偿,不就是要钱么?只要能保住性命,就有翻本的机会。  四爷眼中透出疑惑的神色。难道是他猜错了?  “嗯咱们初次打交道,就算你便宜点,一个人五万,十三个人一共是六十五万。”  见坤哈金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张宇补充道:“是美圆不是泰铢。而且要现款现付,不能赊帐。”  坤哈金为难了,苦着脸道:“张先生,这里不是美国。这么短的时间,根本筹不到那么多美圆现金。就是同等数额的泰铢现金,也要凑一凑看,并不一定够。”  讨价还价么,凭你也配?张宇暗自冷笑。“这是我能开出来的最低数额。如果您实在做不到这样,您只要交出四十五万就可以,剩下的么,”说到这里,他盯着坤哈金的腰间,坏笑道:“就把您的那个玩意儿切下来凑个数。”  坤哈金好色,不妨以此吓他一吓。  果然,坤哈金面色陡变,立刻夹紧双腿,几乎哀求道:“张先生,这我还没有小孩,您是不是把要求放宽一些,我一定竭尽所能。”  张宇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以为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要钱不要命,这种人比较有骨气,下场却是死路一条;另一种要命不要钱,这种人往往会遭到唾弃,但是可以苟活。坤先生,您真的让我开眼了!您不属于这两类,而是第三类,既要钱又要命。真的很另类。”说着,他转向扬科抱怨道:“老扬啊,我一向最讨厌和商人打交道。商人都惟利是图,太狡诈!坤哈金先生不能满足咱们的要求,你说该怎么办?”  扬科亮出招牌式的动作,肩膀轻耸,双手一摊。  晕!一点都不懂配合。  张宇只得继续自说自话:“算了,钱我不要了。坤先生,我只从你身上取五样东西,用来抵数。”他的目光在坤哈金身上逡巡片刻,继续道:“四肢外加那一根,您看怎么样?”说话便抽出匕首,作势要为他进行生理切除手术。  “不要!”坤哈金惨呼一声,额间冒出汗来。“我同意,同意。如果现金不够,可否用其它东西折算?”  “当然可以。”张宇大度道“既然坤先生那么爽快,我也让一步。不必全部使用美圆支付,兑换成相当价值的泰铢也行。”  “请允许我打几个电话。”坤哈金颤抖着伸出手,握住电话。  赌场只有一万多美圆,泰铢不到四百万,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有二百五十万人民币!用三爷克里木托的话说:刚从一个凯子身上赢来的。据猜测,那人可能是中国国内某金融单位的一个小头目,满嘴金融术语,牌却比谁玩的都烂(有被坑害的嫌疑)。  坤哈金的家中只通知了最小的老婆,那里现金虽不多,但是却有一些价值不菲的珠宝。  在张宇的监督下,坤哈金不敢吐露实情,只说在谈一笔大买卖,急需用钱。他那年轻漂亮的小情妇很是扭捏了一阵,在得到日后将会有加倍利润返还的承诺时,才欣然同意。克里木托那边,坤哈金让他亲自带着钱过来,对别人不要说。当然,这也是出于张宇的授意。  很快,坤哈金的小老婆先到了。那的确是个尤物!无论身材、长相都能使人生出惊艳的感觉。  只可惜,扬科手下的大兵似乎并不懂得怜香惜玉,在美人发出惊呼之前便先一步锁住她的喉咙,手劲稍微大了点,竟然辣手摧花,使得美人儿香消玉损了。  坤哈金悲痛欲绝!但哭嚎声却被刚才的那块破布堵住,再次发出类似于生猪濒死前的那种哼唧声。  感到难过的不止坤哈金一人。张宇也深觉惋惜。只不过,他是替韩进惋惜。韩进至今还是单身啊!  美人带来的手提箱被一名战士送过来。打开箱盖后,现金确实不多。张宇指着琳琅满目的珠宝对扬科道:“把这些东西分了,兄弟们每人一件。”  获知可以分到珠宝,战士自然十分欣喜,按顺序每人取了一件,扬、尤也不例外。正当张宇盘算着如何将剩余的东西分给叶朋和韩进时,却才发现,箱子竟然空了。仅余一只精致的彩绘小酒杯孤零零躺在里面。  他苦笑着看了看那小玩意,心道:还行,总算给我留下点东西。师傅好喝口小酒,这小东西送给他老人家倒是不错。这么想着,便合上了箱盖,将现金和酒杯一起封入箱中。  就在这时,坤哈金的眼中突然流露出更加痛苦的神色。在场的人中,也许只有他才知道那个小酒杯的真正价值!眼见张宇将宝贝收入囊中,他真是又心疼又生气。  这个贱货,死有余辜!他在心底里咬牙切齿的骂道。恨不得那可怜的美人立刻还魂复生,再被他杀一次!  张宇等人又恭候了近半个小时,克里木托才‘姗姗’而来。  其实也怪不得这位克三爷,只点钱、装箱就耗费了不少时间。而且他心里也很纳闷:老板究竟在谈什么样的大生意?要是把赌场的钱全抽空了,日后还干不干?这些问题刚才在电话里他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  在所谓的四大金刚中,克里木托与坤哈金最为疏远,完全是雇佣关系。很多大事、机密事都轮不到他知晓。当然,对这件事他还是有很强的好奇心,况且此事还关乎他的饭碗。  当克里木托克三爷走进酒吧后,所有疑惑都烟消云散了。负责拿人、抢箱子的依旧是刚才那两名战士,只不过汲取了先前的教训,他们下手比较轻,没有再出人命。  箱子总共有两只,塞得满满的,打开箱盖后,飘出一股油墨的清香。  扬科刚要派人清点,却被张宇阻止。“不用了,盖上盖子。”他把手轻轻一挥。  “唔!唔”依然被塞住嘴巴的坤哈金再次挣扎起来。  张宇随手扯下那块破布。  “呼,”坤哈金长长吐了一口气,然后才悲愤道:“姓张的,钱你已经拿到了。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不急,不急。”张宇坏笑道“钱虽然是拿到了,但是为了防止您日后对我们进行打击报复,所以我认为,您有必要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今后不对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下黑手。”  坤哈金顿觉眼冒金星!这算什么馊主意?由此也可以看出张宇的幼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真正能起到保障作用是什么?是钱、是人、是枪!保证书顶蛋用?不过既然张宇有这样的要求,他也只能点头同意。  接着有人送过纸、笔,坤哈金大笔一挥,很快便草草写就中、泰两国文字的一份保证书。并且在最后的位置签上大名,按下手印。  张宇见目的已达到,便将一纸文书交给扬科。不过不用收,一会儿还有用。  “张宇,你到底什么时候放人?”坤哈金有些慌了,颤声问道。  张宇不答,只轻轻拍了拍箱子,然后问道:“坤先生,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算有钱人了?”  坤哈金木然点点头,心中生出一丝恐惧。  “你再说说看,这么一大笔钱,该怎么处置?放在家里?风险太大。存银行呢?利息太少!”张宇边摇头边叹息,突然,他的眼睛一亮“哎,你看投资怎么样?”  坤哈金已经被张宇折腾得几近半疯,痴呆呆不知该如何应答。  “对!就是投资!”张宇把手一挥,道“坤先生,我这个人呢,不太善于交际,特别是不爱和生人打交道。既然咱们都这么熟了,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再做一笔生意。”说着,他把两只钱箱推到坤哈金面前“这些钱归你,你把名下的产业全部转让给我。”  坤哈金愕然扬起脸,到此时,他哪还会不知张宇的用心?  “你,你,你是个魔鬼!” 第三十六章除恶 坤哈金愕然扬起脸,到此时,他哪还不知张宇的用心?  “你、你、你是魔鬼!”  ****  当一头猪,或者一群猪被赶入屠宰场的一刹,它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猪是不会感到悲哀的,至多会非常惊恐。  那么人呢?  以坤哈金的块头,临死前的嚎叫声应该相当惊人。但是很可惜,大家并没有这个一饱耳福的机会。  张宇轻轻挥了挥手。这一次扬科领会的倒是很彻底,右手迅速戴上手套,从背后捂住坤哈金的嘴,接着手臂一错,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猪作为食物被人类屠杀确实很冤。但是坤哈金一点都不冤!这倒并非他不是猪的缘故。因为这个人的双手沾满血腥,处女的血腥!的确,他也许从来没杀过人,但是却不知有多少无知少女被他糟蹋后卖掉,有的甚至不堪凌辱而自尽。  也许,早在二、三十年坤哈金就该死掉,但人间的世道却就是这样,往往是这些恶贯满盈的人活得反而更加逍遥。所以张宇早就决定灭掉这个祸害,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四爷紧闭的双眼中流下两行泪。自从老板的五太太死于非命后,他便看清了一切,不再存任何奢望,闭上眼只等最后时刻的到来。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老板是否恶贯满盈,是否真的该死,他只知道老板对自己有恩。恩重如山。  克里木托本来就很憔悴。乱糟糟的头发,干瘦蜡黄的脸,尤其离开赌桌后,眼神总是非常散乱,飘忽不定。很明显,这是因长期不规律的生活所致。但是,当他目睹了老板被毙杀的全过程之后,仿佛变了。就象一只猫被扔进狼圈里,给人一种‘炸’了的感觉。此时,他面色惨白的坐在椅子中,眼神终于聚拢在一起,却死死盯着扬科,生怕那个恶鬼向自己伸出魔爪。  张宇收回目光,心中感到非常满意。他拿过两张白纸,将坤哈金的拇指沾上印油,然后在白纸下端分别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手印。做完这项工作后,他舒了口气。在这两张白纸上,他会找人写一式两份的坤哈企业产转让合同书。现在手印有了,只缺一个亲笔签名。而这也就是刚才他坚持要得到那份荒唐保证书的真正原因。既然有了原始签名,模仿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张宇将白纸交给尤里金,耳语一番。尤里金点头示意后,命人将坤哈金夫妇的尸体抬走,自己也跟着离开了。  张宇交代给尤里金三项任务。第一,找到韩进,伪造一份韩进和坤哈金关于企业转让的合同书。第二,将一份合同正本及坤哈金夫妇的尸体放在那美人的汽车内,然后由专人将车开到通往清迈公路上,将车推下山涧,伪造一个抢劫杀人的现场。尤里金这些人原本就是反恐专家,制造一个犯罪现场应该不成问题。第三,办妥这些事后,带着韩进这个未来的老板走马上任。  虽然明知完全掩盖犯罪的痕迹是根本不可能的,但张宇仍然煞费苦心,尽力将事情做得干净些,别看现在比较麻烦,却能为将来省去不少头脚。至于对韩进的安排,是他一早就想好了的。  韩进这个人贪财、好色,甚至有些近乎无耻,自身又没什么本事,看上去似乎是个废物。不过张宇却有另外的想法。韩进对钱财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热情,或者说热爱。这样的天性使他具备了在经营方面的最基本素质:只有热爱钱财的人才能在赚钱的伟大事业中全情将自己投入进去。另外,韩进似乎也具备相当的经营管理能力。记得他自己说过,早年曾在俄罗斯开了几家商店,而且经营得都不错,后来衰败是因为遭遇到黑帮的打劫。当然了,韩进这家伙的话不能全信,但是也不能不信。所以张宇决定搏一下。不过,就直觉而言,他还是相当看好自己的决定。  安排好一应事物,张宇再次将注意力转回酒吧。四爷仍低垂着头,如同行尸走肉。另一边的克三爷却已经快崩溃了!原因很简单,扬科刚巧就站在他身边。  张宇清了清嗓子,对二人说道:“刚才,我已经与坤哈金先生签署了关于企业转让的协议。他同意将名下的赌场、按摩院和这所酒吧出让给我,并且已经带着巨额转让金携夫人去度假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现在,我需要有人出面来证明这件事。你们二位谁愿意帮我?”说到这里,他将目光定格在四爷的脸上。  四爷仿佛有所感应,猛然抬起头,低声骂道:“去死!”  张宇点了点头,面带笑容的踱到他身边。  “好!有种!我佩服你。”张宇轻声赞叹着,边说边抽出匕首。接着只见寒光一闪,整支匕首竟没入四爷的胸口,将他活活钉在椅背上。  “啊---”克里木托终于不堪重压,大叫一声,昏厥过去,与此同时,他的裤脚淌出一股尿液。  张宇渐渐松开捂在四爷嘴上的左手,然后轻轻替他拂上不肯闭合的双眼。叹息道:“真是条汉子!”接着挥了挥手,让人处理掉尸体。  在扬科的帮助下,克里木托很快醒转过来。刚刚睁开眼睛,便见到了张宇笑容可鞠的面容。  “我愿意。愿意。”他的脑袋象小鸡哚米一样飞快点起来,身体却不停的颤抖。  “很好。”张宇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不用害怕,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了。”说着,他坐到克里木托的身边。  “克里木托先生,我希望你能继续为自己的赌场工作。”  “?”克里木托疑惑的扬起瘦脸,身体竟然不再颤抖了。  钱的力量啊!  “呵呵,我忘了告诉你。为了答谢你的一番诚意,我决定将赌场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无偿转让给你。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的股东了。”  “这是真的?”克里木托嘶哑着嗓音问道。  “决无戏言!咱们现在就可以签署协议。”  得到肯定的答复,克里木托开始飞快计算自己每天的收入,接着,脸上浮起笑容。但很快,又现出愁容。“张宇先生,哦,不。老板,赌场的钱已经被抽空了,照现在的情形,明天都无法正常营业。您看?”  “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张宇指着钱箱道:“四百万泰铢你可以全部拿走。我只要美圆和人民币,你看行不行?”  “行!行!”  “另外,我本来计划让赌场停业整顿一段时间。不过,既然你肯帮忙,我看这个计划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当然!老板,只要有我在,您尽管放心!”  张宇笑了“哦,对了。听说原来的二爷还在住院,哪家医院?你给写下来,我想去拜会拜会他。还有,以后不要叫我老板。这里的老板另有其人,他一会儿就到。至于股份转让的事,等他来了马上给你办。”  张宇话还刚刚说完,克里木托已经写下了医院的详细地址。  “老板。哦,不,张宇先生,您看,我是不是可以先回车里换条裤子?”见到张宇又要开口说事,克里木托终于忍不住了。是呀,他的裤子还湿着呢!  张宇笑着摆了摆手,让他尽管去换。  克里木托出去后,张宇把写有地址的纸条交给扬科,叮嘱道:“做成一起医疗事故,手脚要干净。”扬科应命而去。  不大的工夫,克里木托精神抖擞的回来了。  张宇又向他询问了一些关于按摩院的事情,韩进便兴冲冲飞奔进屋。  张宇介绍韩进与克里木托互相认识之后,提出了自己的几点意见:一,总公司更名为‘寰宇无双集团公司’;二,赌场照常营业,尤里金带领三名战士协助克里木托维持秩序;三,按摩院和酒吧停业整顿一段时间,至于何时开业,等张宇通知。停业期间,韩进负责对员工进行培训,(听话、肯干的留下;调皮、捣蛋的清除出队伍),同时留下十名战士负责安全问题(暴力镇压);四,韩进虽是名义上的老板,但只负责按摩院;酒吧由扬科负责;赌场由克里木托全权负责。  张宇说完之后,将钱箱打开,分给韩进一百五十万人民币。不用说,这是让他去收买人心的。  “老大,人民币怕不好使吧?” 韩进扭捏道。  “现在只能给你人民币,至于怎么兑换成泰铢,自己去想办法。”说到这里,张宇看看天色,已然大亮。而扬科与尤里金也纷纷赶回来。他知道诸事已办妥,便伸了懒腰。  又是个不眠之夜啊!  “韩进,你先给老克签署一份股权转让协议,然后你们好好商量一下工作上的细节,尽量把问题考虑周全。一会儿莫伯克会过来,你跟他一起去跑跑关系。我还有事,先失陪了。”张宇拍拍韩进的肩膀,向其他人打过招呼之后,便拎起钱箱拉着扬科走出酒吧。  “娜塔莎?”扬科调皮的问,眼中却泛出血丝。  张宇心中不忍“先回小楼,等联系上莫伯克再说。”言罢,一头钻进了那辆老式吉普。  十分钟后,汽车驶回斯罗帕亚的办公小楼。  一走出车门,张宇顿觉浑身舒泰,情不自禁的深深吸了口气。  沐浴在阳光中的感觉真好啊!再看眼前的乳白色三层小洋楼,竟然十分娇美可爱。  “哎,老扬。你看出来没有?这小楼好象比以前漂亮了!”  扬科刚关好车门,笑着道:“你们中国有一个关于牙膏的广告。”  “啊?”  “牙好胃就好。”  “靠!”张宇也笑了,纠正道:“是牙好‘胃口’就好。胃口?懂吗?不是‘胃’!”  扬科摆出招牌式动作,双肩一耸,道:“差不多。”接着面带笑容的摆了摆手“中国的词汇太复杂,我说不过你。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的状态很象那一个广告,心情好,看见什么都好。假如旁边走过来一个老太太,你同样会认为她很可爱、很美丽。”  天啊!这也是韩进教的吗?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去你的!”张宇很无奈,只得笑着轻轻捶了扬科一拳,然后揽住他的肩膀走进小楼。  莫伯克竟然早就来了。  他已经从看门的帕乌多老爹那里听到了一点点消息。当然,这还要感谢韩进那张著名的‘快嘴’。  莫伯克本来不肯相信这样的八卦新闻,但是看到帕乌多老爹神秘而认真的神情,又有些狐疑。当他真正亲眼看见完好无损的张宇挽着扬科有说有笑的走进小楼时,人便如被石化一般,僵住了。  “老莫,早啊!和娜塔莎联系过了么?”张宇远远打了个招呼,随即发现异常,关切的问:“哎,老莫。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莫伯科这才醒过闷来,急忙陪着笑道:“没有,没有。”  他哪里是不舒服啊?简直心如刀割!这下子,已经被攥热了的十万美圆算是吹了。  “我刚刚打过娜塔莎小姐的手机,不过没有开机,也许太早了,还没有起床。我一会再联系一次。”莫伯科边说边一路小跑跟在张宇身后。  “不用了!”张宇将钱箱放在茶几上“我只和你说几句话,然后就去清迈。来。”说着,他招呼莫伯科坐到身边。  “两件事。第一,你们帐上的钱不用动了,你把十万美圆的现金支票取成现金;第二,你带着美圆去找韩进,他那里还有一些钱。你们把钱凑在一起,然后跑关系。今天只疏通关键的环节,至于其他小官僚,让韩进慢慢去满培养感情。老莫,今天恐怕要辛苦你了,”说着,他打开钱箱,数出五摞崭新的一万元人民币钞票“这五万块人民币是给你的辛苦费,事完之后我会再给你五万。”  莫伯克做梦也没想到张宇竟如此大方,出手就是五万块!还是人民币!硬通货唷!他心里自然喜翻了,不过表面上却仍在推辞“张先生,我,我不能要您的钱。”  张宇‘啪’的合上箱盖,笑道:“这是劳动所得,为什么不能要?收着吧!我不会告诉娜塔莎。不过,老莫啊,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事情可不能给我办砸了!我知道你在这里人头比较熟,还要拜托你多费费心思。嗯?”  “那我就不好意思啦。张先生,您真是有本事的人!”莫伯克见张宇为人爽快,也就收回了坚辞不受的姿态,笑呵呵张开双臂将钱聚拢到自己面前,末了还拍了一个小小马屁。  张宇却一并将钱箱也推过去“这个箱子你帮我收好,等腾出空儿来,我准备用里面的钱办一个基金。”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扬科。  为那些死难战士的家属办一个基金一直是他的心愿。等将来有了条件,他甚至想搞一个规模庞大的孤儿基金。张宇永远忘不了在新平县城遇到的那个残疾孤儿,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已经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  显然,扬科明白了他的用意,一直微笑的脸庞黯淡下来。莫伯克倒没有察觉出什么,满口应承“这个您尽管放心,东西放在我这里,绝对比放在银行还妥当。至少您不用记密码不是?”  莫伯克的话把张宇和扬克都逗乐了。  张宇笑罢,对扬科说道:“老扬,你把娜塔莎的地址告诉我,自己就别去了。好好休息休息,你自己照照镜子,眼睛都熬红了。”  扬科哪里肯同意?摇着头道:“你一样没有睡觉。再说,明天还有比赛。我没有关系,习惯了。”  清迈市是清迈府的首府,也是泰国第二大城市,距曼谷约七百公里。这里风景秀丽,仿佛一座巨大的花园,尤其以玫瑰花著称,素有‘泰北玫瑰城’的美誉。另外,清迈还有一个别号:美人城。据说这里的女孩子眉清目秀,活泼开朗,美人的出产率相当高,确实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好去处(摘自韩氏语录)。  扬科开着汽车出清莱城后径直驶上高速公路。清迈位于清莱南偏西的方向,距离约两百公里远。三个小时后,他们便进入清迈市郊。不过,扬科终于没有让张宇一饱‘美人城’的眼福,下了高速后,沿着乡间小路一直向西,最后驶入一片别墅区。娜塔莎的住所位于别墅区的最北侧,是一栋两层的淡蓝色小别墅。  扬科将车停在门口,示意张宇稍等片刻,自己先跑过去按门铃。他与开门的一个中年泰国女佣交谈几句后,又跑回来。  “怎么样?”张宇问。  “她正在运动。咱们去找她。”扬科简单答道。接着开车绕过别墅继续向北,也就不到三分钟的样子,来到一片围墙外。围墙相当长,从两边都看不到头,只是在中间有一栋精美的小楼。  扬科将车停好,然后招呼张宇走进小楼的大门。  其实,这就是一个门洞,穿过去之后便见到围墙另一边的世界。  张宇停住脚,举目望去。眼前竟然是一个高尔夫球场。  只见宽阔、整洁的草坪,平和、温柔的山坡,翠绿、悠然的小湖,这些原本都很平淡、自然的事物组合在一起,却令人生出心旷神怡的感觉,尤其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更生出一番别样的情趣,不禁使人烦恼尽去,心胸为之一宽!  真是好地方啊!张宇暗暗赞叹,同时对娜塔莎生出羡慕的感觉。  “在那里。”扬科一手搭凉棚,另一只手指向了西北面。 第三十七章佳人 张宇停住脚,举目望去。眼前竟然是一个高尔夫球场。就在这一瞬间,他被面前的景致迷住了!  宽阔、整洁的草坪;温柔、平和的山坡;翠绿、悠然的小湖;这些原本都很平淡很自然的事物组合在一起,却令人生出心旷神怡的感觉,尤其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更另有一番别样情趣,不禁使人烦恼尽去,心胸为之一宽!  真是好地方!张宇暗暗赞叹。  “在那里。”扬科一手搭凉棚,另一只手指向了东北面。  ******  张宇顺着扬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只有微微隆起的山坡,哪里见得到半个人影?  “在哪儿啊?老扬,你不会看花眼吧?”张宇边眺望边问。  “是她。已经转到那边。”扬科丢下这句话,便先一步向跑了过去。  张宇目测一下,起码有两百米以上的距离。这家伙不会看错吧?他心里打着问号,也跟了过去。  走过山坡,张宇再一次呆住了。尽管在来到这里的路上,他一再告戒自己:千万不要再出丑!但是  在大约三十米开外,娜塔莎刚刚挥杆击完球,就那么惬意的俏立在阳光中,球杆搭在肩上,仰起脸欣赏着在空中飞行的高尔夫球。她满头的金发被水绿色发带束缚着盘在头顶,一身宝石蓝色的运动短装包裹住苗条却不失丰满的身躯。尤其一双裸露在外的白皙、修长的美腿,只随意一站,便动人到了极致!  此时,扬科已走过去,静静等她做完击球的动作,才上前两步轻轻打了声招呼。  娜塔莎侧过脸,见到是扬科,灿然一笑。接着,她似乎发现了张宇,细如凝脂白如润玉的脖颈再扭了扭,身体也旋转过来。  对于这次会面,之前,张宇曾有过很多猜测。娜塔莎或怒、或嗔、或怨,种种表情都曾经假想过。但是现在,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因为就在这一刻,他又一次沉醉,又一次迷失了自我。  娜塔莎转过脸,深邃迷人的蓝眼中略带浅浅笑意,神态娇而不媚,贵而不俗,面庞虽比以往清减一些,却更增添了几分迷人气韵。可惜此刻只有小草相伴,否则‘沉鱼落燕、闭月羞花’这八个字就要被她占全了。  “张---!”扬科挥了挥手,以生怕全世界都不知道张宇此刻窘态的超级嗓门呼唤道。娜塔莎更是淡淡一笑,毫无责怪之情,原来早就习以为常啦。  张宇从懵懂中醒来,脸如醉酒一般,红得直透入骨。心里真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隐藏起来!  他自问美女已见过不少,可为什么总是偏偏在娜塔莎面前洋相百出?搞得自己就象花痴一样?  丢人呀!常言道‘只羡鸳鸯不羡仙’。他现在倒是更加羡慕鸵鸟。哪儿有松软一点的土堆呢?  “莎莎。”  张宇并没有找到传说中的土堆,娜塔莎已经轻快的走过来。他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我昨天去看你的比赛,真是棒极了!”娜塔莎开门见山,丝毫不隐瞒昨天的行踪,说着随手解开发带,满头金发如瀑布般滑落下来。  张宇又是一呆,随即暗骂‘没出息!’难不成是着了魔?  “嘿!我,也看见你了。”他一边以干笑掩盖自己的窘态,一边随口应道。 “哦,是吗?”娜塔莎轻声道,便挽住他的胳膊向大门口走去。  张宇没有想到她对自己会有如此亲密的举动,特别是丰满的胸部与自己胳膊不时发生的摩擦,分明是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考验!还好,扬科不甘寂寞,飞跑到另一侧,也伸出胳膊。娜塔莎微微一笑,同样挽住了他。  “我觉得张宇,我说出来请不要生气。你好象有很大的变化。和一个多月以前完全不同。”她问得似乎很随意,头却偏向了张宇。  只有一个多月么?张宇被问得有些恍惚。娜塔莎的一句话仿佛将他带回了充满硝烟的战场。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奄奄一息的重伤员、堆积如山的尸体以及洪水过后空空荡荡的峡谷好象过了大半生的样子!  “能告诉我吗,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继续问道。  “是啊,很多人都说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张宇叹息道,神情变得落寞许多,却明显答非所问。他的精神很快振作起来,道:“莎莎,我的确遭遇了一些事情。不过你看,这么晴朗的天气,这么美丽的环境,我可不想大家的好心情被那些事情破坏掉。你说呢?这样吧,以后我会找时间慢慢告诉你,比如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阴森恐怖的日子,嗯?”说到这里,他调皮的眨眨眼睛。  月黑风高的夜晚?张宇也许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病,娜塔莎的脸倒先是红了。不过她反应极快,羞涩的眼神立刻被笑意所掩盖“张宇,你确实变了。变得”  “什么?”张宇带着迷人的微笑问。  娜塔莎俏脸又是一红“成熟了。”她低下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成熟?天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很幼稚?”张宇诧异道。语气中却是故意的成分居多。“老扬,你给评评理!她竟然说我以前很幼稚?!”  扬科才不评这个理,哈哈笑起来。  说笑间,他们已来到大门口。  “男子汉们,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娜塔莎双手叉腰,一副巾帼不让须眉的模样。  “嘿嘿,我们吃过饭来的,现在还不饿。”张宇回答得有些尴尬,仿佛没有意识到娜塔莎小姐刚刚结束晨练,需要补充一些营养。  “那就去我那里坐坐,随便喝点什么,咱们边喝边聊。”娜塔莎倒爽快得很。  “”张宇沉吟片刻,道:“我今天来,一是看望老首长,向您报个到。”刚说到这里,娜塔莎笑着捶了他一拳“贫嘴!谁是老首长?”  “疼!”张宇夸张的捂住胸口,作东施状。  娜塔莎笑得合不拢嘴“好啦,再装大象我就真给你来两下。”  张宇忙屈服道:“我投降,投降。明天还有比赛,不能再受伤啦。”  “贫。继续说吧。”娜塔莎白了他一眼。却将旁边的扬科看得双眼都直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无血屠宰法’?  张宇正色道:“这二么,是想和你谈点事,不过不复杂,几句话的工夫,我的时间比较紧不如这样,我们送你回去,事情在路上谈也就够了。”  “算了。”娜塔莎阻止道“扬科诺夫,请你开车先过去,我想和张宇走一走。”  扬科耸了耸肩膀,向张宇丢了个暧昧的眼神,然后发动汽车,一溜烟跑了。  沉默。  二人走了三十多步,大约一分钟的样子,谁也没有说话。  “莎莎。”张宇率先打破静寂,阳光中,他的脸庞棱角分明,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满含愧疚。“对于爽约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如果你要谈的就是这件事,我现在没有兴趣听。”娜塔莎突然停下脚步,接着莞尔一笑:“我会给你时间解释,但不是现在。你不是说了吗?要找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说到这里,她的脸却没来由的红了。  幸好张宇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仍自责道:“莎莎,这当然不是我要说的事情。但是,我必须先表达我的歉意,否则会永远于心不安。”说到这里,他突然抓住娜塔莎的双手,真诚凝望着她道:“莎莎,我知道,斯罗帕亚的失败给你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不过我保证,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还你一个比原来还要强大的斯罗帕亚帝国。”  娜塔莎眼神中一阵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下来,缓缓抽出自己的手,微微摇了摇头“张宇,你错了。真正让我伤心的不是斯罗帕亚的失败,而是涅莫夫爷爷的去世。不过,那已经是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也许他们告诉你,我住在这里是为了逃避现实。其实他们也错了,我只不过想休一个比较长的假期,让自己的身心真正得到放松。我们俄罗斯人有句名言:只有懂得休息的人,才会得到成功女神的眷顾。你应该明白,我根本不会逃避。”  “这样就好。”张宇释然一笑“中国也有句名言,叫‘劳逸结合’。看来世界上的文化在很多方面都是相通的。嗯!这里很不错,确实非常适合休养。要不是我一身烂事缠身,恐怕也早就动心了呢。”  “可以呀。等你忙完自己的事情,随时都可以来。”娜塔莎立刻盛情相邀,但是话锋却突然一转,顽皮笑道:“不过,你可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哦。”  “当然!大丈夫一言九鼎!而且我和郑晓龙之间迟早要作个了断。莎莎,请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一败涂地。等到那一天,就是斯罗帕亚真正扬眉吐气的日子。”  “是吗?好象你的承诺不止这么一点点。”娜塔莎似乎并未被张宇的豪言壮语所打动,略带嗔怨的表情却更加动人。  “啊?”张宇的脑袋嗡的一下。不是被讹上什么了吧?  “你好象答应过我,要讲述前一段时间的遭遇。”她幽幽提醒道。  “哦,这个呀。当然,当然。”张宇尴尬应道。他虽然不是花痴,却也不是块木头,到此时若还看不出娜塔莎眼中的情意,这二十多年也算是白活了。  “你看看,咱们说了半天,离正题越扯越远。我差点把正经事都忘了。要再不说,恐怕是没机会了呢。”他笑着指了指娜塔莎近在眼前的别墅,慌忙把话题引开。  娜塔莎不语,停住脚静静看着他。  “莎莎,我这次是向你求助来了。我需要一笔钱。”张宇鼓足勇气,终于道明来意。  “要多少?如果太多我也帮不了你。原因你应该知道。”娜塔莎回答得很干脆。  张宇挠了挠头“具体数额我也说不好。你看着给吧,总之越多越好。这些钱就暂算你的投资,将来一定会有丰厚的回报。”  娜塔莎想了想,说了句“你等等。”便跑回别墅,很快又跑出来,将一张信用卡递给张宇:“这里有三十万美圆。我自己的钱。你先拿去用。密码我会发到扬科诺夫的手机上。”  张宇收好卡片。三十万美圆,虽然距离理想的数额还有一点差距,不过也可以满意了。  “莎莎。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清莱那边还有一摊子事,而且明天还有比赛,我实在不能久留。有事情的话咱们电话联系吧。”他拍拍娜塔莎的肩膀,转身要走。  “张宇。”娜塔莎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异样。  张宇怔了怔,回过身。  就在这一瞬间,娜塔莎象风一样扑进他的怀里,修长的双臂勾着他的脖子。  张宇没有躲,‘莎’字还未出口,已经被性感、迷人的嘴唇封堵回去。  香舌暗渡,唇齿流芳。  似乎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娜塔莎已经脱开手臂,俏生生立在他面前。  “明天我去看你。保重!”她深情款款的说完,便幽然走开了。仿佛被送行的是她自己,而不是张宇。  张宇仍然一片迷茫,好象猪八戒吞吃人参果,还没有品出个中滋味,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嘀---!嘀!”扬科按响汽车的喇叭,接着又吹出口哨声。  张宇猛然惊醒,然后失魂落魄的走回车子。  “很浪漫。”扬科只作出如下评论,便发动汽车,驶上公路。  张宇心乱如麻!  他从未想象过自己和娜塔莎会有什么发展。  一个是天空飞翔的鸟,一个是水中畅游的鱼,二者之间怎么可能生出恋情?  但是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娜塔莎的一片心意。而他,似乎也有着同样的心意。  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这使他生出深深的负罪感。无论是先前的蓝采儿,还是现在的娜塔莎,已经让他觉得越来越难以面对小月。  难道,这就是人的天性?  唉!陈世美,其实也挺可怜的。 第三十八章底牌 张宇和扬科回到清莱的时候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准确的时间是下午两点整。  斯罗帕亚的小楼楼门是开着的,客厅里只坐着两个人。虽然只有两个人,气氛却剑拔弩张。  叶朋一张铁青的脸被一团烟雾所包围,尽管如此,仍不住嘬着口中的香烟。  他的对面,蓝采儿瞪圆了眼睛,身体向前微倾,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清瘦的面颊泛出两朵异样的红云,看样子,刚刚发过脾气。  见到蓝采儿,张宇略一吃惊,便明白了。  心中暗道:叶朋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居然拉着蓝采儿去作蓝伯庭的说客。这样一来,事情就没有不成功的道理啦。  他心中虽这样想,却仍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采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不该问我,去问问你那个大骗子经纪人。”看到张宇,蓝采儿的气色明显好转,边说边向对面的叶朋努了努嘴。  叶朋轻轻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小宇,你现在可是大忙人咯。想见你一面不容易呀。”  张宇微微一怔,没想到叶朋竟将矛头指向自己。  “嘿嘿,你不是也一样么?听帕乌多老爹说,你一大早就出去了,昨天晚上怕也没睡成吧?”张宇干笑着应道,拍了拍扬科,让他上楼去休息。  “你他娘的明天还有比赛!你小子一天到晚这样瞎混,是不是***嫌命长呀?”叶朋暴怒了,跳起来骂道。  如果张宇记得不错,这是他第四次在自己面前说脏话。  扬科停下脚,目光中流露出敌意。  蓝采儿也腾的站起来“宇,别听他的,以后不要再打拳了。”  叶朋侧过脸,又气又无奈的瞪了蓝采儿一眼。  “看什么?”蓝采儿小脸一扬。“去见我爹地之前,不是答应了为我办一件事情吗?怎么一出我家的门就反悔啦?亏你四十多岁的人,白活!骗子!”  “蓝小姐,您当初可没说是这件事呀?!”叶朋就象一只被冤枉的土豆,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可我也没说不是这件事情呀?”蓝采儿针锋相对,寸土必争。  “老扬,去休息吧,没事。”张宇笑着坐在沙发中,摆明了要看一出不买门票的大戏。扬科摇了摇头,径自走上楼去。  “呼!”叶朋猛的吐了口气,却将一口怨气咽回肚子。“算了,好男不和女斗。”他摆摆手,又坐下了。  “唷,象你这种说了不算的,也算男人?”蓝采儿得寸进尺。  叶朋垂下头,捏着烟头的手指略微有些颤抖。  他慢慢将烟头在烟灰缸中按灭,接着从身后抽出一个塑料袋扔给张宇“这是明天比赛对手的资料,自己看吧,我累了。”说罢,起身就要走。  “等等!,咱们的事还没说完呢。”蓝采儿跨前半步,作势要拦住他。谁知叶朋根本就不收她那台,身体一侧,走向楼梯。  “宇。”蓝采儿望向张宇。  张宇将资料在手中掂了掂,微笑着叫道:“老叶。”  叶朋回过头,和张宇满含笑意的目光正碰在一处。  张宇站起身,扬了扬手中的资料,道:“先不忙休息,我有事要和你商量。”说着来到蓝采儿面前,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采儿,你先回去。这件事我来和他谈。”  “真的?”蓝采儿目露惊喜的神色。  张宇微笑着点点头。  “那,你先亲我一下。”  张宇顿觉头大!蓝大小姐真不是一般的难打发!他四下张望一番,还好,只有叶朋在冷笑,便作贼般飞快的在她面颊上沾了一沾。  “这里。”不知是对张宇的敷衍表示不满,还是刻意提示出亲吻的部位,她努起了嘴。  张宇生出坠入深渊的感觉。他又看了看叶朋,后者已经将头别过去,从侧面看,嘴角向上翘起的幅度明显比刚才大了许多。  张宇无奈,只得将嘴唇凑过去,还想玩一个蜻蜓点水,却被蓝采儿一把勾住脖颈。  深深一吻。  蓝采儿松开手臂,脸上仍是一副羞涩而陶醉的表情。“我等你消息。”她轻轻地说,说完欢欢喜喜的走了,临出门时还不忘向木立着的叶朋吐了吐舌头。  “就在这儿谈?”叶朋身体靠住楼梯,淡淡问道。  “走,去你的房间。”  叶朋和韩进住一间房,在三楼,紧靠楼梯。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张宇随手关上门。  “我先问你个问题。”张宇率先开口“老叶,你做这个经纪人,到底为了什么?”  “啊?”叶朋一愣,随即笑道:“这还用问?当然为了赚钱。”  张宇点点头,又道:“我来算一笔帐。你现在拥有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如果公司一年赢利一百万美圆,你一年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轻松拿到十万的红利。当然,这个数额是虚拟的,我估计实际的赢利状况要比它高得多。而且将来公司还要发展,规模会越来越大,我的目标是做成跨国企业。老叶,到那时你面对的将是滚滚而来的金钱洪流。另外,如果你实在不甘寂寞,还可以在公司任一份差事,报酬也会相当丰厚。”说到这里,他的话戛然而止。  叶朋正沉醉在张宇的美好憧憬中,突然警醒!“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既然大家出来混,都为一个‘钱’字,既然现在已经有了更好的赚钱途径,又何必再冒险?老叶,我看,明天的比赛不要再打了。”  “不行!”叶朋断然否决。接着坏笑道:“小宇,赚钱自然希望多多益善。公司的红利虽然可观,但是打拳的收入也不少啊。没有人会嫌钱扎手的,你说是不是?”  张宇同样坏笑道:“至理名言!”说到这里,话锋却突然一转,冷下脸道:“老叶,我已经无偿送给你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从此不再欠你什么。至于明天的比赛,我决定不再参加!”说罢,将资料扔到叶朋身上。  “小宇,做人可要讲良心!”叶朋急了。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个说法似乎站不住脚,于是换了一种口吻“小宇,做人不要太幼稚。你以为这是什么比赛?自己说不打就能不打了?知道外面有多少人下注赌你赢吗?说出来吓死人!我可以断言:如果你敢放弃这场比赛,肯定会遭到疯狂的报复!”  “是吗?”张宇冷冷一笑“老叶,我可以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我不是从小被吓大的;第二,我混的就是这条道!既然昨天敢灭坤哈金,就不怕报复。谁愿意来谁来好了。老子正好拿他们立威!”  “幼稚!极度幼稚!”叶朋快要抓狂了。  张宇继续说道:“另外,我也知道你所说的那些人是谁。蓝伯庭,不是吗?我猜他就是这次比赛的组织者之一。老叶,你觉得他对我下手的可能性有多大?或者说,他纵容别人对我下手的可能性有多大?我敢跟你打个赌,用我这条命赌,蓝伯庭绝不会动我,而且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动我!如果你赢了,我的股份以及存在莫伯克那里的钱全归你;如果输了,就自动放弃在公司中的股份,免费为我工作十年。怎么样?”  “你真的疯了!我从来不和疯子打赌。从来不!”  叶朋断然拒绝。  “呵呵,”张宇很开心的笑起来“算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别忘了找个说辞把比赛推掉就说我训练受伤了。嗯,这个理由还不错。”说罢,转身离去。  “张宇!”  就在张宇即将走出屋门的一刹那,叶朋突然高声叫道。  张宇回过头。这是叶朋第一次直呼其名。  “这次比赛必须打完。”叶朋斩钉截铁说道。  张宇诧异一笑“为什么?”  叶朋摇了摇头“我可以不要你的股份,也可以提前解除和约。我只要你打完新人王比赛!”  “如果我坚决不同意呢?”张宇再问,脸上的表情却非常怪异。  叶朋冷冷说道:“你必须同意!如果拒绝比赛,第一个向你报复的人就是我。”接着,他劝告道:“小宇,你应该知道,我的朋友很多。象你这么一个不起眼小人物,随便找谁,都可以干干净净让你从人间蒸发掉。”  “是吗?这算什么?威胁?”张宇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脸上依然挂着微笑。  “我,说-到-做-到!”叶朋一字一顿。看他此刻的表情,无论如何也不能算开玩笑。  “算了。你做不到。”张宇一副吃定了他的样子。  “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叶朋眯起眼睛,诧异地问道。  张宇不假思索道:“怕!当然怕死。不过我却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两个人舍不得我死。蓝伯庭是一个。你,是另外一个。”不等叶朋做出反应,他继续说道:“如果我死了,你不仅会结下蓝伯庭这个大仇家,而且也失去了对付他唯一的机会。”  叶朋的瞳孔陡然收缩!  张宇定住神,与叶朋如锥子般的目光对撞在一起。  “你说什么?”叶朋压低了声音却恶狠狠问道。  张宇生出一种错觉。叶朋胖大的身躯突然之间浓缩成一小团。  就在这一瞬间,他全身的力量仿佛都集中到了一起!  一种纯粹心灵上的感应!  “我说你要对蓝伯庭不利。你之所以做这个狗屁经纪人,之所以会找到我,一步步把我推到蓝伯庭面前,就是要接近他。”张宇同样压低了声音,脸上却仍旧挂着笑意。“记得去俄罗斯之前,韩进曾一再阻止我,还说是受一个朋友之托,那个人就是你吧?其后在沈阳的会面也实在太巧!那也不会是偶然吧?还有,带我去茂林参加选拔赛,并且当街指着蓝采儿开玩笑,以及后来把我送进蓝家马帮、在我和宫本敬一比赛前赶去通风报信你露的破绽太多,不可能不让人生疑。叶朋,我曾经认为你在替蓝伯庭做事,不过,你不象。你实在不象一个混江湖、混黑道的人,而且实际上也不用这样遮遮掩掩。还有,你的朋友似乎遍天下都有,按理说你应该是个很有名气的人,却偏偏籍籍无名。这是否也太奇怪?所以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蓝伯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说到这里,张宇突然收住口,脸上的笑容也陡然消散“老叶,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把手放到前面来。我敢打赌,你掏枪的速度绝对没有我出拳的速度快。”  这句话仿佛点中了叶朋丹田要穴,使他散去全身绷紧的力道。  “那你说说看,我到底是什么人?”叶朋舒了口气,泰然将两只胖手放到大腿上交叉握住。  张宇一笑,继续道:“本来我还不能确定。不过你最后的表白却坚定了我的信心。你刚才明明说,做经纪人是为了赚钱,可是到最后却宁愿舍却股份、终止和约,置大好‘钱’途而不顾。老叶,先不论你接近蓝伯庭的目的是什么,象你这样一个视金钱如性命的人,居然肯为了一项使命而放弃已经到手的财富。这不得不令人惊叹!再联想到之前,我和文启那一战,警察出现得实在蹊跷!还有,象蓝采儿这样一条大鱼居然就那么轻易的让她跑掉了?中国的警察不会真是这么‘菜’吧?我想,即使我不出手打昏那个警察,他们也一样会让我们跑掉。叶朋,你不用假装特惊讶,因为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就是警察!”  说到这里,张宇表面看去虽仍很轻松,全部心神却已悉数凝聚到叶朋身上。  他这个假设实在太大胆,也实在匪夷所思!  屋中静默片刻,而后响起啪啪啪的鼓掌声。  “哈!小宇啊,你的想象力确实够丰富!嗯,够一个侦探小说家的水平。”  “过奖。”张宇微笑道。  “一点都不过。”叶朋猛然沉下脸,逼视着张宇道:“你的猜测已经相当接近事实。只不过,我现在并不属于那个系统。”  “哦?”张宇脸上并无得意之色,反而露出不解的神情。  只听叶朋继续道:“既然咱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也开诚布公吧。”接着,他仿佛背诵课文一样轻声念道:“陈宇,男,十六岁。因涉嫌杀人被捕,后越狱出逃,下落不明。”  这次轮到张宇吃惊了!  “天网恢恢呀!”叶朋长叹一声“小宇,据我推测,你之所以改姓张,是因为你的母亲,对不对?小宇啊,你是网上一直通缉的在逃犯,无论跑到天涯海角,只须一个电话后面我想就不用再多说了。总之一句话,除了跟我合作,你别无选择。”  “有!”张宇冷冷说道,眼中掠过一抹红芒。  “不要冲动!”叶朋勃然色变!“杀人灭口只能让你的处境更加艰难。放轻松一点。小宇,你好好想一想,韩进还有小月姑娘。如果杀了我,你该怎样面对韩进?而且你将永远无法再见到心爱的月儿了。是不是?”  张宇用力摆了摆头,终于驱散了胸中的杀意。心中却有些诧异:怎么搞的?好象杀人有瘾似的。  “我问你,对付区区一个蓝伯庭,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吗?”张宇冷静下来,低声问道。  “哎哟,我的傻孩子,你真是幼稚的可爱!你太小看蓝伯庭啦。早十多年前他就已经转手做正行生意。据我所知,这个人和泰国王室以及西亚很多国家的贵族关系都相当密切。当然,你可以指控他贩毒、买卖军火、非法组织黑市拳比赛等等很多项罪名,但是如果拿不出证据,这个人轻易是动不得地!”  张宇冷冷一笑“哼!别扯淡了。拥有他这样罪名的人多啦,也没见你们动真格的。说吧,到底为什么打他的主意?”  叶朋沉吟片刻,叹口气道:“唉,我就跟你交个底。蓝伯庭这个人,出身就不用再说啦。解放初期,蓝家很多人都在云南被正法这么说吧,他对咱们政府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至今仍妄想返攻大陆。”  “啊?”  “有点变态对不对?不过事实确是如此。据我们了解,他至少为两个妄图搞分裂独立的恐怖组织提供资金和武器。现在就缺少确凿的证据。”  “你的意思是,想通过我搞到这些证据?”张宇问。  叶朋做了个不要打岔的手势“我接这个案子已经快五年啦。一开始确实有这样的打算,不过,第一个牺牲的是我最钟爱的一个学生。蓝伯庭很有一套,所有关键岗位几乎都启用自己家族的人,外人除非获得绝对信任,否则根本无法插手。我的学生就这样不明不白消失了,尸骨无存。”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学生?”张宇问。不知为什么,他突然生出这样一个念头。  叶朋未置可否,眼圈却湿润了“我总结第一次失败的教训,决定从黑市拳入手后面的事你都知道,那三个牺牲的同事都是我从地方挑出来的好手他们,都是真正的英雄!”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明显哽咽了。  “这一次,你已经非常接近成功了。”张宇应道。  叶朋抹了一把眼睛,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吸一口“是啊,这一次确实非常幸运。我本以为,凭你先前的表现不用再打拳就可以轻松进入蓝氏家族的高层。可没想到蓝伯庭却提出一个条件。”  “拿到新人王称号?”  叶朋摇摇头“你如果想成为蓝家的女婿,就必须战胜哈里斯。这是他亲口对我讲的。”  “哈里斯?”  “这是蓝伯庭的一个心愿。哈里斯是美国人,黑市拳界公认的拳王,称霸近三年无人能敌,非常了得!蓝伯庭一直希望中国人能够获得黑市拳坛拳王的称号,但几度出手都铩羽而归。他牵头搞这个新人王赛就是要从中选拔人才。这一次他看中了你,为此甚至不惜和亲生女儿翻脸。”  “翻脸?”  “是啊。蓝大小姐怎么舍得让你冒着生命危险去打拳?为了这件事她和蓝伯庭闹得很僵,据说要脱离父女关系。”  “这是采儿对你说的?”  叶朋摇摇头“我亲眼见到的。小宇,说句真心话,能够遇到你,是我这些年来最走运的一件事。我认为蓝伯庭已经对你进行过调查,我能查到东西他一样能够查到。你出身很干净,能力也非常出色,一定可以得到他的信任。小宇,你是完成这项任务的最佳人选。怎么样?还有问题吗?”  “有!我不可能去完成这项任务。”张宇给出一个令叶朋非常吃惊的答案。  “为什么?就算不考虑咱们的私交,为了祖国,为了我们千百万同胞的安宁和幸福,你都责无旁贷呀?!”  “祖国?”张宇苦苦一笑“我现在还是祖国的罪人。”  “这个,”叶朋也苦笑着道:“当然,以我个人的能力不可能免除你的罪责,但是可以带罪立功,是不是?只要你完成任务,我可以向上级请示,申请撤消通缉令。”  张宇对叶朋抛出来的‘方糖’似乎无动于衷,喃喃道:“我杀了那么多人,就算能够逃脱阳间的惩罚,到了阴间”  “什么?”叶朋惊愕的问。  “算了。”张宇摆摆手“这么跟你说吧,我不可能去做蓝家的女婿。不可能的!老叶,我不是演员。让我违心的去做一件事情,我做不来,肯定会露马脚。”  “是这样。”叶朋恍然点点头,问道:“如果不必做蓝家的女婿,比如说只坚持到与哈里斯决战,你看怎么样?”  “?”  “根据最新的情报,蓝伯庭似乎认定你可以胜出,所以已经决定向美国方面约战哈里斯。决战的场地也已经确定下来,那是他最隐秘的一个老巢。届时他会邀请一些朋友,一边观看比赛一边谈交易。你只要成功进入老巢,就算完成任务。”  “你们不是有情报来源吗?为什么还要我去冒险?”张宇不解的问。  “这个嘛我不好说的太清楚。那是一个关系很远的线人,而且蓝伯庭防范得很严,他能提供的情报非常有限。至于那个老巢的具体位置,只有蓝伯庭最亲信的几个人才知道,所以嘿嘿,我只能依靠你。”  “老巢在金三角的大山里?”张宇猛然醒悟,打了个寒战。  “对。金三角!那里有数不清见鬼的山洞。”  “那蓝采儿呢?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她?”  沉默。  “小宇,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她吧?”叶朋问,随即又道:“蓝采儿是要犯,必须归案!而且你自己应该清楚,你们两个是不会有结果的。”  张宇不答,愣愣的站着发呆。他也许不爱蓝采儿,但是却绝不允许别人伤害她。  “还有问题吗?”叶朋再问。  张宇低沉答道:“有!我有一个心愿未了。”他想起了娜塔莎。  “嗯?”叶朋眉毛一挑,接着便领悟了,道:“是郑晓龙?”  张宇点点头。  “这样,咱们做一笔交易。你负责蓝伯庭,郑晓龙交给我。如果你万一我以人格担保,一定替你完成心愿。”  “交易?”张宇冷笑道:“象郑晓龙这种十恶不赦的人,难道不该铲除吗?亏你一个警察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笑话!”  “小宇,不要太幼稚好不好?郑晓龙这种人决不是个例。黑恶势力是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如果彻底清除势必会引起社会动荡。况且,如果管理得当,他们还能起到一定的调节作用。这是政治。”  “让你的政治见鬼去!”张宇猛然把手一挥“这他妈就是人类的劣根性!”  “嚯!这话题是不是太沉重了?咱不说这个行不行?你看,我几乎一夜没合眼嘿嘿。”叶朋委婉的下达了逐客令。  “等等,还有一件事。韩进,他也是警察?”张宇试探着问。  这是一个令他非常困惑的问题。韩进和叶朋的关系很奇怪,似师徒非师徒、似朋友非朋友,偏偏叶朋又是一名警察。  韩进这个人太邪门!可以是无赖,可以是地痞,总之一句话:学好了是个流氓。  张宇实在无法想象,如果韩进也是一名警察,或者他曾经是一名警察这个,是不是人民警察的悲哀啊?  果然,叶朋的回答给了张宇当头一棒。  “是啊。不过那是几年前的是啦。韩进嘛”  他刚说到这里,房门突然吱扭一声被推开了。  也许真的有心灵感应这一回事存在。韩进仿佛循声而来,象一个幽灵般站在门外。  张宇和叶朋同时愕然! 第三十九章收买 也许真的有心灵感应这一回事存在。韩进仿佛循声而来,象一个幽灵般站在门外。  张宇和叶朋同时愕然!  ******  韩进本来非常疲惫,精神一直处于半梦游状态。但是当他推开房门的瞬间,显然,听见了有人在谈论自己。  他扭动干瘦的脖子,一双比绿豆大不多少的小眼睛在叶朋和张宇二人身上来回打着转,用尖细的嗓门说道:“背人没好话、好话不背人!老实交代,你们在说我什么坏话?”  还是张宇反应快“哈,我刚向老叶打听,问你还是不是处男?”  “废话!我当然”韩进小眼睛一翻,才醒过闷来“嘿,我说老大,你是不是中午吃的太饱,撑糊涂啦?!没事打听这个干什么?”  “呵呵,是这样,小宇打算给你介绍一个对象。”叶朋急忙打圆场。却没想反而给张宇添了倒忙。  “真的?”韩进双眼一亮,激动得差点扑到张宇怀里。“哪儿的呀?长的好看吗?多大岁数?”  “呃”张宇真的被问住了。  “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不过,听说,长的不错。老叶,是吧?”他结结巴巴的胡说一通,然后将皮球踢还给叶朋。  “啊?啊!对!对!听说啦,双眼皮、大眼睛。挺秀气的,呵呵。”叶朋一边笑一边暗暗叫苦,饶是他说瞎话一贯不带眨眼的主儿,此刻也是汗流浃背。  “真的?”韩进怀疑了。  “真的!”张宇突然来了灵感。“双眼皮、大眼睛,没错!就是黑点,还有点胖,不过和你般配,瘦先生配胖太太,在讲呀!她人呢是本地的,家庭条件不错,有住房,不过生活习惯不太好,懒。”  “那没关系!我勤快呀!”韩进顿时来了兴趣,却没发现叶朋已经偷偷笑开啦。“唉,你说她有住房,在哪儿?房子好吗?贫民窟我可不干!”  “那不可能!”张宇拍胸脯保证“正经朝阳的房子!”  “啊?”韩进有点糊涂了。  张宇伸展开健壮的双臂一边比画一边说道:“那,你看啊。她那房子有三面是围墙,朝阳的一面是通透的,不过不用担心,有栏杆拦着。现在生活条件改善了,房间天天都有人打扫”  韩进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张宇:“你说的是猪圈?”  “啊。”张宇很天真的点点头。  “我靠!”韩进恶狼般扑过去。    就在屋中打成一团笑成一团的时候,房门外又探入一张脸。  莫伯克。  “老莫。你来的正好。”张宇笑着从椅子上跳下来,随手叼住韩进偷袭的拳头。  “哎哟---”只听韩进一声惨呼。  “我可没使劲,别装腔作势啦。”张宇皱着眉头对韩进道,随即又招呼莫伯克“老莫,坐吧,咱们谈谈正经事。”  韩进嘟囔着坐到叶朋身边,莫伯克则挑了一把椅子。  “既然人已经来齐了,都说说吧,今天的收获怎样?老叶,你先?”  “我的情况你应该大概知道一些。先找蓝采儿,然后一起去见蓝伯庭把昨天晚上的事都说了,包括坤哈金的死讯。”叶朋象报流水帐般叙述道。  “然后呢?”张宇问。  “然后他们父女就吵起来了,不欢而散。直到走的时候蓝伯庭也没有表态。这算收获么?”  张宇思考片刻,突然莫名其妙的问:“对于整个事件,你是怎样叙述的?”  叶朋微微一愣,便明白了“你放心。我可没把你说成这个故事的主角。你参与这件事完全出于道义,属于帮朋友的忙。至于吞并坤哈金,那是韩进的事。小宇,你之前做的铺垫非常漂亮。”  张宇摇着头道:“老兄,你这样说等同于掩耳盗铃。蓝伯庭不会相信的。”  “可是如果我不说,他照样会胡思乱想。我这样做至少可以表明态度。”叶朋辩道。  张宇微笑着举起手“好,这件事到此为止。蓝伯庭既然已经知道,就不会袖手旁观。老叶,这一趟算是丰收呢。”接着,他转向莫伯克:“你们那边怎样?”  “这个”显然,莫伯克仍有些拘束,一边支吾,一边望向韩进。  韩进倒不客气,立刻接过话茬,道:“我们已经跑完啦。老莫带我找了五个人,有三个很痛快,收下钱就表示会支持我们。”  “其他两个呢?”  “剩下的有一个给我们碰了软钉子,他开出三百万铢的价码,否则公事公办;另外一个干脆连面都没有露。老大,这两块骨头比较难啃,只好留给你啦。”韩进双手一摊,理直气壮的作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三百万泰铢,折合成美圆嘿嘿,人算不如天算啊!  “让我猜猜看,那个不肯露面的人一定是苏布。”张宇搓着手很神秘的说道,样子活象个巫婆。  “天!你怎么知道?”韩进惊道,随即转向莫伯克“你告诉他的?”  莫伯克脑袋摇得象拨浪鼓。  “不是吧?这也能算出来?不可思议耶。”韩进越发惊奇道。  “怎么?这根本不算什么嘛!”张宇继续故作神秘。说着向叶朋挤了挤眼睛。  叶朋微微一笑,暗自赞叹张宇的判断能力。  “苏布的问题由我解决。老莫,麻烦你去搞一份关于这个人的资料,方面方面,越全越好,晚饭前交给我。这件事办妥我会我履行承诺。”张宇定了定,又道:“至于那个贪财的家伙,”说着,掏出信用卡递给韩进:“这里有三十万美圆,密码在扬科手机里,剩下的事就不用我教你了。”  屋中三人眼见张宇变戏法似的掏出信用卡,不禁目瞪口呆。  “老大,你早知道咱们需要这笔钱对不对?真是太神啦!”韩进轻轻摩挲着小小的卡片,由衷赞叹道。  对于刚才那件事情,叶朋略知底细,因而还可以理解。但是这件事却令他大惑不解,神色颇显惊异。  “你一早出去,就是为了搞这笔钱?”叶朋骇然问道。  张宇找娜塔莎借钱,确实是因为预感到未来的新公司会需要大笔资金,但具体到这件事却完全出于巧合。  “我”他很想解释,但又觉得即使这样做也是徒劳,只得无奈的点点头。  叶朋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莫伯克早慌得双手合十,低垂下头默默颂念着什么,并不是汉语。  “老莫?你怎么了?老莫?”张宇偏过头,轻声呼唤。  莫伯克如遭电击,加紧了颂念的速度。  “他在干什么?”张宇惊讶的看了看叶朋和韩进。  “祈祷。”叶朋答道。  “祈祷什么?”  “pi,泰国人信奉的一种神灵。据说向它祈福的人可以获得平安。小宇”说到这里,叶朋欲言又止。  “怎么?”张宇问。  “你和藤则直二打完之后,就有传言说你是‘pi’的化身。莫先生”叶朋向着莫伯可瞟了一眼,暧昧的一笑,却没有将话讲完。  张宇立刻明白了,道:“靠!我算哪门子神灵?”他话虽如此说,心中却不无得意。  叶朋继续笑道:“据我了解,pi,其实是一种恶灵,属于鬼祟一类。人们向它祈祷,实际上是希望它不要作祟。”  “#·¥—*(*—”  晚饭时分。  由会议室该成的临时餐厅再次座无虚席。不仅韩进、莫伯克,就连在外负责看场子的俄罗斯人也都悉数赶回来,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克里木托。  张宇非常满意的合上莫伯克交来的资料,递给扬科,然后道:“莫先生,非常感谢您的帮助,那个箱子中的一部分已经属于您了,别忘了抽空取走它。”  莫伯克诚惶诚恐道:“哪里,哪里。我愿意为您效劳。”  张宇笑了笑,转向韩进。韩进点点头,表示一切顺利。  笑容继续在张宇的脸上荡漾开来,他清了清嗓子。  “张宇先生,有件事我想有必要和您谈一谈。”  “哦?”张宇的好心情并没有被克里木托的失礼破坏掉,相反,他做出了个很有风度的手势,请克里木托继续说下去。  “是关于那个中国人,哦,对不起。是那个输了两百多万人民币的中国赌客”  张宇没有再让他说下去,打断道:“这件事可以找韩进商量”  “我说过了,可是他说必须由您亲自处理。”  “那就先等我把别的事情说完,好不好?”张宇有些不耐烦了。他可不想因为一个贪污的小官僚而影响正经事。  克里木托无奈的耸耸肩膀。  张宇定了定神,扬声说道:“今天晚上我带扬科、尤里金还有几名弟兄去摸摸苏布的老底。老莫搞到的资料里有苏布庄园的地理位置和分布详图,扬科,吃过饭你和尤里金好好研究研究。明天,所有俄罗斯弟兄必须就近离境,然后以其他身份偷渡回来。”  听到这样的安排,尤里金眼中露出不解的神情,正在埋头‘苦读’的扬科也抬起脑袋。  “呵,我是不希望你们的真实身份因为这里的事情而受牵连。”张宇笑着解释,随即对韩进道:“等这边全都搞定了,你回国跑一趟,替我办几件事情。”  “啊----?”韩进不情愿的张大了嘴巴。他一心想着等按摩院重张之后好近水楼台先爽一把,自然不肯接这样的‘苦’差事。  “怎么?不愿意?我好象听说你一直想拜师求道。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哦。”张宇故意逗道。  “愿意!愿意!谁不愿意谁***是孙子。”韩进急忙表白,惹得叶朋大皱其眉。  “好了,您可以说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张宇笑着望向克里木托。  “那个输钱的中国赌客已经被我们扣下了。”  “为什么?”张宇问。  “他不甘心失败,又输掉一百多万。后来被我们发现信用卡是假的。”  张宇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经过盘问,那个人并不是来自中国的西北,而是东北。他的真实姓名叫李默宁。”  “等等。”张宇抬手再次打断克里木托。  李默宁?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他确实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或是听说过这个人了。  “哦,对不起。”张宇歉然摇摇头。  “李默宁说关于债务问题可以由他的朋友来解决,这是他朋友的姓名和联系方式。”说着,克里木托递过一张纸条。  张宇接过纸条一看,顿时惊呆了!  ‘郑晓龙!’跃入他眼帘的竟赫然是这三个字!  难道真的是苍天开眼了?  “等办完苏布的事情,我去会会他。”张宇收好纸条,抬头笑了笑,道:“都愣着干什么?快吃饭呀。”  “小宇,你是认真的?”叶朋若有所思道。  “怎么?”  “李默宁这个人你应该是认识的。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  “在那个饭馆里?”张宇莫名道。  “不是。在开往沈市的长途车上,你和小月姑娘在一起,当时有一伙匪徒打劫,有两个警察”  “我知道了。”在叶朋断断续续的提示下,张宇终于回忆起来。当时他携小月从永顺乘大巴出逃,路途中,王保生王哥带着手下弟兄打劫,结果正中警方设下的圈套。那两个警察,高个儿的叫刘峰,略矮一些的就叫李默宁。  “你能确定么?中国人重名重姓可有很多。”张宇茫然问道。他实在不敢相信天下间竟有这等巧事。  叶朋点了点头“当时李默宁还是新手,不过却因为那件事立功而被破格提升调到莫河,不久前被调回省厅,前途无量。他和郑晓龙的关系非同寻常。”  “立功?我记得这小子挺面的,那天要不是刘峰,他命都没了。”张宇诧异道。  叶朋苦涩的一笑“小宇呀,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李默宁的爷爷是地下工作者,革命先烈,解放前就牺牲了;他的父亲虽然官职不高,但是神通广大,与公安系统很多人都是战友。李默宁的背景很不一般,象这样的人是注定要被重点培养的对象。所谓立功,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只要他参与这件事就够了。郑晓龙之所以在很早的时候就不惜花重金结交李默宁,我想正是看中这一点。他买的是李默宁的未来。当然,现在看他成功了。”叶朋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打得是什么主意。我敢打包票,郑晓龙不会来,而且那一百多万你也得不到。他只需给蓝伯庭打个电话就可以。如果蓝伯庭问你要人,你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那我就先不通知郑晓龙,办法总会有。”张宇固执道,接着又问:“哎,你说李默宁还能认出我来么?”  叶朋叹了口气,道:“我还是那句话。你把心思多放在比赛上,其他的事,咱们按照协议来办。”  “协议?”韩进猛然抬起头,刚吃了一半的米线连同口水从嘴边直垂到碗中,形状非常恶心。  “好好吃你的饭!”叶朋把眼一瞪。  苏布家族的庄园位于市中心以北的一条幽静大街上。这是一片富人区,宽阔的林荫大道干净而整洁,路灯是清一色的仿欧式,橘黄色的灯光从浑圆如少女乳房的灯罩中漫射下来,洒在地面上,将这里衬托得愈加美丽。  张宇静静坐在车窗边,凝望窗外。一栋栋漂亮的别墅 划过他的眼帘,却丝毫没有扰乱他凝滞住的眼波。  庄园位于整条街道的正中。显然,苏布家族是这里最早的居民,之后才有一些攀权附贵的人陆续跑来做邻居。也就形成了今天所谓的富人区。  汽车离开大道拐入一条狭窄的小巷,沿庄园的外墙绕到后身,然后在两棵大树之间停好。扬科和尤里金带来七名战士,加上张宇一共是十个人。  三名战士攀上院墙,用特制的迷葯解决掉院中的狼狗,一行人顺利进入庄园的后花园。  扬科选择从这个位置突入,是因为这里离庄园内的城堡最近。值得庆幸的是苏布家族的其他人都已到外地去发展,这里只有苏布夫妇和一些仆人居住。穿过花木和草坪,他们迅速来到城堡边。此时,诺大的城堡内只有一个房间还亮着灯,是烛光。  虽然已是午夜时分,苏布却并没有安睡。他刚刚参加完一个舞会回来,此刻正和一个漂亮的姑娘共进烛光夜宵。姑娘是在舞会上一个有求于他的朋友介绍的,他当然知道朋友的用心,也乐于帮忙,自然就笑纳了。而他的夫人,那个仍倍受更年期折磨的老女人却目光呆滞的躺在楼上宽大的卧室中。这一夜,她注定要失眠了。  之前,扬科已分配好工作,有人负责放哨,有人负责警卫室,还有人负责切断电线和电话线路。  扬科做了一个手势,大家分头行动。等了约四五分钟的样子,他才橇开城堡的后门,带领张宇从楼梯悄悄摸上二楼。  烛光晚餐已接近尾声。那个美丽的姑娘非常妩媚,妖娆的目光早就令苏布迫不及待的想进行下一个项目。他轻轻擦了擦嘴,从餐桌另一端起来,迈着极其优雅的步伐走过去。那姑娘挺了挺丰满的胸脯,也离开座位,同时,伸出纤纤玉指。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  扬科一个箭步冲进来,在姑娘发出尖叫前将其打晕,另一只手中的枪口则对准了苏布。张宇紧随其后,他将食指竖在口边,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  见到张宇,苏布惊愕的张大了嘴巴。身体开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  张宇的直觉告诉他,对面的家伙认识自己。只有一种可能,苏布也是他和滕则直二那场比赛的观众。  “苏布先生,请不要紧张。放松一些,我不是您的敌人。”张宇以自觉最温柔的语调说道。接着让扬科放下了平举的手臂。  在确认对面那个魔鬼确实没有恶意之后,苏布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她怎么样了?”他一边问一边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右手很自然的按住桌角。那里有一个如装饰纽扣般很小的突起,实际上是个按扭,平时用来召唤仆人,如果按的时间长了就会变成发布警报的警铃。这是当初在建造这座城堡时他的祖先设计的一个小小机关。 第四十章帮手 “她怎么样了?”他一边问一边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右手很自然的按住桌角。那里有一个如装饰纽扣般很小的突起,实际上是个按扭,平时用来召唤仆人,如果按的时间长了就会变成发布警报的警铃。这是当初在建造这座城堡时他的祖先设计的一个小小机关。  ******  张宇微笑着解释“我们只是不想让别人听到咱们之间的谈话,所以将她打昏了。女人的嘴有时候并不十分牢靠,这一点您应该知道。另外,您不用再按那个玩意儿了,没有用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布心中一沉,随即坐回椅中。  “我是来送礼的。我的朋友韩进和莫伯克今天来拜访过您,但是却被拒之门外。所以,我只能自己跑一趟。”张宇做了个手势,没有让苏布打断自己,继续说道:“我知道,坤哈金先生是您的朋友,但是我为您有这样一个朋友而感到悲哀。也许您还不知道,昨天晚上,坤哈金先生将名下的企业全部转让给了我们,然后带着巨额转让费和情人走了。也许,甚至没有通知您。苏布先生,他实在不配做您的朋友。”  “那么,张宇先生,你认为,你配做我的朋友吗?你的手下打晕了一个贵族的朋友,然后用枪指着贵族本人。这就是你的交友之道吗?”苏布颇有些愤怒道。  “苏布先生,所谓‘朋友’二字是需要用时间来证明的。我知道,今天的到访的确有些卤莽,也许还不能马上获得您的友谊,不过我确是带了十二分的诚意来的。我希望能够把今天作为咱们真诚友谊的良好开端。”说着,他掏出一张协议放到苏布面前“这是我今晚为您准备的礼物。只要您在上面签个字,我们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就属于您了。”  “你们用暴力的手段抢占了坤哈金的财产,然后把他杀害了。是不是?”苏布冷冷问道。  “您这种没有任何依据的指责太危险了!苏布先生,作为一个贵族,您实在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  “哦?张宇,你不是希望获得我的友谊么?那么请你说实话,坤哈金被你们怎么样了?到底死了没有?”  张宇沉声答道:“没有!我说过了,他已经带着钱和情人远走高飞。”  “哈!”苏布怒极反笑。他轻轻拿起协议,慢慢撕碎,然后下达了逐客令“我不会帮助一个不诚实的人。张宇,你们可以走了。”  张宇眼中红芒陡涨!就在此时,昏迷的女人悠悠醒转。他侧步跨过去,不由分说捏住女人的喉咙,手中用力,便传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张宇的这个举动不仅苏布,就连扬科也大为吃惊!  张宇缓缓转向苏布。  “你,你,难道你想谋杀贵族?”苏布颤声问。  “如果我愿意。”张宇盯着苏布的眼睛冷冷回答。  “操!”他挥了挥手,眼中红芒散尽“苏布先生,我不会杀你,不过你必须明白三件事。第一,不要以为贵族有多了不起。贵族也是人,一样要吃要喝要搞女人,一句话,一样需要钱。坤哈金给予过你的,我一样能给予你,而且只会比以前更多。第二,与我合作还有更多的好处。比如你在泰国南部的生意。我知道你和那里的反政府武装一直保持着秘密的联系,对此我没有任何好奇心,但是却可以为你提供帮助。我的人可以做那些你想做而又无法做到的事情。当然,在此过程中我一定会替你保守秘密。第三,不要试图与我为敌。你奈何不了我,倒是你这里我可以来去自如。惹怒我的后果只会使更多的人流血,我有能力使任何高楼在瞬间被夷为平地,你的这座小楼自然更不在话下。顺便再提一句,听说你有个很争气的儿子,目前还在美国读法学博士。我知道,为了他的幸福,你也不会胡来。”说完这些,张宇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份协议,扔了过去“这是最后一份,如果你再不小心把它弄坏的话,我们将没有任何合作的希望。”  苏布怔怔的在椅中僵坐了一分多钟,才拿起协议慢慢看了一遍,然后重新放回到桌面。  “百分之二十。”他面无表情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百分之十五。这是上限。这个比例已经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  “好吧。”苏布点了点头,随即取来笔和印章。  “第一大股东是谁?你吗?”签署完协议,他扬起脸问道。  “不是。本来,我还有百分之二十,不过现在其中的四分之三已经属于您了。”张宇接过协议“苏布先生,虽然今天的开端不太理想,但是结局很圆满。现在,咱们已经是合作伙伴了。您是个爽快人,相信在未来的合作中,我们会相当愉快。”  苏布显然并不关心这些问题,而是继续着自己的思路问道:“我不明白,你到底在为谁工作?”  “为我们。”张宇甜甜一笑,与刚才的恶魔竟判若两人。    在开往克里木托赌场的路上,扬科问张宇“张,有两件事我不太明白。”  “说。”张宇仍旧凝望着车窗外。  “苏布和泰国南方的反政府武装有联系,你怎么知道?莫先生的资料里没有这方面的内容。”  “是叶朋告诉我的。第二件是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个女人?”  沉默。  许久之后,张宇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凌晨一时,张宇一行人到达克里木托赌场。放下张宇后,扬科等人开车返回斯罗帕亚小楼驻地,为明日一早离境作准备。  “老板,我先带您去看一个有趣的人。”克里木托早早就等在门口,见到张宇便拉着他进了门。  从表面上看,这个赌场规模并不算大。四百多平米的面积被分割为东西两个厅。他们从西厅侧门走进去,穿过十几台老虎机和两个轮盘赌台进入东厅。东厅是清一色的中式赌桌,主要是牌九和麻将。厅内乌烟瘴气,人声嘈杂,生意竟然相当红火。苏布拉着张宇贴墙根走过五张桌子,然后停下来。  “就是十二号桌那个背对着咱们的家伙。”苏布轻声说道。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张宇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影,看样子好象还带了副眼镜。出于好奇,他向左手横跨了一步,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侧面的轮廓。  “这小子玩牌有鬼。您仔细看看。”克里木托继续小声说道。  张宇没有说话,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  静静的站了一小会儿,他笑着摇摇头,放弃了,道:“看不出来。有什么古怪?”  “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有看出来。”克里木托应道,不过脸上却不无得意之色“您仔细看看他的左手。”  在他的提示下,张宇聚目望去。  果然,那人的左手虽平放在桌面上,手背却微微隆起,而且他面前的牌也很奇怪,只顺序凌乱的立着七张,其他六张则是扣着的。就在这时,轮到那人出牌了。只见他略微思索片刻,在不经意间抬起左手,从平放在桌面的右腕上划过,接着从扣着的牌中叼起一张迅速打了出去。  一直紧紧盯着前方的张宇只觉眼中白光一掠,如果不是事前早有心理准备,这道白光倒很象从那人右腕手表上反射过来的灯光。  但张宇却知道,那不是!  “他好象换牌了。”克里木托在旁边轻轻提醒道。  “你看清了?”张宇问。  “没有,只是直觉。他的手法的确很漂亮。我敢打赌,他至少藏了两张牌。”  “两张?”张宇有些不解。从那人隆起的手背看,藏一张牌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是的。”克里木托肯定道“另一张一定藏在身上。”  “为什么不阻止他?”张宇再问。  “这是行规。人家来这里只不过随便玩玩,赢点小钱而已。只要不是存心捣乱,一般情况下我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你叫我来看什么?”张宇越发不解。  “老板,我需要一个帮手。”  “是吗?”张宇又笑了“这一次恐怕要让你失望呢。老克,这个人是我的。”言罢,他不理克里木托惊愕的表情,倒背起手,慢慢走过去。  那人的注意力似乎已完全放在牌桌上,根本没有察觉有人走过来。  张宇突然探臂膀按住他左手的手背,轻轻说道:“这一把你如果还能和,咱们从前的帐就一笔勾销。”  那人仿佛吓了一跳,待扭过脸,却真的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他骇然问道。说话间,被按住的左手轻微挣了挣,又怎能脱开张宇的铁掌?  张宇微微一笑,道:“打牌。”  那人叹息着从‘锅’中捏起一张牌,扣着摸了摸,却攥在手心里,问“你说话算数?”  “当然。”  那人突然笑了,然后将牌亮开,道:“我和了,混龙。”边说边轻轻抽出被压住的左手,手下竟空空如也!  “老克,找个人替董立国先生玩一会儿,我要和他单独谈谈。”  克里木托更加吃惊了!“老板,您认识他?”  “不错。我们还是朋友呢!对吧?‘文贼’先生。”张宇笑着问眼前清瘦文静的年轻人。  ‘文贼’,也许这两个字张宇终生都不会忘记了。记得年前的时候,在去往少林寺的长途车上,正是这位‘文贼’董立国用一瓶掺了迷葯的饮料将他迷倒,然后洗劫一空,走的时还留下一首打油诗。  “你,是这儿的老板?”董立国也感到很惊奇。  “是呀。这个店昨天刚盘过来。走,咱们找个地方聊聊。”  克里木托带着他们二人转过一道暗门,顺着楼梯走入地下,接着便见到一条***通明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个个单独的房间,张宇粗略的数了数,竟有十来间之多!  原来,这个赌场的地上部分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小把戏,地下才真正是那些大赌客们的娱乐场。当然,这里的服务也绝对一流。每个房间都配备了最高档的赌具,名贵的烟酒自然不在话下,不仅如此,还有相当数量年轻美貌的女服务生随时伺候,为了安全起见,这些服务生一律统一着装,一水儿的三点比基尼,除此以外,身上绝找不出任何一块多余的布头。地下和地上最大的差别就是奢华和安静,地下还开有数条通往外间的秘道,这就保证了一旦有事,最先获得安全的绝对是地下那些大赌客。  张宇很不理解,既然开赌场,为什么要把‘贵宾室’搞得如此隐秘?经克里木托的解释他才知道,一来,泰国在名义上还是禁赌的,这样做是不想太过声张;二来,这也迎合了一种心理:越是隐秘的地方才越能使客人觉得更加刺激。也许正应了那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看来,坤哈金为了经营这个赌场,可谓机关算尽啦!  他们来到走廊的尽头,克里木托打开最里间的一扇房门,之后便退开了。  张宇抢先倒在沙发中,顿觉浑身舒泰,他并不是铁打的人,这一天下来,也累得不轻!董立国小心翼翼的将房间打量一番,然后才坐在张宇对面。  “没想到啊,居然还能再碰到你。”张宇感慨,接着幽幽说道:“董立国呀董立国,你知不知道?我可是被你害苦啦!”  自从走下该死的楼梯,董立国的心里就一直打鼓,现在听张宇这样讲,身体登时僵住了,下意识地问:“您刚才不是说,以前的事,不再计较了么?” 第四十一章血债 “没想到啊,居然还能再碰到你。”张宇感慨着,接着幽幽说道:“董立国呀董立国,你知不知道?我可是被你害苦啦!”  自从走下该死的楼梯,董立国的心里就一直打鼓,现在听张宇这样讲,身体登时僵住了,下意识道:“您刚才不是说,以前的事,不再计较了么?”  ******  “你慌什么?我说过的话当然算数。”张宇坐直了身体,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张纸条。“不过,你好象还欠我一个人情,或者说,一个解释。”他将纸条展开,轻声念道:“有缘再相见,道义存君情。董立国,我真的一直都很想再见到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很想知道,你所说的‘道义’,指的是什么?”  被张宇这一问,董立国仿佛被勾起了心事,垂下头,自言自语般说道:“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家里只有父亲和一个妹妹。十八岁那年我考上大学,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你也许想象不到,一个大学生在那个偏僻的小地方意味着什么。当时的我极尽荣耀,村子里挨家挨户请我去吃喜饭,对待我就象对待英雄一样。喜饭一直吃到临行的前一天,之后,我踏上了求学的路途谁知道,这竟然是噩梦的开始。”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越发低沉了。  董立国抽出一支烟递向张宇,见对方摇了摇头,便叼在口中,点燃。就在这时,传来敲门声,接着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非常漂亮的金发丽人托着一瓶红酒两个杯子款款走进来。她蹲在沙发间的茶几旁,熟练的打开瓶塞,分别在两个杯子内斟上红酒,然后端起其中的一个杯子却举到董立国面前,以不太熟练的汉语说道:“先生,请。”  无可否认,这的确是一个尤物。她身上几块可怜的小布片只遮住了最关键的几处部位,却将大部分雪白、细腻、丰腴的娇躯暴露在外,她的姿态、声音、眼神充满了挑逗的意味。相信在这样的女人面前,只要是正常一点的男人,无不会怦然心动。  董立国确实被眼前香艳的场面刺激到了,清秀的面庞微微一红,错愕片刻才接过酒杯,轻轻说了声“谢谢”  “如果需要服务,请尽管吩咐。”那女人得寸进尺的又向前凑了凑,嘴唇几乎贴到他的耳根。说完才转过头向张宇抛了个媚眼,然后扭着几乎完全裸露的臀部出了房门,只在屋中留下一股浓香。  “什么嘛,喷那么多香水,熏死人。”董立国边说边在面前挥动着手掌,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要小看这香水哦,据说有催情的作用呢。”张宇笑道。心中却想:克里木托对董立国真是痴心不改,美人计都用上了。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然后说道:“继续。”  董立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几乎红透了“我第一年的学费是家里多年的积蓄和村里人帮忙东拼西凑出来的,为了日后的生计,父亲带着妹妹背井离乡,外出打工,妹妹也因此而辍学。到了学校我才知道,学费可以贷款,日常的生活费用也可以通过勤工俭学来解决,于是就劝父亲,回家吧,别在外边卖命了,这样妹妹也可以继续读书。你不知道,我父亲非常固执,他认为只要力所能及就不应该向别人借钱,所以坚持不肯让我贷款。大三那年的寒假前,我刚考完试就接到妹妹的电话,说父亲出事了。我来不及等考试成绩就赶到了父亲打工的城市,那时侯他,已经奄奄一息。”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来,泣不成声。  张宇默默为他的空酒杯中添满酒,董立国抹了把眼泪,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重重墩在茶几上。  “他是被打伤的。那一年父亲没有拿到工钱,就和几个工友一起去找包工头。结果父亲的伤本来可以治,但是因为交不起押金,医院不收,就这样给耽搁了。临去世前,他抓住我的手对我说:立国,一定要好好念书,一定要出人头地,这样就永远不会被人欺负了”  “你没有再回学校读书?”张宇问。  董立国怔怔的点点头,任凭泪水从眼角滑落。  “你有没有想过为你父亲报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张宇再问。  董立国怅然摇摇头,道:“没有用的。凭我个人的能力根本办不到。更何况,这样的人有千千万万,杀不过来。”  “所以你就浪迹江湖,以另外一种形式对社会进行报复?这就是你所谓的‘盗亦有道’?”张宇又抿了一小口红酒,淡然问道。  董立国对张宇的不屑似乎视而不见,继续说道“父亲的死对我刺激很大。也使我认识到继续读书只能浪费自己的青春。我必须做点什么。”  “哦?你都做了什么?”  “我和妹妹收养了一些孤儿,我负责赚钱,妹妹负责照顾他们。另外,我们还资助了一些确实困难的孩子。其中就有你的钱。所以我承认,确实欠你一份人情。”  张宇听得心中一动,如果董立国没有编造故事的话,倒还真是可交之人。“还有一个问题。你玩牌的手法似乎很高明,从哪里学来的?”  “你打拳那么厉害,我有没有问你从哪儿学来的?”董立国反问,接着苦涩的一笑“这是另外一个故事。说出来有点传奇的味道。小时候,我们村有个二流子,没有家也没有老婆,整天吊而郎当不务正业,就靠装神弄鬼骗吃骗喝度日。大家谁也瞧不起他,偏偏他也瞧不起大家,平时只和我们这帮小孩子耍着玩。他会变魔术,可以凭空变出一些好玩的小东西,也可以将那些小东西变得无影无踪。我们暗地里都叫他老妖精。后来,村里的大人知道了这件事,都把自家的孩子关起来,不许接近那个怪人。只有一个小孩是例外。那就是我。”  “为什么?”  “因为他答应教我变戏法。操!那时候真他妈幼稚,还以为人的双手真能凭空变出东西来。其实都是骗人的把戏。不过渐渐的,我对那些把戏着了迷,一学就是六年。他教会我很多东西,不止是变戏法。你真的无法想象,一个土得都掉渣的乡下人,居然懂得那么多东西。直到后来上大学的时候我还在想,如果把他请到大学里,单开一门课程是没有问题的。至少教授的水平。”  “那后来呢?”张宇饶有兴致地问。  “后来我考上县城的中学,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直到初三毕业,参加完中考才知道,他已经死了。据说因为偷村长家承包的果园,被打死了。”说着说着,董立国的神情又落寞了,他深深吸了最后一口香烟,然后把烟头掐灭“就是这样。你还想知道什么?”  张宇摇了摇头,感叹道:“象你这种对社会充满绝望的人真是很完美的罪犯。”  董立国鼻间轻轻哼了一声,反问“我知道广东有一道菜,叫婴儿汤。把六七个月大的婴儿和各种补品一起煲汤喝,功效是可以将那些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变得象小伙子一样勇猛,在床上。你觉得这个社会真的还有希望吗?”  张宇皱着眉头道:“那只是社会的一个方面,实际上,生活中还有很多更美好的东西,只不过你没有碰到罢了。”说到这里他摆了摆手“算了,我不想和你讨论关于人生观方面的问题。再问你最后一件事情,你到底想不想替自己的父亲报仇?”  “我都说过,没有用的!我斗不过那些人。”董立国颓唐道。  “也许会有例外。如果你还知道那些人确切下落的话,比如说有我们的帮助,你愿意么?你应该知道,我们完全有这种实力。”张宇诱惑道。  “你想让我干什么?”董立国反问。张宇的话令他生出戒心。毕竟,这世界上还没有免费的午餐。  张宇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心愿。成立一个大型孤儿基金,收养和教育那些可怜的孩子。只不过我的精力有限,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我看不如这样,把你妹妹和那些孩子都接过来,我提供资金,由你妹妹来操作这件事,如此两全其美。你看怎样?”  “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董立国并没有被张宇的花言巧语所打动,愈发警惕起来。  “加入我们!”张宇探着身子沉声道。  “我们的公司虽然昨天才刚刚成立,但是已经拥有一家赌场、一间酒吧和一个按摩院,当然,未来的前景还会非常广阔。我现在拥有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这些股份无偿转让给你。”  “等等。”董立国一扬手,终止了张宇的进一步利诱,问道:“如果你把股份全部转让给我,自己是不是就一无所有了?”  “对。”张宇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还拿什么来资助孤儿基金?”  “朋友,你未免太小看我赚钱的能力了。相信你已经看过我的比赛,请不要忘记我是干什么的。”  “怎么,你还要继续打拳?凭你的实力,完全可以退出那个***,有很多行业赚钱的速度并不一定比打拳慢。”董立国愕然了。  “我和你们不同。你们可以为自己的将来作出选择,但是我不能。这是宿命。”  “为什么?”  “还债。我欠了很多债,但愿在有生之年能够还清楚。而且我也越来越喜爱这个行当了。你知不知道,杀人会上瘾。”  “啊?!”董立国倒抽一口凉气,紧紧贴住了沙发的靠背。显然,张宇的表白将他吓得不轻。  张宇微微一笑,道:“好啦,咱们继续说正事。对于我的提议你是怎样考虑的?接受还是拒绝?”  “我的杀父之仇何时能报?”董立国小心的问。他很担心一旦张宇死在拳台上,其承诺将会变成张谊口中的六百里楚地。  “近期你将有机会回一趟国,届时,你可以把妹妹接过来。报仇血恨不过是捎带手的事。”张宇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我接受。”董立国点了点头,接着道:“还不知道吧?你和日本人比赛之后,已经被大家称为‘魔鬼’。这个绰号真的一点也不过分。你竟然把杀人放火的事看作儿戏。太可怕了。”  “错!那根本不是杀人放火!”张宇纠正道“实际上,残害你父亲的人与喝婴儿汤的人并没有本质区别。这二者都是通过吃人来壮大自己,只不过后者吃的是孩子,而前者则在喝成人的血。既然上苍不惩罚这些畜生,让我来替天行道又有什么可怕?”  董立国想了想,然后抓起酒瓶为张宇和自己斟满酒,举杯道:“你说的不错。来,为你的高论干一杯。”  张宇也举起酒杯,笑道:“好,既然你已经接受提议,那么从现在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为此也应该干杯。”言罢,一口将酒饮干,然后说道:“该说正事了。老董啊,我有一个小小的计划,需要你帮助。不过,你可能会吃点苦头。”  “说吧。”董立国放下酒杯,微笑着道。    张宇离开克里木托赌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克里木托一直恭送到大门外。  张宇边走边说道:“那个李默宁再关几天。让他吃饱喝足就行了,不要理会其他的要求。至于郑晓龙那边,等放李默宁出去以后再通知。还有,先不要急着把董立国和李默宁关到一起,再过几天看看,时机到了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你正好可以趁这几天的工夫和他切磋切磋”  “老板,咳。”克里木托轻轻咳嗽一声,提醒道:“这些事情,您刚才已经交代过了。”  “哦?是吗?”张宇冷冷一笑“原来你还记得,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呢。那么你可不可以再提醒我一下,刚才还交代过什么?”  克里木托何等聪明,早听出张宇的口气不太对劲,诺诺的站着不敢回答。  “想不起来了?我来告诉你。我说过,董立国这个人我要用,怎么你还敢打他的主意?”说着,张宇揽住克里木托的肩膀,稍微用了点力气,吓得后者冷汗直冒。“我这个人有个缺点,比较好斗。所以我奉劝你,不要试图向我挑战,那样的话后果将不堪预料。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克里木托颤抖着点点头。  “很好。”张宇满意的点点头“我还是非常看中你的能力,所以不希望在咱们之间产生任何矛盾。类似的事情以后就不要让它再发生了。你说好不好?”他问得相当温柔,克里木托却吓的拼命点头。  张宇继续说道:“至于董立国,我先用一阵子,以后会还给你。知道为什么吗?咱们的公司将会以很快的速度发展,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够管理更多的企业,而不是局限在这弹丸之地。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克里木托不再颤抖了,怔了怔,才轻声道:“老板,我错了。”  “知错就改。嗯!这才是好兄弟。好好干吧,老克,终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庆幸。”言罢,张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扬长而去。  晨风中,只留下克里木托一人独自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第四十二章战泰拳上 “据说在十六世纪,缅甸和泰国之间爆发了一场大战。结果泰国战败,泰王被俘。当时的缅甸王提出,如泰王能够战胜缅甸的拳击冠军,他和他的人民将获得自由。比赛结果,泰王胜出。他象英雄般被人民接回故里。从此,泰拳就成为了泰国的国技。”叶朋倒背双手,边讲边在屋中来回踱步子,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讲坛。  “知道为什么要给你讲述这些事情吗?”他背对张宇,深沉地凝望窗外,缓缓说道“因为”叶朋猛然转回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小宇?小宇?”他轻声呼唤着,随即发出一声暴叫:“张宇,你他妈给我醒醒!”    十二月三日。上午,十点。  张宇一丝不挂的站在浴室内,任凭从喷头中激射出来的冷水刺激着自己的肌肤。  他的心情并不愉快。  早晨八点钟,就在睡意正浓的时候,叶朋冲进他的房间,然后象打了鸡血一样开始喋喋不休的介绍关于泰拳的各方面知识。张宇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忍耐了半个小时,终于睡意全消,最后被迫逃进地下健身房。经过一个半小时的晨练后,他回到房间,骇然发现‘叶大妈’竟然仍未离去。  现在,叶朋就守在浴室的门外。象个有偷窥癖的小丑,不时向里面张望。  张宇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当他用浴巾擦拭胳膊上水滴的时候,感觉皮肤好象起了一层薄薄的疙瘩。鸡皮疙瘩。  “小宇,我要和你谈谈。真的,必须好好谈谈。”叶朋从浴室跟到卧室,又从卧室追到客厅。  张宇终于不耐烦了。  “谈什么?一个男人洗澡的时候,另一个男人却在偷看!谈这种变态的事情?”  叶朋板起了脸,摇着头道:“小宇,你这样将一点都不幽默。我是认真的!”  “很好,那咱们就谈一些认真的事情。扬科他们走了没有?韩进呢?还在偷懒吗?”  “你的俄罗斯朋友已经出发了。至于韩进,我从没见过他办事如此的卖力气。他也一早就走了,据说是去工作。”叶朋突然停下来,静默片刻,然后劝道:“小宇,你把精力分散得太多了!我知道,你的实力很强,但是却不能因此而轻视任何一个对手。你现在这种状态,真的很危险!”  “开玩笑?!我从来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张宇辩驳。 “是吗?那么请你告诉我,今天晚上的对手姓字名谁?他的优势和劣势分别是什么?你准备采取什么样的战术赢得这场比赛?”见张宇无言以对,叶朋继续说道:“这些天你一直都很忙,至于在忙些什么?我想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还有,我辛辛苦苦找来的那些资料,到现在你连看都没有看。这不是轻敌又是什么?小宇,你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无敌于天下了吗?”  “好,好,好。”张宇终于抵挡不住叶朋如潮水般的攻势,屈服道:“尊敬的叶大妈,我投降。我保证马上就去研究那些资料。这样可以了吧?请您不要再象影子似的跟着我,正常人受不了的;也请您不要总板着面孔,时间久了会变成老太太,你总不希望升级作‘叶奶奶’吧?”  叶朋被逗得一笑,立刻又板住脸:“哪个是老太太?你这混小子,满口胡言乱语!”责骂过后,他叹息一声,继续说:“小宇,我知道你嫌我罗嗦,但有些话却必须要讲。尤其今天这场比赛。在这个行当里曾经流行过一种说法,泰拳的拳王才是真正的无敌者。也许你对这种说法会嗤之以鼻,但事实证明,泰拳的年轻拳手往往有出人意料的超强表现,就拿今天将与你对阵的平猜来说,据传出身于泰国一个很神秘的门派,几场资格赛打的很干净,实力相当强,被公认为本次比赛的夺冠热门。”  “那我呢?”张宇插话问道。  “你也是。不过,由于你在国内出了那当子事,后来又失踪一阵子,所以赔率掉得很厉害。”  “哈!原来还有那么多人在关注我。”  “他们不是关注你,而是关注自己兜里的钱。”  叶朋这样讲分明是长他人的威风、灭自己的锐气!想到此张宇不由得心中暗骂:他这哪儿是嘴呀?简直连乌鸦屁股都不如!  “我说叶大妈,拜托你说点令人振奋的话好不好?我就要打比赛了,调整心态很重要的!”  “那我也拜托你一件事,”叶朋不甘示弱“以后再和我讲话,请先把性别搞清楚,我是男人!男的!”    午饭前,韩进兴冲冲的赶回来。公司执照的事情办理得很顺利,他表示最多再等三天,酒吧和按摩院就可以正常营业。  但是张宇却没有让他如愿。  “酒吧和按摩院先不忙开业。韩进,记得我曾说过要你回国一趟,倒是这件事要抓紧。你现在就收拾收拾,今天动身去曼谷,然后转机回国。”  “老大,今天就?”韩进满腹委屈。他起早贪黑拼死拼活的为了什么?还不是那些细腻丰满的漂亮妞?每当想起可以凭借老板的身份在里面为所欲为,他就会不自觉的产生一种冲动,身体里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向外迸发。  “韩进,扬科这些人并不适合盯场子,所以咱们的人手非常有限,现在就让酒吧和按摩院重新开张,时机并不好。你这次回国,主要一个任务就是给我带些人手回来,当然,还有其他几件事也很重要,我都写下来了。”说着,张宇掏出一个信封“你的任务都在里面,抽空好好看看。信封里有我的信物,你先去沈市,办完哪里的事情就拿着信物去五台山,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碰到我师伯。不过他肯不肯收你这个关门弟子,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韩进本来仍极不情愿,但听说可以见到自己的神仙师傅,竟化悲为喜,连午饭也顾不得吃,急匆匆走了。  韩进走后,饭厅中只剩下张宇和叶朋两个人。比起往日的喧哗,显得冷清了许多。  “老叶,平猜的资料我看过了。”张宇淡淡说道。  “感觉如何?”叶朋问。  “有点奇怪。”  “哦?”  “平猜怎么说呢,资料中对他的出身语焉不详,选拔赛之前又没任何比赛记录。就是这么个默默无名的人,选拔赛每场平均用时仅仅三十九点五秒。十场比赛,有八场一击直接毙杀对手一个泰拳拳手,又是个新人,能做到这一点,真是不可思议。我虽然没看过比赛录象,但可以想象,这家伙出手一定极快,而且招招都必是置对手于死地。看样子,他对杀人的兴趣倒是更大一些。”  叶朋点了点头“嗯,我们也这样认为。”随即笑道:“其实你的情况和他很相似。你们两个提前遭遇,已经被外间看做是提前了的新人王决战。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不知道。”张宇漠然回答。  叶朋轻笑道:“泰国真是个奇怪的国度,崇信佛教又盛产人妖。曾经有一种传闻,有一个神秘组织专门收养一些有潜质的孩子,然后利用各种极端手段把他们训练成灭绝人性的杀手,继而从中挑选出最强者,角逐新一代拳王。”  “极端手段?”张宇颇感好奇的问。  “是的。除了各种残酷的训练外,据说还用到了某种传自古代的邪恶法门,以此来催发人类身体内部最大的潜能。一般而言,大家对这种传说都报有怀疑的态度。一来这种训练成材的周期比较长,大约六到八年;二来是淘汰率过高,很多小孩子往往经受不住初期的折磨便早早夭折,特别是那种邪术,并非对每个人都适用,有时候一批人里都未必会有一个合格;另外即便有人能侥幸生存下来,寿命也会大打折扣,据猜测这样的人活不过三十五岁。所以大家都认为,除非是疯子,否则不会有人肯做这种赔本赚吆喝的傻事。不过现在看,这个传闻也许是真的。”  “你对这些事情倒门儿清得很。”张宇故意讥讽道。  “这是工作。”叶朋应对得冠冕堂皇,接着道:“小宇,我说这些事并不是要加重你的心理压力,而是希望你能把这个对手足够重视起来,今天的比赛无论从艰难的程度还是获胜的意义都与以往截然不同。当然,对于你,我有足够的信心。哪怕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战胜平猜,我坚信,那个人一定是你。”  晚,九点三十分。  韩进朝向着按摩院的方向投去最后一瞥,然后恋恋不舍的登上了飞往曼谷的飞机。与此同时,蓝采儿坐在斯罗帕亚小楼的客厅内,正怒气冲冲的责问张宇:为什么言而无信?  “采儿,我身不由己。你父亲说了,只有等我拿到新人王的称号,才会考虑咱们之间的事。”张宇坐在蓝采儿的对面,语气中充满无奈。他没有想到蓝采儿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闹事,所以不得不违心的用自己和蓝采儿的婚事作为说辞。  蓝采儿根本不为所动,气道:“我的事不用他管!”  “那我呢?你有没有替我考虑过?我敢发誓,如果你父亲想对付我,决不会心慈手软!采儿,不要再任性了。有些事情逃避并不是办法,必须勇于面对。不就是打几场比赛吗?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难道你对我没有信心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一定能赢,可就是不愿意看你在上面拼死冒险”蓝采儿鼓起小嘴解释。  “好了,别再耍小孩子脾气啦。我马上就要去打比赛,你看,你越是这样,就越会影响我的状态。”张宇继续劝道。  “可是,我已经让六叔他们回去了,没人给你打气了耶。”  张宇心中暗想,姑奶奶,你不来捣乱我就已经烧高香啦!不过嘴上却说:“看你说的,以我的能力还用得着别人来鼓气吗?而且不仅他们,连你最好也乖乖回去,有你在旁边,我反而放不开手脚。”  “真的?”蓝采儿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上一场比赛要不是因为你,第一个照面就能把那小子放倒,根本不必冒险。”  “那,那”蓝采儿被张宇吓的害怕了,竟有些坐卧不宁。  “听话,回去吧。一个月时间并不长,等我拿到冠军,咱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张宇进一步劝道,  蓝采儿终于站起身,却仍然依依不舍。  “走吧,我还想用最后这点时间调一调气。”张宇看了看表,说得煞有介事,心中却觉得无地自容。  “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蓝采儿咬了咬嘴唇,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望着她已经远去的背影,叶朋长长松了口气,然后告戒道:“小宇,我是过来人,对男女之间的事多少懂得一些。你和蓝采儿是不会有结果的,所以。。听我一句劝,你不要再为这件事情分心了。”  张宇愣了片刻,缓缓说道:“叶朋,你如何对付蓝伯庭,我管不着,但蓝采儿你决不能动。就算我们之间永远没有结果,我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九点五十分,张宇在叶朋的陪伴下再次走入迷宫一般的山洞。张宇被安排在一间单独的休息室内,叶朋则被一名侍者带走。  不用说,他和平猜之战是今晚的重头大戏,故尔享受到了格外的待遇。之后,张宇接到通知,比赛延后十五分钟。  十分钟后,叶朋意外的回来了。他带来的消息更加意外。蓝伯庭已经在张宇身上投下一千万泰铢的重注,如果张宇能够胜出,可以获得百分之十五的红利。另外,据说之所以推迟比赛,也是因为几个刚刚得到消息的国际大庄家临时介入,必须重新调整盘口。  张宇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做着热身。五分钟后,负责领路的侍者出现在洞门口。  张宇被前后共五名侍者簇拥着走向赛场。其中有三个家伙无论从体形还是机警的神态都更象是保镖。  渐渐的,甬道前方传来喧闹的声音。越往前走,声音越大,仿佛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水,连绵不断的冲击着人们的耳鼓。张宇觉得豁然一亮,赛场已然就在眼前,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第四十三章战泰拳中 张宇被前后共五名侍者簇拥着走向赛场。其中有三个家伙无论从体形还是机警的神态都更象是保镖。  渐渐的,甬道前方传来喧闹的声音。越往前走,声音便越大,仿佛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水,连绵不断的冲击着人们的耳鼓。张宇觉得豁然一亮,赛场已然就在眼前,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  拳台四周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情景仿佛冬日里中国北方城市拥挤不堪的公交车。但这里的人们却浑然未觉,兀自纷纷挥舞手臂,呐喊着、鼓噪着,几近疯狂。拳台中央,平猜面对西北的方向跪在地上,以双拳遮住眼帘,正默默的祈祷。片刻过后,他缓缓站起身,引起台下一片惊声尖叫。  平猜的身高大约在一米七六到一米七八之间,身材虽然比起扬科这些变态的家伙仍略显单薄,但是在泰国人中已算得相当魁梧,尤其在灯光的照射下,浑身古铜色的肌肉散发出一种淡淡油光,更平添一份神秘色彩。  凭心而论,平猜的相貌颇为英俊。一张长方形的脸棱角分明,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在泰国人群中极为罕见的高挺的鼻梁,以及略厚却不失性感的嘴唇然而就是这样一副都足以打动无数少女芳心的面容,却没有丝毫的生气。  张宇在侍者的提示下脱掉鞋子,赤足踏上了通往拳台的道路。他似乎很小心,走得很慢。  平猜解下束在额间的神带,而后将之缠在手腕上。就在这时,拳台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人们看到了张宇,眼神中无不流露出惊恐之色,喧嚣声在一瞬间消失了,却隐隐增添了些须不安的气氛。平猜转过身,迎着张宇的目光看过去。  从平猜的眼中,张宇看到一团死气。一种不应该出现在这张脸上的死气。记得很多年前,父亲从自由市场买回一条鱼,一条刚刚死去没有多久的鱼。那双圆睁着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曾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记忆。  平猜的眼睛就宛如那条死鱼。可怕的是,他的目光却并不呆滞。  “嚯!”平猜的目光与张宇紧紧胶着在一起,他扭动了一下脖颈,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叫。  “嚯!嚯!嚯!”  也许受到启发,台下的观众纷纷以同样的吼叫声回应起来。渐渐的,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仿佛有人指挥一般,形成了一种整齐而缓慢的节奏。  张宇的脚如同踏在了鼓点上,在阵阵声浪中缓缓步入拳台。  平猜依旧死死盯住张宇,一边活动周身的关节,一边颠着脚轻轻跳跃。  张宇舒展着身体,围绕平猜在拳台上转了大半圈,然后在一角站定。这时候,台下再次爆发出各种奇异的怪叫声,平猜在叫声中开始慢慢接近对手,从他的神态看去,显得相当放松,甚至有些肆无忌惮。  很奇怪,张宇既没有抢攻,也没有象以往那样刻意与对手拉开距离,而是以防守的姿态木立不动,任凭对手突破了心理的警戒防线。  就在两个人几近贴身的时候,平猜的左腿突然如疾风般扬起,从侧面直踢向张宇的右后颈。  这一记扫踢事先没有任何征兆,仿佛是平猜之前动作的一个延续,打个简单的比方,就好象他又向前迈进一步,只不过,这一步的步幅突然加大了。平猜的身材比张宇差了不少,面对比自己高大的对手,在近身攻击中竟然敢施展高位扫踢,如此离谱的行为恐怕也只有平猜这种怪胎才做的出来。不过,他确实相当出色,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非常连贯,可以说没有任何瑕疵,确实达到了快速、准确、凶狠的标准。  张宇不是不想抢攻,而是不能抢攻。从平猜的步伐中他已看出,对手比自己‘快’。如果贸然抢攻,很可能会被对方轻松避开,而之后的反击将是他无法想象的。  张宇也不能后退。他很清楚,面对象平猜这样的敌人,一旦被逼住而迫不得已的节节后退,先不说在气势上已经输给对方,如果让平猜抓住时机施展出急风暴雨般的攻势,后果则显而易见,他将永无还手之力。  既不能强攻,又不能后退,张宇别无选择,只有以硬碰硬!在火石电光的瞬间,他猛然扬起右臂,迎向平猜疾掠而至的左腿,同时左拳悬于胸前,伺机反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平猜的脚背与张宇的手臂乍合即分。张宇被踢得身形晃了晃,而平猜则以极为轻灵的身法迅速跳开,根本不给对手以可乘之机。  张宇放下右臂,轻轻抖了抖,还好,没有受伤。显然,平猜的第一次攻击更侧重于试探,并没有拼尽全力。  从之前的资料看,平猜的习惯战法是先声夺人,力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和压倒一切的优势在最短时间内将对手击垮。所以张宇为自己制定的策略是顶住平猜第一分钟内的强攻,然后找出他的弱点,一击得手。这个策略的关键在于两点,一是要有耐心,二是必须要顶住。  虽然平猜的第一攻未见得如何凶猛,但张宇知道,那只不过是饭前甜点,真正的大菜还在后头。  果然,平猜在退开后只略微作了一点调整,便又鬼魅般切入近身,速度之快,足可令任何如张宇般级别的高手乍舌。  这一次,平猜采用的是近身快攻,只见他双拳轮流出击,分取张宇的心脏、咽喉和眼睛,在旁人眼花缭乱之际、于呼吸间便打出了十七八拳,出拳的速度简直快到颠毫!  张宇出道两年多,经历大小十余战,却从未象此刻这样狼狈过。平猜出拳不仅速度快而且力道沉,每一击都比当初贺老儿手中的铁棒毫不逊色,直把他两条手臂打得生疼,最后几乎失去知觉。更要命的是还必须跟上平猜的节奏,否则一个差池便可令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张宇苦苦支撑着,一个危险的念头一直在诱惑他:放弃防守,和对方硬拼一记!看看谁最能扛打。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并没有将这个念头复诸实现。因为他确实想知道,平猜的精力是否真的无穷无尽?就这样,在肉体和内心的折磨与挣扎中,张宇最终选择了继续坚持。而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平猜毕竟还是个人。也许他已经成功突破了普通人类的生理极限,但也会有疲惫的一刻。在经过一分多钟的疯狂进攻之后,他的体力终于出现了一点点问题。他出拳的速度虽依然没有改变,但力道似乎轻了,而且手臂伸展的幅度也慢慢在加大。这是一个非常微不足道的变化,却被张宇捕捉到。  张宇立刻意识到:平猜在悄悄后退!  这个发现使他心头狂喜,毕竟,为了等待这一刻,他一直在扮演沙袋的角色呀!  张宇没有犹豫,迅速反击。在架住平猜的一记直拳后,用右肘将其迫开,接着摆左腿侧踢而出,直取平猜腰间。  这一踢张宇蓄谋已久,可以说势在必得,却没想还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平猜久攻不下,虽已现出颓势,却仍未力竭,对张宇的反攻更是早有防范。当张宇踢出左腿的时候,他已纵身跃开,同时用一记高位扫腿还以颜色。张宇被惊出一身冷汗,匆忙间仰面后倾,堪堪躲过致命的一击,而自己的左腿也徒劳而返。  平猜退得很远,在与张宇拉开几乎半场的距离后才停住脚。他的步伐虽依然相当轻灵,但胸脯起伏的频率却比刚才大了许多。眼中也比刚才多了一点点东西。一丝淡淡的恐惧。这是从出场到现在,他的脸上唯一出现过的人类表情。记得在很多年前,当第一次面对由汽油桶改装成的‘沙袋’时,他曾有过类似的念头。张宇是他所见到过的最难对付的一个人,也是唯一令他产生恐惧的人。也许,这个人是根本不可能战胜的。他甩了甩头,汗水从发梢飞扬而出,却没有将这个令人沮丧的念头甩脱。  平猜没有选择进攻,而是继续在原地进行跳跃运动。  曾经有这样一种说法,当两个人在拳台上角逐的时候,如果一方主攻,另一方主守,通常情况下主攻者所消耗的体力往往比主守者要多出百分之三十到五十。  虽然这种说法比较保守,而且指的是通常情况。但张宇却知道,这种说法纯粹是扯淡。完全脱离实际。就拿眼前的平猜为例,他所消耗的体力绝对比自己多出一倍不止!尽管有了这样的认识,张宇却仍然不急于进攻。刚才的事例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教训。在没有绝对把握的前提下,他不会再轻易出手了。  张宇从容的站在平猜对面,轻轻揉搓着双臂,心中却打着另外一副算盘。平猜除了速度比较惊人之外,其他方面好象也不过如此。只要不急于进攻,不出现疏漏,就这样耗下去,对自己有益无害。  平猜仿佛看透了张宇的心思,他的想法与张宇正不谋而合,所以也不再急于进攻,而是在原地的方寸间不停的进行小幅度跳跃,一边使肌肉不至僵硬,一边慢慢恢复体力。  台下突然响了口哨声。  刚才,张宇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平猜身上,至此时才注意到台下。这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一念及此,他不禁苦涩的一笑。显然,观众们对台上两名消极怠工的拳手极为不满,吹口哨的人越来越多,渐渐连成一大片。张宇向台下做了个鬼脸,更惹来无数咒骂。就在他失神的片刻,平猜低吼一声,举起双拳,飞身扑过来。  张宇心中窃喜,暗笑平猜中计。不过他能够感觉到,这是平猜的最后一击。  平猜的速度似乎并不如前,眼中却散放出妖异的光芒。他突然加大步幅,只几个纵跃便缩短了与张宇之间的距离。接着在一片狂呼声中,身体猛然腾空,提臀拧腰,借助自身的冲击力,闪电般踢出右腿,踢向张宇咽喉。  类似的腿法张宇曾在黎春晖身上见识过。这是从飞膝引申出来的一种踢法,前踢为引,一旦落空,则可摆渡为后腿冲膝,极具杀伤力。当时张宇采用的战法是在后退中突然变向前冲,然后利用速度的优势后发先至,将黎截杀于半空。  不过,现在面对的却是平猜,对毫无速度优势的张宇而言,若以同样的手段反击,无异于自杀。  张宇暴叫一声,气息在体内陡转,身形仿佛在一瞬间涨大了,与此同时,他的眼中激射出一抹红光,身体中的野性不能抑制的从各个角落喷发出来。就在这一刻,他好象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张宇跨步侧身、不退反进!只见他以腰为轴心,猛然挥臂,左肘硬生生封住了平猜右腿的前踢。  平猜前踢受阻,立刻荡回右腿,几乎在同一刻施展出暗藏的后续杀招,左膝冲!  冲膝是泰拳八种基本攻法中最具想象力攻杀手段,如果运用得当,往往可以成为终结对手、获取最后胜利的绝杀。  平猜从小接受泰拳训练,对于冲膝的运用与黎春晖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而此刻,他施展出的左膝冲,无论速度、力量还是隐蔽性都已达到极至,若称之为绝杀则一点也为过。  可是非常遗憾,他的对手偏偏是张宇。  张宇的右掌早已等在胸前,五指如钢钩般扣住已攻至胸口的膝头,手掌先是一缩,卸去大半力道,接着前推,在掌心与膝头接实的一刹那,陡然发力,生生震碎了平猜的膝盖骨。  战斗到此本来应该已经结束,谁知却异变陡生!  平猜仿佛根本感受不到膝盖碎裂带来的痛楚,冲膝失利后,竟然和身前扑,施展出最后一招,箍颈杀!  所谓箍颈,是用双肘夹击对手的颈部,同时附以撞膝,必要时可转动手臂,扭断敌人的脖颈。  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太匪夷所思!当张宇骇然惊觉的时候,已无路可退。不过他却清楚一点,一旦脖颈受到夹击,便绝无生还的可能。此时退路既绝,摆在面前的就只有前进。  张宇想也不想,一头撞入平猜怀中,同时以双掌从左右两侧拍向他的腰间。  此时就听拳台上传来一连串的闷响,接着便见平猜被摔出四米远,而张宇也仰面躺倒在地。  一直摒气凝息、紧张等待比赛结果的观众们一下子沸腾了。  的确,血腥的场面他们虽见过不少,但两人打到同时重伤不起,却极为罕见。  这又令他们如何不兴奋?  于是每个人都疯了般声嘶力竭的叫嚷着自己投注拳手的名字,希望他能在第一时间站起来,再给对方补上一脚!  张宇并没有昏厥,只是左肋剧烈的疼痛使他有些力不从心,因而放弃了重新站起来的念头。  刚才他冒险前冲虽然使脖颈逃过一劫,却没有躲开平猜右腿的冲膝。那一下子可真够劲!他的肋骨怕是已经断了。不过张宇的心情还是相当愉快,因为他知道,这一场已经赢定了。刚才在短兵相接的瞬间,平猜左膝被废,前胸和两肋又接连遭到重创,五脏六腑肯定已烂得稀里哗啦,除非他不是肉身,否则决无幸存的可能。  “平猜!平猜!平猜!”  正当张宇已自觉胜券在握,准备招呼侍者把自己抬下场的时候,诺大的山洞内突然响起雷鸣般的呼喝声。几乎所有人都呼喊起了平猜的名字。  张宇忍住钻心的疼痛,用右肘支住地面,勉强抬起头。一看之下,惊得魂非魄散!  只见平猜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战泰拳下 张宇忍住钻心的疼痛,用右肘支住地面,勉强抬起头。一看之下,惊得魂非魄散!  只见平猜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  此时的情景已完全不能称之为恐怖。  诡异!  极度诡异!  平猜的脸彻底扭曲了。两腮以上的部分几乎膨胀了一倍,从远处看就象一只倒置的单肚葫芦。他的皮肤、浑身的皮肤爆裂出无数道缝隙,血顺着鲜红的翻卷着的肌肉流淌下来,滴滴答答溅到地上,慢慢的聚成一滩、汇成一片,给人的感觉仿佛这些液体根本就是多余的。唯有那双眼睛仍似曾相识,妖异的光芒却更胜从前。从这一刻起,那双眼睛才真正活了,但是已完全不属于人类。  由于一条腿有伤,平猜站的不是很稳,但还是站住了,并且开始拖着残腿慢慢向张宇靠近。他一边走,喉结一边蠕动,一种非常奇特的不知该属于何种生物的声音和着血水从口中漾出来。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也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因为所有那些支持他或者不支持他的人几乎都惊呆了,不自觉的感到头皮发麻,后背生出阵阵寒意。  张宇离平猜最近,看得自然最清楚。很奇怪,当他与平猜目光相接的一刹那,恐惧感荡然无存。他明显的感觉到身体里仿佛还有另外一个自己,那个自己很‘兴奋’,如同一头饥饿了很久的狮子看到一只羸弱的羚羊渐渐的,他的神智变得模糊,最终被另一个自我所代替。  平猜突然停下脚,妖异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惊骇之色。他惊恐地看着对面不远处的张宇,就象看到天敌一样,浑身不停的颤抖,头顶的毛发如同受到惊吓的刺猬,一根根耸立起来。  张宇的身体晃了晃,终于站稳了。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躯,很不满意的摇摇头,然后突然以一种怪异的极其尖利的腔调嘶吼起来,声音之大,震动得整个山洞仿佛都颤抖了,骇得拳台周围的观众如潮水般散开,而远处的人则开始东张西望,寻找逃生的出口。平猜孤立在风暴中心,双眼向外突起,一开始还极力忍耐,但渐渐的,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凶性终于完全被激发出来“吖---”他猛然张开裸露着血管和肌肉的双臂,以一种低沉却决不示弱的声音回应起来。  张宇的尖啸嘎然而止。显然,对手的回应令‘他’感到非常满意,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渍,脸上露出异常邪恶的笑容,然后慢慢的,一瘸一拐走向平猜。  平猜没有动。始终都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似乎随时准备将迎面而来的张宇拥入怀中。  张宇在平猜身前半米远的位置停下来,再一次将眼前的猎物细细打量一番。又舔了舔嘴唇。  “吖---”平猜又低吼起来,惊惧的目光中散放出阵阵怒意。  张宇耐心等待着,就象烹制一道菜肴,直到平猜的怒气达到极至,才挥臂一拳捣入他的心口。  平猜不躲不闪,挺胸迎了过去。  “砰!”随着一声闷响,平猜心房外的胸骨应声而碎,但是他并没有被击倒,却趁势将张宇的拳头夹在腋下。  就如同匕首刺入敌人的身体,却反而被敌人用血肉之躯夹住!  平猜猛然将身体反向一拧,只听‘咔’的一声,竟生生将张宇的手腕折断,然后挺起右膝撞向他的腰间。  张宇狂吼一声,眼中暴射出红芒!他反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右肘下砸,先击碎平猜的右膝,然后反手将两根手指狠狠插入他的眼中。  平猜如遭电击,身体开始疯狂的扭曲,但是没用多久,扭曲的动作便被不由自主的颤抖所代替。  此时,人们已忘记逃跑,忘记恐惧,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拳台上的猎杀场面已完全超脱了他们能够理解的范畴,令他们目瞪口呆。  在这些人看来,眼前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一个人的生命竟然能够以如此的方式被残杀,被吞噬。他们眼看着平猜曾经涨大了许多的身体在颤抖中慢慢萎缩,最后蜷成一团瘫倒在地上。而张宇却仿佛享用了一顿美餐,随着平猜身体的萎缩,他眼中的红光越来越盛,最后竟化为两道蓝芒,直到平猜瘫倒,蓝色的火焰才逐渐消退  的确,这样的场景已完全背离了人们的常识,无论是谁,都必将终生难忘!  张宇终于恢复神智,他茫然看了看已不成人形的平猜,然后转过身,艰难走向台下,只走出不到三步便一头栽倒。 “醒了,他醒了。”一个甜美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非常悦耳,非常动听。  张宇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如同刚从混沌而来的婴儿,目光清澈而明亮。他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宽敞而洁净的房间,房间的一角,叶朋歪在沙发内口中发出一长一短有节奏的鼾声,一缕口水从他的嘴角垂落伴随着鼾声一伸一缩,形象颇为滑稽。接着,他感觉到了扣在自己脸上的氧气面罩。  天啊,这是在医院吗?  “不许动!”一个白色的身影象一阵风一样从门外飘进来,按住他。却正是刚才发出天籁般声音的人。  张宇定了定神,才看清是一位面目姣好的小护士。他很轻易就脱开护士的掌握,一把扯下面罩“护士小姐,我没病。”由于之前的憋闷,他的解释有些急促。  没想护士先急了,脱口道:“你有病!”  张宇微微一怔,苦笑起来。就在这时,护士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而护士本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脸红了。  “莎莎。”张宇一眼看到娜塔莎,挣扎着要起来,却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挂着吊瓶,腹部和右臂都缠着厚厚的纱布。  “这是干什么?”他非常不解的看了看沉甸甸的手腕,抢在护士之前拔下针头、撕开纱布,然后又在娜塔莎和小护士惊愕的目光中捏碎了石膏。  “你,你,你”小护士结巴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这样的病人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张宇冲她莞尔一笑“你看,我确实没病。”接着问娜塔莎“莎莎,我怎么会在这儿?”  娜塔莎坐到张宇身边,小心托起他的手腕,一边仔细检查,一边说道:“你受伤了,一直昏迷,所以”她的话没能继续下去,因为检查的结果与刚刚的解释似乎有些出入。张宇的右手已完全消肿,皮肤光滑细腻如婴儿,他的手腕也完好如初,看不出一丝曾受过伤的痕迹。  “#%¥”也许过于吃惊,娜塔莎不自觉的说了一串母语,然后忽闪着美丽的蓝色大眼睛凝望向张宇“你的伤还记得吗?你的手腕被折断了。可是现在已经痊愈这,太不可思议了呀。”说着,她探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按了按张宇曾经受伤的肋部。  “别,别这样,我怕痒。”张宇笑着躲避,却令娜塔莎感到更加惊讶。  一直沉溺于梦乡的叶朋终于被惊动了。他晃了晃脑袋,清醒一些后抹了把嘴角站起身,边向这边走,边笑着道:“臭小子醒啦?我就说么,这家伙属蟑螂,没那么容易死掉。”待走到近前却楞住了。  “妈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叶朋看了看散落在地面的碎石膏片,喃喃自语。  张宇靠坐起来,笑眯眯的问:“老叶,我现在可以出院了吧?”  “出院?”叶朋看了看手表,以夸张的语气道:“我的小祖宗,现在是凌晨四点。你认为医院的人会为你提前上班办手续么?”  “嚯,原来已经过去一夜了。”张宇翻身跳下床,开始寻找自己的衣服。  “一夜?”这次连娜塔莎也表示不满了。  “现在是十二月五号的凌晨四点。小宇,不是一夜,是一天两夜。”叶朋纠正。  “天!我真的睡了那么久?”张宇转向娜塔莎。  “不是睡,是昏迷。医生认为你的情况很危险,有可能成为植物人,所以,我和叶先生一直在轮流看护。”娜塔莎说得虽轻松,但看得出,当时的情况非常严重。  “好啦,不管沉睡还是昏迷,总之,这个地方我不想再待了。我要回家。”张宇终于找到外衣,飞快的套在身上。  “张先生,您的身体刚刚复原,还需要再观察。”小护士出面阻拦。这样一个奇特的病历,她可不敢就这么轻易放走,否则如果让主治医生知道的话,一定会要她难看。哪怕先取下一小块肌肉或者骨骼呢。她偷偷的想。  “是啊,小宇。等医院的人都上班了,咱们办完手续再走也可以嘛。”叶朋从旁附和。  “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当然没有意见。不过,我必须走了。还有,之后的费用由你自己负担。”  张宇的话命中了叶朋的要害。  “护士小姐,你看,这样一个怪物留是留不住的,不如”叶朋摊着双手转向小护士,却发现美丽的护士小姐已经不知去向了。  正在说闹间,病房门口转进两个穿戴整齐却眉目不善的汉子。  张宇眉间一耸。  “这是蓝伯庭派来保护你的,外边应该还有两个。”叶朋附在他耳边小声道。  “不是吧?搞什么搞?”张宇有些晕了。  “回去再解释。还有笔帐要跟你小子算!”叶朋继续道。  他的话使张宇想了关于比赛提成的事,又想到门口的保镖,顿觉心情无比愉悦。  “张先生要回住处。”叶朋向为首的汉子打了声招呼,便陪同张宇和娜塔莎出了屋。门口的汉子一直等他们走出门才跟在后面,而守在外面的另外两人则在前方开道。  张宇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没多远,便见那个小护士陪同值班医生迎面而来。早有一个汉子迎过去,一边交涉一边将他们拦在旁边,张宇等人则大摇大摆、畅通无阻。  “感觉怎么样?”叶朋边走边问。  “爽!”张宇简单的答了一个字率先走进电梯。  回到斯罗帕亚小楼,考虑到这些天的辛苦,张宇希望娜塔莎和叶朋先去休息,却遭到二人一致反对。娜塔莎的理由很直接:想听听他的故事。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引起任何人的好奇,娜塔莎当然不例外。而叶朋则表明要和张宇‘算帐’。  “先说说他们吧,”张宇指了指门外那四个不肯离去又不肯进门的保镖“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有一点复杂。”叶朋搔了搔脑袋“必须先从比赛的规则说起。这次比赛一共有一百二十名拳手参加。来自世界各地的拳手。比赛分为两部分。前三场是淘汰赛,淘汰赛期间,拳手只拿出场费,吃住自理。进入决赛后,组织者会把最后剩下的不超过十五名拳手集中在一起,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总之除比赛以外的一切生活琐事。当然,这样做主要还是为了安全起见。”  “安全?安全怎么会有问题?”张宇不解的问。  娜塔莎在一旁解释:“一些大的玩家会在比赛前雇佣杀手打伤或者杀死自己没有投注的拳手。”  叶朋点了点头,道“三年前的第一次比赛,就有两名拳手死于非命。所以才有了后来这个规则。至于你,情况又比较特殊。由于现在离集中比赛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为了保证在这段时间内不发生意外,他们破例为你派出了保镖。”  “可是,我还要再赢一场才能进入决赛,难道蓝伯庭真的已经把宝都押在我身上了?”  “这不是蓝伯庭的个人行为,而是所有组织者一致决定的。小宇,你已经进决赛了。”  “为什么?”张宇娜塔莎同时问道。  “小宇的第三对手本来是个苏丹人。那家伙在小宇打第二场比赛之前就已经胜出,获得了第三场的比赛资格。但是比赛结束后他没有走,而是留下来观看了小宇和平猜的比赛。他本想更多了解自己的对手。不过看完比赛之后,他的经济人向组织者提出了弃权的要求。”  “一定是胆怯了。”娜塔莎娇笑。  叶朋看了看娜塔莎,继续说道:“那家伙是穆斯林。他认为小宇是撒旦的化身,所以拒绝比赛。”说到这里,他刻意顿了顿“小宇,实际上不止那家伙,很多人都有同样的念头。那天的情况你看,咱们并不算外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和娜塔莎小姐,那天晚上,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四十五章谋事上 叶朋看了看娜塔莎,继续说道:“那家伙是穆斯林。他认为小宇是撒旦的化身,所以拒绝比赛。”说到这里,他刻意顿了顿“小宇,实际上不止那个苏丹人,很多人都有同样的想法。那天的情况你看,咱们并不算外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和娜塔莎小姐,那天晚上,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  张宇被问住了。沉寂片刻,突然道:“你不是要和我‘算帐’么?咱们先算完‘帐’再谈这件事好不好?”  叶朋淡淡说道:“你不要转移话题。我想算的就是这笔帐。小宇,自从在美斯乐再次见到你,我就发觉你变了。这种变化越来越明显,尤其前天的比赛和今天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已经根本无法解释。小宇,我认为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对你、我而言,都不是什么好兆头。所以,我想听听你的亲身感受,然后决定以后的比赛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靠!还以为你要给我比赛的分成呢!怎么?想放弃了?”张宇佯作怒道。  “我在等着听你解释。”叶朋沉下脸。  “说说吧,我也很想知道。”娜塔莎伸出手轻轻握住张宇,柔声道。  张宇深吸了一口气,问:“你们想听故事,还是想听实话?”  “实话。”娜塔莎和叶朋不约而同回答 。  张宇仰起头,缓缓靠在沙发上“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杀死平猜的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那家伙占据了我的身体,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最后清醒的时候只看到一具乱七八糟的尸体。”  “鬼上身?”叶朋毛骨悚然!  娜塔莎吓得不自觉的抽回了手。  “怎么?害怕啦?这可是你们让我说的哦。”张宇调皮的一笑。  叶朋咂吧着嘴感叹“你可真是个变态的家伙,这种事情居然也笑得出来?!”  娜塔莎补充:“张宇,我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咱们应该认真的商量一下,找出解决的办法”  没等她说完,张宇便反问“能有什么办法?你们自问谁有解决这种问题的能力?”  娜塔莎与叶朋哑口无言。  “好啦,这件事情呢就到此为止。让他妈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去见鬼!”张宇猛地一挥手,然后对叶朋道:“谈点令人振奋的事怎么样?老叶,我的分成呢?现在可以给物归原主了吧?”  叶朋已经觉得头大了,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说就不说吧。我看你自己也是个糊涂蛋。”他从钱包中取出一张银行卡,交给张宇“这卡里有三百三十万泰铢,全是你的。”  “你呢?一分钱都不要?我还没有打够十场,按和约,分成应该有你一份。”张宇故意挑逗。  “我那份已经提走啦。”叶朋很狡猾的答道。  “啊?”  看着张宇瞪圆了的双眼,叶朋笑了“开个玩笑而已!你这孩子真不禁逗。”接着又道:“小宇,咱们先前的和约已经结束了,我这个人最讲信用,不会再拿你一分钱。不过,你不要忘记咱们新的和约,不要忘记履行承诺。”  “和约?承诺?”娜塔莎一头雾水。  张宇笑着解释“是啊,老叶同志良心发现,要做我的免费经济人。我呢,为了报答他这份情谊,决定把这场毫无意义的比赛进行下去,直到获得挑战哈里斯的资格。”  “哈里斯?”娜塔莎喃喃自语“上帝!你真的要去打拳王吗?我看过哈里斯的比赛。”  “怎么?”叶朋在旁边冷冷的问。  “可怕极了!他根本不属于人类!”  “和平猜比呢?我看平猜对任何物理攻击都免疫。难道哈里斯比平猜还变态?”叶朋继续冷然问道,语气中多少有些不屑。  “二者没有可比性!如果一定要比,怎么说呢?我觉得平猜更象一个布娃娃。”  “布娃娃?哈!好生动的比喻!依我看,如果再多几个这样的布娃娃,恐怕就能摆平世界咯。”  娜塔莎对叶朋的冷嘲热讽并不介意,继续认真说道:“你没有看过哈里斯的比赛,当然没有感性认识。哈里斯的速度、灵活性和爆发力都胜过平猜一筹。他的抗击打能力尤其出色,对于任何一个拳手来说,他就象钢铁巨人一样难以撼动。而这也正是我那个比喻的依据。如果说平猜是打不死的怪物,那么哈里斯则是打不动的金刚。”  “危言耸听。切!”叶朋越发不屑了,接着转向张宇,以前辈的口吻教育道:“看见没有,这就叫人言可畏!哈里斯已经被娜塔莎小姐形容成孙猴子啦,整个一刀枪不入!这不是扯淡吗!”最后几个字他是压低声音说出来的,并没有让娜塔莎听清。  张宇没有附和,却也没有反对。他也觉得娜塔莎的话确有言过其实的嫌疑,不过更让他感兴趣的是叶朋对娜塔莎的态度,这家伙似乎有很强的敌意。  “你”娜塔莎终于忍无可忍,白皙的脸涨红了。  叶朋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抢着说道:“娜塔莎小姐,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在没有见到事实真相之前,我们是不会轻信任何说辞的,特别是那种刻意被夸大了的说辞。”  娜塔莎不甘示弱,反击道:“没有见过的事物就认为不存在,这并不是理智的行为。对于这种行为,叶朋先生,我也套用一句中国的俗语,‘夜郎自大’。”  张宇扑哧一乐。娜塔莎引用的这个成语妙就妙在了一个‘夜’字,音正好与叶朋的姓相通,其意不言自明。  叶朋哪里听不出来?立刻急了!争辩道:“那你来告诉我,如果平猜和哈里斯对局,谁能够胜出?我就不信平猜会输!”  “这根本无法预测。平猜已经死了!”  “那就是说,平猜与哈里斯的胜负是五五开咯?”叶朋继续狡辩,所谓‘五五开’实在勉强。  娜塔莎气得一挥手,随口说了句俄语。叶朋自然听不懂,不过就算用脚指头去猜也猜得出是句骂人的话。  叶朋不生气却反而乐了“既然平猜与哈里斯是五五开,而小宇又赢了平猜,那么赢哈里斯当然也在情理之中咯。”  “叶先生,我最后再提醒你一点,张宇的胜利并不是在正常状态下取得的。他。你不是也认为他被鬼魂附体以后才发挥出了超乎想象的能力?但是你能保证当他与哈里斯比赛的时候,鬼魂会再次附体?”  鬼魂附体?娜塔莎真是口不择言啊!张宇只听得浑身发痒,后脊梁骨飕飕冒凉气。  “打住!停!”张宇见二人越说越不象样,不得不出面阻止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说了。第一,关于继续比赛的问题是已经决定的了事情,不会再更改,所以没有再争论的必要。第二,至于出现在我身上的某些异象,你们谁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无权下定论。什么叫鬼魂附体?鬼魂是高是矮,是胖是瘦,爱吃甜的还是咸的,你们谁知道?所以不要无中生有、信口开河!”  “张宇,这不是无中生有,而是事实。一味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娜塔莎真不是一般的犟,没等张宇说完便出言反驳。看起来世界上还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就拿眼前这位来说吧,美是够美,可叫起真儿来八头牛也拉不住呀。  张宇看了一眼已改作壁上观的叶朋,一边叹息一边拍打手中的信用卡,立刻又有了主意。  “对了!莎莎,我问你借的那十万美圆,你着不着急要?”  “啊?”娜塔莎一愣,被张宇转换话题的速度搞蒙了。  “嘿嘿,是这样。你现在有两种选择,一是收回钱,那,这张卡里的数目应该够。二是把十万美圆作为对我们新公司的投资,你可以拥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成为公司最大的股东。”  “最大的股东?那你呢?”  “股份转让给你以后我就一无所有啦。不过我会暂时代你行使最大股东的权利,直到公司步入正轨再把股权交还给你。我说过,要为过去的损失进行补偿。”  “好吧,我要股份。”娜塔莎点点头,接受了张宇的建议。  “咦?你不是有很多股份吗?怎么一下子就一无所有了?”叶朋不解道。  “都送人了。”张宇双手一摊,露出无奈的表情。  “是吗?呵呵。小宇,我提议评选你为公司本年度的学雷锋标兵。”叶朋皮笑肉不笑的讥讽。  “哈!好啊。我从小到大还没拿过一个荣誉称号呢。”张宇立刻还以颜色,随即微笑道:“老叶,也许你永远不会明白,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嗯,那就再来一个最佳体育精神奖。”叶朋不甘示弱,说完和张宇相互对望,二人哈哈笑起来。  娜塔莎笑着摇摇头,对这两个精神病感到无可奈何。  “张宇,既然你已经康复了,我想下午就走。”她边笑边说道。  “为什么?”  “假期结束了。”娜塔莎嫣然一笑。  “这样可不可以晚些时候再走?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张宇劝道。  “哦?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你知道的,我很久没有回总部了。”娜塔莎婉言相拒。  “很重要!”张宇的回答非常肯定,接着转向叶朋“扬科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扬科等人出入境的事宜是叶朋一手经办,所以这个问题只能由他来回答。  “今天晚上。”  “我后面的日程是怎么安排的?”张宇又问。  “你有两周的休息时间,之后会与其他十四名拳手集中,进行最后阶段的比赛。蓝伯庭担心你恢复不过来,本来准备安排你轮空决赛阶段的第一场比赛,不过,嘿!现在恐怕没这个必要了。你这家伙,超级变态!”  娜塔莎哑然失笑。  张宇却突然沉下了脸,探身问道:“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履行自己的诺言?为我铲除郑晓龙?”  “啊!”娜塔莎动人的笑容在半空中僵住。她没有想到张宇和叶朋之间竟是这样一个约定。叶朋?  叶朋勃然色变!颇为紧张的看了看娜塔莎。  “没关系。莎莎是自己人,不会乱说。”张宇依然直视叶朋。  “我先出去一下。”娜塔莎站起身就要回避,却被张宇拉回到座位中:“这件事和你也有关系,一起听听没有坏处。”  其实张宇这样做自有他的用意,多了娜塔莎这样一个知情者,就不用再担心叶朋开出的是空头支票。  “小宇,咳,”叶朋干咳一声,道:“郑晓龙的势力已经很大了,对付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当然,我们一直在关注他,不仅他,还有他背后的靠山,那些国家的败类。我们现在缺乏的是证据,不仅仅是他犯罪的证据,还有他和那些败类相互勾结的证据。我们办事的原则是不动则已,一动则雷霆万钧,势必将他们连根铲除。”  “你是警察?”娜塔莎愕然!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毕竟,对于一个犯罪集团的首领来说,警察这个字眼还是相当敏感。  “你能不能搞到郑晓龙买卖军火的证据?”张宇转过头来问她。  “只能试试。我们在郑晓龙内部安插的人职位并不高。”娜塔莎的回答虽然并不确定,但已足可令张宇满意。  “怎么样?我给你提供证据,剩下那些雷霆万钧的事情你来办。”张宇不无讽刺道。  “小宇,这种事情万万急不得,匆忙动手是要出大乱子地。”  “我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两周后的决战生死难料,我可不想在身后留下什么遗憾。”张宇气势逼人,大有壮士一去不回头的意味。  “好吧,我只能尽力而为。这需要和很多部门协调、沟通,又要保密,所以时间上不一定能保证。”叶朋被张宇按着脑袋终于屈服了。  “扯淡!”张宇心里暗骂,对娜塔莎说道:“看见没有?这就是典型的官僚嘴脸。让他办点份内的事儿,简直比登天还难!”  叶朋不高兴了,叫道:“嘿!怎么说话那?这哪儿是我份内的事情?”  “好啦好啦,我错了行不?这不是你份内的事,是我份内的事。这样说满意了吧?”张宇拍拍叶朋的肩膀,起身走了。    午饭过后,韩进率先通过电话送来好消息:沈市之行非常顺利!王保生和他那班兄弟已经开始着手办理出境事宜,不出意外的话两周后将抵达清莱,他们的到来将大大缓解这里人手不足的问题。不过张宇粗算了一下,自己恐怕很难和他们碰面了。  另一个值得兴奋的消息来自王决。王决现在已经接手大部分家族生意,是京生集团决策层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当他得知张宇的下落后很高兴,非常希望与张宇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同时,对张宇提出的对付郑晓龙的计划也很感兴趣,据说近两天就要飞泰国亲自与张宇商榷。  韩进此行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联系上四哥,据说四哥一直在医院养病,至于得的是什么病也无从知晓。这让张宇多少有些失落,不过能够和王决重新联手共同对付郑晓龙,只这一点就已经可以令他知足了。  韩进最后说他已经完成了沈市之行的主要任务,明天一早将乘飞机赶往太原,然后转车去五台山,拜见自己虽仰慕已久却从未谋面的‘半仙’师傅。听到这里,张宇真忍不住想笑。可怜韩进一片痴心,以老包的怪脾气,得让他碰多大一钉子呀!  扬科和尤里金在晚饭前双双赶了回来,而其他战士也在返回的路途中,估计午夜前可全部到齐。  张宇见人已到的差不多,便让莫伯克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同时招来董立国。奇怪的是克里木托竟然也跟着来了。  “克里木托有很重要的事想请您帮忙。”董立国见到张宇略带惊讶的表情,急忙凑过来小声解释。  “哦?”张宇更感吃惊。才几天的工夫,董立国竟然与克里木托混得烂熟,看来鱼找鱼、虾找虾这句老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嘛!  他笑着拉住克里木托的胳膊,责怪道:“老克,咱们又不是外人,有事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我我是想和您谈这件事。可是您很少来赌场,一到赌场又总是忙,所以”克里木托支支吾吾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心事。  “这样啊。老克,今天我要和大家商量一件大事,你来了正好可以帮忙参谋参谋。等谈完这件事,咱哥儿俩再好好说说你的事,你看怎么样?”  “行。我的事并不着急。”  安抚好克里木托,张宇招呼众人入席,于是大家围坐成一桌,边吃边聊,谈笑风声,情形倒很象一个大型家宴。就在这时,一直在门外站岗的人递进话来,说蓝伯庭得知张宇已经康复,要在晚上十一点召见他。  对此张宇倒早有心理准备,而且时间也充裕,便欣然接受。  “幸亏蓝采儿没来,不然,今儿这顿饭我看也吃不踏实。”张宇看着正和扬科谈笑风声的娜塔莎偷偷对叶朋说道。如果让蓝采儿和娜塔莎碰了面,嘿嘿,想想也心有余悸呀。  “蓝采儿当然来不了,她已经被蓝伯庭关起来了。”  “什么?”叶朋的回答让张宇吃了一惊,旋即明白了,笑道:“你是不是在蓝伯庭那里告了黑状?”  “什么叫黑状?她在大战之前跑来闹事,扰乱你的情绪,这要是出点意外,谁能担待?不过小宇啊,我也得好好说说你。之前你一意维护蓝采儿,说不能动她一根汗毛,现在又象瘟神似的躲着,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在国内你有小月,这儿有蓝采儿,现在又多了个娜塔莎作为过来人我可要劝你一句,男人花心虽然不犯法,可是遭罪呀!”  “胡扯!谁花心了?我心里只有小月。”张宇驳斥道。  “是吗?”叶朋很暧昧的瞟了娜塔莎一眼,笑道:“那就好自为之吧。”心里却想:我看你怎么过蓝采儿这一关?  正在他们说笑的工夫,楼下突然响起一片吵嚷声,接着,看门的帕乌多老爹气喘吁吁的跑上来,向莫伯克乱七八糟的说了些什么。  “门外有人找你,样子很凶。”莫伯克‘翻译’道。  张宇闻言颇感诧异:门外不是有保镖吗?怎么会随便放人进来?但接下来他也不用再猜了,因为人已经上来了。准确的说,是那人的声音先跑上了楼。正所谓: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  ps:这一章写得很辛苦,前后耗费了两个星期的时间。主要是一直在琢磨后面故事的发展。没有办法,箫遥总希望能够写出非常精彩的故事,也希望读者朋友们能喜欢。娱己娱人,虽然费一点脑筋,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四十六章谋事中 正在他们说笑的工夫,楼下突然想起一片吵嚷声,接着,看门的帕乌多老爹气喘吁吁的跑上来,向莫伯克乱七八糟的说了些什么。  “门外有人找你,样子很凶。”莫伯克‘翻译’道。  张宇闻言颇感诧异:门外不是有保镖吗?怎么会随便放人进来?但接下来他也不用再猜了,因为人已经上来了。准确的说,是那人的声音先跑上了楼。正所谓: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  “小宇啊,你现在好大的架子嘛,六叔来了也不出门迎接?”  正在张宇胡乱猜忌的工夫,一把浑厚粗野的声音冲进了餐厅的大门。  世上总会有那么多巧合,刚才还在谈论蓝采儿,现在蓝队长却已经登堂入室。这到底算不算心有灵犀呢?张宇苦笑着看了叶朋一眼,起身迎了出去。  “蓝叔,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是您来了。”张宇在走廊中与蓝队长碰了个对脸,歉然说道。  蓝队长一把攀住张宇的胳膊,哈哈笑了起来“逗你玩的,谁稀罕你这臭小子迎接?!”他嘴上虽如此说,神态却很是亲昵。身后的两个随从这才走上前恭敬而拘谨的向张宇行了个礼。又见到了心目中的大英雄,两个人都很激动啊。  张宇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随便一些。  蓝队长用鼻子使劲嗅了嗅“嗯!好香!看来我到的正是时候。走,咱们到屋里边吃边聊。这一天路赶的,水米没打牙。”说完便拽着张宇走向餐厅。  “蓝叔,您怎么有空来了?”张宇边走边问。  “嗨!还不是采儿那丫头让我来看着你?”  得!蓝队长倒真是直肠子,一不留神把实话给交代了。他也发现了口误,话音立刻嘎然而止。嘿嘿的憨笑几声,才继续道:“是采儿让我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张宇也不介意,笑了笑,挽着他走进了餐厅。出乎意料的是,蓝队长没有在第一时间冲向餐桌,却痴痴的盯着娜塔莎,愣住了。完全忘记了腹中的饥饿。  张宇轻轻咳了一声,又拽了拽他的衣襟,蓝队长才如梦方醒,喃喃道:“怪不得采儿让我来看着你,臭小子,真有你的啊!从哪儿搞到这么漂亮的小妞?”  扬科啪的一拍桌子,拉开椅子站起身,怒目相向。屋中的所有人也都皱起眉头,深怪蓝队长口中无德。  张宇心里这个气,却还不能发作,急忙解释道:“蓝叔,您误会了。我们是朋友,现在又是合作伙伴,不是您想象的那样。”说完向娜塔莎投去无奈的目光。  娜塔莎的脸早羞忿得红透了,垂下头用俄语小声向扬科说了句什么,扬科才重新坐下,目光却仍咄咄逼人。  蓝队长倒是一点不在乎,而且也不示弱,以同样的目光回敬扬科,一副爱谁谁的样子。  张宇又轻轻咳了咳,道:“老扬,算了。他就这副德行,别往心里去,吃饭。”接着又对蓝队长道:“蓝叔,您不是饿了么?不吃饭还愣着干什么?”说话时语气已不象刚才那样客气。  蓝队长虽然是个二百五,滚刀肉,但也分对谁。  如果说这世界上真有能令他敬服的人,加起来恐怕也超不过两个。一个是蓝伯庭,另一个是就是张宇。不过这二者之间还是有一些区别。对于蓝伯庭,他更多的是怕,对于张宇,却完全是一个‘服’字。张宇在金三角的大山中数度用谋,几次带领部队化险为夷、反败为胜,可以说算无遗漏;在拳台上又横扫千军、所向披靡,用一句戏词来形容,那叫文韬武略、盖世无双!这样的人,不服不行呀!  蓝队长这个人虽然有诸多的缺陷,却总还有那么一点点难能可贵之处。就是一旦认准了的东西,便绝不会更改。就拿对待张宇来说,他表面上虽然大大咧咧,好象很不在乎,心里却早奉之为‘上帝’。此刻见张宇沉下了脸,知道事态不妙,也不敢再生事端,便招呼自己的随从,拉把椅子坐下,开始胡吃海塞。  此时餐厅内的情形颇为奇怪。张宇等人的好兴致早被蓝队长搅得一塌糊涂,而肇事者本人---蓝队长,却满不在乎,旁若无人的大口咀嚼,仿佛这样一桌盛宴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于是众人都停下筷子,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狼吞虎咽。开始时,大家还有些气恼,但渐渐的,越看越觉得滑稽,到后来,就连原本气鼓鼓的娜塔刹也忍不住垂首偷笑了。  蓝队长喝完最后一口汤,打着饱嗝抬起头,这才发现气氛有些异样,嘿嘿笑着问:“你们怎么不吃啊?都看我干什么?”说到这里猛然低下头,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异常,于是又笑起来“嘿嘿,吃。大家一起吃。”  董立国‘噗’的喷出一口茶,笑得伏在桌上。  有这样一个‘好’兄弟,蓝伯庭的脸真是被丢光了。张宇叹了口气,道:“我们已经吃好了,现在就等您呢。”  “啊?是啊,呵呵,那我也好了。下面咱们干什么?”蓝队长继续笑着应道。  “开会。”张宇强忍着笑,板住脸,很严肃地说“我们要干一件大事。您来的正好,咱们一起商量商量,我可能需要您的帮助。”  蓝队长一拍桌子,兴奋道:“大事?好啊!小宇,你找我可算是找对人了。我蓝胡子就是干大事的人那!”  他的话音还没落,屋中已笑成一片。张宇却是一脸无奈的表情,哭笑不得呀!  “老莫。”他向莫伯克丢个眼色,莫伯克点点头,招呼帕乌多出了餐厅。张宇随后关上了餐厅的大门,转过身。  他渐渐收敛笑容,严肃道:“诸位,大家都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总之一句话,都是我张宇信得过的人。今天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并不仅仅是为了吃饭,我想请大家和我联手办一件大事!这件事一直是我的一个心愿,你们也知道,再过一阵子我将去参加新人王决战,此去生死为卜,所以我想在决战之前完成这个心愿。”  “哎呀,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小宇的忙我们还能不帮?罗里罗嗦的,真要把人给急死。”蓝队长确实是急脾气,刚听到这里已经不耐烦了。  张宇并不介意,慢慢说道:“我想除掉一个人。他的名字叫郑-晓-龙。”  娜塔莎和扬、尤均是一惊,克里木托则陷入了沉思。  只有蓝队长大失所望,不满道:“切!不就杀个人吗?有啥不得了的?!”  “听小宇说完。连他都摆不平的人,你以为很容易对付么?”叶朋终于忍耐不住内心的厌恶,出言责问。  蓝队长一下子卡壳了。琢磨琢磨,觉得叶朋的话很有道理,闷头缩回椅中。  “不瞒诸位,此人是我的师兄。退隐前在国内无人能敌,身手不在我之下;同时,他又是一个集团公司的老总,黑道老大。是黑白通吃、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手下更有无数能人。本来我并没有对付他的把握,但是现在却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张老大,”董立国轻轻咳嗽一声,插话道:“问个也许不该问的问题。既然郑晓龙是你的师兄,为什么还要下这样的狠手?”  “这是我师傅的命令。当然,我们的恩怨不仅于此。你要是感兴趣,以后可以慢慢讲给你听。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他知道我在这里落脚生根,一定会比我更急于下手。”  “小宇,你就说怎么干吧!别听小娃子家瞎咧咧。”蓝队长倒是快性子,只不过话语间却把董立国给得罪了,凭白又惹来一通冷眼。  “有个叫李默宁的人是郑晓龙在国内最大的靠山,几天前这个人在咱们赌场输了一大笔钱,因为无力偿还赌债,已经被扣下了。他指明要郑晓龙带钱来赎人。”  “所以你想趁这个机会干掉郑?”娜塔莎眼睛一亮。  张宇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我想了很久,现在已经想清楚,今天之所以请大家来,就是因为下手的时机已经到了!老克,”他转向克里木托,吩咐道:“明天早上你打电话通知郑晓龙,让他带着钱来赎人。记住,无论与李默宁的谈话还是郑晓龙的通话都要做电话录音,这将是他们相互勾结的证据。”接着对扬科说道:“你和弟兄们做好准备,如果郑晓龙敢来,就在机场高速路上干掉他!”  克里木托和扬科同时点头应命。  “那我呢?我干什么?”董立国诺诺问道。张宇的计划好象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那还要他何用?  “你的任务是和李默宁交朋友。”  “交朋友?”张宇的解释令所有人都大感不解,董立国自然也不例外。难道是想让他从李默宁口中套取什么机密?这个,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不错。就是交朋友。”张宇肯定地点了点头,进一步解释道:“我刚才所说的只是最理想的一种可能,是第一套方案。当然,如果郑晓龙真的亲自带着钱来,那再好不过,咱们可以人、财两得。但是,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比如他无法亲自来这里,或者,他也许根本就不想掏这笔赎金。这时候,咱们就要实施第二套方案。而你,董立国,就是第二套方案的主角。”  “莎莎,”张宇边说边把自己刚刚到手的信用卡递了过去“用里面的钱为扬科他们置办一些好装备,然后认真筹划筹划,如果郑晓龙真的敢来,就让他有来无回,决不能失手!”  娜塔莎犹豫了一下,接过信用卡。  “还有,n市那边的关系还能不能重新接上?”  “关系?”  “是啊,据说涅莫夫爷爷在世的时候和不少政府官员都相当‘铁’。”  “这样啊,现在能帮上忙的不多了,不过总还是有一些。”  “那就好!这些关系务必重新接上,这件事也要抓紧,解决掉郑晓龙之后,就要通过他们来收复失地。”  “可以吗?”娜塔莎表示难以置信。张宇说的好象太轻松了。  “当然。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该怎样去做。”张宇胸有成竹。一旦拿到郑晓龙进行非法交易的证据,叶朋就可以发力了,到那时侯,摧毁郑氏集团不过是举手之劳。俗话说的好嘛,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不过当着蓝队长这些人的面,他可不能把话说得那么透。  张宇长舒一口气,接着说道:“好啦,第一个方案就谈到这里,现在”他转向董立国“该想想给你安排个什么样角色了。嗯富家子弟怎么样?你演不演得来?”  “没问题。只要有足够的钱,让我客串美国总统也不在话下。”董立国答得倒很干脆,不过也挺气人。  张宇坏笑道:“我的意思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而又落魄了的富家子弟。落魄,你能理解么?手头已经没有钱了,但还要拿出有钱的劲儿。”  “啊?”董立国的嘴裂成瓢状。  “扑哧。”一旁的娜塔莎忍俊不住,轻轻笑起来。张宇却反而收敛笑容,紧锁住眉头喃喃自语道:“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家世呢?”  “你想要干什么?”娜塔莎笑着问。  “我想给董立国安排一个极大的仇家。等董立国与李默宁结成莫逆之交后,通过李默宁向郑晓龙求助,为自己复仇。这样郑晓龙就会抽出一批人手来这里。国内是郑晓龙的老巢,而且抽调大批人手很不方便,所以他轻易不会动用国内的力量,那么就只有一个选择,从俄罗斯的n市调人。如此咱们就可以趁着n市空虚,一举夺回失去的地盘。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你已经事先把‘路’铺好。现在问题的关键是给董立国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身世以及给他安排一个什么样的仇家。”  其实,在此之前张宇曾经为董立国考虑过一个非常‘合适’的仇家---蓝伯庭。  他的本意是想让郑晓龙与蓝伯庭斗个不亦乐乎,然后自己从中渔利。不过他实在没有把握。尤其蓝伯庭,这个神秘而又老谋深算的家伙,总让他觉得很不踏实。张宇对自己的直觉从来深信不疑,所以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计划。  也许现在还不是向蓝家下手的时机。  “张宇,我觉得你的计划有一个很大的漏洞。”娜塔莎沉吟道。  “哦?”张宇挑起眉毛。  “我认为郑晓龙不会因为李默宁的一面之词就肯帮这个忙。郑晓龙这个人你是了解的。他是个惟利是图的家伙,而且很精明。”  张宇笑了,道:“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不难解决。只要说有一笔巨额财富藏在庄园某处,而庄园又被仇家霸占,如果郑晓龙肯出头成功为董立国复仇,那么这笔钱将悉数归郑所有。俗话说,无利不起早。我相信有这样一个小小的诱饵,郑晓龙就一定会上钩。”  娜塔莎也笑了。张宇这家伙,狡猾大大的。  “一个缅甸矿主的儿子。怎么样?”一直沉默的克里木托突然喃喃说道。  他的声音虽不大,却引起了张宇的兴趣。“说下去。”  只听克里木托继续说道:“缅甸有很多玉石矿,这个富家子弟就是其中一个富矿矿主的儿子。很多年前,另一个矿主因为贪图他家的富矿纠集一伙人包围了他们的庄园,将他全家灭门,然后霸占了那个富矿。而这个儿子却凑巧外出,逃过一劫。他为了躲避追杀,流落到国外,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却一心只想着复仇”  “太好了!”张宇打断了克里木托的叙述,兴奋得失声惊呼“这就是我想要的身世!老克,你怎么想到的?”  “因为那个矿主的儿子就是我。”克里木托目光呆滞的淡淡应道。说话的时候两串泪珠从眼角缓缓滑落。 第四十七章谋事下 “太好了!”张宇打断了克里木托的叙述,兴奋得失声惊呼“这就是我想要的身世!老克,你怎么想到的?”  “因为那个矿主的儿子就是我。”克里木托目光呆滞的淡淡应道。说话的时候两串泪珠从眼角缓缓滑落。  ******  “我记得缅甸的宝石矿都归国家所有,怎么会有私人矿主?”叶朋问。  克里木托接过娜塔莎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轻声答道:“没有绝对的事情。私人矿其实很早就有,只是规模很小,而且偏离主矿脉。一般来说,私人开矿成功的很少,所以风险非常大。我家祖上对找矿很有研究,我父亲更是到了痴迷的程度,他年轻的时候放弃了城市生活和一切工作的机会,成年累月在深山中游历,吃尽了苦头,在我十五岁那年终于在缅东南的山区发现了一条矿带,一开之下,竟然是老坑种矿,不少毛石解开之后都属上品,更有少部分绝品。父亲大喜之余,给那块地方起名为翡翠谷,又将我们全家都接过去,招募了一些工人,开始小心经营。”  “你说的上品和绝品指的是什么东西呀?”张宇插话问道。  “翡翠啦!你小子别竟打岔,听老克说下去。”蓝队长不耐烦道,急不可待的等着下文。  只听克里木托继续说道:“在缅甸,私人开矿有两种途径,一种是和军队勾结,明目张胆的开采,当然,军队要拿大头;另一种是偷偷摸摸的开采我家属于后一种。说实话,开到这样一个大矿,除了我父亲之外,全家人都很担心,奶奶每天烧香祷告,求佛祖保佑平安。其实父亲也很谨慎,行事非常低调,把上品原石都收藏起来,只是拿一些普通货色去交易。这样几年下来,我们并没有赚多少钱,倒是攒了很多原石。谁知即便这样,还是走漏了风声。我十八岁那年,一个连的军队包围了我家的庄园,为首的是翡翠谷东北八十公里外贡布山的一家私矿主。我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两个妹妹还有十五名工人都死在乱枪下”  说到这里,克里木托再也无法继续,掩面痛哭。  克里木托的故事说得所有人心里都酸酸的,一时之间,除了他的哽咽外,餐厅内竟鸦雀无声。  “怀璧其罪呀!那时候你在哪里?无疑,你逃过一劫。”静默的餐厅中突然响起叶朋的声音。  扬科和蓝队长齐齐投去鄙夷的目光。  这种时候还能问出这种问题,简直太没人性!  “赌场。我在两百公里外的一家赌场,赌钱。”  克里木托的回答引起一片嘘声。  克里木托沾染上赌博的恶习却令他逃过一劫。这也许真的是天意呢!上天留下他可能就是要让他复仇也说不定啊!张宇暗自感叹,开始修正自己的计划。  ”那后来呢?“娜塔莎轻声问。  “后来我辗转逃到泰国,投到坤哈金手下。本想依靠他报仇血恨,可是坤哈金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今天。”说到这里他突然离座,扑通跪到地上,对张宇哀求道:“老板,这就是我想求您的事情。佛祖留下我一条命,又让我遇到了您,这是冥冥中的安排。只要您替我报了仇,让我做牛做马都行啊!老板,我求您了,求您了。”说着,他一头磕在地上,竟再也不肯起来。  张宇向旁边使了个眼色,扬科早站起身,一把拉起克里木托,将他抱回椅中。  “坤哈金的能力有限,答应帮你报仇不过是说大话。”张宇沉吟着,接着为难道:“可是,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呀。”  “他们还在。那家矿主还在!”克里木托慌忙答道。  “还是一个连的兵力?”张宇又问。  克里木托滞了滞,懦懦道:“现在是一个营。”  我地天!一个营有几百号人,这一仗不好打呢。  克里木托见张宇面露难色,急忙道:“那些原石,我父亲收藏的上品原石藏在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只要打下庄园,您就可以获得一个无价的宝藏!”说着摘下贴胸的翡翠递过去。  一块非常漂亮的翡翠莲花坠。晶莹碧透,充满灵性。  黄金有价,玉无价。张宇心中一动,转向蓝队长,扬了扬手中的宝贝,问他:“干不干?”  “干!谁不干谁他妈是孙子!”蓝队长眼睛一亮,回答得非常爽快,却惹来一片笑声。  张宇又看了看扬科,扬科点点头。  “好!就这么定下。”张宇将翡翠还给克里木托,再次对蓝队长道:“蓝叔,您马上回金三角。这件事必须征得张集叔叔的同意。没有问题后再回来和扬科商量具体行动计划。这笔买卖你们一家做不来。另外,翡翠原石我要一半。”接着对克里木托道:“今天晚上就把董立国和李默宁关到一起。这次郑晓龙来则罢了,如若不来,咱们就拿翡翠谷做饵钓这条大鱼。老克,你把自己的情况好好和董立国说说,千万不要让他露马脚。”  “两出大戏一台唱。好啊!”蓝队长拍着桌子站身。“小宇,事不宜迟,我马上动身。”  张宇点点头,目送蓝队长及两个随从离开,然后宣布会议结束。  “老董,你先别走。”张宇叫住董立国,将他拉进自己的小屋。    终于盼到晴天啦!  李默宁抬头仰望窗外。一轮新月如玉盘一样高挂在空中,在无数星辰的映衬下,显得越发明亮、皎洁。  他甚至看到了传说中的桂树。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想起这句古诗,李默宁心中生出淡淡乡愁。  曲指算来困在这里已经三天了。虽说吃喝不愁,生活条件也还不错---两室一厅的一个单元,可是失去自由的滋味却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于是他又暗自责怪起了郑晓龙。这家伙也真是,不就一百多万吗?难道到今天也没有凑齐?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问题。  按照常理,如果郑晓龙得到自己被困的消息,应该第一时间要求与自己通话,以确认自己是否安全。可是三天过去了,却没有一点音信。  难道赌场那些家伙对自己会有什么企图不成?李默宁自嘲笑了笑,觉得这样的念头确实荒唐。是啊,自己和那些人根本无冤无仇,素昧平生,只不过欠了区区一百来万的赌债,况且那些人一直很客气,并没有让自己受任何委屈。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很想得到那笔赎金,所以才一直把自己当财神一样供奉。  或者说是郑晓龙不愿花钱赎自己?这个想法也很荒谬。如果用‘如鱼得水’来形容他和郑晓龙的关系,那么无疑,郑晓龙就是那条鱼,而自己则是其赖以生存的水,所以他料定郑晓龙决不敢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呢?想到这儿,李默宁烦躁的站起身,开始在屋里踱步。满脑子却只有胡思乱想。  就在这时候,客厅的门开了。  现在并不是吃饭的时间。难道郑晓龙来了?他心中一动,急步冲出卧室。  一个衣着鲜光却文质彬彬的青年被推搡着进了屋,却正是董立国。  “你们给我放尊重点,钱我有的是等我朋友来了,要你们好看!”董立国边挣扎边叫嚷。  一丝淡淡笑容浮上李默宁的面颊,将他心中的失望一扫而空。  又多了一个难兄难弟。  董立国整了整衣衫,看到自己的‘室友’。  “李默宁。”李默宁很有礼貌的伸出手。  “罗塔。”董立国同样伸出手与李默宁轻轻握了握。罗塔是克里木托原来的名字。  “你不是中国人?”李默宁惊异道。  “我是缅甸人,不过我的母亲是华人。身上有一半中国血统。”  “这样啊。”李默宁释然点点头,随即又问:“你是因为输了钱?”  “你不是吗?”董立国扶了扶眼睛,苦笑着反问。  “哈哈,彼此彼此。咱们真可谓患难之交啊!”  李默宁已经独自郁闷了很久,现在终于见到一个能说句话的主儿,心情自然无比开朗。  董立国微微一笑,旋即恨恨道:“这家赌场很有些蹊跷,我一副豹子居然输给同花顺”  “我也是!”李默宁惊呼。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样的大牌平时很难一见,竟然让咱们同时碰到了,没有鬼才是怪事。不过没关系,过几天我的朋友就会接我出去,到那时侯再跟他们算帐!”说到最后董立国已是咬牙切齿。  “兄弟,到时候咱们联手。我朋友这两天也快来了,咱们谁先出去谁先‘办’他们!”李默宁估计是憋闷坏了,竟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说出的话前后矛盾。  董立国也不介意,笑着道:“李大哥,说起来咱们还真是有些缘分。来捞我出去的大哥也是中国人呢。”  “哦?哪儿的?你说说,看我认识不?”  “是沈市一位大哥级人物,叫王决。”  就在董立国与李默宁越聊越亲热的时候,张宇走进了蓝伯庭的办公小楼。  这幢小楼位于蓝伯庭私人庄园的正中心,虽然也是三层,风格却与斯罗帕亚的小楼截然不同。完全是中式仿古建筑。小楼内的装饰倒未见得多么华丽,只是极为考究。所有的家具、陈设虽然擦拭得干干净净,但是却显得非常陈旧。  张宇一边打量着客厅一边暗自思忖:以蓝伯庭的财势和为人,决不会用假货来冲门面。可是这些东西若都是古董的话嘿嘿,这座小楼的价值就很令人吃惊了。如果烧上一烧,不知道蓝伯庭会不会心疼?  “张先生,老总正在接见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您可能要等一等。”领路的侍者恭敬道。  张宇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下去,自己则完全象是这里的主人,很大方的坐在沙发正中,端起下人送上来的清茶,慢慢品了起来。  等了大约四五分钟,突然从楼梯上方传来一把浑厚如蓝队长的声音“小宇,让你久等了。”接着便见一位身材魁梧、面目方正的中年人从楼上快步走下来。说是中年人,两鬓已现出斑白,不过从他的身形看,却决不是耄耋老朽。  楼下的侍者见到来人,均垂手而立,眼中却现出惊异之色!都禁不住暗自思忖:眼前这位张先生何许人也?老爷竟然降阶相迎,这在他们看来确实是大姑娘上轿---破题儿头一遭啊!  怎么长得和蓝队长不太象呢?张宇疑惑着站起身,又向来人身后望了望,并未见到什么客人。  “伯父。”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叫了一声,迎上前去。  “王决?”李默宁心中一惊,这个人倒是听说过,好象是王京生的亲侄子。真没想到啊,姓王的一家走在了晓龙的前头,竟然已经把手伸到泰国了,回去后得好好把这事和晓龙说说。  “怎么,你认识?”董立国故意问道。  “呃,”李默宁语音一滞,随后笑道:“听是听说过,不过这个人好象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等董立国再次开口,便抢着问道:“哎,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董立国好象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却对之前的那句话着了魔“李大哥,你没有搞错吧?!会不会不是一个人?我听说中国同名同姓的人很多耶。”  “怎么会?!”李默宁眉毛一拧“沈市的京生集团对不对?”  董立国点点头。  “京生集团就只有一个王决。他是京生集团老总王京生的亲侄子。虽然有点权,也排不上一把手嘛。再说了,京生集团也不是什么大公司,就凭他那点浓水,嘿嘿,比起我的朋友来可是差得太多啦!”  “也未必。”董立国轻笑,言下之意:我与你萍水相逢,凭什么信你?  “至少有一点他就撒谎了,”李默宁红起脸“王决根本就算不上大哥级人物!不信等有时间哥哥带你去东北转一圈就知道了。”  其实李默宁所言倒确是不虚,只不过他故意贬低王决,却另有深意。  董立国听罢,眼神黯淡下来。“可是,他拍着胸脯对我说自己是国内响当当的大哥呀?”他喃喃道  “吹呗!老弟,你可真是实在人。人的嘴两张皮,上下一碰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他要说自己是国家总理你还能当真啊?”李默宁翻着眼皮道,心里却暗暗得意,火上添油的问道:“哎,老弟,你不会已经吃了什么亏吧?”  “没有的事!我们做过很多笔生意,王大哥这个人很爽快的!”董立国兀自强辩。  “兄弟,只是做几笔生意看不出一个人好赖。就拿王决来说吧,别看他吹的天花乱坠,处在关键问题上要真给你掉一下链子,就够你喝一壶!”  董立国仿佛被说中心事,垂下头,彻底沉默了。  李默宁何等机灵?马上看出问题,趁胜追击“嘿!看你这样子还不好意思说呀?老弟,咱哥儿俩能在这儿碰上,那可真是缘分!你要是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没关系,吃的亏上的当,哥哥我替你做主,一准给你追回来!”  再看董立国,眼神已经散乱了,完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李默宁想了想,觉得这么问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便转口道:“我说老弟,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做生意。”董立国心不在焉的回答。  “废话!”李默宁心里骂道,再问:“你做什么生意的?”  “翠。”说着,董立国从胸口摘下一块晶莹碧透翡翠坠子“那,就是这玩意儿。”  李默宁接过坠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四十八章入彀 李默宁想了想,觉得这么问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便转口道:“我说老弟,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做生意。”董立国心不在焉的回答。  “废话!”李默宁心里暗骂,再问:“你做什么生意的?”  “翠。”说着,董立国从胸口摘下一块晶莹碧透翡翠坠子“那,就是这玩意儿。”  李默宁接过坠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  李默宁可谓见多识广,对于翡翠、玉器尤其有研究。董立国这块翠,‘地儿’清‘水’足,色纯而不杂,一朵莲花仿佛天生地造,找不到一丝雕琢的痕迹。更难得翠的边缘还浑然飘着一圈蓝花儿,颇有鬼斧神工之妙。李默宁又将翡翠拿到台灯下仔细端详,竟没有一点点瑕疵。至此,他心里已有数:别看这块翠体积不大,若拿到市场上,价格至少在二百万以上!  这是块宝贝呀!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老弟,今天我可开眼了。哎,你有这么块宝贝,怎么还被搞到了这里?”李默宁啧啧赞叹着将翡翠莲花还给董立国。  董立国神色一黯“这是我出生一百天的时候,父亲找人做的,不可以输。再说,我才输了不到一百万铢,为这么点钱怎么可能把它抵出去?”  “哦”李默宁点了点头“这么说,老弟你是世家了?”  谁知这一问仿佛正说中了董立国的心事。他鼻子一酸,眼圈先红了,却没有说话。  李默宁心里这叫一憋气!他是快性人,平生最受不得一个‘肉’字,可眼前这位董立国却偏生是个特大号‘肉头’。这唉!真让他急不得恼不得。  “老弟,不是哥哥我说你。有啥话咋就不能痛痛快快的说呢?吞吞吐吐的,想把我急死是不?!”  “我”董立国猛然扬起脸,喘了几口粗气,又垂头丧气道:“就算是吧。”  “你说什么?”李默横眉立目,脸腾的红了。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李大哥你误会了。”董立国慌忙摆手“我是说,我们算是翡翠世家。”  “啊?”李默宁一愣,接着哈哈笑起来“我说你这小老弟还挺逗,说话大喘气。”  董立国没有笑,垂下头继续想自己的心事。  李默宁冷不丁又问“哎,那咋不让你爸来赎你?”  董立国默默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是不是怕回家挨老爷子整?”李默宁坏笑。  “我父亲已经去世了。”董立国语音低沉的回答。  “哦,对不住,对不住。我可不知道啊。”  “李大哥。”董立国仿佛下定决心,再次扬起脸,问道:“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王决真的在吹牛?”  李默宁早就觉得王决和眼前这个南蛮子之间有事,现在经董立国这么一问,哪还听不出蹊跷?嘿嘿一笑:“老弟,俗话说真的假不了,假的他真不成。你要是不信,将来和王决处深了自然就会知道。”说完,斜眯着董立国,等待下文。  谁知董立国又一头闷下去,吭哧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李大哥,有些话,我,我真不知道该不该说。”  李默宁等来等去,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话,已经不耐烦了“老弟,你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咋就磨磨唧唧的不象个大老爷们?你呀你,快把我气死了!”  “可是,这件事说来话长啊。”  李默宁晕倒!  董立国却自顾自的将‘悲惨’身世娓娓道来。  &&&&&&&&&&&&&&&&&&&&&  蓝伯庭将张宇带进自己的办公室,二人分宾主落座后,仆人献上了茶水。  蓝伯庭点燃手中的烟斗,深深吸了一口,突然问:“小宇,身上的伤都好啦?”  张宇好玄没把刚喝的一口茶水喷出去。伤好的消息蓝伯庭应该早知道了,现在却突然问起此事,这真是管丈母娘叫大嫂---没话找话。  “啊?是啊,都好了。”张宇放下茶杯,恭敬答道。  “听说你会气功?”蓝伯庭又问。  张宇心里咯噔一声,明白了他的用意,下面的话已猜出八九分。看来蓝伯庭也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很不理解。说真的,张宇对这个话题已经有恐惧心理了。  是呀,该怎么解释呢?  张宇定了定,微微一笑,颇有些高深莫测的应道:“会一点点。是祖传的。”  世上的东西就怕‘祖传’二字,只要沾了这两个字,无论是什么,立刻会变得神秘无比,身价陡增。张宇这样说,一来确然是事实,二来么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  “哦。”蓝伯庭吐着烟圈点了点头。  “气功这玩意儿真有这么玄?”他第三次发问。其实也怪不得他好奇心重,发生在张宇身上的事情实在太奇怪。他可都是亲眼所见呀!  怕什么来什么。  张宇咬了咬牙,继续恭敬道:“这个,我也说不太清。不过据我师伯讲,我们家传的气功确实有些与众不同。”接着,将自己先前练功的一些奇事讲述一番。  蓝伯庭倒是饶有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一直等张宇说完,才感慨道:“老祖宗留下的玩意儿确实博大精深,不服不行呀!”随即又笑道:“小宇,你是不知道,张集和我们家老六对你推崇倍至。特别是张集,一心想把你要过去做他的副手哩。”  张宇知道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口风,不以为意的一笑“其实两位前辈都过奖了。我这点能耐比起祖易大哥可差远了,他留在金三角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蓝伯庭从口中抽出烟斗,摇了摇头,颇有深意道:“祖易不能和你相提并论。他没有你这份才智和魄力。”  张宇还待争辩,只听蓝伯庭继续说道:“你来这里才几天就干掉了坤哈金,不仅吞并了他的地盘而且连他的人手也一并接受。小宇,有些话说出来不怕你见笑,这份胆气连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自愧不如唷。”  张宇一愣,连忙解释:“伯父,坤哈金的事情是我朋友做的,我只是帮帮忙而已。”  蓝伯庭并不理会张宇的说辞,接着自己刚才的话题道:“坤哈金和我们不同,他是本地硕果仅存的一股势力。虽然我们也很讨厌这个人,但是却一直没有动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宇愕然。  “平衡。我们中国人讲究中庸,做事情轻易不会赶尽杀绝。坤哈金是这里唯一能说得上话的本地人,如果他的声音彻底消失,那么这里就完全变成了华人的天下,你说这将意味着什么?”  蓝伯庭已经说的相当明确,如果把清莱各方势力比做一只三足铜鼎,那么无疑,坤哈金就是这铜鼎的一足。虽然这一足确实小了些,但却是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部分。现在他卤莽的锯掉了这重要的一足,那么铜鼎是否还能安然稳固呢?  由此看来,他这个祸惹得可不是一般的大!不过张宇倒未觉得有多么紧张,因为他知道:这里迟早会天翻地覆。  要改朝换代了,不是么?  蓝伯庭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还好,你事后的处理总算不错,暂时稳住了局面,但是将来怎样发展就很难说了。”说到这里,他重重咳嗽一声,颇为不满的瞥了张宇一眼,又道:“小宇啊,你拿韩进做挡箭牌,这个想法很不错。不过,在我面前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啦。”  ‘处理的不错’?蓝伯庭说话真是很有意思。张宇当然知道他是指自己和苏布会面那件事。虽然蓝伯庭贵为一方老大,但是一边用枪指着苏布的脑袋,同时又要收买他,这种事他们这些老家伙可是做不来也不敢做呀!  “伯父,我真的没遮掩什么。特别对您。虽然咱们只是初次见面,可我从来就没把您当外人。”张宇努力地辩白。他可不愿凭白背上一口特大号黑锅。  蓝伯庭不为花言巧语所动,鼻间重重一哼,沉下脸。  张宇什么阵仗没见过?根本不会被蓝伯庭的脸色吓住,面不改色的进一步解释道:“伯父,我相信以您的能力可以查得很清楚。我和韩进那间公司没有任何关系。真的,一点股份也没有。”  “哦?”蓝伯庭淡淡一笑“那么说我搞错了?几天前你的经纪人,就是叫叶朋的那个家伙跑来请我为韩进的所作所为开绿灯,我一直认为你是整个事件的主使,才一口应允。既然这些事和你没关系,那韩进的事我看就不用再管了。”  “伯父。”张宇虽明知蓝伯庭如此说故意的成分居多,却也不得不恳求道:“韩进是我最好的朋友,况且在俄罗斯的时候这个人曾帮过我大忙。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我的份上,您也不能撒手不管啊!”  “最好的朋友?”蓝伯庭蹙起眉头“韩进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对于他就不多说什么了。我看,就是叶朋也很有问题,到现在我都没有搞清这个人的来路小宇,我知道,你父母去世的早,很小就流落江湖,所以交了一些污七八糟的朋友。你可知道,江湖上人心险恶!很多人都是因为交友不慎才招致大祸、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本来么,你个人的事我不宜过多干涉,不过,现在既然你已经是蓝家的一员,我就必须提醒你,交朋友一定要慎重。象叶朋、韩进之流,最好离他们远一些,还有那些俄罗斯人,不要总和他们掺和在一起。你必须牢记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些俄罗斯人永远不会跟你一条心!”  蓝伯庭虽然完全是一副长辈的口吻,但言之凿凿,不可谓不诚恳。不过听在张宇的耳中,却有另外一番感受。  第一,蓝伯庭已经将自己查了个底儿掉。为了他的宝贝女儿这家伙可真是下了一番苦心。第二,蓝伯庭对叶朋起疑心了。。  想到这里,张宇的手心攥出一把冷汗!  象蓝伯庭这样的大佬,身边根本不允许出现可疑人物。这一次如果不是看在他张宇的情份上,叶朋很可能早就被‘处理’掉了。  蓝伯庭的这番话一方面是在告戒,另一方面却是在示警。  由此可见,叶朋的处境已经相当不妙!  “伯父,我会小心处理和他们的关系。不过我看您是多虑了,韩进是市井之徒,这个人属于那种学好了也够不上个流氓的混混,成不了气候。叶朋虽然很抠门,但是还不至陷我于不义,至少他需要依靠我来挣钱。这个人很爱财。至于那些俄罗斯人,其实他们并没有要求我做什么,而是我欠了他们一份情”  蓝伯庭突然抬起手,打断了张宇的辩白。  他的脸色很凝重。  “小宇,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你来么?”  张宇愣住了,没想到他会突然之间转换话题。  为什么?难道不是想见见未来的女婿?  “本来我很早就想见你。但是一来很忙,二来么,你到了清莱之后做了一些很出人意料的事情。你要知道,就连号称小诸葛的张集都对你非常看重,夸你有不世之才。所以我很好奇,想看看你到底能干出什么名堂。”说到这里,蓝伯庭放下烟斗,表情变得越发严肃“讲心里话,你做得很出色。我感到很吃惊,同时也很欣慰。采儿这孩子非常任性,从小不服管束,这一点让我很头疼,不过作为父亲,我还是希望她能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能够遇到你,是她的福分。”  张宇的手心再次渗出冷汗。  是啊,你终于可以把家里的小惹祸精踢出门去,当然会很‘欣慰’。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当他看到自己亲爱的女儿就要去折磨另一个男人的时候,会不会产生很强烈的快感呢?  蓝伯庭顿了顿,转入正题:“小宇,我很想知道你今后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  董立国的表演非常到位,真可谓声情并茂,说到动情处甚至联想起自己屈死的父亲,竟忍不住泪如雨下。  “操!”李默宁拍案而起!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有血性的汉子,这种灭门的血海深仇实在听不下去呀!  “老弟,俗话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你这是灭门血债。这个仇,不能不报!”  董立国根本泣不成声。  李默宁顾不上安慰董立国,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走了几圈,猛然想起一事,扭过头骇然问道:“老弟,你不会是想请王决替你报仇吧?”  董立国止住哭声,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是啊。李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李默宁心下嘿嘿一乐,面上却叹口气,从兜中掏出一方手帕,递了过去。“老弟,对于王决我自问比你更了解一些。你要是指望靠他来报仇,我好有一比呀。”  “啊?”董立国擦干鼻涕和眼泪,静待下文。  “那就好比听小孩子唱歌---没谱儿。”  “可是,王大哥已经答应我了。”董立国争辩。  李默宁摇了摇头,坐回到董立国身边“兄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哥儿俩虽是头一次见面,可挺投缘,我不能眼见你往火坑里跳。王决是我们东北的,也确实有一点小名气,这都不假。可是这个人确实没有替你报仇的那份能耐。他什么出身啊?一个穷学生!哪儿经过打打杀杀的阵仗?要说玩阴谋诡计耍心眼也许比别人强,可真要冲锋陷阵,差得远那!依我看,他肯定是贪上你什么了。等着瞧吧,只要把好处骗到手,他消失的肯定比电波还快。到那时候,兄弟呀,你可是叫天,天都不会不应喽。”  董立国已经完全听傻啦,目瞪口呆。  见到董立国的反应,李默宁暗自得意,却反而劝道:“其实这也都是瞎猜,咱没抓着人家的把柄,真不好编排什么。不过凡事就怕有个万一不是?哎,你到底应了他什么好处?”  董立国心里真快笑翻了,可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悲痛欲决的样子,那个劲儿,实在太难拿了! “李大哥,你说的意思我都明白,可嗨!哎,你刚才说什么?好处?什么好处?”  李默宁心里这个气!感情人家根本就没收自己这台。不过脸上却不能带出来,依然和颜悦色地提示:“就是你准备怎么酬谢他。比如,答应给他多少钱,或者已经交了多少订金,啊?”  董立国努力回想着,喃喃道:“就是几笔尾帐,也没多少钱,本来我就不想再要。还有”说到这儿,他突然沉吟起来,仿佛有什么未尽之言不好开口。  还有什么你倒是说呀!李默宁一颗心已经窜到嗓子眼,偏偏又急不得恼不得,只得继续劝道:“老弟,俗话说的好:同是天涯沦落人。咱哥儿俩能在这儿碰上,那是缘分。我看你这人不错,值得交,才决定帮你一把。可你要是老掖着藏着,拿我当外人,那就不够意思了。”说着板起脸,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大哥。”董立国慌了,急忙解释“我没想隐瞒什么,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嗨!就都告诉你吧。我父亲生前曾收藏了一批翡翠原石,成色比我身上带的这块只好不坏。我答应王决,如果能报仇,就拿这些石头作回报。”  “这么说,你当初是带着这些石头跑出来的?”李默宁不动声色的问,心却真的要蹦出来了。  那得值多少钱?乖乖,少说也上亿了吧!  谁知董立国摇了摇头,道:“没有,还在家里。”  李默宁一下子泄气了“兄弟,都过去这么多年,你能担保那些东西还在吗?”  “所以不好说嘛。不过也难讲,父亲把他的宝贝藏在了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这件事只有我们俩知道。外人很难找到。所以希望还是蛮大的。”  “哦?”李默宁的眼睛立刻象充了电的灯泡,倏的亮了。  #####################  “打算?”张宇笑了,笑得很勉强。“我能有什么打算?继续比赛呗!先拿新人王,然后和哈里斯决战。这些,您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  蓝伯庭如何听不出他口中的怨气?也不介意,笑了笑,道:“你对这样的安排好象不太满意?”  张宇刚要解释,却被蓝伯庭伸手阻住“不用解释,对我不满的已经不是你一个人。”  张宇也笑了。蓝伯庭指的一定是蓝采儿,为了自己的事,这丫头已经快和老爸一刀两断了。  只听蓝伯庭继续说道:“我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你们的心思当然理解。我这个人呢,比较讲民主,既然你和采儿对现在的安排都不满意,那么就再给你们一个选择。小宇,如果你是真心对采儿,就带她离开这里。我已经准备在澳洲买一座小岛作为采儿的陪嫁。要求只有一个,要她永远不要再踏入金三角一步。”  “那剩下的比赛呢?”张宇问。  “没有比赛了。没有谁会拿自己女儿的幸福做赌注。当然,前提是你也要放弃这里的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采儿再回金三角?”张宇又问。  蓝伯庭叹了口气,道:“不瞒你说,我的本意是想让她在国外好好读书,将来嫁个好人家过自己的生活。我甚至这样想,只要能远离这里的是非,哪怕就是嫁个外国人也无所谓,她自己幸福就好。可是,唉!采儿这孩子太单纯,也太任性!别人几句好话就可以让她完全忘乎所以。她还真以为自己是金三角的公主哩!”  “据我所知,采儿在金三角还是挺成功的,她帮助了不少人。”  蓝伯庭摇了摇头,道:“要想改变金三角的现状,凭一两个人或者一两代人的努力根本做不到。这也是坤沙失败的原因。至于采儿,我从来就没有打算让她参与家族的生意,更不想她卷入江湖的是非。我只希望她能够成为一个幸福的女人,不是黑道大亨。”  可怜天下父母心!张宇完全明白了。蓝伯庭这一代经历过太多的苦难和坎坷,所以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采儿’们人身上。就象于兴业,不也把孩子送到了国外?他的出发点恐怕与蓝伯庭如出一辙。  “伯父。”下一刻,张宇扬起头,与蓝伯庭四目相对“我想把比赛打完。”  “哦?”蓝伯庭一愣。  “我曾经答应过涅莫夫爷爷:拿到拳王的称号。这是我对一个老人的承诺,而且一直以来也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现在眼看离这个目标已经很近了,我真的不想放弃。您知道,一个刚出道的拳手能够直接挑战拳王的机会并不多,这个机会对我来说非常珍贵!所以希望您能支持我完成这个心愿。”  沉默。  张宇的态度完全出乎了蓝伯庭的意料。使得这个握有亿万财富的大佬感到有些茫然。他到底想要什么?想作第二个蓝伯庭?  张宇见蓝伯庭毫无反应,进一步说道:“请您相信,对于金钱和地位,我没有任何兴趣。我想做的,只是完成自己的心愿,仅此而已。至于在这里成立的那间公司,实际上已经没有我的股份了。只要能完成心愿,我就会和采儿成亲,永远离开这里。”  还是沉默。  望着张宇执著的目光,蓝伯庭第一次感到难以决断。  那些声称自己不爱金钱和地位的人通常分为两类。一类,也是占绝大多数的人都是骗子;另一类则是圣人。到目前为止,蓝伯庭遇到的都是骗子,还从没见过圣人,而且也不相信有这种人存在。可是眼前的年轻人,眼睛里充满了真诚。  该不该相信他呢?  不过,敢于挑战哈里斯,至少说明这个人不缺乏勇气。而且他似乎也有这个实力  半晌过后,蓝伯庭终于拿定主意,开口说道:“嗯,对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还能做到信守承诺,这一点,我很欣赏。好,我支持你。”  见蓝伯庭没有异议,张宇舒了口气,又道:“还有一件事。在此之前,我要处理一些个人恩怨,我希望您不要插手。”  蓝伯庭眉头一皱。不让自己插手?这是在讲笑话么?要知道,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有他蓝伯庭相助,张宇自可事半功倍。除非,他所说的个人恩怨和自己有密切的关系  蓝伯庭没有马上表态,而是静静看着张宇,等待他的解释。 第四十九章乡音 蓝伯庭眉头一皱。  不让自己插手?这是在讲笑话么?要知道,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有他蓝伯庭相助,张宇自可事半功倍。除非,他所说的个人恩怨和自己有密切的关系  蓝伯庭没有马上表态,而是静静看着张宇,等待他的解释。  &&&&&&&&&&&&&&&&&&  “怎么说呢,这件事情我不知道和您有没有关系。”张宇双手交叉,颇为为难的说道。  “哦?你说说看。”  “我想,郑晓龙这个人您一定认识。但是,我不知道,您和他的交情如何,所以”张宇磕磕绊绊的说着,心里直打鼓。对付郑晓龙的事瞒着蓝伯庭肯定不行,可是如果开诚布公的话,万一郑和蓝交情很深,会不会太危险?这可是一步险棋呀!  蓝伯庭笑了“认识。我们确实有点交情。”他站起身,慢慢走到张宇旁边,然后坐下“我曾经帮过他几个小忙,说起来这小子还欠我的人情。哎,关于你们之间的恩怨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你离开他是为一个女人?”  听蓝伯庭如此说,张宇心头一颤,暗道:要坏!  蓝伯庭见张宇脸上变了颜色,误以为说中他的短处,大度的挥了挥手“少年风流,人之常情。从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小宇呀,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看你和郑晓龙之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如这样,这件事由我出面说和,相信郑晓龙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如此一来你们的事情就解决了,你看呢?”  “解决不了。”张宇摇摇头,狠下心继续说道:“刚才您说我离开郑晓龙是为了女人。这不完全是事实。很明显,您被某些人误导了。”接着他将郑晓龙如何设计陷害马教练,又反过手来除掉崔广泰以及迫害自己恩师的种种手段一一道来。  当蓝伯庭听到贺老儿的‘凄惨’遭遇后,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伯父,我知道您是个很传统的人。郑晓龙曾几度陷我于死地,我都没有想过要对付他,但是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我拜在师傅门下后知道了他种种劣迹,而我决定出手除掉他也正是出于师命,这在江湖上的说法叫‘清理门户’。伯父,这已经不是我个人的恩怨,而是师门的恩怨,所以我恳请您,在我和郑晓龙之间,请您做一个旁观者,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是非。”  蓝伯庭无言了。  清理门户,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冠冕堂皇。  他沉吟半晌,才缓缓说道:“前几天郑晓龙打电话托我找一个叫李默宁的人。这件事,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张宇心中一惊!  真是光棍眼里不揉沙子!没想到这么机密的事都让蓝伯庭给查到了。  “这件事是我做的,是对付郑晓龙计划的一部分。您还没有告诉他吧?”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张宇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只有实话实说。  “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通知他。找你来,本想让你把人放了。不过现在么,好象没这个必要了。”说到这儿,蓝伯庭意味深长的一笑。  张宇大喜!看来蓝伯庭已经决定站在自己这边了。  “伯父,您”他刚想说些感谢的话,却被蓝伯庭阻止。  “客气的话就不要再多讲。我最欣赏诚实的人,这次要不是你坦诚相见,我还不一定会帮这个忙。小宇,郑晓龙这件事就这样决定。现在离新人王决赛还有半个月,在这段时间内你尽管放手去做。不过我要奉劝一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来找我。一来我和郑晓龙也算有点交情,如果让我直接出手,从感情上讲,有点难以接受;二来么,我也很想看看你的手段,看看张集眼中的‘天才’到底怎么样。”    &&&&&&&&&&&&&&&&&&  李默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罗塔就睡在他的隔壁,此刻已是鼾声如雷。  虽然与‘罗塔’只是萍水相逢,不过李默宁对这家伙的话已经信了八、九分。  特别是其中牵扯到了王决。  如果没有提到王决,李默宁也许会把罗塔的叙述当作一段传奇故事,随便听听,然后付之一笑。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罗塔不可能在明知自己认识王决的前提下,还敢编造出那样一个故事。如此说来,那个故事的可信度就相当高了。况且罗塔这个人看起来也挺实在,不象是个信口雌黄的人,所以,那些珍贵的翡翠原石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一想到那些被埋藏起来的翡翠宝石,那个迷一般的宝藏,李默宁的心就象被无数根羽毛拂过一样,奇痒难耐。  爱财之心人皆有之啊!怎么能让这样一个天大的便宜被王决那个蠢蛋白白占了呢?  他实在不甘心。  不过所幸在此之前他已经做过铺垫,而且这一招似乎也已经开始奏效。  不是么?董立国恍惚的眼神和一遍又一遍的追问已经很说明问题:他对王决的实力产生怀疑了。其实不止董立国,就连李默宁自己也觉得奇怪。俗话说的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据董立国介绍,有一个营的缅甸正规军驻扎在翡翠谷附近。他真想象不出,王决凭什么敢应下这个差事?  难不成王决是大脑进水了?还是患了猪头疯?才敢于作出这等严重缺乏自知之明的决定?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基于这样一个疑虑,李默宁没有急于向董立国表白。尽管他做梦都想搂着那些翡翠睡觉,尽管他已经很有信心从王决手中夺过这块‘肥肉’,但终于还是忍住了。  他已经过了听风就是雨的年纪,不可能仅仅听凭董立国一面之词就作出如此重大的决定,这件事还要近一步查实。当然,最重要的,是必须争得哓龙的同意。  想起郑晓龙,他的思路终于回到了现实中,一颗勃勃跃动的心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凉气直逼上四肢。  晓龙到现在还没有丝毫音信,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李默宁心里很清楚,他不可能完全相信董立国,同时,董立国也会怀疑自己。现在的情形是他已经把大话吹出去了,万一王决赶在晓龙的前头出现,并且当着自己的面轻轻松松将董立国带走,那他的人可就丢大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那批宝贝!到时候,自己恐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从身边溜走。那才叫一个冤!  想到这儿他又有些后悔。刚才董立国明明已经被说动了心,自己就该趁热打铁,就算不能说得他马上投向自己,至少也可以对王决彻底死心。其实李默宁也看出来了,董立国确实有投靠自己的意思,他之所以当时没有说,恐怕也是怀抱着和自己同样不敢轻信的心思。这正应了那句话---马竿打狼,两头害怕。  就这样,李默宁两眼直勾勾盯着房顶,时而憧憬、时而失落,在困顿和清醒的交替煎熬中,久久不能入睡。短短一个夜晚却如同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  当张宇走出蓝伯庭的中式小楼,踏上归途时,已是十二月六日的凌晨时分。  他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吸了一口气。  屈指算来,到泰国已经快半个月了,可是他却始终无法适应这里的气候。在家乡,这个季节已经开始步入深冬,已经是雪花漫飞,寒天冻地。但在这里却没有一点冬天的影子。  虽然这里的人们已经兴奋的穿上了各色毛衣,更有甚者还围上了围脖,戴上毛绒绒的帽子,在他眼里,却象足了一群小丑。不过也难说,在当地人看来他才真正象个小丑也不一定。因为直到现在他还穿着短袖t恤,走在大街上,常常招至路人侧目,就仿佛突然看到了头顶上长着两根天线的火星叔叔--马丁。  不知为什么,张宇突然怀念起了家乡。怀念起刺骨的寒冷和漫天的飞雪,怀念起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到脸上身上的感觉。  每到下雪时节,他都会走出户外,一边呼吸新鲜的空气,一边欣赏雪景。  也许只有那时才是一年之中最美丽的时节。屋顶、树冠、街道、河流以至于乡间、田野都被美丽的银妆包裹起来,浑然一体。在那一刻,皑皑白雪洗尽了世间的浮华,还人间一个全新的天地,一个干净的,一尘不染的世界。  没有冬季的冰天雪地,就没有春天的生机盎然;没有春天的生机盎然,就没有盛夏的繁华似锦;没有盛夏的繁华似锦,就没有秋日的硕果累累。分明的四季就象人的一生组成一个轮回,将大地的喜怒哀乐以哲理的方式展现在世人面前,让人们在尽情领略尘世间风姿美景之余,又会情不自禁的慨叹天公造物的奇妙。  他喜爱自己的家乡,喜爱家乡的每一个春、夏、秋、冬。而这里,却只分旱季和雨季,即便在旱季,湿热的空气也会令人感到窒息,也许只有到了凌晨时分才稍有缓和,变得清凉一些,却使他忆起了自己的故乡。  是啊,他想家了。想念那个四季分明的家乡,想念家乡中的亲人们。他还有亲人么?是的,他有。师傅、师伯、小武、圭儿、四哥、王哥当然,还有小月。这些人他无时不刻不在牵挂着、惦念着。虽然他已渐渐习惯于把这些牵挂埋藏在心底,虽然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四处漂泊的生活,虽然他踏出国门才仅仅不到两个月,但现在,思念的洪流却无法遏止的倾泄出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就象一个刚刚远离慈母的游子,心中割舍不下的仍然是对慈母的思念。  是不是要回国一趟呢?离决战还有半个月,时间上应该来得及。这么想着,他回过头,又看了看小楼,才跨步钻进了汽车的后门。    十二月六日上午,兀自熟睡的张宇被远在五台山的韩进从床上硬生生拽起来。  很明显,电话那头的韩进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而原因也早在张宇预料之中---老包不在五台。不过张宇也没有笑到最后,在韩进通报过贺老儿安然无恙的消息之后,另一个消息却使他颇为吃惊。小月也不在五台。韩进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语气中明显有幸灾乐祸的味道:看看吧,这就是你骗人的下场---恶有恶报!接着,贺老儿抢过了电话,先将张宇臭骂一通,说他在最危难的时刻跑得无影无踪,简直狼心狗肺、猪狗不如对此,张宇也不争辩,只是报以苦笑。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自己的师傅呢。在师门中有这样两条不成文的规定:第一,师傅的话永远是对的;第二,如果师傅的话确实不对,请参照第一条。  将张宇骂了个狗血喷头之后,贺老儿终于觉得神清气爽,浑身舒泰无比,这才将小月不在五台的原因如实道来。  正如张宇所料,为了躲避郑晓龙,老包带着贺老儿和小月回到五台山。由于贺老儿身体虚弱再加之奔波劳碌,回到五台后,病情竟然急转直下。幸亏老包医术精深!几副中葯再施以针灸,居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将贺老儿的病情稳定下来,于是他又开出了调养的葯方,但问题也接踵而至。  在调养的葯方中有一味主葯极其稀有,老包虽有些存货,但最多也就可以维持一个月左右,如果出去买,价格非常昂贵。贺老儿在乌鲁木齐住院的时候,大家已经把积蓄花的七七八八,现在别说下山抓葯,就连日常开销也快无以为继。可问题的关键是这副葯又偏偏缺不得。用老包的话说,第一副葯仅仅是治标,以之压下贺老儿的病情,而这第二副葯才是治本之髓。如果缺了第二副葯,贺老儿恐怕也时日无多了。说完这番话后老包飘然下山,估计是去想办法了。可谁知他这一走又如同以往一样,音信全无。他们等了近一个月,眼看葯已经用得差不多,无奈之下,小月只得向云凤歌舞团的老板娘求助。  老板娘倒是非常爽快,闻讯之后连夜赶到五台。一来,她与贺老儿关系非比寻常,心中自有一份牵挂;二来,也是为了小月。她知道,小月是棵好苗子,稍加修饰就可以成为红星,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才却眼睁睁的看着她从手边溜走了。所以自从小月走后,老板娘一直在后悔,后悔没有将小月捧红,现在眼见机会来了,哪里还肯放过?  起初,贺老儿坚决反对。他表示只向老板娘借钱,以应付刻下的难关,其他一概免谈。但慢慢的,也被说动了心思。因为这关系到小月的前程。是啊,小月年纪还小,小宇又没有消息,总不能让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成年累月的陪着自己这个糟老头子吧?再说,哪个年轻人不想出人头地?不想成就一番事业?想到这里,贺老儿也就想通了。不过他和老板娘约法三章:第一,不能再让小月参加那个狗屁歌舞团乱七八糟的演出(贺老儿原话。为此,老板娘差点和他翻脸);第二,一定要通过正当途径将小月培养成材;第三,一定要把小月培养成红星。(最后一条是老板娘咬牙切齿加上的)。就这样,小月随老板娘离开了五台,而贺老儿的葯费问题也迎刃而解。  “小宇啊,听说月儿正在参加一个什么大奖赛,现在已经进决赛了,可出息呢!”贺老儿最后笑呵呵的说道。但是张宇却从电话里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  “哎哟,我的老爷子!刚才不是说好了么,长话短说,长话短说,现在可好,您看看,都快没电啦。得,您还是把电话还给我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聊。啊?老爷爷,我求您了。”  张宇听着这个乐。这哪儿是电话没电呀,分明是韩进心疼电话费。国际漫游,打了这么久,嗯,韩进这小子八成已经吐了不少血。  谁知贺老儿仍没结没完“小韩,我再说一句,最后一句。”说着他又把嘴挪到听筒边“小宇呀,我再和你说一句。虽说你一个人在外面闯荡不容易,不过你一定要洁身自好,切不可胡作非为。特别是男女之间的事,你要是敢对不起月儿,小心我扒了你的皮!还有,我听说你在打比赛,你的实力我心里有数,可是你千万不要轻敌”他刚说到这里,韩进再也忍不住,趁贺老儿不注意,一下子夺过电话,撒腿就跑。  “哎,你抢电话干什么?小韩,我还没说完”贺老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韩进已经跑远了。  贺老儿后面说的什么,张宇全没听进去,只是一直在琢磨他前面的话。  采儿的事,韩进这只多嘴乌鸦还没和师傅他老人家说吧?看样子没说,要是让师傅知道,自己可就惨啦。不过幸好和娜塔莎还算清白,否则这一身皮恐怕还不够他老人家剥的。  唉,剪不断、理还乱!  “老大,”电话中再次传来韩进的声音,带着哭腔“跟你商量点事。这个月的电话费,公司是不是可以报销啊?”  “不行。”张宇正郁闷着呢,怎么可能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  “老大,我可什么都没跟老爷子说。你看是不是能通融通融?”韩进见软的不行,要挟上了。  张宇怎么会吃这一套?“少废话!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我就先剥了你的皮!”说完,气冲冲挂掉机。  韩进碰了一鼻子灰,两眼无神的蹲在墙角,欲哭无泪。他冤啊!招谁惹谁了?  经过一上午的训练,张宇终于从诸多烦心的事情中解脱出来,重又精神饱满。  吃午饭的时候,娜塔莎急匆匆赶了回来。  她回来并不是赶着吃午饭,而是来辞行。  俄罗斯那边出现了新情况,她必须马上赶回去。 第五十章良机 她回来并不是赶着吃午饭,而是来辞行。  俄罗斯那边出现了新情况,她必须马上赶回去。  &&&&&&&&&&&&&&&&&&  娜塔莎安插在郑氏集团的卧底在极偶然的机会下发现了一个秘密。  她校验货物的时候,在郑氏集团位于n市的一个巨大仓库中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军火!  卧底的忠诚决无疑问,消息也绝对可靠。现在就只等娜塔莎来拿主意。  张宇知道,这是扳倒郑氏集团的一个绝佳机会。只要把消息捅给警方,相信用不了多久,郑晓龙在俄罗斯的一切努力就会付水东流。这等于砍去了他的翅膀。  但是张宇同样知道,娜塔莎已经拿定主意。这件事,她要自己做。  万一警方的人已经被郑晓龙收买,那么报警就会变得非常愚蠢。这些话,不用娜塔莎说,张宇也能猜到。但张宇同样能够猜到,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娜塔莎需要这批军火。  报警与动手去抢,这两种方式都能给郑晓龙以沉重打击。很明显,前者比后者要简单、安全得多。但娜塔莎却义无返顾的选择了后者,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太需要这财富了!  “这件事我不想让自己的人做,所以”她那一双美丽得令人窒息的大眼睛仰望张宇,长长的睫毛上下飞舞,撩动得他心驰神遥。  张宇急忙别过头,轻轻咳嗽一声,略显尴尬道:“我刚刚得到消息,郑晓龙在俄罗斯,所以他不大可能来亲自解救李默宁。扬科他们闲着也是闲着,我看,不如就让他们去。”  郑晓龙去俄罗斯的事情是昨天晚上蓝伯庭告诉他的。据说郑晓龙得知张宇在新人王战中大放异彩的消息后,非常震怒,已经向比赛的组织者提出抗议。他此次俄罗斯之行,就是要把正在远东训练营进行训练的小武招回来。他的要求也很简单,要小武和新人王的得主比一场,胜者获得挑战拳王哈里斯的资格。  蓝伯庭已经表示,郑晓龙的要求无理。不过鉴于此人以往在拳坛的成就和地位,所以他们还是让了一步,同意给小武安排比赛。但至于到底安排什么比赛,现在还不能说,因为一切都只是在筹划中。  张宇对小武即将参赛的消息并不感紧张。在他的计划中,新人王决赛之前郑晓龙就要被除掉,到那时,郑晓龙已经是一个死人,试问,一个死人又怎能左右小武的命运?  至于让扬科等人参与n市的抢劫计划,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相信娜塔莎的本意也正是如此。  “郑晓龙在俄罗斯?”显然,娜塔莎对这个消息感到很吃惊!如此一来,之前的计划就要重新部署了。  “嗯。所以一定要周密安排,我可不希望扬科他们有什么闪失。你可别忘了,后面还有大买卖呢!”张宇调皮的眨了眨眼。  娜塔莎被逗笑了,点着他的鼻子嗔道:“你这个人真是!一张嘴乱讲话,把我们形容得象强盗似的。”  “不是么?”张宇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娜塔莎一窒,随即同样顽皮道:“那也是正义的强盗!”样子可是美极了。  “哈!”  娜塔莎走后,张宇开始了一顿极不‘顺利’的午餐。  先是克里木托那边传来消息:与郑晓龙联系上了。由于郑不在国内,所以颇费了些周折。按照张宇的要求,克里木托将赎金的数额比李默宁的欠款番了一倍。郑晓龙倒是很冷静,首先要求与李默宁通话。他的要求被满足之后,又对赎金产生了疑义。他认为这个数目超过了欠款的一倍,价码开的太高!另外,金额确实太庞大,一时之间也凑不齐,况且如何把这样一大笔钱送到泰国交易也很成问题,所以希望能够商榷一下,是不是可以把李默宁的赎金降下来,最好是按欠款或略高的水平来交易。  克里木托不知该怎么办,所以请示张宇。  听到这里,张宇已经明白了,不禁冷笑起来。不愧是郑晓龙啊,确实聪明!表面上讨价还价,实际却在拖延时间。不过很可惜,张宇已经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  想趁这段时间向蓝伯庭求援?甚至想一文不出便摆平此事?笑话!等着碰钉子吧!  一念及此,张宇吩咐克里木托:价钱没有商量!给郑晓龙两天的时间带钱来赎人。否则,准备收尸!  解决了克里木托的问题,张宇继续吃饭,不过饭菜已有些凉了。更可气的是,刚吃了两口,又有电话打过来。张宇只得苦笑着放下筷子,但这一次却给他带来惊喜。  是王决!  张宇和王决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他们相处的时间虽不长,却一起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建立了很珍贵的友谊。这种友谊与那些所谓的酒肉之交不可同日而语,是生死之交。  不过,自从在哈市分手,二人便各自踏上了人生的征途,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张宇都认为他们不可能再有机会打交道甚或是见面了。就象几何学中的两条平行线,永远不可能相交。  但是世间的事情却总是那么奇妙,那么不可琢磨。不是么?现在,他们居然又要相见了。  王决好象没有时间和张宇叙旧,他的电话从北京的首都国际机场打来,现在正准备转机飞往曼谷,估计午夜时分就能到清莱。王决的要求很简单:要张宇安排住处并亲自接机。  张宇当然不会拒绝,很爽快的答应了,但是他们的通话也就到此为止。  已经两年没有通过音讯的朋友,第一次通话居然只有寥寥数语,这在大多数人看来也许根本无法理解。不过张宇却感到了些须温暖。这是一种默契,一种只有深交挚友才能理解的行为。再者说,只要王决到了清莱,聊天的时间还不有的是?  当张宇放下电话的时候,已经对桌上的饭菜完全失去兴趣。一顿饭分三次吃,无论是谁恐怕也很难再有胃口。所以他决定不吃了。  “行吗!我看你比美国总统都忙。”这时候,坐在旁边正用牙签剔牙的叶朋说话了,一脸阴阳怪气。  张宇微笑着应道:“凑合吧,那也比不上拉登大叔。”  轮到叶朋一愣。  “你想啊,美国总统至少还有时间休假,可拉登大叔呢,整天东躲西藏的,恐怕连口热饭也吃不上。真的不能比呀!”  叶朋刚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被逗得将茶水喷了一身,急忙擦拭,笑道:“我倒宁愿你是美国总统哩。”  “你这样想就太危险了!典型的‘崇洋’情结。崇洋啊!老叶,这可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应有的想法。”  叶朋又笑了,被气的“我说你这臭小子,居然也学会扣帽子了?我看你的想法才有危险。拉登是什么人?恐怖分子!他所奉行的那一套已经背离了人类社会的行为法则,如果人人都学他,这世界还成什么样子?要真是那样的话,我看那,人类离灭亡也不远咯。”  “言重了吧?人类似乎不象你说的那样脆弱。再有,你所谓的‘行为法则’是谁的法则?美国人的?让全世界都变成他们的应声虫?所有反对的声音都必须消灭?或者干脆把地球更名为美利坚合众地球?岂有此理!老叶,你怎么就不能站在拉登的立场上想一想?他抛家舍业为了什么?依我看,对于整个阿拉伯民族而言,他的所作所为才代表了正义。”  “哟,看不出来嘛,你小子还一套一套的?那么依你的意思,是不是该给拉登颁个诺贝尔和平奖?”叶朋继续挖苦。  “如果这个奖是阿拉伯人办的,拉登至少能连夺十届。”  叶朋气结!擦了擦手站起身“我还有事,没工夫和你小子臭贫!”说话就要走。  “老叶,你不想自己也变成拉登吧?”  张宇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倒让叶朋吃了一惊,蓦然回过头“这话什么意思?”  张宇轻轻一笑“我先问你,解决郑氏集团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我看你这些天蛮悠闲的。”  “没闲着,一直在联络。”叶朋随口答应,接着冷下了脸“我做什么用不着向你汇报吧?”  “联络?有些事情只是靠打打电话可不行啊,尤其象郑晓龙这么大的案子。老叶,我看你还是回国亲自去跑跑。”  “我该怎么做用不到你来教。”此时叶朋已经很严肃了,完全象换了个人。他顿了顿,才问“小宇,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昨天晚上蓝伯庭提到了你。他一直在查你,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查到什么,不过他的疑心已经越来越重。这种人我比较了解,他们对身边的人很谨慎,凡是不明底细的,通常都会除掉。”  “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意思,应该是蓝伯庭的意思。昨天他表面上虽是劝我疏远你,实际却是通过我发出警告。在此之前,他也许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一直没有下手,但是警告之后情况就不同了。老叶,这里恐怕你已经不能待了。”  “你的面子?哈!”叶朋双手叉腰,怒极反笑“好大的面子哟!你以为我会怕他?你以为他真能把我怎么样?”  “我没以为他能把你怎样。我只知道,如果你不在了,咱们之前的约定会自动取消。”  “你?”叶朋脸腾的红了。“你威胁我?”  “我只是想让你做自己该做的事。”张宇正色道:“我知道,象郑晓龙这么大的案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结,之前需要做许多工作、进行很长时间的布置。但是我等不了。所以我决定替你们做这些事,而你,只要把鱼篓准备好,等着接鱼就行了。”  “是吗?听你口气,这件事好象钓鱼一样简单。那么我倒要请教了,是什么高明的计划让你有这么大的把握?”  “也没什么。”张宇依旧很严肃“只不过有些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娜塔莎的人在n市发现了郑晓龙的秘密军火库。现在,扬科他们已经出发了。我相信,失去这座军火库,对于郑晓龙将是极其沉重的打击。而且这件事一旦做成,他将别无选择!”  叶朋想了想,顿然惊觉“翡翠谷?”  张宇微笑点头“孺子可教也。”  “孺你个头!没大没小。”叶朋愤然推了张宇一把,又问:“这是你早就算好的?”  “也不是。我只想到郑晓龙绝不会放过翡翠谷。如果克里木托说得都是真的,那将是笔价值亿万的财富,没有人肯错过。至于n市的军火库,不过是个意外,纯粹是上天所赐。”  “也不尽然吧?你几次催促娜塔莎去调查n市的什么事情,我可都亲眼所见。”叶朋坏笑,旋即反应过来:这不是抬举张宇么?心中暗暗啐了口吐沫,立刻收敛笑容,换成考究的口吻,再问“那后面呢?难道翡翠谷就是计划的终结?”  “差不多吧。翡翠谷有缅甸军队防御,我猜郑晓龙不敢以硬碰硬,不过即便这样,他也会尽出精锐。当然,他能亲自带队就最理想,咱们可以一网打尽。就算他不去,身心也会受到重创!郑晓龙毕竟还是个凡人,军火损失在前,人员损失在后,就算再能,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那样他就垮啦?”叶朋很是不屑。  “也许还垮不了,不过必然会方寸大乱。到那时,咱们就有机可乘了。”  “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手段。小宇,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做事爱冲动、思考问题想当然,差远啦!你以为郑晓龙的把柄那么好抓?要真是这样,我们。”叶朋突然发现说漏了嘴,话音嘎然而止。  张宇暗笑:原来叶朋确实下了不少功夫,只不过一直没找到突破口。“老叶,俗话说今时不同往日。我刚才说了,郑晓龙也是人。也许他比一般人更仔细、更精明,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犯错,特别在方寸已乱的时候。”  “切!”叶朋撇了撇嘴,大摇其头。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算他真的能做到滴水不漏,我也有办法。”  “哦?什么办法?”  叶朋终于等到这句话,两眼放光。别看他左一个冷嘲右一个热讽,那不过是激将法。张宇嘛,他还是了解地,和郑晓龙可称得上一时之瑜亮,所以对付郑晓龙还要借重张宇的大脑,这叫什么来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嘿嘿,小子,学吧。  张宇目光流动,仿佛猜透他的心思,轻轻说了四个字:“不择手段。”  这也算答案?开玩笑!  “能不能,再具体点?”叶朋不肯放弃。  张宇不答,笑容却高深莫测。看得叶朋心里直发毛。  “哎,我可警告你:不能乱来!”  “当然不会。我已经说了,只负责提供证据。另外,你不用紧张,我不会要你一分钱奖金。”  叶朋苦笑。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哟!  “胡说八道!”他挥了挥手“算了,我没工夫和你穷逗!小宇,我这就去买回国的机票,以后有什么事,电话联系吧。”  张宇点了点头“你去吧。过几天我也要回国一趟,说不定咱们还能再见到面。”  “我警告你啊,千万不能乱来。否则出了事我可不保你。”丢下这句话,叶朋扬长而去。  ‘艰辛’的吃过午饭之后,张宇稍事休息,又开始下午的训练。  此时的张宇已非昔日的懵懂小子,不仅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训练方案,而且也不再视训练为一件痛苦的事。当然,他的训练量和强度还是相当惊人!但是他早习以为常,并学会享受其中。  的确,运动在带给人们痛苦的同时,也会给人以快乐。甚至有的时候,痛苦也会转化成快乐。人们会陶醉、忘情其中,会感到很充实。因为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都已经变成生命的一部分,区别就在于你懂不懂得去体味、去享受。  就象往常一样,张宇的训练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但是,当他从浴室走出来之后,欢乐时光宣告结束。 第五十一章朋友 赌博确实容易让人着迷。  但是象克里木托这样,对赌博如此‘钟爱’的人,世间却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这么说,除了此君之外,恐怕还找不出第二个。  所以克里木托一直给张宇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就象一个沉迷于研究的科学家。  科学家这个词似乎不太准确。不过那种对赌术过分痴迷的劲头却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谓学者们根本无法比拟的。当然,为此他牺牲了很多非常珍贵的东西,比如亲人、朋友,甚至在处理问题的方式上也有些‘愚钝’。就象能量守恒定律,一个人,如果某方面的才能过高,那么其他方面必然会受到影响。  所以张宇一直认为,克里木托只适合在赌桌上争胜负。  &&&&&&&&&&&&&&&&&&  当张宇湿淋淋的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小楼的总管莫伯克走进房门。  “张先生,克里木托先生让我转告您,请您在方便的时候打一个电话过去。”自从得了好处,莫伯克总是那么彬彬有理,十足一副高级仆人的模样。  金钱的力量啊!  “什么时候的事?他什么时候来的?”张宇一边擦头一边问。  “他没有来。下午两点钟左右打的电话。”  张宇看了看手表,已经将近五点钟,心头不由得一紧。  一定是郑晓龙在蓝伯庭那里碰了钉子,又转回头来讨价还价。克里木托拿不定主意,才向自己请示。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耽误这么长的时间,郑晓龙会不会起疑呢?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什么变数啊。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张宇下意识埋怨。  “那时候您正在训练。叶先生吩咐过,您训练的时候不能打扰。后来我又出去办事,刚刚回来就赶到这里通知您。”莫伯克回答得诚惶诚恐,得罪了财神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宇暗自叫苦,真巧啊,事情全赶到一块了。  “老莫,不关你的事。好了,我已经知道,你看,”他指了指身上的浴巾,歉然道。  莫伯克识趣的转身退开。  “哎,麻烦你准备一间房,晚上要来个朋友。”  莫伯克顿住身行,点了点头,毕恭毕敬的走了。  张宇拿起电话,拨出一串号码。  “老板。”是克里木托的声音。电话那边的他认出是张宇的电话号码。  “是不是郑晓龙方面的消息?”张宇问。  “是。下午两点钟他亲自打来电话,要求减少赎金并让咱们保证李默宁的安全。他说最多只能出一百五十万,否则将采取报复行动。”  搞错没有?人质在自己手里呀,郑晓龙够嚣张!  “你马上告诉他,规定的期限不变,赎金一分钱也不能少!”  “我已经回复了。”  ?  出乎意料!  “你怎么说的?”  “嗯?”克里木托一愣,随即补充道:“和您说的完全一样。我还告诉郑晓龙,从现在起将停止供应李默宁的饮食,直到最后处死他。”  惊喜!  张宇一直认为克里木托这个人除了赌博之外一无是处,几乎就是一个废物。  不过他今天的表现却推翻了张宇固有的认识,特别是最后那一招,张宇自己也未必能够想到,一举两得,简直妙极了!  张宇在感慨之余,禁不住为发生在克里木托身上的变化感到由衷欣喜。  “老板,”克里木托见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回音,有些不自信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你说的很好!我决定除了应有的分成,再额外奖励你三十万人民币。”  张宇的奖励不可谓不重,如此一来,克里木托仅这一单,就可将七位数的人民币收入囊中。  但是他好象并没有特别的兴奋“老板,谢谢您的奖励。说心里话,对于钱我真的不是太看重,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报仇。”  原来克里木托一直担心张宇变成坤哈金那样,只拿他当作赚钱的工具,而所谓‘报仇’却不过是用来栓住他的一句空话。  “老克,我张宇虽不是什么君子,不过一向言出必行。翡翠谷的计划已经订下,而且正在一步步实施。你想啊,董立国还在‘牢房’里装神弄鬼,如果这个计划取消了,他也不会答应是不是?所以你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你的家仇一定会报!”  张宇的劝慰让克里木托想起从电视监控器中看到的董立国精彩的表演,不禁笑了。董立国这个人确实是奇才。不仅赌技一流,演技也极为高明。说起来,他是这些年来唯一能和自己谈到一块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对克里木托而言也许已经很陌生,不过他却能隐隐感觉到,在董立国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自己正慢慢的改变。  张宇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人们都说爱情能改变一个人,其实友情也同样能改变一个人。数年前的那场家庭惨剧曾经使克里木托象冬眠的乌龟一样把自己封进了自我的壳子,不肯再与人真心交流,但是自从认识了董立国,他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今天。  也许两个人的身世有颇多相似吧。张宇感叹一声,问道:“老克,董立国那边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董立国很厉害,他已经让李默宁接受了那个身份。虽然李默宁还没有提接手翡翠谷一事,可是我认为,他动心了。老板,到目前为止,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张宇笑了“是啊,其实我一直觉得老董不应该作江湖骗子而应该去当演员。不过你那一招也挺绝。切断李默宁的饮食,两个人就只能同吃一碗饭,‘感情’自然会更近一步。嗯!很不错的创意!”  “老板,我有一个请求。”  当张宇准备挂上电话的时候,克里木托突然开口。  “说!”  “我想参加翡翠谷的行动。”  “你当然要参加!否则谁来带路?”  “我的意思是,我想亲手报仇。”  张宇沉吟不语。这个要求有难度了。  “老板”克里木托的声音哽咽起来,下面的话竟然无以为继。  “老克,咱们的计划你大致都知道。可以预见,那个场面一定非常混乱,况且还有那么多缅甸驻军。俗话说,刀枪无眼。一旦交上火,很难保证抓到活口。所以,这件事只能尽力而为。”  张宇罗嗦半天,终于还是没忍心拒绝他。  “老板,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只希望多杀几个敌人。”克里木托的抽泣声被咬牙切齿所替代。  张宇也明白了,这家伙八成想过杀人的瘾那。  “这个好说。到时候你就跟在扬科身边,有他相助,多杀几个敌人不成问题。”  克里木托这家伙会不会打枪都很难说,上了战场那不是白给么?还是让扬科照看着点稳妥。  “还有,”张宇想了想,继续说道:“老克,翡翠谷的地形你比较熟悉,等扬科回来,你们好好研究研究,制订一个详细的方案。另外赌场先停一停,给员工们放几天假。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郑晓龙狗急跳墙,雇个杀手团跑到这里捣乱,我可不希望有人员损失。”  “是!”  &&&&&&&&&&&&&&&&&&&&&  王决的飞机晚点了。  莫伯克陪着张宇一直熬到十二点。眼看他哈欠连连,睡眼迷离,张宇于心不忍,几乎半强迫的逼着莫伯克回去休息。  不过张宇并不孤单,蓝伯庭派来‘保护’他的人离他们的车子不远,只隔了三个车位,车也很不错,一辆陆虎吉普。所以张宇当然不会客气,在两名彪形大汉的睽睽注视之下,就那么拉门上了他们的吉普车。  于是这两个‘暗中’保护的大个子干脆轮为张宇的跟班,二人轮流穿梭于候机楼与停车场之间打探消息,忙得还真是不亦乐乎。而张宇则着实体验了一把超级老板的感觉。  凌晨一点,搭载着王决的麦道飞机姗姗而来。  张宇在人群中搜寻良久,终于发现目标。同一时间,对方也看到了他。  在此之前,张宇一直在回忆与王决相处的那段时光。那个带着眼睛、清瘦却不失刚毅的小伙子,音容笑貌依然历历在目。  但是当王决真的站在他面前时,张宇却不敢相认了!  的确,两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任何人在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后,多少都会发生一些变化,这是合情合理的。只不过,王决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他几乎已胖成两个人!  “你,怎么搞的?”当张宇握住王决肉乎乎的胖手,却怎么也没想到,两年之后二人的头一次会面,自己竟是以这样一句话作为开场白。  王决当然知道张宇指的是什么,只有苦笑。“没办法,应酬太多!别人是越忙越瘦,我正好相反。而且整天大鱼大肉,不胖才奇怪。”  接着,张宇便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团肉山之中。不过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这两年我总能想到你,有时候甚至做梦都梦到你没想到又见面了。你还是老样子。真好!”  也许人一胖就会变得爱絮叨。不过张宇却感觉更加的温暖。  朋友永远是朋友!  当张宇快被捂出一身汗的时候,想起了身后的两个保镖,汗就真的下来了。不要让他们误会了呀!他脱开了王决的怀抱,王决也注意到张宇身后的两个人。他们的穿着和气质太与众不同,实在无法不引人注目。  “你的弟兄?”王决努了努嘴,眼神中满含惊讶。  张宇懒得解释,点点头。  在两名保镖的前后簇拥下,二人来到陆虎吉普车旁,王决更加吃惊了。“行啊,老弟!混的可以嘛。”他没有急于上车,而是先围着车子转了一圈,边看边啧啧称奇,羡慕不已。还是张宇打开车门“请吧?再不走,天就该亮啦!”  回到了斯罗帕亚的小楼,张宇将王决引入事先准备好的房间,此时,他们已没有丝毫睡意。的确,两个久未谋面的老朋友确实有很多话要说。  王决并不象韩进说的那样接手了家族大部分生意,这让张宇很感意外!  也许是出于对黑道生活的厌恶,实际上,他不仅没有从王京生那里接手家族的生意,反而另辟蹊径,为京生集团开辟出另外一片崭新的天地。  “从哈市回去后,我养了两个月的伤。在养伤期间,我就一直在思考,如何能摆脱身上的‘黑’字。”  “所以你决定转行?”  王决点了点头“我看准了房地产业,两年中一直在银行和政府间奔波,现在终于把关系都捋顺了,算是小有所成。”其实王决这样说已经很谦虚了。要知道,京生集团旗下的房地产公司已经开发了三个小区近百座楼盘,在沈市可是赫赫有名呢!  “所以你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张宇笑问。  “凡事都有代价,我只不过付出了自己的体重,已经算很幸运。再说,我还饱了口福呢!别的咱不敢吹,这天地间好吃的东西我可是都尝遍了。别看你老弟现在豪宅靓车,出入前呼后拥,若论吃的方面,你指定比不上我。”  张宇苦笑:何止吃的方面?豪宅靓车,前呼后拥,哪一样属于自己?看起来,他样样都比不上王决呀。  “那王总呢?他对你做的事情怎么看?”  “我叔叔一直都挺支持。特别是现在,房地产已经成为总公司的支柱产业,他又被推举为人大代表,一天到晚美着呢!”  “那不成了你种树,你叔叔乘凉了?”天地良心,张宇这么说可没有一丁点挑拨离间的意思。  王决笑了“话不能这么说,要没有我叔叔和京生集团这块招牌,我什么事也做不成。不过我也想了,老借别人的窝下蛋总不是个事,以前太忙,没有时间顾及这些,现在好了,公司各方面都已经走上正轨,而我自己也有了点积蓄,所以特别想搞一个新项目,完全属于自己的项目。”  “哦?什么项目?”  “还没想好呢,或者说才刚刚开始考虑这个问题。这不,韩进就登上门来了。所以我决定,先到你这里来休假。哎,兄弟,你有啥建议?”  张宇扑哧一声,被逗乐了。王决嘴上说休假,心里想的却还是生意。经过两年的陶冶,这家伙已经快变成工作狂人了。  “珠宝业,你觉得怎么样?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咱们就先从翡翠开始。”  “咱们?”王决眼睛一亮,随即笑道:“你看我,刚还说休假,又谈上工作了。老弟,翡翠的事先放一边,哎,你们这儿有没有好点的夜总会?说了半天,你小子这两年是怎么过的我还不知道呢!咱哥儿俩出去边喝边聊。”  “少来!我烟酒不沾,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宇也笑。心中却想:这家伙有顾虑呀!看样子,刚才在机场的阵势把他给吓住了。  “不会吧?还那么‘纯洁’?你可别告诉我现在还是处男啊?打死我都不信!”王决笑着捶了张宇一拳,脸上的肥肉荡起一圈波纹。  张宇未置可否的一笑,接着严肃起来“王决,我觉得你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选择一个新行业,而是应该去减肥。真的,你现在这副样子不仅对健康不利,而且已经影响到市容了。”  王决开始还挺认真,听到最后,才觉出不是滋味,也不介意,竟哈哈笑了“你个臭小子!行啊!两年不见真长本事啦,骂人都不带脏字。”为了防止张宇继续胡说八道,他把手一摆“行啦,别扯闲篇了。说说吧,你小子这两年是怎么过的?混得人模狗样儿的。哎,有酒没有?渴的要命!”  张宇一吐舌头。用酒解渴?乖乖,怨不得那么胖!“你等等,我去找找。”他丢下这句话便出了屋,不大的工夫,拎着半瓶伏特加回来了。“你运气不错,还真让我找到半瓶。”说着将酒瓶在王决面前晃了晃“洋酒,行吗?”  王决二话不说,劈手夺过瓶子,拧开盖,咕嘟嘟猛灌了一大口,看得张宇直眼晕。这可是烈酒啊!  王决抹了把嘴唇,接着又灌下第二口,只这两下,酒瓶中的酒就去了一半。他惬意的呼出一口气,道:“说吧,现在好多了。”  张宇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王决的问题不仅是肥胖,酗酒也很严重啊!他刚要劝几句,却被王决看透了心思。“说你自己,别管我。”  张宇只得又摇了摇头,这才将自己两年来的经历有选择的粗略说了一遍,其中的血腥场面通通被略去,最后说到了李默宁以及自己对付郑晓龙的计划,当然,也提到了希望王决帮的那个小忙。  王决静静听着,一直到张宇讲完。既没有好奇也没有感慨,只不过酒瓶中的酒已经见了底。  “张宇,”沉默片刻,他终于开口了“我知道,在你心目中,我是个懦弱的人。”  张宇一愣,刚要说些什么,却被王决粗暴的打断“听我说完!”他又举起酒瓶,却才发现瓶子已经空了。“在哈市的时候,我选择了退缩,我知道,这让你瞧不起。可是我也有苦衷。我家只有我一个孩子,父母很早就下岗了,为了供我继续读书上大学,他们吃了太多的苦!你知道我为什么刚毕业就急着上班么?就是为了早点挣钱好让他们少受点罪,早点过上好日子!真的,为了他们,我不可能过那种打打杀杀,提心吊胆的生活。我不能死,我死了就没人给爹妈养老送终。我”王决的话音突然顿住。眼圈明显变红了。  张宇从茶几上的纸巾盒中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王决摆了摆手,没有接“操!我他妈就是懦弱。实话告诉你,我从小就晕血。咱们在莫河的遭遇以及无双的死都给了我莫大的刺激,也让我明白了黑道并不是那么好混。所以我发誓一定要摆脱那个‘黑’字。要踏踏实实、堂堂正正的做人!这些年我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到今天,总算还都不错。当然,我也知道,没有我叔叔过去的‘黑’就没有我现在的‘白’。可是我就想证明一件事,走正道一样能过好日子!小宇,从韩进的口中,我多少知道一点你所做的事情。这次清莱之行,我本想用自己的感悟来说服你,咱哥儿俩一起做正行生意,从此摆脱黑道。可是当我走下飞机,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知道,这似乎不太可能了。真的,人都是现实的,你现在的成就,现在的风光,你不可能为了一些虚无的东西放弃它们。”  王决的一番肺腑之言让张宇很感动,也很有感触。他曾经认为,经过两年的磨练,王决的个性就象他的体形一样,已经变得圆滑了,可是刚才那一番话已证明,事实并非如此。在骨子里,王决还是原来那个王决,还是那个热血青年,或者说,还是一身的书生气。张宇不知道这应该算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他却知道,有这样一个朋友,已经足以值得欣慰。  想到这里,张宇长长舒了一口气,反问:“所以你就认定了咱们走的是两条不同的路?就决定不再与我合作?”  “我,”王决刚要解释,张宇却没有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如果我告诉你,你刚才所见到的都是虚无的,如果我说,我也准备做正行生意,你会作何感想?”  “这不可能!那些人、还有车,怎么是虚无的呢?”  张宇很无奈的笑了“那两个人是本地黑道一个教父级人物派来保护和监视我的,那辆车也是那个人的。”  王决惊愕的张大了嘴“那这幢小楼呢?”  “是斯罗帕亚的,我只不过是借住。斯罗帕亚你总还记得吧?”  天那!这算怎么一回子事?在做梦么?王决虽然在点头,人却是傻傻的。  “那你刚才说要对付郑晓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既然已经决定做正行,为什么还放不下黑道上的恩怨?”  张宇又笑了,再次反问“难道你不觉得象郑晓龙这样的人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当然应该!可啊!”王决突然明悟!“你是说法律?难道。。?”  张宇很神秘的点了点头:“我所做的这些只不过是对付郑晓龙全盘计划的一个前奏,真正的幕后是警方。所以说我求你的那件事情,你愿意办最好,如果不愿意办恐怕也没得选择,你必须要办!” 第五十二章劫杀 十二月七日,莫斯科时间,凌晨四点。  位于俄罗斯n市西郊的工业区仍笼罩在一片浓浓的夜色中。  在工业区主街道的最南端有一家不起眼的汽车配件生产厂。由于经济不景气,这家工厂三年前就已经停产。只不过因为当地政府无力开发或转型,这家工厂才得以继续存活。为了能赚到维持最基本的运行所需的费用,工厂大部分车间、厂房都已出租,被形形色色的企业、商人用作临时仓库。  此时月色正好。在工厂的西墙外有一片桦木林,光秃秃的枝桠被月光投射到地面,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拼凑在一起组成一幅幅充满生趣的图案,给清冷的冬夜凭添了些须生气。  突然,一只乍起的寒鸦打破了夜的寂静,接着,一个头戴面罩鬼魅般的黑影出现在林间,只见那黑影身形飘忽,瞬息间便穿透密林来到院墙下。他将身体贴住墙根,机警四顾,然后打出手势。在他的召唤下,又有十多个黑影破林而出,迅速搭起人墙。一分钟后,院墙外又恢复了平静,还是原来的枯枝残干,还是原来的清冷月光,却再没有半点人影,仿佛什么都从未发生过。  黑影们进入厂区后兵分两路,其中两个悄悄摸向大门,剩下的则继续深入。与此同时,两辆加长的厢式货车来到工厂的大门外,一个叼着烟卷的司机从为首的那辆货车的车窗中探出头,一边抱怨着什么,一边向大门内的警卫室招了招手。  警卫室中的警卫眯起双眼,用手遮住车灯的强光,却只看到了衣衫单薄的人影和明灭着的烟头。司机不耐烦了,摔掉烟头后,从上衣兜中掏出一张纸条向大门晃了晃,口中的抱怨声比刚才大了许多。  很明显,警卫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虽然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但是他并没有破例打开大门,不过他也没有让司机下车,而是亲自迎了出去。毕竟,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让人家穿着单衣跑来跑去是很不道德的。 与此同时,摸向大门的两个黑影接近了警卫室,然后左右分开,一人负责警戒,另一人则一直等到警卫从旁门跨出了工厂才猫腰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警卫室半开的房门。  警卫室分里外间,通常一个人在外间值班,而另一个换班的人在里间休息。黑影溜进警卫室后并不停顿,径直推开了休息室的房门。  正在休息的人睡得并不沉,被开门声惊动,以为换班的时间到了,睁开惺忪的双眼,刚要开口询问,便觉得被一只大手捂住,一击之下就晕了过去。  值班的警卫来到货车门旁,伸出戴着厚皮手套的右手,却不想司机的手已经冻僵,进门条从指间滑下来,警卫一把没抓住,飘落到地上。此时,警卫的好心眼再一次作祟,他只是轻声骂了一句,便俯下身去拣纸条,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说突入厂区的一路黑影,向东穿过两排房子后折向南,一直走到尽头,为首的人打出手势,众人散开,除留下两人负责警戒外,余人齐齐扑向前方的仓库。由于事先已分工明确,一组两人绕过仓库的外墙,径奔后门,另一组三人搭人梯攀上仓库东墙的窗户,而剩下的则悉数守在正门外。 攀上东窗的人用随身携带的工具小心而熟练的取下玻璃,一边在腰间缠上绳索一边从里侧打开窗户,然后手握着枪贴住墙慢慢滑了进去,悄声无息的落在地面后,解下绳索将其固定在旁边的暖气上。接着,窗外绳子另一头的同伴迅速攀上墙,也象他般慢慢滑了进来。到此时,一切进行得似乎很顺利,直到第三个人下落时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惊响,才吵醒了仓库内的守卫。  仓库中有四个守卫,按规定,这四人本来应该两个为一组,轮流换班,但是一来这里一向没出过什么事,他们早放松了警惕,二来,凭借以往的经验,一般只要过了子夜,特别是凌晨两点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来接、送货,所以负责下半夜值班的两人便偷懒先睡下了。  最先被惊醒的守卫正对着东窗,他睁开双眼后看到了敞开的窗户,心中一惊,下意识坐直身体,也因此成为第一个牺牲品。一声闷响后边被射翻在地。  干掉了第一个守卫,突入仓库的偷袭者们凭借夜视镜和加装了消音器的自动步枪又轻松的消灭了随后醒来的另外两人,接着便冲向大门。  第四个守卫比较幸运、也很机敏,由于讨厌同伴的鼾声,他与另外三人离得很远,睡在距后门不远的两个箱子之间。其实,第一声枪响前他就已经醒了,只不过没有动,直到三个蒙面大汉干掉自己的同伴、冲向正门,才悄悄爬起来,借着箱子的掩护摸到后门口,拔下插销。这一刻,他已完全将自己的职责抛到脑后,心里想的只有两个字:逃命。他轻轻将后门拉开一半,冷彻肌骨的寒气顿时袭遍全身,寒冷并没有使他退缩,反而更增强了求生的欲望,他不敢停顿,立刻闪身蹿了出去。但是,今晚的好运似乎也就到此为止。突如其来的迎面一击打断了他的喉骨,接着,被一脚踢回仓库。当他重新摔落到水泥地面时,已经变成一具没有丝毫生气的尸体。  已守在后门外的两个黑衣人顺势冲进仓库,刚刚徒手格杀守卫的高个子顺手别上了后门。此时,仓库的正门已大门,一直候在门外的黑衣人一股脑涌进来,开始分头查找。接着,透过敞开的大门,只见刚才那两辆加长货车结队而来,先后驶进仓库,两名司机纷纷跳下车,各自打开了货车的后仓门,而仓库中的查找工作也已结束,于是众人一齐动手,将一个个沉甸甸的木箱子搬上货车。  十五分钟后,两辆货车都已被塞满,看了看地上剩下的五个木箱子,为首的黑衣人果断挥了挥手,早有人关上仓门,接着,两辆汽车大摇大摆开出了仓库,缓缓向大门驶去。  眼看货车渐行渐远,黑衣人首领命人在仓库的电源开关处装了一个小小的继电器,这才率众从原路返回。十分钟后,仓库的电源开关因过载而短路,拉出一道长长的电弧,电弧引燃了浸过汽油的棉丝,接着是纸屑、木箱,不大的工夫,仓库的窗户中冒出了滚滚浓烟。    十二月七日,北京时间,上午八点三十分。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一辆黄绿相间的现代索那塔出租车在候机楼国际出发的门外停下,从车上走出来三个人。三个相当引人注目的人。  首先这三个人的身材都相当高!为首的那个看起来稍微矮一些,不过身量也在一米八五上下。那是一个相当英俊的人,脸上的微笑成熟而自信,一身合体的杰尼亚西装华贵但不失风度。虽然看上去已快步入中年,但此君却是这三人中对女性最具杀伤力的一个。在他的左后侧是一个年纪还很青的小伙子,也许还不到二十岁。虽然不如为首之人那样英俊,但是这小伙子也很有自己的特色。他的身材比为首之人高出一块,而且更显雄健。他的穿着很简单也很随便,一件短袖t恤,一条牛仔裤和一双运动鞋。不过在这样的天气里,他的装束却足以吸引大多数少女的眼球。特别是一头飘逸的长发和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象极了动画片中的某位男主角。曾经有几个自觉面目姣好、胆子又稍大些的女孩试着投去暧昧的目光,却无一不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败下阵来。哎呀,真是酷极了!她们偷偷想着,等回过头去再看时,才发现心上的人儿已经不见了。  说到酷,三人中身量最高的那个才可称得上一个‘最’字。他走在为首之人的右后侧,年岁在三人中最显大。他人很瘦,高眉深目,脸成刀形,天生一副森冷气质。虽然此人本身的面貌已‘冷’得可以,但更要命的还是他的表情。自始至终,他就没有过任何表情,好象天生不懂得喜怒哀乐,看人的目光就如同两把剃刀,仿佛要把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一眼看到骨头里。“这家伙一定是个杀手,或者至少也是个保镖!”几乎每一个与此君碰面的人都这样想。基于这样的想法,他们都刻意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使得他的身边自觉形成了一块真空地带。  一行三人走进了候机大厅,为首之人看了看表,然后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对那个面目阴冷的人说道:“龙哥,麻烦你去买三份机场建设费。”接着又对小伙子道:“文启,时间还早,咱们先去坐一会儿。”见小伙子点了点头,他便率先走向了贵宾室。  也许大家都猜到了。这三位都是与本书的主人公---张宇有着密切关系的人。那个为首的、面目英俊的人正是张宇日思夜想却恨之入骨的仇敌---郑晓龙;那个小伙子是他亲如手足的兄弟---武文启;而那个面目阴冷者是张宇曾经的同事---龙二、龙哥。虽然他和张宇打的交道不多,却是让张宇最有好感的大哥之一。  原来自从郑晓龙知晓了李默宁的下落后,便带着武文启急匆匆赶回国内。注意!他并没有直接飞往泰国,而是先赶回国内,这其中有一个小小的缘故,一个对他而言颇为振奋的消息:哈市明辉集团的老总,王红军病危。王红军就是四哥,王红军已经是肝癌晚期,前一阵曾换过依次肝脏,但效果并不好,据说到前天已经是第二次下病危通知书。为此,王家的老五业已从俄罗斯n市赶回哈市,并全面接手了明辉的工作。 这个消息令郑晓龙感到很兴奋,所以才不远万里飞回国内与五哥进行了一此长谈。同时,他召回了一直在莫河的龙哥,龙哥早年曾在南方打拼,和那里的黑道势力比较熟,据说其中有一帮人几年前移民泰国,现已在清迈、清莱一带扎下了根。李默宁的事着实让他上了一把火!也不知那家赌场的后台老板到底什么路数?竟然连手眼通天的蓝大先生都不肯帮忙!不过郑晓龙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决定自己想办法,‘作’掉那家赌场。  郑晓龙一行三人来到北京,就是要从这里转机飞往曼谷,然后再去清莱。  他的计划也很简单:先救出李默宁,然后嘿嘿!本来么,‘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才是在这个社会生存的不二法则!  在贵宾室,郑晓龙为自己要了杯咖啡,问小武,他只要矿泉水。  这孩子已经变成一台机器,根本不懂得享受生活!郑晓龙暗自叹一口气,满足了他的要求。没过多久,龙哥回来了,于是三人又闲坐一会儿,看看时间已差不多,郑晓龙便要招呼二人去换登机牌,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郑晓龙看了看号码,电话从俄罗斯n市打来,不禁皱了皱眉头。  “郑哥。”电话中说话的人姓徐,是他新提拔起来的小弟,全权负责n市的业务。  “有什么事快点说,我们就要登机了。”郑晓龙的语速比较快。毕竟,时间不等人。  “咱们,工业区的那间仓库,出事了。”很明显,徐小弟的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什么事?”郑晓龙顿觉头脑中一片苍白!  “今天凌晨,仓库着了一场大火。”  大火?天啊!如果记得不错的话,他新进的一大批货就存放在那家仓库。他不敢想象失去那批货对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损失,顿时觉得大脑中的血液在瞬间几乎被抽空了!  “是上礼拜进的那批货?”郑晓龙下意识问道,心中仍存着一丝侥幸。但愿是他记错了。  “是。”徐小弟的回答给了他无比沉重的一击!  “不是有警卫么?会那么不小心?损失怎么样?那批货?”郑晓龙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便从慌乱中解脱出来,他边问边走出了贵宾室。  “四个警卫没有活口,那批货大部分都不见了。”  “什么?!”徐小弟的回答再次给郑晓龙以重击!“你能不能说详细点?”他压低声音问道。  “我只知道这么多。因为发现了军火,着火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这些消息还是柯察金副局长透露的,他的意思是您最好能马上回来一趟,否则他一个人怕是扛不住。”  柯察金是被郑晓龙收买的当地警察局的一个副局长。这家伙收钱的时候胃口比谁都大,可真等出了事,脑袋缩的比乌龟还快!真***乌龟王八蛋!  郑晓龙琢磨了一下,自己在n市上层还有几个朋友,如果多花些钱,这件事不难摆平。只不过损失那批货已经使他生出大口吐血的感觉,却还要花一大笔钱来摆平此事,这他妈不是雪上加霜么!他实在是吞不下这口气呀!  见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回音,徐小弟继续说道:“郑哥,咱们肯定被人算计了!不过依我看,最好还是先摆平这件事,否则以后的生意没法做啦。至于算计咱们的人,等过了这阵风,早晚能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再算帐也不迟。您看呢?”  流年不利!郑晓龙仰天长叹!他还有什么好看的?俗话说亡羊补牢,既然羊跑了,剩下还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修修羊圈了。  “这样,你先把柯察金稳住了,我这就去买机票,然后”他匆匆嘱咐一番,才挂上电话,回到贵宾室。  “晓龙。”龙哥站起身,眼中露出关切的神情。而小武则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跑道上正在滑行的飞机。  郑晓龙顾不上理会小武,对龙哥说道:“龙哥,n市那边出了点事,我必须回去处理一下,所以要晚些时候才能到清莱。这样,你带文启先行一步,到了清莱立刻把默宁捞出来。”说着取出一张银行卡“这卡里的钱足够了,等交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密码,直接把钱划到他们帐上就可以。捞出默宁后,你门仨去找蓝先生,让他帮忙安排住处,后面的事等我到了再说。”  龙哥忙不迭点头,接过银行卡,贴身收好,再看时,郑晓龙已经没影了。却只见一直坐在那里发愣的小武,嘴角微微向上翘了起来。  十二月七日,曼谷时间,上午十一点二十分。  张宇结束了上午的训练,正准备去洗澡,却得知王决仍然在畅然老睡,一‘怒’之下,顾不上浑身汗渍,一头闯进王决的房间,伸手揪住他的耳朵。  “快起床!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胖吗?一个字:懒!从今天起,你就要改掉这个臭毛病,赶快起来,到地下室给我锻炼去。”  王决的睡姿相当有趣,斜趴在床上,四肢摊开,虽然被揪住了耳朵,却兀自耍赖,两只手臂漫无目的的划拉几下,便又垂下,一副昏昏不醒的样子,活象一只冬眠的大懒熊。  张宇生怕揪出毛病,不敢再使劲,松开手,却将他肥硕的右臂夹在腋下“给我起来!王决,你昨天晚上是怎么下的决心?又是怎么求我的?难道都忘啦?”  “哎哟哟!疼!”王决吃痛,翻过身,一把抱住张宇的脖子,才喘了口气,勉强睁开双眼“我说的那都是醉话,其实睡懒觉挺好的,我哪儿也不去,就不去。”说罢,又合了眼睛,仰头倒下。  张宇不是没力气,可一来刚刚训练完,胳膊腿还打软,二来,王决实在太胖!冷不丁被他一带,竟失去重心,扑倒在他身上。  正在这时候,莫伯克急急忙忙闯了进来,见到床上的情景,一下子愣住了。嘴张得足能塞进一只鹅蛋。  两个大男人光着上身抱在一起?尤其是张宇,以那种,那种说不出口的姿势压住王决,还满身大汗  丑闻啊!绝对的丑闻!  张宇听到脚步声,扭过头,吓得莫伯克差点跳起来。  “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丢下了这句话,莫伯克竟以超水平的速度,一溜烟,没影了。  张宇奋力挣开王决的怀抱,扬声高叫“老莫,你等等。”然后转向王决,恶狠狠道:“你就睡吧!这下咱俩可出名啦。”说完,也冲出了房门。  “我还睡个屁呀!”这时候,王决总算完全清醒了,他一骨碌爬起来,想揉揉耳朵,可胳膊又疼得要命,唉!连个懒觉也不让睡,这是招谁惹谁了?张宇也是!  “你就不能轻点啊!”一气之下,他扯着嗓子喊出了声,脸上却写满了两个字:委屈。  当张宇追到楼下的时候,莫伯克刚刚抓起电话。  “娜塔莎小姐,我去叫张先生了。”    “是的,他在!在!”    “啊?什么?噢,他在干什么呀?这个,咳,这个,不太好说,”  张宇劈手夺过电话!不好说你就别说了,省得乱嚼舌头。  “莎莎,我是张宇。”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总算把气喘匀了。  “你怎么了?”电话那边的那塔莎有些担心。刚才听莫伯克话中的意思,张宇好象出了什么事情。  “呵呵,没什么,我刚刚练完,稍微有点喘。”张宇笑着解释。  “哦,那你要注意一点,训练也应该适可而止呀。”娜塔莎耐心的教诲着,活脱象个幼稚园阿姨。  “呃,”张宇无言以对,脸已经红了,不过他毕竟是个聪明人,眼珠一转,话便到了嘴边“莎莎,你还在n市吗?听你的口气,好象心情很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娜塔莎噗嗤一乐“什么都瞒不过你这机灵鬼!告诉你吧,我还在n市。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这边的事已经做成了。”  “你是说那间仓库的事?”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张宇不由大喜!“太好了!”  “还有更好的呢!”  “哦?你快说。”  “那间仓库的货实在太多!我们去了两辆车都没有拉下,最后还剩下五箱。我觉得太可惜,就放了一把火。结果你猜怎么着?”  张宇心中一动,道:“郑晓龙有难了!”  “回答正确!”娜塔莎喜滋滋道:“结果这件事惊动了警方,现在火场已经被封锁,除了警放的人,谁也不能靠近。”  “高啊!这下郑晓龙又要多花点钱了。”张宇由衷赞叹。  “何止一点?这一下可是伤了他的元气呢!”显然,娜塔莎对张宇的夸赞并不满意,自己又补充了一点点。  张宇笑了,却没有反驳。其实娜塔莎说的并没有错,尤其是最后那一把火,确实是无心插柳的神来之笔呀!  “张宇,扬科他们已经乘上午的飞机回去了。另外,我已经做完我该做的事情,剩下就看你的了。”  “那你就等着瞧好吧!还有,你什么时候回来,等你回来,我得给你摆一桌庆功宴!”  “好啊!不过你的酒量好象不怎么样,就不害怕被我灌醉了吗?”娜塔莎娇笑。  “当然会。不过,你不要忘了我们中国有句老话---点到为止。”  “这话怎么讲?”  “它的意思就是,喝一点点就假装醉倒下,这样你就无法得逞了”  “去你的!贫嘴。”  十二月七日,曼谷时间,晚七点三十分。  克里木托突然打来电话:“老板,郑晓龙的人到了。” 第五十三章兄弟 对于张宇和武文启这两代拳王之间的关系,大家曾经有过不少猜测。  有人说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也有人说他们师出同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  这时,稍微知道点内情的人会笑着纠正:你们都错了。他们是亲如手足的弟兄。  当然,也有相反的意见,而且大都数反面观点都集中在武文启的身上:既然武文启和张宇情同手足,既然武文启明知郑晓龙是张宇的死敌,为什么他总是每每选择站在郑晓龙的一边?甚至不惜沦为郑的工具?  对此,韩进的解释颇为市侩:这点道理都不懂?切!简直白活!你想啊,张宇那是什么样的身手?要是整天跟在他屁股后头打转,小武算什么?只能是小弟!可能有出头之日吗?!但是在郑晓龙那边就不同了,他可是男一号啊!所以说,要是换成你,你一样会选择郑晓龙,而不是张宇!  众人纷纷点头:言之有理。  只有董立国躲在大家的背后,轻轻骂了一句:扯淡!  十二月七日,曼谷时间,晚七点三十分。  正在吃晚饭的张宇突然接到克里木托的电话:“老板,郑晓龙的人到了。”  &&&&&&&&&&&&&&&&&&  在龙哥的带领下,小武走出清莱机场。  对于他这个从小生长在北方的人来说,眼前的情景简直难以置信。明明是寒冻腊月,这里却枝繁叶茂、阵阵花香。这让他很不适应,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特别奇怪的感觉。  没有冬天的世界,还能算完整么?  龙哥并没有遵从郑晓龙的指示---直接搭救李默宁,而是按图索骥,先去找自己的一个老朋友。  作为老江湖,龙哥深悉这个救赎游戏的规则:在搭救李默宁之前,必须先摸清那家赌场的底细,否则自己这两个人很有可能就会变成打了狗的肉包子。  他们要找的人姓索,地址是龙哥在清迈的一个朋友给的。不知为什么,没有留下电话。据说这位索先生在清莱已生活多年,早就扎下根基。  出租车在城里转了个六够,终于在一个小巷口停下。出租车司机不会说汉语,只能打手势,不过他们也明白了:字条上的地址就在小巷内,但是巷子太窄,车开不进去。  “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来。”打发走出租车后,龙哥拍了拍小武的肩膀,大踏步走进小巷。说心里话,眼前这块猴屁股大小的地方让他对那位索老弟的期望值大大打了折扣,所以稍微更改了一下计划:先把索老弟约出来吃顿饭,边吃边聊,看看能有什么帮助。  小武独自站在马路边,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国度和国度中陌生的人流、甚至连这里的语言都那么陌生。他突然感到很茫然,那种迷失的感觉就好象自己是个迷路的孩子。很难想象,一个有如鹤立鸡群、铁塔般高壮的汉子,却有这样奇怪的念头。  小武就象好汉海洋中的一座孤岛,矗立在那里,一双大大的眼中充满了迷蒙:未来将何去何从呢?  龙哥很快就回来了,却是孤身一人。  “没有找到?”小武问。这是自从见到龙哥后,他说过的第七句话。不知为什么,这一刻见到龙哥,突然觉得很温暖。  龙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面上的表情很复杂,接着就笑了。是苦笑。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小武的问题。简直难以启齿。  在小巷的深处有一家凌乱的杂货铺,一个胖的象猪一样的女人手里拿着根鸡毛掸子正指手画脚的数落一个干枯瘦小的男人,杂货铺里间的门帘被掀开一道缝,从上到下露出三张又脏又瘦的小脸,三个小孩子正在偷偷的看。  那个干枯瘦小的男人就是龙哥昔日的铁哥们---号称索命阎罗的索老弟。  扎下很深的根基?可不是么?孩子都生了三个。这话倒真是没错!  只不过索老弟当年是因为犯了命案才逃到泰国。一个曾经杀人都不眨眼的家伙,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嘿,真他***造化弄人!  “走吧,咱们直接去赌场!”龙哥再次拍了拍小武的肩膀,言语间充满豪气。是啊,既然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  郑晓龙的人来了?好快嘛!只是这个时间选的有点缺德,难不成还想让自己请客吃饭?  张宇放下筷子,暂时告别了丰盛的晚餐。郑晓龙没有亲自来,这已在预料之中,不过他手下人做事的效率还蛮高,这么快就到了,确实有点超乎想象。他沉吟了一下,吩咐道:“很好!让郑晓龙的人马上交钱,然后咱们放人。记住!赎金一分钱也不能少!”  “老板,有点小问题。”关键时刻,克里木托说话拖泥带水的老毛病又犯了。  “有什么问题?难道你想请他吃烧鹅?”张宇看着盘子里的烧鹅,却只能望‘腿’兴叹,心中起急,竟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不是”克里木托急忙辩解。  “不是什么?”张宇抢白。以后真应该立多一条规矩:用餐时间,谢绝骚扰!  “不是他,是他们。郑晓龙方面来了两个人。”克里木托继续解释,说完又觉得不对劲,立刻道:“谁想请他们吃饭了?老板,您先听我说完好不好?请不要打岔!”  张宇被逗乐了。自己也是,为了一只烧鹅腿,逼得克里木托胡说八道,这要是传到叶朋耳朵里,还不落下一个‘护食’的骂名?  “是这样,他们没有现金,只带了一张银行卡,所以只有等到明天上午银行开门以后才能交易。在此之前,他们想先见见李默宁。以确认人质是否安全。”  开玩笑吧?这种事也刷卡?这话听起来比嫖娼刷卡还新鲜!  “老板,会不会有问题?”  “你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比如,会不会报警?”  “不会!李默宁是穿官衣的人,如果报警,他在这里赌钱的事就会败露。你想想,之前他一掷千金,一输就是几百万,钱从哪里来?人家还不把他查个底儿掉?所以郑晓龙绝不会拿李默宁的前程冒险。”  “那他们会不会直接把人抢走?我这里的人都放假了,人手不够。而且,那两个家伙好象很凶!”  “哦?”张宇心中一动,问道:“那两个人叫什么?长的什么样?”  “两个人的身材都很高!一个姓龙,三十几岁,长得特别阴,看样子象是头目。”  是龙哥!没想到啊!还真有自己认识的。张宇稍微感慨了一下,决定多派几个人过去。龙哥可不好对付!  “还有一个姓武”  “什么?”张宇仿佛被电到,噌的从椅子上蹦起来。不仅克里木托,连饭桌旁的莫伯克和王决也被吓了一跳。  这是抽什么疯呢?  “你刚才说什么?第二个人姓什么?”张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姓武啊。”克里木托重复,心里还纳闷:自己口齿挺清晰的,老板怎么会没有听清?  “那个姓武的,他叫什么?什么长相?你能不能大概形容一下。”张宇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说话有点语无伦次。真会有那么巧?  倒是旁边的王决听出些端倪,一拍大腿:“不会!根本没有这么巧的事!武则天还姓武呢!”  却被张宇狠狠瞪了一眼。闭上你的臭嘴!烂猪头!  “名字他没有说。这个人好象不爱说话,嗯,岁数也不大,可是块头不小,和老板您差不多。还有么,一双大眼睛,留了一头披肩发,男不男、女不女”  不用说了,一定是小武!  “好了,好了!老克,你先陪他们聊着,我这就过去。”没等克里木托说完,张宇便挂了电话,然后飞快的冲出了房门。临走时还不忘向王决抛了个‘媚眼’。看得莫伯克眼珠都快掉下来了。他用胳膊肘捅了捅王决,问:“哎,张先生怎么了?”  “他呀?抽风!隔一段时间就来一次,规律性挺强的。”王决戏谑道,说完突然想起一事:糟糕!张宇这一现身,全盘的计划不就泡汤了?想到这儿,他也噌的蹿起来,一溜烟追了出去。却只将莫伯克一人留在屋里暗自揪心:不是吧?‘抽风’也传染?  &&&&&&&&&&&&&&&&&&  小武一直站在龙哥身后,不说话也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像。不过,这尊‘雕像’的心是活的。  那个象大烟鬼一样的家伙出去请示老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知道,龙哥带着他来这里,的确冒了相当大的风险,但是他同样知道,这里的那几个人不行。相信龙哥也有相同的感觉,小武不太会察言观色,但是他能够感觉,一种纯粹心灵上的感应:直到现在龙哥就没有过哪怕一丁点紧张,倒是对方的人,心跳似乎很不正常,好象那些人才是救赎人质的一方。这种奇怪的现象说出来可能很好笑,但是很说明问题。  小武曾暗中核算过,要是真的打起来,他甚至有把握直接把李默宁救出去。不过他不会那么做。或者说不到威胁生命的那一刻,他都不打算出手。原因很简单:他来这里是参加比赛的,而不是救人。  有几个问题一直让小武百思不得其解:这里举行的到底是什么比赛?郑晓龙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参加?  要知道,他并没有结束俄罗斯的训练。为了能够让自己提前结业,郑晓龙竟不惜亲自出手,打败了他的教官。  那是战前教官随口开的一句玩笑,目的是为了让郑晓龙知难而退,没想到最后竟落得惨败收局。那一战给小武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也轰动了整个训练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郑晓龙全力出手,也算真正开了眼界!他很清楚,如果换作是自己,也同样不是郑晓龙的对手。也许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他的对手。也许有一个人也许行。  张宇。  一想到张宇,小武的心里就会不自觉的生出一股暖流。如果说这世上哪怕还剩一个亲人的话,那个人一定是张宇。  小武经常会想起张宇,但是不敢多想。  自从在茂林分手后,就再也没有了张宇的消息。象他们这样的黑拳手都是现成的杀人犯,落到警察的手里,下场恐怕只有一个。虽然有几次做梦他都梦到张宇安然无恙、和自己开开心心的聊天,但是人们常说,梦是反的。小武不敢打听,更不敢多想。他真的害怕听到那个噩耗,一个令他无法接受的结局。  但愿宇哥吉人能有天相吧。这么想着,小武索性闭上眼睛,只是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就在这时,克里木托满面春风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们老板已经同意了您的要求,不过,你们两人之中只能去一个。”  “李默宁先生不在这里?”龙哥闻言站起了身,小武则睁开眼睛。  克里木托微微一笑,却没有作答。  龙哥回过头与小武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对克里木托道:“我去!”接着便有人过来蒙上了龙哥的眼睛,将他带走了。  小武突然警觉起来!  眼前这个大烟鬼与刚才出门的时候判若两人,难道对方已经部署好,马上就要动手?  “武先生,请您稍等一会,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克里木托的表现完全象个绅士。可他越是客气,小武就越觉得不自在。  当屋中只剩下小武一个人的时候,他已把警觉提到最高。不过他依然没动,而且闭上了眼睛。他在试着用心灵去感应,感应周遭的杀气。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过来。  对方只有一个人。但是从脚步声判断,那是一个高手!  来了!小武深吸一口气,将身体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很奇怪,脚步声到门口处便嘎然而止。  小武心中一动,蓦的睁开双眼。  顿时惊呆了!  他仔细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又看了看四周,还是伸出手指放到了口中。毕竟,这样的场景在梦中已经出现很多次了。  “不是梦。”门口那人微笑。他知道小武要干什么,这傻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小武狠狠咬了一口。记得在俄罗斯训练的时候,教官曾不止一次用诸如皮鞭、铁棒之类的教具教导他:凡事要靠自己的感觉。  所以他感到了钻心的痛楚。一切都是真的!  下一刻,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兄弟之间的感情,不用太多的语言,一个眼神、一个手势、或者一个热烈的拥抱,就已足够说明一切!  他们欢快得就象两个小孩子,在这一刻,时光仿佛倒流了,回到了多年前,他们在一起调皮、一起玩耍、一起吃苦、一起憧憬  直到这一刻,小武的感觉仍不是很真实,不过手指的痛楚感还在,这让他彻底踏实下来,心里也暖乎乎的。  “宇哥,你怎么在这里?你认识这家赌场的老板?”须臾,两人分开后,手拉手坐到椅子上。  “我就是这儿的老板。”张宇微笑。  震惊!小武再一次呆住。他下意识摇了摇头。这种事如果不是张宇亲口说出来,他一定会当玩笑听。  “没错。李默宁的事是我做的,这是一个圈套。”  张宇并不想隐瞒什么,于是把对付郑晓龙的计划源源本本说了出来。 第五十四章救赎 “宇哥,你怎么在这里?认识这家赌场的老板?”须臾,两人分开后,手拉手坐到椅子上。  “我就是这儿的老板。”张宇微笑。  &&&&&&&&&&&&&&&&&&  震惊!小武再一次呆住。他下意识摇了摇头。这种事如果不是张宇亲口说出来,他一定会当玩笑听。  “没错。李默宁的事是我做的,这是一个圈套。”  张宇并不想隐瞒什么,于是把对付郑晓龙的计划源源本本说出来。  小武听完,已经是嗔目结舌!  “文启,龙哥很快就会回来。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所以这出戏你必须配合我演下去。哎,你这次来,郑晓龙是怎么安排的?他让你什么时候去蓝先生那里报道?”张宇一边问,一边盘算如何把小武带回到自己身边,相信只要到了蓝伯庭那里就会好办得多。  “你怎么知道蓝先生?” 小武已经快经受不住这一连串的打击,说话开始结巴了。宇哥什么都知道?神得有点离谱了吧?  “我不仅知道蓝先生,还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参加比赛。”  张宇的本意是尽可能把话说简短一些,谁知小武反而大张着嘴,不会说话了。傻了?  张宇看了看手表,于是加快语速,又将比赛的情况大致介绍一遍。他最后说道:“我现在已经进入决赛,而且夺冠的希望很大。郑晓龙不惜一切把你找来,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我拿到新人王,”  “我说过,不会和你打。”小武突然插话。  张宇笑了“这个你放心,这里还轮不到郑晓龙说话,况且我和比赛的组织者很熟,他们已经表示不会让咱们两兄弟相争。所以这一次郑晓龙恐怕要竹篮子打水---好梦成空了。”  “那我来这里岂不是没有意义了?”小武问。  张宇苦笑:我的傻兄弟!郑晓龙怎么会做没有意义事?只要把你攥在手心里,他就不愁对付不了我!当然,这话不好直接说出口,便解释道:“也不是没有意义。听说他们已经为你另外安排了比赛。”  “什么比赛?”听到有比赛,只眨眼的工夫,小武又重新恢复了灵气,好象变了一个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说话间,张宇已经有些着急了,他第二次看看手表,催促道:“文启,你到底什么时候去蓝先生那里报到?”  “郑晓龙的安排是赎出李默宁以后,我们就去投奔蓝先生。”  张宇立刻有了计划“很好。你就按照郑晓龙的安排去做。等明天你们到了蓝先生那里,我会请他把你和龙哥他们分开,到时候就可以把你接出来了。”  “接出来?不是还有比赛吗?”小武不解。  “怎么?你还真想打比赛?”张宇笑着打趣。  “当然了。”  张宇的笑容在瞬间僵住!小武的态度很认真,一点都不象开玩笑。这一次轮到他发傻了。  “兄弟,你不是认真的吧?这种比赛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是认真的!难道你忘啦?我说过的,要成为世界拳王。怎么?瞧不起人呀?”说着,小武举起双拳比划两下,笑了,笑的很纯真。  “不行!”张宇斩钉截铁。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大哥!”话说到这个份上,张宇已经蛮不讲理了。他不能眼看小武往火坑里跳!  小武突然沉静下来,也仿佛突然之间成熟了“宇哥,你的好心我知道。可是你有替我想过么?这些年来,打拳已经是我生活的全部!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我图的是什么?我做梦都想成为世界拳王!做梦都想有扬眉吐气的那么一天!这不是简单一两句话就能了结的。真的,否则我会生不如死。”  小武的话可谓出自肺腑,张宇自然能够理解“兄弟,你不知道”  就在他要进一步劝说的时候,克里木托急匆匆赶了进来“老板,龙先生快回来了。”这是他和张宇事先的约定,在龙哥回来之前,提前打招呼。  张宇站起身“文启,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谈。现在我只希望你做好一件事,打起精神,把这出戏给我演完。我先走了。”说完拍了拍小武的肩膀,转过身大踏步离开。  看着张宇走远,小武愣愣的站了起来,又变成一座‘雕像’。  &&&&&&&&&&&&&&&&&&  自从见过龙哥之后,李默宁就兴奋的睡不着了。  虽然在此之前他已说过不少狠话,比如‘一定要把这家赌场夷为平地’;再比如‘要在克里木托的头顶插根灯芯,给丫点了天灯’等等等等,总之一句比一句吓人,但是那时候,他心里没底。现在就不同了!他的人来啦。明天只要交完钱,他就可以重新获得自由。到时候,嘿嘿,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啦!  说心里话,李默宁已经恨透了这里!现在这世道,欠钱的都是爷!可这里倒好,连饭都不管,缺德嘛!不过幸亏有罗老弟在,否则的话,自己就算不死也得饿掉半条命!  想到这儿,他转过脸,对着另外一间屋扬声道:“哎,罗塔老弟,王决这家伙说什么时候来了吗?”  “罗老弟?”见隔壁没有回音,他又喊了一嗓子,然后侧耳倾听:没有鼾声。这家伙还没睡呀!  李默宁知道,自从龙哥现身之后,罗老弟就打蔫了,一直躺在床上闷头睡觉。不过他同样知道:罗塔根本就睡不着!是呀,这种事摊在谁头上谁也会失眠的。不过罗塔也是他妈死心眼,你也不想想,自己盼了多少天才把救星盼来,你这才几天?且呢!其实这些道理自己已经和罗塔讲了个六够,可这家伙就是听不进去。要不怎么说他死心眼呢!  这么想着,他下了床,趿拉着鞋来到隔壁。果不其然!罗塔正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望天呢。  “去!往里让让。”李默宁也不管罗塔是否同意,硬挤着躺在他身边。  “哎,还发愁那?我早说了,王决那小子不靠谱!你就是不信。我看呀,你早晚被那小子给忽悠了!”李默宁一来先发了通牢骚,见罗塔不吭声,进一步说道:“要不这样,我跟我朋友说一声,让他把咱俩一块赎出去,反正走的是信用卡,帐上的钱应该够。等出去了你再还我。”  “不用。”罗塔闷声道,停了停,又说:“再等等。”  李默宁心里这个乐!等吧,傻小子。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王决就会接你来了。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哎,你说”话刚开了头却突然没了下文。  “怎么?”罗塔。  “没什么。”李默宁笑了笑。其实他想再问问翡翠谷的事情,不过还是忍住了。刚才出去和龙哥见面的时候,他已经托龙哥去打听,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个翡翠谷?是否确实有过那么一段巧取豪夺的故事?巧了!龙哥说还真有在缅甸作翡翠的朋友,并且答应马上就帮忙去查。这件事一旦查实,他就会立刻下手,把罗塔从王决那里夺过来。不过在此之前,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  十二月八日上午,龙哥和小武早早来到赌场,在会客室中等候习惯晚起的克里木托,准备正式交钱赎人。谁知在这时候,匆匆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王决?”龙哥怔怔站起身。  郑氏集团和王家曾做过些生意,所以龙哥和王决算是有过几面之交,朋友虽谈不上,但是,亲不亲、故乡人嘛。  不过,居然能够在这间屋子里遇到老乡,龙哥的感受已不仅仅是惊喜,简直太富有戏剧性了!  显然,王决也吃了一惊!眼镜差点从泛着油光的鼻梁子上掉下来。“龙哥?怎么是你?你认识这儿的人?”  此时,屋中的三个人也只有小武最‘正常’,仍定定的站着不动。由于事先已经知道张宇的计划,所以对于王决的出现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当然,他也用不着上赶着和王决打招呼,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认识个屁!”听王决这么问,龙哥阴森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一个朋友折在这儿了,我是来捞人的。你呢?”  “我也是!”王决惊呼!二人相对而笑。苦笑!世界太小了不是?  “依我看,这儿整个他妈是一黑店!”龙哥愤愤骂了一句,然后抽出一根烟,递给王决。  王决未置可否,先借着龙哥的火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指着小武问“这位是”  “哦,武文启,小武。”龙哥介绍,又对小武道:“这位是王决、王哥,京生集团的二当家。”  “你好。”王决伸出手。谁知小武动也不动,只冷冷扫了他一眼,那个劲儿,就象西门吹雪在瞄着一只苍蝇。  呵!王决这个别扭!干巴巴缩回了手。  你说张宇这兄弟,还挺会拿劲,装‘酷’也要分场合呀?!其实他哪里知道,小武还生张宇的气呢,所以顺带把他也给‘恨’上了。  倒是龙哥不好意思了,挺大的个子连忙给王决赔不是“对不住啊。我这兄弟有点‘个’,你别往心里去。来,再点根烟”  正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克里木托走了进来。见到王决,也是一愣。“您是”  王决傲然一挺胸:“罗塔。我是他的朋友。”  克里木托哪还能不明白?又上下打量王决一番:钱带了吗?  一脸的财迷相。  王决看在眼里真想乐。也不知张宇从哪儿找来的一帮朋友?一个比一个怪!“钱我没带着。先看人。”他继续保持高傲的姿态。  “没问题。”克里木托回答得很有礼貌,接着问龙哥“那就一起办?”  龙哥当然不会有疑意。于是一行四人来到银行。转帐之前,龙哥给郑晓龙挂了个电话,详细汇报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包括已见过李默宁、一切安好,遇到王决、又如何如何等等诸事,无一遗漏。  郑晓龙被n市的麻烦缠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思理会这些?听到一半就已经不耐烦,最后好歹算是勉强听完,将密码告诉龙哥之后就匆匆结束通话,甚至连一句叮嘱的话也没有交代。  接下来,就该放人了。  龙哥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看号码,告一声得罪,躲到一边接了个电话,再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此时,克里木托见转帐成功,正自洋洋得意;小武满腹都是打拳的心思,正苦思如何说服张宇;而王决则还在生小武的气。三个人各怀心事,竟谁也没有注意到龙哥表情的变化。  于是,在克里木托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张宇从坤哈金手中夺过来的按摩院。原来,李默宁一直被关在按摩院的一个套间。自从韩进回国后,这里的员工都已放假,按摩院变成一座空城。可怜李默宁在温柔乡中一住多日,却连半个美人也没见到,还整日担惊受怕,唉!  见到了龙哥,李默宁知道事已办妥,与罗塔自是依依惜别、难舍难分,但是曲终过后人散尽,李默宁该走也得走,而且巴不得早点走,不过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千叮咛万嘱咐:罗老弟,出来之后一定要和我联系,咱哥儿俩得好好喝一顿。其实那是他和罗塔的一个约定:商量如何‘作’掉这家黑赌场,报一箭之仇!  龙哥、小武、李默宁一行三人离开按摩院,按照郑小龙的安排,先与蓝先生联上线。由于之前郑晓龙已打过招呼,所以蓝先生很爽快,尤其对小武,特别关心,还主动和他聊了两句,接着便表示,马上派车去接!龙哥知道蓝大先生的‘万儿’,受宠若惊,连声感谢。  蓝先生的车来得很快,几分钟就到了。就在这时,出了一点小小的变故。  是龙哥。  “是这样,我和一个朋友约好了要聚一聚,你们先走,我会过了朋友就去找你们。”龙哥一边说一边向李默宁使眼色。  李默宁知道龙哥是为自己去打探消息,自然不会反对,不仅不反对,而且心存感激:龙哥,人不错!  小武有些诧异:龙哥的朋友不是那个姓索的么?什么时候约的?没听他说嘛。不过,一来这里轮不到他说话;二来刚才蓝先生说要和自己谈谈比赛的事,让他大为动心,所以也懒得理会这些琐碎的事,于是三个人就这样分手。  望着李默宁和小武乘坐的汽车渐渐远去,龙哥的嘴角露出一丝异样的笑容。  再说克里木托,送走龙哥等人后立刻给张宇打了个电话,汇报喜讯。接着便回到套间,找到正自面面相觑的王决和董立国。  他先向董立国眉飞色舞一番,才对王决说道:“王先生,老板请您回去,要当面表示感谢。”  “太好了!”王决真是直得可以,说就站起身来就要走。刚才和董立国面对面坐了小半天,俩人总共都没说上一句话,王决差点被憋死!可不是么?本来就谁也不认识谁,说什么呀?!他可是一分钟都不想多留。  俗话讲得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决这么一说,倒把董立国闹了个大红脸。  王决多机灵?马上意识到自己直爽得过了分,一点面子都没给人家留,立刻补救:“那你们呢?咱们还是一起走吧?让张宇开个庆功宴。大家在一起热闹热闹。”  克里木托答道:“老板说为了保险起见,立国还再多留一段时间。所以他不能一起回去。”  “那你呢?”  克里木托一笑:“我一会回赌场。王先生,你就不要客气了,回去吧。”  王决知道再说就假了,于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硕大的脑袋“好。我走。”说完便转身离去。  出了按摩院的大门,王决向前走了百多米,突然停住脚。原因很简单:累了。本来他已下定决心要走回去,可是刚走出一点就觉得不行了。  唉,减肥难,难于下地狱呀!  当他长叹一声,正在发愁该走回去还是应该打车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一个人。立刻张大了嘴巴。  怎么是龙哥?  “龙哥,您没有走啊?他们俩呢?”王决急忙堆起笑脸,上前打招呼。  谁知龙哥一点都不给面子,虽然是大白天,一张脸却更显阴森。  “少废话!带我去见张宇!” 第五十五章龙二 有人说成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加百分之一的天才;也有人说成功是七分力气加三分运气。  其实这些说法都不对。  也许有人会问:那你说,成功的正确答案应该是什么?  没有。 对!没有答案。  只有那些成功的人才知道自己成功的真正原因。可是他们不会说。或者说,不会说实话。  不信你就去问问。----韩进日记  &&&&&&&&&&&&&&&&&&  韩进一生当中最引以为豪的一件事就是结交了张宇这么个朋友。但是,最遗憾的一件事也同张宇有关。他错过了最期待也是最大的一场热闹---推翻郑氏集团的战役。  就在张宇频出重拳,将郑晓龙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的时候,他却鬼使神差的不在张宇身边,以至于直到多年以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明白。  其中最最让他‘揪心’的一个问题就和龙哥有关。  在战役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龙二,身为郑晓龙的铁杆部下,却突然投到张宇的阵营,使得原本应该激烈无比、精彩纷呈的一场斗争变得毫无悬念。  为什么?龙二为什么要背叛郑晓龙?被收买?或者,是张宇同父异母的兄弟(偷笑)?  当他向张宇提出问题的前半部时,张宇的回答异常简单:运气。  韩进当然不会相信,于是又追加了后面的两问,却遭受到极不公正的待遇---后脑勺痛吃一记老拳。  这一拳韩进并没有白挨,他被打醒了:张宇一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所以不肯说实话。  于是,从不记日记的韩进,破天荒写下了上述那段话。并且作为留给子孙后代的财富,小心收藏。  &&&&&&&&&&&&&&&&&&  十二月八日,上午十点三十分,清莱。  脸上写满了恐怖的龙哥跟在王决身后走进斯罗帕亚小楼的大门。  此时,张宇正一边等候王决的归来,一边筹划下一步的行动。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他取消了训练计划。刚才,他已吩咐莫伯克去为自己办理回国的手续,待这里诸事办妥,他就可以松心回国了。  是啊!是时候去见小月和师傅他老人家了。  就在此时,张宇一眼看到了龙哥!  龙哥的形象实在太特殊!如果进入影视圈,一定可以成为最知名的反派。不过,此刻的张宇,却没有心情对龙哥的形象细细品位。他的表情可想而知,就象亲眼见到了三叠纪的圆顶龙。  “龙哥?”张宇嘴角抽动几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怎么?不欢迎?”龙哥倒是大方得很,就那么大剌剌坐在了沙发中。再看王决,仿佛已经放置很长时间的土豆,蔫头耷脑、灰头土脸。  张宇毕竟是张宇,只十几秒之后便调理好思路,恢复如初,笑着道:“哪里!哪里!看您说的,您可是我最敬慕的大哥!”接着埋怨王决“老王,龙哥来,你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刚让老莫去跑别的事情,这样,你马上和他联系,让他准备一下午饭。”边说边向王决使眼色。  王决还委屈呢,龙哥根本就没给他通风报信的时间,再者,他哪里知道莫伯克的电话?不过,张宇的眼神总算看明白了:这是让自己回避呀。  “好,我这就去找老莫。”说完,便走出了大门。来到门口的时候,犹豫片刻:去哪儿呢?他咬咬呀,径直向前方走去。走哪儿算哪儿吧!就当减肥了!  再说客厅里,张宇给龙哥倒了杯茶水。双手奉上。  “小宇,你不用忙,我不是来吃饭的 。”龙哥放下茶杯,悠然说道。  张宇心想:我当然知道你为何而来!却不点破,反而问道:“龙哥,您怎么知道咳,我和克里木托的关系?”  龙哥笑了“怎么?难道文启没有告诉你?我在清莱有几个道儿上的朋友,你那么出名,不难打听的。”  如果此刻小武站在这里,就会恍然大悟!  原来,那天他们去找那个外号叫索命阎罗的人时,龙哥并非象自己说的那样,什么都没做。他给自己的哥儿们留了一笔钱,同时请索命阎罗帮忙打听克里木托赌场的后台老板。索命阎罗虽然已不再混黑道,但是与从前的朋友多少还有些联系,就这样,几经周折,终于打听到赌场的幕后老板是张宇。龙哥刚才接到的那个奇怪的电话,说的就正是此事。所以他故意支走李默宁和小武,自己却单独守在按摩院的门外。最后才找到这里。  张宇大大舒了口气!说实话,自从见到了龙哥,他就一直担心是不是小武说走了嘴。小武毕竟太单纯,张宇真怕他禁不住别人的哄骗。不过还好,现在看,应该与他没有关系了。  “龙哥,如果您不介意,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说话?”  龙哥当然没有意见。  通常机密的事都要在密室中谈。张宇没有密室,所以只能邀请龙哥来自己的房间。于是他们上了二楼。  二人落座后,张宇抢先开口,问到:“龙哥,有件事我想先弄明白。”  “说。”  “您为什么要帮我?”  龙哥一愣,暗赞张宇聪明!却不答,反问:“王决可靠么?”也许出于体形的差异,他一向对身材肥胖的人都不太信任。  “绝对可靠!”  张宇的回答给龙哥吃了颗定心丸,他点点头,才答道:“因为我寒心了。郑晓龙坐大以后,换掉了所有老人。你还记得李哥么?半年前在俄罗斯办事的时候出了车祸。”  张宇微微颔首。李哥他当然记得,那个又高又壮的家伙。要知道在当年,龙、李二人可是郑晓龙的左膀右臂。  “他现在还好么?”张宇问。  “死了。当场就撞死了。”龙哥眼神迷蒙。“现在混得最好的就只有当年在东阳受重伤的王哥,一直被郑晓龙供养在永顺老家。可那有什么用?人已经残废了。”说到这里,龙哥长长叹息一声“唉---!小宇,我不得不承认:你当年的选择,是对的。”  张宇苦笑。当年他真的还有选择么?  笑过之后,张宇突然问了个非常奇怪的问题“龙哥,我并不怀疑您的诚意。但是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您,为什么要背叛郑晓龙?”  龙哥被问得一愣,接着,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  从龙哥表情的变化,张宇看出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龙哥的背叛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而自己刚才那一问就仿佛揭动了他心灵上的创疤,否则他不会变得那样痛苦。  虽然张宇不是一个爱‘揭短’的人,但这件事却必须搞清楚。因为他同样承担了极大的风险。  龙哥这件事,无论对王决、叶朋还是娜塔莎都必须有一个明确的交代!想到这里,他进一步说道:“龙哥,我相信您刚才所说的都是事实。但这些并不足以让您冒这么大的风险。既然咱们要联手对付郑晓龙,我希望您能够开诚布公,告诉我真相。”  龙哥挣扎良久,脸上的痛苦表情才舒缓下来,缓缓开口说道:“龙立海,俄罗斯n市、龙扬集团的老总。这个人,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张宇怔怔点头。龙扬集团是自己一手搞垮的,他怎么会忘了呢?等等!龙立海、龙二?这俩人会不会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  “龙立海是我同父异母的大哥。”  尽管张宇已经隐隐感觉到什么,但龙哥的话还是犹如晴天霹雷,把他给打蒙了。  “那您应该恨我才对。”张宇见龙哥如此坦白,反而放宽了心,大胆问道。  龙哥摇了摇头“实际上,我应该感谢你。”  张宇更糊涂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的本名叫龙立新,龙二不过是在江湖中的混名。”  “可是实际上,江湖中并没有人知道你的本名啊,我明白了!你不想别人知道你的过去?”张宇自作聪明的插言道。  龙哥瞥了他一眼,未置可否,继续说道:“我父亲是个老革命,在老家有一个结发妻子。解放以后,他跟随首长去了北京,做了官。那时侯,中央正流行一股换妻潮。”  “换妻潮?”张宇愕然!  “就是”龙哥颇有些难为情“很多老干部抛弃了老家的原配妻子,在北京组建了新的家庭。”  “所以,您父亲也?”  龙哥点点头“我是在北京出生的,我大哥龙立海是老家出生的。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三年自然灾害期间,老家的境况很差,饿死很多人,我大哥的母亲实在没有办法,把他送到了北京。”  “所以,你大哥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张宇充分发挥想象,就差说出‘虐待’这两个字。却没想遭到龙哥的白眼!  “恰恰相反,我母亲、我们全家对他都特别好。真正的问题出在他身上。他的母亲回到老家后不到半年就去世了。所以他恨我父亲,恨我们全家的人。就这样,他在我们家生活了十多年。文革结束后,父亲被平反,回到工作岗位,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哥安排了一个体面的工作。谁知大哥不仅不领情,反而变本加厉,利用父亲的关系在外面横行霸道、胡作非为。最后连累到父亲也被停职检查。父亲一怒之下就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只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走了。接着就是我母亲”说到这里,龙哥的声音哽咽了。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强压下心中的悲哀,渐渐平静下来,继续说道:“就这样,好好的一个家散了。那时侯,我刚刚中学毕业,没有工作也没有本事,可我一心只想杀死他,为父母报仇。”  “所以你进了黑道?”  龙哥再次点点头“我一直在江湖中浪迹,结交了很多朋友,直到后来跟随郑晓龙,也没有找到他的下落。如果不是出了你那档子事,也许我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据我所知,郑晓龙和龙立海之间早就有交往,你难道一点都不知情?”  “不知道。凭心而论,郑晓龙这家伙确实不简单。做事滴水不漏!甚至到后来,我都以为他要对付的人是四哥。那时侯我还想,只要能接近龙立海,就有机会干掉他,然后远走高飞。”  “但是你万没有想到,郑晓龙真正的目标是龙立海,你甚至根本都不用亲自出手。”  谁知,这一次龙哥却摇了摇头“是我亲手干的。”  “什么?”张宇愕然!接着,便轻声说道:“那你不是得偿所愿了么?”  龙哥突然悲怆的笑了“得偿所愿?哈!是啊!得偿所愿!”他的话音一转,又变得低沉起来“龙立海庄园一战后,郑晓龙命我秘密干掉龙立海。我本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他早就认出了我。”  “所以,他求你放了他?”  龙哥木然摇摇头“他求我杀了他。他说对不起自己的妻儿,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我们一家,他说自己该死。临死之前,他最后只求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  “杀死郑晓龙!为妻子和两个孩子报仇!”  张宇被龙哥的话吓了一跳!不错,龙立海的妻子和孩子确实是被郑晓龙所害。可是如果认真追究的话,他们的死,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呀。  “他没有提到我么?其实我对他家人的死,也有责任。”所谓‘做贼心虚’,一向口齿伶俐的张宇,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竟然变得有些结巴了。  龙哥将手搭在张宇的肩膀上,缓缓说道:“小宇,在整个事件中,你、我都是工具,只不过被用在了不同的地方,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郑晓龙。我亲眼看见他下命令开火,真的,你不用自责。其实我”说到这里,龙哥又哽咽起来。  张宇默默点了点头。其实最应该自责的人是龙哥才对。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龙立海在最后时刻幡然醒悟,也终于求得了龙哥的原谅,但最终龙哥却还是亲手杀死了他。  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太过悲戚呢?  张宇虽然无力起死回生,无力更改龙立海一家人‘家破人忘’的惨剧,却能够让这个结局变得稍微完美一点。  不是么?凶手还逍遥法外呢!  下一刻,他握住了龙哥的手:“请你相信,我一定会让郑晓龙不得好死。还这世界一个公道!”    十二月八日,晚七点,张宇召回克里木托和董立国,在斯罗帕亚的小楼举办了一个小型庆功宴。  原本无话可说的王决和董立国居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这其中有两样东西功不可没。一样是酒,另一样是翠。酒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三杯下肚之后,他们便已开始称兄道弟。但真正让他们成为知己的还是翡翠。  由于之前张宇曾表示,一旦翡翠谷之事做成,王决可全权代理销售那里的翡翠存货,而当王决亲眼见识过克里木托的贴身莲花挂件后,立刻对翡翠生出了浓厚兴趣。唯一令人感到遗憾的是克里木托不擅言辞,于是便由董立国代劳。幸好董立国事先曾在克里木托那儿恶补过一阵,当然,那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应付李默宁和郑晓龙,却没想先在王决身上实践了一把,特别是其中关于‘赌石’的内容,直把王决说得晕头转向、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就带着董立国去缅甸,买他一堆石头,一块块切开来看看。  庆功宴一直吃到了晚上九点。原因还在王决和董立国身上。这两位是酒逢知己,千杯不醉,不仅谁也灌不倒谁,而且越喝兴致越高,最后喝得莫伯克直打瞌睡。莫伯克忙了一天,早就累了,虽然不用他陪酒,可老这么干陪着也受不住呀!  张宇眼看莫伯克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终于忍不住“两位,打住。凡事‘适可而止’,再喝就要误事了。”  自从今天上午与龙哥‘密谈’之后,张宇已把所有计划全部提前。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龙哥带给他的一个消息:四哥病危。张宇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在四哥临终之前见上一面!所以回国时间提前到了明天晚上。由于在离开清莱之前,还有几件事要办妥,因而今天就不能由着王决和董立国这么折腾。  董立国明天还要继续扮演‘罗塔’的角色,他自家知自家事,所以很乖巧,听到张宇的吩咐就照办了。只有王决,大呼小叫表示不满,被张宇一巴掌扇回屋,酒意被扇掉一大半,一赌气,澡也不洗,蒙头就睡,作了一回名副其实的懒 * ,半夜的时候还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后来沦为被韩进耻笑的笑柄。这都是后话。  第二天,十二月九日一早。董立国按修改的计划和李默宁取得了联系。由于此前,关于翡翠谷的事,李默宁已经从龙哥那里得到‘证实’,所以对待董立国的态度又有了质的飞跃。  “老罗,你放心!我朋友已经答应了:一定‘作’掉克里木托,替咱哥儿俩出这口恶气!哎,还有,上回你说的那个,翡翠谷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什么?王决还没提?我告诉你:你肯定被王决忽悠了!我早说嘛,他没这个实力!哎,你这个事,我和我朋友说了,他倒说可以帮忙。怎么样?考虑考虑?”    “什么?再等等看?哎哟,我的兄弟!再等,黄花菜可就凉啦!我那朋友也不是闲着没事干,人家就最近有时间,我还告诉你,过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啊!真的,你好好考虑考虑。”    “什么?黄花菜是什么?得!算我白说!”    总之,经过亲切而友好的交谈,两个人总算在一件事上达成一致:李默宁同意去‘罗塔’位于清迈的别墅小住几日,凡事等到了那里再详谈。于是,董立国整装出发,前往蓝伯庭的庄园去接李默宁。至于王决,仍躲在被子里呼呼大睡。(注:罗塔的别墅实际就是娜塔莎的别墅,现在已被张宇征用)  董立国走后,张宇等了近一个小时,终于收到他发回的短信:已出发。这才离开斯罗帕亚小楼,急匆匆赶往蓝伯庭庄园,完成自己在清莱的最后一个心愿---接小武回家。  然而,当他赶到蓝伯庭庄园后,却接到一个意外的消息:小武失踪了。 第五十六章除恶 十二月十日,北京时间,中午十二点三十分。  张宇运功完毕,轻轻呼出一口气,睁开双眼。  他随手拉开了窗帘,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纷飞的雪花就仿佛最杰出的艺术家,轻描淡写间便将苍茫的冀中平原勾勒一新,把原本枯索、荒凉的世界化为一片一尘不染的人间圣境。  火车依旧在飞驰,机车的轰鸣声、机件的碰撞声以及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看似无序的结合在一起,却如同奏响了一曲最美妙的音乐,沁人心腹。再配以窗外的雪景,简直就是一种无上美妙的人生享受!  两个多小时的调息再加上一场大雪终于使张宇从无比沉郁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是啊!终于回家了。回家的感觉可真好!  &&&&&&&&&&&&&&&&&&  张宇乘坐的泰航飞机于今天早晨六时到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下飞机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叶朋挂了个电话,通报自己回国的消息。同时,叶朋也带给他一个最不愿听到的噩耗:四哥去世了。  “其实你不用太难过。据说三天前他就已经深度昏迷,你就算来得再早,也不一定能见上一面。”  这是叶朋的解释,也可以算做是安慰。不过张宇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默默合上了电话。  他不想说自己亏欠四哥多少,因为那样做对四哥而言简直是一种亵渎。他也不想说自己已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早看淡生死。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四哥依旧还活着,他的外貌、言行依然历历在目。这些记忆永远无法从大脑中抹去。  张宇取消了哈市之行,也拒绝了叶朋与之会面的邀请,直接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前往石家庄的车票。  他决定立刻做点什么,以改善自己糟糕透顶的心情。  的确,从昨天开始,他的心情就已变得很差!极差!  原因很简单:在蓝伯庭的庄园里,他并没有见到小武。  更确切的说,小武已经走了,被蓝伯庭安排到一个秘密的训练基地。  “他完全是自愿的。本来我还想安排你们兄弟俩见一面。可是他执意要走,拦都拦不住。”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蓝伯庭的脸上满含遗憾。不过在遗憾的后面,张宇却仿佛看到得意的笑容,一只老狐狸在偷偷窃笑。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极大的错误!他本不该让小武和蓝伯庭见面。这两人就象烈火和干柴,碰到一起的后果必将是一场无法扑灭的熊熊烈焰。也许郑晓龙早就算到这一点,才放心让小武只身赴会。  张宇在痛心之余又深感自责,不过却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于是他不再听蓝伯庭解释,也拒绝了蓝伯庭让自己去见蓝采儿的要求。据说采儿这丫头已经忍受不住失去自由的滋味,开始闹绝食了。不过张宇并没有理会这些。他知道,即便蓝家真到了要饿死人的地步,也绝对轮不到采儿。所以他毅然离开蓝家,匆匆踏上了回国之路。  中午十二点五十分,火车抵达石家庄。  已经将身心状态重新调整好的张宇跳下火车,却并没有出车站,而是又买了一张短途火车票,纵身跃上了一列西行慢车,目的地是一个叫牟南的小地方。  牟南,是冀中平原一个中等偏小的县级市,在省级地图上也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圆点。据说这里以两样儿东西闻名:花生和大蒜。当然,张宇去牟南既非为了花生,又非为了大蒜。他只不过去找一个人。  那个人的名字叫张光强。他的相片就储存在张宇的手机里。而此刻,张宇正轻轻握住手机,仔细端详着照片中那个满面红光、稍有些谢顶的中年人。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别看此君相貌毫不起眼,却是位身家过亿的知名企业家,一个大大的财主!从另一个角度看,照片中的人满面堆笑、一团和善,一点也不象恶棍。  不过却正是此人指使手下一群流氓活活打死了董立国的父亲。  一个十足披着人皮的畜牲!  随着汽笛的一声长鸣,机车缓缓驶入牟南车站。张宇轻轻按下删除键,将照片从手机中抹去,然后戴上一副金丝边眼镜,背好挎包,待停稳之后,悄然跳下列车,走出站台。  根据董立国事先搜集到的情报,光强建筑集团公司的总部早在三年前就已从牟南迁址到石家庄。也就是说,如果在平时,张光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牟南!但是这两天,情况却有些特殊。十二月十一日,也就是明天,是张光强老父亲七十大寿的生日。为了给父亲筹办一场盛大的寿宴,张光强提前三天就回到了故里,大事张罗。  如果按照原订计划,张宇下手的时间应该是在明天,也就是寿宴当天。但四哥的过世使他取消了哈市之行,从而也将张光强的寿命缩短了一天。  张宇在一幢九层高楼下站定,仰起头。从火车站一路走来,这栋楼与其他建筑明显不同,仿佛鹤立鸡群。也许是对鼻梁上的眼镜颇不习惯,他扶了扶镜架,终于看清‘光强’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不会错了,这里就是张光强的老窝。  “大爷,请问张光强、张总在不在?我是xx时报的记者,姓骆,要对张总进行专访。”张宇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张记者证,递进门房。  别说,自从戴上眼镜后,他仿佛变了一个人,看上去竟斯文了许多。只不过那张记者证却是伪造的,是董立国行骗的道具之一,现在则换上了他自己的相片。  看门的大爷姓薛,虽然没什么文化,而且老眼昏花,但由于工作上的原因,对各路报刊杂志,可谓轻车熟路,门儿清得很!他当然知道xx时报,那可是省级大报,是最受欢迎的一份报!  薛老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读了那么多年报纸,却终有一天能亲眼看到写这些字的文化人,心里的兴奋劲儿就别提了!  “在!在!”他连声应答,对那张假冒的证件只是匆匆一瞥,便还给窗外的‘大记者’“可巧哩!张总刚忙完,就在九楼的办公室休息。您现在去正好哩。”薛老头一边说,一边将详细的路径指给张宇,态度可谓热情到了极点。  张宇很有礼貌的收回证件,又很客气的道了声谢,才整整背包,大步流星走进楼门。他已经买好了一小时后的返程车票,所以必须抓紧时间才行。  也许是赶在了中午、也许是运气实在太好,张宇并没有碰到什么人,很顺利的登上电梯,到达顶楼后,又很顺利的找到了标有董事长办公室的房间。  屋中有两个人。张宇运功听了听,脸上现出一丝嘲笑,然后想也不想便拍了拍门。  一阵忙乱过后,才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进来。”  张宇应声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了斜倚在沙发中的张光强。在他身边,站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年轻女子。  “你是?”张光强见进来的人自己并不认识,也是一愣!随即站起身,却没注意裤子上的拉锁还大敞门开。  张宇刻意看了看他下面,轻轻咳嗽一声。  张光强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立刻发现问题,急忙拉上拉链,不好意思的笑笑。  “骆玉明。xx时报记者。”张宇不失时机的递上名片。同时伸出右手。  “噢!您好!您好!”张光强匆匆扫了一眼名片,然后紧紧握住张宇“您这是?”  “啊,是这样,您被我们编辑部评选为xx时报本年度的商界风云人物。我今天来,是想对您个人进行一次专访。这是我的证件。”张宇一边说,一边第二次掏出记者证。  “不用。不用。以后交道打多了还不是自家人?!你老弟,我信得过!”张光强话虽说得漂亮,却攥住记者证不肯撒手。其实他也看不出啥名堂,只不过瞅瞅钢印、对对相片,如此而已。片刻过后,才满面堆笑的张罗“快着,请坐!坐!那个啥,小刘啊,给骆记者倒杯茶。”那女子的脸兀自红着,听到吩咐,急忙沏了杯茶端过来。  张宇摘下挎包放在一边,煞有介事的取出一枝录音笔,然后坐到张光强的对面“咱们现在开始?”  张光强摊开双手,表示没有问题。  张宇却并没有如自己所言开始采访,而是看了看身边那个不知所措的姑娘。的确,在这样一个非常‘正式’的场合,那女孩的存在确实显得不太协调。  张光强何等聪明?马上明白!“小刘啊,你去三层,找吴总把明天贵宾的名单再落实一下。”女孩得到命令,如释重负,逃也似的走了。  眼看女孩出了办公室,并带上房门,张光强才拉开抽屉,取出一叠五十元的现金“骆老弟。咱哥儿俩虽是头一次见面,可是我觉着挺投缘。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点钱就当是见面礼,拿去买包烟抽。”  “这个怎么行?”张宇被搞懵了,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等好事。  张光强心中好笑:天下没有不沾荤腥的猫!你把我的人支走不就是为了这个?还要装什么正经?脸上却严肃起来:“骆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果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还是宁愿不被采访!”  张宇哪还会客气,立刻收了钱,人也更加客气“张总,您看是不是先拍几张生活照,放在专访中会更加好一些?”  张光强当然太愿意了,马上便摆了个pose。  张宇这才从挎包取出一部相机。这是几天前娜塔莎为他搞来的,价值六千多美圆,是一部光学武器,可以在瞬间使人产生长达二十余秒的眩晕。与相机同时取出来的,还有一枝小小的注射器。据说里面的葯剂可以在五秒钟内使大脑的温度超过四十三摄氏度。扬科说这是一个临界点,即便再健康的家伙,一旦超过这个界限,也会成为植物人。更妙的是这种葯剂在完成使命之后会随着体液自动蒸发,不留痕迹。不过这小玩意儿也不便宜,一百多美圆一枝呢!  张宇的动作很小心、也很隐蔽,因而张光强仅仅看到了照相机。  “好了,请盯住镜头,笑一笑。”张宇一边说,一边闭上眼睛。  张光强端然微笑。  与此同时,一道强光从镜头中划出!  ok!  张宇迅速放下相机,绕过班台。此时,张光强已伏倒在桌子上、神志不清。张宇将注射器对准他颈部的血管,俯下身轻轻说道:“姓张的,有几个朋友托我向你表示问候。他们真的希望你马上就死。不过我没有那么残忍。几秒钟之后你将变成一个植物人,你会一直活下去,直到生命耗尽的那一天。”  张光强嘴角努力抽搐几下,却没有喊出声。显然,他已听到了凶手的话语。  张宇哪还敢继续再玩?立刻按下按钮,只听扑的一声机械轻响,葯剂被注入到张光强的血管中。  几秒钟后,葯力发挥作用。张光强的身体开始不住的抖动、扭曲,额头现出豆大的汗珠。  张宇一手按住他的身体,另一只手从桌角捻起一张餐巾纸轻轻捂住了他的嘴。不过,他这个举动明显是多余了。张光强只挣扎了几下,便又一动不动的伏在桌面上,嘴角垂下一缕口水。  张宇轻轻抽出手臂,将餐巾纸揉成一团,想了想,还是揣进衣兜,接着用手机为张光强拍了张照片,然后才收拾挎包,拍了拍口袋里的钱,象幽灵般溜出了办公室。  二十分钟后,张宇回到火车站。  又等了五分钟,返程的列车象老牛般慢吞吞驶进站台,坐在石墙背阴处正在看报纸的张宇缓缓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然后悠然登上列车。  接着,在汽笛轰鸣声中,他将手机里的相片发送到董立国的邮箱内,再将相片删掉,完成了这个小插曲的使命。  十二月十日晚七点,张宇回到石家庄。  真的是很走运!当他打车从火车站来到长途车站,刚好赶上开往五台山的最后一班大巴。他几乎在关门的瞬间蹿进车门,把乘务员吓了一跳!不过当两张百元大钞悄悄塞进乘务员手心里后,一切误会烟消云散。  这个季节,去五台山的人已经很少,再加之天色已晚,所以车上的乘客用一双手掌就可以数得过来。比起旅游旺季,这几乎就是一辆空车!  尽管张宇有很多选择,但他还是径直走向最后排。这已经成为一种生活习惯,因为每到这时候,就仿佛有一个美丽的女孩正在那里向他招手。而当他真正坐到最后面时,虽然并没有美人相伴,心底里却总有那么一丝淡淡的温馨。就如同月儿依旧小鸟依人一样偎在的他身边。  长途车缓缓启动,还没开出二十米,又突然停住,接着车门打开,走上三个身材矮小、形容枯瘦的人。这三个人不仅相貌奇特,衣着也极其古怪,仿佛是某个少数民族的特有服饰。全车的人也许只有张宇能识得一个大概。  好象是泰北山区的某个部落的服饰。张宇努力回忆,猛然想起一个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平猜!  蓝伯庭曾说过,平猜是泰北某个古怪部落的族人。自从张宇以‘那种’奇怪的方式杀死平猜后,便被那个部落视为妖魔,必欲除之而后快。而蓝伯庭之所以派人保护张宇,防备的就正是这些人。为此,张宇也曾下过一番苦功,只可惜关于那个部落的信息实在太少,忙来忙去,只搞到一些‘皮毛’资料,比如他们的服饰。就象眼前这三人,头发盘成一圈圈盖在头顶,仿佛一顶帽子(张宇称之为‘发帽’),在每人的头顶上方,也就是‘发帽’正中央,镶嵌着一块宝石。三个人的宝石无一相同,据说这与每人的‘法力’有关,‘法力’越高,镶嵌宝石的品级也就越高。当然,这些都只是传闻,因为没有人、或者说没有活着的人和他们打过交道。  “哎,这是什么人?见过吗?”  “少数民族?”  “胡扯!咱们国家什么时候出第五十七个少数民族了?他们是不是人啊?”  “是吧,鼻子、眼都全,嘿,有一个还看你呢?你说会不会是母的?看上你了吧?”    别看车上人不多,议论声却不小。显然,大家对这三个怪物都很好奇。  那三个人根本听不懂大家说什么,对议论声自然毫不在意,只是老头拉胡琴---自顾自分头寻觅,最后,目光齐刷刷停留在张宇身上。这才放弃搜索,在车门边就近落座。  张宇心中冷笑: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过也奇怪,按说自己的行踪已经很隐秘!谁走漏的消息呢?总不会是这些人凭着自身的神通追到了五台山吧?  这么想着,他又细细打量了三人一遍,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闭上眼睛,将烦恼置之度外。  十二月十日,十一点三十分,夜。  长途车在漫天星光的沐浴下,缓缓驶入山门。  五台山好象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漫山遍野的白色将原本漆黑的夜映衬得分外明亮。张宇心中生出感应,突然睁开双眼!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有一点恐惧,有一点期待,但更多的却是安详。就象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整个身心都被净化了。但是和上一次又有一点点的不同。  为什么会恐惧呢?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汽车进入台怀镇,缓缓停在路边。到站了。  张宇伸了个懒腰,并没急着起身,静静观察前面的动静。  车门口那三个人确实很奇怪。车刚刚停好,便一拥而下,好象有人拿着鞭子在后面驱赶,穿过街道后,就匆匆消失在一片黑漆漆的屋宇中。  怎么回事?难道这些人和自己没有关系?是自己看走眼了?  张宇接连三问,不能置信的揉揉眼睛,然后自嘲的苦笑起来。  这叫什么事?草木皆兵嘛!  不过自嘲归自嘲,当张宇走下汽车,吸入第一口清冷的空气后,便将所有这些烦恼尽皆丢到九宵之外。  自己今晚的突然出现,会不会吓师傅和圭儿一跳呢?也不一定!圭儿这家伙会算啊!  张宇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朝着老包‘龙穴’的方向走去。二十分钟后,他翻过一座山梁,眼看再转过一个小山包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心中却再度生出感应,停下脚。  与此同时,刚才消失不见的那三人又阴魂不散的现出身行,呈三角形将他围在正中。 第五十七章恶灵 张宇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朝着老包‘龙穴’的方向走去。二十分钟后,他翻过一座山梁,眼看再转过一个小山包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心中却再度生出感应,停下脚。  与此同时,刚才消失不见的那三人又阴魂不散的现出身行,呈鼎足之势将他围在正中。  &&&&&&&&&&&&&&&&&&&&&  张宇跺了跺脚,震去鞋上的残雪,不丁不八站好,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原来他并没有看错,这三个长得象猴子一样的家伙果然心怀叵测!他们刚才的消失不过是玩了一个障眼法,实际却跑到前头埋伏起来,不仅如此,为了避免身体上的接触,他们还刻意拉开了距离,真是长了毛比猴儿还精!  想到这儿,张宇下意识的把手搭上挎包。  这三个家伙每人距自己都在十米开外,这么远的距离,唯一有效的攻击武器就只有挎包内的眩光器。可惜的是,眩光器只有一个!而且每次使用后必须间隔三分钟才能进行下一次进攻。他叹一口气,放弃了这个偷懒的念头,索性摘下挎包放到地上。  张宇并不知道,他抛掉挎包的做法错得有多厉害!他甚至不知道这三个家伙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就那么大大咧咧的站着,脸上还漂浮着一丝嘲弄的微笑。  其实张宇猜的不错,这三个人正是与平猜同族,属于一个叫景栋的部落。  这个景栋部落,与其称之为部落,倒不如说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宗教组织。因为这个部落的人都是从其他部落吸收过来,都是所谓‘天一’神的忠实信徒。平猜本来是这个部落的最高阶武士,按道理说,新人王这样的拳斗比赛是违背‘天一’教教义的,因而平猜的行为已经严重地叛经背道,一旦被发现,必将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但是这小子运气不错,他偷偷参加比赛的风声一直没有走漏,直到最后被张宇打死,才沸沸扬扬传开,搞得整个景栋部落上下皆惊!  部落下层的人震惊于平猜的胆大妄为,而部落上层的人却震惊于他的死讯!  ‘景栋教’着重修炼的是精神力量,别人也许不知道,但部落中的几个长老却相当清楚,平猜是近三百年来精神力修为最高的弟子,已经达到通玄的水平,距最高境界‘通天’仅有一步之遥。他们甚至大胆的推测,平猜之所以冒险参加拳王争霸比赛,就是为上达‘通天’而作出的不懈努力。  平猜其实不应该死!实际上,当他练达通玄境界之后,除非自己情愿,否则轻易不会亡命,已经很接近传说中的不死之身。  可是他却死了!而且死状极其惨怖!  景栋部落八个法力最高深的长老经过仔细研究后,得出结论:杀死平猜的不是人,而是妖!  于是他们派出了部落中唯一的也是最强力的降妖组合。就是围住张宇的这三个人。  虽然这三人每人的法力都未见得有多高,却从小修炼过一种合击之术,专门对付部落中的叛徒和最危险的敌人。  这种合击术简单说来就是通过类似心灵感应的某种秘法,在三人心灵交融的同时,使精神力呈几何性叠加,然后利用强大的精神感应力瘫痪对手的意志,其威力之大,足可降妖伏魔。  当然,这种法术也有其自身的弱点,就是三人必须同时施术才能奏效、否则缺一而无法成阵。  刚才张宇如果毫不犹豫的用眩光器先放倒哪怕一人,然后迅速逃回不远处的‘龙穴’小居,就可以很轻松的躲过这次暗杀。但是他却错过了这样一个机会。  他太自信!以至于险些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  也许只有短短的五、六秒;或者十几秒钟,总之,张宇并没有在意这段时间的流逝。当他开始诧异敌人为何静止不动的时候,突然觉得头脑无比昏沉!仿佛立刻就能睡过去。  这是不应该的!他可以两天两夜不睡也不会感到困顿。  张宇猛然醒悟:自己‘着道’了!  但这种马后炮式的明悟根本于事无补。他所能做的只有拼命挣扎,利用顽强的意志使自己的灵台保持最后一息清明。  此时,张宇的境况已经非常危险!虽然他的心智已几乎被摧垮,但是从外表上看,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眼冒血红光芒、神情无比张狂的‘疯子’。  很奇怪、也很恐怖的一件事:此时的张宇,已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此时的张宇,似乎已经不再是张宇!  正在实施偷袭的三个人也被‘张宇’的模样吓住了!  依照以往的经验,在如此强大的精神力攻击下,敌人轻则昏厥,重则会直接疯掉。但是眼前的张宇,看起来倒很象疯了的样子,可眼神却异常妖冶,尤其在看他们三个人的时候,仿佛在欣赏一桌饕餮盛餐  突然之间,他们三人同时明悟!  这就好比一个拳手的一记重拳突然打错了位置或者打空!  他们一直把张宇当作下手的目标,但实际上,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到现在他们才真正醒悟:杀死平猜的其实并非张宇,他们一心想要除掉的那个‘妖’,也就是真凶,其实一直隐藏在张宇的身体里!  想通这一点,他们立刻转移目标,将全部‘法力’施加到寄居在张宇体内的恶灵身上。刚才已经说过,景栋部落派出的这个三人组有降妖伏魔之能,这可不是吹牛。如果不是一开始搞错对象的话,他们很可能真的就将那个恶灵除掉了。但是也许确实有天意这回事存在,他们竟然没有摸清敌人的底细就盲目动手,以至于行差踏错,坐失良机。但即便如此,也与那恶灵堪堪战了个平手。  最倒霉、最痛苦、也最危险的就是张宇!  也许大家都还记得,在此以前,张宇身上曾几次出现过恶灵附体的异象,而且几次都安然度过,并无任何不适。殊不知那几次却与这一遭有着本质不同!  究其原因,那几次张宇都是在完全失去意识的前提下被恶灵控制住身体,说白了,就是当时起主导作用的只有一股精神体,因而实际上他的身心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这一次却不同。恶灵是在张宇的精神被打压到极度衰弱时出现。这时候,张宇的自我意识还在,也就是说,他的神志还清醒。当恶灵出现的一刹那,张宇的心神与恶灵进行了一次名副其实的零距离接触。当他了解到恶灵的来历之后,顿时惊得心震胆颤!好在这时候景栋的三人组及时发现错误并转移目标,否则张宇恐怕已忍受不住来自身体内外的双重打击,早魂飞魄散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没好到哪儿去。为什么?因为他的身体被景栋三人组和恶灵临时征用,成为战场了。  这就好比两大高手在通过张宇的身体比拼内功,这二位虽斗得伯仲难分、不亦乐乎,却着实苦了张宇!  其实自从出道以来,张宇曾数度与死神擦肩,也可谓经历过大风大浪。但比起今天的遭遇,那几次风浪根本就小得不值一提!的确,他从没有过象今天这样的感觉,距离死神那么近!仿佛已经看到黄泉路上的风沙,听到奈何桥下的波涛,闻到了阴间霉暗、潮冷的气息。他对身体的感觉越来越模糊,仿佛就要脱离开沉重的躯壳,就那么无依无靠的轻飘飘随风荡去。他累了,累得完全不能自主,累得好想放弃一切。不过他却知道,一旦撒手而去,今生的是是非非、爱恨情仇都将如过眼云烟,在瞬息间随风散尽。  他真的不想死,却实在无能为力!他就象一个溺水的小孩,拼命挣扎,挥舞手臂,期望着哪怕一两根稻草,但是又哪里能抓得到?他的身体轻软得象一团棉花,在旋流的破浪中起伏、转动,不知会漂流到何时,也不知哪里是尽头。此时,他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反复默默颂念三个字:活下去!  “呔!孽障,还不住手!”  突然,一声清脆的呼喝划破夜空!接着,从山坳中转出一个白衣青年,他见到三人围攻张宇的场面不禁大惊失色!急忙加紧脚步,飞快的来到处身于最北端的一个景栋巫师身后,想也不想,手中白光一闪,就将一根赢寸长的银针插入那人脑后。  那景栋巫师才叫一个倒霉!本来正和张宇体内的恶灵生死相搏,却没想身后又出现敌人,躲也躲不得,闪也闪不得,只能眼睁睁被敌人将银针直插入后脑,登时喷出一口黑血,双眼一翻,一命呜呼了。此时,其余的两个巫师与他正心神相联,自然没有幸免的道理,竟同时吐血而亡,而场中的张宇也喷出一口鲜血,瘫软在雪地中,人事不知。于是,一场惊心动魄的人鬼大战就这样划上了句号。  白衣青年没料到自己的一击会置这三个怪人于死地,立刻惊呆了!是啊,刚才他只是遵于师命才下此‘毒手’,却没想竟要了三人的性命,天地良心!他可无意杀人啊!  青年人愣了十数秒,才想起此行的任务,立刻来到张宇身边,将他背在肩上,然后一溜烟跑了。    &&&&&&&&&&&&&&&&&&  “我还活着吗?”  张宇睁开了眼睛,第一眼便看到师傅那张填满沟壑的老脸,下意识问道。  贺老儿脸上登时没了笑模样,把眼一瞪:“废话!难不成这里是阴间?你个小兔崽子,咒我早死啊?”说着给张宇的脑门儿来了个‘毛栗子’。  这下张宇终于认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象,脑门儿生疼嘛!  “师傅,要说您就是与众不同!”他笑嘻嘻的贫嘴。  “咋了?”贺老儿警惕的翻了翻眼睛,看张宇这笑模样,一准儿没憋好屁!  “我发现您的更年期不仅比普通人来的晚,而且持续的时间更长。这正应了那句话。”  “啥话?”贺老儿一边问,一边蓄势代动。  “老而弥坚!”  “去你个娘!”贺老儿抬手就是一巴掌,却没想用力过猛,不仅没打到张宇,自己的身体反而晃了晃,向后错开。  张宇这才发现:师傅竟是坐在轮椅上,原来病还没有全好。他刚要伸手拉一把,立刻骇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贺老儿笑了“不能动是吧?该!看你小子下回还敢不敢嘴上无德、胡说八道!”说完,他冲着屋外喊道:“圭儿,快来。小宇醒了。”  不大的工夫,圭儿推门走进来。张宇一看,竟忘记自身的烦恼,哑然失笑。原来圭儿的身上围了块围襟,可笑的是这围襟本是当初小月根据她的身材量身而做,现在围在圭儿的身上,不仅尺寸小很多而且非常花哨,就好象把婴儿的围嘴系错了地方,样子非常搞笑。  “你笑啥?”圭儿问。  张宇冲他的腰间努努嘴。  “噢,我做饭呢。”  “做饭?”轮到张宇一愣!“现在什么时候了?”  “还不到八点。”  “早晨八点?”张宇知道,圭儿有早晨吃米饭炒菜的习惯。  “是呀,现在天亮得晚,外边又下雪,所以你会有错觉,以为还是夜里。”圭儿一边说一边在张宇身边坐下。  “又下雪了吗?”贺老儿皱起眉头,摇着轮椅来到门边,满面愁容。看样子,今天又不能出去散心了。  “你是说,我已经昏迷了大半宿?”张宇木然问道。  “差不多吧。”圭儿指了指插在他头顶、胸前的几支金针,继续说道:“我背你回来的时候,遵照师傅的吩咐,封了你几处穴位,把恶灵禁制了。师傅说,必须等你完全清醒以后才能解除禁制。”  圭儿这句话使张宇想起了昨夜的恶战,禁不住浑身发冷。“那三个人都死了吗?”他喃喃问道。  圭儿没有回答,搓了搓手,对张宇说道:“小宇,我现在为你取下金针,所以”  没等他说完,张宇便抢道:“要我运功配合?”  圭儿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要你放松!你现在肌肉僵得要命,我怎么取针?好啦,现在放松哎,你刚才问什么?”圭儿一边分散张宇的注意力,一边以熟练的手法飞快取下金针。  “我问你,那三个人是不是都死了?”  “你怎么会想到他们都死了?自己猜的?”圭儿手腕轻轻一提,取出最后一根针,微微嘘了口气。  “我亲眼所见,不是你刺了那家伙一针,然后他们三个同时吐血倒地?难道没死么?”  圭儿听张宇这么一说,大吃一惊!手一哆嗦,金针当啷掉在地上。惹的贺老儿投来关切的目光。  “怎么了?”张宇问,接着便翻身下地。  “那时侯你不是被恶灵附身了吗?”圭儿小心后推一步,谨慎地问,生怕自己救回来的这个人已不是张宇。  张宇无奈的笑笑:“是。没错。我当时是被恶灵附体,可我也确实看了了呀。”  “不可能!”圭儿厉声道,接着将手探进怀中。那里有师傅留给他的一件秘密武器---五阳针。据说是专门压制阴魂的利器,比刚才加在张宇身上的大罗金针还要猛不知多少倍!  “别乱来!”贺老儿和张宇几乎同声高叫。  “圭儿,我看小宇没毛病。你可别因为疑心重而误伤了好人!”  圭儿被贺老儿说得有些动摇,但又不敢掉以轻心,手仍揣在怀里,警惕的看着张宇。  张宇苦笑!“圭儿,恶灵附体的时候你又不是不在场,那时侯,我是现在的样子吗?”接着,他把当时的情景细说一遍,但直到最后圭儿仍是将信将疑。只见他皱着眉问道:“还有一件事也说不通,师傅也搞不懂。恶灵既然隐藏在你身上,为什么屡次显灵却不直接占据你的身体?”  圭儿知道恶灵附体的事并不稀奇,想必是韩进走露的消息。张宇点点头,觉得这还算是个象样点的问题。“这个我能解释。恶灵在显形的时候,我们的心灵曾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当时他传递给我很多信息,全部是关于‘它’的。很可惜,大部分我都不太明白,只有一小部分,能猜出个大概。它的名字用咱们地球的说法”张宇拍着脑袋,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词汇“月,月神。这个名字比较贴切。”  “等等!”贺老而突然打断张宇“你的意思是,这东西不是地球上的?”  张宇继续苦笑!“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的意思。”  “月神”圭儿默默念叨着,问道:“这个,是神?神仙?”  张宇颇感为难道:“月神是我给它起的名字。怎么说呢它的语言,我能意会,可是真没法说出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反正据‘它’说,自己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大约在三个纪年前,遭人暗算,失去真身,被几个敌对势力封印在这里。一直到遇见了我。”  “哦?怎么回事,好好说说。”贺老儿登时来了兴致,一时间忘记了不能出门散心的烦恼,开口问道。  于是张宇将自己碰巧炸开恶龙河谷的大坝,从而破除了恶灵的封印,以及被其附体的事大致说了说,最后,他颇有些难为情道:“其实它也想找一副躯体,只是对我的身体不满意。”  “你说啥?”贺老儿扯着脖子高喊。“你这样的还不满意?那它还想找啥样的?”听他那意思,倒仿佛很愿意张宇的身体被恶灵占了去。  张宇也不介意,进一步解释:“它不是不满意我,而是对人类的身体不感兴趣。它还想离开地球,所以要人类的身体没用。”  “那,这个‘月神’也不能老赖在你身体里不走呀?”圭儿质疑。  张宇神色一黯,道:“这个可没办法,除非能找到适合它的宿主,否则恐怕真要跟我一辈子。”  “那不是扯淡么?它真身早没了,去哪儿给它找宿主?”贺老儿急了!要不是腿脚不利索,恐怕早从轮椅上蹦起来了。  “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张宇淡淡说道“它的真身在来地球之前就已经没了,据它说,那些敌对势力是通过一种容器,也就是相当于咱们这里的囚车,才把它的魂魄押解到地球,之后就把那玩意儿丢弃了。所以只要找到那辆‘囚车’,就可以解决宿主的问题。”  “它知道在哪儿吗?”圭儿急迫道。  “只有一个大概的方位。”  “哪儿?”贺老儿和圭儿同声问。  “金三角!” 第五十八章祸福 “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张宇淡淡说道“它的真身在来地球之前就已经没了,据它自己说,那些敌人是通过一种容器,大约相当于咱们这里的囚车,把它的魂魄送到地球上,之后就把那玩意儿丢弃了。所以,只要找到那辆‘囚车’,宿主的问题就迎刃而解。”  “知道那东西在哪儿吗?”圭儿急迫道。  “只有一个大概的方位。”  “哪里?”贺老儿和圭儿同声问。  “金三角!”  &&&&&&&&&&&&&&&&&&&&&  “你称这东西为月神?”老包的手指离开张宇的脉门,睁开眼睛。  张宇点点头。  老包却摇摇头,说出一句震惊四座的话来:“这孽障没有说实话,它在慢慢改造你的身体。”  十二月十一日中午,张宇的师伯---老包,刚刚采气归来,还来不及休息,就急切地询问了张宇的‘病情’,在号过脉之后,作出上述结论。  &&&&&&&&&&&&&&&&&&&&&  “旬月之前,我观天煞星动,故为宇儿课过一卦,发现他煞气内敛,祸事临头,当时甚感惊讶,却原来应在了这个孽障身上。”  “师傅,张宇师弟体内的孽障到底是何妖魔?”  “这妖孽非五行中物,为师也看不透它的来历。”说到这里,老包微微一笑“宇儿所言,其实多数都可信。甚至所谓‘囚车’一说,也大有道理。”  “那您为什么还说它在慢慢改造小宇师弟的身体?”  “这个道理其实不难理解。天下之大,要找寻那样一件事物有如大海捞针,而人生苦短,匆匆数十载转瞬即逝,万一在宇儿有生之年一无所获,这妖孽失去宿主的保护,将很难在我们这里继续生存,必会落得魂飞魄散的结局。所以它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恢复自己的力量,另一方面改造宇儿的身体。”  至此时,圭儿才明白所谓‘改造’是什么意思,啧啧羡道:“哇!那小宇岂不赚到了?”  谁知老包却摇摇头“也不尽然。依我看,它真身被毁后,已失去大部分力量,顾尔不敢强抢宇儿的身体。但是我敢肯定,一旦恢复力量,它必会将宇儿的身体据为己有。到那时,就说什么都晚了。”  “哦?那该咋办?”一直没搭腔的贺老儿听老包这么一说,脸上变了颜色,急急问道。  “问题还在于宿主。我想只要找到‘囚车’,宇儿就可化险为夷。世间凡事皆有理,既所谓命运,宇儿当此一劫,也许并非是坏事。”  老包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比较明确。原来他为张宇课的那一卦似凶实吉,早料到张宇可因祸得福。  “煞气内敛”张宇默默念叨着这四个字,对老包后面的话却耳充不闻。“师伯,您以前曾说我的面相犯煞,属于天生的克相。不知这一次是否?”  老包已经明白了张宇的意思,大感孺子可教,微微笑了笑,点头答道:“不错。你的命相已因此而改变,只不过自己要小心才是。”  张宇长嘘了一口气,顿觉盘亘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圭儿也很为张宇高兴,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我就说么,你这次赚到了!怎么样?还不请客?”  “没问题!你说吧,怎么请法?”张宇答应得相当痛快!  “嗯”圭儿想了想,突然得意道:“那你就做一个月的饭!”  张宇也笑了。  圭儿真是纯朴得可以!凭自己现在的能力,别说一个月,就是请大家吃一辈子饭也决无问题,哪还用到他来做饭?  “这样吧,就请师伯您拿个方案,我来负责把这里重新翻盖一遍,然后雇几个人照料你们的生活,这样您和圭儿师兄就可以专心练功,我师傅也好安心养病。”  “小宇,你不是中大奖了吧?”圭儿根本不能置信!  张宇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发家史’实在无法向眼前的几位长辈说出口,便胡乱应道:“那个,嘿!差不多吧。”  “怪不得!”贺老儿一拍轮椅“前几天你那个叫韩进的手下来这里,抠缩缩的不象话!一看就知道混得不咋地。我还和你师伯商量,是不是凑些钱帮帮你。嘿!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你小子竟然时来运转啦!”  “怎么?韩进向你们要钱了?”张宇听出一些端倪,眉头一皱。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韩进这家伙要是敢打自己师傅、师伯的主意,那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哪里!我看他太可怜,才和你师伯凑了五百块钱给他。宇儿啊,可不许你为这件事和小韩过不去。我看那孩子不错!”  张宇只觉天旋地转,差点当场摔倒!  师傅呀师傅,亏你走南闯北几十年,竟然着了韩进的道儿,我看真正可怜的人是你才对!  “答应我,一定不许为难小韩!”贺老儿见宝贝徒儿沉默不语,以为真让自己料对了,竟然拉住张宇不依不饶起来。  眼见师傅态度如此坚决,张宇也只能答应。他知道,自己要是把真相说出来,那师傅他老人家,还不。。?  嘿嘿,还是不说为好!等回泰国再找韩进算帐!  “师伯,那三个景栋部落的泰国人后来怎样了?就是攻击我的人。圭儿说没有看见他们的尸体。”应付过贺老儿,张宇转向老包问道。那几个景栋妖人已经成了他一块心病。张宇知道,如果再有一次被他们控住心智,自己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老包暗吃一惊!先回答道:“他们只是封闭了六识,其实没有死。”然后问:“宇儿,你怎么知道景栋教?”  “前一阵子,我在擂台上杀死了他们一个武士,为了应对报复,研究过相关的资料”刚说到这儿,张宇才猛然觉出不对!“哎?师伯,您怎么也知道景栋部落?”  老包似乎知道张宇杀死平猜的事,所以也不追问,却叹一口气,娓娓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早年间我和几个同道游历江湖的时候曾与景栋教打过交道。”  “什么交道?”圭儿眼睛一亮,这事他从没听师傅说过,再加上对那几个怪人也很好奇,所以对景栋的事格外关注。  老包缓了缓,仿佛在记忆库中找到了那段尘封的历史,继续说道:“那一年,我和三个志趣相投的同道游历过缅甸后,准备去泰国曼谷。途径泰北山区的时候,在一个小村庄见到一个男子企图用精神力控制一个妇人。当时我以为他要图谋不轨,不假思索便废了他的功夫。谁想却惹出祸事。原来那男子是景栋教弟子,而妇人精神有毛病。男子如此行为不过是为了给妇人治病。我却是好心办坏事。后来我们被景栋教的七个长老困在一个山坳中,本来一场血战不可避免,多亏‘隆布诺多’在关键的时候读懂了我的心思。”  “隆布诺多?”;“读懂心思?”张宇和圭儿几乎同声问出了各自关心的问题。  老包率先回答张宇道:“不错。景栋教每一代都会训练出一个隆布诺多组合,就象你昨天遇到的三个人,也许是两个,也许是四个都不一定。这个组合威力十分惊人,有通鬼神之机。”接着,他转向圭儿道:“读心术是景栋教特有的一种秘法,可以在短时间内麻痹对方的精神,然后与之建立短暂的精神联系,不过只有强大如隆布诺多这样的人才拥有这种神通。”  张宇恍然大悟!这才明白景栋妖人为什么能一直能追到五台山,而且可以事先知道自己的行走路线并且提前设伏,原来他们有这样一门绝技太可怕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接着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既然知道是一场误会,仗就没打。为了表示诚意,我和几个同道协力将那个重伤的人治好,还留下一套有助于提高精神力的功法。他们也送给我们每人一件信物,以示友好。”  “什么信物啊?您能不能让我看看?”圭儿的好奇心就象是个孩子。  老包拍拍手,笑道:“没有啦。刚才救醒他们之后,我就交还了信物,让他们以后不要再纠缠宇儿。”  张宇听得心中一热!老包消失了大半天的时间,原来是去救人。别看他说得轻松,可救那三个已经死了六、七分的家伙绝对不会是容易的事,况且还搭上了一件很贵重的信物唉!师伯对自己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对于老包的话,圭儿却有另一番想法:杀人放火的事情交给徒弟,自己却扮演治病救人的角色狡猾!    张宇在五台山住了两天。一来陪陪师傅;二来想履行自己的诺言。  对于翻盖房舍的事情,老包和贺老儿的意见比较一致。虽然他们并不反对住上更新颖、舒适的房子,但是却都认为现在并非破土动工的时机。原因只有一个:贺老儿的病。所以张宇的翻建计划被推迟了,必须等贺老儿完全康复后才能施工。  于是张宇抓紧时间办了另外一件事---在附近雇了两个勤快、稳重的保姆,并且一次就付了一年的工钱。这两个人,一个专职照顾师傅,另一个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这样一来,圭儿就彻底的解脱了,直把他快活得追着张宇要生辰八字---非要给张宇好好算上一卦不可!  十二月十三日。张宇见诸事办妥,便打算告辞回泰国。因为在此之前,董立国传来消息:说郑晓龙已经同意参与翡翠谷的行动,并且开始着手准备,估计很快就会有动作。他希望张宇能尽早回去主持大局。由此看来,董立国对扬科他们还是不太放心。  其实说心里话:张宇真不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因为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还没有见到!  那个人,就是小月。  见小月一面,是张宇这次回国的主要目的之一。他之所以把半天就可完成的寻找保姆的工作扩展为两天,另一个更深层而且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想见到小月。哪怕能够等到她的电话也可以心满意足。可偏偏事与愿违!在这两天里,没有月儿一丁点消息。  临离开五台之前,张宇将一张存有一百万元的银行卡交给圭儿,让他好生照顾师傅、师伯,接着便向老包和贺老儿辞行。  二老、尤其是贺老儿,虽然心中不舍,却没有过分挂在脸上,他毕竟也是走惯江湖的人,只随意叮嘱几句便挥了挥手。倒是圭儿,主动要求送张宇一程。  离开‘龙穴’小居后,张宇和圭儿并肩走在雪地中。  “你知道我为什么送你吗?”圭儿边走边说,一脸神秘。  张宇微微一笑“有啥话你照直说呗,咱们师兄弟不用拐弯抹角。”  “无趣!”圭儿很是不满的摆了摆手,接着又神秘道:“我知道你这次回来还想见一个人!”  张宇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想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没有见到?!”  “也许我能够帮你完成这个心愿。”圭儿本来还想板住脸再装得神秘些,可是一想到张宇和小月这对有情人即将会面,就感到说不出的高兴,禁不住喜形于色。  张宇一愣!喃喃失口道:“真的假的?”  “我何曾有过不实之言?!”圭儿恼了,接着解释道:“还记得前几天韩进曾经告诉过你,小月参加了一个歌手大奖赛,并且已经进入决赛的事情?”  张宇点了点头。  “决赛就在今晚举行!”  “在台怀镇吗?”张宇激动了。  圭儿双腿一软,好玄没瘫在雪地上。这个张宇,八成以为是台怀镇的歌手大奖赛了。  “不。不是的!”他连喘几大口,总算把气顺过来,继续说道:“决赛的地点在太原,xx体育馆,我前天就已经在网上订好票。你只要能提前一小时到体育馆的售票窗口就可以。”  张宇喜出望外!轻轻捶了圭儿一拳,埋怨道:“你呀你,怎么不早说?”心里却恨不得捧着他的脑袋好好‘啃’两口。  圭儿疼得龇牙咧嘴“我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哎哟!小宇,帮我看看,胳膊是不是折了?  ”  常言道好事多磨。张宇的太原之行并不算顺利。首先由于乘客少,长途车一拖再拖,一直到中午才出发;接着这辆老爷车在路途中又接连抛锚,耽搁不少时间,把张宇急得两眼冒火。直到天将擦黑的时候,才腻腻歪歪驶进太原市区。  下了长途车,张宇都不敢看表,一路小跑出了车站,招手打辆出租,二十多分钟后,来到xx体育馆。此时正好六点钟,离决赛晚会的开演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还好!在网上订票的那个售票窗口人并不多,张宇推开围住自己的几个票贩子,径直走过去,很顺利买到票,心总算踏实下来。  离开演还有一个多小时,干什么呢?张宇攥着门票围着体育馆转了一大圈。四处都是‘西北五省青年歌手大奖赛决赛’字样的横幅广告和参赛歌手的巨幅海报。  张宇一眼就认出了月儿!  她的笑容永远象盛开的花儿,那么美丽,那么与众不同!  张宇突然生出错觉,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年初,在那个新平的小县城。在穷困潦倒的绝望之际一眼看到了小月的巨副海报。那一刻的情景、那种大悲大喜的感觉,他也许终生都不会忘记。  张宇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苦涩的笑笑。当人们形容境遇变迁、物是人非的时候,总会用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样一句话。可是他呢?只不过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恍如隔世,前后的境况更是差之天壤。唯一不变的也许就只有对小月的那份深情,也许,那份深情也不如从前般纯洁了。  张宇一路走,一路寻觅着什么。虽然他不太懂得浪漫,却从心底里想给月儿一个惊喜。毕竟,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他知道:必须给月儿买一件象样一点的礼物。  买什么呢?也许一束鲜花就足够了。这么想着,他一眼看到了一家花店。  “先生,您要什么花?”店主人很热情的过来招呼生意。  “玫瑰。”张宇脱口说道“我要九千九百九十九朵。” 第五十九章相思 “先生,您要什么花?”店主人很热情的过来招呼生意。  “玫瑰。”张宇脱口说道“我要九千九百九十九朵。”  &&&&&&&&&&&&&&&&&&  店家先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大买卖!  “您想要什么样的?我的意思是说,什么品种的?”  张宇迈步走进店门,左右看了看,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一束酒红的玫瑰上。  “象这样的通常卖五块。”店家快步走过来,从花束中取出一支,一边说,一边观察张宇的表情。  很可惜,张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呵,不过既然您要那么多,我可以给您对折优惠。两块五,怎么样?”  张宇依旧不言不语,再一次将这家小店打量一番,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  “一块五?一块!真不能再低啦!”店家汗都下来了。  一般的买主都会主动杀价,可象眼前这样一言不发、讳莫如深的主儿,还真不多见。看起来挺难伺候!  沉吟良久,张宇终于开口“钱不是问题。关键是时间。我要在一个半小时之内见到这些花,你能搞定么?”  店家顿觉眼冒金星!  人家根本不是嫌价高,自己一个劲儿的主动落价,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先生,天都这么晚了,您又要那么多”店家很为难的搓了搓手。其实他还是有把握在张宇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想抬一抬价格,为刚才的愚蠢挽回一点损失。  “我觉得也是。”张宇颇有同感的点点头“那我再转转。”  “请等一等。”店家急了,慌忙拦住张宇“我能做!能做的。我们是大型连锁店,在太原就有几十家分店,一个半小时内一定能把货备齐。”  张宇掏出信用卡问道:“可以刷卡么?”  “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复,张宇舒了口气,微笑道:“那好,我给你两块一支。不过都要和‘她’一样。”说着他指了指店家手中的酒红玫瑰。  “绝无问题!”店家喜笑颜开。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一阵骚动。张宇扭过头,由于天已经全黑,只依稀看到一片黑漆漆的影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哎呀,一定又有人打架了。这些票贩子,太不象话!先生,您看我是不是马上就备货?”  其实店家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这么说,不过是为将张宇的注意力引回店中。毕竟,谁也不肯轻易放这样的大主顾出门。万一他踏进别人的门槛,煮熟的鸭子不就飞啦。  张宇也没有多想,回过头道:“好!马上备货。”  可他哪里知道,这一打岔竟错过了与小月见面的机会,险些酿成终身遗憾。  原来,外面的骚动并不是因为打架。而是由于歌手们陆续到场,小月也正在其中。  只见她身穿一袭雪白的羊绒大衣,衣领处围着一条淡粉色绣黄花的丝巾,丝巾扎成一朵节花,刚好遮住领口,也挡住了人们窥探的视线。她的头发没有梳也没有盘,就那么飘洒下来,流畅、光滑宛如瀑布,却又波澜不惊。她的笑容依然美丽、迷人,只不过比以前更多了份自信和沉着。她一边走一边向两旁的歌迷挥手,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波光流动,娇而不媚、大方得体的眼神从每个人的身上扫过,看得所有人都仿佛被电流击中一样,所过之处引起阵阵欢呼。  张宇猛然回过头!他好象听见有人呼唤小月的名字。正当他准备出去一看究竟的时候,身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是董立国!这家伙有事都发短信,轻易不会打电话。今天怎么搞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么想着,他收回了刚刚迈出门的右脚。  “老板,您现在到哪儿了?北京还是曼谷?”董立国问。  “哦,我临时有点别的事,所以改变了计划,现在在太原。”  “什么?!”董立国惊呼!接着说了句“我一会再打给你。”就匆匆挂了电话,也不知去干什么了。就在这时,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张宇不及看号码就按了接听键,是娜塔莎!今天怎么了?大家都约好给自己打电话吗?  “张宇,你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娜塔莎问。  “明天。”张宇答,底气却不足,想了想,补充说:“最迟后天。”他很想陪一陪小月,或者说让小月陪陪自己。只不知今天晚上能否有机会和月儿独处,实在不行就明天。  “那怎么行!”娜塔莎断喝,却喝断了张宇的黄梁美梦。“你今天必须回来!”  “为什么?”张宇愕然。  “你再不回来,家里就乱套了。”娜塔莎的声音很急促,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和镇定。接着,她将这两天发生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粗略讲述了一遍。  张宇一听才恍然大悟!问题竟出在扬科和张集这二人身上。  原来自从那天开完会后,蓝队长星夜赶回金三角,将张宇的提议汇报给张集。  其实张集也没有太多选择,想想吧,部队经猫儿河谷一战,元气大伤。现在要钱没钱,要粮缺粮,连新兵都补不上来,以后的日子根本无以为继。所以张宇这个提议正如雪中送炭,张集当然要举一百双手赞成。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动身,赶去清莱同张宇商议此事,而是派出两个侦察小队先摸清了翡翠谷的地形,自己又制订出一套详细的进攻计划,才化装成山民随蓝队长一道赶往清莱。  不巧得很!张宇刚好回国。  好在娜塔莎和扬科都已从俄罗斯赶回来,由于事先张宇曾有吩咐,让扬科和张集协商作战计划的细节,所以他们没有再等张宇,而是直接开始计划。  谁知问题就出在这里!  主要是两人的作战理念存在巨大差异!  扬科是特种兵出身,因此他的计划带有很浓厚的特种作战味道。  扬科主张由自己这些特种兵主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打掉翡翠庄园,完成对这一个关键点的突破,然后带着战利品顺利返回。至于张集部,主要负责建立防线,切断翡翠庄园与外界的联系,将缅军守营阻隔在防线之外。  但是这个计划却遭到张集的强烈反对。  张集并不傻,他知道:老毛子的计划实际是拿自己这二百来号人去挡缅军的枪口,说白了就是当炮灰!而他们则毫发无损的带着胜利果实安然离开。试问:天下哪有这等好事?所以他坚决反对!并且坚持要按自己的计划行事。  张集的计划比较复杂、也比较冒险,就是以少数兵力围住翡翠庄园,然后以主力于半道设伏,打掉前来支援的缅军!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围点打援。  说他这个计划冒险,主要是指兵力上的差距。不过,张集的胃口确实很大,他甚至想把缅甸守军一口吞掉。由此可见,他想得到的不仅仅是财宝,还有缅甸军人手中的武器!当然,也只有象他这样常年与缅军打交道的老兵才敢如此的胆大包天!  “我的人已经实地勘察过,缅甸守军的军营与翡翠庄园直线距离大约有两公里。如果考虑山路的因素,全程实际距离应该在四点五公里左右,其中有将近一公里是峡谷地段,”张集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指点“那,就是这里。我们的人可以埋伏在峡谷两侧,打他个措手不及!我认为有九成的机会可以全歼他们。”  “张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只有不到两百名战士,而缅甸人有一个营。他们的兵力接近于你们的三倍。所以我认为你们的突袭不可能成功,您的这个计划完全是自杀。用中国的成语来形容,就是不,不,不”扬科本来想卖弄一下自己的中文水平,却没想憋出一头汗也没‘不’出个结果。  “不自量力。”张集阴沉着脸提醒。  “对!就是‘不自量力’。”扬科兴奋的一拍脑门。  “**你妈!老毛子!”蓝队长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挥老拳冲了过去  于是‘内战’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对殴的双方才被分开。还好,大家总算看在张宇的面子上没有动‘家伙’,所以最严重的也不过受了点皮肉伤。但是战前的协商会议却无法再进行下去。  “张集已经几次提出要走。要不是小董拦着,恐怕翡翠谷这一仗就轮不到你打了。”娜塔莎在电话中最后说道。她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张集要自己单干。  “你放心,张集自己绝对没这个实力,他说要走,不过是做做样子,吓唬你们的。不用害怕。”张宇笑着安慰“好啦,我一会儿查查有没有飞北京的航班,要是有,今晚就动身。”他好说歹说,总算劝娜塔莎挂了电话,自己却思忖:看起来,时间很紧迫呢!  张宇等到晚七点十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总算凑得差不多,还剩最后一百朵据说已经在路上。为了节省时间,他先找老板把帐结清,接着,那一百朵花就到了。张宇喜出望外!又塞给花店老板两百块,让老板找人把花送到小月后台的化妆间。而他自己则打算跟在花蔟的后面出现,给月儿一个天大的惊喜。  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又响起来。还是董立国。  “老板,我查了一下,晚八点十分还有一架太原飞北京的航班,我托了一个朋友,如果您能提前十分钟赶到机场,就可以上飞机。”  “真有那么着急吗?张集不会真走的。”张宇被董立国的工作效率吓了一跳。  “老板,郑晓龙的人已经出发了。”  “什么?!”张宇再也坐不住,腾的站起来“消息可靠吗?”他做梦也没想到郑晓龙的动作会这么快!  “是李默宁亲口讲的,千真完确。他还说郑晓龙派来接我的人,最迟明天下午就会到。现在时间已经很紧了,扬科他们还唉!”  “老董,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就走,明天天亮之前肯定能赶回去。你放心,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张宇好言相安。  “其实我倒没什么,就怕翡翠谷的事黄了。”  张宇倒笑了“老董,其实真没什么好怕的。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这么努力,相信老天不会薄待咱们。你说呢?”  董立国也笑,道:“老板,还有件事,我一直没机会说。”  “什么事,说吧。”张宇看了看表,七点二十三分。  “谢谢您。”  “啊?”张宇一愣。  “您发过来的邮件我收到了。照片拍得非常漂亮。”  张宇释然,玩笑道:“光说声谢谢可不行!”  轮到董立国一愣。  张宇继续笑道:“将来有空要请我吃好吃的!”  “老板,您记住:我这条命都是您的!”  董立国沉默片刻,说完这句话就匆匆挂了机,搞得张宇颇有些不知所措。再看表时,又过了三分钟。急忙问店家道:“老板,从这里打车去机场要多长时间?”  “快也要半个多小时。怎么,您要赶飞机?”显然。聪明的老板已经从张宇的对话中听出些端倪。  张宇苦笑,却未置可否。他本来还抱着走之前能见小月一面的侥幸,现在看是吹了。  唉,看来这相思之苦是注定挥之不去咯。  他不敢再耽搁,急忙要了纸、笔,很快写好一张字条,又要了个信封,将字条封好交给店家,道:“老板,原来的计划稍微改变一下。这些花等比赛结束后再送到萧如月小姐的化妆间去。另外,再烦劳您把这封信交给她。”说着,又将晚会的票连同一百块钱塞给店家。店家推三阻四之后终于收下票,钱却是不肯再要了。  一切安排妥当,张宇离开花店,打车径奔机场,总算运气不坏,这一路下来比较顺畅,到达机场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张宇很快找到董立国的朋友,八点整的时候登上飞机。  与此同时,xx体育馆内垫场的劲歌热舞也刚刚结束,西北五省歌手大奖赛的决赛正式开始了。  参加决赛的选手一共有十人,很巧,西北五省,每省各有两人。小月则是以山西歌手的身份出赛。  第一个登台的是一位陕西男歌手,他以一首自选的韵味十足的‘山丹丹花开’拉开了大赛的序幕,也震撼了全场的观众,赢得满堂喝彩。但不幸的是,在第二支规定歌曲的演唱中,他并没有从秦腔的激情中脱离出来,依然以独特的韵味演绎了一首‘驿动的心’,效果非常滑稽,台下的观众通通笑歪了!当然,他最后的得分也很搞笑,同样是以演唱出身的评委,居然有人打出了满分十分,有人却只给了五分,及格线都没有到。  继这位陕西歌手之后,又有甘肃歌手、内蒙古歌手、宁夏歌手以及山西的男歌手等等其他八名选手陆续登台。这些人极尽所能、各显神通,说真的,唱得都相当棒。但是却都有一个共通的缺点,或者说共同的特点。就是所有歌手,无论是自身的音色还是参选的歌曲,都充满了西北人特有的苍凉、酋劲的味道。一开始,这种独特的风格确实让观众感到亲切,并由衷的欢迎,但正象那句话说的:再好的美味也有吃腻的时候。时间一长,大家可就不爱听了,尤其是接近比赛尾声的时候,观众们的情绪简直可以用‘难以忍受’来形容。  正在这时候,小月出场了。 第六十章人 曾经有包括老板娘在内的很多人都非常看好小月。  在他们看来,小月不仅有成为一线红星的实力,更有有问鼎歌坛大姐大的潜质!因而这一次的歌手大赛就成为了小月步入红歌星行列的进阶石,也是她正式向歌坛发起冲锋的前奏。  而小月也果然不负众望,在大赛中取得了空前的成功!虽然如此,却因后来一场惊天变故销声匿迹,使得很多人扼腕叹息。于是大家纷纷猜测: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测?或者远嫁海外,为了躲避媒体的视线故意潜行匿踪?还是被某富翁包养?  总之众说纷纭、不一而足。只有明了内情的老板娘才会时不常的在暗地里骂上几句:张宇,你个臭小子!害老娘人财两空!  不过骂归骂,在她心底里,还是由衷地祝福他们二人。  的确,世上的人对幸福有着千万种理解,因而也就生出了各自不同的追求。  有人选择当官、有人选择发财、有人选择了爱、也有人选择了恨  小月的选择是张宇。  也许,这就是命运。  &&&&&&&&&&&&&&&&&&  大奖赛兼晚会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到晚上快十点的时候,才终于轮到小月出场。  小月之所以最后一个登台亮相,事出绝非偶然!这是老板娘上下跑遍关系,砸进不少‘银子’才换来的成果。  当然,最后的事实证明:老板娘此举极具深谋远虑!  刚才已经说过,之前九位歌手的粗旷、豪迈已经让大家反胃了,而小月的出现却使众人眼前一亮!偏偏在这时候,她又施展出必杀绝技---甜甜的微笑,便立刻取得了压倒性优势!据说有百分之二十以上的观众在她没有放声之前,就毫不犹豫的在选票上写下了萧如月三个大字。  当然,小月最终的胜利还是取决于自己的歌喉。  她的嗓音条件本来就非常出色,再加上乐感超强,所以歌声如莺似燕,仿佛脆美的甘泉从天而降,一直灌入人们的心田,听得所有人似梦似幻,如醉如痴。当真台上一曲方了,台下掌声雷动!据说第二天就有记者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的诗句为标题,在报纸的头版发表了长篇评论并配上了小月的巨幅彩照。(至于此前老板娘是否请这位记者吃过饭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一句话,仅仅唱罢第一首,小月就已经成功俘获了观众的‘芳心’,等第二首歌结束的时候,这场比赛就已经没有任何悬念,因为人们都知道:冠军非小月莫属了。  当主持佳宾宣布冠军是萧如月的时候,全场再次爆发出雷鸣般掌声,更有无数少男少女举着写有‘萧如月’字样的牌子,疯狂尖叫,高呼她的名字。  老板娘第一时间冲上台,将一束鲜花送给小月然后将她揽入怀中。小月完全沉醉了!如果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这一刻也许会成为她一生中最幸福的瞬间。  典礼完毕后,小月又接连唱了三首歌,才被依依不舍的观众放回后台。  至此,她方有机会长长舒一口气。下一项工作是卸妆,然后便是老板娘请客吃庆功大餐。  刚刚获得冠军的小月便如刚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从默默无闻的女孩一跃而成为明星。她一到后台便遭到多家媒体的围追堵截,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又是老板娘在第一时间率人冲杀过来,为她建起一道人墙,并保护着她回到化妆室。  推开门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愣住了。甚至有人以为推错了门,转身就要走。  的确,这一刻如果还将这间屋称为化妆室已不太准确。因为这里已完全变成了花的海洋!所有的人,没有任何一位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见过如此多的玫瑰!甚至可以这样讲,这一刻给人们造成的视觉冲击,用眩晕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小月目瞪口呆,眼前的情景她做梦也想不到!因而大脑一直处于短路状态。饶是老板娘见多识广,也愣了片刻,才逐渐清醒,一把将小月搂在怀里,咯咯笑了起来。就在这时候,一个体形微胖,长相并不招人厌烦的家伙走过来。  “萧小姐,这些花是一位姓张的先生送给您的。张先生有急事先走了,这是他留给您的信。”说着,他毕恭毕敬的将信封递到小月面前。  小月一直如梦游,怔怔接过信封,竟当着众人的面撕开,然后抽出字条。  ‘月儿,当你见到这些鲜花时,应该已成功夺冠,祝贺你!见字如人。’落款是单字一个‘宇’。  离小月最近的老板娘一眼就看清了字条的内容,嘴唇哆嗦了一下,喃喃吐出两个字:是他?接着再次用力将小月拥进怀里。眼睛已经湿润了。  小月的眼泪在一瞬间就流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任凭泪水四溢。这是幸福的泪呀!  要知道,当她第一眼见到这张字条时,就认出了笔迹。  是他!没错,就是他!  是她日思夜想、魂萦梦牵的那个人!终于有他的消息了。他还活着,安然无恙。  小月轻轻把字条折好,放入贴胸的口袋,仿佛这样就已把心爱的人牢牢栓在心头。此时,方才在舞台上的那一幕已完全被抛到九霄云外。的确,没有任何一种感动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儿相比。  &&&&&&&&&&&&&&&&&&  十二月十四日,曼谷时间清晨五点三十分,清莱机场停车场。  娜塔莎看了看手表,然后向旁边的扬科说了句什么,率先走下车子,步入候机大厅。  娜塔莎和扬科此行是为张宇接机而来,他们已经等了近一个小时。没有办法,由于曼谷方面的天气原因,飞机晚点了。  此时,大厅内很冷清,只有十几个人或坐或靠神情麻木的等候着即将到来的飞机。  娜塔莎看了看电子显示屏,知道张宇乘坐的航班已经到港,便俏生生站在检票口外,等候张宇的出现。引得那些本已困顿得不行的人们登时来了精神,纷纷睁开眼投去色迷迷的目光。  其实象接机这种小事情本来用不到娜塔莎亲自出马,不过她却坚持如此。至于原因,自己也说不太清楚,也许只是为了那个叫张宇的家伙。  自从涅莫夫爷爷去世后,娜塔莎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度甚至曾经想到过放弃,但最终还是振作起来。其中张宇功不可没。没错!就是他重新燃起了娜塔莎心中的希望之火。  对于张宇,她起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当作一个普通朋友。或许有时候会有一些言行上的挑逗,但那完全是一种调皮的恶作剧式的玩笑。  现在却不同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越来越对这个中国人着迷。他的睿智、他的身手,他的果断、他的沉着总之,他一切的一切,都象磁石般深深吸引住了自己。使她总是不由自主的牵挂着对方,总是不自觉的想走到他的身边,就象今天这样,哪怕只多他几眼。  娜塔莎知道,自己恐怕永远无法得到张宇的爱情,因为她见过那个叫小月的姑娘,也明白张宇的真心所属,这使她很矛盾,仿佛站在十字路口,左右张望、无所适从;又象任凭命运摆布的玩偶,完全失去了自我。  不知何时,扬科悄然出现在娜塔莎身后,一双森冷的眸子不怒自威!将那些带有色情目不怀好意的目光通通逼视回去,然后象金刚一般矗立在那里,为娜塔莎设立了一道坚固的屏障。此时,也许只有他能够理解娜塔莎的心思,所以,当他望向身边这动人到极至的姑娘时,一直冰冻着的目光融化了。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样子,前方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接着便见三三两两的人群从走廊拐角处现出身影。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正是张宇!  张宇心里有事,因而脚步很急,拐过走廊之后,一眼看到站在最前面的娜塔莎,吃了一惊!便又加大步幅,很快通过检票口,来到他们面前。  “莎莎,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张宇一边问,一边拍拍扬科肩膀,算是打过招呼,眼睛却略带不安的直勾勾盯着娜塔莎。  既然能够劳动娜塔莎大架来亲自接机,那么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娜塔莎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  原来当她第一眼见到张宇时,就已经情不自禁的痴了。等到被张宇这么冷不丁一问,顿觉羞涩难当。  “噢,是这样的。娜塔莎小姐一直对张集先生感到不放心,所以想提前和你商量一下关于翡翠谷的事情。”扬科急忙打圆场。不过他心里也很纳闷:今天再见到张宇,怎么感觉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呢?别说娜塔莎,就连自己也被很想多看他几眼。奇怪!  张宇释然一笑,道:“就为这件事?你们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走,咱们先回去,你们一定要好好休息休息。再急的事情也要有很好的精神,对不对?”说罢,左手拉着扬科右手挽起娜塔莎,大步走出候机大厅。  在回去的路上,扬科先简要通报了自己与张集商议的过程以及双方矛盾所在,对此,张宇以一笑报之,接着,扬科又将王保生等人已抵达清莱,并将他们安排在了酒吧的消息告诉张宇。  听到王哥他们来了,张宇心中一热,不过他知道,在做完翡翠谷的‘买卖’之前,自己恐怕没有时间和他们相见。自从得知郑晓龙的人已出发的消息后,张宇虽然表面上一直没露出什么异样,不过心里当真是急如火焚!现在就好象两军在拼命跑向一个山头,谁能早到一分钟,谁就能掌握主动。时不我待呀!  六点十五分,他们回到斯罗帕亚小楼。张宇让娜塔莎和扬科各自去休息,自己也回到房间。  三十五分钟后,董立国和克里木托相伴出现在斯罗帕亚小楼的门口,他们径直走上楼梯,然后悄悄推开了张宇的房门。。  上午八点整,一辆深蓝色的奔驰s600在小楼外的停车场泊好,张集和蓝队长分别从两侧的后门走下来,整了整衣装,气宇轩昂的步入小楼大门。  上午八点三十分,娜塔莎和扬科分别从睡梦中被人叫醒,匆匆梳洗过后,迷迷糊糊走进了会议室。张宇、张集、蓝队长、董立国、克里木托均已安然就座。  张宇笑吟吟的指了指空闲出来的座位,招呼道:“坐吧!怎么样?睡一会儿好些了吗?”  扬科点点头,娜塔莎却笑着一摆手“还不如不睡。”  见二人均已落座,张宇收敛笑容,转入正题。  “诸位,根据最新的情报,郑晓龙的人已经集结完毕、出发上路。这一次,他一共派出了一百五十人。”  张宇话音未落,会议室内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吃惊的表情,接着便响起纷纷议论的声音。  这个消息张宇也刚刚从董立国那里听到  十五分钟后,张宇和蓝伯庭二人在保镖的簇拥下钻入一辆劳斯莱斯卧车,汽车缓缓驶离庄园,径奔机场而去。  这个消息张宇也是刚刚从董立国口中得知,不过大家的反映已在他预料之中。停顿片刻,等众人都安静下来,他继续说道:“不瞒各位,我也感到很吃惊。这一百五十人有九十人来自国内,剩下的则抽调自俄罗斯,而且通通是郑晓龙的心腹骨干。这说明郑晓龙对翡翠庄园是志在必得。”  “这也说明郑晓龙的处境已经非常艰难,为了得到这笔财宝,他已经不择手段了。”娜塔莎补充。  张宇笑了。娜塔莎说这话的意思是提醒他,要是没有之前n市的铺垫,郑晓龙也没那么容易上钩。看样子,娜塔莎对自己最后才叫她和扬科来参加会议很有意见呢。  想到这儿,他扬声说道:“莎莎说的对!以郑晓龙的精明,让他上一次当确实非常不容易,所以我要特别感谢莎莎和扬科他们在n市所做的努力。”说到这里,张宇先向娜塔莎颔首示意,接着话锋一转,对扬科道:“老扬,刚才我和张集叔叔就这次行动的方案交换了一下意见。我认为,你的方案是常规战的正统作战思路,完全合乎逻辑;而张集叔叔凭借的是多年来与缅军交锋的经验,想创造以少胜多的奇迹。他的方案是有些冒险,但也不失为经典的创意。所以说你们二人的想法一正一奇,各有所长,确实难分高下。不过,我想你们可能都忽略了一个实在不应该被忽略的人---郑晓龙!”  张宇顿了顿,还想再进一步说明,谁想蓝队长已经不耐烦了,粗鲁打断道:“我说小宇,该怎么打你就痛痛快快说嘛!婆婆妈妈的象什么样子?!”  蓝队长确实是直性子,怎么想就怎么说。而且说实在的,若论出谋划策,他只相信张宇!所以张集也好、扬科也罢,他就根本没把这些人的主意放在眼里,他知道,只要张宇金口一开,这些人通通‘歇菜’,所以一心只等着张宇下命令。  扬科跟张宇的时间最长,也最了解张宇。到此时他怎么都明白了:张宇肯定已有妥善的计划!所以不再坚持己见,诚恳地说道:“张,请下命令吧。”  张宇又看了看张集,见张集微笑着点点头,才直言道:“好!那我就言归正传!我的计划只有八个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着,他向董立国要过地图,然后展开,继续道:“你们看,翡翠谷南北纵深约五公里,最北端是海拔三千一百米的格布鲁山,这一头没有出路,最南端是缅甸守军的军营,也相当于没有出路。而翡翠庄园则位于翡翠谷正中。所以在外人看来,想要对翡翠庄园图谋不轨,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幸好我们当中有一位不是外人。”他向克里木托招招手:“老克,来!你给大家伙说说。” 第六十一章定谋 张宇又看了看张集,见张集微笑着点点头,才直言道:“好!那我就言归正传!我的计划只有八个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着,他向董立国要过地图,然后展开,继续道:“你们看,翡翠谷南北纵深约五公里,最北端是海拔三千一百米的格布鲁山,这一头没有出路,最南端是缅甸守军的军营,也相当于没有出路。而翡翠庄园则位于翡翠谷正中。所以在外人看来,想要对翡翠庄园图谋不轨,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幸好我们当中有一位不是外人。”他向克里木托招招手:“老克,来!你给大家伙说说详细的情况。”  &&&&&&&&&&&&&&&&&&  “翡翠谷的矿区在最南端的谷口附近,也就是缅甸军营所在地。翡翠庄园在矿区以北约两公里的峡谷中心。从翡翠庄园再往北三公里是峡谷的尽头---格布鲁山。”说到这里,克里木托刻意停顿一下,然后语出惊人道:“实际上,在峡谷的最北端,也就是格布鲁山脚,有一条秘密通道和外界相连。”  张集立刻凑过来,问道:“在哪里?”  克里木托的手指在地图上一边指点,一边继续道:“大约是这个位置。这里原来是条河道,后来河流改线,才变成可以通行的道路。”  “那么,翡翠庄园的人会不会知道这条路呢?”张集又问。  “不好说。不过我想即使他们知道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因为矿区在峡谷的最南端,那里才是防范的重点,况且这条道很隐秘,他们根本想不到会有外人从这里进来。”  “所以你们的设想是让董先生带领郑晓龙的人从这条秘道进入峡谷?”这一次是娜塔莎提问。问话的对象却是张宇。  张宇点了点头。  娜塔莎却摇了摇头“不对呀!既然可以从这里秘密进入峡谷,那么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对翡翠庄园实施偷袭。这样的任务我想扬科他们十几个人就已经够了,可是郑晓龙为什么要出动一百二十人?想占山为王吗?”  大家都被逗乐了,不过心中生出了同样的疑问。  “哪里!”张集边笑边说道:“郑晓龙才不会占山为王。他想要的是矿区!”  众人皆惊!  只有扬科恍然醒悟。这才明白张集为什么要坚持消灭缅军。原来他不仅想要得到庄园的藏宝,而且还想洗劫矿区。真可谓‘志存高远’。只不过郑晓龙却更狠!出动一百多人就要做与张集相同目的的事情中国人,确实可怕!  “张集叔叔分析的不错。”张宇起身说道:“其实郑晓龙对翡翠庄园藏宝的事情一直将信将疑,但是由于之前莎莎在俄罗斯n市的突袭行动令他损失惨重,才使郑下定铤而走险的决心。我认为郑晓龙的最终目的还是矿区。所以他的策略很有可能和张集叔叔一样:先包围庄园,然后在缅军驰援的半路设伏,全歼或重创缅军,最后庄园和矿区兼收并得。即所谓围点打援!”  张宇这番话说得张集有些不好意思,老脸一红,嘿嘿笑了两声。  倒是蓝队长噌的站起来,大声道:“小宇,痛痛快快说吧,咱们怎么打?”  刚才听张宇说的这么热闹,他心里早已按捺不住。是啊,好戏不能都让姓郑的那小子一个人唱嘛。  张宇笑了,心想:这家伙真是名副其实的战争贩子!随即应道:“我刚才说过,咱们是‘渔翁’,所以不用着急,让他们尽管放手去打,咱们的工作只是最后收拾残局。”说到这里,他突然严肃起来,扬声说道:“至于具体安排,我是这样考虑的:咱们兵分三路。第一路由扬科带队,率领手下战士从秘道先行进入峡谷,克里木托负责领路。这一路的任务主要有三,第一要在沿途为随后而来的董立国做好路标,第二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庄园并据守在那里直到最后战斗全部结束,第三,等董立国将郑晓龙的人马带到后,接应老董脱险,至于接应地点,老克和老董已经商量好,到时候老扬听老克的安排就可以。第二路由蓝叔带队,率领原蓝家马帮战士尾随郑晓龙进入峡谷并封锁秘道,扎住翡翠谷北端的出口。第三路由张集叔叔带队,守侯在峡谷南端的矿区外,一伺缅军向谷内驰援,立刻占领矿区,封锁峡谷南端出口,将所有敌人装进口袋。”  “小宇,你这样安排不公平!”没等张宇说完,蓝队长就不干了“凭什么让我守一条破道?你是不是觉得六叔我是草包一个,蓝家的战士个个都是贪生怕死的软蛋?”  张宇苦笑“蓝叔,我没那意思。”  “那好!既然你不这样想就让我和老毛子换换,我去打庄园,他们断后!”蓝队长口没遮拦,一句老毛子惹来娜塔莎和扬科两人怒视。  张宇气结!真不知蓝队长硕大的脑壳里除了杀人放火之外还能装些什么?  “蓝叔!”张宇故作嗔道:“您真以为把守秘道不重要吗?那就错了!我认为郑晓龙最后必定会从秘道逃生。想来关云长华荣道放走曹操的故事你总记得吧?我让您守这最后一关可是把您当关公看待。这样您还不满足?我看您倒是应该好好想想,如何守住关口?别到时候象关公一样把郑晓龙给放跑了,那样的话在座的人中第一个不答应的可就是我!”  “放屁!你个臭小子,真把六叔当草包啦?”蓝队长悻悻骂了一句,接着便欣然接受了任务。    十二月十七日,曼谷时间,下午六点整,格布鲁山北麓丛林小道。  克里木托终于坚持不住,认准一块大石头,一屁股坐上去,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了。  自从离开勐景(翡翠谷北八十公里的小镇)进入格布鲁山北麓,他们已经爬了整整一天的山,克里木托虽不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却也不是金刚铁打的硬汉,他实在受不了啦!  一直走在队伍中间的张宇看到克里木托的样子,知道他累得实在不行,便招呼扬科原地休息。  张宇是在十四日中午扬科一行人出发时偷偷加入他们行列的。由于扬科这一队的任务非常关键,张宇放心不下,才决定亲身犯险。这件事除了娜塔莎外,别人均不知情。原本娜塔莎也要一同跟来,却遭到张宇和扬科等人一致反对,最后只得极不情愿的留在了斯罗帕亚的小楼。  “大概还有多远?”张宇坐到克里木托身边,拧开军用水壶的塑料盖喝了一大口水,然后问道。  克里木托也喝了口水,喘着粗气道:“从路途上算还有三分之二,从时间上看还有三分之一。”  张宇莫名其妙的笑了。回答问题都这么有个性,克里木托确实无愧于‘怪人’二字!  克里木托被笑得有些不自在,解释道:“笑什么?本来么,咱们很快要到山顶了,转过山顶就只剩下下山的路,下山比上山省时间嘛。”  张宇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和他计较,又问:“老克,事隔了那么多年,这路你怎么还能记得这样清楚?”  克里木托神色一黯,沉声道:“我当年出走的时候曾做过路标。”  张宇默然点点头,克里木托当年为复仇作出的努力现在终于有了回报,看来世间的事情真是一饮一啄、环环相扣!  “老板!”克里木托突然有些激动“我知道,您这次出来就是要为我报仇,您的恩德,我”说着,他竟然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张宇面前。  张宇慌了,急忙用手去扶“老克,这是搞什么?快起来!哎,你到底真累还是假累嘛?”  就在这时候,一直警戒没有休息的扬科转过脸,催促道:“张,该出发了。”  张宇仿佛捞到救命稻草,一把拽起克里木托“得!我看你现在也不累了,咱们还是赶路吧!再不走,董立国恐怕就带着郑晓龙的人追上来了。”说罢,几乎是拖着克里木托,一路小跑冲到队伍的最前面,只转眼的工夫,便消失在灌木密布的河道上。    十二月十七日,晚,八时。  还是格布鲁山北麓丛林小道,还是两小时前张宇等人曾休息过的乱石河滩。又有一队人从山下走来,为首的竟赫然是郑晓龙!在他的侧后方,跟着气喘吁吁的董立国。  就如同两小时前的克里木托,董立国也终于坚持不住,腿一软,跌坐在一块巨石上“郑总,休息会吧?我真不行了!”说完便再也不肯起来。  郑晓龙又向前走了十几步才停下脚,命令全体休息,然后选择了一块干净点的石头坐下去,点着一颗烟。  算上坐车和骑马的时间,在金三角的大山里已经转悠了四五天,说实话,他已经很烦,非常烦!特别是身后这个叫罗塔的家伙,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要不是当初在缅甸的洪老二亲口证实确有翡翠谷一事存在,他也许早就另想办法来解决危机了。  想到危机,郑晓龙长长喷出一口烟雾。最近真是‘背’到了家!先是李默宁在泰国出事,接着自己在俄罗斯的军火仓库遭人算计,两项加在一起,直接的损失超过七百万!如果算上在n市摆平那些官僚用去的花销以及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影响,他的总损失恐怕一千五百万都不止!  一千五百万!这是郑晓龙自出道以来经受的最沉重的打击。他知道,自己一定是遭到了什么人的暗算,只不过现在上家要款、下家要货、中间又有俄罗斯那帮贪官污吏瞎搅和,他已被搞得焦头烂额,实在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调查这件事。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务必尽快搞到一大笔钱,迅速摆平目前危机四伏的局面。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至于隐藏在暗中的那个小人,只能留待将来再解决。  其实此次金三角之行并不是郑晓龙心目中解决危机的最佳方案。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个叫罗塔的家伙总是感到不信任。  什么翡翠庄园的藏宝?在他听来简直就是扯淡!如果不是因为翡翠谷的口碑在圈里还算不错(洪老二原话),如果不是考虑到翡翠谷矿区的库存,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不是因为这里山高皇帝远,可以无所顾及的干上一大票,他郑晓龙才不会吃饱了撑的跑到这山沟沟里来受‘洋’罪!  “郑哥,还要走多久啊?”这时候,一个身材不高,却浑身精壮的小伙子凑过来。此人也姓郑,叫郑春,是郑晓龙在长春收的一个弟兄,极凶猛,现在已是他的心腹爱将。  郑晓龙头也不回,抽出支烟,反手递过去“快了吧,罗塔不是说翻过这山就到了么?”  郑春点着烟,没有走,蹲在郑晓龙身边,继续问道:“郑哥,您说洪老二是不是真调查过了?他不会忽悠咱们吧?”  出发之前,郑晓龙曾委托洪老二调查翡翠谷的来龙去脉以及兵力分布,并依据洪的调查制定了相应的策略。万一洪老二的情报不实,郑晓龙将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  郑春担心的就是这当子事。  想到这里,郑晓龙笑了笑,反问“怎么?害怕了?”  郑春把嘴一撇“切!谁怕了?!我就是有点担心:咱们大老远的跑来,是不是太冒险了?”  郑晓龙长叹一口气,道:“兄弟呀,这险咱不冒不成啊。不过洪老二的大哥和我有过命之交,想来这小子也不敢忽悠咱。现在只要姓罗的别带错道,咱就有九成九的把握能成功。”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已累得垂头丧气的罗塔。郑春也将目光转过去,恶狠狠的道:“要是他敢带错道,我第一个阉了他!”  董立国音乐中仿佛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茫然抬起头。    十二月十八日,凌晨两点三十分。  张宇一行人跌跌撞撞走出格布鲁山南麓,进入翡翠峡谷。  他们在秘道出口略作休整,继续前进。十五分钟后,悄悄摸到翡翠庄园外,隐藏在一片浓密的丛林内。  此时的翡翠庄园,与之前克里木托的描述已有很大不同,不仅的面积有所增加,而且在四周还围起了四、五米高的院墙,使这里俨然变成了一座易守难攻的城堡。  扬科端起夜视望远镜向庄园的方向仔细观看一番,接着做了几个手势,便率领手下战士摸了过去。  张宇不参与突袭行动,这是事先已说好的,所以他陪同克里木托一起留在丛林内。  张宇屏气凝神,运功至双目,依稀看到院墙上晃动的身影和星星红光。由于距离比较远加之夜色浓郁,看得不很真切。他索性从背包中拿出夜视望远镜,对准庄园的院墙,调好焦距,这下终于看清了:原来是一个守卫正倚在墙头的瞭望塔上抽烟。又过了大约一分钟左右的样子,那个一直微微晃动的身影突然凝住,接着便又有一个影子飞快蹿上来,一手扣住守卫的嘴巴同时托住他瘫软的身躯,然后弯下腰慢慢将他放倒。此时张宇的望远镜中已没有人影,只有依然亮着的一点红光从墙头摔落,掉在地上弹了两弹,最后滚到草坷里失去了踪影。  克里木托也一直用望远镜观看,见自己人已得手,一激动就要冲过去,被张宇一把拽住。  张宇知道,单单解决瞭望塔上的敌人还不够。果然,又等了三四分钟,庄园的大门才被打开一道缝,一名战士探出大半个身子招了招手。  张宇和克里木托二人飞奔过去,只见有一小队守卫已经被俘虏,手抱着头在墙根蹲成一排。张宇和克里木托的任务是看守俘虏,而扬科则在瞭望塔及对面院墙的墙头分别安排了两个狙击手,这才分组对庄园进行搜查。  接下来的工作比较简单,熟睡的人们被冰冷的枪管惊醒并通通集中到庄园中心的小院内。凡是企图反抗的都被一枪干掉,由于所有枪筒都装有消音器,所以枪声微乎其微,根本不用担心传到几公里外的矿区。十几分钟后,小院内便站满了人,张宇大致数了一下,怎么也有三四十口子。  扬科向张宇点点头,示意庄园已经清扫干净。就在这时候,瞭望塔上的狙击手扣动了扳机,原来有一个自以为身手敏捷的家伙趁众人不注意沿院墙飞奔向庄园的后门,结果没跑出多远就被发现,一命呜呼了。  谁知一波乍平,一波又起!刚刚处理掉那个逃跑的家伙,被集中到小院的人群又生出事端!一时间,大人叫,小孩哭,竟乱作一团。  张宇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是克里木托!这家伙正端着一把自动步枪,精神几近失控,黑漆漆的枪口对着人群上下起伏,吓得院中的男女老幼啧哇乱叫。 第六十二章鹬蚌 虽然翡翠谷之行主要的一个目的就是为克里木托报仇雪恨,但张宇并不想制造过多的杀戮,否则就是对多年前那场悲剧的重复。  只要将几个首恶除掉也就完了,其他无辜的人还是放一条生路为好。这是张宇的如意算盘。  不过,他最放心不下克里木托!  克里木托这个人平时话虽不多,但绝对属于那种‘蔫人出豹子’的类型。这样的人情绪一旦失控,就没有做不出来的事!所以张宇不惜涉险参加扬科的突击行动,并自始至终守在克里木托身边。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被那个逃跑的家伙一搅,一时失神,还是前功尽弃!  &&&  &&&  &&&  &&&  &&&  &&&  &&&  当张宇发现克里木托异样表现的时候,扬科也发现了异常。  说什么都晚了!  克里木托象斗鸡一样探着干瘦却同样毛发蓬松的头颅,瞪圆了通红的眼睛,脖子上的青筋有力的突起,与此同时,爆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扣下扳机。  人群在枪响的同时就炸开了。左右两侧的人跑得最快,连滚带爬迅速四散开去。中间的人,尤其正对着克里木托的人却没有那么幸运,纷纷中弹倒地。没办法,离得实在太近,就算枪法再烂的人,也能很轻易的作到百发百中。  大概眨了几下眼的工夫,弹夹中的子弹就打光了,克里木托摘下吊带将自动步枪摔脱一旁,接着就要拔腰间的手枪。张宇手疾眼快,趁这个当口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他扑倒。谁知,噩梦却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先是狙击手击毙了几个跑得最远的人,想以此示警,却反而更使人们变成张皇逃命的惊弓之鸟。接着,负责警戒的战士甚至没有接到命令也纷纷开火,于是,一次突袭围捕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三十几个人连同被俘虏的守卫在短短几秒种内就被杀个精光!当张宇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战士们已经开始‘清扫’战场,在没有死去的人身上补枪。再看克里木托,伏在地上狂吐不止,却哪里还有报仇雪恨之后的喜悦?  ‘清扫’工作完成后,扬科指挥战士们将一具具尸体从四面八方集中起来,堆放在一间空置的房舍内,接着开始着手布置防御事宜。而张宇则一边轻轻拍着克里木托的后背,一边压抑着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味给自己带来的不适。他虽然也称得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是象今天这样的杀戮场面还是头一次经历,毕竟,这些被屠杀的人都手无寸铁,甚至有两个还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不过他却不能将这样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因为后面还有一场硬仗,他必须考虑到战士们的士气。  克里木托先是吐,然后痛哭,折腾了十多分钟,最后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却又开始发呆。把张宇累得双眼发直,最后终于不再象哄孩子似的哄他。  接下来还有一项刻不容缓的任务---接应董立国归队。看克里木托现在这副德行是帮不上什么忙了,所以张宇也就放弃了帮助他恢复正常的努力,招手叫来一名战士,将克里木托交代给他,自己则顺着围墙一直走,找到了后门。  按照克里木托的描述,后门外应该是一片树林。张宇砸断门锁,拉开门一看,果然!一条幽深的林间小径出现在眼前。他机警的向四下望了望,然后带上门,沿着小径一路跑下去,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  &&&  &&&  &&&  &&&  &&&  &&& 十二月十八日,凌晨四点十五分。  郑晓龙一行一百五十余人陆续走出格布鲁山秘道,进入翡翠谷。不过郑晓龙却没有扬科那样的好心肠,只是稍稍整肃了一下队形,又督促队伍继续前进。  屁股还没坐热的董立国被强行拉起来,推到队伍的最前端。他两只脚底板的水疱早被磨破,由于先前一直在走路,已经麻木得失去知觉,因而并未感到多么疼痛。不过刚才歇了十几秒钟,脚上的气血渐渐变得通畅,再走起路来,那个难受的滋味,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董立国虽然也是从小吃苦受累的主儿,可是这样的罪却从来没受过。疼啊!疼得人浑身都哆嗦。  “郑总,您看能不能先休息一会儿?大家已经赶了一天的山路,不休整一下,接下来的仗没法打呀。”董立国努力跟在郑晓龙身旁,边走边建议。  郑晓龙没有应答,甚至头都没有歪,继续向前走着。董立国只觉腰眼被人狠狠撞了一下,踉跄几步,脚下再次传来钻心的痛楚。他呻吟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竟再也站不起来。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郑春眼中露出凶狠的杀气,手悄悄摸向腰间。  郑晓龙急忙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个人还有用。  既然老大表态,郑春只得无奈罢手,还要再呵斥,却见郑晓龙和颜悦色的对董立国说道:“小罗,我知道你和大家一样,都很累。可是你看,咱们要是再不抓紧的话,天就亮了。那样对突袭行动可不利呀。所以我希望你能再坚持一下。如果实在不行,就让郑春扶着你走。”  “不用!不用!”董立国吓得魂飞魄散!  那个叫郑春的家伙简直就是害人虫、马屁精!打一开始他们就谁看谁都不顺眼,已经暗中较了一路的劲。此刻,与其让马屁精扶着自己走,倒不如直接一枪把自己给嘣了!  “郑总,我能走!就算慢点也保证不掉队。”董立国斩钉截铁说道。  “废什么话!你得在前面带路。”郑春不耐烦道。  “翡翠庄园就在前面,已经不远了。”董立国争辩。  郑春还待发火,再次被郑晓龙拦住,劝道:“算了,既然小罗确实很累,走慢点也无所谓。”接着,他对董立国说道:“小罗呀,虽然不用你带路,但是也不能离开大部队太远,否则这荒郊野岭的,万一出什么意外,咱们可顾及不上啊。”  董立国自然感激涕凌!千恩万谢之后慢慢落到队伍的后面,最后索性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揉起了脚。  “嘿!你不是那个罗哎,你叫罗什么来着?”这时候,负责压后的一个小头目赶上来,看到端坐在路边的董立国,上前问道。  “罗塔。”董立国谦卑应道。  “你不是负责带路吗,怎么跑这儿坐着来了?”小头目责问。  “哦,郑总看我太累,让我休息一下。”董立国笑着解释,停了停,又补充:“前面再走两公里就是目的地,已经不用我带路了。”  小头目将信将疑,不过当他看了看远去的队伍后便释然了。是啊,以郑晓龙的为人,绝不会身边跑了一个大活人都没有察觉。于是叮咛道:“歇得差不多就走吧,别离大部队太远。否则我们也没法照应你。”  董立国心中暗想:鬼才要你们照应!脸上却依然陪笑道:“那是,那是。我歇歇就走,不会多耽搁。” 也许他脸上的笑容实在太‘媚’,看得那小头目直皱眉头,鼻间冷冷哼了一声,转过身追赶队伍去了。  董立国望了望小头目远去的背影,继续装模作样的揉脚,直到身影完全消失,才站起身摸索到路边的两棵大树间,仔细辨认。  两个三角形石头堆,没错!这就是克里木托留下的记号。可是这小子人呢?不是说好在这里接应吗?  这么想着,他又向郑晓龙队伍远去的方向望了望,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朝树林内轻声呼唤道:“克里木托,老克,你在吗?”  没有回应。  于是董立国将手叠成喇叭状放在口边,再次开口呼唤:“老”谁知老字刚出口,便觉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顿时惊得魂不附体!  待回过头看时,却见张宇笑吟吟站在身后,忍不住破口骂道:“你神经病啊?吃饱了撑的装神弄鬼!吓死人不偿命吗?”  “我也不是成心要吓你,这不是怕被郑晓龙的人发现么?”张宇笑着解释,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董立国的后背,为他压惊。  董立国根本不领情,一耸肩膀甩开张宇,问道:“老克呢?他怎么没来?”  “一言难尽,走!咱们先回去,等到了庄园你就知道了。”张宇拉起董立国就要往回赶。  谁知董立国再一次甩脱张宇“等一等,我可不能就这么跟你回去。”  “为什么?”  董立国理直气壮道:“你必须为刚才的卤莽付出代价。来!背我回去。”说完,一本正经张开双臂。  张宇被气乐了“你小子是不是想死呀?自己不会走路了吗?”  “废话!我自己能走还要你背呀?两只脚板都烂了。”  张宇听得心中一颤,埋怨他:“怎么不早说?!”然后背起董立国,一溜烟钻进密林。  &&&  &&&  &&&  &&&  &&&  &&&  &&&  “郑哥你看,那儿应该就是翡翠庄园。”郑春藏身在翡翠庄园外的一片树林内,一边用手指点,一边对郑晓龙说道。  郑晓龙举起望远镜对庄园外围仔细观察一番,只赞了句:“好高的围墙!”便命令道:“郑春儿,你带二十个弟兄守在这儿,一个小时之后向庄园开火。记住:声势造得越大越好,但千万不能动真格!真正的进攻等我们完成伏击再说。好,现在对表:四点三十二分。”  郑春看了看手表,时间准确无误,立刻应道:“是!郑哥,五点三十二分,一定准时开火!”  郑晓龙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带领其余一百三十余人继续前进,二十分钟后,来到翡翠谷中最狭窄的一段山谷,也就是计划中的伏击地点。  这段峡谷长约一公里,最宽处有四、五米,最窄处不过一、两米,两侧是十几米高的山崖。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地!巧得很!这里也正是最初被张集选中准备用来伏击的那段峡谷。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英雄所见略同! 再说郑晓龙,率人到达峡谷后不敢耽搁,立刻将手下弟兄分为两队,一队将伐倒的大树填塞临近庄园一侧峡谷尽头的道路,并在树干上淋满汽油,断绝交通!另一队则四处寻找枯木干枝,为伏击做准备。三十五分钟后,一切准备工作就绪。郑晓龙命两队人分别在峡谷两侧的山崖上埋伏好。又过了五分钟,也就是五点三十二分,翡翠庄园方向突然枪声大作!接着,伴随着枪声又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一时之间,枪声、爆炸声连结在一起划破夜空,惊彻云霄!  郑晓龙笑着骂了句:“这小王八蛋还挺会整!”便命令手下准备战斗。  十多分钟后,一队全副武装的缅军急匆匆跑步进入峡谷。  “郑哥,对方有二百多人,已经全部进入峡谷。”负责侦察敌情的小伙子跑来报告。  郑晓龙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挥挥手让他继续去侦察。敌人并没有全部出动,这早在预料之中,不过,能够出来二百多人已经让他相当满意。只要解决掉这些人,相信剩下那些就好办得多!  这时候,郑晓龙身边一个亲信发现了缅军的先头部队,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兴奋的目光仿佛在问:郑哥,打不打?  郑晓龙微笑着摇头。  又过了大约三四分钟,缅军先头部队来到峡谷尽头,被伐倒的大树阻住去路,就在他们准备翻过大树继续前进的时候,有人对斥鼻的汽油味产生了质疑,带队的缅营长突然醒悟:中埋伏了!却悔之晚矣!  几枚燃烧弹突然从天而降,落在淋满汽油的树木上,顿时火光冲天!此时,仍攀在树干上的两名士兵第一时间引火上身,瞬间便烧成火人,形象惨不忍睹。缅营长无暇顾及伤员,立刻命令队伍撤退。但是退路已经没了。就在他们的队尾,发生了与前面同样的事情,只不过从天而降的并不是燃烧弹,而是燃着熊熊大火的残枝断木。只有不到十个人冒着头顶的‘火矢’侥幸冲出火海,剩下的则悉数被困在一段不到二百米长的通道内。  此时的缅军前途被封、退路被断,二百多号人挤在狭窄的山谷内连敌人的影都见不到,只能一边向两侧山崖放空枪,一边干等挨打,真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惨到了极点!而缅营长的肠子早都悔青了。他真不该为了省钱让老婆带着孩子跑到这里来度假,而且住在翡翠庄园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叹了口气,下达了投降的命令。  再说郑晓龙,根本不管那一套,留下五十人继续消灭峡谷中的敌人,自己则带领余人直扑矿区。  他本想赶在矿区的敌援军出击前先行下手,打他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在半道就与缅军遭遇上了!  双方立刻展开激战!  郑晓龙虽然在人数上逊于对方,却占了天黑以及有备打无备等诸多优势。他先用强大火力压制住敌人进攻的势头,僵持了一小段时间,又派出多个五人小组对缅军实施多方位打击。  缅军崩溃了!他们以为中了埋伏,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敌人,于是仓皇撤退。郑晓龙当仁不让,立刻衔尾追杀。  缅军在丢下几十具尸体后,终于退回矿区,一窝蜂涌进大门。却没想刚一踏进大门就又遭遇到强大火力的袭击!或者说是屠杀!  原来是张集的部队趁缅军倾巢而出,一举拿下矿区,并迅速作好防御的准备。而敞开大门则是张集故意而为,否则让这些缅军四散跑开会很麻烦。  只听张集一声令下,五、六挺机枪对准大门内的空旷区域同时疯狂扫射!已经被打蒙的缅军士兵象稻草般被接连不断的子弹扫倒,顷刻间便又有四十多人命丧黄泉,剩下三十几人虽然依靠身边的障碍物勉强保住性命,却也是身处绝地、进退无路,离死神近得很了。  硕果仅存的缅军连长见大势已去,下令投降。张集对这些免费的苦力自然来者不拒,立刻命人接收俘虏。而已经冲进大门的几个郑晓龙的手下见势头不对,则趁乱悄悄溜了出去。  “什么?矿区被另外一伙人占了?”离矿区大门只有百步之遥的郑晓龙听到报告后大吃一惊!  “郑哥,我亲眼看见的,刚才进去的那些缅军死了一多半,剩下的已经投降了。”那个偷跑出来的人继续报告。  “罗塔呢?罗塔在哪里?”不知想起了什么,郑晓龙猛然向身边的人问道。  没有人回答,因为根本就没有人知道答案。  郑晓龙茫然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山林,心中隐隐生出不安的感觉。 第六十三章渔翁 “罗塔呢?罗塔在哪里?”不知想起了什么,郑晓龙猛然向身边的人问道。  没有人回答,因为根本就没有人知道答案。  郑晓龙茫然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山林,心中生出隐隐的不安。  &&& &&&  &&&  &&&  &&&  &&&  &&&  郑晓龙能够通过矿区兵变马上联想到罗塔(也就是董立国),说明这个人很不简单!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到此时他已是泥足深陷、欲罢不能!  郑晓龙真的很矛盾。  眼前的矿区虽不是什么坚城高寨,可是如果强攻起来,以自己区区百十号人是不是真的有胜算?  即便有胜算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半?或者更多?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  可是如果就这么轻易放弃的话,这一趟他干什么来了?  缅甸三日游?笑话!  下一刻,郑晓龙深吸一口气,望了望矿区两侧的高崖,作出决定:先分兵两路占领制高点,然后再集合剩下的全部兵力抢夺矿区!  他已经没有选择。实际上当他踏入金三角后就再也没有任何选择。  他必须成功!必须得到这里的宝藏!否则,就只能玩完。  接下来,郑晓龙向矿区两侧的山崖派出了两个三十人小分队,命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抢夺制高点。之后,又令人去召集郑春以及在峡谷清扫战场的五十人。这样的话,等这些人到齐,就又可以组织起一支八十多人的进攻队伍。而这也正是令郑晓龙最感欣慰的一件事:到目前为止,他带来的一百五十名弟兄,除了三人轻伤外并没无其他伤亡。  所有命令分派已定,郑晓龙带着剩下的不足十人后退了五十米,隐入一片树林,然后自己坐在一棵大树旁开始焦急的等待。  现在看来,有一件事已经可以确定:他确实被那个叫‘罗塔’的家伙给诓了!从万里之遥的中国诓骗到这里。可问题的关键是:罗塔将自己引入这里的迷局,用意到底何在?  他真的不明白。  难道说,罗塔是受人指使故意坑害自己?  这么一想,他坐直了身体,开始往前推算:罗塔是李默宁拍着胸脯作保介绍过来的,翡翠谷的情报也是最先通过李默宁的嘴透露出来;之前,李默宁因为赌博被人敲了三百万,于是和罗塔在‘牢房’相识;自己求蓝伯庭搭救李默宁,蓝伯庭却破天荒没有帮忙,反而推三阻四、态度暧昧  当郑晓龙把所有这些事联系在一起的时候,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的确,这几件事可以说件件都是意外,或者都是巧合。可如果这些意外都凑在一起出现的话,是不是巧得太过分了呢?!由此他又联想到发生俄罗斯n市的那件离奇的劫案。头脑中顿时一片轰鸣!脸色变得煞白。他猛然站直身体,想要对身边的人说些什么,正在这时候,矿区两侧的山崖上响起了枪声!  不用说,敌人早有防备,双方已经交上火了。  与此同时,正在矿区监督矿工和俘虏搬运‘财宝’的张集也听到了枪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张集平素号称‘小诸葛’,象矿区两侧山崖这么重要的军事目标又怎会遗漏?早就布下伏兵!  今番敌人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眼见矿区库存的一箱箱原石和大批的军用物资被搬上军用卡车,心情自然相当愉悦。  “总司令,咱们是不是出去打一下?”这时候,站在他身边已经被提升为副总司令的原侦察分队队长邬洪钢建议。 张集的手在军用卡车的槽帮上拍了拍,笑道:“咱们的任务是关好这扇大门,正所谓关起门来打狗,不必贸然出击。” 说完又想了想,对通讯员道:“命令两侧山崖上的一、二分队,完成歼敌任务后立刻下山,将敌人向峡谷纵深处驱赶,直到与张宇汇合,然后统一听他的指挥。”之后,便又开始了忙碌的抢运财宝的工作。 郑晓龙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树林中转来转去。  郑春以及另外的五十人到现在还没来,而两侧山崖上的枪声却渐渐由密转疏,显示战斗已接近尾声。更要命的是枪声虽然稀疏了,却越来越接近,声声枪响仿佛一记记重锤敲在他的心坎,令他坐立难安。  ***!还打没几分钟,怎么就不行了?刚才冲锋的时候不是一个个还跟小老虎似的?  郑晓龙真的想不明白啊!可他确实忽略了一个问题:他手下这些人已经近四十个小时没有休息过了。  “郑哥咱们撤吧?”这时候,他身边的一个小伙子已经‘毛’了,语音颤抖的问。  郑晓龙眼中寒光一闪,但还是压下火气,安慰道:“不用怕,咱们还有机会。”  此时,他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只要郑春等人及时赶到,就立刻增援攻山部队!哪怕先拿下一侧山崖,就依然可以掌握主动。他已经开始后悔刚才两路分兵的决定了。  郑春啊郑春,你小子千万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快点赶来呀!郑晓龙急得右手紧紧攥成拳,然后擂在树干上,震得上下枝叶婆娑晃动。可他哪里知道,郑春连同守在翡翠庄园外的那二十人已经永远不可能赶来不了。  原来,就当郑春等人在翡翠庄园外虚张声势发起第一轮攻击的时候,却意外遭到了偷袭。  那是张宇的主意,他从董立国口中得知郑晓龙的安排后,就已经有了消灭这二十来人的计划。于是他和扬科等人悄悄潜到庄园外,偷偷将郑春等人包围起来,只等郑春下令开火,然后趁乱发起突袭。可笑当时郑晓龙还在暗中夸赞郑春,认为他戏作得逼真,却哪里知道,那时侯郑春根本就是垂死挣扎,直到最后被打死都没有作戏。  “郑哥,快撤吧。弟兄们扛不住了!”就在郑晓龙望眼欲穿的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跑过来对他大声说道。  一直苦候援兵的郑晓龙,见到来人登时泄了气!  他盼来盼去,等来的却是从两侧山崖上败退下来的人马。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就是两个攻山分队中的一个头目。再向后看时,三十人的分队只剩下寥寥数人,接着便是紧随其后的追兵。  郑晓龙知道大势已去,长叹一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当他率人撤到刚才伏击缅军的峡谷时,骇然发现自己留下的那五十人竟仍然滞留在峡谷两侧忘乎所以的‘清扫’战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这里的头目杀人杀上了瘾,居然把他救援的军令丢到脑后,玩起了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的把戏!  郑晓龙顿觉天旋地转。欲哭无泪啊!难道这是天意吗?  他一怒之下,抬脚把那个妄自尊大的家伙踢下山崖,总算出了口恶气。是啊,要不是因为这个倒霉玩意,又何至于今时的惨败?!  不过好在这些人都安然无恙,让郑晓龙的心里多少安定一些。他重新任命了头目,然后留下这四十九人阻击敌兵同时接应掉队的同伴。自己则率领败兵继续向翡翠庄园退去。  郑晓龙一直不放心郑春及那二十名弟兄的安危。所以恨不得立刻就插翅飞过去。  郑春这小子会不会也公然抗命,私自攻打翡翠庄园了呢?带着这样的疑问,郑晓龙小心翼翼的走出丛林,此时,天色已明,远远的,他看到了翡翠庄园由巨大石块堆砌起来的灰白色高大的围墙。 “张,郑晓龙!我看到他了。”就在这时,翡翠庄园对面的密林内,扬科通过无线耳麦轻声汇报。不知为什么,他的情绪竟有些激动。  “收到。”张宇站在庄园高大的围墙后,森冷的目光透过观察孔,远远的盯着郑晓龙一行人。  “张,我现在有把握击毙他。我请求开火!”  一向冷静的扬科竟然大反常态,变得越来越激动。  仇恨的力量啊!  “不行!”张宇沉吟片刻,终于克制住那诱人的念头。  郑晓龙站在与翡翠庄园相对的密林边缘,愣了足有五分钟。  五分钟前他作出了停留休整的决定。一方面是想让大家稍微休息一下,放松放松,另一方面却是想寻找郑春等人的下落。  见鬼了!郑春和留在这里的二十个弟兄就象凭空蒸发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又过去五分钟,最后一拨搜索的人回来了,带回的消息却与前面完全一样“郑哥,连个人影也没有啊。”  郑晓龙摇了摇头。  其实,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朝阳刚刚升起,一屡新鲜的阳光透过密林层层的枝叶照耀在林间的草地上,映射出耀眼的金黄色光芒。那是一枚子弹壳,如果不是被阳光照到,真的很难发现。  就在弹壳旁边,有一块已经发黑了的暗红色血斑。  这就是答案!  “郑哥,咱们”那个满身血污的头目小心问道。这里实在太静!静得令人窒息,使人不自觉的生出一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郑晓龙一扬手,打断他下面的问话,扭过头,目光直视翡翠庄园的高墙。  他可以断定,郑春他们全完蛋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杀手就躲在高墙后面正偷偷看着他。  更有甚者,他甚至已经揣测到那些杀手此刻的心情。  现在,翡翠谷中的生死之争已变成一场游戏。一个他平时最喜爱的游戏---猫捉老鼠。  只不过,与平时相比,他在游戏中的角色发生了变化。  现在,他是老鼠。  郑晓龙收回了目光,侧身问道:“咱们还有多少人?”  “三十二。”看样子满身血污的头目已经预先完成了清点人数的工作,回答得非常快。  “好。”郑晓龙点了点头“通知弟兄们,让大家做好准备。这一次由我们来掩护。”  “是!”  张宇一直站在翡翠庄园的院墙内,静静看着郑晓龙带领手下一群人忙碌。他们在构筑简单的防御工事,显然,是准备打一场小型的阻击战。  张宇已经连续三次否决了扬科开火的请求。  他知道,扬科就藏身在郑晓龙的附近。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别说扬科,就算枪法差些的人(比如自己),也一样能得手。  其实他真的想马上就干掉郑晓龙,从而了结一大心愿。  但是不能!他不能那样做。因为一旦开火,扬科就会暴露在几倍于自己的敌人的火力面前,那样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张宇是不会为了消灭郑晓龙而牺牲扬科的。再者说,郑晓龙现在已是瓮中之鳖,吃掉他不过是迟早的事,既然肉已经摆到案板上,早一刀晚一刀还能有什么分别?  “还是按照原定计划,等张集叔叔的部队赶到之后,再发起攻击。”张宇下达了最终的命令,也使得抓耳挠腮的扬科终于平静下来。  十分钟后,随着枪声越来越接近,郑晓龙安排在峡谷地带负责殿后的四十余人陆续撤了下来,紧随其后的就是张集的追兵。  这时候,郑晓龙事先布置的简陋防御工事起到了关键作用,负责追击的张集属下两个分队在庄园五十米外的小山包受阻,而本已乱作一团的郑晓龙败兵则趁隙得以喘息,稍作整顿后结队继续向翡翠谷纵深处退去。  “老扬,郑晓龙呢?你看到他了吗?”一直等待开火命令的扬科突然从耳麦中听到张宇焦急的问话,吃了一惊!是啊,刚才郑晓龙的阵地突然发起一次反冲锋,吸引了他的注意,可就这么一乱,郑晓龙竟然没影了。  “他,是不是和刚才撤下来的队伍一起走了?”扬科迟疑道。  “你确定吗?”张宇又问。  “我没有看清楚,不过他既然不在这里,就应该走了。刚才很乱”  “算了,他跑不了的。”张宇打断了扬科的解释“老扬,咱们现在该反击了。你听好,我这边先动手,吸引他们的注意,然后你再”  张宇略作安排之后,率领庄园内其他几名战士从四处攀上墙头,然后一声令下,齐齐开火!  被郑晓龙留下的那三十几人,正全神贯注与张集的一、二分队纠缠,冷不丁侧面又出现敌人,被打得措手不及,匆忙分出人手还击,就在这时,扬科及另外几名战士突然现身!  仅仅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战斗就没有任何悬念的结束了。敌人在扬科等人的突击下,死伤过半,然后悉数投降。  张宇不甘心,在俘虏中、伤员中、尸体中挨个查找,但是没有发现郑晓龙。  “真的走了?”他喃喃念叨着,将目光投向格布鲁山脉,突然心生警兆!一矮身,藏在一块岩石后面,却什么也没有发生。扬科见此情景急忙跑过来,问:“什么事?”  张宇苦笑着回答:“奇怪了,我刚才突然觉得有危险,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扬科哈哈的笑了“张,你太紧张了。”  “去你的!”张宇一掌拍开扬科伸过来的手臂,自己扶着石头站起来“走,咱们‘包饺子’去!”  “包饺子?”显然,扬科对中文词汇的理解还不够灵活,一时间并没有领会张宇的意思。  “是啊。去吃郑晓龙和他手下的残兵败将嘛!”  这下扬科总算明白了,却批评道:“‘张,你用词不当!怎么是‘吃’呢?”  这时候,张集部一、二分队的两个队长同时赶来报到。可以看得出,二人都非常激动,能够和自己的偶像并肩作战可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啊!  不过正应了那句俗话:几家欢乐、几家愁。原因是张宇并没有把两个分队都带上。  他留下了一分队,让他们将俘虏和翡翠庄园的极品原石送到张集那里,自己则带着二分队以及扬科等人向格布鲁山秘道的方向追下去。这个决定自然乐坏了二分队长,却愁苦了一分队长,他一气之下让十几个俘虏背起了所有原石,然后驱赶着他们回到了翡翠谷口的矿区。  再说张宇等人,一路上不敢停顿,一气直追入格布鲁山秘道,没想进山没多久就与蓝队长和祖易率领的原蓝家马帮的战士碰了个对头。而先行逃脱的那四十几个郑晓龙的手下已经一个不落的被蓝家俘虏了。结果一问才知道,这些人跑进格布鲁山秘道后,以为已经脱险,再加上饥饿和劳累,竟然完全放松了警惕,睡觉的睡觉,吃东西的吃东西,甚至连放哨的也没有,等全副武装的蓝家战士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丝毫抵抗,乖乖作了俘虏。  张宇并不关心这些事情,于是又开始了一番查找。却仍然一无所获!盘问了几个俘虏,结果也惊人的一致:郑晓龙并没有和他们一同撤退!  郑晓龙就这样没了!难不成是蒸发了么?  张宇站在山腰擦了擦额头的汗,冷不丁被山风一吹,猛然警醒!  他突然想起在翡翠庄园外检查敌人尸体时突然生出的危险感觉。当时的感觉并不是空穴来风。  现在他已可肯定:那时侯,郑晓龙还没有逃走,他就藏身在那些尸体的附近。 第六十四章喜讯 郑晓龙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这让包括扬科在内的很多人都感到十分没面子。  特别是扬科,本来有绝佳的机会可以亲手射杀郑晓龙,却没能把握住,那份懊悔和自责是不言而喻的。  扬科没有埋怨张宇,因为他明白张宇的良苦用心。他只是生自己的气,为自己在关键时刻没能拿出足够的勇气而万分懊恼!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总是独自相处、郁郁寡欢。搞得好象很不合群的的样子。  张宇当然知道扬科为什么事情苦恼,不过他没有去劝慰。这样做倒不是对扬科有意见,因为他认为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也许这就是张宇和众人的不同之处。  虽然在战斗的最后放跑了首恶元凶郑晓龙,但张宇对总的结局仍然感到非常满意!  的确,翡翠谷一役的战果是显而易见的。首先,克里木托家仇得报;其次,获得了一笔数目可观的不义之财;第三,也是最重要一点,不仅使郑晓龙抢夺财宝的计划完全破产,而且还予之以重创!这一次,郑晓龙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然,翡翠谷的胜利,意义还不止于此。  由于此前张宇已经从龙哥那里了解到郑晓龙岌岌可危的处境,所以他知道:翡翠谷计划实际上是郑晓龙孤注一掷的拼命之举,因而今次的翡翠谷之败标志着郑晓龙已经彻底完蛋!他虽然捡了一条命,逃出生天,但空着手回去,下场却只能更惨!  所以郑晓龙未来的命运用四个字来形容更恰如其分:生不如死!  &&& &&& &&&  &&&  &&&  &&&  &&&  离开了翡翠谷,张集率部将张宇等人一直送到大其力附近的山林,之后才带着俘虏和财宝满心欢喜的返回秘密驻地。提到俘虏,他只带走了郑晓龙那些属下(准备将他们改造成自己的部下),却将被俘的缅军通通丢弃在翡翠谷附近的山野中。为此,张集找了一个很冠冕堂皇的理由:保持部队的汉人血统。  张宇才不信这鬼话!他的本意是将所有俘虏一起放掉。原因很简单:郑晓龙那些属下本是一群过惯灯红酒绿生活的都市流氓,要想把他们改造成山野中的土匪,嘿嘿,难度可想而知!不过,张集既然已经拿定主意,张宇也就懒得再多操那份闲心,况且临走时张集还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按照原来的约定,翡翠庄园这些藏宝本来是张宇和张集两家一人一半,可自从张集得到矿区库存的矿石以及大量军用物资后,便不再将那些藏宝放在眼里,所以只象征性挑了一两块,就把整份宝藏几乎原封不动的送给张宇。克里木托和董立国是懂行的人,当时就被张集的慷慨大度惊呆!而张宇则一边道谢,一边坚决而果断的笑纳了。他心里那个乐呀,可又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张集看出破绽,突然回心转意。  十二月二十一日中午,张宇、克里木托、董立国连同扬科及一并战士共十六人,越过层层关卡、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辗转回到清莱。  令张宇始料不及的是,刚刚踏进‘家’门没多久,蓝采儿就闻风而至!  这一次,采儿却与往日不同!她并没有一进门便立刻小鸟一样飞扑到张宇怀中,反而倒背双手迈起很优雅的步子,背后的右手小手指上还勾着一个小包包。  不用说了,这丫头一定早在小楼外加了‘岗哨’,一收到自己回来的消息就马不停蹄赶过来,看这架势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几天没见,已经退化成淑女了?  张宇暗自苦笑,脸上却露出吃惊的表情,问道:“采儿,你出关啦?”  “出关?”蓝采儿被吓得一跳。“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有那么老吗?”  张宇笑了“前一阵我听伯父说你在闭关练什么‘青春不老功’,现在又见到你,可不是出关了么!怎么样?神功练成了吧?”  蓝采儿这才听出张宇是打趣,嗔道:“油嘴!哼,要不是你在老爸那里告黑状,我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说着走过张宇,却猛然回过头,象审犯人般问道:“我说张宇,这些天你跑到哪儿去啦?怎么”话刚说到这里,巧了!小楼的大门刚好被推开,一个苗条、修长身影出现在门外。是娜塔莎!  蓝采儿怎么会看不见?脸上立刻变了颜色,淑女的作派顿时荡然无存!  原本平静的客厅变得阴云密布,除蓝采儿外,每个人都闻到一股浓浓的酸味。 “哟!我说某些人怎么乐不思蜀、不急着回来呢?怪不得,原来是被狐狸精迷住了。”蓝采儿一边说一边缓缓转过身,一双眸子在娜塔莎身上扫来扫去,飘游的目光中饱含敌意。其实蓝采儿知道这些天娜塔莎并没有和张宇在一起,不过不知为什么,一见到娜塔莎、尤其是见到娜塔莎来找张宇,她就特别有气!有一种特想把那个贱货踹倒再踩上几脚的冲动!  停了停,她又接着说:“张宇,你要小心咯,狐狸精可是会害人的哟。”  其实她还准备了几句更难听的话,不过看到张宇铁青的脸,生生咽回去了。再看娜塔莎,满面通红。气的!她本来在外面办事,一听说张宇他们到了,就急忙回来接风,没想一进门兜头挨了蓝采儿一通臭骂,哪有不生气的道理?  “你,简直岂有此理!”娜塔莎想了半天,实在说不出再难听的话,一错身,径直跑上楼梯。  “莎莎。”张宇急忙追过去,气得蓝采儿一跺脚,冲着他后背喊道。“张宇,我爸知道你回来了,让你跟我去见他!”  “知道了。”张宇头也不回的答道,接着又跑上三楼。刚好看见娜塔莎关屋门,一个箭步冲上去用手格住房门“莎莎,采儿心眼小,爱使小性子,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跟她一般见识,啊,别生气。”  娜塔莎松了手,却垂下头,轻轻说:“那我呢?”  “什么?”张宇也许没有听清。  娜塔莎突然有些激动了“你有没有替我考虑过?我的感受?我”说到这里,她仿佛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稳定住情绪后笑了笑“我没事了,你去吧。”  “真的?”张宇也笑了,调皮的问。  “嗯。”娜塔莎点点头,推了张宇一把,道:“快去吧,要不然蓝大小姐又要发飙呢!”说着自己扑哧一声倒先乐了。  张宇无奈摇摇头,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娜塔莎再也忍不住,美丽的大眼睛中漾出了晶莹的泪花  既然蓝大先生有召,张宇自然不敢怠慢。他让克里木托挑了一块足球大小、品级上佳的翡翠原石,然后与蓝采儿一同赶往蓝家庄园。  见到张宇,蓝伯庭非常高兴,特别是当收下张宇送来的翡翠原石后,更是连抬头纹都笑开了。  别看蓝伯庭不做翡翠生意,不过从小生长在大富之家,对珠宝、翡翠一类东西并不陌生。张宇拿来的这块原石呈椭圆形,虽然还未解开,但是从破开的皮看,水、种具佳,当属上品!就算蓝伯庭不懂行,也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当然,如果能找高人以之雕出一件精美的工艺品,其价值恐怕就更难以估计了。  接下原石后,蓝伯庭当即便招来手下拿去请人鉴定。然后嘱咐张宇:先不要想比赛的事,刚回来嘛,好好休息几天。  张宇一问才知道,原来除了自己之外,其他参加决赛的拳手都已经集中了。自己则因为沾了蓝伯庭的光,不仅第一轮轮空,而且也不用提早集中。  “今天是二十一号,这样吧,除去今天不算,我给你三天时间调整和休息。小宇,我知道你这一趟出门很辛苦,不过这已经是我权利范围的极限,你要理解哟。二十五号一早,咱们一同起程去赛场。”  蓝伯庭最后说完这番话便端起茶杯,意思是要送客了。张宇不傻,连忙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他就琢磨:蓝伯庭收了自己的大礼,对比赛的地点却只字未提,不仅如此,也没有告之小武的下落,这老东西,当真老奸巨滑、守口如瓶!不过张宇也没有多嘴去问,一来怕问多了引起老狐狸的疑心,二来,对于小武的事也想开了。  小武既然已经选定了自己的人生道路,就算没有蓝伯庭,将来也会遇到诸如‘黄伯庭’、‘绿伯庭’之流,对此,张宇是无法阻止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其自然。他现在已经不准备再阻止小武打拳。不仅如此,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和小武在一起,兄弟二人并肩作战!  不过张宇也许没有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他这个愿望还真的实现了!当然,这是后话。  虽然蓝伯庭给张宇留出了三天的休息时间,可实际上他却没有得闲。  首先是安置王保生等人。由于王保生他们抵达清莱的时候,张宇并不在,不好插手公司经营的事,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闲着,而酒吧和按摩院也处于停业状态。  张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王哥等人从酒吧接到斯罗帕亚小楼,然后召开会议宣布酒吧和按摩院由王哥全权负责。这样一来总算落实了王哥及一干兄弟的身份。而接下来张宇又开始着手另一件大事:与王决的合作。  他让董立国出面,代表自己与王决共同成立一家跨国珠宝公司。双方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遇到有争议的问题只能投钢蹦解决)。然后就开始跑各种手续以及为新公司选址,当然,总部是要设在清莱的,这样可以更好的开拓国内市场(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嘛!)。至于货源根本不用发愁,单张集手中的矿石就可以抵挡很久,而张宇手中的那些上品、极品原石只能作为永久性的战略储备,轻易不能动,否则的话,抛出一块就会给市场带来地震。  当然,这些天张宇不单是忙,各路好消息也纷至沓来。  第一个喜讯来自叶朋:俄罗斯警方已经掌握了郑晓龙走私军火的确凿证据并要求中方协助调查此案。这使得一筹莫展的叶朋终于笑逐言开。原来,自从回国后,尽管叶朋施尽解数、跑遍关系,但对于郑晓龙一案,进展仍极为缓慢。原因还在于李默宁父子以及郑晓龙共同编织的那张庞大的关系网!很多人不仅不配合工作,甚至怀疑叶朋的动机:这小子是不是公报私仇啊?这让老叶同志相当郁闷!不过这一次他总算得救了!俄罗斯警方通过国际刑警组织直接找到北京,而中央对此案也非常重视,立刻着人协助调查并限期破案。更走运的是由于叶朋一直在跑郑晓龙的案子,所以这个艰巨而光荣的重任落到了他的肩上。这就约等于古代的上方宝剑呀!叶朋能不高兴么?!他兴奋地表示:郑晓龙的case近期就会搞定,如果谁再敢阻挠,那就是神拦杀神、佛蓝杀佛,爱谁谁了!  第二个喜讯来自韩进。  这是一件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事情。不过对于董立国来说,也许是个噩耗。  韩进恋爱了!而对象就是董立国的妹妹。  原来韩进在办完五台山的事情之后,本想偷个懒,直接回清莱。却被张宇硬逼着又跑了趟董立国的老家,河北省莱源县附近的一个小山村。一个彻头彻尾、实实在在的深山沟!不过当他九转八回,身心俱疲的抵达目的地的时候,立刻觉得所有辛苦都值了!  “老大,真没想到啊!别看董立国长得跟癞蛤蟆似的,却有一个天仙一样的妹妹。”韩进在电话里偷偷对张宇如是说。逗得张宇直想笑。是呀,如果把董立国比喻成癞蛤蟆的话,那么韩进又该是什么?这倒是难题了!因为张宇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出比癞蛤蟆更丑陋的动物来。  “你是不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呀?”张宇玩笑的问。  “不是!我们真心相爱!”韩进回答得非常郑重!张宇听得出来,韩进从没有象今天这样的认真过。  所以,他觉得事情变得严重了!  “老董,你怎么看?”张宇在第一时间找来董立国,将这个‘喜讯’转达给他。董立国的脸当时就绿了!  “反对!我坚决反对!”他果断回答。  “如果你妹妹真喜欢韩进呢?”  “我妹妹从小就没见过世面,很容易被人蒙骗。老板,他这属于骗婚!”说着说着,董立国竟坐不住了“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你先别急。”张宇硬把董立国拉回座位“老董,我已经让韩进把你妹和你们收养的那些孩子一起办过来,你看这样好不好?等你妹过来之后,问问她的意见,如果真象韩进说的那样,他们真心相爱,咱们还是不要拆散这对鸳鸯。”  “可是,韩进不行!我就是不同意!”董立国觉得韩进的条件实在太差!可当着张宇的面又说不出口,所以只得支支吾吾继续坚持自己的立场。  张宇把脸沉下来“老董啊,不管怎么说,韩进是咱们自家兄弟。对他,你我都比较了解。他这个人虽然有很多缺点,但却有两个难能可贵之处,第一,能干!第二,只要是他认准的人,一定会真心对待。这一次我倒觉得他确实是很认真了,所以对你妹妹来说,这也许未尝不是件好事。你想想吧,如果有两个男人可以选择,一个是银样蜡枪头的奶油小生,一个是韩进,你认为谁会对你妹妹更好一些?再者,常言说得好:郎才女貌!韩进一个堂堂大老板,怎么就配不上你妹了?”  董立国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可还不甘心,喃喃道:“韩进万一要不是真心呢?”  “我就活劈了他!”  “那就看我妹妹的意见吧。”董立国彻底没词了。  “韩进被逼着去了趟河北,却找到了自己的爱情!世上的事情确实奇妙得很,当爱情来临之时,竟是跑也跑不掉的!”送走董立国之后,张宇坐在宽大的沙发中,想着想着,偷偷的笑了。  &&& &&& &&&  &&&  &&&  &&&  &&&  十二月二十五日,晨,七时,张宇赶到蓝氏庄园与蓝伯庭会合。  本来蓝采儿一意要跟去,却被蓝伯庭以这次比赛没意思、不好玩为理由给拒绝了。当然,蓝大小姐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直到蓝伯庭最后答应一定带她看后面最重要的比赛,她才肯罢休。  十五分钟后,张宇和蓝伯庭二人在保镖的簇拥下钻入一辆劳斯莱斯卧车,汽车缓缓驶离庄园,径奔机场而去。  晨,七点四十五分,一行人登上了飞往曼谷的航班。 第六十五章征程 本来蓝采儿一意要跟去,却被蓝伯庭以这次比赛没意思、不好玩为理由给拒绝了。当然,蓝大小姐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直到蓝伯庭最后答应一定带她看后面最重要的比赛,她才肯罢休。  十五分钟后,张宇和蓝伯庭二人在保镖的簇拥下钻入一辆劳斯莱斯卧车,汽车缓缓驶离庄园,径奔机场而去。  晨,七点四十五分,一行人登上了飞往曼谷的航班。  &&&  &&&  &&&  &&&  &&&  &&&  &&&  由于是一个格外晴朗的天气,所以舷窗外的景色很美!此时的张宇就坐在窗边,惬意的俯视着外间的美景,心情相当放松。  的确,过去这三天对张宇来说非常非常重要。一方面,他可以有规律的作息并籍此调整自己的状态。现在,他的精、气、神不仅已经恢复如初,而且似乎还有所提高;另一方面他利用这宝贵的三天办妥了一些悬而未决的事。比如为公司未来的发展作出了长远的规划;比如为包括扬科以及那些特种战士在内的每一个兄弟都安排了合适的岗位;再比如,关于最后解决郑晓龙的问题。  昨天的早些时候,远在哈市的龙哥打来电话,说郑晓龙要与明辉的五哥进行一笔重大交易,他个人感觉很不对,郑晓龙极有套现嫌疑,可是又找不出郑套现的理由。所以电告张宇。  张宇当然知道郑晓龙为什么要套现,便把翡翠谷之战讲给龙哥听,只把龙哥听得又惊又喜!原来他一直还蒙在鼓里!  “这么说,这一次郑晓龙是真的完了?”龙哥仍将信将疑。  于是张宇又将俄罗斯警方要求中方协助调查郑晓龙一案的事也说出来。至此,龙哥才如醍醐惯顶般恍然大悟!“那我怎么办?”他急切的问。  “你不用着急,到时候会有警方的朋友主动和你联系,你只要配合他工作就可以了。”张宇最后叮嘱。  结束了与龙哥的通话,张宇又同叶朋取得联系,并将这个惊人的消息转告给他。  叶朋也是又惊又喜!他万没想到张禹在郑晓龙内部竟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真没看出来!行,你小子道行越来越深了嘛!”叶朋由衷感叹。  张宇懒得废话,便将龙哥的联系方式告之叶朋,让他们自己联系,最后说道:“老叶,关于蓝伯庭的问题你打算怎么解决?办完郑晓龙的事情你是不是就会过来?”  “当然!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我明天就要去比赛了,蓝伯庭没有告诉我比赛地点,我想很有可能就是他的老巢,所以这一去不知还能不能回来,到时候咱们该怎么联系?”  “呵!这个你放心,新人王决战不是在蓝伯庭老巢举行。你打完了比赛还会再回来,到时候我已经在清莱恭候您大架了!”  这个鬼头!明明早就得到新人王决战的情报,竟然到现在还不肯透露,真不是玩意!张宇心中暗骂,却也不再追问此事,话题一转,道出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老叶,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解决蓝伯庭为什么非要去他的老巢?如果你肯下命令,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偷袭成功,就现在!”  “这个”叶朋支吾着“小宇,你应该知道,干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这件事是保密的。”  张宇听得直泄气,刚想说那就算了!没想叶朋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现在你已经不算外人了,告诉你也没什么。蓝伯庭的老巢窝藏了一些很重要的罪犯。”  “哪方面的?”  “分裂祖国。”  张宇全明白了。蓝伯庭一直痛恨中国共产党以及她所组建的政权,看起来他不仅仅是恨,而且一直都没有闲着!  只听叶朋继续说道:“事实上,蓝的老巢还是个中转站,有一些热衷于分裂的恐怖分子就是通过他那里转到恐怖分子训练营接受训练。所以这个点必须敲掉!之前我们已经派出三个特谴小组,可惜都”  “小宇,昨晚没睡好吗?怎么一大早就犯困?”  张宇猛然从沉思中惊醒!发现飞机仍在高空中飞行。怔了怔,才突然省起原来是坐在旁边的蓝伯庭问候自己。  “哦,没有,睡得挺好。刚才闭目养了会神。”张宇急忙解释,心中却想:如果蓝伯庭知道了自己刚才的那些念头,不知会作何感想?恐怕跳飞机的心都有吧?  “呵呵,倒是我多虑了!”蓝伯庭笑着拍拍脑门“怪不得人们常说,真正的高手通常都闭着眼睛。连关二爷的眼睛也是眯着的,睁开就要杀人哩!”  张宇跟着傻笑。  飞机飞抵曼谷后,张宇和蓝伯庭在保镖的簇拥中,径奔一辆早等候在那里的加长黑色奔驰轿车。他们钻进汽车,之后奔驰拐上高速公路,一路飞驰,两个多小时后来到一个海港小镇。汽车直驶到海边的一片码头区,在一艘漂亮的双层小游艇前停下。  不用问,这肯定是蓝伯庭的私产。于是一行人从跳板鱼贯走上游艇,接着,伴随着一阵马达的轰鸣,游艇入海了。  说起来确实很没面子,这竟然是张宇头一次坐船,也是头一次见到大海。  张宇就那么一直站在船头,手扶着栏杆,动也不动凝望着大海,整个人完全痴了,彻底被大海的广袤包容了。  如果此刻有人在旁边问他作何感受的话,他一定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会冲着那个人傻笑。  的确,在很多时候,美是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的。  “怎么样,很美,是吧?”蓝伯庭负手来到张宇身边,站定,背后的指间拈着一支雪茄。  张宇侧过脸,只是傻笑,没有做声。  蓝伯庭也笑了,道:“我第一次见到大海的时候,也和你一样。陶醉、忘情。说起来,这已经是”他捶捶脑袋,作回忆状“呵呵,差不多快四十年咯。”他顿了顿,又道:“小宇啊,还有三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我看你还是先休息休息,老这么吹着,容易生病。”  张宇突然开口:“咱们的目的地是哪里?传说中的桃花岛吗?”  蓝伯庭笑着摇摇头“不是。不过,那里比桃花岛可有趣得多!”  张宇在风中又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拗不过蓝伯庭,回到了船舱,不过却一直调息连午饭也没有吃,惹得保镖们都在猜测:那个变态强人是不是晕船啦?新闻呀!  下午三点五十分,一段悠长嘹亮的汽笛声传入张宇耳中。很明显,那不是自己乘坐的游艇发出来的声音。他长长舒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推开舱门走上甲板。游艇仍然在前进,不过速度已经减慢。张宇张目望去,见到了刚才发出声响的庞然大物。就在前方的海面上,漂浮着一艘红蓝相间的豪华游轮,离得再近些他看到四个醒目汉字:快乐王子。接着粗略数一下,整艘游轮竟有十二层之高!天,快赶上一幢塔楼了!  “桃花岛是黄葯师的私产,不能娱乐大众。而我的‘快乐王子’就不同!他是全才,一切娱乐设施应有尽有,可以让任何人都能享受到快乐。你说说看,桃花岛能和我的快乐王子相比吗?”不知何时,蓝伯庭又来到张宇身边,傲然问道。  张宇心中冷笑:应该是任何‘有钱人’才对。他也没有回答蓝伯庭的问题,却转而问道:“新人王的决战就在这里举行?”  “不错!一共四轮比赛,从第九层开始,最后决战在十二层顶层的紫金拳台,取决战紫金之颠的意境。”  张宇差点笑出声。紫金之颠?从蓝伯庭嘴里说出这四个字,笑话闹大了吧?  “怎么样?想不想马上就去看一看?那里才是你舞台哟。”蓝伯庭仍沉浸在自己的情怀中,问得意兴澎湃。  张宇很平静的反问:“第一轮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蓝伯庭看看手表“离现在还有四个小时。”  张宇吃了一惊!他确实没想到今天就开始比赛了。不过他的脸上仍然很平静,接着说道:“我还是先去休息休息吧。”  “也好。”蓝伯庭考虑到张宇作为参赛者的心理,颇为理解的点点头。  正说话间,小艇已经靠近游轮。这时候,有人从游轮上垂下舷梯,张宇第一个攀上去,然后依次是蓝伯庭以及一众保镖。接着便见几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满脸堆笑的拥了过来。  显然,这些人是认识张宇的。一见他率先攀上来,都禁不住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张宇对这些吸血鬼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感,此刻看到他们长嘘短叹、矫柔造作的丑态,不禁暗自皱眉,把脸扭向一边,心里却真是说不出的厌烦!  他的表情早被随后而来的蓝伯庭看在眼里,轻轻一挥手,立刻有一名保镖将张宇领去他的舱房,而蓝伯庭自己则同样满面堆笑的迎了上去。  &&&  &&&  &&&  &&&  &&&  &&&  &&&  也许大家都猜到了,这艘‘快乐王子’号实际就是一座流动的赌场。据说这种形式最早出现在澳门,一些实力较弱的老板由于无法与赌界大鳄们一争高下,所以另辟蹊径,发明了这种游弋于公海的流动式赌场。没想到却正巧迎合了人们‘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奇妙心理,立刻大获成功!很快,东南亚一些国家的富豪也纷纷效仿,一时之间,竟蔚然成风。后来,虽经由各国警方的联手打压,清除了几个规模最大、影响最广的势力,但流动式赌场终究还是屡禁不止,并且开始分化成两个极端,一个极端是小打小闹、偷偷摸摸,这些人在警察眼里是鸡肋,抓或者不抓都无关痛痒;另一个极端是越来越集团化、正规化,通常几大势力纠合在一起,而这些势力又都根深蒂固、人脉极广,再加之船上的客人非富即贵,所以往往连警方也感到相当头疼!有时甚至进退两难。  无疑,蓝伯庭的‘快乐王子’就属于后一种情形!  其实,‘快乐王子’号并不是蓝伯庭个人的私产。不过这也正体现了他高明之处!  以蓝伯庭的实力,独力打造一艘象这样的巨型豪华游轮并非难事。但他没有吃‘独食’,而是很精心地从周遭国家选择了一些极具实力且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合股做成此事。  这样一来,成本小了,风险降低了,同时又可以依靠其他股东的影响力,大肆招揽各国的达观显贵登船娱乐。如此不仅迅速拔高了知名度,而且也大大抬高了门槛,并且形成一定之规:平常等闲百姓,就算是爆发户,如果仅仅是有钱而没有一定身份的话,想上船来玩一玩,那都是做梦。不要小看蓝伯庭这一手,正是由于他这样的高定位再加上快乐王子号的特殊娱乐方式,才使得各方贵要趋之若骛,最后竟以能登上‘快乐王子’号娱乐数日为标志来评判一个人身份的高低!  作为职业赌场,快乐王子号除了具有各式各样能勾人魂魄的赌博游戏之外,还有一点其他赌场所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赌拳。而赌拳则以其特有的刺激和血腥列位诸多项目之冠。尤其是每年一度的新人王决战,更会把游轮上的‘娱乐’气氛推向高潮。对所有赌徒来说,那不啻为是一个节日。  新人王最后阶段的决战在快乐王子号上已经连续举办了三届。按照惯例,比赛从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也就是西方的圣诞节那一天开始,一共打四天,直至十二月二十八日,达到最高潮,决出新一年度的新人王。这四天将是快乐王子号在一年之中最热闹、也是最惊心动魄的日子。在此期间,赌拳的盘口将向全世界的爱好者开放,人们可以通过多种途径下注。据说仅仅是赌注总额很小的一个零头,就足可以够一个普通三口之家活好几辈子。  说实话,这些年‘快乐王子’已经为蓝伯庭钱挣了相当多的钱,说日进斗金,那都是小儿科!不过蓝伯庭仍然不能满意,原因却是他的一个夙愿:他希望从新人王中能走出一位世界拳王。真正的拳王!  迄今为止,前几届新人王的得主还没有一个能活过来年的春天。这与他培养世界拳王的初衷,相差实在太远了!  晚饭时分。  象往年一样,蓝伯庭及其他六位股东共同宴请一些地位最‘特殊’的客人,以感谢这些人一年来在诸多方面的支持,当然,一个大大的红包早已经准备好了。  由于这是自助形式的晚宴,所以大家都很随意,闲谈、轻笑、饮酒、品味美食,宴会厅内的气氛相当融洽和轻松。  蓝伯庭刚刚应付完一拨客人,独自坐在厅中一角,既没吃也没有喝,而是在等待张宇。刚才他差人去叫张宇,现在应该回来了。就在此时,一双貌美的姐妹花出现在他眼前。  蓝伯庭急忙站起身,笑道:“卡马里恩塔夫人,您真是越来越年轻了。如果不是我早就认识您,一定会误认为您和您的女儿是一对姐妹花。”  卡马里恩塔夫人的先生,也就是卡马里恩塔将军,是菲律宾军界要元,实权派人物。由于卡马里恩塔夫人早年曾留学中国,精通汉语,所以蓝伯庭直接开门见山,没有叫翻译。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卡马里恩塔夫人听到蓝伯庭的一番恭维,自然极为受用,不过,她关心的却不是这些。  “蓝先生,您不是已经答应请张宇先生参加宴会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他?”卡马里恩塔夫人的声音很优雅,也暗含了几分责备。自从看过张宇的比赛以后,她和女儿同时对张宇着了迷,一心想见一见‘真人’。  蓝伯庭暗自叫苦,之前已经先后有几拨人在探问此事,他好不容易才一一打发走,现在又来了这对宝贝母女。别看蓝伯庭身为一方豪强,却要在官僚太太面前卑躬屈膝、满脸陪笑,此时的样子,还真有些滑稽呢!  蓝伯庭打起精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正要把刚才的解释再重复一遍,很巧,去找张宇的人已经回来了,不过却仍旧是孤身一人。  只见那人在蓝伯挺耳边低语几句,便自退开,再看蓝伯庭,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了。原来张宇以静修为由,不肯参加晚宴,甚至连晚间的比赛也很有可能不看了。  这小子,玩什么玄虚嘛?如此重要的宴会,说不来就不来了,让自己如何下台?!蓝伯庭再次叫苦,脑筋却飞转,急想解救的说辞。  谁想就这么一耽搁,卡马里恩塔夫人聪明、伶俐的女儿已经看出蹊跷,轻轻哼了一声,言下之意:亏你一个大老板,说话不算数!还要不要脸?  蓝伯庭哪儿受得住这个?脸腾的就红了!不过俗话说得好:急中生智。蓝伯听这么一急,真就急出了办法。  “卡马里恩塔夫人,张宇今天确实来不了。不过您不用着急,我马上就会作出解释。”说到这里,他迈步走到宴会厅中央,然后高声说道:“诸位,请先安静一下。”  随着他一声清喝,宴会厅内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  蓝伯庭继续说道:“本来我已经答应几位朋友,今晚让本次比赛夺标呼声最高的张宇来这里,与大家共进晚宴。但是由于刚才练功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小意外,所以他不能来了。在这里,我仅代表张宇向诸位表示道歉。不过我想大家也能体谅张宇的苦衷,他后面还有比赛,如果不尽快调理好,后果将非常危险。”  蓝伯庭的话其实很含混,什么意外呀,调理呀,都没有说清张宇到底怎么了?不过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就是要大家去猜、去想,去尽情发挥!  果然,蓝伯庭话音刚落,厅内顿时嘈杂声再起。有几个心眼活络的人已经坐不住了,他们相当清楚这条消息的含金量。  张宇是什么人?夺冠的大热门!他因练功受伤而无法参加宴会,可想而知,伤得不轻!这个新闻如果传播出去,一定会惊天动地!不知有多少提前押了张宇的人要跳楼,又有多少人会改变主意?不过不论如何,这条消息都够得上‘一字千金’四个字啊!  眼见有几个人神色匆匆的溜出宴会厅,蓝伯庭不禁有些得意。本来他就在为张宇的赔率过低无法挣钱的事情而发愁,现在好了,有这几个傻冒出去充当冤大头散播消息,上当的人一定不在少数!  谁知就在这时候,美丽、可爱的卡马里恩塔夫人又多事了“蓝先生,哈里森。鲍伯教授是我的好朋友,他是美国最权威的外科专家,我可以把他请来为张宇先生进行治疗。”  蓝伯庭哪能听从她的建议,微微一笑,阻止道:“卡马里恩塔夫人,您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依我看,不用烦劳哈里森。鲍伯教授。”  “为什么?”卡马里恩塔夫人颇感吃惊。  蓝伯庭又笑了笑,很神秘的说道:“张宇正在用中国传统的秘法对自己进行治疗,相信很快就能够恢复。”  “哦!”一听到‘传统秘法’几个字,卡马里恩塔夫人的脸上立刻流露出神往的表情,不止是她,厅内所有的人都由衷的发出一声惊叹:张宇这个人,简直太神奇了! 第六十六章盘口 十二月二十五日,晚七点三十分。  虽然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但快乐王子号九层的擂台大厅内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常。不过大多数人谈论的话题却与今日的比赛无关。  “大哥,你知道没有?张宇受伤啦!”一个黑瘦子向一个白胖子如是说道。  “知道。”白胖子面色凝重“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听说张宇已经不能下地了”  由于黑瘦子和白胖子二人并无忌讳,所以说话的声音特别大,立刻将身边几个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下不了地?这么严重?!大哥,这消息可靠么?”黑瘦子又问。  “切!我一哥儿们在饭桌上听蓝大先生亲口说的!你说能有假?”白胖子撇了撇嘴,就这么个工夫,又有几人聚拢过来。  “那也不一定!没准就是谁放出的烟幕弹。你没见张宇的赔率吗?再不出点假消息,庄家怎么挣钱?”黑瘦子据理反驳。  白胖子被黑瘦子说得有点动心,想了想,又摇着头道:“不会吧?蓝大先生如果敢散布假消息,以后还混不混这行?再说,以他的为人也不太可能。”  “哎哟,我的傻哥哥,人家到时候可以说张宇在比赛前把伤治好啦。很简单一个理由就能堵住你的嘴。现在这世道,人心都黑了黑,就算蓝大先生平时装得再象个好人,可要在关键时候坑你一家伙,那就够你喝一壶!”  白胖子本来就疑神疑鬼、拿不定主意,被黑瘦子这么一说,更加心绪不宁!“是啊,我也正琢磨呢,后面该怎么押?”  “大哥,你不是说已经都押在张宇身上了吗?”黑瘦子诧异。  “我这次专门带了一百万押拳王,目前只用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还没来得及下注。”  “哦。”黑瘦子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大哥,这儿的规矩是比赛一旦开始,拳王的盘口全停。你可要抓紧时间作决定了。”  “是啊,现在还有不到三十分钟唉!难办啊!先看看再说吧。”说着,白胖子拍了拍黑瘦子的肩膀,然后急匆匆离开。再看身边那些侧耳听消息的人,早就跑的没影啦!  与此同时,蓝伯庭正在办公室中向几个贵宾朋友作耐心的解释“你们放心,小宇的伤不严重,我打包票,绝不会影响后面的比赛。”那几人见蓝伯庭说得斩钉截铁,也就放下心来,起身告辞。  送走客人,蓝伯庭终于喘了口匀气。他已经连续接待了五拨客人,接受同样的询问,回答同样的问题,虽不用动太多脑筋,但也是很费神的事情。就在这时候,又有人敲门。  他急忙正襟危坐,高声道:“请进!”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自己人。“蓝总,张宇先生已经决定不看今晚的比赛了。另外,他希望咱们不要再去打搅他。”  蓝伯庭先点了点头,然后摆摆手。门口的人很识趣,立刻退了出去。  别说,张宇这孩子确实很懂得配合!蓝伯庭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电脑的显示屏中映出了他浅浅笑意。  其实连蓝伯庭自己也没想到,他刚才灵机一现的一句话竟然‘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了超乎想象的轰动。  不过更加有趣的是,张宇受伤的消息竟然最早出现在互连网。也就是刚才那顿豪华盛宴还没有结束的时候,网上几个投注站点的论坛相继贴出了相关信息,并且立刻成为最热门的帖子,但是接下来的发展出乎了蓝伯庭的预料。  先是有几个措辞激烈的跟帖,认为散布消息者用心险恶。接下来,大多数人都认同了这种观点,声讨声四起,更有人扬言要惩戒制假、传假者。于是这样一场事关千、万人腰包的风波眼看就要化为一出闹剧。  但事情的结果却并非如此!  与互连网上的声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新人王战拳王的盘口风云突变!  蓝伯庭欣喜的发现,到目前为止,张宇的赔率已经一路飚升到1。5:3。0,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而且还有继续向上的势头。  很多事情也许就是这样,不要看表面,往往表面上喊得最凶的人心里才最没底!特别是那些赌徒!  其实赌博的人都怀有以小搏大的侥幸心理,大家知道,押热门不挣钱。尤其象张宇这样的大热门,其本身实力就已经只能用‘恐怖’两个字来形容,偏偏手气又出奇的好,竟然抽到‘黄道’上上签,跳过第一轮比赛直接进入八强。  没有天理啊!  所以才会生出这样一个怪现象:明明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表示不相信张宇真的受伤,但是从下注的结果看,有相当一部分人动摇了,或者说动心了。也许很多人都会这么想,反正我的钱不多,输掉也无所谓,万一能赢可就发了。但他们哪里知道,这正是庄家渴望的心理,因为庄家赢的就正是这些看似‘小’的散户们的钱!  蓝伯庭在办公室中坐到了七点五十八分,其间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上面显示出赔率的最新变化,到七点五十九分,几经浮沉的赔率终于稳定下来,达到1。8:2。3,蓝伯庭抓起电话,迅速拨出一串号码,然后下达了简短的命令:“下注!”  又过去半分钟,电脑屏幕经过了三次刷新,之后,人们赫然发现:赔率发生了巨变!竟然由1。8:2。3一下子狂跌到1。4:3。3。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一变化,并且猜到是庄家出手了,不过此时后悔已根本来不及,再者,这样的结果比起原先的1。0:10。9更容易让人接受,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就这样,时钟的摆针在人们的猜测与议论声中悄然跳过八点。至此,新人王战最大也最刺激的盘口---拳王盘,终于尘埃落定!  客观的说,第一天的比赛虽然缺席了张宇这样一个极具号召力的重量级拳手,但观众的反响还是相当热烈。  的确,来自九个国家的七对拳手,水平非常接近,正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只有水平接近,对打起来才会扣人心弦、精彩纷呈!不仅如此,第一天的比赛也创造了两项历史性记录:第一,七场的平均用时超过了十五分钟,这在高水平的比赛中极为罕见!第二,在其中第五场,蒙古诺尔布对阵韩国李东正的比赛中,出了两条人命。  此时,细心的朋友也许会有疑问:一场比赛怎么可能出两条人命?难不成两名拳手双双毙命了?  其实不是。诺尔布与李东正都坚持到了比赛最后,谁也没有死,真正死的两个人是一对来自日本的老年夫妇。  原来,由于当时现场的气氛过于激烈,这对夫妇中的妻子因禁受不住强烈刺激,突发心脏病,一命呜呼了!而她老伴见妻子突然辞世,一时气血上涌,诱发了脑溢血,本来还有救,不过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拳台上,无人顾及台下,被耽搁了二十多分钟,直到比赛结束,大家松下气来,才发现这个奄奄一息的老头子,可是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新鲜!拳手没死、观众倒死了,真他妈邪门!”  因为负责处理这个意外事件而被搞狼狈不堪的蓝伯庭,最后竟气得骂出了这样的粗口。其实也难怪他失态,本来这件事轮不到他管。因为那对客死的老夫妇是快乐王子号一个日本股东的关系,据说是日本一个很有些实权的政客的父母。可是偏巧此时那个日本股东不在,而蓝伯庭又对比赛总负责,所以这个屎盆子就义不容辞的扣到了他的头上。  不过蓝伯庭在骂出刚才那番粗口的时候,也表达了另外一层意思:他对今晚的比赛有一些失望。  此前,新人王战在清莱阶段的比赛,蓝伯庭看得很少,算起来也就是张宇打的那两场,因而那时侯对拳手们的整体实力并不了解。  但今天就不同了,他从晚上八点钟开始一直到子夜十二点,七场比赛每一场都认真看下来。说实在的,给他最突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泄气!  蓝伯庭举办这样的比赛,初衷也许象很多大佬一样,只是为了赚钱,但是当他真正赚到钱后,就自然而然生出了更高的追求。他想培养自己的拳王,中国人的拳王。他甚至一直有这样的想法:组建一支华人乃至全亚洲的豪华战队与欧美列强对抗,并希望以此打破欧美拳手垄断顶尖级别比赛的格局。  目前,这支战队已经有了核心人物,仿佛在一张白纸上画好了红花,现在缺的就是陪衬红花的绿叶。  经过蓝伯庭仔细观察,发现今天的十四名拳手中,只有一两个勉强算得上一流,其他人不要说张宇,就是被张宇干掉的平猜,也可以稳赢!所以此时他倒有些后悔,当初真不该安排平猜和张宇对决,否则的话,又何至于折损一员虎将?!于是他又开始埋怨张宇,这小子也是,出手就没有活口,忒黑!    就在蓝伯庭长嘘短叹、感慨万千的时候,大厅中的比赛已经偃旗息鼓、全部结束。  此时,赢了钱的人纷纷兴高采烈的用手中的收据兑取现金,而输钱的人也没有散去,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开始讨论如何回本。接着,那些赢了钱而且已领到现金的人们也加入了讨论的阵营,并开始因为立场不同而出现争执。  争论的焦点主要还是新人王的王冠最后花落谁家。由于八强中除张宇外的其他七名拳手已悉数亮相,所以大家心里基本都有了‘底’。不过,就真象俗语中说的那样: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竟然有超过半数的人已不再看好张宇。理由也很简单:耳闻不如一见。  毕竟,张宇只是在传说中如何了得,至于真实水平,很多人并没有亲眼得见,况且今天这么重要的比赛、如此好的一个窥探其他拳手实力的机会,他连面都没敢露,再联想到其赛前受伤的负面消息,就更加地可疑!人们最多的疑问就是:“张宇行不行啊?”“这小子不会是骗子吧?”“他怎么可能比今天这些人还厉害?不可能!你当他神仙啊?!”  当然,也有少数人坚持真理。这些人都看过张宇的比赛,对于他杀死平猜的恐怖手法至今仍记忆犹新,并深感不寒而栗。  他们通常的反应是很不屑、很轻蔑的撇一撇嘴,然后很奇怪的问:“你们知道十二月二十五号是什么日子吗?”  废话!圣诞节谁不知道?!  大家点头。  于是他们再问:“那么,你们知道张宇今天为什么没有现身吗?”  还是废话!这本来就是众人讨论和猜测的话题,谁又可能知道真正的内情?  大家当然摇头。  “这个道理很简单:因为魔鬼不敢在圣诞日出来捣乱,否则就要遭雷劈。”  这是个比较奇怪的解释,听起来怎么有种土洋结合的味道?  大家将信将疑,还是有人忍不住问:“见鬼!你的意思是张宇?”  “对!你说的很对!明天你就能见到鬼了。因为张宇就是魔鬼!”  十二月二十六日,晚七点三十分。  快乐王子号游轮第十层大厅人满为患,中央擂台周围更是挤得水泄不通。这些人已不止是昨天那些赌客,还多了一些才匆匆赶来的客人。由于这些人的加入,使得原本就比九层大厅略小的十层大厅显得更加拥挤。  蓝伯庭听到敲门声,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监视器上挪开,喊了声“请进。”  刚才,他一直通过监视器在十层大厅的人群中寻找那些曾经熟识的身影。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在今天新登船的‘游客’中,颇有几个‘骨灰’级玩家。他不仅认识这些老不死的家伙,而且跟他们还都曾经是朋友。之所以说‘曾经’,是因为他们已经至少有十多年没见过面了。  说实话,新人王战蓝伯庭已经搞了很多年,可哪一年这些老东西也没露过面。今天是怎么了?难道猫儿们都闻到了腥味?  “伯父,您找我?”随着门被推开,张宇轻步走进来。他外面罩了一身宽大的宝蓝色运动衣裤,从略微敞开的衣襟中,隐约显现出健硕的胸部肌肉。  蓝伯庭笑着站起身“是啊,你一藏就是一整天,几乎所有的人都来问我,你到底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所以要见一见你。怎么样?已经准备好了吗?”  张宇也笑了“我一直在努力适应海上的生活,现在已经好多了。”  “你晕船了?”蓝伯庭骇然变色。  张宇摇了摇头,简单解释道:“人在海面上的感觉和陆地截然不同,忽略这一点,后果将会致命。”  蓝伯庭这才舒了一大口气“没事就好。小宇呀,你是不知道,现在你已经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昨天就有人问,说张宇为什么没有参加晚宴?是不是耍大牌,看不起客人们啊?我说当然不是,你因为受了一点伤,需要集中精力治疗,所以不方便出席公共场合的宴会。这样一说虽然暂时把那些多事的家伙敷衍过去,不过,小宇呀,一会如果有人问起来,咳,你应该知道怎么回答吧?” 他绕了半天的***,终于在最后道出真实意图,脸上的表情已经相当奇怪了。毕竟,象今天这样当面教唆晚辈瞪眼说瞎话的事情他也不是常干嘛。 张宇暗感好笑,脸上却仍不卑不亢,微微颔首说:“我知道,这件事您尽管放心。伯父,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先去热身了。”张宇的比赛被安排在第一场,所以他必须提早热身。  “没事了,你去吧。”蓝伯庭摆了摆手。既然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清楚,就没有必要再强留住张宇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毕竟,大战已迫在眉睫。  张宇再次颔首,转身就要离开。蓝伯庭却突然开口叫道:“小宇。”  张宇回过头。  “如果可以的话,出手是不是能稍微轻一点。我知道,这样要求对你很不公平。不过,我希望那些打进决赛的人都活下去。我需要他们。”很明显,蓝伯庭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自觉理亏,所以底气并不很足。  没想到张宇答应得很爽快“没问题,我能做到。” 在过去的二十几个小时里,他主要考虑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遏制隐藏在自己体内的那个恶灵,现在,似乎已经有些办法了。  蓝伯庭满意的点点头“你去比赛吧,我给你准备庆功酒。” 张宇微微一笑“庆功酒么?我看还是留到最后一天喝比较合适。”说完,身形一转,消失在门口。 第六十七章不杀 十二月二十六日,晚七点五十分。  快乐王子号第十层。 一直在大厅中回荡着的舒缓、优雅的舒伯特小夜曲突然转变为强劲的迪斯科音乐,与此同时,大厅中央六角拳台的上方,灯光骤明,将百十平米大小的拳台照耀得如同白昼,紧接着,从六根台柱中分别涌出了六色彩烟,并且很快就融合为一体,形成一道彩色屏障,将拳台阻隔在人们视线之外。  此时,所有的客人都已经停止闲谈,将注意力转移到大厅的中央。大家知道,比赛前的热场艳舞就要开始了。  在比赛前加演一场十分钟的艳舞是几年前蓝伯庭的大胆构想。最初,这个提议遭到了几乎所有股东的反对。大家的意见惊人一致:能够登上快乐王子号的客人非贵既富,总之,都是上流社会的成员,如果增加这种低俗的表演,一定会引起客人的强烈反感,后果不堪设想。  蓝伯庭对这些意见嗤之以鼻! “上流社会?越是上流社会,骨子里才越脏!你们以为这些人到咱们船上来干什么?欣赏高雅艺术?开玩笑!我告诉你们,这些人,就是来寻找刺激的!” 当蓝伯庭振振有辞的作出这番貌似愤青的陈述之后,在场的股东都哑口无言了。他们整天和上流社会的人打交道,心里很清楚,那些人,骨子里确实烂得一塌糊涂。当然,也有个别人坚持己见,但是在蓝伯庭强大的说服力作用下,反对声音变得微不足道。于是,艳舞表演正式登上了台面。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节目一经推出,立刻受到空前欢迎!超过九成客人觉得不过瘾,强烈要求延长时间。  “一分钟也不延长!这种东西就胜在短小精悍,一长就不值钱了。再说,这次让他们过足了瘾,下次谁还会再来?”蓝伯庭再一次用他特有的商业头脑征服了全部股东,于是艳舞表演的时间依旧是十分钟,没有延长。  犹如冰块在水中融化,彩色的烟幕渐渐变淡,渐渐散开,烟雾中隐约露出四个苗条曼妙、舞动着的身影。身影越来越清晰,那种逐渐实体化的感觉,仿佛从虚空而来,现身人间的天使。  人们终于看清了,出现在舞台上的分别是黑、棕、黄、白四种肤色的四个美女。她们身着紧身衣裤、长发披肩,在劲曲中边热舞边靠近台边,最后攀住围栏绳索,开始有节奏的脱下身上的衣服,然后一件件抛到台下,每一次抛飞都引起一阵哄动,这个游戏最精彩的环节在于美女们的最后一件衣服。如果谁能抢到内裤,将有幸和美人共度春宵。最后的结果确实比较遗憾,四条内裤,只有黑人美女那条完好无损,其余的都被撕成了碎片。  接下来,四个寸缕未着的美女分别勾住身边的绳索,开始裸舞表演。她们极尽所能,做出各种令人血脉贲涨动作,一时之间,波涛汹涌,乳浪翻腾,再一次将大厅中的气氛推向高潮。  不知不觉中,时针已指到了八点的位置。迪斯科舞曲嘎然而止,大厅内的灯光除拳台上方外,其余悉数关闭,而裸舞的美女们都自觉停止了动作,四散消失在黑暗中,只余下空荡荡、亮得耀眼的拳台。这时候,一个衣冠楚楚、主持人模样的家伙健步走上来,扬声说道:“诸位,今天是新人王战决战阶段的第二轮比赛。即将进行的第一场,由昨天胜出的泰拳高手耐栋对阵本次比赛最后亮相的中国功夫张宇!”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身形瘦长的泰国人已挥舞双臂跑上拳台,他连续做了几个刺拳和劈腿的动作,立刻赢得满堂喝彩。  主持人趁热打铁介绍道:“率先出场的这位就是泰拳高手---耐栋!耐栋号称‘穿云鹰’,战绩十五胜一负,有一次失手打死对手的记录。他是公认的泰拳拳王未来的接班人。”  也许主持人最后的介绍确实过分,听得耐栋脸上也露出尴尬的表情。  主持人意识到这个小小失误,立刻补救:“接下来准备出场的是中国功夫高手---张宇!大家欢迎。”  很明显,他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因为当他准备介绍张宇绰号的时候,突然发现手中的小卡片上只写了两个字:魔鬼。这算什么绰号?好说不好听嘛!不过主持人还算相当机灵,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继续介绍道:“张宇号称魔鬼杀手。以往战绩十战九胜一平,有五场直接杀死对手的记录。是本次比赛最大的夺冠热门!”念到这里,主持人心里也是一哆嗦!是啊,有这样的‘战绩’,难怪会被人称作魔鬼,不过从现在起,魔鬼的称号就成为历史啦!魔鬼杀手,嘿嘿,可是比魔鬼更高一筹咯。而此刻,台下观众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如魔鬼一般恐怖的张宇,到底是谁与他战成了平手?  张宇低垂着头,一步步在人丛中穿行。人们已猜到他的身份,自觉闪开一条胡同,任凭煞神径直走下去。  张宇跳上拳台,并不停顿,脚尖轻点,接着纵身一跃,飘然翻过绳索围栏。几个动作在转瞬间一气呵成,干净利索!立刻引来尖叫声浪。再看张宇,已脱下运动外衣,露出一身雄健的肌肉。只见他把外衣丢在一旁,再扬起头时,浑身上下陡然散发出一股舍我其谁的无匹霸气!虽然比赛还未开始,但对面的耐栋已生出感应,不自觉的变换两次身形才稳住情绪。而拳台外的观众,早看得如醉如痴了。  此刻,最为不堪的就要算台上的那个主持人。他身处风暴中心,受到的刺激也最严重,愣了半晌,才颤颤巍巍道:“本次比赛主旨是以武会友,请在比赛中点到为止,不要伤人性命。”显然,他这番话是针对张宇而言的,说完之后,不等张宇的‘滚’字骂出口,便一溜烟跑下台去了。  张宇从主持人落荒的背影处收回目光,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耐栋身上。而眼中的神态已明白的告诉对方:你,不堪一击!  原本安静下来的大厅突然又沸腾了,人们疯狂呼号起来,张宇和耐栋两个名字在喊叫声中此起彼伏,最后以少数女性超高难度的尖叫达到高潮。当然,这些尖叫声都奉献给了她们心目中的偶像---张宇。  耐栋再一次变换身形,屏气凝息,收缩瞳孔,看样子是准备进攻了。  在比赛之前,耐栋确实有些怯战。他虽然没有观看张宇和平猜的比赛,但是平猜的尸体却看得真切,形状可以说极其惨怖!其实刚才主持人说的也没错,他现在确实被人们誉为泰拳拳王未来的接班人。不过那是在平猜死掉之后。之前,这份荣誉属于平猜。尽管嘴上有一万个不服,但是凭心而论,他还没有战胜平猜的自信,百分之一的把握都没有!所以更不要说杀死平猜的张宇。不过,俗话说得好:是可忍,孰不可忍!张宇轻蔑、傲然却又充满挑衅的目光实在欺人太甚!面对这样的目光,任何有血性的男人都不会选择退缩。耐栋当然有血性,所以被激怒,出手了。  耐栋号称‘穿云鹰’,顾名思义,一定擅长凌空搏杀的技巧,再考虑到他的身高和体形,这个推断就显得更加合理。张宇知道,凌空搏杀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距离!只有保持相当的距离,才能在身体腾空时把攻击的威力发挥到极至。所以在耐栋快速接近的过程中,张宇不仅没有后退,反而踏着一种奇怪的步子迎了上去。  此时,如果小武就站在蓝伯庭身边,一定会惊呼:七星逍遥步!  的确,张宇踏出的正是七星逍遥步中的步法,名曰量长为短。这种步法同张宇之前使用过的‘缩地成寸’正好相互对应,其作用是给对手造成快速前进的假象,从而迟滞对方的进攻。  不过可惜得很,小武并不在蓝伯庭身边,所以蓝伯庭也只能象其他观众一样,在揪心之余,大感莫名!  张宇看上去走得挺急,可是几步下来却没有出去多远。他在干什么?玩杂耍?  其实这些人哪里知道,在他们看来颇有些滑稽的步伐,给耐栋造成的视觉冲击却无比真切!而这才是中华功夫的高深之处!  所谓量长为短,套用现代词汇,其实是一种给对手造成视觉误差的高级战术!作用虽与假动作相仿,但是难度与迷惑性却是一般假动根本作无法比拟的,所以称之为‘高级’!  耐栋果然被张宇‘伶俐’的反扑所迷惑,不得不放弃了最初凌空强攻的意图,迅速将攻击点转移到地面。  耐栋的身高应该不低于一米八,这样的身材在泰国人来说已经相当高,不过这一次他的对手却不是泰国人,而是无论从身高还是体形都占有优势的张宇。耐栋很聪明,在自己一贯强项突然变得荡然无存的时候,并没有惊慌无措,而是立刻展现出了自己的另一项优势:快!  耐栋连续几次的刺、摆拳接侧踢,速度都非常快!而且连贯性极好。再加之拳脚极为硬朗,使得张宇在几次硬碰硬的接手中都吃尽苦头。  真疼啊!不过好在他总算勉强应付下来,否则一定早被打花了。  其实耐栋也很疼,而且心里苦闷得要命!眼看着第一轮进攻就要徒劳而返,他几乎想要放弃了。  的确,张宇的反应、速度以及抗击打能力都不在自己之下,防守更是滴水不漏,无懈可击。面对这样一个强大无匹的对手,他真的感到回天乏术!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气馁!一向刻苦的训练早已造就了耐栋坚韧的性格。是啊!自己最擅长的攻击手段还没有施展出来,又怎能轻言放弃?  一念及此,在虚踢一腿之后,耐栋借回荡之势,身体迅速后撤,期望藉此拉开与张宇的距离,好施展凌空攻击的必杀手段。  见到耐栋后退,张宇大喜!他一直就等耐栋后退,已经等得很辛苦!  自从推断出耐栋的拿手绝技后,张宇就已制定好相应对策:不给对手施展绝活的空间,然后等待时机,等待对手出错。  其实按照他的本意,倒宁愿给耐栋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当一个拳手水平上升到一定高度之后,就不再过分的把胜负放在心上。他们更加注重过程,渴望与更强的对手对决并且希望他的对手能够充分甚至超常发挥,只有这样才能使他在对决过程中真正感到满足。这是一种求败的境界,是由术向道的转变。  不过这样做法也会有风险。  一旦二人各展所能、毫无保留,死伤在所难免。张宇当然对自己有信心!但是,他却担心失手打死耐栋。  之前,张宇已答应蓝伯庭手下留情、不再杀人,这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就是他必须抑制自身的杀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体内的那个恶灵的邪气得不到补充,当然,他最大的愿望是那个恶灵永无出头之日!  耐栋的后退使张宇看到了胜机。  俗话说:无欲则刚。  欲望是美女,也是毒蛇。她可以使人们迷失,以至疯狂;可以使人忘乎所以,甚至铸成大错!  耐栋的欲望是取胜。  要想战胜面前强大的敌人,他只有一条路可走:全力施展自身在空中的攻击优势。也许,只要一轮急攻就能取胜。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先创造好条件---拉开与对手的距离。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耐栋只有后退。  当然!这是张宇早就算定的,也是他硬拼了十几记拳脚苦等而来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张宇当然不会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就在耐栋堪堪退后之际,他已合身扑上,速度之快,令人乍舌!如果小武在场,一定又会惊呼:缩地成寸!  没错,缩地成寸!张宇已经把七星逍遥步应用得出神入化!  耐栋见张宇如影随形的跟过来,心中大惊!不过,他毕竟不是浪得虚名。竟然在后退过程中急急踢出又快又刁的一脚,目标直取张宇肋下。  这一脚其实还是虚张声势,目的就是要迫开张宇。  张宇当然不会以身犯险去用身体硬扛耐栋踢过来的右脚,但也不想就这样被甩脱。他猛然提气,身形奇妙一转,竟然超过了耐栋的飞腿,切入近身。同时,左手已扣上他的肩膀,借旋转之力使了一个卸字诀,竟将耐栋的肩膀摘得脱了臼,接着,右肘借身体的惯性猛撞在他的胸腹部。  只听一声惨叫,耐栋仰面摔倒!  是啊,既然无法取胜,这样的失败已经可以相当满意。耐栋一边惨叫,一边暗自庆幸。  此时,由于张宇一连串快到极至、妙到颠毫的动作吸引了全体观众的注意,看得人们目瞪口呆,以至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喝彩。倒是耐栋的惨呼声唤醒了众人,于是,叫骂、呼喝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好样的,张宇!快补一脚,别让站他再起来!”  “干!去踢暴他的卵子!靠,错啦,踢暴他的狗头!魔鬼杀手,我爱你!” “好啊,好啊,我就知道押这小子错不了的,他根本就不是人嘛!哎,张宇,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啊,最后解决!”    面对众人的催促,张宇倒没什么,耐栋已经先急了!  他挣扎着用左手拼命拍打地面(认输了),生怕动作慢一点就被那个变态的家伙冲过来再补几脚,那样就真是冤死了。  就在这时,最开始的那个主持人已经抢上擂台,插身在张宇和耐栋之间。他很恭敬的向张宇做了个下台休息手势,接着就俯身查看耐栋的伤势。  谁知张宇并没有听从安排,反而走上去蹲在主持人身边,然后在众人睽睽注视之下,一手按住耐栋的肩,一手将他的臂膀向上用力一推。  又是一声惨叫!不过这一次叫声过后,耐栋的肩膀便又能活动了。干完这一切,张宇也不理会主持人不解的眼神以及耐栋脸上感激的表情,甚至没有象其他胜利者那样挥舞双拳绕场向观众示意,就那么默默转过身,一个人径直走下台去。仿佛这里并非喧嚣的赛场,而是寂静的森林。只有他一人的森林。  蓝伯庭看着张宇的背影在监视器中渐行渐远,慢慢消失,长长喷出一口云雾,觉得这个年轻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六十八章不伤 十二月二十七日,晚七点五十五分。  当快乐王子号游轮第十一层大厅的脱衣艳舞表演正进入到高潮的时候,位于十二层顶楼的蓝伯庭办公室中,蓝伯庭和张宇两个人却在安静的看录像。  录像的内容是前些天的几场比赛,而几场比赛的主人公又都是同一人。  诺尔布,一个来自蒙古的彪形大汉,也是张宇今天的对手。尽管张宇并不认为这个对手有多么强,但录像看得还是很认真。  须臾,录像中的比赛结束。结果和前几场一样,诺尔布苦战胜出。  “怎么样?看出什么门道没有?”蓝伯庭点了根烟,笑着问张宇。  “顽强。”张宇惜字如金。  “哦,是吗?你再看看。”说着,蓝伯庭将录像倒回刚才的一场比赛,然后回放。  那是一次突袭,诺尔布的对手在一连串假动作过后突然移动到其左侧空档,然后以右腿高侧踢攻击诺尔布后脑。显然,这一战术在平时进行过专门训练,运用得相当熟练,一系列动作不仅连贯,而且速度惊人。诺尔布当然避无可避,轰然中招。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他的对手万分惊讶!诺尔布只是踉跄着脚步晃了晃脑袋,就又投入战斗,居然没事啦。  “这个人有不可思议的抗击打能力。”蓝伯庭总结说,然后又重放一遍录像,最后将画面定格在攻击者踢中诺尔布的瞬间,问道:“如果被踢中的人是你,结果会怎么样?”  “我不会给对手这样的机会。”张宇面无表情。  蓝伯庭笑了。这就是所谓高手的骄傲,在他们眼里,对手永远是白痴。  谁知张宇却突然补充道:“如果真的被踢中,生还的希望很渺茫。”  蓝伯庭顿感老怀大慰!这才是他要的答案嘛。张宇的话无疑已承认了诺尔布的实力。他随即指着屏幕说道:“我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您要我怎么做?”张宇率直问。  “不要伤他。”蓝伯庭样子很认真。  这一次张宇笑了。  “同样的话您昨天已经说过。我觉得我做的还可以。”  “不能象昨天那样!”蓝伯庭断然反驳。“已经有人反映昨天的比赛过于虚假,甚至怀疑是我从中做了手脚。所以今天的比赛要打得激烈,但同时又不能伤到诺尔布。”  实在离谱的要求!既不能输,又不能伤人,还要打得激烈?这样的进程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了?诺尔布也不是泥巴捏的呀!  面对张宇划满问号的眼睛,不等他开口,蓝伯庭便解说道:“我知道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但对你来说,完全可以实现。况且诺尔布这个人确实有大用,他的绰号叫‘不倒翁’,用咱们中国人的话说就是‘滚刀肉’,蒸不熟煮不烂,难缠得很!我想用他来对抗哈里斯,想来应该能起到奇效。”  “不是说由这一届的新人王对抗哈里斯么?您的意思是,要让诺尔布夺冠?”张宇大惑不解!  “不,不是。”蓝伯庭笑着摆摆手“新人王的称号你还是要拿地,最后和哈里斯决战这道大梁也需要你来挑。我的意思是,让诺尔布和哈里斯先打一场,如果哈里斯不能速胜,体力消耗必然巨甚,之后你再出手,胜算就大很多嘛。”  想必蓝伯庭对这个计划运筹已久,所以说出来的时候,脸上不无得意之色。张宇反而更加糊涂了!是啊,象哈里斯这样的拳王,能来打一场就已经算是很给你蓝伯庭面子了,怎么可能连续打两场?傻子都知道这是车轮战术嘛。  “伯父,您这样安排,哈里斯能同意吗?”张宇试探问道。  “由不得他!”蓝伯庭把手一挥“在新人王之后,我又组织了一场亚洲与欧美的擂台赛,已经指名要哈里斯做欧美战队的擂主,如果他不愿应战,以后也不要再作什么拳王了。小宇,这一次我可是破釜沉舟了,我就是要通过这一届擂台赛向全世界宣告,亚洲一样有顶级好手,一样可以组织最强的拳赛!”  蓝伯庭说得很激动,看得出来,都是肺腑之言。的确,这些年他没少受欧美豪强的鸟气。就拿新人王比赛来说吧,他的初衷本来是搞一场全世界规模的新手争霸赛,可谁知欧美拳手根本不拿正眼加他这比赛,以至于最后的结果是亚洲拳手占据主流,在亚洲以外的范围,只有一些经济不发达地区的拳手肯来‘淘金’,而真正意义上的那些好手则应者寥寥。搞到今天,他这新人王战倒越来越象亚洲人的比赛了。其实蓝伯庭一直憋着劲儿将新人王赛的声势搞大,怎奈何连续几届的新人王得主就象黄鼠狼下耗子,一茬不如一茬,直到遇见张宇,才又重新燃起了他心中的希望之火。  想通这一层,张宇自然能够理解蓝伯庭的苦衷,不过,他还有一点疑问。  “伯父,据我所知,这样的比赛都是一对一对的单打,最后再计总比分,怎么还能车轮战?”  “小宇呀,这个你就外行了。你说的那叫对抗赛,每个人只有一次比赛的机会;而咱们要打的是擂台赛,胜利者有继续比赛的权利。当然,他可以选择继续打、也可以选择休息,不过前提是后面必须还有其他队友。两者截然不同啊!”  张宇恍然大悟,却突然转而问道:“武文启现在哪里?”  “文启吗?哦,现在正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强化训练,你不要急,再过几天就可以见到他了。”  果然不出所料!看来小武也被蓝伯庭绑上了这驾战车,这样可好,真成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了!  蓝伯庭好象想起什么事,突然抬手道:“对了!有两个好消息差点忘记告诉你。一个是你送给我的那块翡翠原石已经请专家鉴定过,初步估价在一千万美圆以上,如果雕刻成工艺品,价值会更高。我已经决定把它作为亚洲和欧美擂台赛的最高奖励。并且找好工匠昼夜赶工,让他们以你的拳头为原形,雕一个一模一样翡翠拳头。怎么样,有信心把它夺回来吗?”  “当然!”张宇笑了,接着问道:“第二个是什么?”  “据可靠消息,昨天夜里大陆警方在扫黑行动中对郑氏集团各地的分公司进行了大肆搜查,还抓了不少人。”很明显,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蓝伯庭的神色变得有些异样了。  张宇心中大动!急忙追问:“抓到郑晓龙没有?”  蓝伯庭摇摇头“我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具体情况还要再等一等。对了小宇,我记得你一直在找郑晓龙的麻烦,这一次,大陆警方倒是与你不谋而合了。”  张宇哪儿还听不出异样的味道?蓝伯庭是话里有话,分明怀疑自己和警察有牵连呢。  于是张宇将自己对付郑晓龙的几次行动一一道来,当然,其中漏掉了有关叶朋的一切内容。他最后说道:“其实郑晓龙在俄罗斯的军火库出事以后,郑氏集团就已经岌岌可危了。而龙哥后来站到我这一边,起了决定性作用。伯父,有件事我想不应该瞒您。是我授意龙哥向警方提供的详细情报,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郑晓龙在国内的势力实在太庞大,不假手警方,我根本拿他没办法。”  听到这里,蓝伯庭总算松下一口气“这样就好。小宇,你要记住,走咱们这条道的最好不要和警察交往过甚,否则福祸难料啊。”  就在这时传来敲门声,接着只见一个三十几岁侍从模样的人推门走进来“蓝总,张宇先生该上场了。” 原来是领场的侍者。  蓝伯庭颇感诧异。看看手表,才八点二十几分,问道:“第一场已经结束了?”  领场侍者恭敬道:“是。结束快十分钟了。”  “这么快?!谁胜了?还是俄罗斯的那个他叫什么来着?”  “所罗门诺夫。是的,他胜出了。”  “对!”蓝伯庭笑着拍拍脑袋“之前我还特意研究过这家伙的资料,现在连人名都忘干净了,看我这记性!老咯!小宇呀,尤里琴科(所罗门诺夫的名)还是文启那个训练营出来的呢,很有两下子哩!”  蓝伯庭话虽如此说,笑容却灿烂无比,一点都不为张宇担心的样子。看起来,他的意思应该反向理解:那家伙只有两下子,所以不用怕!    张宇换好衣服,在侍者的带领下穿过人群。  象往常一样,人们自觉闪开道路。远远的,只见诺尔布已先一步上了拳台,此刻正不停的活动着,做最后热身。  张宇径直穿过通道,跳上拳台,心里却总有一点和往常不一样的感觉。他张目一望,发现原来是观众比昨天少了,少了还不是一点,至少一半以上。  半决赛耶!难道还不如预赛、复赛吸引人?张宇大惑不解!  他哪里知道,今天这场比赛,他和诺尔布的赔率是1:11。  这就意味着普通赌客押张宇肯定挣不到钱,可是如果反过来押诺尔布,结果会更惨,连本钱都要输掉。所以很多人干脆不押,通通跑到六层的赌场逍遥快活去了。  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将张宇游离着的精神集中起来。  是诺尔布!他的脑门上青筋暴起,眼中泛着噬人的血光,再加上近两米高魁梧的身躯以及布满全身盘根错节的肌肉,活脱象一个正在咆哮着的用两只后脚拼命挠地的史前巨兽。  显然,诺尔布被张宇漫不经心的神态激怒了!这种侮辱甚至远远超过了被对手打倒然后踩在脚下。所以在这一瞬间,蒙古人剽悍、狂放的血液一股脑涌向他的头顶,使得他怒火中烧,甚至等不及主持人宣布比赛开始,便率先出手,扑向张宇。  张宇对诺尔布如此暴烈的脾气确实没什么心理准备,愣了一下,但很快就作出反应,向侧后方斜着退了两步,接着便出右腿一记低扫踢向诺尔布兀自迈进的小腿。  张宇这一踢有学问,两个用意:一,阻止诺尔布前冲的势头;二,看看诺尔布到底是不是真的禁打。所以这一踢虽未用尽全力,但六七分的力道总还有,等闲人是根本受不住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张宇终生难忘!  一般来说,对付张宇这样的低侧踢,多数人会选择提腿格挡,也有少数人会避其锋芒,选择掠开。诺尔布却不在这些人的行列之中!他对张宇的反制攻击视若无睹,似乎在精神上已经将自身会受到伤害的恐惧完全屏蔽了,仍旧大刀阔斧地继续前进。  在旁人眼中,他就完全象个疯子!  “砰”地一声,张宇的侧踢正中目标,右脚的迎面骨扫在诺尔布大腿与小腿之间的关节侧面,踢得他一个踉跄。其实张宇还收了些力道,生怕真把他打伤了不好向蓝伯庭交代。  谁知诺尔布真的不负‘肉沙包’的美誉,身体仅仅晃了晃,却陡然提速,跨步切入张宇中腹!  张宇大惊失色!完全没有想到诺尔布会嚣张到如此地步!更没有想到他在受到攻击后依然可以提速!甚至没有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就被诺尔布一个背摔结结实实扔在地上。  诺尔布的动作已经不能称之为快,简直就是迅雷不及掩耳!  正在办公室中欣赏比赛的蓝伯庭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惊得浑身寒毛倒立!再看大厅内的观众,全炸了!是啊,号称本次比赛夺标呼声最高的张宇,居然连一个照面都没过就被人摔了出去,这下乐子大啦!  此时,大家不约而同生出这样的疑问:被吹得神呼其神的张宇,到底行不行?  张宇反而被摔清醒了。  这是个阴谋。理由很简单,从诺尔布被踢中到他跨步接背摔,一系列动作实在太连贯!人工雕琢的痕迹也太重!这不可能是随机应变的神来之笔,倒更象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套路。  看样子,人家是有备而来呀!  想通这一层,张宇只有苦笑。一方面,他感叹诺尔布用心良苦:就象一生谨慎的诸葛亮突然放胆摆出空城计一样,貌似猪头呆脑的诺尔布冷不丁耍一回心眼,确实令人防不胜防;另一方面,这一下摔得还真够劲,不要说五脏六腑被震得挪了位,就连骨头架子也差点给摔散了。  不过张宇可没有再给诺尔布机会,就地双手用力一撑,平躺着的身体竟然贴住地面迎着飞扑而来的诺尔布滑行过去,就在堪堪穿过他跨下的时候,猛然抬腿,一记倒勾,正好踢在诺尔布的屁股上,生生将两百多斤重的大汉一脚踢飞,平拍在两米开外。  张宇这一踢正是贺老儿教给他的十八种踢法之一,叫‘懒汉踢癞狗’,据说从‘倒踢紫金冠’演化而来。由于这种踢法力道先天不足,所以着力在一个‘巧’字上。讲求施用的时机恰倒好处,以达到四两拨千斤的终极目标。  不要小看张宇的一踢,这世上能看清的人恐怕还真不多,屈指算来也就是贺老儿、郑晓龙以及小武等寥寥几人,只可惜这些位通通不在现场,所以对观众们来说,大家的感觉只是眼前一花,便见诺尔布已经摔出去了。至于到底为什么会摔?怎么摔的?竟没有一个人看得真切。此时,喧嚣的大厅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脑后禁不住生出阵阵凉意:妈的,是不是有鬼呀?  张宇翻身而起,对面的诺尔布也迅速爬起来,站稳身形。  诺尔布狂吼一声,怒目圆睁!张宇则轻咬着嘴唇,面无表情。  此刻,两个人重新相对,仿佛比赛又回到了起始的原点。  对峙片刻,张宇突然发动!抢先一记中高位侧踢撩向诺尔布,诺尔布举臂格挡,被踢得一个踉跄。  张宇并不给对手喘息之机,趁势欺身而上,左右双臂轮流挥动,双拳如雨点般砸向诺尔布。  诺尔布似乎被张宇疾风般的攻势打得有些发蒙,只能勉强招架,无力还手。  此时,人们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快拳’!张宇就仿佛上足了发条的机器,双拳穿花般飞出,一轮攻击竟似乎永无休止,不仅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自己也仿佛根本不用回气,看得人们眼花缭乱,最后竟生出窒息的感觉。  天啊!这还是人吗?这样打下去,会不会把诺尔布活活打死?  一念及此,人们更加兴奋了!  不过也许是兴奋到了极限,大家并没有象往常那样狂呼嚎叫,反而一个个摒气凝息,憋得满脸通红,一副嗔目攥拳的样子好象是自己在台上拼斗。  诺尔布一直坚持了两分多钟,最后终于崩溃!致命的一击来自一记直冲拳,打在他眼框下方。  诺尔布被打得头向后仰,眼神瞬间就涣散了。张宇第二拳打在他左侧颌下颈部,将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击倒在地。与其他拳手不同的是,张宇并没有立刻扑上去置对方与死地,而是保持着攻击的姿势等在旁边。  果然!诺尔布再一次显示出惊人的抗击打能力,在连遭两记重创之后,居然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在人们的惊呼声中,张宇左脚一个小幅度垫步,接着飞出右腿,高侧踢直接命中对手头颅的侧后部。  诺尔布再一次轰然倒地,不过这一次倒地之后却是一动不动。  “比赛结束了,快去抢救诺尔布!”蓝伯庭在对讲机中急切地下达完命令,之后,手指关节不停的敲击桌面。张宇这个臭小子,下手浑没轻重!  也许只有张宇心里最清楚,诺尔布只是短暂休克,性命绝无问题。他甚至看也不看象死猪一样趴在拳台上的对手,翻身下台,很快就消失在狂热的人群中。 第六十九章成王 剑齿虎,几百万年前生活在美洲的一种巨型猛兽,体形如熊,体重是现代狮子的两倍。它们善于伏击,通常先将挣扎的猎物压在沉重的身躯下,然后用锋利的剑齿割断猎物的血管连同其它器官,完成致命一击!  在人类出现以前,剑齿虎一直处于食物链顶端,是横行于美洲大陆的无敌巨兽!  &&&&&&&&&&&&&&&&&& 尤里琴科。所罗门诺夫:身高,一米九三;体重,一百一十一公斤;卧推,一百一十五公斤;深蹲,五百三十公斤;技术全面,腿攻尤为犀利;为人冷酷,出手残忍,以格杀对手为终极享受,出道以后十五战全胜,十一场直接将对手踢毙;  绰号:剑齿虎!  &&&&&&&&&&&&&&&&&& 十二月二十八日,晚九点,外罩红色披风的所罗门诺夫在前呼后拥中走进赛场。跳上拳台之后,他摘下了披风,露出一身粗壮结实的肌肉,立刻引来连声尖叫,从叫声可以判定,她们的主人通通都是女性。  破天荒的,张宇已经先行来到台上,就站在所罗门诺夫对面,正仔细观察对手,寻找传说中的‘剑齿’  细心的朋友也许会问:以前的比赛不都是八点举行吗?怎么决战是九点?  没错!新人王的决战改在了晚上九点。有一点小小意外,主要是天气方面的原因。  晚饭过后,本来平静安详的洋面上突然刮起六七级海风。很奇怪,之前在周边国家的海洋天气预报中都没有提及这次天气变化,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令蓝伯庭及一众手下忙碌了一番。  当然了,这种级别的海风对快乐王子号还够不成威胁,但是船上的游客们感觉却相当不好,有接近半数的人表现出晕船的症状。不过这还不是让蓝伯庭最感到头疼的问题。  今晚的决战到底打还是不打?  如果打,拳手在上下起伏、颠簸不平的环境中能够发挥出几成水平?最后会打成什么样子?根本无法预料。尤其蓝伯庭在张宇身上下了重注,就更加难以决断。  如果不打、将比赛改期(这是蓝伯庭最希望看到的),恐怕也有极大难度。因为与之前的比赛不同,新人王战最后决战的盘口向全世界开放,如果拿不出足以说服大多数赌客的理由就擅自改赛或停赛,那么蓝伯庭辛辛苦苦创建出来的新人王战的招牌就要毁于一旦。特别是为了使这次决战能够引起广泛关注,仅仅打通某些关节就令蓝伯庭花费巨资,可谓下了血本。他可不想血本无归呀!  临近八点的时候,蓝伯庭仍站在舷窗边不能决断。要是海风再大一点、比如,达到八级或者九级就好了,这样的话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比赛改期此时,他仍心存侥幸。  但往往事与愿违,天公似乎成心与他作对,海风不仅没有象预期的那样变大,反而有减弱之势。到八点钟的时候,已经降到五级。  尽管在各个投注网站的显著位置已经贴出关于新人王决战将因天气原因延期的公告,但八点一过,依旧是声讨声四起!不仅如此,蓝伯庭的手机几乎被打暴,所有认识、不认识的朋友都丢过一个相同疑问:你这样干,是不是别有用心?  蓝伯庭百口莫辩,无奈下,在征求张宇和所罗门诺夫意见之后,终于决定将比赛改在晚九点举行。  所罗门诺夫的相貌相当英俊!如果他肯笑一笑,一定还会带出几分秀气。只可惜他不会笑。  对!就是不会笑。  至少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他的面孔很呆板,死气沉沉,仿佛刚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僵尸。一个颇为英俊的僵尸。  张宇观察良久也没有在所罗门诺夫身上找到传说中的‘剑齿’,最后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一双长腿上。  之前蓝伯庭有过交代:所罗门诺夫并非他准备搜罗的‘人才’,所以不必留手。  这就等于下了格杀令。不过张宇很清楚,对付象所罗门诺夫这样的杀人狂,难度很大,不是随便几句话就能格杀得掉的。至于留手,根本想都不要想!  所罗门诺夫的双腿不仅长而且比例匀称,该粗的地方粗,该细的地方细,颇具美感。这与大多数拳手上下一般粗的体形已经有很大差别。  所罗门诺夫的战绩是十五战全胜,其中十一场直接击毙对手,而那些冤魂都无一例外产自这双‘美腿’。虽然有如此骄人的战绩,但是此刻,这双美腿的表现似乎差强人意,站得不是很稳。当然,这与外间的风浪有绝对的关系,而这也正是张宇提早出现在拳台的主要原因。  他之所以早来,就是要尽早适应这里颠簸的环境。一个很浅显的道理:谁能越早适应环境,谁就能够把握主动!  经过短暂相持,所罗门诺夫跨步摆腿,率先以中位踢腿发起试探性攻击。  张宇不慌不忙、举臂格挡,臂、腿接触后被震退两步,刚刚站稳,所罗门诺夫另一侧的攻击又已经到了。  张宇只得再次格挡,再次退开。  当所罗门诺夫准备进一步进攻的时候,船体突然发生了一次较大幅度的颠簸。所罗门诺夫的身形一晃,攻势竟然被瓦解。而张宇也趁机得以喘息。  别说,所罗门诺夫的腿攻确实名不虚传,只这两下就踢得张宇的双臂象快要断了一样疼痛。  不用这么早就把牙齿亮出来吧?!出头的椽子先烂哩!张宇一边作势将蠢蠢欲动的所罗门诺夫逼住,一边坏坏的想。  经过第一轮进攻的试探,所罗门诺夫突然变得胆小了。他退到安全距离,沿横向的水平线来回走动,就是不肯前进。无独有偶,对面的张宇在摆出进攻姿态之后,也停止不前,开始原地踏步。  此时,没有人知道这两大高手到底玩得什么玄虚?但是也很少有人吵闹,大家都被刚才那一轮颠簸折腾的不太舒服,现在,只不过是勉强打起精神观看比赛。  张宇的精神高度集中,紧紧盯住对手,不肯错过哪怕一个微小动作。他知道,所罗门诺夫徘徊不前,并非因为胆怯。  在今天这样一个变幻莫测的环境里,以往的格斗经验几乎已无用武之地!因为任何一次主动进攻,都有可能因为环境变化而使动作走形。对于高手而言,这种失误的后果往往只有一个,死。  所以所罗门诺夫不敢动,张宇同样不敢动。不过他们的精神都没有放松,就象觑视着猎物的野兽,摒住了呼吸,耐心地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船体的晃动突然加剧!很明显,是洋面上的风浪不适时宜的增大了。由于晃动幅度越来越大,大厅中的人们已经无法独立地站稳脚步,很多人相互搀扶,有的甚至蹭到大厅的边缘用身体倚住墙壁才勉强站住。  只有两个人是例外,张宇和所罗门诺夫。  张宇显然已经适应了这样的颠簸,两只脚象铁桩一样牢牢插在地板上,身体任凭台面上下起伏,竟纹丝不动。所罗门诺夫的处境虽然差些,但也渐渐适应了环境,他不再象刚才那样随意走动,而是在原地站稳,警惕的注视对手,蓄势待发。  过了不知多久,蓝伯庭竟然最先沉不住气!他嚯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命令:“不能再打了!马上终止比赛,这样下去没法打。”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一挥,却没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旁边的手下立刻抢上来扶住蓝伯庭,脸上却充满狐疑。终止比赛?怎么终止?  蓝伯庭把眼一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人上场把他们分开!快!”他的语调果断而急促,生怕晚一步会生出什么变故。  那手下连滚带爬的跑出办公室,来到大厅。抓住一名侍者,吩咐了几句,将其推上拳台。  按照常情,侍者只要将终止比赛的消息通知给台上的两个人即可。但那侍者却相当奇怪,可能被晃得有些晕了,至少头脑不是很清醒,竟然摇摇摆摆走向所罗门诺夫,一边走还一边挥舞手臂说着什么。  张宇眼中精光陡闪!却还是耐下性子,没有出手。  接下来的变故震惊了全场!  当侍者接近所罗门诺夫的时候,领口猛然被揪住,接着一记重拳打在胸口。侍者陡然喷出一口鲜血,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便被一把推向张宇。而施暴者本人,所罗门诺夫,则如影随形跟了过去。  由于侍者一直背对张宇,而所罗门诺夫的动作又非常隐蔽,所以起初,张宇只觉得隐隐有些不安,并不明白真正发生了什么。  但是当侍者突然倒‘飞’向他的时候,不安的感觉立刻被无限放大。  危险!一念及此,张宇迅速作出反应。他不退反进,迎着倒飞的侍者直冲上去,就在快要接触到他身体的时候,闪电般探出手掌托住他的后背,接着向右侧方滑开,同时按在侍者后背的手掌变托为抓。  可以说,张宇的反应很机敏,用意也很明了。他是想将侍者拉离缠斗的中心,而自己也可趁势转到所罗门诺夫背后,这样的话将攻守自如,稳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很可惜,正应了那句成语:一厢情愿。  就在张宇堪堪抓住侍者后背的时候,异变陡生!所罗门诺夫抬腿直踢,右脚狠毒的踏在已奄奄一息的侍者胸前,将他踢得倒飞下拳台,当时就断了气。  侍者被踢开,张宇身形暴露无遗。好在此时他已侧转过身,避开了所罗门诺夫正面攻击。  不过所罗门诺夫伎俩却不止于此。在他踢飞侍者之后,右脚刚一落地,便以右腿为轴心,猛地扭动身体,在转向张宇的同时,抡起左腿,一记凶猛无比的横扫踢向张宇的头颅。  这一脚如果被扫中,不要说头颅,恐怕连拳台边的钢柱也要报废!而这才是所罗门诺夫的真正杀招!  他正是要借侍者的掩护攻张宇一个防不胜防!一招制敌!将偶然化为必然。  到此时,鼎鼎大名的剑齿虎终于露出了利齿!  张宇岂能让所罗门诺夫如愿?!  他双肩微摇,身体平平向后错开,堪堪让过所罗门诺夫挂着风声的左腿,接着闪电般探出臂膀,左手有力地擒住对方脚腕,趁势一拧一带,将所罗门诺夫左腿牢牢夹在掖下。  所罗门诺夫侧踢扫空,心知不妙,想要变换体位,左腿却已被对手控制。此时,他的身体刚好转过一百八十度,几乎侧对张宇,支撑在地上的右腿则完全被左腿别住,如果想腾出右腿进行二次攻击,就只有继续向右再转九十度。当然,这样的旋转需要一点点时间。也许只要零点五秒。  但是张宇并没有给他翻盘的机会。  的确,对于一个高手而言,零点五秒实在太漫长!漫长得已能够做出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  张宇只需要做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他抬起右肘,贯注全身力道,狠狠向下砸去!  伴随清脆的声响,所罗门诺夫的左腿从膝盖处折断,大腿和小腿竟生生被砸成反向v形!  张宇双臂轻推,将疼得浑身痉挛的对手送倒。然后转过身,默然离开拳台。只留下了回荡在大厅中凄厉的哀号!  张宇没有格杀所罗门诺夫。他自始至终都成功抑制住了杀死所罗门诺夫的愿望,甚至在盛怒的时候也控制得很好。  因为张宇知道,自己一旦生出杀意,潜伏在体内的恶灵就会趁机出来兴风作浪。他必须忍耐,没有选择!  实际上,如果不是所罗门诺夫下狠手杀死那个无辜的侍者,张宇的手段可能会更加‘温和’。也许只是将其击昏,或者令其暂时失去反抗能力,总之,绝不会致残。  所以,所罗门诺夫最后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片刻沉寂之后,大厅内的人们陡然清醒,不约而同兴奋起来!疯狂的呼叫声和口哨声瞬间湮没了痛彻肺腑的悲号。几个胆子大些的年轻女子竟然趁张宇穿过人群之际飞扑到他身上,一边亲一边摸,手、口并用!在她们的带动下,人们蜂拥而上,若不是及时赶来的保镖用身体为张宇搭成一道人墙,他恐怕早被挤成相片了。  就在这时,张宇一眼瞥见了被抢救下台的所罗门诺夫。在那一瞬间,他们四目相对,所罗门诺夫充满绝望和怨毒的眼神令张宇心中一颤。  的确,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所罗门诺夫已经是生不如死。  至此,张宇三战皆胜。成功问鼎新人王! 第七十章担纲 按照原来的安排,新人王决战之后,快乐王子号将举行盛大狂欢酒会,游客们的圣诞假期之旅在这一晚将达到高潮。因而二十八日的夜晚将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但是这一切却因为天气的变故而发生了改变。狂欢没有了,酒会也没有了,剩下的就只有‘不眠’两个字。游客们的情绪很低落,当然,这种情绪大都来自身体的不适。人们没有兴致再继续欣赏表演,甚至没有兴致继续赌博。  鉴于如此恶劣的天气以及游客们的不良反应,蓝伯庭毅然作出决断:快乐王子号马上开拔,提前返航!至于游客们的损失,如数奉赔。  蓝伯庭并不会在乎这一点点损失。  原因很简单:拳王盘一役,他斩获的美圆超过了九位数。用芝麻换西瓜,这样的买卖,想来换成谁做也是不会心疼的。  另外,蓝伯庭在欣喜之余,并没有忘记今天最大的功臣---张宇。  晚十一点三十分,当他忙完了所有事情之后,命人将张宇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蓝伯庭特意取出一瓶珍藏多年的泸州老窖,并亲自斟满两杯,将其中一杯送到张宇面前。  “小宇,这酒据说有百年窖藏,是我初到内地投资的时候,当地一个副市长送的。这次我预感到你能夺冠,所以特地带上它为你庆功。来,咱爷儿俩干了这一杯!”说完,将酒杯塞到张宇手中,然后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  张宇虽然对喝酒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既然蓝伯庭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就硬着头皮一口气干了杯中酒,却不想喝得急了,竟呛到气管里,给他难受的,不住的咳嗽不说,气管还火辣辣的疼。  蓝伯庭倒是很开心,对张宇的痛楚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小宇呀,我已经为你算过,这一次新人王决战,你的出场费和奖金,一共是五百三十万美圆。现在这笔钱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回到清莱就可以兑现,所以,你不要着急。”  张宇听得心中一动,连忙摆手,却因为一直在咳嗽,根本说不出话,一直过了十几秒钟才稍有好转,喘着粗气道:“伯父不,不用。”  蓝伯庭大度的笑了,插话道:“不用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我知道,前一阵你去了趟缅甸,收获不小,所以不会把这点蝇头小利放在眼里。不过我这个人办事一向一是一、二是二,公私分明!特别是涉及到钱的问题,必须清楚明了。所以这笔钱无论如何你都要收下。”  张宇连喘了几大口气,总算把气喘匀了,这才说道:“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嗨!怎么说呢,您不是要送我和采儿一个小岛吗?这笔钱我确实没用,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就用这它去买小岛算啦。您说呢?”  张宇一边说一边看蓝伯庭的反应。其实,他这样讲确实有自己深一层的打算。  说实话,对于蓝伯庭以及蓝采儿两父女,张宇一直都很矛盾。特别是与采儿有过那样一层关系,就更让他心存愧疚。他甚至曾发誓,就算不惜一切也要保全采儿,不要任何人伤害到她。现在又多了个蓝伯庭。  这已经成为他心中的一个疙瘩!  蓝伯庭到底有多坏,他没见识过,但蓝伯庭对他的好处却明明白白,比写在纸上都清楚!张宇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对于一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有恩之人,他狠不下心更下不了手。  虽然叶朋已经保证,绝不会让张宇直接参与覆灭蓝氏集团的最后决战,但张宇依然无法释怀。  他一直在想两全其美的办法:一个既能保全蓝氏父女,又可以让叶朋完成任务的万全之策。  现在,似乎有了一线希望:  如果以张宇的名义买下一座小岛。等将来蓝氏父女真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可以隐姓埋名在自己的私人王国里安身立命。这样总好过亡命天涯或是死于非命。  当然,这是张宇一相情愿的如意算盘。至于将来到底会发展什么样?恐怕也只有天知地知了。  蓝伯庭哪里猜得透张宇的真实想法,听他这么说,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小宇,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以为凭那些奖金就可以买一座独岛?差远啦!后面至少要加一个零,而且必须有背景有关系才行,否则门都摸不着哩。呵呵”  张宇心中叫苦!蓝伯庭讲述的道理他当然明白。可是怎么才能把自己的意思表述清楚呢?  唉!难以启齿啊。  挣扎片刻,张宇把心一横,终于咬牙说道:“伯父,我的意思是用我的名义买小岛。您看?”  这是个很突兀的问题,确实大大出乎了蓝伯庭的预料!所以一直挂在他脸上轻松写意的笑容立刻变得暧昧起来。  蓝伯庭沉吟一下,缓缓说道:“既然你和采儿注定要作夫妻,独岛用谁的名义买其实都无所谓。主要是你们自己幸福就好,这样吧,回去以后你和采儿商量商量,然后再告诉我结果。”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蓝伯庭对于张宇的要求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可以说根本没有答复,却只用了三两句话就轻描淡写敷衍过去,这让张宇不得不想起那四个字:老奸巨滑!  张宇不肯就此放弃,还想进一步说明,蓝伯庭抢先开口道:“对了!既然谈起你和采儿的婚事,我倒想起一件事情。小宇,你现在拿到了新人王,已经功成名就。我看,后面的擂台赛就不要再打了。至于最后挑大梁与哈里斯的决战的人选我已经物色好。你这次回清莱,主要任务就是一心一意和采儿筹备婚事,其他的事情暂时放一放,先不要考虑。”  张宇打了个机灵!立刻问道:“您说的人选,是不是武文启?”  蓝伯庭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他。不过不止他一个人,这是一个团队,一个整体。”他双手互握,做了个抱团的动作,继续解释道:“我考虑再三,觉得即使你不参与也不是没有赢得擂台赛的可能,这需要巧妙的安排、高明的策略!当然咯,我对文启也是充满信心地,否则也不会考虑让他来替换你。”  “高明的策略?什么策略?”张宇眉梢轻挑。  “我决定用诺尔布作亚洲战队的擂台主将。”  张宇吃了一惊!他只知道蓝伯庭准备把诺尔布作为对付哈里斯的一枚‘弃’子来使用,却没想竟重用到这个地步!  “那文启怎么办?给诺尔布作副手?”张宇急问。  “文启打头阵,是先锋哩。”蓝伯庭笑道。  张宇彻底糊涂了!先锋?天那!不会是想小武一气儿把敌人都干掉吧?这想法简直太疯狂了。  蓝伯庭继续笑道:“这就是我的策略!这次擂台赛每方出五个人,除了文启和诺尔布外,我又另外从国内找了三名高手,现在他们已经与文启汇合并开始训练。至于欧美战队,我出五百万美圆指定哈里斯作擂主,这样的条件他们根本无法拒绝,所以这盘磨算是给他套上了。”  “那接下来呢?”张宇淡淡问道。他并没有把话说完,潜台词却是:难道就让小武上演超级帽子戏法,从对方的第一个人一直打到哈里斯面前?  很奇怪,张宇的表情越凝重,蓝伯庭的笑容就越开朗。  “呵呵!小宇呀,你可是应了‘关心则乱’这四个字。你仔细想一想,象文启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钢,我能不用在刀刃上吗?我让文启打先锋,实际是用另一种方式雪藏他嘛。”  “哦?”张宇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感觉,兴致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怎么,还不明白?那我就直说吧!这种擂台赛,获胜的人可以选择继续打,也可以选择先下场休息。如果是后者,继续比赛的资格依然保留。这就是说如果文启能在第一场胜出,那么就可以安排他下场,养精蓄锐,等到最后诺尔布将哈里斯的体力拖垮时再派他登场,一战可胜!”  这就是蓝伯庭的‘高明策略’。听上去似乎不错,可是细一琢磨就有问题了。  首先一个问题,蓝伯庭从国内请来的三位高手,水平到底如何?是否能和欧美战队的拳手打得旗鼓相当?这是一个在比赛前无从判断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不要在己方已打到主将诺尔布的时候,却连哈里斯的面都没见到,那可就惨透了。  第二个问题,关于诺尔布。他是否真能象蓝伯庭计划的那样,在实战中拖垮哈里斯?很大的疑问!毕竟张宇和诺尔布交过手,凭他的感觉,对付诺尔布好象不太不困难。以己推人,不要说哈里斯远在自己之上,就是水平相当,也可以轻松搞定这个蒙古大汉。那样的话,蓝伯庭的设想将完全成空,而小武的处境也会变得相当不妙了。  当张宇道出心中隐忧之后,蓝伯庭断然把手一挥,然后说道:“不会!小宇,你太小看咱们中华功夫了。你知道我这次从国内请的谁来么?山东秦翔、河北赵建还有东北的朴东顺。怎么样?是不是都有所耳闻?这三位可是在国内能排进前五的高手,而且每个人都有过与欧美拳手交锋的经历,实力相当了得!”  张宇轻轻点头。当初贺老儿在介绍国内高手的时候曾提到这三个名字,只不过那时侯他们还是十大,现在却已晋身五大之列。看来这段时间国内也是风起云涌、热闹得很!  “他们的水平比黎春晖如何?”张宇似乎不经意地问,眼中却闪烁着不屑的笑意。他在茂林击败了曾号称十大的黎春晖,并由此声名鹊起。现在这样问,无疑,对那三个高手的实力并不看好。  “只在其上,不在其下!”蓝伯庭回答得很狡猾。  他的意思不外是虽然黎春晖曾与他们同列十大,但现在已战败身死,而那三个人却依然健在,这样一比,高下自然就分出来了。  但这样的说法却实在勉强。  张宇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冷不丁说:“我来打先锋!”  “什么?”蓝伯庭一愣,随即斥道:“胡闹!你不能乱来,否则采儿一定会拼掉我的老命!”  见蓝伯庭说得有趣,张宇忍俊不住,笑出了声。  “伯父,您先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为了这场擂台赛,您倾注了极大心血,而且整体战略制订得相当出色,可以说势在必得。但我认为,在细节方面还有致命的漏洞。咱们抛开从国内请来的高手不提,就算是文启和诺尔布也不象预想中的那样强。先说诺尔布,我认为他根本不会给哈里斯造成任何危险,我甚至有种预感,在哈里斯面前他绝坚持不了一分钟!所以派他出场搞不好先帮对手热了身也不一定。再说文启,他的实力虽然不弱,但缺乏与高手实际对战的经验。就凭这一点,还难堪大任。所以说对付哈里斯的最佳人选,只有我最合适。”  张宇分析得确实头头是道,蓝伯庭听罢,沉吟不语,片刻过后,扬起了头:“小宇,难道为了一个虚名,你真连命都豁出去了?”  张宇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谁呀?我还没活够呢!伯父,真是拜托了!既然您能那么看好诺尔布,为什么就不能对我有哪怕一点点信心呢?我自问并不差呀!”  蓝伯庭苦笑“我不是对你没有信心,而是怕发生意外。你知道,我只有采儿一个闺女,如果真派你上场,而你万一又不幸在台上失手,我怎么向采儿交代?她会恨我一辈子!”  “那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因为您的阻止而使我坐失了这次机会,我是不是也会恨您一辈子?同时,如果因为没有起用我而输掉这场比赛,您自己是不是也会后悔一辈子?伯父,别犹豫了,我是挑这道大梁的唯一人选,而且我保证:一定能马到成功!”  张宇的话真是说到了蓝伯庭心坎上,让他哑口无言,沉吟半晌才慢吞吞问道:“那你说应该换谁?”  “诺尔布!”张宇不假思索地回答“要上就全是中国人!也让那些世界顶尖高手领教领教咱中华功夫的厉害!”  “好!就这么决定!”  &&& &&&  &&&  &&&  &&&  &&&  &&&  十二月二十九日晚十一点,张宇在保镖的护送下回到清莱斯罗帕亚小楼,而蓝伯庭则留在了快乐王子号处理未尽事宜。  第二天一早,当他出现在小楼地下健身房的时候,立刻引起轰动!  原来那些正在锻炼的俄罗斯大汉已得知张宇夺冠的消息,所以一见到他,纷纷上前拥抱、祝贺。搞得张宇还没开始训练,就已经‘大汗淋漓’了。  颇感意外的是,张宇在人群中看到了微笑不语的尤里金。尤里金一直负责酒吧和按摩院的经营和安全,已经很久没有回小楼。  张宇急忙分开众人迎了上去。一问才知道,原来王保生王哥已带领手下兄弟将酒吧和按摩院全权接手,这样就把尤里金从繁杂琐碎的‘俗务’中解放出来。  当尤里金将事情的原委述说清楚之后,张宇笑着道:“好啊!你能回来就太好了!过些天可能还要麻烦你跟我出趟远门。哎,老尤,扬科呢?怎么没看见他?”  “可以。扬科诺夫,昨天,和娜塔莎小姐回国去。”尤里金用汉语结结巴巴的回答。  “回国?俄罗斯那边出事了?”张宇忙问。  “没有。处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应该知道,郑晓龙完蛋以后,很麻烦,那个,那个”尤里金‘那个’了半天,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  “是头绪太多,是吧?”张宇笑着提示。  “对!对!头很多,很多。”  张宇强忍着没笑喷了,拍了拍尤里金的肩膀,然后避难似的找到一副杠铃,也不问负重多少,就开始疯狂练起了深蹲。做了十余次之后终于控制住了想要发笑的情绪,认真训练起来。 第七十一章老巢 当流星出现的时候,如果能够许下一个心愿,那么,这个心愿将会成为现实。  一个很古老的传说。  &&& &&&  &&&  &&&  &&&  &&&  &&&  一月十五日,晚十点三十分,位于金三角西北达嫩山脉一支的一条羊肠马道上缓缓走来一支小型马帮队伍。  叫它马帮其实很牵强,因为这十几个跑马道的客人虽然一个个看上去都是凶巴巴、令人胆战心惊的模样,但是他们并没有携带任何货物,甚至没有一点赶路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倒更象是一队散漫的游客;或者,是传说中游走在山林间的强盗。  牵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又黑又瘦的家伙。此人叫赛逊,今年三十六岁,黑倮族人,是这一队人马的向导。由于身材矮小,所以无论怎么看都只象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所以被大家戏称为‘小孩’。  在赛逊身后,不紧不慢跟着一女两男一共三个年轻人。  那女孩骑马走在最右侧,一路走,一路还恋恋不舍的回头张望,不知在期盼什么。相反,她身边的两个男孩倒显得格外沉静,尤其走在最左侧的光头男孩,表情异常严肃,一双灵动的大眼中隐隐透出一股杀气,看他戒备森严的样子,好象随时都有危险要发生似的。  在这三个年轻人身后,紧紧跟着一个身量瘦高的俄罗斯人。很奇怪,一个人骑在马上居然也能被判断出身量的高矮。的确,也不知是因为马太矮,还是因为这厮腿太长,人虽然骑在马背上,脚却几乎垂到了地面,从老远看去,此君的骑相可谓相当滑稽。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是十个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这些人不用猜,一看就知道是保镖。他们分成了两排横列,连辔而行,看上去倒颇有些气势。  这队人马并不是旁人,原来就是去参加擂台决战的张宇、小武,以及一众保镖。由于蓝伯庭要提前处理一些事情,所以已经先行出发,至于那三个从国内请来的拳手,也先一步同他一道走了。  所以此次护送的对象就只有三个人。  对!是三个,而不是两个。  除了张宇和小武外,还有蓝采儿。此时大家也许已经猜到,刚才提到的那个走在向导后面频频回首翘望的女孩正是蓝采儿。  这一次,蓝采儿又违背了蓝伯庭的意愿,她没有跟随父亲却选择加入了张宇这一行人的行列。对此,蓝伯庭早已见怪不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大发雷霆,反而以无奈的口吻对手下人说道:“养女儿有什么用?看见了吧!都是给别人养的!唉!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是冤仇。这话一点不假!”  当然,蓝采儿并不知道自己遭到了如此‘恶评’,一路上倒是满心欢喜,而且乖觉得很!从早上出发一直到天将擦黑不仅没有生出事端,而且没有喊过一个‘累’字,仿佛变了个人儿一样。于是大家都禁不住暗自猜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爱情的力量?并且由此引申出一个更加深奥的问题:爱情的力量真就这样伟大么?  后来发生的事情给了大家一个非常明确的答案:爱情的力量,确实有限。  蓝采儿只坚持到天将擦黑的时分,终于耐不住性子、生出是非。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她,就在天将擦黑的时候,两山之间的天际突然划过一颗流星。流星很短暂,也很美丽,尤其在女孩子的心目中,就更有一番别样含义。  这一幕恰恰被蓝采儿捕捉到。她陶醉、痴迷,以至忘乎所以。当然,也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许愿。  而当她想起那个关于在流星面前许愿的传说时,美丽的流星早已不知所踪。  蓝采儿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不肯再走。非要等流星再次出现并且许下一个心愿不可!她的理由极其荒谬:好事都是成双的,所以流星不可能只有一颗!  于是大家只能陪她一起等。等看流星、等大小姐许愿。  但流星终于没能体会到蓝采儿的心思,竟然如逝去的青春,一去不回头了。  众人陪着蓝采儿一直坐到夜幕将山林完全笼罩,接着便是明月高悬,漫天星斗,眼看就快要入夜了,不得已,才公推张宇出面,哄骗蓝采儿说:象这样晴朗的月夜,流星其实不难见到,但一味地傻等并不是什么好办法,倒不如先上路,可以一边欣赏夜景,一边寻找流星,如此一来,不是两全其美吗?  蓝采儿明白这是大伙哄自己开心的说辞,不过她也知道,这样坐下去确实不知何时才能将流星等来,便只好点头应允。即便这样,也是两步一回首、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片山坳。  三个年轻人中走在最左侧那个光头小伙竟然是小武!  很惊人的变化!两天前,当张宇见到匆匆赶来的小武时,也吓了一跳!随即打趣说:兄弟,你留这么个发型,不会是想冒充少林和尚吓唬洋鬼子吧?  如果在以前,还是他们一起练功的时候,小武一定会忽闪起机灵的大眼睛,立刻反唇相讥。  但他没有。小武当时的反映很木纳,完全没有理会张宇话语中的幽默,只是默然摇摇头,口中生涩地挤出两个字:麻烦。  想必他是嫌长发收拾起来太麻烦,才狠心剃掉。‘剃’这个字用得不够准确,也许‘刮’才更贴切!这使张宇想起自己的家乡曾有这么一种剃头师傅,专门用三寸长的刮刀为人理发,而最后的发型则千篇一律,与眼前的小武如出一辙,一颗脑袋被刮得纤毫不剩,露出白花花的头皮,在太阳光下一照,宛如明晃晃的灯泡。  小武的变化还不止是外貌和性情,他的精神状况似乎与以往也有很大不同!以前,小武是个活泼、开朗,甚至可以说无忧无虑的少年。现在,他就象一张满衔带箭的弯弓,精神总是处在高度紧张之中,尤其在踏入金三角的原始森林后,状况就更加严重,好象随时都会有致命的威胁似的,搞得连蓝采儿都忍不住偷偷问张宇:哎,你兄弟没事吧?  对此,张宇只能暗自叹息。他虽然没有参加过俄罗斯训练营的训练,对那里的情况却还有所耳闻。试想一个动辄就与黑熊、恶狼徒手搏杀,生命时刻都会受到威胁的人,精神状况能好到哪去呢?  不过在叹息之余,张宇还是很欣慰的。毕竟,他们两兄弟分离了这么久,现在终于重新聚在一起,这已经很能让他感到满意。而且从小武不经意流露出的眼神中,张宇也读到了同样的信息:能够和自己在一起,小武其实也相当高兴!  张宇的心情很好,在三个被保护的对象中,可以说是最放松的一个,甚至有回归山林、悠然自得的感觉。  的确,这些天他一直喜事不断。  先是王保生成功吞并了两家按摩院,重张开业的时候请他去剪彩,那热闹的场面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接着就是韩进带着他的未婚妻、也就是董立国的妹妹回到了清莱。一见到张宇,韩进就抢先说明他已经与丽雯订婚了!并表示愿意自掏腰包补办定亲宴。  对此,张宇当然没有意见,不过也没有马上表态。因为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屋里,董立国正阴沉着脸逼问自己的妹妹:韩进是怎么欺负你的?  董立国最终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而他的妹妹---董丽雯的态度也很坚决:非韩进不嫁!这使得他无话可说,只得承认了妹妹这朵鲜花不幸插在韩进那坨牛粪上的事实。  第三件令张宇高兴的事发生在他临行的前一天。在云南腾冲举办的翡翠博览会上,董立国带去的一块只能算成色中上的翡翠原石(同张宇缴获的那批原石比较而言)竟然拍出了五千八百万人民币的高价,并在当地及翡翠行内引起轰动!  五千万虽然不是小数目,不过张宇看中的却不止这一点。要知道,这一拍真正重要的意义并不在于金钱,而在于名声。  张宇让董立国带原石去参加博览会,目的就是要一炮走红,为经营珠宝玉石的新公司作免费宣传,力争打出一块金字招牌。为此他特意叮嘱董立国:带上最好的原石。谁知董立国在临行之前耍了个小心眼,只挑了块中上货色。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完成了使命,达到了张宇预期的目标。据说原石成功拍出后,当即就有人询问还有没有类似的存货,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立刻提出了在国内合作的意向。当董立国婉转地告诉他们自己在国内已有合伙人之后,谁知那些人还不死心,转而又要与张宇和王决的新公司建立战略伙伴关系  总之,董立国腾冲之行非常圆满!不仅赚回一大笔‘银子’,而且还赢得了比银子更重要的东西---名声。是的,他们的新公司出名了。  不过,正象那句话说的,世上的事总是不能十全十美。这些天来,也有令张宇失望的消息。  那一点点遗憾来自叶朋:警方在摧毁郑氏集团的过程中放跑了最大的那条鱼王!  郑晓龙跑了。或者说,在警方的抓捕过程中根本就没有摸到他一根毫毛。郑晓龙似乎事先得到了警方要行动的消息,竟抢先一步溜掉。与他同时玩‘人间蒸发’游戏的,还有他的几名得力手下以及帐上一大笔资金。  叶朋没有解释郑晓龙是怎么跑掉的,更没有说明到底是谁走漏的消息。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张宇:李默宁已经被双规,等待他的将是严厉地法律制裁。至于郑晓龙和他的爪牙也绝对逍遥不了多久。他最后说道:“中国虽大,但天网恢恢,象郑晓龙这些苍蝇蚊子,最终是难逃法网地。”  郑晓龙的事情似乎就这样结束了,张宇虽然觉得有些不明不白,但转念一想,郑晓龙的余生将在亡命与惊恐中度过,这样的结局也相当不错,所以就释然了。  午夜时分,向导赛逊突然停下脚,让大家休息一会,自己则点着火把去探路。  于是众人围坐一圈,纷纷取出干粮充饥。尤里金却是例外,他似乎不饿,蹲在人群外独自玩弄着地上的石头子。  只有张宇知道尤里金在干什么。  他这次出门之所以带尤里金而不是扬科,主要目的,一方面是看中尤的格斗技巧,另一方面,尤里金极少抛头露面,所以不象扬科那样引人注目,这就为他做一些不愿为人所知的事情提供了方便。比如象现在这样装作不经意的用石子作路标。  十多分钟后,赛逊赶了回来,嘴里却不知在嘟囔着什么。蓝采儿听了听,告诉张宇:这一带有一个拐入丛林的小岔口。本来他们应该从这个岔口进入森林,但是刚才这家伙八成是犯晕了,竟然忘记岔口的位置,所以出去找了一圈。现在看,问题应该解决了。  大家又坐了一小会儿,趁这工夫,赛逊胡乱塞了几口干粮,便领着大伙儿继续上路。  出发前张宇看了看手表,夜色中,蓝宝石表蒙下的钻石指针散发出点点荧光,那是秒针,而时针则正好指向午夜零时。  张宇这块表有些来头。据说是瑞士原装的高档货,牌子他记不清了,对他而言,什么牌子本就无关紧要。而且这块手表的真正意义也不在于此。  也许不会有人相信。这块据说价值数万美圆比金疙瘩还贵的手表竟是叶朋送的。  那只一向一毛不拔的老铁公鸡,这一次居然主动拔下自己的羽毛并且乖乖送到张宇面前。这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么?  所以张宇对谁也没说。一方面,他知道说出来也没用,因为没人会信;另一方面,这里还有个秘密。  一个确实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这块手表的真实用途。  据叶朋说,这块表内部已经被改造,里面加装了一种类似gps定位系统的信号发生装置。而这个信号发生装置的触发开关就是人体本身。  什么意思呢?就是当张宇佩带这块手表的时候,手表内部的传感器可以感应到人体的脉搏,并将此信号传递给微型处理器,这样就可以使信号发生装置处于关闭状态。而一旦手表离开张宇的身体,或者张宇的心脏停止跳动,那么信号发生装置将被开启。  “记住:摘下手表后,你就还有四十八小时,在这段时间内,你离开蓝伯庭老巢!”叶朋最后叮嘱。  “为什么?难道你们要用飞弹?”张宇骇然。  “不是。这么跟你说吧,我们的特谴分队就在山洞外。当这块手表发出信号后,他们会利用一种特殊装置跟踪过去。为了能保障你安全撤退,又考虑到那里地形复杂,我和他们事先有约定,四十八小时后才发起突袭。”  “山洞?你是说蓝伯庭的老巢在山洞里?”张宇越听越糊涂。  “这你都不知道?当然在山洞里!只不过那是一个方圆三四十公里的大型溶洞群。蓝伯庭这老小子狡猾呀,竟然把老巢安置在溶洞群里,外人根本找都找不到!我们先后进去过三个特谴队,最后只活出来两名战士。小宇,这就是我费尽心思把你送到蓝伯庭身边的主要原因啊!”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蓝伯庭到底有多坏?为什么非要除掉他?”  这倒真把叶朋问住了。因为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让蓝伯庭活下去的道理。是啊,除掉蓝伯庭的理由实在太多了。  “小宇,太多的话我不想再多说,我只说一件事。如果有时间的话你可以查一查,前一段时间媒体曾报道过一则消息,在国内某市发生的公共汽车炸弹爆炸事件。现在已确信,这起爆炸事件就是那些企图分裂祖国的恐怖分子策划实施的。蓝伯庭与这些恐怖分子过从甚密,甚至有可能那些炸弹就是由他出资购买。另外还有一件本不该让你知道的事情,我现在也可以讲给你听,在蓝伯庭的老巢里,你有可能会见到那些恐怖分子中的某些成员。”  至此,叶朋终于交了底!他的目标原来不仅是蓝伯庭,还有那些恐怖分子。一石二鸟!厉害!  赛逊带领众人沿着马道向东又走四五分钟,突然转向北,钻进了树林。原来,这就是刚才蓝采儿说的那条岔道。  看到这条密林小径,张宇终于明白:身为向导的赛逊为什么会迷路。  如果不仔细辨别的话,确实很难看出这是一条岔道。真的,原本张宇还抱怨先前的马道颠簸难行,可如果比起眼前这条岔道来,先前的马道简直可以说宽敞舒适了无数倍!  这条岔道很窄,多数路段都只能容一、两个人通过,而且脚下树根、朽木盘根错节,面前又荆棘丛生、枝桠塞道,赛逊早早就抽出随身携带的砍刀,边走边披荆斩棘,张宇、小武牵马紧随其后,再看蓝采儿,早被几名大汉护在中间,倒是尤里金落在了最后,不过他也没闲着,一边驱赶着前面的一长串马群一边还不时在一些重要地段作出标记。  凌晨三点五十分,一行人终于闯出这片魔鬼森林。再看大家,除蓝采儿外,个个都被荆棘还原成了原始人---没有人能幸存下完整的衣裤,那几个保护蓝采儿的大汉,甚至浑身都是血道,他们刚一出森林,就忙不迭地在身上涂抹膏葯,那个痛苦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  休整了将近一小时,众人继续赶路,顺着一条稍微好些的小路向西翻过一座山梁,又在赛逊的带领下七拐八绕地走了约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一个半遮半掩的山洞。  张宇知道已经接近目的地了,便回过头望了一眼尤里金。  刚才的那段路实在太曲折,张宇生怕尤里金被带得晕头而忘记作路标。不过当他看到尤里金微微点头的时候,悬着的心终于落到肚子里。 第七十二章奇玉 天亮了。  张宇习惯地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到五点一刻的位置。从昨天早晨六点钟出发算起,他们已经赶了近二十四个小时的山路,到现在才将将来到溶洞群的边缘地带。再看随行的一众人马,早都累脱了劲。只有张宇一个人还精神饱满,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  这一点不仅大家,连张宇自己也觉得有些纳闷。  确实很奇怪!自从踏进金三角的土地后,他的心中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欢愉。  这种欢愉虽与他从前回归自然的感受如出一辙,却还有些不同。这是一种怎么说呢,好象游子归故乡的感觉。  难道蓝伯庭的老巢是他曾经的故里吗?想到这儿,张宇自嘲的笑了。真是见鬼!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对金三角可是有很强烈的恐惧感呢。  所幸的是张宇有个很大的优点: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再去想。因而很快就从困惑中解脱出来,释怀了,继续保持着愉快的心情跟着赛逊钻进了山洞。  山洞中的路比外间好走很多,但马上又出现新的问题:这里的道路太繁杂!一条道往往走不出五十米就分成了若干枝杈,更要命的,这种情况比比皆是!一开始,张宇还试图记住每一条道路的岔口,但这种努力在走出不到三十分钟后就彻底放弃。原因很简单:他已经转晕了!不仅如此,他甚至开始怀疑尤里金是否能将路标做全?如果尤里金也晕菜的话,那今天这一行就凶多吉少啦。  不知拐过多少个岔口,也不知走出了多远,总之,张宇感觉到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这种感觉不是虚幻,很真切!好象有一样东西正在那里向自己发出召唤。  不是好象!确实有一样东西正在召唤他。张宇虽不知那东西到底为何物,但召唤的感觉确是实实在在!他已经顾不上考虑其它问题,仿佛变成了一台机器,只是一个劲不停地向前走。  穿过第一道岗哨之后,他们终于来到溶洞群的腹地。有人过来将马匹牵走,又有上前来带领他们继续深入,而原先的向导赛逊则下去休息了。大约五分钟后,他们丢弃火把,进入了镶嵌着长明油灯的山洞,脚下也变成了青砖漫地的道路。  在这样的深山腹地,居然住着一大群人,而且生活设施如此完备,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是尤里金走入长明隧道后的第一个反应,再看张宇,早不顾一切地冲到了前面。还没走出多远,便见蓝伯庭笑意盎然地迎了过来。此时,早有人将蓝采儿和一众保镖接走去休息。而蓝伯庭则一手拉着张宇、一手挽着小武不停地问寒问暖。  小武虽然已经困顿得不行,但碍于蓝伯庭的面子,不好提出马上去休息的要求,只有支起两条眼皮硬撑。张宇就不同啦,他的精神头倒是十足,但心思却没在蓝伯庭这边,一双异彩流动的眼眸仿佛穿过蓝伯庭的身体,一直望向山洞深处。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位从人。他在蓝伯庭耳边只低语数句,竟引得蓝伯庭大为惊异,连连惊呼:“会有这样的事?”说罢便将张宇和小武交付给从人,自己则欲转身离去。  张宇哪肯就这样放他走?拉住蓝伯庭,恳切道:“伯父,让我一起去吧?”  蓝伯庭更加吃惊!心想:难道张宇也知道那件东西的存在?  原来在二十多年前,当他刚刚经营这片溶洞的时候,曾于无意间发现了一块尺余见方的乳白色玉片。这玉片虽然质地并不很出色,但蓝伯庭总觉得有蹊跷,一直舍不得用,兴致来了的时候还会将玉片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把玩一番,而平时则锁在一间库房内。  直到今天早晨,存放玉片的库房突然光芒四射!这可把管库的从人吓坏了,因为他知道,库房里的灯并没有开,会不会是闹鬼呢?他壮起胆打开了库房的大门,这才发现,发出耀眼光芒的竟是那块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玉片!  蓝伯庭在获知这条消息后,除了七分惊讶之外,心中却也有三分得意。不过当他听到张宇的请求后,那三分得意便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小宇,你怎么会知道那件东西的存在?”蓝伯庭愕然问道,他本想追问是不是采儿透露的消息,可转念一想,采儿也不知道,况且这事情又刚刚发生,难道?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能感觉出它的召唤。伯父,我知道您心中也有很多疑惑,请带我去看看,相信我,一定能找到答案。”  张宇的话虽然很玄,语气却极为中肯,这倒让蓝伯庭动心了。再一想,反正大家都不是外人,带他去开开眼也没什么大不了,便点头应道:“好吧,那你就晚点休息,先随我去见识一下那件宝贝。”说着将小武和尤里金托付给手下,自己则带着张宇连同那报信的从人一起走向库房,一边走,一边还不停地向张宇介绍这块玉片的来龙去脉。  穿过两道门洞后,他们看到了亮光。准确地说,是一种淡淡的乳黄色光韵。由于光韵从洞壁折射而来,所以还不能断定这就是那块玉片发出的光芒。  他们紧走几步,拐入通往库房的通道。从人抢先上前打开房门。  库房内已亮如白昼!光源正是刚才蓝伯庭描述的那块白玉。  那是一块正方形玉片,被镶嵌在一副檀木框架内,通体发出黄光,光虽强却不刺眼,可以使人看到在玉片上显示出的隐隐脉络。  从人被这异像吓得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倚住门框。  蓝伯庭则完全被玉片上的纹脉吸引住!在他看来,这不啻为一副明明白白的地图!上面的山川、河流是那样清晰,甚至,是那样熟悉!  蓝伯庭激动起来,突然用手指向从人,颤声说道:“快,快去把地图拿来!”  他所说的地图指的是这一带方圆近百里的地形微缩图。是二十年前准备在这里营建基地时,花重金请人勘制的。而蓝伯庭的目的已经相当明确:对照玉片中的纹脉在地图上找到相应的位置。到此时,蓝伯庭已经几乎猜到了玉片中的秘密,一个困绕了他二十多年的秘密!这很有可能是一副藏宝图啊!  从人巴不得早点离开这充满诡异气氛的山洞,连滚带爬跑了出去。而蓝伯庭则继续痴迷地盯住玉片,努力回忆附近的每一片山坳、丛林。试图在记忆中找到自己寻求的答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无言的张宇突然举步向前、走向玉片。这一变故开始并没有引起蓝伯庭的注意,直到张宇贴近玉片张开双臂遮挡住了他的视线才使他猝然惊觉。  异变突生!  就在张宇张开双臂的一刹那,玉片光芒陡盛!  耀眼的强光使得蓝伯庭双目在瞬间失聪,他大叫一声,捂住眼睛,与此同时,耳畔响起爆裂的声音。  蓝伯庭只觉心中一疼!本能地意识到:玉片爆了!完蛋!  他后悔呀!真不该带张宇来这里。  不大的工夫,取地图的从人回来了。他摸黑点亮洞壁上的油灯,然后被库房中的景象惊呆。  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昏厥的张宇,另一个是仍然在地上摸索的蓝伯庭,而库房内已经是狼籍一片。他实在搞不懂,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伴随着一声怒骂,蓝伯庭捂住脑门挣扎着要站起来。原来,他在胡乱摸索中,竟一头撞在洞壁上。从人不及细想,慌忙过去将他搀住。  蓝伯庭用力揉了揉眼睛,隔了好一会,才勉强恢复视觉。  他的第一反映便是扭脸望向藏柜中的玉片。  果不出所料!除了一副被炸开的木架外,那里已空空如也。  蓝伯庭仍不甘心,继续在附近寻找。  真奇怪了!爆开的玉片竟然连一点点碎渣也没留下!难道凭空蒸发了?  就在他纳闷的工夫,一眼瞥到仍躺在地上的张宇,一怔,思维猛的清醒。  自己刚才怎么了?为了一块玉片竟然神魂颠倒?至于吗?  蓝伯庭迷惑的挠了挠脑袋,然后吩咐道:“阿炳,快去把王先生叫来。”  王先生是基地的医生。在这里,是唯一一个被他称作先生的人。  阿炳领命,又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蓝伯庭俯下身,用手摸摸张宇的额头,不烫。再看看他的脸,也没什么异常,倒很象正在熟睡。模样非常安详。  接着,王先生来了。他打开随身的医葯箱,取出器械,为张宇简单检查一遍,没有发现问题。  “很好,很正常。”王先生拍拍手站起身,然后诧异地问:“蓝总,这人睡得好好的,抬到这里干什么?”言下之意却是:让我检查一个正常人,这不是瞎耽误工夫么?  蓝伯庭鼻子差点气歪了!但是又不能真的发火,反问:“不是吧?这里刚刚发生过爆炸,我怀疑他被震晕了。”  王先生笑了。  他行医近二十载,看过病人无数,难道连睡觉和昏迷还分不出来?  笑话!  他也不再解释,蹲下身,打算将张宇直接唤醒,用事实来说话。  “小伙子,别睡了。醒醒。”王先生轻轻摇了摇张宇。见不起作用,又加大力道。  张宇故我如初。  当王先生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一脸自信已被骇然的神色所代替:“这是怎么回事?”  &&&&&&&&&&&&&&&&&&  一月十七日,中午,十二点三十分。  参加中美擂台争霸赛(原亚洲与欧美对抗赛因故改为中美擂台争霸赛)的中方四大高手(小武以及从国内请来的秦翔、赵建、朴东顺)齐聚蓝伯庭办公‘洞’内。由于比赛在今天晚间进行,所以这就是一次战前动员会。  原定中方出场的五名拳手只有四位到场,而被内定为中方擂主的张宇却没有现身。原因很简单:从昨天早晨到现在,他一直在昏迷。  姑且用昏迷这词。因为事实上,张宇的状况倒更象熟睡。王医生每隔两小时就为他做一次检查。当然,王医生如此主动积极倒并非对张宇有很强烈的好感,一方面,这是由于蓝伯庭急于了解张宇的近况,一个接一个电话催的;另一方面,作为医生,他对张宇这样的病历也很感兴趣。说实话,如果每次不是蓝采儿蓝大小姐象防贼一样地盯着,他都有心把张宇开膛破肚好好研究一番。  张宇一切正常,而且状况非常好!这就是王医生检查之后得出的结论。至于好到什么程度,他拿自己作比较:看见我了么?十个我这样的也顶不上他一个!  废话!张宇的体质当然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这是蓝伯庭听到他报告后的第一个反应。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蓝伯庭才不关心这些。他只想知道:张宇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或者说,还能不能参加擂台赛?  对此,王医生罗列出一大堆理由。例如:象张宇这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可以称是整个医学界都罕见的病历,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能搞清楚;再例如:这里的医疗条件差,设备不全,无法对张宇作进一步检查等等。当然,他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比如:打开张宇的颅骨  蓝伯庭当然不能让尊敬的王先生为所欲为,但也不能发脾气。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位医生,虽然肯追随自己来到这百里溶洞吃苦受罪,但是却属于那种救死不扶伤,管杀不管埋的个色主儿。指望他解决疑难杂症,说得俗一点,就象靠屁吹火一个样---没招(着)!  所以到最后,蓝伯庭也不着急了,想开了!反正最开始的计划也没打算让张宇上,现在回想起来,没准还真是天意呀。  四大高手聚齐之后,战前动员会正式开始。  蓝伯庭先简要讲了讲规则。胜负的规则不用说了,因为本身就是无差别、无限制的比赛,只要能取胜,无论什么手段都可以使用,这些大家已心知肚明。蓝伯庭重点说了说比赛的场次。每一个拳手可以选择打一场,也可以打多场,为了鼓励多打,后者的收入会多很多,当然,这一规则的前提是必须获胜。只有获胜,拳手才有资格选择继续打还是不打。  “我只打一场。”朴东顺率先表态。语气中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你说连续打,收入多很多,到底是多少?”秦翔问。  “第二场的出场费和奖金是第一场的两倍,第三场是四倍。如果能打赢所有比赛,除规定收入外,你还将获得价值一千万美圆的翡翠王冠和拳王称号。”蓝伯不厌其烦的解释。  秦翔点点头,坦然回答:“我最多两场。”看他的样子,胜利已触手可及。  蓝伯庭将目光转向赵建。  “看情况吧。”赵建只说了这四个字,便合上眼皮,继续养神。  最后轮到小武。  “宇哥如果不能上的话,是不是就只有我们四个?”小武问。  “不是。”蓝伯庭先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然后解释说:“我准备了两套方案,除了小宇,另外还有一个备选拳手,而且他也在这里。如果届时小宇不能参战,就用备选拳手。”  “那么擂主由谁来坐?”小武又问。  这一问引得一直闭目的赵建倏地睁开眼睛,其他两位也投来好奇的目光。的确,大家在这个圈里混也不是一天两天那么短的时间了,对哈里斯的名头多少都有些耳闻。虽然也未见得谁就怕了他,可是如非迫不得已,确实没有人愿意主动请缨去啃这么一块硬骨头。而小武在此时问出这个问题,并且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无疑,是有坐擂主挑战哈里斯之意。看起来正应了那句话:初生牛犊不怕虎! 蓝伯庭对小武倒很是欣赏!笑着道:“擂主当然由备选拳手承当!咱们原计划不变。文启打头阵,然后是朴东顺、秦翔、赵建。你们四个构成咱们中方五虎将的主力。特别是文启,第一战必须拿下!一定要开个好头,打出咱们中华功夫的威风!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有!”小武坚定回答。随即又问:“您说让备选拳手当擂主。他行吗?这人是谁呀?出不出名?”  小武这几问一下把洞内的几个人都逗乐了。蓝伯庭心中感慨:文启这孩子真不是一般的死心眼!不是么,转一个弯回来还惦记当擂主呢!他继续笑道:“他叫诺尔布,是从新人王战打上来的。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水平不错,不过依我看,可能都轮不到他出场哩!”说到这里,蓝伯庭把手一挥“好啦,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下面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这次比赛美国拳手的情况。这些情报花了很大的价钱,来之不易哟。” 第七十三章战队 约翰。鲍博,二十二岁。身高一米八三,体重一百零五公斤,深蹲五百六十五公斤,卧推一百五十五公斤,战绩:二十七胜,零负。牙买加出生,原为短跑运动员,后改行打黑拳,十八岁进入哥伦比亚训练营,三年后毕业,被美国拉斯维加斯朗森赌博集团看中并招至旗下,由此加入美国籍。此人特点:爆发力极好,其动作被人形容为‘爆炸式爆发’,喜速胜,极凶猛!所赢二十七场比赛有二十五场在一分钟内完成,其中十九场直接击毙对手,余下的八场均将对手致残。人送绰号:响尾蛇!  阿兰。查尔斯,二十六岁。身高一米九一,体重一百一十五公斤,深蹲五百三十五公斤,卧推一百六十五公斤,战绩:五十八胜,一负。唯一一场败绩输在哈里斯手上,也是与哈里斯交手后能幸存下来的极少数拳手之一。此人特点:一,技术全面,拳攻、腿攻都极具威胁;二,头脑冷静,总能在最关键时刻作出最佳选择,否则也不会败于哈里斯而不死;三,喜欢用简单、有效、轻松的方式战胜对手,所以败在他手下的拳手幸存率极高,接近百分之六十。绰号:不死鸟。  邓肯。道格拉斯,绰号:电锤。三十一岁。身高一米九三,体重一百二十三公斤,深蹲五百七十公斤,卧推一百六十五公斤,战绩:一百一十九胜,零负。是美国战队五名拳手中唯一的一个白种人。早年曾为职业拳击手,因不满正规拳击比赛规则并在比赛中屡次击打对手禁区遭重罚而愤然退出职业比赛,随即转入黑市拳,一发不可收,在黑市拳坛保持着五年不败的骄人战绩!据说现任拳王迈克。哈里斯在刚刚出道的时候,就曾被人称作‘未来的邓肯’。因此有很多人都渴望一见邓肯与迈克的决战。但不知为什么,这二人至今都没有过交锋记录。这不仅成为赌客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变成了黑市拳坛的一大遗憾。不过,对此好象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哈里斯的经纪人曾主动找道格拉斯的经纪人商量过决战事宜,但却遭到拒绝。多数人认为这是后者怯战了,甚至也有传闻:这二人实际已经秘密打过,最后迈克胜出。当然,关于道格拉斯战败的谣传意婬的成分居多,并不可信。因为以他硬朗的性格和不留后手的作风,一旦失败,就绝无幸免的道理,更何况对手还是有杀人魔王之称的迈克。哈里斯!  休。艾尔伯特,二十八岁。身高一米八八,体重一百六十五公斤,绰号:坦克。战绩:十胜,零负。其它情况不详。  &&&&&&&&&&&&&&&&&&  蓝伯庭将美国战队除擂主哈里斯以外其他几名战将的情况简略介绍一番,他着重提到休。艾尔伯特。  首先是这个人资料多数不详,甚至连身高、体重这些基本情况都是在美国战队到达这里后才搞到手,这一点就特别不爽,很可疑!  其次是战绩。十胜零负的成绩,无论如何都应该算新手。特别是与前面的三大高手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新手,竟然排到副擂主的位置。这就不得不令人心存疑虑。  休。艾尔伯特到底是美国人手中的秘密武器?还是他们故布的疑阵?美国人这样安排,是不是真的就没把中国拳手放在眼里?  这些问题也许要等到比赛结束以后才能找到答案,但是作为中方战队的组织者,这次擂台赛最大庄家之一,蓝伯庭却必须考虑周全。所以当他点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明确指出:无论是谁,若碰到这个人,都必须格外小心!  接下来,蓝伯庭开始介绍哈里斯。这是今天会议的一项主要内容,归根结底,哈里斯才是本次擂台赛的主要目标。  迈克。哈里斯,绰号:暴龙。二十八岁,身高一米九七,体重一百六十公斤,深蹲成绩一般,才五百五十公斤,卧推一百七十公斤,战绩:一百八十五胜,零负。  口述了迈克。哈里斯的基本情况之后,蓝伯庭打开了手边的笔记本电脑,从衣兜内取出一块u盘,与笔记本电脑接驳,直接点开了一段视频文件。  小武和另外三个高手一起凑了过来。  这是一段训练录象。画面中的主人公不用说,大家也都猜到了是谁。  “这段录象是哈里斯平日训练的一小部分。虽然不够全面,但是我想,对最后战胜这头暴龙还是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我相信在座诸位是渴望战胜哈里斯的,对不对?”蓝伯庭边笑边问,随即一摆手,正色道:“这段录象价值五十万美圆,而且来之不易。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看得认真一些、透彻一些”  伴随着蓝伯庭絮絮叨叨的解说,视频将大家带入哈里斯的训练生活。  这是一段在白天拍摄的录象。阳光下,哈里斯黝黑的皮肤泛着油光。说实话,他给小武的第一印象就是魁梧!  非常魁梧!那种感觉就仿佛一座永远不可逾越的大山高高耸立在自己面前。  而且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让哈里斯穿上件毛衣然后扔到神农架的深山老林里,肯定会被当地农民当野人给抓了。  录象中的内容是一小段技术训练,是哈里斯在练习步伐与拳法的协调性。  只见他脚下移动的同时,双拳轮流出击,或直刺或斜劈,虽然并没有一定的目标和方向 ,但是突出了一个字:快!  那的确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感觉!仿佛在同时打击四面八方的敌人。更难得他这样凌厉的攻势是在毫不停顿的快速移动中完成。要知道,这在一般拳手而言,根本不可想象!  就在这时,蓝伯庭将录象播放的速度减慢,大家看到了惊骇的一幕!  哈里斯的动作变得象电影中的慢镜一样,每一击都清晰无比。此时,大家能清楚地看到,每当他出拳的瞬间,手臂上的汗水都会在拳头前形成一道水箭,在挥拳的同时电射而出!拳拳如此!  这是何等的速度!又是何等的力道!  小武自忖:如果只打一两拳,自己也许能勉强达到这种效果,可是如果连续击打并且要求每一拳都打成这样,那就不可想象了。哈里斯随手练练就已经如此恐怖,这家伙的实力是不是变态得过了头?!  小武心中的惊骇已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而室内其他三位高手所感受到的震撼就更不用说。此刻,他们甚至都生出了相同的一个念头。是啊,幸亏自己不是擂主。否则嘿嘿!  录象中,哈里斯的‘表演’以五分钟为一组,在连续练习四组、也就是大约二十分后,训练终告一段落。录象也嘎然而止。  蓝伯庭并没有关掉电脑,却转向在座的几大高手,问道:“怎么样?看清了吗?要不要多看几遍?” “要!”小武抢先应答。  三大高手相视而笑,同时在想:这娃脑子里不会缺根弦吧?  不等蓝伯庭表态,朴东顺率先说道:“不用了。蓝总,我看咱们还是先把出场顺序定好,这样可以做到心中有数。”  蓝伯庭觉得有道理,点头同意。  其实这五个人中先锋和擂主都已排定,剩下的就是二、三、四这三个出场顺序。为了节省时间,蓝伯庭决定用抓阄这个既简单又没有异议的古老办法解决问题。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赵建第二位、秦翔第三位、朴东顺第四位。  不过,这样的结果却令朴东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的确,由于之前秦翔已明确表示会打两场,所以如果他能连胜的话,就意味着自己将直接与哈里斯那只魔鬼对话!虽然他倒不见得就怕了哈里斯,可是,这确实冒了很大的风险啊!  朴东顺心里难受,偏偏这个结果又是抓阄得来的,无法更改,所以反映在脸上,‘菜’色就越发地重了。唉!真是应了那句话:点背不能赖社会!  十分钟后,蓝伯庭笑容可鞠地送走了朴、秦、赵三大高手。洞中只留下小武,正津津有味地反复观看那段视频录象。 一月十七日,晚八点。  张宇从懵懂中醒来。  很奇怪的感觉!仿佛沉睡了几百万年  几百万年?张宇突然觉得后脊梁阵阵发冷!一睡几百万年?那还是自己吗?如果是的话,自己成了什么?  想到这儿,他打了个寒噤,人也清醒了:一定是体内的恶灵作祟!虽然那家伙还没有恢复‘神智’,但离清醒已经不远。  本来,按照老包的推算,那邪物没有个几十、上百年的时间,根本恢复不了灵气。但是现在,全乱套了!  从种种迹象上看,恶灵大有马上破茧而出、重生人间的可能。而这一切的诱因就是蓝伯庭收藏的那块玉符!  此时,张宇已经回忆起昏迷前的一刻:他在蓝伯庭的带领下走向收藏玉符的藏室,接着,受到感应的玉符陡然发出强光,同时,张宇体内的恶灵也被激活。  后面发生的事情令张宇至今仍感到惊恐万状!  恶灵竟然控制了他的身体!也就是说,在神智完全清醒的情况下,他的身体却被另外一股意识控制了!这是不可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一个正常人在面对这样诡异的现象十有八九是会发疯的!  但张宇却承受住了!而且安然无恙。  因为此时,他似乎找到甩脱恶灵的办法。  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问题的关键就在那块玉符!  现在,他已经知道所谓玉符到底是什么东西。简单地说,她就象一扇门。一扇与另一个世界相连接的大门。  所谓另一个世界到底什么样?张宇也不清楚,只不过他可以感觉到:那是自己体内邪物生活的世界。自己只要穿过大门,走进那片天地,恶灵自然而然就会脱离开自己。所以当恶灵张开‘自己’的双臂扑向玉符的时候,他心甘情愿。  但事实却没有想象般简单!  他并没有穿过大门。因为那扇门自始至终都是关闭的。由此,他也明白了另外一件事:那扇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开,不仅要合适的人(恶灵),而且必须在合适的地点!  显然,蓝伯庭经营的洞窟并不被那扇大门所认可,所以她不肯开启。所以张宇在恶灵的引领下,张开双臂,将玉符拥入身体。  这一切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无法理解,却又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当玉符爆成齑粉的时候,他明明白白感觉到那些细碎、晶莹的颗粒从四面八方融入自己的身体,并在身体中还原成无形的实质。他突然发现那玉符不仅是一扇门,而且还是一副地图,上面标明了开启玉符的所在。同时,他也知道了自己最终的使命:找到那个所在,然后让恶灵脱身!  “张宇?张宇!”  耳畔的呼唤声将张宇从沉思中惊醒。只见蓝采儿正焦急的坐在他身边,而自己则躺在一张行军床上。  “现在什么时候了?”张宇下意识问,同时,举起手腕,想看一看时间。没想这一看却惊出一身冷汗!  手表不见了!  “我的手表呢?”饶是张宇经历过无数风浪,此时也禁不住有些慌乱。  “我收起来啦。”蓝采儿见张宇无恙,心情转佳,笑吟吟回答。接着嗔道:“拜托!别老一惊一乍好不好?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儿,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吓死人。”说到这里,她却突然俯下身,贴着张宇耳根轻声说道:“我看那老毛子总在你身边打转,怕他没按好心,所以替你收起来了。”一边说,一边还警惕地向洞口望了望。  蓝采儿口中的老毛子指的自然是尤里金。开玩笑!尤里金怎么会偷自己的东西?!张宇心中晒笑,不过也没心思解释,又问:“什么时候收的?收在哪儿了?”  “你被抬进来以后没多久我就替你收了。嗯昨天早晨七点钟左右吧。你等等,我给你拿回来。”说着,蓝采儿起身走到墙边,然后变戏法似的从墙壁上取下一块石头,接着掏出手表,拿在手里晃了晃“那,就在这里啦。看把你急的,丢不了!”  巧极了!就这么个工夫,尤里金刚好从外面走来。由于来得突然,倒把蓝采儿吓了一跳,脸色变得煞白。  “昨天早晨”张宇口中默默重复蓝采儿刚才的话,心中算计:叶朋曾交代,摘下手表以后,自己还有四十八小时的时间。也就是说还有两天两夜。既然蓝采儿说手表是昨天早晨摘的,那么到现在肯定还不到两天。想通了这一层,张宇才算放下心来,一边冲尤里金点点头,一边问蓝采儿:“现在几点了?”  “自己看!”蓝采儿受了点刺激,惊魂未定,才懒得替他看时间,索性将表丢过去。倒是刚刚进门的尤里金比较老实,先看了看手表,然后回答:“现在是晚上八点过五分。”  张宇虽然已接过手表,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向尤里金道谢,并请他坐下。好象突然想起什么,又问:“擂台赛推迟了吗?”原来计划擂台赛在今晚八点进行。不过由于自己身体的原因,估计比赛已经延后了。  “推迟了!”  “没有。”  蓝采儿与尤里金同声回答,答案却差之千里!  张宇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尤里金。老尤办事一向认真,轻易不会混说。  尤里金很夸张的耸了耸肩膀,无辜道:“应该没错的呀。我刚才还为武文启先生做准备,他也不知道比赛变更的事情。难道又有新变化了?”说到最后,他转向了蓝采儿“蓝小姐?”  蓝采儿谎言被揭穿,脸色已由煞白转为通红,心里早将尤里金祖宗八辈骂了个遍!是啊,才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尤里金就两次让她难堪。偷偷骂已经是给他留了很大的面子,没想到这人竟如此不识抬举!  一念及此,蓝采儿更觉气往上撞,说出话来就越发不象样了。“呸!小姐小姐的,你这是叫谁呢?你知不知道‘小姐’在我们这儿真正的含义是什么?恶心死了!我告诉你,老毛子,以后不许管我叫小姐!”  尤里金冤啊,被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却还不知错在哪里。不过他这人有个优点,很懂礼貌。见蓝采儿真生气了,也不管是否自己的错,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抱歉,我中文不好,所以总说错话,请您一定要原谅。那么,蓝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  “叫姑奶奶!”蓝采儿想也不想地回答,说完,自己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第七十四章王星 一月十七日,晚八点十五分。  当张宇、蓝采儿、尤里金三个人走进赛场的时候,小武和他的对手才刚刚开始做热身准备。  &&&&&&&&&&&&&&&  擂台赛的赛场坐落在一个中等偏小的山洞内。山洞高约十米,由于洞顶同时点明了七、八只大瓦数增强灯泡,所以洞内格外明亮,特别是拳场,被照耀得如同白昼!  拳场是在山洞中央人工开辟出来的一块不足一百平米的空间,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红色塑胶,颜色十分鲜艳。拳场的四周是一片钟乳石林,这里的钟乳石与张宇以往所见略有不同,不仅个头庞大,而且排列非常紧凑,使得钟乳石柱之间的缝隙很小,根本没有观众的立足之地。  这就是这个赛场让人感觉非常奇怪的地方:这里居然没有观众席。  的确,这是一个没有观众席的赛场。中、美两方的人或站、或坐挤在拳场外围,构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除此之外,甚至连个佣人都看不见。  中方除了蓝伯庭以及即将上场的三名拳手,另外还有三个人。其中两个和蓝伯庭比肩而立,相谈甚欢。这二人张宇并不认识,不过从相貌上看,颇似中国西北地区的少数民族。张宇心中一动,立刻想起一事:叶朋曾说蓝伯庭和一些恐怖组织多有瓜葛,并且还要在擂台赛期间与其中的两名重要成员会面。现在看来,一方面,叶朋的情报相当准确!另一方面,蓝伯庭确实在暗中从事着很不光彩的勾当。  当张宇将目光转向第三人时,吃了一惊!  诺尔布!他怎么来了?难道蓝伯庭早就算到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所以未雨绸缪地先将诺尔布带到了此地?说不通嘛!  就在他愣神的工夫,蓝伯庭也已察觉到他们三人的来到,立刻迎了过来。  “小宇,伤好了吗?”蓝伯庭轻声问。  张宇点点头,然后向席地而坐的诺尔布努努嘴,同样轻声地问:“他怎么来了?”  “他是替补。万一有人在赛前出现意外,就可以弥补空缺。”蓝伯庭解释。看起来,他对之前用诺尔布来消耗哈里斯的战术仍念念不忘。唉!可怜的诺尔布,你招谁惹谁了?怎么就偏偏被蓝伯庭看中,非要拿来当垫背不可呢?!  蓝伯庭并没有将张宇介绍给那两位‘恐怖分子’朋友认识,而是带领采儿、张宇、尤里金三人从身后绕过了他们站到场边。此时,张宇才注意到拳场对面的美方阵营。  美方的人似乎更少,只有一个带队模样的红鼻子老头以及一名私人医生两个人抄手立在场边,而美方其他四名拳手以及一众随行人员,却连个鬼影子也见不到!  张宇出道以来经历过大小十余战,虽然以今天的级别为最高,但现场的观众却是最少。况且一个代表了中、美最高格斗水平的擂台赛,现场竟然只有寥寥几名观众,而且这些人大都还是比赛的组织者和参与者。这确实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这场比赛就真的不受世人关注吗?其实不然!如果细心一点的人,可以在现场找到答案。  张宇将整个赛场环顾一遍,发现了其中的奥妙。原来,在拳场四角的钟乳石柱上分别镶嵌了四个精巧的微型摄像头。这四个摄像头刚好将拳场的中央部分完全覆盖,可以让那些非现场观众将赛场上拳手的活动空间一览无余。而这才是此次擂台赛真正的对外表现方式!  蓝伯庭的解释更为细致:投注超过一万美圆的客户可以收到由专人派送的其投注单场比赛的视频资料,但是在观看完毕之后,资料必须销毁。当然了,也有一小部分人可以持专有密码通过在赌博网站上开辟的特殊频道实时观看这场擂台赛,但前提是这些人必须为投注在十万美圆以上的殿堂级玩家。  接着,蓝伯庭对张宇心中的另一个疑团又作出解答:小武的比赛为什么推迟了十多分钟?  “他们嫌场地条件太差。”很明显,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蓝伯庭的表情相当无奈。  ‘他们’指的当然是那些美国拳手。  “主要矛盾集中在照明问题上,”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着洞顶“你看,在那里本来装了三盏强光灯,其实足够了!连摄像的条件都可以满足。可他们硬说不行,还他妈威胁我如果不能满足条件就拒绝参赛。什么玩意儿!”  “那后来呢?”蓝采儿插嘴问。  “后来经过协商:我们同意增加四个照明点;他们也作出让步,不再要求更换场地,这样总算把事情摆平。”  “不就是增加四个灯泡么?看您说的,我还以为有多严重呢!”蓝采儿晒笑。  蓝伯庭脸上挂不住了,也不避讳旁边的张宇和尤里金,低声呵骂:“你个死丫头片子,懂个屁!咱这里虽然有发电机,但负荷有限!拉三盏强光等已经是能力所及,如果再增加灯泡,就必须牺牲其它的用电设备。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咱们在比赛期间将失去安全保障!”  蓝采儿也不示弱,嘴里喃喃道:“那为什么不提早换上一台负荷大的发电机?哦,非要等到负荷不够的时候才知道为发电机的事情着急上火,这不是愚蠢又是什么?切,还说我呢?!”  蓝伯庭哪受得了这个?尤其还当着张宇和尤里金的面,采儿这丫头也太让他下不来台了!  蓝伯庭二话不说,抬手就要打,却被尤里金给拦住。  “我知道发电机的负荷为什么不够。”尤里金慢慢地说道,引得已剑拔弩张的蓝氏父女双双松弛下来。  “哦?那你说说,到底是为什么?”蓝采儿就坡下驴、顺势问道。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确实过分,已经把老爷子惹翻。此刻见尤里金给了一个台阶,哪儿还有不下的道理?而蓝伯庭则不同,他是完全被尤里金的话说得动了心,才暂息雷霆之怒。不过也没有马上表态,而是静静看着尤里金,等他解释。其实,蓝伯庭自己是知道答案的。  “我想,应该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用过大功率的发电机,很容易被外界监测,那样就会暴露这里。所以蓝先生说如果要增加赛场的负荷,就必须牺牲其它用电设备,因为在这里,发电机的总功率已经被限制住了。我这样说没有错吧,蓝先生?”尤里金一语点醒梦中人!不仅蓝采儿恍然大悟,就连蓝伯庭也频频点头,特别是最后那一问,让蓝伯庭感觉到无比舒畅。人才嘛!看起来小宇这孩子还是蛮有眼光!  尤里金见自己的‘马屁’神功大奏成效,不仅将尴尬局面化解为无形,而且还把蓝伯庭拍得舒舒服服,禁不住有些自得,于是又转向蓝采儿,以教导的口吻问道:“怎么样,这一下您总该明白了吧,蓝姑奶奶?”  蓝采儿先是一愣,然后紧随张宇笑得直不起了腰。原来直到现在这家伙也没有搞明白‘姑奶奶’的真正含义呀!  倒是蓝伯庭大惑不解:怎么称呼我为先生,却把采儿这丫头叫作姑奶奶?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在他们说笑的时候,场上的两名拳手已热身完毕,稍事休息后,进入了正式交锋!  正如赛前分析的那样,小武的对手是有响尾蛇之称的约翰。鲍博。  约翰。鲍博出道虽然还不足一年,但是以二十七战连胜的不败战绩横扫拳坛,已经被誉为美国黑市拳界冉冉升起的一颗超新星。就其真实水平而言,并不见得比美方战队中其他的拳手差,或者说至少可以排在中游。他之所以被安排首发,吃亏在三方面:一,年龄最小;二,出道时间最短;三,比赛总场次最少。对此,他的心里多少有那么一点点不平衡。不过凡事有一弊必有一利,如果换一个角度去思考,他要是能够连胜五场,那么哪里还有其他人出手的机会?奖金就更不用说,根本没他们的份!想通这一点,约翰。鲍博反而高兴了,他甚至在战队内放出厥词:有鲍博在,其他人就不要再考虑上场的问题!(也许这就是战队中的其他成员没有出现在其比赛现场的主要原因!)  相比较而言,小武就低调、内敛很多。其实,当张宇一行人鱼贯走入山洞的时候,小武就已经看到他们。同时也知道,自己这个‘影子杀手’恐怕是当不成了。不过能见到张宇安然无恙,他的心里还是相当高兴。小武本来想过去打招呼,但是被张宇用眼神制止。张宇的意思很明白:让他好好准备比赛,不要存轻敌之心。凭心而论,小武对这场比赛已经有足够的重视!赛前曾对约翰。鲍博进行过详细研究,据说还颇有心得。不过到现在,他的想法已经简单多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取胜!  约翰。鲍博虽然已经完成了赛前的热身准备活动,但是一直不能兴奋,心里仍然十分不痛快!这种不满主要来自于环境方面。首先是空气,这里的空气实在太糟糕!再加上潮湿的因素,闻起来给人的感觉非常奇怪。仿佛空气中充满了毒素。这确实影响发挥。  让他感到不满的另一个(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这场比赛受到关注的程度不够!  要知道,比赛是需要激情、需要场下热烈气氛烘托的。一场没有观众的比赛,打起来还有什么意思?!而这也正是他到现在也不能兴奋的主要原因!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场比赛受到的关注远远超出了他本人的想象!人们对约翰。鲍博和武文启一战的兴趣甚至超过了本次擂台赛最后对决的那一场!这一点可以说就连蓝伯庭也始料未及!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场开局之战受到如此广泛的关注呢?这就要从二人的出身说起。  以前曾介绍过,约翰。鲍博原籍牙买加,早年练短跑,后改行打黑市拳。十八岁进入号称美洲虎的哥伦比亚丛林训练营接受正规训练,三年后以优异成绩毕业,之后成就了今天的地位。约翰。鲍博不仅是丛林训练营的高才生,更由于其出色的实战表现,俨然已成为丛林训练营后继学员的骄傲和榜样!甚至可以说已经成为哥伦比亚丛林训练营新一代的代表性人物。  再来看看武文启。小武的经历大家已经比较熟悉,也很简单。早年曾在郑氏集团训练,并受到一代拳王---郑晓龙的亲传。广西茂林一战崭露头角,后被送到有北极熊之称的俄罗斯西伯利亚红军训练营进行深造。虽然深造的时间比较短---只练了不到两个月就被郑晓龙带到泰国清莱,但殊不知正是这段短暂的深造生活才使得这场比赛引起了多方关注!  小武在红军训练营的口碑相当好!这不仅由于其刻苦拼命的劲头,更由于其出色的成绩!不要以为郑晓龙凭借一局赌约以及一场胜利(战胜小武的主教官)就能随便把未结业的学员从训练营带走。小武入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要想安然离开却必须通过严格的结业考试。实际上他真的做到了!不仅顺利通过三场模拟实战的考试,而且在最后一场以寡敌众、徒手对付三名持械敌人的对抗中,以两分十五秒的创记录成绩全身胜出。小武只入营不到两个月,就刷新了红军训练营素有鬼门关之称的结业考试记录,这在当时引起的轰动是可想而知的。也难怪小武的腿功教练---伊万诺夫少校在他被郑晓龙带走之后曾感慨:我一生的梦想就是亲手培养出一名世界级拳王,没想到,这个梦想竟然就快要成为实现了!而小武本人则直到现在也还不知道那个成天板着脸并且喜欢将自己称为蠢驴的白胡子老头,对自己竟然有如此高的评价。  众所周知,哥伦比亚的丛林训练营与西伯利亚红军训练营同位世界四大训练营之列,相互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今天这场比赛的两名主角,其中约翰。鲍博出身于虎穴,小武则出身熊窝,这二人又都是各自训练营的杰出代表。所以当他们二人即将对决的消息一经传出,就已经被很多资深玩家将这一战比喻为美洲虎和北极熊之间的决斗。因而实际上,这一战已不仅仅关系到他们个人的生死荣辱,更牵扯到了两大训练营的名誉之争。  就身体条件而言,小武并不比约翰。鲍博占有优势。虽然他的身高是一米八九,相对于约翰。鲍博的一米八五高出了四公分,但不足一百公斤的体重却使得他的身高优势荡然无存!  上述这段话是尤里金对小武的一点看法,也可以算作是一种隐忧。当然了,这段话是在‘原文’的基础上整理出来的,否则以他的中文水平,肯定狗屁不通。  张宇的反应出奇平淡,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声音很轻、语气却不容置疑地说道:“幸亏这不是比试体重的决战,要不然的话,我兄弟岂不已经死定了?依我看,胜败并不在这里。”  尤里金自然不服气,争辩:“我的论点有基础,可以站住脚。而你,张,一定要拿事实说话。请告诉我,你认为的胜负关键,到底在哪里?你的事实根据是什么?”由于比较着急,所以汉语表达能力本就有限的尤里金,说出话来就更显语无伦次。  张宇微笑依旧“不要着急。再等一等,答案很快就会出来。”说完便不再理会尤里金,将全部精神都投入到赛场当中。  此时,场上的两个人仍然在对峙。  双方似乎都在调整,彼此虽然不停的用眼神和身体语言进行试探和挑逗,却没有真正发起一轮攻击。  小武的姿态庄重而不失优雅,步履轻盈、挥洒自如,举手投足间隐隐透露出大家的风范。此刻的他已经不象多年前那样轻浮、毛躁,显得更加沉稳、放松,给张宇的感觉仿佛已经洗尽铅华、破茧成蝶了。  反观约翰。鲍博,好象比较急噪。每次都是他主动挑起事端,却又点到为止,并不肯真的痛下杀手,看得尤里金很不理解。  “他这样,难道想激怒武?”他问张宇。  张宇摇了摇头“约翰。鲍博在热身。”  “不可能!他们已经做过准备,不用再热身。”尤里金反驳。他似乎很喜爱抬杠,乐此不疲。  张宇没有生气,笑了,解释道:“我指的是心灵。你发现没有,约翰。鲍博好象不是特别兴奋。”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提高了音量,使得全场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武听在耳中,心中一动,身形不由得为之一顿。  就在这时候,约翰。鲍博突然发力!以令人吃惊的速度切入小武近身。  以矮打高,通常采用的战法是贴身近战。这样做不仅可以使自身的攻击得到充分发挥,而且还可以限制敌人身高臂长的优势。这种战术用四个字来形容,叫做扬长避短。  约翰。鲍博是个中高手,自然已经将这样的战术运用得炉火纯青。虽然此时他的战意还没有达到颠峰,却不想再等了。一来,长时间地对峙对精力和体力消耗都非常大,即便最后取得胜利,却不利于接下来的几场比赛;二来,对手竟然在拼气势、拼毅力的对峙中走神。要知道高手对决,胜负往往在一念之间,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疏忽或者失误都会使自身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因而这样的机会确实千载难逢!所以他不再犹豫,骤然出手。  人们曾将约翰。鲍博的攻击称为爆炸性进攻,这不仅在于他快若迅驰的速度,更在于其力道的突然性爆发!  据说即便在猝然出手的前提下,他的力道仍然能大到骇人听闻的地步!而这也正是此人总能一击弊敌、速战速决的制胜法宝。  小武一时失察,竟被对手抢入近身,不过并不慌张、立刻沉着应战。  约翰。鲍博偷袭得手,接连打出一组密不透风的快拳,妄图以一轮快攻就结束战斗。  只可惜他的对手是武文启!  显然,小武对这样的快攻早有心理准备,虽然接手之初有些慌乱,但很快就适应了鲍博的节奏。不仅如此,在关键时刻,更显示出过人的机智和冷静。  令众人大开眼界的是,小武既没有选择和约翰。鲍博硬拼,也没有试图拉开二人间的距离,而是在小范围巧妙地运用步法和身形的变换尽量化解对方的攻势,将步法中的‘避’字诀和身法中的‘卸’字诀发挥到了及至!  此时的情景在场外的人看来已经是惊心动魄,特别是中方一众高手,无不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首先要肯定一点:小武的战术对头!  对付象约翰。鲍博这样的快手,硬拼你快不过人家,后退又跑不过人家,所以近身缠斗就是唯一取胜之道。不过这种战法却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前提:不能失误!不能有任何哪怕一点点差池,否则的后果想都不用想---只有死路一条!  说来也真是奇怪,正当场外的人大都为小武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场内对局者的心态却迥然不同。  约翰。鲍博就并不认为自己已优势在手、胜券在握。他的感觉与以往有很大不同!对手就象一只被狮子追赶着的狡猾的羚羊,虽然被紧追不舍,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转危为安。他能够感觉到:胜利果实就在眼前,但是却总感觉就差那么一点点,偏偏够不着!  约翰。鲍博的快攻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眼看快要力竭,谁知就在这时候,小武却突然作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选择。他竟然撤步向后退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果小武肯多坚持一小会儿,约翰。鲍博必然会力竭而退。到那时再趁机反扑,胜算将极大!可小武却偏偏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后退!  一个在关键时刻作出的关键决定,如果是错的,那将意味着什么?答案不言而喻!所以当大家看到小武后退的时候,脸上不约而同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也许只有一个是例外。  没错,那人就是张宇!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脸上浮出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笑意。  说实话,小武突然后退也把约翰。鲍博吓了一跳!他本已作好打算:暂时放弃强攻,撤出贴身范围转入守势,待稍事休息之后再作计划。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机遇却就在这时候突然降临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约翰。鲍博哪里肯放弃这样好的一个天赐良机。只见他猛然跨步,毫不犹豫地踢出右腿,直指小武腰间,速度却不知比小武快了多少!  在一片惊呼声中,小武眼看已避无可避!  此时也许有人会问:约翰。鲍博不是已经力竭了吗?俗话说得好:强弩之末、不能穿缟。他哪还有力气进行连续进攻?  殊不知那句名言虽然是一个普遍真理,却并不适用在约翰。鲍博的身上。  之前已经提到过,约翰。鲍博最大的特点就是爆发力超强。尤其在决定胜负的生死关头,更加大得惊人!这一点在之前的很多战例中都已表现得淋漓尽致。所以说这最后一踢才真正体现了他强大的攻击力!  但是很可惜,他的对手偏偏是武文启!  其实小武早就对约翰。鲍博的攻击能力了然于胸,他之所以选择后撤,目的却就是要诱惑约翰。鲍博出手!  小武的想法与大多数人都不同。在他看来,约翰。鲍博如果力竭而退,对自己也许并不算一个很好的机会。原因很简单:对手是有备而退!  一般来说,象约翰。鲍博这样级别的高手,如果有备而退,别人是很难通过反击讨到便宜的,搞得不好,恐怕还要落个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下场。所以小武没有被动地等他后退,反而主动示弱、诱敌深入!为此,他特地使出了郑晓龙教给自己的一门绝活,叫‘请君入瓮’。而这也是张宇微笑的原因。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小武施展的正是七星逍遥步中的身法---请君入瓮!  就在约翰。鲍博眼看快要踢到目标的时候,小武后退的右脚突然顿住,接着顺势一拧,带动身体侧转,堪堪让过了约翰。鲍博快若奔雷的右腿,同时挥右拳,狠狠击中了对手的脚踝!  伴随着一声痛苦狂吼,约翰。鲍博倒退三步,身形晃了几晃,居然站住了。  小武哪还会再给他机会?立刻飞身而上,左脚轻点约翰。鲍博那条伤腿弯曲的膝盖,右腿一记凶狠冲膝,直接命中头部!待他翻身落地、再回过头的时候,约翰。鲍博粗壮的身躯刚刚轰然摔倒,而眼中已没有了生命的光华。  一战而胜!  现场顿时欢声雷动!蓝采儿第一个失去理智,冲上去,抱住小武就是一通狂‘啃’,接着张宇、蓝伯庭和其他三个国内高手也一拥而上,将小武紧紧围在正中。  与此同时,西伯利亚红军训练营中特意放假观看这场比赛的学员们兴奋得砸烂了播放室中所有器具、门窗、玻璃,要不是训练营及时派出武装人员弹压,这些学员恐怕就要集体暴动了。  也在同一时间,哥伦比亚的丛林训练营上演了同样一幕,只不过学员们骚动的原因却是由于悲愤。  多年以后,当张宇重新评价这场比赛的时候,使用了这样三个字:里程碑。  的确,这在小武一生当中是里程碑式的一战!正是通过这一战,他向世人召告:一代王星从此冉冉升起! 第七十五章四手 小武战胜约翰。鲍博之后,本想再接再厉、再下一城。但是却遭到张宇的坚决阻拦。  张宇倒不是怕小武出风头。他担心的是体力,准确地说,是精力。  别看小武第一场赢得干脆利落,实际上并不轻松。原因只有一个:约翰。鲍博实力太强!  能够战胜这样的对手,一方面是小武对自身实力的证明;另一方面,也消耗了他极大的精力。也许他的体力还能再支撑打一场高水平的比赛,但是精力却不一定能应付下来。尤其象今天这种顶尖级别的超强比赛,要求拳手的精神必须时时刻刻保持百分之百地专注!任何一点点疏忽或者走神都会带来灾难性后果。  所以张宇的态度很坚决:下去休息!  蓝伯庭的想法与张宇略有不同。  张宇的出现虽然使他舍弃了诺尔布,但是最初的战略构思却没有改变。只不过诺尔布被小武所替代。但是当小武完胜约翰。鲍博之后,蓝伯庭又舍不得了。现在就连从国内请来的那三个目高于顶的家伙都对小武赞不绝口,称他若得假以时日的磨练,必然天下无双!  试问,象这样一个百年难遇的拳王坯子、一块尚佳的良才美玉,谁又舍得拿去作垫脚石?所以忽然之间,蓝伯庭感到十分矛盾:张宇和武文启两个人,他哪一个也不想牺牲,可是如果只派一个人上阵,恐怕又应付不来哈里斯左右为难呀!  蓝伯庭思前想后,最后终于痛下决心:如果必须在张宇和小武之间作出选择的话,他选择保张宇。这不仅为了擂台赛,而且也为了自己的女儿。想通这一点,蓝伯庭总算豁然开朗,于是坚定地站到了张宇一边,反对小武继续打第二场。既然好钢要等到刺刀见红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那么现在,还是小心收好为妙。  蓝伯庭和张宇一个是出钱的大老板,一个是自家兄长。现在这二人竟然同时反对他上场,所以小武根本没有选择,只能屈从。  &&&&&&&&&&&&&&&&&&  赵建,籍贯河北沧州。二十八岁,身高一米八十,体重八十五公斤,战绩:九十七胜、零负,人送绰号:四手佛(恨他的人都称其为四腿魔)。  据说此人是回族,出身查拳武术世家。谈起他的身世,和另外一大高手秦翔还有一些渊源。秦翔籍贯山东冠县,也出身于武术世家,虽然不是回民,但是从小就被父亲送到一个回民好友那里学习查拳。所以他们二人都是学习查拳出身。更富有戏剧性的是,他们的师门在早几辈的时候,交情还相当深厚,并且都有过战胜外国大力士的辉煌记录。所以当他们二人相见之后,可以说一见如故!  赵建的绰号比较奇怪,无论四手佛还是四腿魔,给人的感觉总是不太正常。好象和三只手之类的什么东西有点瓜葛。所以赵建曾被很多人误认为是飞檐走壁、偷鸡摸狗的高手。其实这么想的人都错了。赵建的绰号来自其自身过硬的拳脚功夫。  查拳的基本功中特别强调的一点就是要上打下踢,协调顺畅,所以赵建无论拳还是脚(腿)上的工夫,基础都非常好!以至成名之后,对拳脚的运用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这也造就了他出道逾六年、决战近百场,却无一失手、所向披靡的神化。  一月十七日,晚,八点三十分。  赵建出场,迎战阿兰。查尔斯!  &&&&&&&&&&&&&&&&&&  由于美国战队第一场比赛的脆败给战队内部带来了相当大的震动,所以当第二场比赛行将开始的时候,那些趾高气扬的美国拳手都放下了高傲的架子,悉数来到赛场观战,甚至连拳王迈克。哈里斯也不例外。  不过,也许由于美国人自由散漫的积习,他们并没有将严肃的气氛保持多久,准确地说,当赵建登场之后,这些人就忍不住开始大呼小叫、狂吹口哨了。  赵建的身高的是一米八十,而阿兰。查尔斯是一米九一。当这二人相对而立的时候,给人的感觉赵建比阿兰。查尔斯小了整整一号!这就难怪那些美国佬会发出如此尖利、刺耳的噪声。因为在如此大的身材差距面前,赵建的劣势已经相当明显。因而在美国人的呼叫和口哨声中,这场比赛似乎已经注定成为一场以大欺小的不公平竞争。  赵建并没有受到场外气氛的影响,表现得很轻松。他一边围绕对手游走,一边以弹腿试探对手的反应。阿兰。查尔斯也不属于上场抢攻型拳手,再加之在身材上的巨大优势,使其产生了一种极其优越的心情,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他就更不愿意主动攻击。所以在交战之初,阿兰。查尔斯的表现相当‘友好’,他只是很随意地挡架赵建隔靴搔痒般的进攻,并且还偶尔抽出时间向同伴做一个鬼脸,似乎一点也没把对手放在心上。  其实这也是一种战术!压迫战术!以沉稳的步伐、以麦金利山(北美第一高峰)压顶之势一点一点地压迫对手,将对手逼入死角,然后,喀嚓!结束战斗。  这样的战术有多好!既轻松又省力而且没有风险。这可是阿兰。查尔斯最喜爱的一种战斗方式。  但是,真的没有风险吗?  赵建在随后的一连串攻击中给出了明确的答案:不!  赵建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经过初步试探,已摸清敌人的路数。眼前的洋鬼子虽然身高、块头强出他一大截,但也有自身的弱点,比如行动缓慢,反应迟钝,最让赵建感到欣慰的是,他发现阿兰。查尔斯不仅对进攻毫无热情可言,就连防守也非常消极。  对手似乎轻敌得太过分了!赵建陡然嗅出一丝胜机,果断作出决定:快攻!  也许这一晚注定将成为赵建创造奇迹的夜晚!阿兰。查尔斯在拥有绝对优势的前提下,竟然丧失了一名拳手最宝贵的东西---斗志!这使得他在突然遭遇对手急风暴雨般的连续攻击后,竟然完全被打蒙,毫无还手之力!  赵建的攻势从一个侧滑步开始。  这个侧滑步源于查拳一套名为滑步抄的套路。被他稍加修改,巧妙地运用到了实战中。  只见他飞速转到阿兰。查尔斯侧面,右手快拳出击,命中对手后腰,一击得手后并不停顿,在阿兰。查尔斯反击之前,又一个侧滑转到下一攻击位,然后弹腿,滑步,再攻击、再滑步。。  赵建在游斗中充分发挥了以快为先,以快打慢的优势,当真是出手如闪电,回手如烧灼,如此循环七八次后,阿兰。查尔斯已被打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赵建看时机已成熟,于是放弃游斗,抢入近身,先以一记炮冲直拳击中对手头部,将其眼神打散,接着施展出臀靠摔法将阿兰。查尔斯扔出场外!  也许胜利来得太突然,也许大家确实始料未及,所以在阿兰。查尔斯被扔出去的一刹那,拳场四周竟然出奇的安静。人们忘记了欢呼,都看呆了。  又是蓝采儿,一声尖叫之后率先冲进赛场,将刚才对小武的热情又对赵建重新施加一遍。倒把赵建臊了一个满脸通红。接着便是秦翔、小武、朴东顺,大家轮流与赵建拥抱、祝贺。  见此情景,蓝伯庭笑着对张宇说:“看见没有,你可得把采儿看紧了!否则的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飞到别人怀里去咯。”  张宇笑了笑,未置可否。倒是刚刚回来的蓝采儿听到了细枝末节,跳出来质问:“老爸!你是不是又说人家坏话啦?!”  &&&&&&&&&&&&&&&&&&  如果说小武的获胜还有一些实力因素做为基础的话,那么赵建的胜利则完全是一个充满戏剧性的结果。谁也没料到阿兰。查尔斯会输,更没有人猜到赵建能赢。  但事实却就是如此!  赵建的胜利不仅将比分改写成二比零,同时,也使中国战队的前景变得豁然光明!到目前为止,美国战队还剩下三人,中国战队则依然是五人,而且这五人个个能战。  五比三,这样的优势已经相当巨大!更何况中国战队还有张宇和武文启这两张王牌同时在握!  所以此时的蓝伯庭,心情好得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甚至产生了这样的念头:照目前的态势发展,是不是已经没有张宇出场的机会了?  俗话说得好:几家欢乐几家愁。  正当中方阵营一片欢声笑语的时候,另一侧的美方阵营却死气沉沉。  迈克。哈里斯在阿兰。查尔斯被摔出场外之后就愤然而去。一分钟后,休。艾尔伯特也因受不了中方队员的‘喧哗’而跑出去躲清静。至于那名医生则正在隔壁抢救阿兰。查尔斯。所以此刻,美方阵营中就只剩下了两人:领队红鼻子白毛老头和即将上场的邓肯。道格拉斯。  此时,邓肯。道格拉斯闷头坐在一块石头上,整个人就象被霜打的茄子,面色阴郁、神情木纳。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很低落,甚至可以说是颓废!  邓肯。道格拉斯今天三十一岁。这是一个生理和心理都已经发育成熟并且经验丰富的年纪,况且对于欧美拳手而言,这个年纪也正是当打之年,按说其情绪和状态不应该轻易就受到外界比赛的影响。但邓肯。道格拉斯的表现却恰恰相反,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还会有什么隐情不成?  回答是肯定的:不错,确实有隐情!  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在最近的两年中,他已经很少出手!  邓肯。道格拉斯出道五年,总战绩是一百一十九胜零负,其中一百一十场胜利都来自最开始的三年。也就是说在最近两年中,他一共只打了九场,而且对手都经过精挑细选,水平很‘菜’,所以实际上,这两年来他一直处于半退休状态。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一代战无不胜的拳王变得英雄迟暮了呢?  那是他心灵深处的一块创伤。一块永远不能愈合的创伤。  事情的起因是一次挑战。  以前曾提到,现任拳王哈里斯在刚刚出道的时候,曾被人们称为‘未来的邓肯’。实际上,道格拉斯也确实就是哈里斯心中的超级偶像,而哈里斯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与偶像一战!  大约在两年前,已出道一年、正处于上升阶段的哈里斯连战皆胜、锋头正劲,当时他认为自己的名气和实力已经达到可以挑战道格拉斯的高度,于是派经纪人与其约战。  其实当时的道格拉斯风华正茂、如日中天,正处于人生的颠峰,按说不该把胎毛未褪的哈里斯放在心上。可最后的事实却令人大跌眼镜!  道格拉斯竟然没有应战!  其中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字:名!  不错,为名所累!  当人们形容一个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高手时,通常会用到这样一句话:高处不胜寒。  而当时的道格拉斯,却比上面那句话所形容的处境还要不堪!一方面,他因为没有对手而深感寂寞;另一方面,却又害怕被人击败而失去一切。  这明明是一对矛盾,却恰恰是人性的两面。  可想而知,当道格拉斯接到哈里斯的挑战请求之后,内心的斗争是多么激烈!但是最终,人性懦弱的一面还是占据了上风。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当人们一无所有的时候,可以大义凛然、无所畏惧;还是这些人,他们的生存状况一旦发生改变,变成了身家巨万的富豪,遇事就会畏首畏尾、患得患失,就好象你从来都不认识他们一样。  道格拉斯最终以日程安排已满为由推却了哈里斯的挑战,同时也在自己的心灵深处留下了一道创痕。这使他的实力大打折扣,状态每况愈下。  说来也许好笑,道格拉斯之所以同意参加这样一场对抗赛,本来是抱了捡便宜的心理。因为在他的意识里,中国人还象电影中描述的那样:梳着长辫,手端烟枪,瘦骨嶙峋,弱不禁风。根本不堪一击。  但今天的事情却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不可否认,鲍伯的脆败和查尔斯的意外出局已经把他原来对中国人的认识完全推翻,而且在心灵深处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甚至认为那小个子是依靠某种邪术战胜了查尔斯。不是么?看看他诡异的步伐和不可思议的出拳速度,几乎已经超出人类的生理极限  道格拉斯越想越烦闷,索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隐约嗅出一丝不祥的气息。今天这一晚,也许并不好过!  “我再打一局!”  当赵建语音低沉却语气坚定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中方战队几乎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不会吧?已经赢了一场,还不见好就收?难道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秦翔惊惑。  这小子够黑!竟然想把剩下的奖金都包圆,难道就不怕被噎死?---朴东顺惊疑。  太好了!本来正发愁如何开口请赵建再战一场,没想到他居然主动请缨,这倒省了一个大大的麻烦!---蓝伯庭惊喜。  这家伙居然还有再战之力?!---小武心中惊异,同时又生出感慨:幸亏这一次不是同室操戈,否则,赵建确是劲敌!  只有张宇的反映最平淡,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  “哎,下一场就轮到那个白人上了吗?”蓝采儿轻声问他。  “好象是。”  “你给预测一下,到底谁能赢?”  是啊,到底谁能赢呢?  张宇唯有苦笑。  就在这时候,蓝伯庭拍板说道:“好!那就请你再战一局!” 第七十六章坦克 “哎,下一场就轮到那个白人上了吗?”蓝采儿轻声问张宇。  “好象是。”  “那你给预测一下,到底谁能赢?”蓝采儿追问。  是啊,到底谁能赢呢?  张宇唯有苦笑。  &&&&&&&&&&&&&&&&&&  一月十七日,晚九点十五分。  经过了半个小时的休息,赵建重新回到赛场。在他对面,邓肯。道格拉斯正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他,看样子,已恭候多时。  二人对峙片刻,道格拉斯‘扑’地啐掉口香糖,猛然一声大吼,然后挥拳而上,拉开了第三场比赛的序幕!  前面曾介绍过,邓肯。道格拉斯是职业拳击手出身。这个人的特点是虽然腿法并不很突出,但拳法和步法却首屈一指!特别是重拳,又急又狠又刁钻,配合灵巧多变的步伐,不仅可以弥补其自身在腿攻方面的缺陷,而且还使得他在以往的战斗中无往不利、战无不胜。  道格拉斯不愧为经验丰富的强手!上手便抢攻,一组快拳如雨点般砸向赵建,一点不给对手以喘息之机!看来,他已经吸取了上一场查尔斯失败的教训,不再消极被动,力求积极主动!此刻,他的思路很清晰:对付象赵建这样的快手,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以快打快!必须用更快的手法打得他腾不出手、透不过气,最理想的结果莫过于只一轮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就将对手彻底摧垮!  应该说赵建对道格拉斯的强攻猛打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接战之初,难免左支右拙、手忙脚乱,看他那狼狈的样子,虽然算不上险象环生,却也着实令人捏了一把汗。  “那白鬼好凶耶!赵建大哥到底行不行啊?”蓝采儿偷偷地问张宇。  “没问题!”张宇肯定地回答。  蓝采儿则不以为然,反驳:“不会吧?我看那,吓!”正说话间,场上突生险情!赵建被逼到拳场的边缘,道格拉斯一记快速绝伦的右摆拳兜头打来,眼看避无可避,好个赵建!只见他兵行险招、不退反进,一低头,竟然撞进道格拉斯的怀里。道格拉斯右拳打空,不及回救,只得撞出左肘应敌。谁知赵建并不与他纠缠,右脚向侧前方滑步将身体侧转,在让过了道格拉斯左肘攻击的同时,双掌平推,拍在他的臂膀上。由于这一系列动作都在火石电光中完成,所以人们只觉眼前一花,便见道格拉斯踉跄冲向场外,而赵建则稳稳地回到了场中。  “吓死我了!”蓝采儿拍着胸脯好歹是把刚才的话说完了,但是兀自惊魂未定。“哎,你看清楚了吗?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张宇笑着点点头,然后配合手势把赵建的身法讲清楚,最后说道:“道格拉斯拳头虽然很快,而且步法也不错,但是不知你发现没有,他有个致命的弱点---转身慢!”  “得了吧!人家好歹也是前任的拳王,瞧你说的,简直都不堪一击了!”蓝采儿小嘴又是一撇。其实,别看她嘴上不停的和张宇唱对台戏,心里却巴不得赵建能一路赢到最后。不是吗?那样的话就不用张宇上场去拼命了。  张宇似乎猜透了蓝采儿的心思,所以对她的一再‘挑衅’并不介意,反而若有所思地说:“我也觉得奇怪,这个道格拉斯,水平好象不如传说中那样高难道,他还没活动开?”却又摇了摇头“不应该!太奇怪了!”随即笑道:“管他呢!既然赵建已经摸出道格拉斯的软肋,这一战无论如何都是有望了。采儿,打起精神来,好戏可还在后面呢!”  道格拉斯必杀的一击落空,内心的惊骇自是不言而喻!其实从上一场比赛他就感觉到眼前这中国人的身法有古怪!特别是他的侧滑步,在毫无征兆的前提下竟然还能快到不可思议!无疑,查尔斯就正是输在这方面,所以道格拉斯一直有所戒备,并且上手就采用了以快打快的战术,意图很明确,一鼓作气,争取在一轮攻击内就解决掉对手。但令道格拉斯想象不到的是,赵建竟然还是用同样的滑步躲开了致命一击,不仅使自己先发制人的目的落空,而且差点把他打出外场。虽然受到速度过快因素的影响,赵建的还击并不是很有力,不过给道格拉斯带来的震撼却非常强烈!因为他看到了差距。这差距也许还不足以致命,却使他觉得自己离胜利越来越远了。所以当道格拉斯转回身,再次面对赵建的时候,眼神中原本锋锐凛冽的杀气已荡然无存。  其实赵建的感觉也不轻松。别看他似乎很轻巧就脱开了道格拉斯的纠缠,而且回到拳场中央的时候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可心里却扑腾得比谁都厉害!  刚才他真可谓是行险一搏、在鬼门关口转了一遭!那是一场以生命为代价的豪赌,赌得却只是一个字:快!  最后的事实证明:道格拉斯的转身比自己的滑步慢了半拍。就是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差距使他险死还生,同时看到了希望。  两人易边之后,攻防也发生逆转。由于在刚才的转换过程中,赵建比对手快了半拍,所以提前一步落地、抢到宝贵的先机!这点优势是他以生命的代价换来,当然格外珍惜,因此刚一站稳,便立刻发起反攻。  赵建很聪明!经过第一轮攻防之后,他发现道格拉斯的下盘似乎稍弱,于是反攻时两条腿便如穿花般连扫带踢一股脑地往道格拉斯的下盘招呼。这样一来不仅完全遏制了对手的拳法和步法的优势,而且还使得他落在被动挨打、疲于应付的下风。  常言道:棋差一招,满盘皆输。道格拉斯一步落后,却被步步紧逼。更要命的是,对手似乎已摸透他的虚实,只保持在中、远距离的范围间进行低位扫攻,根本没有贴身近战的意思。此时,道格拉斯仍站在拳场边缘,前有如猛虎般的赵建拦路,后又无退路可言,当真是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偏偏对手又在自己双拳的势力范围外,所以只好硬起头皮以双腿格挡,境况苦不堪言!不过他的心里还留有最后一丝希望:对手不可能无休止地攻下去,只要坚持到他攻势停顿的时刻,机会自然就来了。  果然,赵建在连续十几记扫踢之后,身形陡然一顿,猛地向下沉了沉。  道格拉斯心中大喜!正要挺身前扑,发起反击。谁知就在这时,赵建却借下沉之势,猝然出腿,踢出了一记不可思议却又力惯全身的高位扫踢。  道格拉斯并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情急之下匆忙举臂格挡。  开玩笑!赵建这一踢蓄势已久,力道大得可以碎石断金,是真正必杀的一击,又岂是人力能够抵挡?!  道格拉斯的左臂在瞬间被踢断,却没能阻挡住赵建的杀招。只听一声闷响,道格拉斯太阳穴被一脚扫中,高大的身躯就象一株被砍伐的大树,轰然栽倒。  第三场比赛就这样结束了。赵建再次获胜!虽然从过程来看,这个结果非常合理,但是却仍然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赵建的胜利是否来得太容易?这是一个在多数人心中都挥之不去的疑问。  当蓝伯庭悄悄将张宇拉到一边,并偷偷提出同样问题的时候,张宇竟然也深有同感。  “我也有这种感觉。”他轻声回答,然后进一步分析道:“这些美国人并不象他们自己宣传的那样强。如果哈里斯的水平也不过如此的话,我想今天可能真的轮不到我出手了。”  “不不不!哈里斯绝不是徒有虚名!我亲眼看过他的比赛,这一点可以打包票。”蓝伯庭连声反驳。却招来正躲在张宇身后偷听的蓝采儿的低声抱怨“听口气好象生怕自己人会赢似的,切,什么意思嘛?!”  蓝伯庭耳朵灵得很,蓝采儿的话竟被他一字不落听到,立刻嗔道:“你懂个屁!我这不是怕小宇轻敌吗?再说,哈里斯确实比这几块料强多了,我”正说话间,赵建在秦翔、朴东顺、小武三人的簇拥下走回来,蓝伯庭的话也就此打住。  赵建被大家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当然,也少不得一番恭维和赞誉,张宇趁着乱四下张望一番。此时,倒在拳场上的道格拉斯已经被人抬出去抢救,估计凶多吉少;美国阵营方面,休。艾尔伯特与哈里斯两名硕果仅存的拳手一左一右站在红鼻头白毛的领队身边,双双抄着手冷冷盯着对面正笑作一团的中国人,眼神中竟然没有一丝情感流露,仿佛刚才的失败与自己毫无关系。  张宇又搜索一遍,依然没有找到尤里金,不禁有些纳闷,暗想:这家伙跑哪儿去了?其实张宇已经想好,等比赛结束以后就和尤里金带着小武以及蓝采儿逃跑,至于蓝伯庭,实在不行只能胁迫他一起走。张宇寻找尤里金本来打算让他先去把退路摸清,好为一会儿出逃早作准备。现在却连这家伙的人影也找不到,看来,到时候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正在这时,蓝伯庭的声音又传入耳际“赵建啊,你已经连打两场,体力消耗一定很大,我看,下一场就不要再上了。”  张宇心中一惊!难道赵建还要再打?这么想着,便将注意力移回自己这群人当中。  “是啊,阿建,你要是再不肯休息的话,就没我们的份了。”秦翔拍着赵建肩膀笑道。  赵建苦笑。其实蓝伯庭说得没错,经过了两场比赛,他的体力消耗确实相当大。尤其是战胜道格拉斯的最后一踢,倾注了全身力气,一踢之后甚至生出虚脱的感觉。所以赵建根本就没有考虑继续比赛的问题。  只见他用右肘轻轻撞了一下秦翔的胸脯,笑道:“去你的,谁还想再打?我是真累了。下面可就看你的咯。”  言下之意:我已经连赢两场,老兄你还不就势把后面的比赛都包圆了?  秦翔当然明白赵建的意思,他是爽快人,立刻回应:“得了吧,我说过只打一场。所以最后的收官之战还要靠朴老弟来完成。”  他这样一说不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且也在暗中捧了朴东顺一把,使得朴东顺已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稍有缓和。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的谈话始终没有提及张宇,甚至都没正眼看过他。这让蓝采儿的心里感觉很不舒服!  其实此刻她的心情也比较矛盾:既不愿意让张宇上场,又不希望别人瞧不起他。所以表现在脸上,就是一股欲言又止的怨气。她鼻间重重一哼,索性将俏脸扭向一边。  这一切看在张宇眼里,觉得挺有意思。他本人是不太在乎别人怎样看待自己的,不过蓝采儿就不行,还是一副孩子般的小性脾气。张宇笑着拉了拉她的胳膊,说道:“采儿,要不要出去转转?”  张宇之所以提议要出去,有他自己的打算:找到尤里金,让尤里金趁剩余比赛的时间把出逃的路线探个大概。由于下一场比赛要半个小时以后才开打,所以时间上还富裕。  蓝采儿当然不会有意见,挎上张宇的胳膊就要走,却被突然出现的蓝伯庭拦住:“小宇,美国战队要求提前开始第四场比赛,我已经同意了,所以你先不要走。”  蓝采儿不高兴了“哟!不是他们几个就能‘收关’了吗?还要张宇在这里干什么?” “胡闹!”蓝伯庭立刻板了脸“小宇是主帅,不留在这里押阵行吗?你看看刚才的美国队,都是因为主帅离开才落败。”  “真的假的?”蓝采儿调皮地张大眼睛,想了想,猛然道:“不对!文启赢的那一场,他们主帅就没走!老爸,你竟忽悠人!”  这一次蓝伯庭真的生气了“你给我滚一边去!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来了,没事竟给我捣蛋!”  蓝采儿一吐舌头,还想辩驳,早被张宇扯到一边,吩咐道:“采儿,你去帮我找找尤里金,这家伙比赛一开始就没影了,我还有事要他去办呢。”  “什么事啊?我去帮你办不行吗?”蓝采儿好奇地问。  “不行。这事只有他能办。快去吧,时间不多了。”张宇催促。  “到底什么事嘛?”蓝采儿的好奇心没有被满足,哪里肯离开?  “快去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啊。”张宇才不管那套,半推半搡将她赶出山洞,待转回身时,却正碰上蓝伯庭亲切地笑脸。  “小宇啊,到现在我总算相信了那句话:一物降一物。自然法则呀!哈哈。”正说话见,美方的休。艾尔伯特已经赤裸着上身走进拳场,占据一角之后开始热身活动。蓝伯庭和张宇同时将注意力转向拳场,  看到休。艾尔伯特赤身裸体的样子后,蓝伯庭和张宇禁不住对望一眼,脸上同时现出吃惊的表情!  职业黑市拳手由于长期的刻苦锻炼,无论上肢还是下肢,肌肉都相当发达,体魄非常雄健,所以一般而言,他们兼职去作健美先生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眼前的艾尔伯特却完全颠覆了人们对职业格斗拳手在体形上的认识。  之前,当他还在场外的时候,由于身上罩了一件肥大的t恤,所以不是特别显眼。但是当他脱去衣服,将身躯展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这使得张宇想起了资料中对艾尔伯特的描述:身高一米八八,体重一百六十五公斤,绰号:坦克。  当时,一百六十五公斤这个数字并没有引起他太大的注意。现在想来却是个极大疏漏!艾尔伯特一米八八的身高虽然并不逊色,但是比起  一百六十五公斤的体重来,却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的确,艾尔伯特并没有负于‘坦克’这个的绰号。他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两个字:压迫!  其实岂止是压迫,简直就是透不过气!艾尔伯特的身材与健美已没有任何关系。他实在太胖了!一个名副其实三百多斤重的大胖子。相信以这样的体重,无论压在谁的身上,谁都会立时骨断筋折、一命呜呼。  不过此刻张宇想的却不是这些。估计蓝伯庭的想法与他相同:美国竟会派这样一个胖得象猪一样的家伙来打擂台,是拉斯维加斯真的无将可派?还是他们太小觑我中华无人?!  无论如何,以艾尔伯特这样的身材都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种级别的比赛中。他也许可以力举千钧,也许真的是力大无穷,但是他却有致命的弱点。  不是么?艾尔伯特太胖了!他身上多余的脂肪会严重地影响其自身的速度和耐力。毫不客气地讲:派这样的人上场,无疑就是让他来送死!  此时,蓝伯庭甚至觉得自己在战前的叮咛实在多余。的确,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高手都是一场一场打上来、而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艾尔伯特以往的战绩干净得就象一张白纸,他能坐到美国战队副主帅的位子,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美国无人了!  秦翔做了一些简单的准备活动后,示意比赛可以开始。其实艾尔伯特早就在拳场的另一端来回踱步,等得已经很不耐烦。是啊,以他这样的体形也许根本都不用热身,否则准备活动还没做完恐怕就已经没有体力了,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呀!  想到这儿,秦翔的嘴角微微翘起,然后垫步前冲,一记凶狠的中位侧踢横扫向艾尔伯特腰间。  秦翔的身高是一米八六,在身材上并不吃亏,所以他采用的是堂堂正正的正面攻击。当然,秦翔抢攻艾尔伯特的中路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吃准了艾尔伯特身材肥胖、行动不便的弱点。你如果躲,就必然慌乱,接下来就必然要面对一系列令人窒息的强攻;你如果不躲,就要好好掂量掂量,是不是能承受我这横扫千钧的一踢。  所以说,秦翔这一抢攻实际是给艾尔伯特摆出了一道并不复杂的的选择题。答案却只有一个字:死。因为无论艾尔伯特如何选择,最后的结果都只有一个:死路一条。  接下来,张宇看到了自己有生以来历时最短,也最让他感到震惊的一场比赛!其实不止是他,几乎所有人都被眼前凶悍的场面震慑住了。而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抢到最终答案的那个人竟然不是艾尔伯特,而是出题者本人---秦翔。  当秦翔飞身攻入艾尔伯特中路的时候,艾尔伯特根本就没有躲!反而夹紧手臂贴在体侧硬抗了一腿。 就在艾尔伯特被踢中的一刹那,他浑身的肥肉象波浪般翻滚起来,身体急剧晃了晃,然后便没事人似的以惊人的速度扑向秦翔!这是令张宇等人感到震惊的第二件事。艾尔伯特如此肥胖的身躯,速度竟然不逊于任何一个顶尖高手!他是怎么做到的?  正当人们满腹狐疑的时候,艾尔伯特已插入秦翔近身,由于速度太快,秦翔根本来不及施展内围技术,而艾尔伯特似乎也没有近距离攻击的意愿。此时,他已完全变成一头野兽!一头没有思维、只有本能的野兽!  艾尔伯特直接扑到秦翔的身上,拦腰将他魁梧的身躯横空抱起,然后狠砸下去。  突然的变故让秦翔对自己的身体完全失去控制,头脑一片混乱,任凭对手将他象沙包一样扔在地上。而艾尔伯特则趁势扑倒,挥拳便打!  秦翔的太阳穴遭到重击,头颅被重拳打得象皮球一样从地面反弹起来。只这一击,他眼中便光华尽散,人眼看是不行了。艾尔伯特却并不罢手,接连又是两拳。  就在这时,惊变又生!场外的赵建眼看秦翔被活活打死,而艾尔伯特却仍不肯罢休,顿觉血往上撞,失去理智地狂吼一声,飞身而起!张宇虽然就站在他身边,但由于变故来得太过突然,竟然一把抓空,被赵建突入拳场。  此时,艾尔伯特刚刚收手,人仍然半蹲在地上,也不见他回头,却仿佛长了后眼一般,已经感觉到飞扑而来的赵建。待赵建离得近了,才猛然返身,回手就是一拳!由于这一拳贯足了力道,又正好打在赵建的右侧颈部,只一拳就将赵建的脖子打断!在一片惊呼声中,赵建的尸体摔落在地。  蓝伯庭眼看着秦翔被打死,却没想转眼间又折损一员大将,当时都傻了。还是张宇比较冷静,向小武使个眼色,二人同时抢入拳场。  艾尔伯特再生猛也懂得好汉难敌四手的道理,于是大声咒骂着退开。在他身后,哈里斯张拳怒目,也要冲进场来,却被那个红鼻子白毛老头死死拽住,才避免了一场足以震惊世界的中美顶尖拳手间的混战。  张宇和小武一人抱着一具尸体退回己方阵营。面对蓝伯庭期盼的目光,二人双双摇了摇头,却摇得蓝伯庭老泪纵横。就在这时,美方那个红鼻子老头走过来,向蓝伯庭说了些什么。蓝伯庭擦掉眼泪点了点头,然后对身边的张宇说道:“美方提出抗议,说咱以二打一,不守规矩。”  “胡扯!我们是去救人!”小武红着脸争辩,看他的样子,已经蠢蠢欲动,想要出场了。  “他们喜欢抗议就随他们的便好了,我们只求问心无愧。”张宇拍着小武的肩膀缓缓说道,然后转向蓝伯庭“伯父,没想您的外语还真棒。”  蓝伯庭一愣,随即明白了张宇的用意:这孩子分明在转移话题,目的却是要自己的心绪尽快平复。好厉害的小家伙!  蓝伯庭苦涩一笑,并没有接过张宇的话茬,却继续说道:“他还说艾尔伯特不需要休息,想马上就开始下一场比赛。”(‘他’指的自然是那红鼻子老头)  “打就打,谁怕他?!”小武已经按耐不住了。蓝伯庭没有理他,却还是看着张宇。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他对朴东顺的实力并不看好,所以希望张宇能够直接上场。  张宇沉吟了一下,刚要说话,一直沉默的朴东顺却突然说道:“好,那我上!”说完,从地上一跃而起,走进拳场。 第七十七章逆转 多年以后,当张宇回忆少年往事的时候,依然能够清楚地记得朴东顺这个名字和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张宇之所以能够记住他,倒不是因为这个人的姓氏比较奇怪,也不是因为他的性格非常孤僻。  其实张宇与朴东顺接触的时间很短,而且这个人给他最初的印象也不是特别好:张扬、孤傲、甚至有些自私。实际上,朴东顺是蓝伯庭从国内请来的三大高手中最让张宇反感的一个。但是他的看法最终还是改变了。  这改变源于一个瞬间。  一个让张宇铭记肺腑、永难忘怀的瞬间。  一月十七日,晚九点二十五分。  美国战队的休。艾尔伯特接连毙杀中方两名高手,之后竟然不肯休息,再度提出挑战。蓝伯庭担心朴东顺不敌,暗示张宇出手。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朴东顺却突然应战:“好,那我上!”说完,从地上一跃而起,大踏步走进拳场。  说实话,张宇一直不是太看得上这个东北汉子。这家伙给人的印象总有些夸夸其谈,甚至眼高手低。但这一刻,他却完全呆住了。望着朴东顺的背影,心中不自觉地生出一股豪迈、壮烈的情怀!  在连折两员虎将、形势危急之时,朴东顺挺身而出,这是何等勇气!勇往直前、蹈死不顾,又是何等气概!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好汉子!才是真英雄!  &&&&&&&&&&&&&&&&&&  经过短暂热身,朴东顺脱掉外衣。就在这时,场外的小武突然沉声提醒:“拖死他!”  显然,小武已经看得很清楚:休。艾尔伯特虽然勇猛,但是他特殊的体形却给自己造就了一个致命弱点---耐力差。  而小武的这句提醒却正中下怀:只要将艾尔伯特的体力拖垮,自然就胜利在望。  张宇微微一笑,暗赞小武机敏。朴东顺却只是面无表情的向己方阵营瞥了一眼,然后转向对手。  艾尔伯特早就等得不耐烦,见朴东顺准备妥当,‘嗷’的一声怪叫,张牙舞爪地横扑过来。  用‘张牙舞爪’这四个字来形容休。艾尔伯特一点都不过分。他其实是很怪的拳手,虽然从表面上看,这个人很象一只横行于丛林的灰熊,很‘生猛’!但给人的感觉却非常业余。他的动作毫无技巧可言,无论进攻和防守都杂乱无章,在场上完全象一头发狂野兽!  不过,张宇却看到了事物的另外一面。休。艾尔伯特虽然胖,但速度一点不慢,他的动作虽然没有技巧,攻、防也没有章法,但是却非常实用、有效!  而所有这一切都只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受过严格的格斗训练!  如此看来,这个休。艾尔伯特一点都不业余。  就在张宇思索的时候,场上的形势已经逐渐明朗。  原来,在二人接战之初,朴东顺还真接纳了小武的建议,并不与对手真拼实打,而是采取游斗的策略消耗对方体力。但时间一长,朴东顺就没有耐心了。其实这也不难理解,他在国内本是拳王一级的人物,平时都高高地凌驾于其他拳手之上,又何曾扮演过缩头乌龟的角色?所以并没用多久,他就耐不住性子与休。艾尔伯特展开对攻。但令朴东顺感到吃惊的是:对手的攻、防速度比自己毫不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又兼之休。艾尔伯特本身皮糙肉厚,非常抗打,所以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一方面,朴东顺被逼得手忙脚乱,出拳、踢腿的角度和力度都大打折扣;另一方面,即便偶尔能击中目标,也都如击败革,根本不能给对手造成有效伤害。所以很快,朴东顺就失去主动,甚至连最初的游斗、拖垮战术也无法实施,最后渐渐被逼入死角。  所谓‘死角’,并不是说拳场上真的有一个能限制拳手活动的角落。这个死角指的是朴东顺完全陷入被动,不仅没有能力还击,而且连脱身的余地也没有,仿佛已经被限制在一条无形的道路上,只能后退、再后退。  张宇眉头锁紧,身体站得笔直,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拳场,蓝采儿紧紧攥着他的胳膊,手心渗出汗来。而小武则一脸焦急,偏偏有劲使不出。  大家都看出来了,朴东顺的形势已经非常危急!按照目前的态势,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退到拳场边缘,那里是围墙一样的钟乳石群。退到了那里,朴东顺就再也无路可退。  朴东顺大概也感觉到这一点,所以在就要退到拳场边缘的时候,猛然作出选择,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选择。突然扑向对手!  艾尔伯特当然没有想到敌人会送上门来,微微一怔,就这么个功夫,已被对手拦腰抱住。  朴东顺的本意挺好,想用抱摔将艾尔伯特放倒,然后用内围技术干掉他!但怎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不能撼动对手分毫。艾尔伯特的力量大得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艾尔伯特迅速从最初的失态中恢复过来。他根本无视对手打在自己肥肉上的拳头,反手抱住朴东顺,一声怒吼,将他推到钟乳石壁上,然后用左肘死死抵住朴东顺的颈部。  朴东顺拼命挣扎,但根本无济于事。就在这时,艾尔伯特腾出右臂,抡圆了,一肘狠狠地撞在朴东顺太阳穴上。朴东顺头部遭重击,被打得猛然撞到钟乳石壁,然后反弹回来。  蓝伯庭‘啊’失声呼叫,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原来朴东顺的头部反弹回来后,与身体形成了一个极不自然的夹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的脖子已经被打断了。  艾尔伯特并不肯罢手,继续挥臂猛打,直到朴东顺的身体完全变软,才缓缓松了手,朝着对手的尸体吐了口吐沫,返身走回自己的阵营。  小武双目喷火,抬腿就要冲进拳场,却被张宇大力拽住。  “我来报仇!”张宇一字一顿地说完,将脸转向蓝伯庭。  蓝伯庭虽然仍沉浸在悲痛中,但是看到张宇投来的目光便明白了他的用意,点了点头,走向拳场另一侧的美方阵营。  经过短暂交涉之后,蓝伯庭转身返回“他们说随时都可以打,无所谓。”说着,回过头瞥了艾尔伯特一眼,眼中飘出一丝疑惑:这个胖得象猪一样的家伙居然还能再打?  “宇哥,我来。”小武抢道。接着,他说出自己的理由:“如果你现在上场,对哈里斯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不如我先上,这黑猪好对付,关键是下一场,万一我不是哈里斯的对手,你也可以趁机摸清他的路数。这样一举两得。”  张宇摇了摇头,断然说道:“兄弟,就凭这句话,今天也不能让你上。”  “为什么?”小武愕然。  “还没开打就先言失败,你说我怎么放心让你上场?”  “可是,没有人能保证自己铁定不败的。”小武觉得张宇的说法很搞笑,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这四个字。  “我能保证。”  张宇略带金属般磁性的声音再一次将小武说愣!他喃喃道:“哈里斯是现任拳王,到现在还保持着三年不败的记录。我看过他的录象资料,他”  “我能保证!”张宇打断了小武的自语,斩钉截铁说道。  小武单臂无奈一扬,然后很无辜地望向蓝伯庭,想从他那里讨个说法。  谁知蓝伯庭却同样无奈地说:“你不要看我。我相信小宇的能力。”  其实他这样说确实有些亏心!换言之,他真的不想让张宇打头阵。  虽然张宇和小武同是他的心头肉,哪一个也舍不得牺牲,但现在已到了摊牌的时候,不能再藏拙。从感情上讲,他还是更加倾向于张宇。所以自然希望小武打头阵,保全张宇,而且一开始也确实是这么设计的。  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计划赶不上变化。张宇在关键时刻不仅突然要求上场,而且态度非常坚决。这让他根本没有选择。  没错,蓝伯庭确实贵为一方首脑,一向说一不二,但对于张宇却是例外。张宇这个年轻人似乎有一种魔力,每当他坚定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总会展现出强大信心,同时也会感染你,让你对他产生无比的信任。然后他会用事实证明,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这就更加增添了他身上的神秘感。就仿佛这个人有一双可以洞悉未来、算无遗漏的慧眼。虽然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力量,但是接触的时间越久,人们对他的信任就会越深,其中甚至还夹杂了那么一点点的依赖。所以当张宇要求出战的时候,蓝伯庭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虽然他心里很不情愿,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尊重张宇的决定。  “兄弟,给我压阵!”张宇轻轻拍了拍小武的肩膀,稳步走向拳场,当经过蓝伯庭身旁的时候,后者指了指他腕上的手表。张宇会意地一笑,摘下手表交给他,然后继续径直走过去。  张宇在艾尔伯特对面站定,甚至没有做准备活动就直接脱掉了身上的外套,露出强健、结实的体魄。  同上一场一样,艾尔伯特早早便等在那里。  虽然已连战两阵,但是艾尔伯特的脸上丝毫没有疲惫之色,一双铜铃般的眸子依旧散射着夺人凶光。其实,他骇人之处并不只是凶恶的眼神,当艾尔伯特张臂而立的时候,仿佛一座巨大无匹的肉山横亘在前方,总会给人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使对手不自觉地感到巨大压力并心生畏惧。  如果气势能够称得上是高级心理战术的话,那么无疑,艾尔伯特已经把它发挥得淋漓尽致。  张宇冷冷盯着对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从空洞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张宇不仅没有受到艾尔伯特凶恶气质的影响,而且似乎根本就没把对手放在眼里。  很奇怪是吗?一向谨慎小心的张宇居然会有轻敌思想?但事实就是如此!张宇确实没有将艾尔伯特放在眼中。  这件事说来其实很玄妙:在过去那一天半的昏迷时间里,张宇曾经经历过一次神游,一次非常奇特的精神之旅。  以前曾说过,自从草海子大坝被炸毁后,有一个自称‘月神’的恶灵跑到了张宇体内,并且还偶尔利用他的身体兴风作浪。至于这恶灵到底是何方神圣?究竟何时来到地球并被困入了草海子大坝,都不得而知。当时张宇仅仅知道一点,要想摆脱附体的恶灵就必须找到囚禁它并带它来地球的飞船,或者说是容器,而最后的线索就在金三角!后来,当张宇走入这片洞窟,跟随蓝伯庭来到储藏室时,看到了那块发光的玉符。玉符感应到月神的存在,光芒愈盛;同时,‘月神’也感应到玉符,再一次控制了张宇的身体。其时,张宇的神智仍然清醒,他骇然发现,那块玉符不仅是一把钥匙、一幅地图,而且由于自己的到来,它居然被激活了,变成了一个有生命的灵体!月神发现了这一点,很得意地告诉张宇:这是他在几百万年前为脱困而临时制作的一块灵牌。他抱怨说,当时自己的力量已经小了很多,而且地球上能够储存能量的洪石(玉)品质实在太差,所以这块灵牌与他当初的期望相差甚远,只能算残次品,这样就导致了一个很不愉快的后果:由于能量不足,月神他老人家在脱离张宇身体后只能生存很短的一小段时间,这也就是说当他吸收过灵牌内的能量后,仍不能脱离张宇的身体自主地去寻找那个可以寄身的宿主。所以最后还要烦劳张宇帮他找到那个宿主,之后大家就可以很愉快地互道‘白白’了 (恶灵的学习能力确实超级恐怖!)。当然,月神绝不会让张宇白忙,他承诺可以帮助张宇改造身体(月神认为张宇修习气功就是在改造自己的身体),同时还会引领着张宇进行一次跨时空、跨星域的精神旅行,即所谓‘神游’。  张宇对月神的提议当然没有意见(有意见也没用!),接着月神便开始通过张宇的身体吸收灵牌上的能量,直到灵牌化为齑粉全部融入他的身体才算吸收完毕,同时也完成了对张宇的改造。接下来就是历时一天半的昏迷。在这段时间内,月神一边消化刚刚吸收的能量,一边引领着张宇在进行了一番精神游历,让张宇见识到了自己原来生活的世界,以及自己经历的是是非非。  这一天半的游历过程对张宇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天翻地覆’!  一方面,张宇在精神层面有了质的飞跃。他不仅知晓了除人类以外的其它一些生命形态,而且对人类自身也有了相当深刻的认识:如果把人类的进化分为生存、进化、飞跃三个阶段,那么现今的人类仍处于生存阶段,一个仍然十分幼稚的时期。人类实际上拥有相当大的潜能,这些潜能在进化的初级阶段并没有被开发出来,所以在这个时期,就人类个体而言,力量还显得微不足道。而他之前修习的气功则是开发自身潜能的一种手段,虽然收效不是特别明显,只有一些朦朦胧胧的感觉,但这就是基础,就是月神敢于对他进行改造的原因。当然,现在张宇已经明白了人类的最终进化目标:由物质体进化为纯粹的精神体,达到精神的永恒。就象月神对自己种族的描绘一样。所以此时,他的认识已经超越了自己那个仍陷于肉身飞升幻想中的师伯---老包。  张宇发生巨大变化的另一个方面在于身体。他的身体不仅被改造一新,而且在月神消化灵牌能量的过程中还‘截流’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并且化为己有。不要小看这一小部分能量,它可以使张宇的力量很轻松地就超出了一般人类的水准!现在不要说那蠢得象猪一样的区区艾尔伯特,就连哈里斯恐怕也未必能被他放在眼里。  艾尔伯特一直虎视耽耽地盯着张宇,却大反常态,没有马上就抢攻。原因很简单,他并没有从对手的眼中看到自己熟悉并且为之陶醉的恐惧和惊骇的神色。对手就象一池平静的潭水,没有一丝涟漪,同时也让人感到深不可测。  艾尔伯特外表虽然愚蠢,但内心却明亮如雪。他仅仅从眼神就已经判断出:眼前的对手与前几人完全不同!也许很难对付。但是,这一点点明悟并没有改变他战胜对方的决心,当然,也没有改变他对中国拳手的轻蔑。的确,前面的胜利已经使他的自信膨胀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中国功夫根本就是被吹出来的!不是吗?前面两个中国顶级好手的脆败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即便眼前这个家伙,他所表现出来的镇静也很有疑问,有极大可能是装出来的,否则为什么不抢攻?要知道在通常情况下,顶级高手之间的胜负往往就取决于谁先出手。  想到这里,艾尔伯特终于抛却心中的疑虑,大喝一声,猝然出腿!  艾尔伯特给张宇的‘见面礼’是一记从下向上的撩阴直踢。说实话,这种踢法在高手对决中并不常见,但此刻却被艾尔伯特运用得恰倒好处。其原因就在四个字:出其不意!  此时,艾尔伯特与张宇两人距离适中,这样的距离最适合腿攻。如果侧踢,虽然能保证毁灭性的强大攻击力量,但是对手也肯定早有防备。如果对方的身法足够快,则完全有可能轻松闪开,总之,回旋余地相当大。  可是直踢就不同!这种追身攻击突出了两个字:阴和快。直踢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持动作的隐蔽性,以达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攻击效果;同时,它也是所有踢法中最直接、速度最快的一种。  可以说,艾尔伯特确实将直踢的优势发挥到了及至。尤其以他如此肥胖的身躯,能拥有如此快的攻击速度已经与后天的训练没有太多关系。  这完全是一种天赋,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甚至可以这样说,如果不遇到张宇,如果减掉一身肥肉,艾尔伯特也许很有希望能成为下一个哈里斯。  但是非常遗憾,命运之轮将他带到了偏僻的金三角,并且让他遭遇了自己一生之中最危险的敌人---张宇!  面对艾尔伯特闪电般突袭,张宇的反映并不象人们预想的那样激烈。他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冰冷而残忍的笑意,甚至仍然保持着双手背后的姿势,稳如泰山。待艾尔伯特右腿堪堪将要踢到时候,才突然动作,抬腿踢在艾尔伯特的脚踝上,轻易就瓦解了对方的攻势,接着挥左拳打在艾尔伯特右前侧颈部,将他打得连退四五步。然后又迅速将手背到身后,恢复了刚才双腿八字分开,稳稳站立的姿势。  张宇的动作实在太快!人们根本没看到他出手,就发现艾尔伯特已经连退几步,差点摔倒。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美国红鼻子白毛老头突然揉了揉眼睛,然后又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一切都还正常,可是刚才眼睛怎么花了呢?而他身旁一直在嚼口香糖的哈里斯则停止了咀嚼动作。愣了半晌,才匆匆擦去嘴角流下的口水。虽然凭借直觉感觉到了张宇的反击,但是说心里话:他也没有看到张宇出手。这是怎么回事?古老的东方邪术吗?  此时,在场的人中最摸不着头脑的还是这场拳斗的主要当事人之一:艾尔伯特。他确实想不通!自己明明踢中了张宇,怎么最后挨打的反而还是自己?艾尔伯特暴叫一声,再次飞身而上!  这下倒引起了张宇的兴趣。就算刚才那一拳没有施尽全力,但也不是一般人能禁受得住的。可艾尔伯特却象没事人一样,依旧生龙活虎,仿佛自己那一拳一脚只不过是在为他搔痒。看起来,这家伙的抗击打能力确实非同一般!  张宇没有再等敌人打上门来,飞身而出,迎着艾尔伯特冲了过去。这一次人们总算看到他动了,但是仍然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耳畔只听得一声脆响,便见艾尔伯特再次被打得倒退四五步。看他的脸,不仅嘴角渗出血迹,右侧面颊也变得更加肥胖,显然已经被打肿了。  艾尔伯特并没有被这一记耳光打清醒,反而更激发出全部凶性,完全变成一头发狂的野兽。他吐掉几颗被打落的牙齿后,哇哇暴叫着横冲向张宇,愚蠢地想用身体直接将对手压垮。  张宇已经给了他两次机会,第三次反击不再留情。  他向侧前方斜跨半步,然后猛然摆胯,踢出右腿。张宇算的很准,这一踢虽然速度极快,但是当力量达到颠峰的时候,却刚好踢中艾尔伯特的喉咙。艾尔伯特被踢得身体腾空,接着仰面摔倒,甚至都没有发出嚎叫就一命呜呼。而张宇则似乎想要让大家看清自己的动作,收腿的时候刻意放慢速度。待身体站稳之后竟然连大气都不喘。  小武在第一时间冲进拳场,将张宇紧紧抱住。同一时间,美方的红鼻子白毛老头也走进拳场,看到艾尔伯特的尸体的时候,摇了摇头,然后又仔细检查一番,才不甘心地将他背走。  张宇扭过脸向自己这一边的阵营看了看,竟然空空如也!原来这场比赛自己这边只有小武一个观众。  “蓝伯父呢?”他问小武。  “哦,他有急事,先回办公室了。不过这家伙看得真准,说你在一分钟之内指定能解决战斗。果然就没超过一分钟。哥,你最后那一下真帅!”说到这里,他又变得不好意思了“还有、那个啥,你刚才的几次反击用的是啥身法?除了最后一踢,其余的我可都没看清楚!回头你一定要教会我。”  “好。一定。”张宇答得虽爽快,心里却暗自叫苦:自己又没有月神那本事,怎么可能把兄弟你也按我这样子改造一遍?!  张宇拍了拍小武肩膀,将他送走,自己却仍留在拳场中央。说来也巧,当他转回头的时候,目光刚好与哈里斯碰到一处。张宇冰冷的一笑,用下巴指点了一下哈里斯,示意该轮到他上了。 第七十八章无敌 张宇拍了拍小武肩膀,将他送走,自己却仍留在拳场中央。说来也巧,当他转回头的时候,目光恰好与哈里斯碰到一处。张宇冰冷的一笑,用下巴指点了一下哈里斯,示意轮到他上了。  &&&&&&&&&&&&&&&&&&  在此次擂台赛之前,很多人对蓝伯庭的行为都感到非常不理解。  圈里曾经有过很多猜测:有的人认为蓝伯庭如此不惜血本,只不过是为了出风头、搞噱头,总之一句话,不是在烧钱就是被钱烧坏了;也有人想得深远一些,认为蓝伯庭如此做法,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动作!那将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这种手段属于中国孙子兵法中的一个计谋,叫做声东击西。至于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恐怕就只有问天、问地、问他蓝大先生才能知道了;当然,也有一些人比较直率,只用两个字就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意见:抽疯!  不论人们怎么说、怎么想,总之,大家的立场基本都一致。那就是很少有人看好此次的中国战队。究其原因其实并不复杂,只是由于一个人的存在。这个人就是迈克。哈里斯。  哈里斯在美国乃至世界黑市拳坛,地位都相当崇高,甚至可以说是传奇性人物。他出道三年,历经大小一百八十五战,不仅未尝败绩,而且从没有出现过哪怕一点点失误,每一战都以绝对优势取胜,被公认为是近百年来黑市拳界的最强人!甚至被赌场中的一些铁杆支持者称为活着的上帝。  但就是这样一个‘上帝’般的人物,却遭到了张宇的冷遇。  不可否认,张宇之所以如此轻蔑地对待哈里斯,确实出于一种心理战术:他想借此激怒哈离斯。不光如此,之前当他踢毙休。艾尔伯特的时候,曾经放慢收腿的动作,这也是故意做给哈里斯看的,目的就是要从心灵深里给这个现任拳王以最强烈震撼!让他恐惧、慌张,至少要让他担忧,总之,最终的目的就是要他心绪不宁。这就是所谓的心理战,是高手之间很微妙却往往能够决定胜负的地方。所以说,张宇同哈里斯之战从上一场比赛就已经展开了。  哈里斯不愧为拳王级高手!面对张宇的挑衅,反应很平淡,他偏过头同那个红鼻子白毛老头说了几句什么,便又转回脸以同样挑衅的目光看着张宇,毫不示弱。  接下来只见那美国老头跑上前向张宇说了些什么,很可惜,张宇一个字都听不懂。就在这时,一个看上去比较斯文的年轻人赶来,先与美国人谈了一阵,然后歉然对张宇说道:“真抱歉,张先生。蓝总临走的时候把交涉的事情交给我办,可是,我来晚了。”  “没关系。”张宇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问道:“他什么意思?”  “休斯先生希望您和哈里斯的决战半小时以后再开始。”年轻人恭敬答道。 “为什么?”张宇大感不解。这些美国佬也忒不是东西!他们想打就打、想歇就歇,真把比赛当成专为他一家办的了?!不过张宇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现在知道了那个红鼻子白毛老头名字叫羞死(休斯)。怪不得叫这个名字,鼻子头都羞红了嘛! 年轻人被张宇一问,急忙再次与休斯交涉,之后才对张宇解释道:“是这样,一来,哈里斯先生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热身;二来,休斯先生说上一场比赛在互联网上观看直播的人数已经接近十万,他们临时架设的服务器主机曾两次当机。估计您和哈里斯的决战,观看的人数至少要翻一翻,为了能够保证直播通畅,所以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准备。”  十万翻一翻是二十万。蓝伯庭曾介绍过,只有投注超过十万美圆的赌客才有资格观看比赛直播乖乖!那就是说自己与哈里斯一战,单是那些大庄家投下的赌资就已超过两百亿美圆!这是不是太疯狂了?!  张宇按捺下心中的惊骇,点头道:“那好吧,我同意。”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年轻人叫住。  “张先生,作为中国人,我真心地为您感到骄傲!也预祝您再接再厉,战胜哈里斯,顺利获得拳王称号!”显然,年轻人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心情相当激动,话还没说完,脸上已一片绯红。  “谢谢你。”张宇微笑着拍了拍年轻人的胳膊,转身离开。  小武见张宇走出拳场,兴奋地拥上来,问道:“宇哥,是不是准备让我上了?”  张宇哭笑不得,只能打趣道:“我倒是想让你上场,可惜他们不答应!”  “谁呀?”小武剑眉倒竖,虎目圆睁。  “他呗。”张宇指了指正被人抬下去的尸体“那,就是艾尔博特。他不肯赢我,所以就是不肯让你上场。你要真想上的话,恐怕只能寄期望于下一场比赛哈里斯赢我咯。”  “呸!我宁可不上也不希望他赢!呸、呸!”小武生怕张宇身上沾到晦气,连忙吐口水,然后才说道:“宇哥,你放心打吧,我给你打保票,包你能赢!”  “贫嘴!”张宇微微一笑。就在这时候,蓝采儿和尤里金两人回来了。看来蓝采儿办事效率还挺高,说去找人,真就把人给找回来了。不过,当她听到赵建、秦翔、朴东顺三人已殒命,而张宇则被逼出场的消息后,小脸变得煞白。真是沧海桑田啊,谁能想到她只出去一小会,这里就已经物是人非了呢?  好在张宇轻松拿下艾尔博特而且自身安然无恙,否则蓝采儿非晕过去不可。  “宇,你能不能不再打了?”这是蓝采儿第一次以怯生生的口气问张宇。这样的语气几乎是哀求了。  “采儿,你知道投在我和哈里斯这一战赌资的金额是多少吗?已经超过两百亿美圆。如果不打,恐怕连伯父带你和我都非得去跳楼不可。所以这一战无论如何都要打!这一战已经不止是为钱,更要为咱中国人争口气!”  “两,百,亿,美圆?!”显然,尤里金被这样一个庞大的数字吓住了,所以在重复这个数字的时候眼睛瞪得溜园。不过,当他看到张宇三人投来奇怪的目光后,立刻改口道:“对!为咱中国人整口齐(争口气)!”尤里金本身就不是中国人,而且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外国口音,再加上他十足滑稽的模样,所以这句话一出口,立刻引得张宇他们忍俊不住,蓝采儿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之前沉郁的气氛竟被一扫而空。  张宇突然想起一事,将尤里金拉到一边。真是光顾着说笑,差点把正事忘了!  “老尤,我想明天天亮之前离开这儿。可是这个鬼地方戒备森严,如果从原路返回,恐怕不太容易。你现在赶快和扬科取得联系,最好能再找到一条出路。”  “老板,我早就和扬科诺夫联系上了,另外,您说的出路也已经找到了。”  “哦?!”张宇喜出望外!  尤里金这家伙确实能干!他由衷地从心底里感叹,楼住尤里金的肩膀,低声赞道:“可以嘛!这么快就找到出路了。”  尤里金很诚实,并没有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同样低声回答:“老板,这条路是扬科发现的。现在,他们就在附近。”  “哦?”张宇诧异地皱起眉头。叶朋先后派了几批人都没有找到进入溶洞群腹地的道路,怎么扬科他们刚来一天就找到了?这是不是太玄啦?  尤里金看出张宇的疑虑,连忙解释:“扬科诺夫和我一直保持联系,所以他们进来的比较顺利。”  张宇恍然大悟!暗呼自己糊涂。尤里金和扬科之间肯定有秘密的联络方式,否则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就取得联系。  张宇还想再夸赞尤里金几句,蓝采儿却突然凑过来,问道:“哎,你们偷偷摸摸说什么呢?是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呀?”一边问,一双鬼灵的眼睛一边不停的在张宇和尤里金之间扫视。  “别胡扯,我们谈正事呢!”张宇正色驳斥。  “是吗?”蓝采儿鬼得很,不看张宇,却偏偏盯着尤里金。尤里金为人比较诚实,说不来假话,可是要让他实话实说,也确实没那个胆量。所以吭哧半天竟吐不出半个字,一张脸生是憋得通红。  张宇生气了“采儿,别胡闹!我们真是在谈正事。老尤前一阵一管理按摩院,对那儿的工作比较熟悉。这不,他正向我提议多招些按摩小姐”  “呸!”蓝采儿哪料到张宇一张嘴就没正经,脸腾的红了,扑过去就要拧他的耳朵。  开玩笑!张宇怎么可能让她得逞?身形一晃,轻松躲开‘魔爪’。气得蓝采儿破口刚要开骂,小武却在这时候凑了过来,沉声劝道:“宇哥,马上就要开打了,太放松反而不好。”他话虽如此说,却瞥了蓝采儿一眼,意思再明白不过:不要闹得太过分。  蓝采儿很聪明,虽然明白小武是弦外有音,但并不争辩,反而以同样口吻责备张宇:“就是!你太不象话了!刚打完一场也知道不好好休息,心思竟放在什么按摩院呀、小姐呀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你别忘了,哈里斯不比前面那几块料,人家可是坐头把交椅的!世界排名第一耶!”  张宇被说得一愣!小武的话他听懂了,不是在暗中指责蓝采儿么?还有蓝采儿,刚才不是她张牙舞爪的要扑过来又揪又咬么?怎么转眼间风向就变了?矛头竟然转向自己!采儿这丫头,真能搅和!  等他回过味儿来再找蓝采儿的时候,蓝采儿早抿着小嘴跑到一边去了。    一月十七日,晚十点十八分,张宇走进拳场。接着,热身完毕的哈里斯也随后步入拳场,在张宇对面站定。  凭心而论,哈里斯的相貌绝对称得上‘英俊’二字。与普通黑人的塌鼻梁不同,他的鼻梁又高又挺,衬托得一双大眼睛明亮而有神,他的嘴唇很厚,给人一种非常质朴的感觉。最值得称道的是他的身材。哈里斯并不象大多数拳王级高手那样练得身材走形,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肌肉男。他的身材非常匀称,各个部位的比例都很协调,站在那里具有一种天然美感。当然了,站在他对面的张宇也毫不逊色,剑眉星目、虎背熊腰,生得一表人才!所以当他们二人相互遥对的时候,竟然生出惺惺相惜的感受。也难怪有一个殿堂级女赌客在看到这样的情景后发出了如此感慨:这世界实在太疯狂!连这么帅的小伙都出来打拳,暴殒天物啊!让我们记住这一时刻吧,我的哈里斯、还有张宇,你们中将有一个人要永远地倒在拳台上了!阿门  的确,这是一个注定将被载入史册的时刻。其原因不仅由于此时共同观看比赛的总人数已超过三十万,打破了以往从未过十万的历史记录;也不仅仅是因为本场单场赌资首次突破一千亿美圆,创造了历史新高;这是一场代表了世界最强格斗水平的决战!是一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决战!一场暴龙和魔鬼之间的决战!  哈里斯,绰号,暴龙!二十八岁,身高一米九七,体重一百六十公斤,战绩:一百八十五胜,零负。二十六岁时挑战拳王刘易斯,于第四十八秒钟以高踢扫毙对手,荣登拳王宝座,并且在之后的两年内陆续击败一百四十五名挑战者,创造了一个不败的神话。  张宇,二十一岁,身高一米八八,体重一百零八公斤,战绩:十一胜,零负。这是一个极具神秘色彩的人物,此战之前并不为人所知,最显赫的战例不过是战胜了号称中国十大高手之一的黎春晖。但就是这样一个无名之辈却领衔中国战队,对抗由哈里斯挂帅的美国战队。并且在一分钟之内就轻松取胜绰号‘坦克’的休。艾尔博特,从而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大家嫌魔鬼杀手这个绰号太拗口,所以干脆去掉杀手两个字,直接称其为魔鬼!  张宇和哈里斯对峙了将近两分钟,后者突然启动,率先发起抢攻!  哈里斯左脚跨步,同时右腿自右下径奔左上斜撩向张宇腰间。这一踢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突出了一个字:快!  快到人根本无法作出反应;快到令人窒息,一句话,快到了极至!  如果换作旁人,也许只是这么一踢就已经完蛋,根本躲不过去!但是很可惜,哈里斯这一次的对手是张宇。哈里斯踢得快,张宇闪得也不慢。并未见他手忙脚乱,脚下微一错步,便飘然退开、化险为夷。  哈里斯一腿踢空,心中的惊异自是不言而喻,不过好在此前他对张宇已有了一定认识,因而虽惊不慌,他并不停顿,踢空的右脚下踏,同时腰间一挺,将身体腾空,左脚流星赶月一般连环踢向张宇前胸。  哈里斯施展的虽然是连环踢法,但力道并不差,如果能够踢中对手,自然可以马上结束比赛,因为这世上恐怕还没人能禁得住他这一击。不过张宇似乎早料到他的前一踢只是个引子,因而对其后续进攻已有防范,只见他腰身一拧,同时脚下滑步,鬼魅一般闪到一边,再一次避开了哈里斯的攻击。  这一次,张宇使用的却是七星逍遥步中的步法,叫做逍遥北斗,是一种转守为攻的步法。与其相连的是贺老儿教授的十八种踢法之一:翻云覆雨。其实,贺老儿所创的十八种踢法多数都可与七星逍遥步配合使用,而翻云覆雨则是借助逍遥北斗中的滑步绝地逢生、退出敌人的进攻区间,然后趁对方错愕的瞬间突施反击、痛下杀手,一举胜定!取得却正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意。  没错!张宇要反攻了!  遗憾的是,哈里斯同样没给张宇反击的机会。他似乎也猜到张宇可以躲开这一踢,或者他这一踢根本就是虚招!当哈里斯眼睁睁看着张宇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时候,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冷静,他腰间怪异地一拧,身体竟凌空转向张宇,然后令人吃惊地猛然收回还没有踢到位的左腿,同时如影随形地踢出了蓄势待发的右腿。  三踢连环!  而这第三踢才是哈里斯真正的绝杀!  一般来说,连环踢法在这种级别的比赛中并不常见,即便有,最多也只是两踢,即所谓‘二踢脚’。究其原因,主要是这种踢法太冒险,收效却极为有限。以连环两踢为例,虽然经过第一踢的摆渡,第二踢的力度被大大增加,但是却很有可能因此而失去宝贵的机动性!一旦第二踢落空,其后果将很有可能是给自己带来一场灭鼎之灾!况且对于顶尖高手而言,原地出腿就完全可以扫毙对手,所以根本不用借助连环踢来增加攻击力,因而在他们看来,连环踢根本就是画蛇添足。  至于三踢连环则不仅闻所未闻,而且根本绝无仅有!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如哈里斯这样强到变态的高手才能够施展、才敢于施展!  由此也不难看出,哈里斯为了能迅速击败张宇,甚至不惜冒任何风险。  张宇没有想到哈里斯还能够展开第三踢!他没有料到对手会有如此的胆量,更低估了对手的实力。  哈里斯的速度、灵活性和爆发力都已接近或达到了人类的极限,他是怎么练的?张宇想不通,也没时间去想。此时反击已经不可能,因为以哈里斯的速度绝对可以先一步踢中自己,所以只能放弃‘翻云覆雨’,他此刻能够做的便只有一件事:继续后退。  张宇心念动时,脚下已然错步,几乎擦着哈里斯攻到的右脚险险地飘身退开,再一次化险为夷。  哈里斯必杀的一击落空,却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吃惊,当他以单臂下扶的防守姿态落在地面时,眼中反而流露出兴奋的目光。仿佛一头在荒原中独行的孤狼突然看到自己的同类。  只不过,此刻他们却要为唯一的一块骨头争个你死我活!  张宇没有再给哈里斯抢先的机会。他虽然在对手之后下落,却没有停顿,脚尖轻点地面,突然鬼魅般横向飘移,接着右脚飞也似的横扫而出,速度快得出奇!  这一招正是他心中已呼唤很久的‘翻云覆雨’!  以前曾说过,贺老儿自创的这十八种踢法,高明之处就在于可以使人在任何境况、任何姿态下出腿。真正达到身随意动、意由心生,从而臻至随心所欲的地步。而‘翻云覆雨’则正是反客为主、以快争先的好手!所以即便是号称‘拳王’的哈里斯,面对这快到颠毫的一踢,也不敢正面应对、硬夺其锋,只见他一双如小船般的大脚轻轻一跃,便轻松避开了张宇的攻击。  不要以为张宇技止如此,那样就大错特错!哈里斯知道张宇肯定还有后续手段,否则就根本不配作自己的对手。所以在避开这一踢后,并没有反击或静观,反而长腿再纵,又向后退开一步。谁知这一退却救了他一条性命!  原来,张宇受到哈里斯三踢连环的启发,在翻云覆雨的基础上也设想了三踢。这三踢虽不如连环踢法力道强劲,却首尾相连、一气呵成,在速度和突然性上明显超越了后者。  此时,张宇显示出了自身无匹的灵活性和柔韧性,第一踢扫空之后,身体虽依靠惯性继续前进,踢空的右脚却在一瞬间脚腕反转,奇迹般反向踢了回去!  太不可思议了!要不是哈里斯料敌先机地早退一步,此时恐怕已躲不开这致命一击。  张宇眼看第二踢就要落空,却不惊讶,因为他已料到对手很有可能会躲过一劫,没关系,还有第三踢。同哈里斯的三踢连环一样,他这第三踢才是必杀的一击!  当张宇第二腿回扫至半途时,再次显示出超强的能力!他的身体突然又凭空向前跃进一步,同时右脚再次奇迹般反转,只不过这一次却转了九十度,猛然向下砸去。这就是他的第三击:劈腿!  如果说张宇前两踢还有一些人间烟火的味道,那么这第三踢则完全是鬼斧神工的一击!脚腕在高速中反转,并保持高速下劈,这已经超出了人们能够理解的范畴,相信就算是哈里斯这样的绝顶高手,也在劫难逃、命不久矣。  但是,张宇却失算了。  哈里斯在退开第二步的瞬间,本能地生出危机感。  这种感觉非常微妙,是人类在极度危险的环境中逐渐生成的一种本能,所以只有那些久经杀场的顶尖高手才具备这样的超人素质。哈里斯预感到潜在危险,根本都没有犹豫,诺大的身躯凭空后仰,接着就地一滚,竟然生生躲开了张宇必杀的一攻!  当哈里斯迅速从地面爬起来的时候,早惊出一身冷汗!他甚至有一种近似虚脱的感觉。哈里斯出道三年,可以说战无不胜,到今天,才算遇到对手,一个真正强悍的对手。此时,他已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战胜对方。  再看他对面的张宇,也没有好到那去。一张俊脸惊得煞白!  张宇实在想不通,哈里斯到底是如何躲开自己的最后一击?  但事实就是如此!以他经过改造后的强横一击,居然没有战胜人类本能。  这说明了什么?  只说明一点:自己还算是人类。  想到这里,张宇的表情渐趋舒缓。无论如何,哈里斯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拳王的称号,他当自之无愧!  至此,张宇和哈里斯终于再一次进入对峙状态。而拳场周遭寥寥的几个观众也总算稍稍舒了口气,尤其是小武,刚才那两个回合看得虽不是特别清楚,但也体会到了其中的凶险,只短短一分多钟的时间就已经汗流浃背,到此刻,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有所缓和。蓝采儿就更加不堪,她甚至不敢直接面对拳场,而是把头埋在小武身后,偏偏一颗心却仍系在拳场内的张宇身上,几乎每隔五秒钟就要问一次:“怎么样了?”声音却一次小过一次。  与此同时,与冷清的拳赛现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互联网赌博网站的论坛上已经掀起轩然大波!  经过张宇和哈里斯两个回合的较量,论坛中原本一边倒的格局已然被打破,分化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那些原来出于爆冷心理而买张宇的人此刻纷纷露头,发贴大谈自己如何慧眼识真,并大胆预测新一界拳王将在本次比赛之后产生,言下之意就是:等着瞧吧,哈里斯已经不行啦。  当然,论坛中支持哈里斯的观点还是主流,毕竟,押哈里斯的人占绝大多数。他们虽然对张宇超水准的表现颇感吃惊,但仍一致看好现任拳王,甚至有人认为:如果哈里斯能在下一轮攻击中抢得主动,则必将击败张宇,取得最后胜利。不过这样的观点刚一露头,就立刻会有人跟帖称其为胡说八道,于是又引来反驳,如此反复,论坛中自然硝烟弥漫、热闹非常  就当场外赌客都忙着争论哈里斯和张宇这二人到底谁能胜出的时候,场中的两位主角却已经结束对峙,双双出手!  也许真的有心灵感应这一回事存在,张宇和哈里斯两人几乎在同一瞬间感应到对方强烈的战意,于是双双出手、同时争先!  经过了两个回合较量,又经过两分多钟漫长对峙,当他们第三度出手的时候,彼此心里都很清楚,决定胜负的时刻到了!所以无论哈里斯还是张宇都拼尽所能,力求使自己的进攻最直接、最有效,在最短的时间内击倒敌人!  二人几乎同时跨步,同时出腿,又同样是自下而上的撩腿扫踢。动作几乎一模一样,同出一辙!  如果一定要找出差别的话,也许,张宇的动作稍微慢了一点。一个极不明显却又致命的差距!  不过令所有人都倍感惊讶的是,这一次却要了哈里斯的命!  当哈里斯的长腿眼看要先一步踢中张宇的时候,张宇再一次施展出奇异的转腕绝技,斜扫的右腿猛然变向,斜扫变横扫,出人意料地踢向哈里斯右腿。  哈里斯本来占尽身材和速度的优势,却万没想到输在一个小小算计上。他的目标是张宇的身体,而张宇却瞄准了他进攻的右腿。  当一柄宝剑刺向自己、眼看避无可避的时候,该怎么办?  答案其实很简单:斩断宝剑!  很幸运,张宇给出的就正是这样一个答案。而且他确实做到了!  张宇踢开哈里斯进击的右腿,接着一脚蹬上他的胸口。  张宇这一脚使出了十二分力气,力道足可断碑碎石,就算哈里斯有再强的抗击打能力,也承受不住这样强横的一击。  只见身高近两米的哈里斯象玩具一样被踢得倒飞出四、五米远,一头撞在钟乳石壁上,当场气绝!  张宇赢了!  这最后的一踢不仅终结了一个时代,同时,也缔造了一个神话!  以二十出头的年纪、以不到二十胜的战绩登上世界拳王宝座,不啻为格斗史上一个空前绝后的奇迹!  的确,这是震惊世界的一战!一个从偏僻遥远东方国度走来、原本默默无闻的少年,出手便击败了无敌于黑市拳坛的一代拳王---哈里斯。这不是一件能够让大多数西方人很快接受的事情。当人们万分吃惊的盯着电脑屏幕,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哈里斯确实是败了,他就半倚在石壁下,一双大眼睛仍然圆圆的睁着,只不过,那里却再也没有丝毫生气。  于是,人们突然惊醒,同时呼喊出一个名字:张宇!  接着,很快又呼喊出另一个名字:中国! 第七十九章惊变 张宇赢了!  在万众瞩目下战胜了堪称一代战神的哈里斯。  这样一个奇迹使得站在场边的小武激动得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确实不是在梦境中。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嘴里说不出一个字,眼中却噙满泪花。  是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时!  只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小武万万也没有想到的。他如此动情地投入,已经吓坏了一个人。  蓝采儿。  她此刻仍藏在小武背后。突然察觉到小武哽咽的动作,误以为张宇遭遇不测,慌忙询问,却没有得到回答,一颗悬着的心立刻沉了底儿。  蓝采儿再也顾不得什么,噌的闪了出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傲然挺立的张宇,接着才是没有生机的哈里斯,立刻明白了一切,泪水夺眶而出!  蓝采儿发出一声尖叫,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投入张宇的怀抱。  在她之后,小武和尤里金相继冲进场中。四个人紧紧抱成一团。都在流泪,却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的确,语言在这样的场合已经完全失去作用。大家用力地拥抱,任凭幸福的眼泪四处流淌,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不知过了多久,四个人才缓缓分开。蓝采儿仍无法从激荡的心绪中恢复过来,流着泪轻轻捶打着小武,埋怨道:“你个死文启,刚才问你话也不知道回答,真是吓死我了。”说完又破涕为笑。再看小武,只是傻笑,哪里还知道回答?倒是尤里金比较正常,擦了擦眼泪,然后握住张宇的胳膊激动地说:“张,现在,涅莫夫先生一定在天堂微笑。”  正擦拭泪痕的张宇闻言一愣,想起了那个一心想培养拳王的老人,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这时候,美国战队的领队休斯黯然走进拳场。他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哈里斯,然后默默为哈里斯合上眼睛。休斯缓慢站起身,仿佛突然间苍老了许多,变成八九十岁的老人。他转过头,强挤出一丝笑容,对张宇说了句什么,便又黯然地走了。  “他好象在道贺耶。”蓝采儿猜测。  张宇点了点头,表示已经体会到休斯表情的含义。不过当张宇望向他背影的时候,突然生出一种落寞感觉。  “可惜我爸没看到你取胜,要不然哼!不过咱们现在就可以去抓他,让他好好为你庆祝一下。”蓝采儿打破了瞬间的沉寂,调皮说道。此时,四个年轻人中属她最最兴奋。至于为什么,那可是女儿家的秘密!可以这么说,今天这一天乃至现在这一刻,蓝采儿已经期盼了好久!因为老爸早就发过话:只等张宇战胜哈里斯,就给他们俩操办婚事  张宇立刻表示赞同“好啊!文启、老尤咱们一起去。哎,现在几点了?”  “十点,三十五分。”尤里金一边看手表一边回答,心中却很奇怪:张宇不是说打完比赛就离开这里吗?怎么又要去找蓝伯庭?难道他改变主意了?  张宇道了声:“好。”然后对蓝采儿说道:“采儿,你先去伯父那里,我们换换衣服、收拾一下随后就到。”  蓝采儿听得眼睛一亮,暗赞张宇心细,心中自是无比欢喜!居然还知道把自己打扮一下再去老爸那里求婚。这么一想,她顿时喜形于色,高兴地说:“那好!你们也不用太着急,老爸正在谈一笔特重要的生意,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说着,向张宇挤了挤眼睛,意思却是:一定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哦!  张宇会意地一笑,然后带着小武和尤里金离开。而那个被蓝伯庭留下来处理一切事宜颇有些书呆子气的年轻人则陪着蓝采儿去找自己的老板了。  “老板,我,刚才误会了。”回到张宇休息的山洞,尤里金趁他换衣服的工夫开口说道,却把张宇说晕了。  “误会?误会什么了?”张宇先套好t恤,然后问道。俄罗斯人的思维跳跃性不会都这么强吧?摸不着头脑嘛!  “我,我,以为你改变主意了。”尤里金的中文水平本就不怎么样,再加上着急,竟有些结巴。  张宇更加莫名其妙“老尤,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好不好?”  尤里金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不好意思道:“是、我没有说好。我的意思是,你说过打完比赛就走,可是刚才,你又答应要去找蓝先生,我以为,你改变主意,不走了。”  就在尤里金费劲解释的时候,小武刚好迈步进来。听到尤里金的话,不由得一愣。  同样,尤里金见到小武也是一愣,红扑扑的脸变得刷白。从小武的反应不难判断:他肯定听到什么了。这就是说他们要逃跑的秘密已经泄露!  尤里金将脸转向张宇,手却摸到腰间。  张宇微微一笑,按住尤里金的手,说道:“我当然没有改变主意。咱们马上就走,但是必须带上蓝伯庭父女。”一边说一边看了小武一眼。  “为什么?”尤里金不解地问。言下之意:如果被蓝伯庭知道这件事,还走得成吗?  与此同时,小武也惊诧问道:“走?去哪儿?为什么走?”  张宇一抬手,打出一个‘听我说’的手势,先对小武解释道:“明天凌晨时分,这里将被摧毁。咱们要想活命,必须在此之前撤离。”然后才转向尤里金“蓝氏父女对我有恩,我必须把他们救出去。”  小武和尤里金同时色变!  “你怎么知道的?”二人几乎同声问道。  “我有可靠的消息来源。”张宇冷静回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不想解释得太多。  “可是,蓝先生如果不同意怎么办?”小武问。  “生死关头,由不得他!”张宇把手一挥“好了!咱们马上出发,先带上蓝伯庭父女,然后去同扬科汇合。”  “好!我带路!”尤里金不愧为军人出身,虽然心中仍有疑问,却能不折不扣地服从命令。说话就站起身,马上要出发。  小武就不同,仍诧异地问:“宇哥,你的意思是,咱们绑架蓝先生走?”  “怎么?凭咱们三个人,还不行吗?”张宇笑着反问。  小武也笑了。是啊,宇哥本身就是拳王级高手,自己的身手也说得过去,而且看样子,宇哥身边的老尤更不象善茬。试想这样三个人组合在一起,还会有办不成的事么?  张宇很快就收拾利落,于是尤里金在前,张宇、小武在后,三人鱼贯而出,沿着一条点燃油灯的隧道走向蓝伯庭的办公区。  他们走出还不到五分钟,突然从前方传来震耳的爆炸声,接着便觉山摇地动,很多油灯被震落在地上,仿佛溶洞群马上就要崩塌了。  张宇三人大惊失色!从直觉判断,爆炸声来自蓝伯庭的办公区!  他们立刻停下来,倚住洞壁站稳。还好,爆炸只发生了一次,之后隧道又重新恢复平静,但也就是片刻的工夫,三人的耳畔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张宇看了看尤里金,尤里金则摇了摇头,表示扬科不可能出现在爆炸的那个方向。  “宇哥,你不是说明天凌晨这里才会被摧毁吗?怎么提前了?”小武一边掸落身上的灰尘,一边问。  张宇摇了摇头,对尤里金说道:“把家伙准备好,咱们去摸摸情况。”此时,张宇也有些与晕头转向,难道叶朋的人提前动手了?  尤里金变戏法似的同时掏出两把手枪,一把递给张宇,一把刚要扔给小武,却被小武摆手阻止:“你留着吧,我不会用。”  “那好,老尤在前,文启在中、我断后,马上出发!”  张宇刚下达完命令,尤里金便一步蹿出去,冲到了最前面。  他们一行三人又向前走了约两分钟,隧道内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浑浊,最后竟然被一片淡薄的烟尘所笼罩。尤里金突然举起单臂,身体迅速贴住墙壁。  有情况!张宇一个箭步蹿上前,抓住小武也将身体贴住墙壁。就在这时,突然从烟尘中冲出两个人影。尤里金并没有卤莽,先放他们过去,自己则横枪拦在身后。  “老尤,自己人!”张宇生怕尤里金动手,急忙一声高喝。由于张宇拥有特殊能力,所以即便在如此混沌的环境中,依然能够看得清清楚楚。刚才从烟尘中冲出来的不是两人,而是三人!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背上还背着一个伤号,而后面的人则持枪断后。  张宇飞也似的扑过去,却高呼着‘采儿’扑向了那个伤号。  受伤者并非旁人,而是蓝采儿!  “采儿,你怎么样?”张宇急切地问。蓝采儿缓缓张开眼睛,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动了动,泪水却先从眼角滑落。  张宇见蓝采儿伤在肩胛,便不顾一切地撕开她肩膀的衣服,还好,只是擦伤。张宇一边脱下自己的衣服撕成碎条为蓝采儿包扎,一边问背她冲出来的那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显然,那个人刚刚死里逃生,情绪还很不稳定,只听他颤声说道:“蓝总,办公室发生,爆炸,蓝小姐距离很近,所以,受到波及。”  “那蓝总呢?”张宇为蓝采儿包扎完毕,扭回头暴声问道。  “蓝总和几个客人都没了。”那人总算正常了些“我们本想把,把蓝总(尸首)带出来,可是在半路受到攻击,最后就只有我们两个冲出来了。”说到这里,那人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张宇嚯地站起来,一拳砸在洞壁上。到此时他已经全明白了,一定是叶朋不守信用,命令特种部队提前发起攻击!这个王八蛋!  其实张宇哪里知道,他这样想还真是冤枉叶朋了。原来,国内派来的特种部队确实早就潜入了这片洞区,但一直严守四十八小时的约定,并没有发起突袭。但事有凑巧,一个战士在隧道中摸情况时,不慎与敌人遭遇,又不慎走了明火(开枪),为了不至使整个行动计划落空,特种部队首长迫不得已下命令引爆炸弹并发起突袭。只不过他们哪里想得到,本应该十多个小时之前就已离开的张宇,却仍滞留在山洞中。  不过,叶朋也确实有该骂之处。刚才说的那个在蓝伯庭办公室中被引爆的炸弹,就是叶朋送给张宇的那块手表!怎么样?凶险吧?如果张宇稍有些贪心,把那手表留作纪念品的话,此刻牺牲的恐怕就不是蓝伯庭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待张宇回国后再见到叶朋的时候,才终于搞明白这一切。  再说张宇,心中正自恼怒,却听尤里金高声说“张,快走!”话音未落,便传来震耳的枪声。原来追兵已经到了!不过张宇却不能丢下尤里金不管,可不是么?还指着他带道呢!  就在这时候,刚才抢救蓝采儿出来的两个人同声说道:“张先生,我们对这里的情况最熟悉,让我们断后!”  张宇咬了咬牙,把枪塞给其中一人说道:“好!那就拜托了!”言罢,背起蓝采儿,大喝一声:“老尤,文启,撤!”便朝着来路飞奔而去。  张宇和小武在尤里金的带领下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只觉耳边的枪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声无迹,却仍没有见到扬科的踪影,张宇终于沉不住气了。是啊,蓝采儿的额头越来越热,眼见着伤口已出现化脓的迹象,如果再见不到扬科,拿不到创伤葯,采儿这点小伤就要变大发了。  “老尤,你真的没记错?扬科他们确实在这边?”张宇声音虽轻却颇有些急切地问。  也难怪张宇如此发问。当初尤里金曾说,扬科等人就在赛场附近,可现在已经跑出去不知有多远,却还是见不到扬科的影子,而蓝采儿的伤势又愈见加重,张宇能不急吗?  尤里金一摆手,示意张宇禁声,自己却从身上摸出一个类似dv遥控器大小的方盒,仔细看了看,然后说道:“我和扬科诺夫约定的见面地点就是这里附近,奇怪,怎么见不到他们?”  张宇凑过去看了看,原来方盒子上有个显示屏,屏幕中的一个小光点就是尤里金现在所在的位置。  “如果扬科在附近,它能显示出来么?”张宇问。  “扬科诺夫也有一个衍波跟踪仪,如果距离不是太远,应该可以看到。”尤里金回答。正说话间,显示屏上方边缘突然亮起一个光点。“他们来了!”尤里金兴奋道。  “好!咱们赶过去会合!”张宇迅速重新背起蓝采儿。尤里金则一手举着跟踪仪,一手打着聚光手电在前方带路。果然!没用多久他们就与扬科的队伍会合了。  见到张宇安然无恙,扬科自然异常兴奋,他先安排随队医生为蓝采儿处理伤口,自己则和张宇、尤里金、小武围坐在一起。首先,他将自己晚来的原因解释一遍。原来,当扬科听到爆炸声后,立刻率人冲入溶洞群腹地,但很遗憾,他们与张宇等人走的并不是一条路,不仅如此,还与突袭的中国特种兵碰了面,双方经过短暂交火后,均发现对方并不是自己真正的敌人,所以双双罢手,各自相安而退。  待扬科说完,尤里金又将自己这边的情况介绍一番,当扬科听说张宇战胜哈里斯,荣登拳王宝座的消息后,高兴得一把将张宇搂在怀里,一张长满胡子的大嘴在张宇两侧面颊狠亲了两口,看得小武两眼发直、目瞪口呆!男人亲男人,这种事情从感情上无法接受啊!  倒是张宇苦笑着解释:“没办法,这就是俄罗斯礼节”  介绍完各自的情况后,几个人开始商量下一步行动计划。其实张宇很想直接去猫儿河谷,因为可以接纳月神的容器就藏匿在猫儿河谷一带,越早送走体内的瘟神张宇才能越早踏实!不过蓝采儿的伤也确实是个大问题!自己总不能带着她到处奔波。  “我看可以这样:张集叔叔的掸帮自卫军驻地离猫儿河谷不远,而且也在通往猫儿河谷的必经之路上,咱们不如先把采儿送到张集叔叔那里休养,然后再去猫儿河谷。这样两不耽误。”  张宇金口一开,其他人自然不会有意见,于是就这样定下来。此时,蓝采儿的伤口已经被清洗、包扎完毕,人也被安置在担架中,见一切安排妥当,张宇下令出发!  &&&&&&&&&&&&&&&&&&  猫儿河谷在蓝伯庭溶洞群老巢东南方向,距离大约有一百公里左右。而张集率领的掸帮自卫军驻地贡嘎山,就在两者之间,距溶洞群约七十公里。  七十公里的山路,对于扬科这些特种兵出身的战士根本算不得什么,如果赶得急点,也许只要大半天时间就可以跑下来。但是由于多了蓝采儿这个伤号,他们的行军速度大打折扣,经常走走停停,所以原本七八个小时的路却走了整整三十六小时,才远远地遥望到目的地。  “对面就是贡嘎山。”扬科看了看地图,然后手指前方说道。  此时正值中午,正是阳光最娇艳,山色最秀丽的时刻,再加之山风徐徐吹来,竟看得张宇颇有些陶醉。他开口刚要发一通感慨,却突然从对面山中传来一阵枪声!一开始是一方攻击的声音,但渐渐的,枪声越来越密集,很快就显示出被偷袭的一方已开始还击。  难道张集叔叔遭人暗算了?张宇心中狐疑地看了看扬科。  扬科却已将人手分派完毕,他留下了两名战士保护小武和蓝采儿,余下的十一个人则悉数整装待发。张宇没什么好犹豫了,把手一摆:“出发!”  对面枪响的山坡距离张宇他们歇脚处不到三公里,虽然是山路,但是在这些小伙子脚下却如履平地,不到十分钟便接近了目标。扬科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得出结论:张集掸帮自卫军的营地遭到突袭,目前战争已陷入胶着状态。  “突袭的部队是缅军吗?”张宇问。  “不象。”扬科摇着头予以否定。  “象哪方面的队伍?”张宇再问。  扬科却说不出所以然。  张宇不再逼他,伸手要过望远镜,自己直接看起来。他将镜头对准突袭者阵地后,慢慢移动手臂,看到了一个个隐藏在石头和树干后的身影。  看着看着,张宇身体陡然一震!心脏差点蹦出嗓子眼。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悸,用手调焦距慢慢将镜头中的画面放大,渐渐的,他看清楚了。  郑晓龙!  没错!画面中就是阴魂不散的郑晓龙! 第八十章月神 “郑 晓 龙。”张宇手持望远镜,怔怔地道出了这三个字,声音虽不大,却让旁边的扬科吃了一惊!  扬科拿过一支大口径狙击步枪,枪口指向张宇瞭望的方向,一边在瞄准镜中寻找目标,一边问:“在哪里?”但就是这么个工夫,郑晓龙身形一晃,已然脱离开张宇的视野。等张宇再找的时候,说什么也找不到了。  “你,真的看清楚了?”扬科也用望远镜搜索一番,同样一无所获。  “我不会看错。”张宇点点头,肯定地说。就在这时候,负责搜集情报的尤里金带回了侦察结果:偷袭张集部营地的全是汉人,人数在一百三十到一百五十之间。由于张集部营地依山而建,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所以偷袭的汉人分成几个小分队,轮番对营门发起攻击,从目前的火力分布看,张集的人也许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尤里金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实施偷袭的这伙人很会打仗!特别是他们的首领,对于战术的应用很有一套。张集的部队虽然占有地理优势,但不知为什么,战斗力较差,所以营门被攻破是迟早的事。  也许因为以前成功的合作经验,扬科和尤里金对张宇的军事才能深信不疑,以至于现在已养成了不肯动脑筋的坏习惯。用扬科的话说就是:“张,最棒!他的指挥,没有错!”  因此待尤里金介绍完情况,大家齐齐把目光投向张宇,等他下达命令。  “这一仗必须打!”张宇首先确定下大方向,然后说道:“张集叔叔曾与咱们并肩作战,我们绝不能见死不救!不过,咱们人手太少,全歼敌人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一仗咱们打驱逐战,但同时也要尽可能地消灭敌人!我希望,不!我要求,我们的每一位战士至少消灭三个敌人。最理想的结果是让敌人减员四分之一以上,这样的话,他们将无法在短期内卷土重来。老扬、老尤,你们各带五人分成两个战斗小组,从东、西两侧对敌人进行包抄,造成他们陷入重围的假象,乱其军心,然后趁乱消灭敌人。记住,你们的任务就是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尽可能多的杀人!不许恋战、更不许追击!”  “是!”扬科、尤里金二人同声应命,转身就要走。张宇突然叫住尤里金“老尤,张集的部队本来是很能打的,这一次战斗力变得很差的确事出有因。”  “什么原因?”尤里金诧异地问。扬科闻言也没有马上就走,抱着枪站在他身旁。  “因为在敌方实施突袭的队伍里有咱们一个老朋友---郑晓龙。”  “郑晓龙?”尤里金吃了一惊,却更加糊涂。  张宇见尤里金犯愣,猛然想起他并没有参与翡翠谷之战。追悔莫及!自己卖的什么关子嘛?!不过幸亏扬科就在旁边,并且及时用母语向尤里金解释清楚,才化解了一时的尴尬。  尤里金一边点头一边听扬科讲完,然后对张宇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张集俘虏郑晓龙的人,并且让他们加入自己的队伍。但是郑晓龙突然来了,他们都造反了。”  “是倒戈!”张宇纠正。  “倒戈?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尤里金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  “对,就是造反。你说的没错。好了,马上行动吧。”张宇无奈地摆摆手,放弃了给尤里金进一步普及汉语知识的机会。反正这些罗圈话一时半会儿根本解释不清!  于是扬科和尤里金纷纷离开,很快只剩下张宇自己。他仍不心甘,举起望远镜四处搜索,却再也没有找到郑晓龙的踪影。  根据叶朋的消息,郑晓龙在国内警方展开抓捕行动前就先一步溜掉了。看来他是从云南出的境,然后潜匿到了金三角。不过有一些疑点还无法解释。第一,郑晓龙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人和装备?第二,他怎么知道在翡翠谷袭击自己的人里面有张集的部队?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张宇皱紧眉头,初见郑晓龙的惊异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只留下淡淡苦涩。看来,他和郑晓龙之间必须要有个了断才行!真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扬科和尤里金两个狙击小组很快就进入伏击位置,接着一声令下,双双开火!  果然,围攻张集部军营营门的那伙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哪里想到自己的两翼竟会出现敌人?而且火力极猛,几乎在一瞬间,十几个分队就减员近三成,也就在一瞬间,这支刚才还占据进攻优势的队伍一下子垮掉了。他们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包围了自己,也没有时间去想,只觉得有一双无形大手在慢慢收紧,死死勒住喉咙,卡得他们晕眩、窒息乃至死亡。他们开始四散奔逃,但是敌人可恶的子弹仿佛被施了魔法或者自己长了眼睛,一粒一粒飞快而又准确地射入同伴体内,使得他们更加不理会长官的命令,拼命向山下奔逃!张集的防守部队一开始还比较谨慎,但是很快就发现,偷袭的这伙匪徒是真不行了,于是抢出营门,奋勇追杀。  战斗的进程非常顺利,仅仅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攻山的敌人就彻底溃败,最后完全沦为被猎杀的对象。当张集率人打扫战场的时候,竟清理出近七十具尸体,这样的战果已经远远超出张宇的预期。不过,更加感到惊讶的人是张集,当他得知救自己于水火的竟然是一支只有十几人的队伍后,嘴张得大大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张宇笑吟吟的出现在他面前,才总算恢复常态。原来是张宇的队伍!怪不得嘛!这小子可是能创造任何奇迹的人哟!  “张叔,郑晓龙怎么会找到你这里?”张宇耐不住心中的疑惑,率先问道。  “郑晓龙?”张集大惊!接着一拍大腿,恍然悟道:“怪不得!怪不得呢!我说新兵营那帮兔崽子怎么都反了?嗨!为这事,我还差点把祖易给毙了。”  “那他现在怎么样?”张宇吓了一跳,急忙追问。  “关禁闭!不过也该让他吃点苦头,这小子,连几个作反的兔崽子都震不住,将来怎么带队伍?”说着,张集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原来果不出张宇所料,最初的战斗正是从张集军营内部打响。  从翡翠谷回来后,张集将俘虏的汉人都编入祖易的新兵营。本来这些俘虏被管教得服服帖帖,一直挺好,于是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谁知其中却暗藏着杀机!就在刚才,新兵营内突然枪声大作。张集刚刚吃过饭,正准备午睡,却被惊醒,当得知是新兵营炸营后,立刻意识到那些俘虏出了问题!于是带人扑向新兵营驻地,在半路正碰上带着二十个手下刚刚杀出来的祖易。张集武断地认为是祖易管理不当才引起骚乱,便想也不想就命人将他绑起来,投入禁闭室,自己则率人将新兵营围了。张集想得比较简单,那些俘虏受军事训练的时间并不长,军事素养差得很,所以对付他们不会是什么难事。甚至可以围而不打,只要耗光他们的弹葯,就能不战而胜。但就在这时候,军营大门突然告急,有一伙不明身份的匪徒向大门发起强攻,而且攻势如潮,一阵紧似一阵,营门内的弟兄眼看要坚持不住了,张集迫不得已,分出一部分人增援营门,却使自己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要不是张宇及时赶到,今天这一战,胜负还真未可知呢!  正说话间,祖易从禁闭室被人带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却是两名战士抬着一具尸体。  见到张宇,祖易很有礼貌地颔首示意,张集则直接走向那具尸体。  “这是?”张集指着尸体上那张灰白色已没有生气的脸惊疑地问祖易。显然,他似乎认出了这个人。  “没错,他就是罗宗英!”祖易肯定地点了点头,解说道:“是打扫战场的时候被发现的。他们不敢确定,所以才抬进来,正好被我碰上。”  罗宗英?不就是那个在葫芦谷伏击蓝家马帮于先、在草海子阻击新兵营炸坝而后的罗宗英吗?!他居然没有死在草海子?!张宇闻言一惊!随即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张集也恍然大悟。同张宇对视一眼,自语道:“原来是这家伙在暗中打咱们的主意。这就难怪了!可是郑晓龙怎么和他拉上关系的呢?”  祖易听到郑晓龙的名字同样吃了一惊!也将目光投向张宇。  张宇分析道:“郑晓龙一直在做军火生意。我估计因为这一带的军火买卖都被蓝家垄断,郑晓龙为了开辟新市场,所以才和罗宗英挂上钩。看来,郑晓龙出现在这里,也确实是巧合,误打误撞蒙上了。不过,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和自己的老部下联系上,本事也算不小!”说到这里,他问抬尸体进来的两个小兵:“你们发现郑晓的尸体了么?”  两个小兵同时茫然摇摇头。张宇已经猜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其实他刚问完就后悔了。是呀,张集的人怎么会认识郑晓龙?  于是张宇召来了扬、尤二人,让他们亲自去检查敌人的尸体,看看是否能够有所收获。  “张宇,我听说你正在打一场很重要的擂台赛,怎么有空来这里?”在回去的路上,祖易边走边问。他的表情虽然一派轻松,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疑虑。  张宇心里打了个突!心道:来了!  “擂台赛?什么擂台赛?”张集颇感兴趣地问。由于刚刚取得战斗的胜利,他的心情相当不错。  “是蓝伯搞的一场和美国人的搏击擂台赛。小宇是擂主。怎么,您还不知道?”祖易回答。  “伯庭没有说嘛!怎么搞的?这种事还要对我保密?等过些天见了面,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张集作出一副愤愤的样子,却拉住张宇的胳膊问:“怎么样,已经全搞定了吧。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出手,准错不了!”一边说,一边还捏了捏张宇胳膊上的肌肉,根本捏不动!  张宇的表情却没有这般轻松。缓了口气,才沉声说道:“张叔,您恐怕再也见不到蓝伯父了。”  “什么?”张集和祖易同时驻足惊呼。  于是张宇将两天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述一遍,当说到最后时,已声音哽咽。再看张集、祖易二人,早就面色惨白,眼含泪珠。  “我早就劝过伯庭,让他离那些阿猫阿狗远一点,他就是不听!诶!”张集顿足捶胸。所谓阿猫阿狗,指的恐怕是蓝伯庭资助的那些恐怖份子。  祖易则不象张集那样激动,有些木纳地问:“那大小姐呢?她现在哪里?伤得怎么样?”  “采儿的外伤倒不重,主要是心灵的创伤”说到这里,张宇也自觉说不下去,顿了顿,才道:“她就在对面的山坡上,一会儿就过来。”  祖易点了点头,再次强忍住泪水。  “哎,蓝叔呢?我怎么一直没看见他?”为了缓和气氛,张宇故意转移话题。  “六叔也伤了。”祖易落寞道,随即看了张集一眼,悻悻道:“就是为了救他出来,才让那帮兔崽子捡了个便宜!哼!”显然,他对自己被关禁闭的遭遇仍耿耿于怀,这话却是说给张集听的。  张集如何听不出来?把眼一瞪!“怎么,关你小子禁闭还不服气吗?郑晓龙这么大的一个活人跑到你新兵营都不知道?我问你,你这新兵营的长官是怎么当的?”  祖易也不争辩,只是把头一扭,看样子心里仍是不服。  张集还待发作,张宇急忙打圆场“张叔,据我所知,郑晓龙有一套和属下秘密的联络方式,也许不用潜入军营就可以与那些人取得联系。易哥有可能真被您冤枉了。”  张集了解祖易的脾气,犟得象头驴子,知道再怎么说他也没用,所以就不再计较,转而问张宇道:“小宇,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草海子办点私事,在这期间,我想先把采儿留在您这里养伤,待办完事再回来接她。”  “好啊,没问题。”张集答应得很爽快,谁知他话音未落,就听身后有人坚决说道:“不行!我不同意。”  张宇、张集、祖易三人同时回头,这才发现,蓝采儿的担架已悄悄跟在他们身后,蓝采儿则欠起了身。  张宇急忙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躺好,然后劝道:“采儿,听话!我去草海子办完事很快就会回来。你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养伤”  “不行!你不能丢下我!”不等张宇说完,蓝采儿便坚决说道。  “采儿,不要胡闹好不好?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静养。再说,我不用很久就能回来。”  蓝采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摇头,眼睛里却闪出泪花。  张宇无言了。看着蓝采儿苍白的小脸和凄楚的模样,他实在狠不下心再说出分离的话。  还是张集经验老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及时出面,化解尴尬。他笑呵呵道:“小宇啊,怎么你还看不起我这老头子,不愿在我这里多待吗?”  张宇不好意思地笑道:“瞧您说的,我怎么会瞧不起您?再说,您也不老啊。”  “就你这张小嘴会说话!既然是这样,我看你不如留下来,陪陪采儿,等她伤以后再去草海子办事。怎么样?”  怎么样?话都被张集说到了这个份上,还能怎样?留下来呗!张宇只得无奈地点点头。这时候,扬科和尤里金接踵而回,二人均是两手空空,没有找到郑晓龙的尸体。天意啊!既然老天还不想收姓郑的,那就让他再多造几天孽吧。这么想着,张宇轻轻叹息一声,随张集走进军营。  &&&&&&&&&&&&&&&&&&  七天之后,蓝采儿的伤势明显好转。  一月二十七日,上午八点三十分。张宇辞别了张集、祖易和仍在病床上的蓝队长,在扬、尤及一并特种战士的陪伴下携蓝采儿终于踏上了自己人生当中的一段奇幻之旅。  对张宇而言,过去的七天真可谓度日如年!他的心中总有股莫明的冲动,而且这种冲动感与日俱增,使他烦躁、发狂、甚至失态。到了第七天的时候,已经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  他知道,这是体内那个万年老妖---月神在捣鬼,可是没办法。他做不了老妖怪的主,无法阻止它回家的念头;另外,蓝采儿的伤恢复得并不理想,让他迟迟不能动身。于是张宇陷入了被自己笑称为‘夹板气’的双重折磨之中。  蓝采儿的伤本来不重,但是却受到精神方面原因的拖累,时好时坏,一直将养了七天才有所好转,这让张宇感到非常吃惊。  他一直认为蓝采儿和她的父亲蓝伯庭关系很糟糕,甚至父女间的感情已经变得越来越淡薄。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厉害!蓝采儿的心中其实一直深爱自己的父亲。她的倔强、叛逆、反抗,都是对父亲深爱的一种另类表现。这是一种不能割舍又无法言喻的深爱。这种爱是永远不能磨灭的。  所以蓝伯庭的死给蓝采儿的心灵造成了巨大伤害。这种伤害令她精神萎靡、万念俱灰!如果不是一直有张宇陪伴在身边,她可能早就垮了。  猫儿河谷离张集的军营并不远,只有大约三十几公里的山路。但是由于蓝采儿伤势仍未痊愈,所以张宇一行人不敢走得很快,一直到天将擦黑的时候才进入猫儿河谷谷口。  一进入猫儿河谷,张宇仿佛变了一个人。之前冲动、狂燥的不良情绪消失的无影无踪,突然之间,他变得异常深沉,深沉得就连一直沉浸在悲痛中的蓝采儿都觉得极不自在。  “宇,你没事吗?”她已经不止一次用类似关切的语气问候张宇,可是张宇的反应却很冷淡,听若未闻,依旧故我如初地在河道上昂然前进。  其实不止蓝采儿,扬科和尤里金也早就感到张宇不太对劲。不过与蓝采儿不同,他们并没有将这种感觉表露出来,因为他们非常清楚自己的职责:保卫张宇的安全。  张宇在半懵懂状态下带领大家在峡谷内的河道上走了将近三公里,接着向西拐入一条只有一人宽的石缝。这道石缝仿佛被斧头劈开一般,两侧虽已爬满青苔藤蔓,却依稀能显露出平整光滑的原貌。偏偏在石缝的上方压了一块万吨巨石,遮挡住了大部分光线,使得这条狭窄小径显得格外冷清、阴森。扬科和尤里金互相对望一眼,均掩饰不住内心的惊骇。猫儿河谷纵深五十多公里,在这样一个大峡谷内,要想找到这条石缝,简直如大海捞针!张宇是怎么做到的?奇怪!不过他们哪里想得到,更加诡异的事还在后面。  张宇带领众人穿过这条不足百米长的石缝,进入一片开阔谷地,却并不停留,继续向前,攀上山崖。接下来是一段陡峭、凶险的羊肠小道。小道的一侧是如刀削一般的峭壁,另一侧则是云雾缭绕的万仞悬崖!每一个走上去的人都生出腾云驾雾的感觉,只不过脚下却来不得半点马虎,否则一失足跌落下去,必将尸骨无存!饶是蓝采儿跑惯了山路,此时也不由得一边紧紧攥住扬科,一边亦步亦趋、全神贯注地慢慢向上攀登。  又走了大约四十分钟的样子,他们终于脱离险境。扬科率先登上山峰,接着回手将蓝采儿拎了上来。  “呼!”蓝采儿长舒一口气,刚要作‘一览众山小’状,抒发一下情怀,却又立刻皱起了眉头。原来,他们还远没有攀到山顶。这里虽勉强可称得上是一座山峰,却只是半山腰的山峰,离真正的山顶还有很远的距离。更要命是,那条如腾云驾雾般的羊肠小道走到这里竟然嘎然中断。没有路了!他们面前就是一幅光秃秃几乎成九十度角的石壁,上面甚至寸草不生。  “搞什么搞?这里分明是死胡同嘛!”蓝采儿口中轻声嘟哝着,将目光投向张宇,突然傻了!就在这时,尤里金和其他的十二名战士也陆续攀了上来,但是很快,一个个都呆住了。  眼前的情景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没有人能够解释自己看到的一切,甚至,大多数人都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了?看错了?  张宇径直来到石壁下,然后缓缓扬起双臂。就在他扬起双臂的瞬间,两道金黄色耀眼的光芒从指间冉冉升起,慢慢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紧接着,更加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仿佛受到感应,张宇对面的石壁竟然也慢慢地亮起来。仿佛被引燃的明灯,渐渐变亮,燃烧范围也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如一轮悬挂在半空的皓月,发出柔和的乳白色光芒。  此时,由于蓝采儿和扬、尤二人事先都已知道些内情,所以还能够勉强保持镇静,但是其他人就不行了!他们此刻的所见所闻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认知的范围,对这些人而言,眼前的情景不啻为一场神迹。特别是这神迹的缔造者和主角又是他们一向崇拜和喜爱的张宇。不知是哪一个带的头,先是一两个,接着四五个,最后十几个特种战士竟然都虔诚的跪在地上,对着发光的张宇和他对面的石壁鼎礼膜拜。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连蓝采儿等人也无法接受。  只见张宇保持着双臂上扬的姿势继续径直向前走去,在所有人嗔目结舌的注视下,竟然走进石壁,最后完全融入其中。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最先失去控制的人是蓝采儿!她才不管什么神呀佛的,一声尖叫就追在张宇身后扑了过去。  非常奇怪!刚才大家明明看到张宇如入无物地走入石壁,可是换成了蓝采儿,却又变成了铜墙铁壁!  蓝采儿一头撞在石壁上,还好,由于她身体虚弱,速度和劲头都差了许多,所以撞得不十分严重,只是额头上肿起一个大包,人也有些发懵,其他并无大碍。  扬科和尤里金同时抢上前去,扶起蓝采儿,也同时望向了石壁。  张宇呢?他现在那里? 第八十一章传说 张宇走进了石壁。他甚至没有考虑过将要穿越的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那里面有样东西正在向自己发出召唤。他生出了走进去的念头,于是抬腿就真的走了进去。 石壁的后面是一个完全被冰晶包裹的世界。一个呈圆球状透明的巨大空间。张宇从边缘地带走向圆球空间的正中心,脚下没有任何支撑,仿佛在太空中飘行,速度却快如飞掠!只转瞬间便来到目的地。 空间的中心地带漂浮着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墨绿色圆球。那圆球本来静止不动,但是当张宇接近它后,便开始旋转,而且越转越快,渐渐的,从球心处爆发出七彩光华。 张宇知道,那就是自己不辞辛劳寻找的东西,同时,发出召唤讯息的也正是它! 张宇将双掌重叠,迅速按向圆球。他的手仿佛生出吸盘,与圆球接触的刹那便牢牢地吸在上面,身体也随着墨绿色球体飞速旋转起来。不知转了多久,墨绿色球体渐渐缩小,最终缩成手掌般大小,然后慢慢停下来,与此同时,光华内敛,原来的七彩神光变成了在球体内不停流转的异彩流光,放在手心,煞是好看! 张宇缓缓张开眼睛,突然发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苍海巨变!被冰晶包裹的圆球体空间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宽阔、明亮的山洞。这里居然是一个山洞! 他看了看手中的墨绿色球体,知道这东西是稀世珍宝!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必须将这宝贝带出去。因为这是月神最后的请求。 月神的理由让张宇根本无法拒绝。据说这墨绿色宝石球体是地球上唯一适合月神寄身的容器,因为只有在这里,月神才能够慢慢汲取天地间的能量(即所谓日月精华),慢慢恢复元气,而这个山洞却是为存放宝物专门开辟出来的,与世隔绝。所以张宇必须将它带出去。月神甚至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让张宇带它去五台山。上个月张宇的五台山之旅给月神留下了深刻印象,在它看来,五台山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能量场,很适合采集能量,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选择在五台修行的主要原因。当然,月神也同时表示,自己对人类并没有恶意,他的目标其实很简单:蓄积足够的能量,飞离地球,回到自己的世界。 张宇用右手托住宝球,这才有机会打量一下自己身处的山洞。这是个大约有四、五千个平方大小的多边形山洞,洞顶很高,根据目测,最高处可达百米!这里不同于蓝伯庭溶洞群基地,洞内很空旷,根本见不到钟乳石,甚至连大一些的石块也非常少。更重要的一点,这个山洞是完全封闭的,没有受到过外界俗尘的污染,所以给人的感觉尤为纯净! 等等!张宇突然发现问题:既然这山洞与世隔绝、密不透风,又是从哪里来的光亮? 他再一次将山洞仔细打量一遍,终于找到答案! 原来,在山洞的洞壁上,镶嵌了许多散发着莹莹光芒的宝石,同时,在山洞内的各个角落也堆放着大量宝石。而正是这些宝石的光辉将山洞照耀得分外明亮。 乖乖,发财了!张宇舔了舔嘴唇。看样子这月神还真够意思,竟留下这样一大笔酬金,要知道,这些宝贝随便拿出一块抛到市面上,都会引发市场的‘地震’啊!想到这里,张宇回转过身,沿着来路迅速退了回去。 “张宇呢?”蓝采儿晃着被撞出犄角的额头,怔怔问道。 刚才她明明亲眼看到张宇消失在石壁中,现在却又这样问,看来确实被撞得不轻!扬科叹息一声,偏偏蓝大小姐的问题又不能不回答,便耸了耸肩膀,指着石壁说道:“张,已经进去了。” 尤里金也随声附和:“是的,他,进去释放灵魂了。” “那,为什么我进不去呢?”蓝采儿怔怔说道,泪水已在眼圈中打转。 扬科和尤里金都慌了,因为谁也没哄过哭天抹泪的女孩子。毕竟,杀人放火才是他们的强项! 还是尤里金机灵一些,急中生智道:“蓝小姐,不用害怕。张宇身体上有金色的神光保护,不会有危险。” 蓝采儿白了他一眼,刚要反驳,正在这时候,却见张宇手托流光异彩的宝石出来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瞬间,包括扬、尤、蓝采儿在内的所有人,全都看痴了!与之前走进石壁相比,张宇凭空从石壁内现身,而且手上还托着一个烁烁放光的宝贝,这样的情形给人们带来的震撼绝对超过了前者。毕竟,这样的场景只有在神化传说中才会出现。 扬科和尤里金的心理防线先后崩溃,两人不由自主地双双半跪在地上。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张宇,忘记了身边的一切。蓝采儿则不同,她的心思都在张宇身上,此刻见爱人安然归来,自然欢天喜地,只愣了下神便一眼盯上张宇手中的宝石。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先抢过来抱在怀里,说什么也不撒手了。 张宇被蓝采儿的蛮横搞得很是无奈。不过好在他对这个装载月神的容器并没什么好感,所以也就由着蓝采儿的性子,随她去。 “老扬、老尤,快叫弟兄们进去拿好东西。”张宇当然没有忘记急冲冲赶出来的目的,指了指蓝采儿怀中的宝石,又指了指自己刚才进出的石壁,开始分派任务。 扬科第一次对张宇的命令表示犹豫。是啊,既然有了蓝采儿的前车之鉴,他怎么可能还会卤莽行事? “张,那是墙壁。蓝小姐刚才已经尝试过,我们进不去。”尤里金耸着肩膀替扬科解释。 “不!那是一扇门。”张宇找出最容易理解的词汇来形容那个能量空间。 “门?” “对!是门。我刚才进去和出来都要先把门打开。” “不是吧?谁也没看见你开门呀?”蓝采儿反问。 “这门不是用手开的,用的是精神力量。当我想它开启的时候,门自然就开了。” 张宇笑着解释。见大家仍然满脸狐疑,便又道:“这扇门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门,普通人类的肉眼是看它不到的。”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那个古怪的门已经打开了?”扬科问。 “是啊。不过你们动作可要快点,我的精神力量并不是很强大,坚持不了多久。” 张宇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战士忍不住走过来,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在得到扬科首肯之后,迈步走向石壁,接着,在众目睽睽下,消失在了石壁中。 这名战士的大胆尝试引来一片欢呼,余下的战士蜂拥而上,一个接一个走入石壁。扬、尤二人排在队伍的最后,在进入石壁前,尤里金还回过头调皮的挤了挤眼睛。 “里面有很多比这漂亮得多的宝石。你不去么?”张宇笑着问蓝采儿。 “切!谁稀罕?!”蓝采儿翻了个白眼,接着便抱住那墨绿色宝贝,心满意足地小声说道:“人家已经有了一个嘛!” 张宇心中一懔,陡然生出危险的感觉!大叫一声“采儿!”飞身一把将她扑倒。 好险!就在张宇将蓝采儿扑倒的同时,山下突然响起连串枪声。子弹几乎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去,叮叮当当打在石壁上。 张宇就地一滚,顺势摸出手枪。却正在这时候,一名敌人已经一跃冲上山峰。 张宇举枪就射!可惜没有打中。那敌人吓得急忙蹲下身体,一个侧滚,躲到一块不大的石头后,在他后面,陆续又有两人冲上山峰。 张宇一枪放空后,一口气又连发数枪,那子弹却仿佛长了眼睛,竟是颗颗都绕着敌人走。 此时,躲在石头后的敌人已经看出来,对手枪法实在够烂,索性大方地站起身,狞笑着端枪瞄准。 张宇再度扣动扳机。糟糕!没子弹了。完!他闭上眼睛,知道在劫难逃。 不过出乎张宇意料的是,端枪的敌人却没有射击。而且不仅是他,就连他那两个同伴也愣住没有开火。 准确地说是惊呆了。 他们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笑呵呵的从张宇身后的山壁中走出来。 这算什么?石头里也能跑出人来,难道大白天撞鬼了?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见到的其实并不是鬼,而是扬科。 扬科一直牵挂张宇的安危,走进山洞后只随便拣了两块宝石便急着赶出来,所以他最后进去,反而最先出来,而且一出来就赶上了这场热闹。 扬科反应相当快,看到张宇遇险,想也不想,丢下宝石掏枪就射!他掏枪的速度实在太快!枪法也实在太准!就在攻上山峰的三个敌人仍然发呆的工夫,已有两人被撂倒,第三个离羊肠小道最近的敌人猛然惊觉,一抹身向下跳入羊肠小道,借助山势的掩护与后续跟进的同伴一起拼死还击。 就在这时,在山洞内拣宝的战士满载而归,并迅速加入战斗。他们的归队使得战势发生了根本改变。偷袭的敌人很快被赶下山崖,最后退守在连通猫儿河谷的那条不足百米长的狭长石缝中,而张宇一行人也被困在陡峭的羊肠小道上。两支队伍中间虽仅仅相隔一片开阔谷地,却是谁也不能前进一步。一时之间,形成僵局。 “老扬,谢了。”直到此时,张宇才有机会对扬科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谢。 扬科亮出招牌式动作,先耸了耸肩膀,然后说道:“没关系。我一直感觉有人跟踪,所以不放心提前出来看看。这些土匪一直等到咱们把宝石取出来才动手,很厉害!张,我有一个计划。在这里,尤里金带一部分人用火力压制敌人,我,带领另外一部分人沿开阔地的边缘迂回过去,只要投几枚烟幕弹就可以有机会消灭他们。” 第八十二章庆贺胜利大结局 扬科的计划虽然可称得上简单、有效,但却有一个缺点:风险大!如果按照他的计划行动,参与迂回的队伍就必定会暴露敌人的枪口下,这样一来很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也许还有更好的办法。张宇暗自思忖,对扬科的计划未置可否,却轻轻说道:“这伙人不是土匪。我觉得,他们很象郑晓龙的人。” “郑晓龙?”扬科大感诧异。他倒不是怀疑张宇的判断,而是对郑晓龙这三个字实在感到头痛! 真是巧了!扬科话音未落,对面的山缝中就传来一声高喝“张宇,你们已经跑不了啦!你要是有种,就出来和我谈谈。”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山缝中走入开阔地。 “不要开火。”张宇喝阻住两名正在瞄准的战士,然后向扬科做个鬼脸。扬科则还以耸肩这一招牌动作。是啊,对面走出来的那个高大俊朗的男人他已经看清了。不是郑晓龙还能是谁?! 张宇站起身,从羊肠小道缓缓步入开阔地。 他与郑晓龙的距离越来越近,看得也越来越清楚。虽然一年多没见,但郑晓龙却并未见老。相反倒是自己变化颇大,身量已经与郑晓龙不相上下了。张宇在郑晓龙对面不远出站定,静静看着他,静静等他的下文。 郑晓龙也默默打量了张宇一阵,然后感慨道:“小宇啊,想当年我把你从难民堆里拉扯出来的时候,你还是个毛孩子,可现在眼看已经比我都高了。呵呵,看到了你,我才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呀。” 张宇也笑了“你没老。真的没老。倒是我这些年东奔西逃、亡命天涯,吃了不少苦头,这些都要感谢你。还有,师傅他老人家几经磨难、险死还生,这些也是拜你之赐,他也要感激你哩。当然,还有很多已经死去的人,我还要代他们感谢你。” 郑晓龙眼中陡然寒光一闪,却又立刻平复下来“小宇,俗话说光棍眼里不揉沙子,我想咱们之间用不着再多说废话。现在。你们的出路已经被截断,我只要命人死守山口,你们就会被困死在这里。当然,哥哥我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你交出所有宝石,我就放你手下的弟兄离开。你看这笔买卖做不做得来?” 哈!郑晓龙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出面谈判,原来不过是惦记那批宝贝。他的说法很有趣:交出宝石,放自己的手下弟兄离开。意思却是无论如何都要自己留在这里。一个不死不休的约会! 张宇扑哧一笑,没有回应郑晓龙的提议,反问道:“你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你真以为凭手下这几块料就能守住小小的山口?郑晓龙,玩笑开得有点大吧?” 郑晓龙被说得勃然变色!他没有出言反驳,却朝身后挥了挥手,接着,便见有三个人从石缝中走出来。 两个男人押着一个被绳索捆绑的姑娘。 见到那女孩,张宇惊得魂飞魄散!小月!怎么是小月? 张宇怒目转向郑晓龙:“你绑架了小月?无耻!” “宇哥”此时,小月也见到了张宇,脸上先是露出喜色,接着便秀泪莹莹,霎时模糊了眼眶。 郑晓龙对张宇和小月二人的反应很是满意,冷笑道:“小宇呀,你害得我落到今天走投无路的地步,怎么,我绑你的老婆不应该么?” “你想怎样?”张宇怒不可遏! “还是刚才说过的,留下所有宝石,我放你手下的人和小月走。至于你嘛,咱们好象还有其他的帐要细算。” “好!我同意!”张宇咬牙切齿回答。 “宇哥。不要!”小月高喊一声,拼命摇头。却被身边的一个家伙一脚踹倒。 张宇火往上撞!郑晓龙则冷漠的摇摇头,指了指张宇身后,示意他尽快履行承诺。 张宇强压下怒火,刚要下达命令,却突然被一声尖利的嘶喊中断。 “我反对!” 听到喊声,张宇顿觉一阵窒息。是蓝采儿!天啊,这可怎么办? 蓝采儿浑身颤抖地站在羊肠小道上,怀中兀自抱着那只墨绿色宝石圆球,面色如死灰。 “采儿。”张宇近乎呻吟地无力唤道。 “她是谁?”蓝采儿用下巴指点着小月,语音瑟瑟。 “她叫小月,是我的未婚妻。”张宇鼓足勇气,终于说出实话。毕竟,这件事情不可能瞒采儿一辈子。 “不,不,这不是真的。”蓝采儿茫然摇着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纷纷飘落“我,我才是你的妻子。你说,你告诉她,我,才是你的未婚妻。”蓝采儿嘴唇颤抖,最后竟语不成声。 “采儿,这件事我确实早就应该告诉你。这是我的不对。不过,今天你一定要听话呀。”张宇真的是无可奈何,语气几近哀求。 蓝采儿仿佛根本听不到张宇说话,眼睛也没有看着张宇。她微微摇着头,目光凌乱,茫然飘向天际,眼中生机渐渐散开,却紧紧抱住怀中的宝石,生怕被别人抢去,然后就笑了,爬满泪水的脸上漾出略带疯癫的笑意!她的口中喃喃念叨着,却不知是些什么话,然后闭上眼睛,纵身一跃,怀抱着宝石跳下了万丈深渊! “采儿!”张宇发出惊天狂呼!头颅却如遭雷击,一片轰然。尤里金则趴在悬崖边上,手中仍捏着一片碎布。人已经彻底傻了! 郑晓龙没有料到会发生如此惊人的变故,也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笑意。“小宇,其实你也不用难过,那女人只不过比你早走了一步。这会儿说不定还在半道等你呢!怎么样,该了结咱们的事情了吧?” 张宇伸手擦去脸上的泪痕,冷冷说道:“好!不过我有一个更适合咱们两个人的提议。” “哦?说说看。”郑晓龙惬意地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海纳百川的姿态。张宇越难过,他就越开心。 张宇回手指了指羊肠小道“这条道的尽头有一个露台。咱俩就在那里决一死战!如果你胜,不光宝石,我手下这些兄弟都随你处置;如果是我胜,你的人由我处置。怎么样?” 郑晓龙突然笑了。“算一算,我已经有七年没打过拳,大多数人都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而且很多人都猜测说我退休了。小宇呀,你想知道真正的原因么?” 张宇的耳畔突然响起贺老儿当年对郑晓龙的介绍:郑晓龙打了三年拳,连胜近百场,最后竟无人再敢向他挑战!当年的十大被他打得九死一残!无敌而退!嘿!在这一行,他算是做到了极至!别看他现在退出去了,江湖中第一的位置却只能给他留着。 郑晓龙见张宇默然不答,嘿嘿一笑,说道:“因为再也没人敢向我挑战。到今天,小宇,你是七年来的第一个。” 张宇依旧默然无语,静静等着郑晓龙的下文。 “好!我同意!”郑晓龙双手背后,很绅士的点点头。 张宇招了招手,让扬科等人下来,同时郑晓龙的手下也纷纷钻出石缝。于是两对人马分别排在开阔地的两侧,粗略看去,人数竟然相当。 张宇命扬科等人将宝石悉数摆在两队人马的中央,郑晓龙也命人给小月松绑,将她放回到张宇身边。小月一头扎在张宇的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张宇拍拍小月的肩膀,然后放开她,向郑晓龙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先迈步走上羊肠道。郑晓龙随后跟上。 小月高喊声张宇的名字,还要冲过去,却被扬科拉住。与小月不同,他可是对张宇充满信心,否则也不会随便就把自己这些人的命运系在张宇和郑晓龙这一战上。 说来也奇怪。自从张宇和郑晓龙走上山崖,天空中就风云突变!大片大片的积雨云飘到山顶,遮住了蔚蓝的天空,也挡住了悬挂在天空中火红的太阳。几乎在一瞬间,天空变得一团漆黑,仿佛霎时由白天转为黑夜,接着,便见天空中划过一道夺目强光,紧随其后的一道惊天动地的大炸雷!每一个在山下等候的人都觉得这炸雷仿佛劈向了自己,无不惊恐万分!不过好在后来的暴雨告诉人们,没有人成为刚才瞬时雷电的牺牲品,大家都安然无恙,几乎所有人都踏下心来。 只有一个人例外。没错,是小月。她一直守在羊肠道口,痴痴地望着山上,甚至刚才霹雷的时候都没有躲避。 不知何时,两只醉人的酒窝悄然爬上她的双颊,接着,她的脸上浮现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也就在这一瞬间,天空陡然转晴。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云间的缝隙洒向山坡。洒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乌拉!”山下突然爆发出震山动地的狂呼。扬科和尤里金激动的紧紧抱在一起,其他战士则纷纷扣动扳机庆贺胜利。 沐浴在阳光中的年轻人面带微笑漫步下山,接着便一把将苦苦相候的小月拥在怀里。 “宇哥,郑他在哪里?”小月不敢正视眼前的事实,怯生生问道。 “郑晓龙已经不存在了,他已经永远不属于这个世界。” “宇哥,这一切都是真的么?”小月仍不敢相信幸福会来得这样容易。 “是的,月儿。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