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老公》 第一章 李白著名的“愁阳春赋”中写着若使青光可揽而不灭兮,吾欲赠天涯之佳人。 连历史上的大诗人都不免如此,想青光是多么绿意盎然、蓬勃生机,像阙诗词,意境优美而引人遐想向往,像首歌曲婉转激昂而撩人雀跃不已。 春天! 台湾最南角的县市屏东倒便是如此“恒春”四季如春的乐土,乐蓉蓉笑若桃花偏心的想着。父母在她国一时就发生意外去世,是这里熟悉的山、水、花草树木和阿嬷亲切的抚慰弭平失怙的伤口。 在这块土生生长的地方,她百分百是恋家一族,呵深吸一口气,连空气都带着香甜。好高兴回来了呢! 念护专和离家寄宿,乐蓉蓉连作梦都想着暖暖的屏东家乡,气候温暖带有海的气息,人情热忱中感受得到和煦的阳光,对她而言“春日”小镇如同日日春的世外桃源永远充满幸福与欢笑。 罢毕业再学习是必要的,所以她应允了老师的推荐,到台北大医院实习。 一想到马上又要离开这里实在好难过,表面上是很不情愿的卖面子给阿嬷,留下来暂时接管家里的幼稚园,心眼里其实她乐歪了,即使是充当个最不像园长的娃娃园长也甘之如饴。 南台湾气候受绵延秀丽的海岸线影响,四季变化不大,民风纯朴热忱,生活步调优闲,是非常怡人养生的城市。 春日乡下这个漾满春意气息的地方,四面方向靠近临台湾海峡的枋寮,亦是如此,有兆退休的老人家时常因北部湿冷的节气变化,老旧零件发生警讯,所以干脆包袱款款像雁鸟般南迁,像许爷爷、许奶奶就是这样成为巷口的一份子。 初期那“台北来的”是镇上人家茶余饭后最喜欢讨论的人物焦点,但时间久了他们待人一直都客客气气的,距离就慢慢在日常彼此的爽朗招呼中消失。 不过前几个月许家来了一大一小的访客又让大家起了好奇心,听说是许爷爷的儿子、孙子,儿子当天晚上就回台北,留下叫阿嘟的小男孩。 许奶奶和以前读书时期的好友乐胜男通了电话,阿嘟隔天就中途插课进圣心幼稚园就读。现在则是乐蓉蓉较为关注的“问题学生”她试过许多方法都没有办法让他严肃的小脸蛋开朗。 “阿嬷,你又拿人家什么好处交换?”乐蓉蓉印象中自己的祖母可不像一般慈祥长者那么好讲话。 乐胜男风韵犹存的姣好面容紧皱“黑白讲啥?进我圣心念书可不比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托儿学店,金字标记耶,别人从学期初开始排队都不见得排得到名额。”好神气喔,不过圣心的确是值得她骄傲的,口碑一流,甚至还多次荣获县府颁发优良奖。 问题是,乐蓉蓉刚才问的重点不是这个,差点又被她“老人无老人款”给混过去了“许奶奶答应你什么条件?是打赌还是馈赠?” 乐胜男“赌”性坚强,就算表面上得维持幼稚园园长的形象,大小朋友眼中的好邻居、好教育者,私下家人和亲近的朋友都知道那是假的,有许奶奶这么个熟知内情的旧友,乐胜男怎么舍得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乘机“荼毒”对方一下。 “别假了啦。”乐蓉蓉心想,还想装! “嘿、嘿”蒙不下去了,乐胜男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出详情“‘膨肚囡仔,拢给你看透透’,也没什么啦,反正你许奶奶闲着也是闲着,当圣心的荣誉董事可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殊荣,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让她占点便宜也无所谓。” 可别以为圣心的荣誉董事像其他公司行号一样,挂个名领干薪而已。事多不便没有车马费,还要二不五时帮忙募款义卖,所以没点“利用价值”的身价还真当不了。 不过这些前提都并非为了私利,募得的款项除了成立贫户学童奖助金,圣心每学期也固定免费让几位小孩入学,其余金额全数捐赠认养世界各地的贫童,许奶奶面慈心善就算乐胜男不提这件事,她和许爷爷也会义不容辞。 “还有呢?” 哎呀,真不愧是祖孙相依为命,都藏不住什么秘密。乐胜男只好老实招了。 “再来就是我明天要到越南胡志明市的协城,那里的小朋友情况好糟糕,我们好几个师父、医生要一起过去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至于捐赠,当然是多多益善。” “这是上次那个头颅有两个人的大、严重变形小婴孩阿福的故乡?”乐蓉蓉那双智慧的眸光看得乐胜男无所遁形,心虚的傻笑点头“好啊,你去,这几个月我在幼稚园不用担心。” “不是啦,以防万一嘛,如果有什么急事你可以找许奶奶,多个关照总是没错。” “还有呢?” 哇,不得了,乐乐简直成精了,什么事都猜得快又准,真弄不懂谁是长辈,谁是晚辈,她这个阿嬷可怜兮兮的自怜自艾,心想以后还怎么混啊。 “阿嬷,别忘了你拖延我晚三个月到台北上任的时间,我可是随时可以后悔哟” 当下,乐胜男装模作样“念经”起来“唉现在小孩一点孝心都找不到了,还能指望他们养老吗?你许奶奶命和我一样苦,和媳妇处不来,自己两老搬到南台湾眼不见心不烦,没想到年纪一大把还要为孙子操劳,以前教她早点结婚就不听,儿子也晚婚才会有阿嘟这么小的孙子,她以后还有得烦,不像我早早嫁给你阿公,你现在都大了也懂事了会帮阿嬷分担工作”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乐蓉蓉一下戳破她的伎俩。 又是讪笑!乐胜男在心里嘀咕“其实你也算是人家的晚辈,让她多照顾点也没错。一个月后你要到台北工作,我绝对不准你去住医院的宿舍,正好她家公寓有个房客退租,可以先空下来等你,楼上楼下的维恩多少可以照看你一些;再来那地点交通挺方便,还有那医院的几个主治医师她蛮熟的,她会交代他们多关照你,能少排夜班就少排一点,还有也别分配到急诊室去” 昏倒!乐蓉蓉反对道:“阿嬷,你这样让我怎么跟其他同事相处,好像我有什么特权一样,而且维恩大哥都已经忙到得将阿嘟送回来,他哪来的精神工夫照顾我,你别制造人家麻烦了。” “这我不管,你从小气虚体弱,我好不容易把你养得这么健康,医院里不干净的东西那么多不小心怎么行,不然你就别去,待在春日的小诊所也可以。”乐胜男心想,老人家就是有这点优势,说不赢可以正大光明的耍赖。 “阿、嬷”乐蓉蓉嘀咕归嘀咕,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台北的医院是毕业时都是就和她谈妥的,约也签了,不得反悔,而且刚从学校学了一堆课本上的知识毕竟不够充实,她的想法是等到同时具备麻醉师及葯剂师资格,再回屏东服务乡亲。 看阿嬷一副理直气壮又不放心的频频偷瞄她,乐蓉蓉脸上装着生气的表情装得好辛苦。 恒春素为人知有芬兰来的马莉娜阿姨,无私无我的为当地村镇奉心尽力,恒春因为有她而“恒春”;事实上还有许多善心默默不为人知,乐胜男也是其中之一,乐蓉蓉对她又敬又爱,可有时也真被她的顽性惹得又恼又好笑。 笑了、笑了!乐胜男看孙女露出笑意,肆无忌惮的继续坦白从宽了 夕阳余晖,太阳的威势略减。 充满幼童欢闹声的圣心幼稚园,这群活泼可爱、精力充沛的小朋友带动了所有活力的运转;家长们神情满足又骄傲的陆续各自接回自家小孩。 和全身充满动力的孩童待了一整天,幼教老师一个个筋疲力竭。 “张老师再见,乐老师再见。” 每个小小脸蛋充满天使般的笑容,兴高彩烈的小手紧紧拉着家人有力的臂膀,回到他们温暖的家庭。 “哇,累毙了,终于耳根清静许多。”张碧云这个蓝天白云的名字是形容屏东标准的好天气,她健康小麦色的皮肤,圆圆可爱的开朗脸庞也像极了当地固有的特色。 这所自家经营的幼稚园,张碧云可以喊辛苦,乐蓉蓉这园长的孙女总不好跟着推波助澜。 “他们都挺可爱的呀,”乐蓉蓉笑笑的对一位小朋友挥挥手“像天使一样。” “他们作乱的时候才像恶魔,你没看见刚刚游戏时间疯起来横冲直撞的样子,简直是世界大乱。”张碧云皱着眉头举拳头,很受不了的样子,她们一走进教室“瞧!”满地的玩具、纸张、书笔 “我来帮忙收拾。”乐蓉蓉已经弯腰开始动手。 张碧云不好意思的加快手脚“我来啦,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一起做比较快,其他都是都先跟娃娃车走了。”工作中闲聊,乐蓉蓉对张老师上课方式的印象颇深,便随口问道:“你怎么会想从事幼教工作?” “考上师范念的就是幼教系,圣心是这里最好的幼稚园。”张碧云耸耸肩表示就是这样子喽。 “你看起来真不像幼教老师。”这点乐蓉蓉又要佩服阿嬷的英明睿智了,如果换是别家幼稚园说不定不敢任用张碧云,然而事实证明她相当尽职又有活力,和学生很能打成一片。 “我与众不同啊。”张碧云也笑出来。 她们两人年纪相当,豆蔻年华,皆窈窕而健康,给人一种“哇,年轻真好!”的惊叹,然却是完全不同典型。 乐蓉蓉认同道:“你的确是,你很有健康美,很勇于表现自己。” 张碧云一头时髦的及肩羽毛剪发型,上身常是紧身或短得露出肚脐的短衣,下身则是流行的及膝窄裙或低腰长裤,配上宽高的凉鞋,虽然在南部人的眼光看来不算惊世骇俗也相去不远了。 “你老实讲没关系啦,我早听他们叨念习惯了,他们觉得我露东露西不秀气,我还认为那群女生穿得丑死了,土里土气、中规中矩,这是哪门子的打扮呀,我这样亮丽点不是很罩吗?”张碧云很不以为然的说。 尽管乐蓉蓉自己不适合这样的装扮,可是人各有型,张碧云是很有独特的风格“有自己的风格最重要,你满不错的呀。” “谢谢,我不是说你和她们一样,其实我还很羡慕你怎么晒都晒不黑,看起来就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不必装也很秀气,那种气质别人学也学不来。” “爱生气的气质啊?”她们这样互相捧来捧去,好像屏东就数她们两个美得冒泡咧,乐蓉蓉打趣道。 “我还没看过你生气,不过漂亮的人生起气来说不定也别有风味,”张碧云挤眉弄眼学电视上公子哥儿调戏良家妇女,自己开心得乐不可抑“南丁榜尔大概就像你这型的,如果我是病人一定找你看护,还好我是幼稚园老师,小朋友对老师的穿着不会太大意见,我最讨厌穿制服,尤其是白护士服,一点曲线都没有,病人看到我八成会逃之夭夭,怕被我虐待、扎错针等等之类的。”她说完还挺乐的,自己呵呵大笑个不停。 “他们会被你迷得七荤八素才对,我啊,一开始到医院实习的时候也发生好多糗事,帮病人打针我抖得比他们还厉害,那些人差点没被我吓跑,还有曾经救护车送来车祸伤患,手啊脚啊流了好多血,带我的学姐刚好有事离开一下子,我强忍着反胃的感觉先做好清理工作,然后医生赶到时还分不清哪个是病人呢,因为我比伤患脸色更难看,而且很丢人,没等他们离开我已经吐得东倒西歪,被搀扶到别的病房了。” 乐蓉蓉自己边说边微笑,毕竟她克服这些毛病努力走过来了,可是张碧云开始还涸仆气的憋住,最后忍不住了干脆捧腹大笑,还夸张地跪倒在教学地板上起不来。 “很高兴我的糗事这么有娱乐效果。”乐蓉蓉自嘲。 “不是啦”张碧云上气不接下气“实在太太好笑了,比我当老师被家长当成小太妹拐带人口还好笑。” “幼稚园里的小朋友被拐的人是愈来愈多啊,他们都喜欢张老师,回去又一个介绍一个,园长应该颁发你业绩奖才对。” “园长才应该请你来当老师,耐心十足!以后老师们觉得很烦时,就找你说说以前的糗事好了,保证精神马上振奋数倍,” “谢谢捧场,那我该多制造一些糗事才可以,这么有醒脑效果。好了,整理得差不多了,你先回家吧,我再巡视一遍门窗。” “ok,明天我再帮你搞定娃娃车路线的麻烦。说实在的,你这个代园长做得也挺不错的,干脆转行嘛,有你在我们都轻松许多。”张碧云建议道。老园长虽然人很和气,可是年纪上差距,感觉上她的威仪多少会造成些距离,有的意见根本不好表达。 “哦我阿姨会很凶吗?”乐蓉蓉促狭道。 她善良的脸想吓谁?张碧云才不把她的“恐吓”放在眼里。“当然不是,但是不像和你一样,随便谈笑也无所谓,比较无拘无束。” “哈!小心我打小报告说你鼓励我篡位。”见她不甚在意的做了个鬼脸,乐蓉蓉笑了笑说道“其实我阿嬷求之不得呢,可是我不想那么早就顺了她的如意算盘,现在她每天有事可忙,脑筋灵活、身体健康,如果到时真正退休以后,生活反而没有重心,老人家的一堆毛病就全来了。好了啦,你都要赶着回家了,我们还东扯西扯聊这么多。” 哎呀!的确快来不及了,张碧云火烧屁股的随即说byebye。 乐蓉蓉锁上教室门,沿着花圃优闲漫步。 幼稚园等于是她第一个家,求学期间她已经好几年没仔细瞄瞄园里的变化,反正阿嬷不在,回去也是一个人,倒不如四周逛一逛。 这里没有她不熟悉的角落,有几棵树木、花丛的辩识牌子还是幼年时期她亲手做的。 沉溺旧日流光岁月,却倏地撞到个同伴 “大家都回去了,许仲睿你不可以一个人待在这里,发生什么危险怎么办?” 这声音是张碧云的,她摸到现在还没回家呀,乐蓉蓉笑眯眯的循着声音去吓人。“你真会蘑菇耶” 张碧云一看到她,松口气急忙走过去。“我和朋友有约会真的铁定迟到了,许奶奶八成忘了来接他,他坐在那里不知道有多久了,问也不答话。” 是阿嘟!“我来,你快走吧。”乐蓉蓉才朝他走过去,张碧云想想又将她拉到一边谈话。 “他在班上表现得一直很不合群,会不会是家里有什么问题?或者不喜欢被送来和爷爷、奶奶住,小孩子当然习惯有爸爸、妈妈” “好、好、好,我都知道了,你再不走,小心被你朋友列为拒绝往来户。”乐蓉蓉将她往门口方向推。 许奶奶家的事乐蓉蓉听乐胜男说过些,不过别人的家务事她不想做二手传播,张碧云走了以后,乐蓉蓉坐到许仲睿阿嘟的身边并没急着开口。 春风拂面,蝴蝶翩翩,落日霞红满天,他们就静静的享受别有滋味。 她突然跳起来拍拍裤子,他吓了一跳,小小俊俏的脸庞好不容易显现真正的表情惊惶不定。 乐蓉蓉不觉莞尔,儿童的世界本来就应该无忧无虑、天真无邪,一个六岁大的小孩不该有这种早熟的忧伤,她的心隐隐被牵动,宛若回到父母刚过世,她恐惧、不安与叛逆,急着想掩藏自己的那段悲伤时日。 “走吧,回家喽。”不等他有反应,她牵起他的小手走,经过守卫室时,她向守卫道:“阿伯,晚上麻烦你了。阿嘟,向守卫伯伯说再见。” “哪里、哪里,乐小姐明天见,小朋友再见。” 她就站在那儿不动,直到阿嘟羞怯又不情愿地挥了挥手,乐蓉蓉才回了笑,轻轻紧握一下他的手以示嘉许。 黄昏,他们一大一小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幼稚园离乐家仅十分钟距离,她和乐胜男通常习惯沿路散步回去,至于许奶奶家的新红瓦洋房还要再加上十分钟车程。 “老师怎么知道我叫阿嘟。”走了好一会儿,阿嘟才别别扭扭的嗫嚅道。 “听许奶奶叫你的呀,奶奶年纪比较大,有时候她有事忙忘了来接你,阿嘟以后就来找阿姨一起回家,知不知道?” 她见他小脑袋瓜不知在想什么大事,圆滚滚的眼儿眨了下,又静悄悄的不讲话了。 “许奶奶和园长阿嬷两人都是很久、很好的朋友,朋友就是不管何时、何地,当其中一个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事都会和对方分享。我们做朋友,好不好?”她耐心地说再说。 他考虑了良久,似乎不带什么指望“你是大人,如果你也很忙呢?” 乐蓉蓉心为之一酸,想必他爸爸、妈妈每天有忙不完的事,许爷爷、许奶奶年纪大心余力绌,就她所知,许爷爷只要是到书房写书法,或和朋友下棋就不准任何事情打搅,许奶奶也有讲不完的电话,不然就是什么妇女会活动 “我偶尔会有大人的事要忙,不过我尽量努力,不会忙到没时间陪你分享心事的啦。”她轻快的给予承诺。 “我爹地、妈咪也这么说。”他小小声的一句透露着无奈。 阿嘟一个劲儿的低头猛走,踢着路边小石块。 灵机一动,她拉着他停下来,然后转到一户邻家,他们的莉莉刚生了一窝小狈。 莉莉是玛尔济斯品种,抬头看到乐蓉蓉是熟面孔,又赖洋洋的躺下去,四只圆滚滚的小毛球挤在身边吸奶。 “好可爱,对不对?”乐蓉蓉问道。宾果!小家伙早已被迷住了,她很庆幸带他来是对的。 “我们今天先回家,许奶奶这么晚还没见到你人影一定担心死了,明天再早点来看莉莉。” “明天?”他惊喜的问,手离不开几只小狈仔。 “嗯,待会回去和许奶奶说一声,明天下课我们早点来,莉莉已经认识你了,说不定明天它会让你抱抱小狈狗。” “好。”阿嘟高兴得直点头,依依不舍的和她走回大马路上,还不停的回头望。 努力了这么多次,乐蓉蓉真的高兴阿嘟已跨出第一步,大人小孩彼此间开始建立起依赖的友谊,隔阂就在回家的这条路上逐渐消弭。 许奶奶紧张的身影在门口向路口来回张望,直看到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映入视线中,才回头喊张妈准备开饭。 “许奶奶对不起,没有先打电话,害你担心了。”乐蓉蓉急跨步对着银白发丝的长辈腼腆道歉。 “没有,今天应该是许爷爷去接阿嘟,他有朋友来结果太晚去幼稚园,守卫说了阿嘟和你一起回来,没什么不放心的,幼稚园有没有需要我”她注意到孙子异于平常闪耀的神采,眼里打着问号还没问出口。 “奶奶、姐姐,我刚才看到小狈狗喔”阿嘟已兴奋的迫不及待地对祖母比手画脚。 许奶奶听着、听着眼眶微湿,心想这小孩子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明天阿姨还要带我去看狗狗,奶奶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许奶奶连声应道,任何能让孙子重展笑颜的事,即使难如登天他们也会设法办到,何况是这小小的要求。 “嗯许奶奶,那我先回去了。”乐蓉蓉举步告辞,不欲打断他们祖孙温馨的场面。 “留下来一块吃饭吧,阿男又不在,你一个人开伙多不方便。”许奶奶不容拒绝的挽留。 却之不恭,乐蓉蓉笑笑点头“好吧,叨扰了。” “好耶,乐乐阿姨留下来一起吃饭,我告诉爷爷去。” “这孩子喜欢你。”许奶奶略有感慨道。阿嘟像阵龙卷风,叫叫跳跳了一会,喊着找他爷爷去了,留下她们两人慢慢走在后头“我们许家唯一不能给他的就是母爱,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妈,当初如果没打算全心照顾阿嘟就该小心防范别生孩子,会生不会带,真是造孽哦,两夫妻像陌生人一样,维恩整天窝在学校不见人影,大人不想小孩,苦的都是小孩子。”对乐乐她就当是自己人,一些家丑并不避讳的抱怨着。 “别想这么多了,我想过度期过去就没事了。”乐蓉蓉像平常跟阿嬷散步一样勾着许奶奶的手臂,对许家的这些家务事只听不发表意见“而且阿嘟有你们疼啊,就像阿嬷以前照顾我无微不至一样。” “唉,还是阿男好命喔,有你这么乖巧、懂事的孙女,不过这话别让你阿嬷听到,不然的话又要神气得半天。”许奶奶这时竟浮现出调皮、不服输的神情,乐蓉蓉也常在阿嬷身上看见,她们俩真有趣,从年轻直斗法到孙子都有了,还是喜欢样样较量。 “你和乐胜男真是宝,”她心想,她们两人岁数加起来都超过了一百三了耶,还像小孩子一样,好不好笑?“阿嬷出国前也没让你闲着。” “她要我玩个基金筹募会,这是好事又可以和她别别苗头,可是你也知道,每天担心阿嘟,那小孩子太早熟了,这年纪的小孩哪个不是吵吵闹闹要玩具、去儿童乐园玩,他现在根本连话都不太爱说,我还在想继续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今天打电话叫他爸爸想想办法,真多亏了你。” “阿嬷出国前还特别交代我要多照顾阿嘟,可是有时候一忙真的也没多留意,阿嬷知道了准骂人。”乐蓉蓉不太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阿男学教育的,还是她细心,阿嘟住在这里快一个月,我们也是最近才开始真正担心起他来。” “许奶奶放心,我很喜欢阿嘟的,以后会多花点心思开导他。” 今天看到她对阿嘟的影响力,许奶奶笑了“先谢谢你了,不过你很快也要到台北工作了,不是吗?” “再一个多月吧,对了,阿嬷麻烦许奶奶帮我张罗的,不要再那么费事了,单单把房子让出来就损失几个月的房租,这样不好啦。” “胡说八道,以我和阿男的交情,你等于像自家小孩一样,没差那几万块钱房租,你一个小姐到台北去,住家安全一定要谨慎才行,维恩就住在八楼,你呢,在五楼,他虽然不常在家,不过总是多个照应,三更半夜有急事要商量,也有个可以信赖的人。” “可是医院里有宿舍,而且有同事” “你们年轻人就是不听劝,”许奶奶像想到自己儿子、媳妇般不胜欷嘘“反正你阿嬷也不赞成,你乖一点别再推三阻四的。” 乐蓉蓉心想,几十年好朋友不是当假的,其实许奶奶和阿嬷的都一样“鸭霸”可谓旗鼓相当,难怪愈吵交情愈深。 乐蓉蓉笑了笑没来得及说什么,阿嘟中气十足地大喊,声到人也到,煞车不及的冲到她怀里。 “奶奶、乐乐阿姨吃饭了。” “你洗手了没?”乐蓉蓉跟他玩闹了一会检查他的手。 “我去洗。”阿嘟急切的回头就跑,惟恐她生气。 看他这么乖反而令她觉得难过,他需要更多更多的关注来消除不安感。 许奶奶欣慰的看孙子活蹦乱跳,回过头又重拾话题“医院里病菌这么多,工作是不得已,下班时间好不容易可以轻松、轻松,住宿舍那会舒适,好像一逃邺十四小时都在医院” “喂,有话吃完饭再说,乐乐一定肚子饿了,你还拉着她聊天。”许爷爷也出来喊人了。 “吃饭、吃饭,阿嘟今天应该胃口会好一点了吧。”许奶奶进了屋,瞪了老伴一眼“我是在劝乐乐到台北别住宿舍,什么聊天,她一个女孩家住宿舍没熟人照顾,到时阿男发飙你自己去应付。” “许爷爷。”乐蓉蓉随后进来恭敬招呼,许爷爷以前从军中转任政务官,虽然退休了气势中自有一股威严。 许爷爷想到阿男那个和自己老婆不相上下的“恰北北”的撒泼样,还是避而远之为上策。 “乐乐啊,好在你跟你阿嬷一点都不像,我跟你说,宿舍别去住了,别跟许爷爷、许奶奶见外。”说到底他还是迫于淫威的游说起来。 她抿了抿嘴笑,长辈们都这么说了,她再拒绝就被人说不懂事了。 餐桌上少不了阿嘟重复又重复的谈狗狗的事,许爷爷、许奶奶看小孙子高兴成这样,基于弥补心态答应买一只回来送他,阿嘟兴奋得无以复加,饭也吃不下了。 还是乐蓉蓉转开阿嘟的心思,喂他吃了些饭,但成效不大,他只吃了一点点。她想他晚上睡觉时,八成睡梦中想的都是莉莉那家门口的汪汪声了。 第二章 如果是一般家庭,小孩懂得察言观色,家人会宠爱的称他鬼灵精、马屁鬼,但阿嘟却是沉静得教人心疼,他不吵不闹,纯真的眼眸中有小心翼翼的谨慎,像个小媳妇儿似的,或者干脆隐形算了。 乐蓉蓉自那日送阿嘟回家,对他脆弱易感的小小心灵产生共鸣,她特地花许多时间研究相关的儿童心理以及与他相处,尝试解开他郁闷的心结。 小孩子感受灵敏,易受影响,知道乐乐阿姨对他好,无形中渐渐对她有了依赖感。 澳变是经过一天、一天慢慢的努力,阿嘟人退缩的内心世界日益外显,对外界伸出好奇的触角。 虽然他现上仍无法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活泼,但至少合群许多,老师的问话也都会简单回答。 只要机会允许,他几乎是乐蓉蓉身后的影子,乐蓉蓉对此有些啼笑皆非,她的目的是要阿嘟开朗些,多和小朋友打成一片,并非为自己多拉位崇拜者,不过,现在看来慢慢来吧。 “乐乐又来看我们家莉莉啊。”乡音中气十足的嗓门,远远的就朝一大一小的身影热情的喊道。 “大婶好,在摘菜?” “是啊,菜要吃自己种的才卫生,不然菜市场卖的那些有没有农葯残留在上面都不晓得,我多摘一些,等一下让你拿些回去,现摘现吃最新鲜了。” “谢谢大婶,我是带小朋友来挑小狈。” “你叫阿嘟是不是?”大婶笑着看向腼腆的小男孩“也差不多了,小狈已经可以断奶了,你喜欢哪只?” 乐蓉蓉宠溺的摸摸阿嘟头顶,他正犹豫不决的拿不定主意。 “他啊,每只都喜欢。我们再看看好了。”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莉莉现在在把窝移到车库里面,你自己过去看。”大婶交代了她回去前让得拿菜回去,就自己去忙了。 四只小狈三只像毛球般滚来滚去,到处嗅闻新奇的环境,模样逗趣极了,另一只狗宝宝较瘦弱,嗜睡的紧偎着莉莉温暖的身躯。 阿嘟兴高彩烈的跟着“探险”的狗狗们,时跑时蹲乐不可抑,有时又跑回车库专心的陪伴另一只,非常小心的抚摩它柔顺的毛皮。 乐蓉蓉认为其实阿较偏爱这只小可爱,养宠物大家通常会选其中最健康、活泼的,但阿嘟不同,他也许是先考虑到小可爱需要最大的爱心与耐心照顾,或许该说他们彼此需要吧。 “小帅哥,你已经考虑好几天了,还拿不定主意吗?”跑得满身汗,她边擦干他汗湿的脸边说道“奶奶不可能让你把小狈全抱回家,就这只,好不好?” 阿嘟眉间紧皱了下,摇摇头,抚摩的手更轻柔了。“阿嘟?”这她就搞不懂了,但觉他五官分明的脸皱成一团煞是滑稽“你不喜欢吗?” 沉默的,他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否认。她拿他没辙!“那你继续考虑好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跟大婶要小狈,等会回去时打声招呼好了。 “阿嘟,我们今天早点回去。”星期五晚上,许奶奶说许维恩会回来看儿子,不过,还是别提了,免得阿嘟期望又落空,毕竟就她所知,这已经是第三次被告知的星期五,前两次也是说了没做到,事后才来电轻描淡写解释“突发状况” 然后隔日周日乐蓉蓉就得加倍哄阿嘟开心,每次看到他郁闷不乐,她真的怀疑起许维恩他们夫妻地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做什么大事业,连儿子都无法分些心思顾及。 乐蓉蓉很早就失去承欢父母膝下的机会,所以她一贯秉持“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观念,有妈的孩子都是宝,但是阿嘟的父母有形同没有,下次许奶奶再数落着儿、媳妇,她绝不为他们找借口了。 一天晚上因为阿嘟的缘故,乐蓉蓉待在许家的时间比在自个家还长,许奶奶饭后余暇最喜欢捧着一堆相簿让他们看,里面主要是许维恩的成长历史。从光溜溜的baby照,到神采飞扬的博士方帽照片上他真的和阿嘟很相像,真不愧是同一家出产的产品。 或坐或立,许维恩可能不喜欢拍照,上面多是严肃面无表情,更大部分是愁眉不展的,台湾如果有忧愁公子选拔,桂冠非他莫属。 不过,他烦他的,但阿嘟还小,总要关心点吧!乐蓉蓉这么想着。 疏忽有时比任何的杀伤力都还强,无形的伤害对小孩子人格发展的影响不测知。割伤、淤青这些外伤因为看得见,大家知道要消毒、抹葯酒,可是心灵上看不见的阴影呢? 和自己的小宝贝没见面近三个月,可以几乎算是不闻不问,这是哪门子的父母之道。 上两次阿嘟被放鸽子,她打电话去想问个究竟,可是许维恩人还不是普通的难找,每次都是冷冰冰的机器接听,留了话也一直没有回电。这让乐蓉蓉学聪明了,礼拜天她哪儿也不去,非陪着阿嘟等许维恩他们现身不可,以防他们再有奇怪的“突发状况”不能成行,至少她可以替补带阿嘟出动兜兜风,将他的失望降至最低。 台北都市丛林中,巍峨的三十层龙腾基金商业大楼建筑并不显得特别突出,其负责人宇文俊之行踪不定罕为人知,名下企业遍布七大洲、五大洋,各区总裁有任何疑难杂症都找宇文俊先生的代言人风鉴尧,再不然还有风先生的私人特助崔圣彦,老板神秘,代言人也不能含糊,难得见其踪影。 所以崔圣彦就没那么好命了,上面有两位那么“仙”的老板,他不认命一点怎么办,干脆依样画葫芦,于是有个纪浩礼可摧残,但是他如意算盘打太快了,纪浩礼没事跑去某大学开专题讲座,他咬牙切齿之余也没法将自己的工作一古脑全推给“纪羔羊” 台湾龙腾这栋大楼前半部与其他办公大娄无异,公司经销、营运的作业做得有声有色,每年总纳税额位居台湾前几名;高楼层后半部则列为机密要地,闲杂人等一概禁止进入,事实上知道详情的高级主管也不多,凡得出入者都拥有极精密的辩识卡,他们不管外面什么景气、销售额之类的琐事,终年奉献心力研究生化、物理方面的高峰科学。 崔圣彦最近接到指示,全力支援许博士mt101计划的研究。 而大家千呼万唤的主人翁许维恩,他窝在实验室已经一个多月,告了一个段落才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许博士,你母亲找过你几次,还有龙腾的纪先生也来过电话。”秘书徐小姐推了鼻梁上滑落的眼镜,不疾不徐的将要电转告,至于其他不相干的琐事,她就自动处理掉了。有关mt101cmoleculetransfer分子转换)计划,两、三年前因资金、仪器不足,许维恩和研究小组希望探寻外界的赞助,由于此计划雏形可藉由分子转换的过程将不健全细胞剔除,达到治病镑种医界束手无策的绝症,有兴趣的财团自然不少。 不过经筛选接触后,对方的理念及干预度与研究小组分歧甚远,惟有日本织忖财团条件配合并且意愿相当高,双方签约的可能性颇高,但没多久爆发出他们和黑社会有关联的新闻,加上龙腾风鉴翘介入,约许维恩密谈甚久,事情就此拍案决定。 龙腾提供世界高科技精密实验仪器和技术支援,但没有权利过问。相对的,许维恩对研究进度必要时需提出报告,他日研究开发成功,龙腾便有最优先购买权。 崔圣彦前不久才和许维恩通过电话,提醒他小心日本织村方面的报复,并建议将实验室移至龙腾机构内保护。 都事过这么久了,不会吧?许维恩并不太放在心上,毕竟他的研究尚属理论阶段,实际技术上的变数犹待克服,成或未成,多久可成?都不可预期,织村这种大财团业务繁多,犯不着为尚不成气候的研究动干戈。 这次纪先生应该也是谈这件事吧,许维恩走进办公室一忙就把此事抛诸脑后了。 他桌前摆着一张活泼可爱的小孩照片他儿子许仲睿。 徐秘书进来时看见老板耳朵听着电话,手不舍的碰触照片中的儿子。 “有电话。”她手比个话筒的动作。 许维恩捂着通话筒,眉儿紧皱有些不耐烦“谁?” “听说是许太太的律师。” “我现在没空,另外约时间。”秦珞璎这个月不知道为什么,频频急着赶办离婚,谈了几次都不欢而散,或许他该顺了她的意吧,省得为这有名无实的婚姻伤神。 即使仍有夫妻之名,她依然未尽人母之责,留着法律关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不再幻想有朝一日她的母性会萌芽,是该有个结束,清楚的了断。 徐秘书七情未露,出去前提醒他明天和一堆博士们的约。这些人每次进实验室都昏头暗地数天不见人影,所以一见到人就得赶紧把推不掉的约会尽快安排妥当。 “抱歉,我们刚才说到哪儿”许维恩同意后继续讲电话,母亲那边晚上再说好了。 夜幕低垂,皎洁的星光眨呀眨的,诉说着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在许家吃过晚饭,乐蓉蓉和两老一小拉东扯西聊了好一会儿,随时光一分一秒飞逝,车库仍很寂静,两位老人家脸色愈来愈僵,剩下乐蓉蓉个人撑场而自说自话。 阿嘟不知是已有所觉或是正在想莉莉那些狗仔仔玩,不多话。乐蓉蓉干脆拉着他到外面庭院赏月。 小孩子可一点都不懂赏月有何乐趣可言,瞄见他意兴阑珊,她干脆一把抱起他,像摇baby一样闹玩。 接下来呢?九点多了,该来的人还是没影没踪。 她绞尽脑汁,教阿嘟背了首唐诗,玩了跳房子折了满桌子的纸鹤和星星,乐蓉蓉趁他努力与纸鹤奋战时溜出房外。 时间愈来愈晚,她也许该请许奶奶打电话去问一声。 “许奶奶?”乐蓉蓉看到许奶奶时,她正挂断电话,脸色一看就知道有人又黄牛了。 “这么晚了,你就在这里过夜好了。” “没关系啦,我跟张妈借摩托车一下子就到家了,明天一早我再过来带阿嘟去玩。” “好吧,骑车小心一点。”许奶奶情绪不佳,所以没多留。 “我先和阿嘟说一声电话上怎么说?” “还会说什么,临时有事走不开,可能明天才能来,八成夫妻离婚谈不扰。”许奶奶悻悻然地说。“都分居那么久了,还有什么眷恋的,除了许家的孙子以外,她开口要什么条件允她就是了。” 乐蓉蓉为他们感到难过,呐呐的问道:“阿嘟知道这情况吗?” “小孩子虽然不懂什么叫离婚,不过大人三天两头吵、冷战,家庭不温暖,虽然他懵懵懂懂,总会有点感觉。”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阿嘟那么小,他怎么懂得记恨,会累积至此是经过多长时间被遗弃的孤独,尝过不少委曲,这是酝酿多久的惶惑?乐蓉蓉暗忖着。 太不尽责了!实在该提醒、提醒许维恩夫妇,阿嘟每天都在成长,错过陪他成长的机会,时间不会因他们的后悔而重来一遍。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阿嘟的反应,许奶奶大概也天正想到这个问题而愁思郁结。 “既然许先生明天可能回来,我带阿嘟去海边玩,等回家时看到他爸妈一定很高兴。” “只好这样了,乐乐,那就麻烦你多注意一点。”唉,惊喜?维恩会不回来还很难说呢。许奶奶在心中默念。“没问题,我会注意安全的。”乐蓉蓉打包票,那精神奕奕的乐观模样让许奶奶愁容淡化许多。 “哇,我们回家喽!”乐蓉蓉和阿嘟两人脸晒得红通通,满身汗湿,一跨进门口便大声高兴地嚷嚷。 阿嘟提着小桶跟爷爷献宝,里面有今天在海边的丰收成果漂亮的贝壳和小螃蟹。 “许奶奶?”乐蓉蓉还没坐下歇口气,许奶奶使个眼色暗示她到旁边说话。 乐蓉蓉大概猜出结果了,她们走到隔壁走廓仍可听见阿嘟兴奋叽叽喳喳的童言童语。 “我真的会被那儿子气死,今天连一通电话没有交代,我打去也找不到人。” 唉,那阿嘟怎么办?“许奶奶你别气了,小心高血压。”乐蓉蓉自己心里早骂过十遍、百遍“以后还是不要跟阿嘟提起他爸爸、妈妈的事算了,如果他们真的回来,阿嘟看到惊喜自然会很开心。总比每次怀着期待又落空好,许奶奶原本希望阿嘟能高兴,活泼一点的好意,反而适得其反变成他对大人的空头支票失去信任。” “阿嘟很想他们,常常闷闷不乐的,我也是想让他知道爸爸、妈妈要来,心情会愉快一点,每次吃饭的时候胃口就好很多,没想到” “许奶奶也是疼阿嘟,为他好嘛。”乐蓉蓉了解老人家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跟个体力充满六岁大的孩童相比,没想太多只能拐个心思哄他开心,偏偏许维恩次次不配合。 小孩子像张白纸,虽然好哄但不迟钝,许奶奶出发点是疼爱孙子,这作法虽有欠考虑也无可厚非。 说来说去还是该怪那名义上的父母,却一直没尽责任的夫妻。 乐蓉蓉回家后想了几晚,愈想愈不脑控制心中强烈不平的冲动。向许奶奶再次确认许维恩的电话,她一通、一通的拨,每隔二十分钟想到了就拨,但彼端只是冷冰冰的答录机的声音。 前两通她尚有自制,客气的留下联络电话及简短留言,到了深夜快十二点,许宅仍没有半丝人气,可以想见阿嘟以前常是一个人独自在家里。 于是,乐蓉蓉像赌气似的,熬夜继续和电话奋战,每通她都骂得挺溜的,非让对方知错反省不可。 哎唷!累死了,嘴巴干渴,眼皮也觉得得用千斤顶都撑不住了 许维恩他们夫妻到底死哪儿去了,三更半夜不回家,听说台北市市长不是勒令娱乐营业场所营业时间不得超过凌晨三点吗?现在都两点多了,倦鸟总该返巢了吧? 还是她记错了?乐蓉蓉脑袋糊成一团浆糊。 好吧,她再试一次好了,再一次没人接,她就认输了。 电话铃各了n次,她听得都昏昏欲睡,话筒猛地从手中掉落敲在膝盖上 “噢!好痛。”膝盖的黑青的可把她的精神招回来了,乐蓉蓉赶忙拾起话筒,尖锐的留言哗声后是“嘟、嘟、嘟”的声音。 可恶!乐蓉蓉又按一次重键,劈哩啪啦抱怨说了一串“你以为把小孩丢给许奶奶就算尽了做父亲的责任吗?阿嘟是圆是扁,人格扭曲或变成乌龟,你们做父母的都无所谓吗?随随便便生下小孩,你们既然打算尽案母的义务就不” “喂喂,请问你是哪位?阿嘟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弥陀佛,还算有良心,你还记得有个你认识的人叫阿嘟,阿嘟许仲睿,他会有什么事,每天在爷爷、奶奶家迎接春日每一天新的开始,有吃、有喝、有玩的,衣食不缺,只要他别想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他他就很开心,但你们为什么他们每次都黄牛” 嗄?乐蓉蓉脑神经线终于接了回去。 方才数落得正忘我,反正没找到人干脆就替阿嘟出出气,还没过瘾呢!可是刚刚是不是有听到什么声音?男中音,挺悦耳的 “喂?请说话,阿嘟怎么了?” 没错,乐蓉蓉瞪着眼,话筒又附回耳旁,不是她迷迷糊糊中以为是幻想的回音,真的有人接起电话了。应该是许维恩吧?她不确定的猜想着。 接电话的是许维恩没错,他疲倦的瘫坐在沙发上揉着额头。 他今天和妻子秦珞珊再次约至律师处碰面协议,为了让阿嘟能有完整的家庭,他希望和她之间的情况有转寰的余地,起码婚姻的空壳可以像往常维持到阿嘟年纪再大一点,足以理解这一团乱,心里不至于因这段破碎的婚姻而受到太大的影响。 是啊,大人的不成熟导致无法相处,分开是最理智的做法,但小孩是无辜的,阿嘟怎么去适应有爸没妈的情形? 可惜秦珞珊离意非常坚决,完全否决他提出的建议暂不离婚便互不干涉,就如同他们一直以来的关系。 “这是现实,阿嘟迟早都会长大,既然他早晚都会知道何必掩盖事实,当玻璃屋内温室的花朵以后只会更没有韧性面对社会的激烈竞争,阿嘟很聪明,他会很快习惯的。”签字前她这么冷酷的说道,一如她在商场上强势的作风。 优胜劣败,弱肉强食,想成功立足于实现残酷的社会,取舍和牺牲是必然的。 自信、果断,绝不拖泥带水,因为任何时间的浪费都可能造成商业契机的遗漏,更可能连带造成莫大的损失,这就是汉杨广告顶尖主管秦珞珊经理的标准行事作风。 结果他没替阿嘟成功拘留下家里女主人,秦珞珊和他早上在户政机关分道扬镳时,已完全没有任何权利和义务关系。 连阿嘟她都能毫不犹豫的舍弃,监护权完全归于父方,将近十年的婚姻生活聚少离多,又能有什么值得她顾念回首的? 可以想像她办完手续,一定是回公司如常的上班、加班,离婚后更可以海阔天空,毫无束缚的在事业上冲刺,虽然婚姻、家庭事实上也没对她产生多大的约束力以及不适感。 许维恩却没办法如此潇洒,不单是对儿子的歉疚,从他们相识至结婚、生子,最后离婚,但十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对他而言总意味些生命中的一部分。 回顾中难免感伤,于他选择回研究室隐藏这些情绪,自从将阿嘟送到屏东爸爸、妈妈那儿后,这里几乎是他二十四小时的安身立命之所,除非必要,他难得跨足进入家门。 家已经失去它代表的意义,这公寓只能说是歇脚处,至于睡觉、盥洗那些生活基本需求根本不限地方都可以解决。 和研究小组开会讨论,他们的实验似有突破,为大家长期的挫折带来振奋的曙光。 半夜时分,各人满怀雄心壮志回家休息,陪陪父母、妻儿或女友,他却独留下来,想冲浴时才发现已经没有干净衣服替换,只好回家一趟。 结果阴暗、空洞的家中并非如想像中寂然,在还没打开门前屋内就听到讲话声。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柔润的嗓音奇异的带来某种慰藉,让他不觉得孤独,纵使她念念有词、义愤填膺的指责不断。 许维恩接起电话时为自己不解的思绪纠眉,或许他不是针对电话中的女孩,或许在此时出现的任何声嫌诩会深受欢迎。 唉!和珞珊的这场纠葛真的太耗费心神了。 第三章 “喂,你还在吗?”等了一分钟还没声音,许维恩又重复一遍。 她刚刚提到有关阿嘟的事,责难中关切与心疼溢于句里言间,听得出她非常关心阿嘟。 而且电话中的人据理评论有条不紊但无焦急不安,所以阿嘟这时应该安安稳稳的在床上安睡,没有什么意外,对方才能这么镇定的漫谈。 “呃你是阿嘟的爸爸?”乐蓉蓉终于回魂了,瞪着话筒像怪物一样,眼睛差点没抽筋,她揉揉眼拉拉耳哼了声。 “我是。”阿嘟的爸爸!听惯了别人称呼他博士、教授,主格和所有格角色互异,对这个新称呼他觉得挺新鲜。 “许维恩?许奶奶的儿子?” 因为她,他素未谋面不认识的女孩提醒,他赫然自己未尽的人子、人父多重角色责任,心情不由得低落沉重。 “我我是阿嘟幼稚园的老师、阿姨呃,我是乐蓉蓉啦,你应该不认识我。”糟了啦,乐蓉蓉口齿凌乱,自我介绍得乱七八糟。 对着一部机器横行无忌,口不饶人,但跟真正对着本人叫嚣不同,她从来就不喜欢争吵,何况傍晚的那股怒气早宣泄在他答录机里,这下子该骂的本尊现身,她反而不知所措。 “乐乐是不是?乐奶奶的孙女,我晓得,你过阵子要上台北。楼下房子已经有佣人帮忙打扫又重新粉刷一遍,你随时来住都没问题。”这事他被叮咛了好多遍,他们可算是认识已久从彼此家长口中,但一直没机会见到人。 好丢脸哪!人家这么好心,这么客气的帮她,可是她骂了他好多,刚才骂了什么也记不清了,说出的话如覆水难收 “啊,还没那么快呢,谢谢你,太麻烦你了,谢谢、谢谢,呃”还应该说什么?乐蓉蓉缺眠的脑瓜儿停摆。 那个许维恩和颜悦色教养极好,俗话说出手不打笑脸人,同理推之,希望她没在留言里扯些不堪入耳的话。拜托、拜托!她心里忏悔道。 耶可是话说回来,乐蓉蓉忍不住敲了自己一记,他教养好归好,对阿嘟却真的未善尽案亲之职。她本意没错啊,客气、懊恼什么?真是的! “不用客气,以我们两家交情何必那么客套,阿嘟也多谢你和乐奶奶关心,你刚刚说阿嘟什么事?”她说得断断续续、坑坑洼洼的,难得许维恩马上听懂她想表达的意思。 一言归正传,她就恢复流利的语言功能。“对,阿嘟很想你们,你们每次说要来又临时取消,把他吊在半空七上八下,然后再失约,他情绪就这样随着起起落落。阿嘟重新适应新环境已经没有安全感,你们这样让情况更恶劣。” 时间很尴尬的静默了一会,乐蓉蓉揣测他可能因此生气,或怪她多管闲事,不过忠言逆耳,她是为了他们大家好呀! “阿嘟学习方面有障碍吗?”他温和的口气令她松口气。 “目前没这么严重,阿嘟很聪明,可是在团体活动中极不合群,在幼稚园有几乎不和其他同学打招呼,上课也看不出他有没有听进去,因为老师问他的话都不太乐意回答。最近他是有好一点,但他真的很需要父母多关心些,上星期你答应来却没来,连着几天阿嘟也都落落寡欢。” 许维恩语带无奈:“我知道了。家里出了些事,阿嘟多麻烦你了。” “不算麻烦,我和阿嘟很投缘,只是我希望某些可以避免的遗憾不要发生在他身上,每个小孩都是无价的天使,都该无忧无虑的被呵护长大。”犹豫了一下,她接着道“我无意窥探个人隐私,也许你们夫妻争议还未取得协调,但无论如何请以阿嘟为最优先考虑的人。” “多谢你的关心,家务事我自会处理。” 他虽然仍力持风度,客客气气,熟知他的人此时便会不敢造次,乐蓉蓉听得出他恨怒中的言下之意少鸡婆!但她当不当回事又另议。 如果依照平常她善解人意、不爱计较的个性,此刻当是应酬几句,彼此留个情面道再见挂断电话,但这回事情不一样,乐蓉蓉偏不,她希望他火冒三丈。 “小孩不懂大人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不要把自己无法负荷的情绪推诿成无数借口、理由,ok?等你们理出头绪能面对问题的时候,阿嘟可能彻底绝望不再需要你们了,他不会永远都只有六岁!”说都说了,不满积在心里面很没身体环保概念,反正他要是恼火,她就一次气他到底。 基本上,她讨厌事情无法解决就任由情况不清不楚的延宕下去,这样对阿嘟有什么好处? “这些道理我懂,谢谢,” 人家都差点没咬牙切齿了,而乐蓉蓉不愿适可而止“知易行难,道理每个人都晓得,问题是你们不放在心上,要不然也不会各忙各的,放着阿嘟自己一个人。” 许维恩深吸口气,明显在抑制着激增的肾上腺素。“阿嘟不是自己一个人,他和爷爷、奶奶同住。” “爷爷、奶奶毕竟和爸爸、妈妈不同,”自己大概也吃错葯了,她就是强辞夺理,他快气炸吧?乐蓉蓉吐吐小舌头,自己真坏哟,嘴巴控制不住的又加了句“那是推诿应尽的责任。” “乐蓉蓉!”他警道。 “有!”她俏皮的乖乖应着声。 许维恩又气又好笑,平日为人师表授业,刚刚反被个小丫头训半天。 “好啦,不说、不说了。生气就嚷出来嘛,这样不是舒服很多。”以后上台北人家都还是芳邻,再闹下去,他不知会不会翻脸?她暗忖着。“阿嘟很想你啦,你自己想清楚,bye。” “喂?喂?” 乐蓉蓉没等他答话就赶紧挂电话,才骂过他,她当然逃之夭夭去了。 别看她骂人铿锵有声,不惧强权,其实说穿了,她根本不会吵架,对方河东狮吼的气势永远比她“轻声细语”强,一着急脑袋空空更是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所以她只能先声夺人,把该讲的道理一口气议论完然后转头就走,让别人以为她永远冷静自恃,否则晚几秒钟,气极泪汪汪的人就会是她了。 “喂?乐乐?”耳传来嘟、嘟、嘟声,电话已经切断了,许维恩若有所失的将话筒挂回。 墨黑中洒落些许月光,沉睡的世界依然悄然。静,有时静得骇人,仿佛无声漂浮在虚无缥缈中,悠悠荡荡,不知何以为终。 有人陪着、聊着共同熟悉的事物,即使话题都是在归咎于他也无所谓这是什么论调?他真是累坏了,许维恩不禁为自己的“欠骂”哑然失笑。 “该死的!”乐蓉蓉想来想去愈感到不平,忍不住诅咒道。 “阿姨?”阿嘟的小脸蛋上满布疑惑,阿姨在骂他吗?原来爽朗的眉宇间习惯性的聚扰。 啊,不好意思,说粗话怎么被听到了“没事,我是说这纸‘该撕得’粗一点,编树藤才好看。”原谅儿童不宜,乐蓉蓉假笑硬是瞎掰一通。 阿嘟神经纤维敏感得很,虽然低头继续劳作,那眉头却没纡解开来。 她看不过去,手又是揽又抱又亲,呵得他咭咭笑。 许维恩到底想怎样啊?还以为上次半夜炮轰他会收到成效,那时他听起来的确似有诚意,对阿嘟也颇关心的,可是他们仍然望眼欲穿,接连几天也没听他拨电话回来探问。 这样下去她真的担心阿嘟日后的人格发展,年纪小小就先忧天下之忧,没事先皱起眉头。 再想及前天幼稚园课堂上发生的混乱,起因为大班同学有个女生叫胡莉菁被讪笑为“狐狸精”八成是从电视学来的名词,小孩子没有心眼,可是有时候捉弄别人的恶劣心诚实在不可取,有人一喊,大家觉得有趣就跟着闹,胡莉菁人单势薄,吵不赢就哭得淅沥哗啦,阿嘟二话没说揍了那始作俑者,瞬间乱哄哄闹成一团。 被揍的小朋友的父母当然来学校抗议,乐蓉蓉协调许久,解释到快舌头打结,可是阿嘟拗得紧,怎么劝都不肯道歉,胡莉菁父母同时也来指责那对家长小孩没家教,一来一往,幸好就这样相抵无过。 所以说,阿嘟的个性往后如果没随时引导,人生观若有偏差怎么办?真伤脑筋。 “阿姨,都是我不乖才害爹地、妈咪他们整天吵架。” 幽幽稚弱的声音拉回乐蓉蓉神游的思虑。“你说什么?”她没听错吧?可见她担心的不是没道理。 阿嘟闷闷的猛撕纸,满桌了的纸屑都可以做雪花了,乐蓉蓉终于注意到不是在做美劳,撕纸纯粹是为了情绪上的发泄。 “小孩子不要乱想太多,有时大人有大人沟通的方式,不一定跟你有关啊!”在小孩面前吵?她忍不住又暗骂一次许维恩“像上次你不也揍王家鹏,希望他不要再欺负胡莉菁,这就是较不对的沟通方法,你应该向他讲道理,告诉同学取笑胡莉菁是不对的行为。” 小孩有小孩的逻辑,阿嘟闷不吭声,她也无从探知他的内心世界。“你爹地明明告诉我说他很爱很爱阿嘟的,阿嘟是他最喜欢的小孩。”不得已,善意的谎言随口溜出。 阿嘟奇怪的看向她。“阿姨认识爹地吗?” “当然认识啊,阿嘟忘了吗?我阿嬷和许奶奶的关系,两家很熟的,我怎么可能不认识阿嘟的爹地。”她笑得很“自然”骗小孩虽然不对,但情有可原也没办法喽。 “对呀,怎么我没想到。”阿嘟恍然大悟。 “嗯,阿嘟刚到这里上课时,你爹地就很关心的常打电话问阿姨你好不好、乖不乖” “那阿姨怎么说?”阿嘟急急打断问道。 “我当然夸你是个听话的好小孩,阿嘟真的很乖呀。” 他害羞的点点头。 她摸摸他头高兴地继续说道:“你爹的还说他现在太忙,很不得已才暂时送你来和爷爷、奶奶作伴,其实他好舍不得、好想阿嘟。” “我也想爹地。” 小帅哥终于纡解了眉头,谢天谢地。“阿嘟乖乖的先帮爹地陪爷爷、奶奶,等你爹地事情忙完了就来,好不好?以后不可以自己胡思乱想,听到没?再这样阿姨会和你一样难过喔。”希望不会下地狱,乐蓉蓉在心里忏悔着。 阿嘟被这似是而非、真真假假的话弄得有些糊涂,两道眉头又变成一线,抿着嘴想半天,最后的逻辑思维再简单不过阿姨不会骗人的,她一向说到做到 不单是阿嘟皱眉,乐蓉蓉也想哀号了。老天保佑,希望许维恩别让她漏气,开空头支票。拜托啦! “阿姨送你回家吧。”别想了,她内心的忐忑已经让阿嘟浅浅的笑容抚平。 “嗯。”阿嘟的小手信赖的抓紧她的。 他们踏着熟悉的归途,夕阳残余热力投射在蹦蹦跳跳的小身影,凉风轻拂,偶尔飘送来悦耳的嬉笑声。 她问:“阿嘟,你到底决定挑哪只狗了没有?” 阿嘟呵呵笑着跑向前,听不到他怎么回答 听到这样快乐的笑声,撒谎也值得了,不是吗?乐蓉蓉暗忖着。 夏日炎炎正好眠,但圣心幼稚园的小朋友们却亮晃晃的白昼鼓燥不休,一个个扭来歪去坐不住。 “许仲睿,上课专心点不要东张西望。”下午三点多了,再捱个半小时喽。张碧云心想,她维持好秩序没多久,他们又开始互丢纸屑。 “安静!我们再复习遍英文的二十六个字母,a-a-a-apple,b-b-b-boy”手里的字母卡片已经吸引不了小朋友的注意,她干脆放弃了“ok,我们玩游戏,大家分成两组”一阵欢呼声,大有乱跑乱跳。 她眼尾角余光瞄到有人偷溜,又是那让人操心的麻烦小表。“许仲睿你到哪里?” 阿嘟听而不闻,慌慌张张像在找什么。 张碧云追着出去,在教室门口转弯处大喊“许仲睿!老师叫你回教室听到没!” 这边的騒动惹来其他中、小班的同学也探头出来看。 “阿嘟?”许维恩大概听到她的喊叫声又绕过来。 原来想跑开的阿嘟吃惊的回头望。“爹地!”阿嘟不可置信的冲向许维恩,两手圈住他脖子昵着不放“爹地。” 许维恩朝走近的女老师点点头“你好,我来接阿嘟下课,”他时间来早了,刚才在大班教室外可能被阿嘟看见了,一时心急跑出来。 “许先生,”张碧云张第一次看到许仲睿的父亲,有些好奇,他们长得简直跟同个模子刻出来一般,父子关系是无庸置疑的。“你们父子真是好像耶。”她看他气质文雅高贵,心想该让代园长瞄瞄,他们挺像同一类人的。 “许仲睿麻烦老师了。”他仅是头轻点,礼貌的没对她的瞪视表现不悦。 “还没下课,你们” “阿嘟,爹地先四处逛逛再来接你。” 阿嘟挂在许维恩身上粘着不肯动,许维恩只好依他“不好意思,许仲睿今天早退好了。” “好吧,许仲睿,这次是因为你爸爸来看你,老师不处罚,下次不可以不告诉老师就任意跑出来。” 阿嘟没反应,脸埋在他爸爸肩膀上。 张碧云尴尬死了,真没面子,幸亏许维恩给她台阶下。 “谢谢你了,我会跟他说的。阿嘟该跟老师说什么?”他拍拍儿子。 “老师再见。”阿嘟这次乖乖说道。等张碧云进教室以后,他有许多话要和爹地说,叽叽喳喳不停。 “爹地也很想阿嘟。”许维恩莞尔。 阿嘟小小脑袋瓜煞有其事地猛点头!“我知道!阿姨都告诉我了。” “哪个阿姨?乐乐吗?”许维恩问“她都告诉阿嘟什么?” “阿姨现在在园长奶奶的办公室,我们去找她。”阿嘟指着方向。 许维恩抱他边走一边听他描述趣事。 “阿姨说爹地忙,希望阿嘟乖乖陪爷爷、奶奶我快要有一只小狈喔” 乐蓉蓉抬头第一眼看到他父子俩,直觉反应就是遗传真的非常奇妙,一大一小放大及缩小版对照的许维恩,真是奇妙透了。 所不同的是,许维恩给人的感觉很严肃、很忧郁,仿佛心里压着块巨石沉甸甸的,不由得也让乐蓉蓉有睚难过, “阿姨。” “乐乐?” 她看到那两个人时,真是目瞪口呆了,连蹙眉、偏头的习性都如出一辙,实在有趣透了! “阿姨,我带爹地来找你一起回家。”阿嘟声音中有些不肯定,她表现得怪异极了。 乐蓉蓉咧开嘴角,望了望许维恩,心想,他还算识时务,才念曹操就赶过来了“嗯,我看到了,阿姨还有事没做完,爹地特地来看阿嘟,你们不必等我了,快去玩吧。” 阿嘟看一下爹地,摇头拒绝“没关系,我们等你好了。” “这样好吗?”父子团圆她凑什么热闹?而且上次她骂过许维恩,在答录机一遍,当面又数落一通,实在难为情“我看还是” “阿姨都和阿嘟一起回家的,爹地来了为什么就不行?”阿嘟一针见血地说。 唉!小孩讲话不管合不合宜,什么童言无忌嘛。糗耶,愈描愈黑她说什么好像都怪怪的,不过也不能怪他,阿嘟没说错啊,就是太实在了一点点。 “这样好了,乐乐既然有很多工作,我和阿嘟就先回家,晚上你记得到家里吃饭,这样好不好?”许维恩提议。 “不要啦,等阿姨嘛。” “阿嘟乖”乐蓉蓉才想哄几句,阿嘟马上保证他会很乖、很乖不吵她做事。 这下她无言以对了,阿嘟倔犟的时候十辆车也拉不动。 这点许维恩也清楚“就依他好了,再讲下去天快黑了你事情都做不完。”他带点惊讶的看阿嘟撒娇,而乐乐无奈又纵容的宠溺。 看他们小的赖皮,许维恩也一脸坚持,她想,算了。“那你们随便坐,我尽快。”她投降赶紧低头继续和数字奋斗。 阿嘟滑下许维恩怀抱,坐在最靠近她的位子等,并示意爹地别出声到旁边坐。 许维恩内心奇异震动,那画面真的非常自然、亲昵。他从不曾见过阿嘟这么“有主见”甚至是完全吃定了乐乐的感觉。 乐乐看起来也是稚气未脱,秀丽的外表有着充满活力的慧黠,她如何在这么短时间让阿嘟全心全意的依赖? 阿嘟婴儿时期就二十四小时寄养在保姆那儿,从牙牙学语到学走路,数年来都只有周末可以回家,他以为儿子天生就内向、不爱说话。 五岁念中班幼稚园,阿嘟才算真正住在家里,这是他坚持的。这其中珞珊已不知吵过多少回,她事业正爬往巅峰,接回儿子根本是个累赘,言明绝对没有多余的时间,也无意和他协调照顾小孩。 所以阿嘟小小年纪就非常乖巧懂事,不惹人心烦,他几乎也就没为孩子费多少心,接着阿嘟又不吵不闹乖乖被送到爸爸、妈妈家 错了!难怪乐乐替阿嘟抱不平,她指责的都对。珞珊自私,他又何尝善尽案亲的角色? 还不急着回台北,许维恩特别多留几天,和乐蓉蓉每天带阿嘟上下学,一晃眼,明天周末不必上课。 晚上最兴奋、最开心的就数阿嘟最,一直到十一点多,都过了他平常上床睡觉时间,眼睛快睁不开来了,还撑着不肯休息。 乐蓉蓉像往常一样念床边故事书,不同的是这些天阿嘟同时也拉着许维恩陪伴。 没多久,阿嘟还在说个没完,她精神已经慢慢恍惚了,眼前故事书印刷字模糊起来,旁边父子俩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也渐渐变小直到消失 “阿姨?”阿嘟用爱昧的声音唤道,小手摸摸她趴在床上的脸。 许维恩赶紧阻止“嘘阿姨睡着了,别吵她,阿嘟也赶紧睡觉。” 许维恩看乐蓉蓉在睡梦中不舒服的动了动,没多想就答应了。 “好,阿嘟睡进去一点。”他将她轻盈的身子放置妥当,盖好凉被,她甜美的睡姿颇吸引人。 “爹地也一起睡。”阿嘟迷迷糊糊的嚷嚷,横过乐乐蓉蓉熟睡没知觉的身体拉着许维恩的手。 “阿嘟乖,有阿姨陪你睡,爹地不能睡这里。” “我要阿姨也要爹地。”阿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阿姨和爹地都是他喜欢的人,大家睡在一起不是很棒吗? “阿嘟乖,明天还要出去玩,别胡闹了。”许维恩说没两句,课堂上的威严自然显现出来,只见阿嘟委屈的含着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他心软了“可是你的床太小了,睡不了三个人。” 阿嘟唏唏嗦嗦的爬呀爬,整个身体趴在乐蓉蓉身上。 “这样可以了阿姨好香,好好睡喔。”他还挺陶醉的咧。 许维恩被缠得没办法,心里向乐乐说抱歉,小心翼翼为对的侧躺在她身旁,鼻端满是她清新发香。 “好了,小霸王,这样你可以快睡觉了吧。”他宠溺的哄着,手轻轻的拍抚阿嘟。 “以后我要阿姨和爹地一直喜欢阿嘟”阿嘟仍喃喃呓语,今天的快乐像不真实的,就怕睡着后会失去。 终于睡了!许维恩稍微动了下,阿嘟马上又抓紧不放。“对不起,爹地对不起,你”无声的诉说着他心里无尽的歉意,他就这样静静的看阿嘟紧偎傍着乐乐,纯真的脸庞漾着满足。 门“嗄”的打开,许爷爷望见床上三人幸福的景象,心有所感,没惊醒他们悄然退出去。 可能是手酸了,许维恩惊醒过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抵抗不了眠意,他们三人就挤在阿嘟的小床上。 四肢腰酸背痛,可是他却眷恋的不想起来,搂着他们两人入睡,那种震荡心弦的温馨使他久久不能松手。 看着她酣睡不知人事,虽说他绝无杂念,但男女有别的礼教她万一醒来可真尴尬了。 确定阿嘟安睡无恙,他轻手轻脚抽出阿嘟的手,失笑的缓缓解开乐蓉蓉和自己交叠的腿 再凝视了他们安详的睡容好一会,许维恩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房间。 “阿姨。” 好吵,乐蓉蓉嘀嘀咕咕的翻身又睡。 “阿姨,起床了,我们要出去玩了。” 脸上有软软的东西爬呀爬的,什么呀,她拍开讨人厌的爬虫动物,好困,她还没睡饱 “阿姨,快起来嘛。”心急的阿嘟衣服早换好了,早上也吃过了,真不懂阿姨干么睡这么久,已经来喊她起床好几遍了。 “阿嘟,让乐乐多睡会,她昨天陪你那么晚,一早又吵她,”是许奶奶的声音。 一早许奶奶和阿嘟怎么会在她家?乐蓉蓉睡眼惺忪的有些迷糊。 “可是我都起来啦,阿姨好爱睡喔。”阿嘟不情愿道。 清静了一会,她神智快坠入梦乡时,阿嘟小手又不甘寂寞的摇晃她。 “阿姨,起来了嘛,好不好”“阿嘟,别待在房间里吵阿姨,爹地先陪你作功课,等阿姨起来了我们再出去。” 爹地?许维恩?他在她的房间?!这当下非同小可,乐蓉蓉忽地坐起来。 “阿姨起来了!”阿嘟爬上床欢呼。这里不是她房间。“阿嘟”哎呀,她睡在阿嘟房间没回家,乐蓉蓉拉起被子赶紧低头观看,还好,服装仪容还算完整,她差点吓死了。 “早,你们要去哪里?”她慵懒地伸个懒腰,心想许维恩怎么还不出去啊?自己蓬头垢面的都被看光了,讨厌。 “早,阿嘟吵醒你了,他一早就直等你起来一起去玩,怎么都坐不住。”许维恩神清气爽的招呼道。 他此时眼里的乐蓉蓉率真可爱,刚睡醒朦朦的眼眸中有抹懊恼,他心知肚明是为什么。 “阿姨不早了,”阿嘟拉她起床“太阳晒屁股了。” 乐蓉蓉做个鬼脸,打他一下小屁股“晒着你的小屁股啦?” “爹地最早起来,我第二个起来,阿姨最慢了。”他睡起来不见爹地,以为爹地先起床了“快点、快点点,刷牙、洗脸。” 脚刚着地,就被阿嘟拉着往浴室走,她莫名其妙的朝许维恩看去,不懂他们在急什么。许维恩那个讨厌鬼,一点都不绅士,还赖在房里。 他耸肩笑了笑,似乎很喜欢看她被阿嘟缠得无计可施的模样。“他急着去玩,怕太阳很快下山了。你慢慢来,吃过早餐我先载你回家换个衣服。” 门关上,她和阿嘟在浴室里,她还想不通,他们父子出游关她什么事?她为什么要先回家换衣服? “阿嘟,你们不必等我啊,阿姨自己会走路回家,不用你爸爸送啦。”乐蓉蓉边刷牙边说。 阿嘟坐在马桶盖上等她“阿姨要和我们一起出动玩不是吗?” “我有这么说吗?”她不记得了。 “可是放假阿姨都是和阿嘟一起的呀。”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今天也是一样。 啊?真是误会,她赶紧漱口嘴巴里没一大堆泡沫讲话比较清楚。“原来是这样。阿嘟,对不起,阿姨昨天没说清楚,害你们早上浪费时间等我,其实爹地既然来陪你了,你们就去安排你们的计划,阿姨没关系的。” “可是我也想陪阿姨。” 谄媚的小家伙!“那有什么关系,我们每天都见面呀,可是你爸爸不一样,他住台北好不容易开好久的车来看你,你们要多把握时间才对。” “陪爹地就不能同时陪阿姨吗?”为什么?他脸上有个很认真的问号。 乐蓉蓉的脸洗了一半,偏头看他凝重的表情,心想,什么跟什么,她刚刚应该没有出二选一的选择题吧?“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以后说话真要留心点,阿嘟本来就不大有安全感,对怪他怕顾此失彼。 看阿嘟很在意的样子,她该怎么解释呢?呃“我是说阿嘟尽管放心和爸爸去玩,他回台北了,阿姨还是像以前一样找阿嘟上下学,好吗?” “阿姨一样喜欢我?” “对。”终于,她放心的继续梳洗。 “那阿姨不喜欢爹地?” 有吗?阿嘟从哪儿归结此论?“那有?我和你爹地”又不熟,何来好恶之分?她紧急踩煞车,不能这么说,这样阿嘟就知道上次她骗了他。 “不然为什么阿姨不能和我们一起?” 兜了圈子回到原点,阿嘟这时候倒鬼灵精怪得很,想来想去本来不复杂的事,不过就是她好意不想打搅他们,加上和许维恩有些“前怨”不骂不相识说的大概就是她和许维恩。 好吧,人家许维恩看样子似乎落落大方不以为意,自己还多小家子气,何苦来哉,七转八拐的难怪阿嘟想歪。 “去、去、去,可以了吧。好了,女士想有些隐私,麻烦许先生回避一下。” 胜利!阿嘟高兴得转圈子。“许先生是爹地,我是阿嘟,”他咯咯的笑“阿姨要快一点喔。” “遵命!阿嘟先生,”她呵他痒“你不先出去,我怎么快一点。”她上洗手间也急啊。 阿嘟笑着躲出去,不忘有礼貌的关上浴室的门,然后又敲敲门。 “又怎么啦?”她问。 “我是阿嘟啦,不是阿嘟先生。阿姨要快一点。”他清清脆脆的童稚声音一板一眼更正她。 “阿嘟啦,”她故意学他口吻“小绅士是不应该猛催淑女快一点的,我们女生比较爱漂亮,所以需要多一点时间准备。” “阿姨,你已经好漂亮了耶,不用多准备什么了,奶奶已经准备好野餐盒了。”阿嘟灌米汤,至于准备什么他也弄不懂,总之快快出发就对了。 乐蓉蓉在浴室笑晕了,这个阿嘟哟真可爱,他的的确确像个小孩子般调皮了。 第四章 许维恩听着,欣赏的是她脸上焕发动人的神采。 “阿嘟过去一点,你的线快缠树了,”乐蓉蓉顺风大喊“线放长,风筝飞上去了对,哇,阿嘟好棒!”绿野花香,许多人玩得不亦乐乎,野餐、放风筝、戏水、烤肉的人都有,所以乐蓉蓉的喊叫声并不突兀。 几个小孩子围上前,许维恩让他们自己玩,走到乐蓉蓉旁边坐下。 “喝可乐?”她递给他饮料、三明治,注意力一直跟着阿嘟跑来跑去的身影“哇,阿嘟好厉害,你看到没?他放的风筝最高,都快看不见了。” 望着她青春洋溢的笑脸,他一不小心很容易便为之失神,尤其当她专注的对象是阿嘟时。 “谢谢你那么喜欢阿嘟。”他不自主的再次由衷表示谢意。 “怎么又客气了,”她大化之的挥挥手,饮料差点激了出来。“谢来谢去干什么?上次不礼貌的事还没向你道德,阿嘟真的很聪明也很可爱。”她是相非常让人容易亲近的人,许维恩很自然的放松心情“我还是得说谢谢,谢谢你那么欣赏我儿子。” “是喔,虎父无犬子,是你们许家基因优良,可以了吧。” “谢谢,事实是这样没错。” 他还若有其事的附和呢,老天!“先生,你真不是普通的厚脸皮。”她故作认真的批评。 “哪里、哪里。”他与严肃的回道,不过嘴唇慢慢弯起破坏的伪装。 “这里、这里啦。”乐蓉蓉扬眉瞪大眼,手指着他半天笑了开来“教授也会恶作剧?”她心里暗笑。 “你在动什么歪脑筋?”许维恩长年在研究室,和学生们的接触并不深入,哪猜得他们这些古里古怪的名词,但乐乐笑得太奇怪了,他研究半天没研究出来,只好自动放弃“小表。” “你不是列入lkk族了吧,他们说不赢了就叫人家小表。” “lkk?” “‘老佝佝’喽,请问先生贵庚?” 好久没那么自在了,他抬手挑起乐蓉蓉发顶上的枯叶,食指弯起顺势轻敲了她的头一下。 “我三十四了,你大概可以喊大叔了。” “真的耶,整整大我十二岁,十二生肖都轮遍了,大叔。”她挪揄戏闹着,看见他眉毛又成一线,阿嘟忧郁的气质原来自有其来,他们对这表情父子还真情有独钟,干脆去申请专利算了。 “大叔?”他呼弃道,嘴里喊出这两个字分外的酸液呛人,话是他说的,从乐乐嘴里喊出来却怪异得很,听来也不舒服。 “哈啰,回魂了。”她大呼小叫,习惯动作像平常对阿嘟一样,掌心贴着他纠结的眉心揉和。 许维恩讶然的拉下她的小手。 “你想什么啊?这么严肃,脸都皱成这样了。”她挤眉弄眼弄成小老太婆。 他失笑道:“好丑。” 她马上回敬以花拳秀腿,她可是为了搏君一笑,牺牲形象耶,他还好意思笑她丑,忘恩负义的家伙。“你才知道,阿嘟也常这样,破坏市容美观,天气这么好,风景这么美,身体健健康康又没病没痛,台湾也没天灾人祸,世界核弹战争更没发生,你们干么愁眉苦脸的?” “你的笑脸就像你的名字,乐蓉蓉,你爸妈一定希望你笑口常开,快快乐乐长大。” “我阿嬷也是这么说,我爸妈很早就走了,不过我想他们也会希望我和阿嬷每天开开心心的。”提及父母,她有些落寞,但很快又换成灿烂的笑颜。 许维恩刹那间眩然。 敝异的燥热侵袭着乐蓉蓉,他灼亮的星目像磁铁般吸引人无法转移,她赧然的低头回避 方才前所未有的情绪冲击令她有些迷惘,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教好生迷惑,又不忍错失的微妙情愫 抬眼,许维恩瞅着她笑,她的嫣颊又添一抹微红。 “他们不管在哪里都会以你为傲。” 她偏偏头,挥落残余的伤感“许奶奶说你在大学任客座教授,教什么科目?” “物理能量。”许维恩配合的换个话题,突然发现乐蓉蓉的手还握在他手里,不自禁的双手将之合在掌心,希望传递些温暖给她,她想抽回,他下意识的再握了一会才由她去。 不自在的拨拨头发,她转头看阿嘟玩得好开心,她心里不断重复着,也没什么嘛,自己大惊小敝什么? “哦。”她随便应声,眼睛转回来时发现他也正在看她。 许维恩盯视她的眼眸染上不知名的情感,对乐乐失去父母的打击,仍能坚强、开朗的为周遭付出关心,他既怜惜又心疼。 他往后仰靠树干,温和的和她分享工作上的甘苦,令她慌乱的心不再莫名狂跳。 “我们有个team都是在研究室里做实验比较多,固定由某机构的基金会赞助经费,上学期我爸以前军中的老朋友请我务必在他们学校开堂课,长辈的交情不好意思推辞,我一本书进行到一半也一直没空再继续下去,出版社的朋友那边真难以交代,所以忙得不可开交的结果唉,是阿嘟最可怜。” “那阿嘟的妈咪呢?她也这么忙?”乐蓉蓉说完自觉有些唐突“对不起,当我没问。” 提起珞珊,自然就会想到那些无止无休的争吵,许维恩眉峰很习惯的就逐渐聚拢。 乐蓉蓉手伸到一半停下,刚才奇怪的心悸还没平复,她突然非常清楚意识到很有男性魅力,忧郁的气质、学者风范散发出的书卷味,这些特质轻易的便能吸引女性爱慕。 张碧云在她耳边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用那种作梦般的恶心声音想到这儿,乐蓉蓉不敢再冒冒失失手来脚去了。 他不是阿嘟,很难说出确实的感觉,总之她无法坦荡荡当许维恩是无性别界限的朋友了。 微风徐徐吹拂,四季如春的屏东吹起了漾漾涟漪 “小丫头,回魂了。”许维恩套用乐蓉蓉刚才的用词,他心情本来是沮丧、抑郁的,可望着她笑也好,发傻也好,心中黑压压的乌云逐渐淡了。 冰冻的可乐蓦然袭向她,乐蓉蓉手贴着脸惊叫“好冰!” 面对她指控的眼神,他无辜的眨眨眼。“天气太热了。” 她埋怨道:“和阿嘟一样皮。”什么忧郁的气质都是骗人的,他们一旦恢复本性根本不是那回事。 她咕咕哝哝的,在骂人吧?他猜想着。“你说什么?” “没有啦,说你和阿嘟一样帅啦。”讨厌!她在心中嘀咕。 “哦?”想也知道不是,瞧那丫头嘴嘟嘟的,许维恩见好就收没再继续逗她。“阿嘟有提过他妈咪吗?” “有是有,但是”都是一些负面的感觉,这怎么说呢?她暗忖着。好像阿嘟和她妈咪不太亲密。 “他们本来就相当疏离,珞珊她不坏,她只是对小孩子没耐心,也没时间培养感情,久而久之阿嘟都不敢找她。” “可是母子天性,你太太” “我们已离婚了。”他淡然的打断她的话。 真的离了,乐蓉蓉嚅道:“那阿嘟怎么办?” “阿嘟归我,他生活事实上没太大影响,妈妈对他而言只是个空泛的名词。” “再怎么说,她总是个母亲,血缘天性不会那么容易泯灭,你们应该先问过阿嘟才对,他有权利发表意见。” “让珞珊再伤他一次?她表明得很坚决,她的计划表中不包括阿嘟这个意外,何况她如果有心,随时都可以来看儿子,不过我想机率等于零,阿嘟现在很快乐,何必呢!” “阿嘟这么可爱”乐蓉蓉实在不懂。 “你说过很多次了,基因优良嘛,我知道。” 他竟然还有心情打趣?婚变的阴霾似乎没她想象中影响那么大,世界是颠倒了吗? 许维恩的神情像是思绪回到了过去“珞璎从小家境并不太好,他们兄弟姐妹很早就要独立,各自半工半读完成学业,所以她向没有家庭观念,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是欣赏她努力力争上游的精神,摆脱过去的贫困无助,这些我都知道也很支持。” “那出了什么问题?”她眼里有着疑问。 许维恩黯然但仍侃侃而谈“婚前她约法三章,不辞职,不生小孩、互不干涉,大家相安无事。这虽然和我预期的家庭生活差太多,可是我们年轻,本来就应该多在事业上冲刺,我想过几年,婚姻会让彼此逐渐达成共识。后来她不小心怀孕,我不准她拿掉就开始产生隔阂,答应她不生孩子是一回事,避孕措施也使她不放心,坚持自己想办法” 乐蓉蓉一听他说到这种私密性话题,赤红了脸。 “抱歉,”他注意到了因而打住“既然意外有了小生命,我绝不容许自己的骨肉被谋害,我们天天吵,结果她偷偷瞒着我去医院安排堕胎,结果她体质不适应,还是出了问题没堕成,那时我们婚姻差不多形同决裂。接着阿嘟出生,她的步调没慢下来反而变本加厉。这样也好,每个人对生命的选择不同,她选择了事业,长痛不如短痛,阿嘟长期处在父母不和谐的环境中,维持婚姻的假象对他并没实质益处。” “呃你如果不想谈可以不要说。”任谁都不愿意多谈些不愉快的回忆,乐蓉蓉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没关系,其实因为乐奶奶和我妈的关系,我们两家彼此都很熟悉,我知道我,相信你对我也不陌生,只是没机会认识而已,你又那么疼阿嘟,感觉上像自家人一样” “阿姨,你们在说什么?”阿嘟满身汗跑回来,自动自发的就坐进乐蓉蓉怀里“好热喔。” “大热天你一直跑来跑去当然热了,”她开罐饮料给他,拿着毛巾帮他擦汗“无休息下待会儿再玩。” 阿嘟咕噜、咕噜灌下冰运动饮料“爹地和阿姨在聊什么呀,我们是一家人吗?”他耳朵很尖,没有答案就问个不停。 才不是!乐蓉蓉直觉想否认,她不晓得为什么,可是那听起来不是挺暧昧的吗? “你别吵你阿姨了,她刚刚才向我夸奖你聪明又可爱。” “可是爹地明明说阿姨是一家人。” “自家人和家人不同的,”她很顺口的解释道,可是那两个相似的面孔都很不以为然,等着她说明哪里不一样“当然不同啦,家人是指有亲戚关系,而自家人范围就比较广泛,像很熟、感情很好的朋友也可以说自家人。”她是不是太敏感了?她自问。 许维恩没敢笑出来,而阿嘟是小孩子才不管大人们复杂的想法,显然的,他听不懂乐蓉蓉的解释。只见阿嘟皱了皱眉想了想,照自己的逻辑推演直言不讳。 “所以自家人以后是一家人。”这个结论挺让阿嘟高兴的。 “不对、不对。”乐蓉蓉碰到阿嘟的执拗就没辙了,许维恩都不帮忙解释,只顾自己在旁边笑。 小孩子不懂就算了,他这个样子到时被人家误会了怎么办? “为什么不对,我们是一家人没错!”阿嘟理直气壮的说“只有一家人会一起睡,像我们昨天一样。” 轰地,乐蓉蓉顿时面河邡赤,这小孩乱讲话,幸好现在没别人听到,不然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敝的是,许维恩也手心忙脚乱,一口水喷出来,捂着阿嘟的嘴阻止他再语惊四座。 “你是小孩子,阿姨偶尔陪你睡当然没关系。”语焉不详真的会害死人,她单纯得以为阿嘟话没说清楚。 “阿嘟去把风筝拿回来,我们绕到海边玩一会再回家。” 阿嘟乖乖的衔命而去。 还好,许维恩终地知道不能让他随便乱说话了。 乐蓉蓉松了口气,不过他干么一副紧张兮兮、心虚的德行,好奇怪。 之后许维恩改搭飞机常北部、南部来往奔波,每隔几天就去一趟,如果研究室有事走不开,他会打电话通知阿嘟和乐蓉蓉。 像有什么不成文的默契,凡有关阿嘟的芝麻绿豆大的事,许维恩都会先问过她的意见他们无话不谈。 而许奶奶可能最近较空闲,拉着她就勤于聊许维恩的种种,许家家族的概况,她都快能倒背如流。 碰到许维恩,她自然不怀好意,有现成的一堆题材糗他了。 署假很快将近尾声,幼稚园的才艺班也告个段落,新学期阿嘟即将入小学念一年级,算算时间乐蓉蓉本来也该上台北工作,但由于乐胜男迟归,她只好向医院告假顺延些时候。 讨论后,小学注册在即,阿嘟自然得先和许维恩回台北家,适应新学校、新生活规律。 度过八月最后一个周末,星期天下午阿嘟抱着背,愁眉苦脸的坐在床上看乐蓉蓉帮忙收拾他喜欢的玩具、小东西。 大部分的衣物张妈都已经打包妥提到车上去了,原来充满朝气的房间突然空洞许多。“别苦着张脸嘛,阿姨很快也会去台北,我们住得很近耶,就楼上楼下而已。”整理好一小袋,乐蓉蓉蹲下来对他俊帅的小脸蛋平视“这些都是阿嘟喜欢玩的,你无聊或一个人时就拿出来,”她想这小表头长大后不知道会骗了多少芳心,像他爹地一样。 “我不能等阿姨一起去台北吗?”阿嘟垂眼可怜的问。 瞧他一脸哀也相,真有趣,她哄道:“阿嘟乖,你学校要开学了,那里有许多新同学,说不定你一交到新朋友就不想阿姨了。” 阿嘟对她的玩笑反弹很大“才不会!阿姨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谢谢,你这个小外交家就会灌米汤。想阿姨的时候就打电话来嘛,好不好?” 点点头,他也有要紧事交代“阿姨记得帮我去看狗狗。” “好,不过你为什么一直都没挑只小狈回来养,许奶奶不是答应过吗?”之前她每次问,阿嘟都回说还未考虑好,没想到时间好快,他都要回台北了。 “如果我抱走狗宝宝,莉莉一定会很伤心的,一家人应该要待在一起。”阿嘟不好意思的说出原因。 乐蓉蓉抱抱他,她的阿嘟多贴心啊,其实他不带走小狈,大婶还是会把它们卖给其他人,但他有这份善良的心就够了。 “好了,我们出去吧,你爹地还在外面等。记得,不准一个人像小老头似的生闷气,到时候阿姨会突击检查喔,听到没有?” “嗯,阿姨要快来来找我哟。” “把阿嘟带回去后,你别再像以前一样忙得昏天暗地,家里有小孩不比那些单身的同事,他们几天几夜不回家也行,可是你不同。” 许维恩边将所有行李放到车箱,一边听母亲叮咛“妈放心,不会啦,我已经请了位半天工管家,阿嘟放学她会陪着他到我下班回家。” “那就好。维恩” “妈怎么了,跟你儿子讲话需要吞吞吐吐吗?” “我是想问,你和乐乐的事打算怎么样?” 许维恩笑着问:“什么怎么样?” “你对她难道没有特别的感觉?”不会吧,这些时候她观察他们的感情应该挺融洽的。 “妈,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才离不久没想那么多。” “怎么可以不想,阿嘟和乐乐投缘,你儿子都帮你挑好人选了,你还犹豫什么?”当然,她这个做奶奶的更急?后母难为,首要条件她自然希望能找个真心爱阿嘟的人。 “感情不能这样说,乐乐就像自家妹子,而且她对阿嘟也是姐姐疼弟弟似的根本就不是这回事嘛。”他觉得有些混乱。 “你真的待她像兄妹?”她不禁摇头叹息了,傻儿子! 不是!他直觉否认“我们不是兄妹” “那你又说她只是个妹子?”说到做研究,他的确是令人刮目相看,值得骄傲的好儿子,但是对交女朋友唉,她不说也罢,大器晚成?! 许维恩脑了实在浑沌,和乐乐相处之下自然而然就已将她当成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分子,没看到人时,阿嘟开口闭口都是阿姨长、阿姨短,很难想像回台北以后,这习惯改不改得了。 那自己对乐乐到底是什么感觉?惟一确切的,他挺反感任何兄妹这种关系套在他们身上。 为什么要分析这些难解的问题,浪费无谓精神,顺其自然,那该发生的自然就会发生,何况和珞珊的纠葛已足以令他生畏。 罢结束一段不被看好的婚姻,目前他考虑的主要是阿嘟的教养问题,其余的,他没那心思。 “我们先不急着谈这个问题,好不好?”母亲眼不向来独到,从不干预他的决定,顶多从旁建议,然而其建议事后都不由得教佩服。“回台北还有许多事待忙,新学期又要开始了,我课堂教材也要准备。” 他嘴上推托,心里却不由得一动,母亲从打不打诳语,没有瞄出些眉目不可能随便找他谈这些,她是看出了他和乐乐间、连他们自己也尚未察觉的可能吗? 当初他带珞璎回家认识母亲,及至谈论婚嫁时,母亲只有语重心长“祝福”两字,因为他们的确需要。 母亲不喜欢珞璎人品吗?那倒不是,相反的在某方面,她还坦言欣赏珞璎坚毅、不服输的个性,然而就是不晓得母亲究竟从哪方面看出问题,总之,她认为他们不适合。 她的诤言亦预言奇准,果然应验,没多久他就发现他们心灵上婚后比婚前的关系更疏离,并没有因为夫妻这张结婚证书而在改进,所不同的他们是名正言顺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所以母亲现在提到乐乐的事 “终身大事一时半刻当然是急不得,我是要提醒你敞开心胸机灵点,错失良缘后悔都来不及。”还装,儿子个性她不了解吗?如果他真的无意老早一口气否认,岂会模棱两可绕圈子,她这做妈的就辛苦一点好了“说句话呀,没意思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听母亲口沫横飞,许维恩八字没撇的未来,该发表什么意见?“说说妈的想法好了。” 这儿子许奶奶妥胁了“好吧,你自己好自为之。想清楚了以后,你乐阿嬷那边我会负责,重要的是乐乐的意愿。” “听到了,还有没有东西我漏拿的?” 看着他这副随便应付的模样,她免不了再耳提面命一番。兹事体大,他竟这么不放在心上。 “不听劝是不?乐乐年轻大方,条件这么好的女孩子,你以为没人追呀?一到台北,医院里的单身医生同事、青年才俊多得很,到时她被人追走看你急不急。” 这是乐蓉蓉牵着阿嘟走出来,许奶奶的密谈才结束。 许维恩走上前接过她手上的提袋放到车里。 “回台北爸爸如果都忙公事不管你,阿嘟尽管打电话回来告状,奶奶替你修理他。”许奶奶牵过阿嘟讲话。 “我还有阿姨,她答应会来陪阿嘟。” 许奶奶瞄了许维恩一眼,像是告诉他,她说得没错吧,阿嘟可比他机灵、诚实多了。 “妈,我去告诉爸一声。”他笑笑的招呼阿嘟。 “我已经和爷爷说再见了。” 乐蓉蓉跟着他向屋内走“我陪你。” 许奶奶热忱的挥挥手,眼光奇异的发亮,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你有话要跟我说?”许维恩知道母亲太过热烈的表现让乐乐一头雾水,其实他自己都还有些震撼呢。 “许奶奶怎么了?阿嘟要离开了耶!”于理不合嘛,像她就好舍不得。 许维恩没回答她的话,反而问了不相干的事“乐乐,你为什么叫我妈许奶奶?” 这有关系吗?乐蓉蓉解释道:“我不知道,大家这么叫就跟着叫喽,哇,这样被你占便宜了耶,辈分低你一阶。” 他猜得没错,乐乐也没有特别往男女感情方面想“别把我叫老了,我们没什么辈分之分的。”走着、走着,他手很自然的贴在他背后,亲密又不过暇,很温馨的感觉。 “怕我向你讨红包啊?不说这个了,我是来特别告诉你记得多花时间陪阿嘟,别忙了工作就忘了儿子。还有他最近玩疯了,吃饭胃口差了一点,拜托多注意一点。” “会不会中暑了?” “有可能,他上台北我照顾不到有点不放心,尤其夏天气温高、雨水也多,病毒滋生源容易产生,肠病毒、脑炎、登革热这些都很危险,你不要随便让他吃外面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阿嘟吃到不新鲜的食物会拉肚子,青菜可以多吃,鱼他会过敏,水果不要让他吃西瓜” 只是有点不放心吗?许维恩一一记下了。“还有吗?” 乐蓉蓉羞赧道:“我太啰唆了,是不是?”怎么自己像个唠叨婆一样,许维恩是阿嘟的爹地,他会照顾好儿子的。 “不会!”他听得挺高兴的“想到什么再随时打电话提醒我,你要上台北时通知我回来接你。” “不用了,我行李不多,不用麻烦了。” 许维恩搭着她的肩搂了一下“跟我客气干么?那和你形象不符耶。” “才怪!我到台北一定烦死你,”她像好哥俩一样用手肘顶他“说不定到时你恨不得把我空投到太平洋去喂鲨鱼,我们先讲好”“约法三章?”他语气怪异截口。 “对啊,先小人后君子,”他怎么一副颇为忌畏,小生怕怕的模样?乐蓉蓉脑筋一转,哦!他八成联想到他前妻。她斜睨他一眼“别怕好不好,你又没有要对我负什么责任”不对,她这样讲好像有语病。 “你到底约定什么?芳邻公约吗?”他挑起帅气的眉,忍俊的凝视她,是他太多心了,她又不是珞璎。 “笑什么笑,都是你打岔”她不客气地送他个大白眼,笑窝却很漏气地显现出来,她卟哧一声笑了出来。讨厌,瞧许维恩装那个要笑不笑的德行。 她清清喉咙正经的想回归正题“我们先讲好,如果有时候看不惯彼此的某些作为,双方有口角不能殃及无辜,你不能禁止阿嘟去找我,或规定断绝邦交。” 许维恩听了抗议道:“我有那么小家子气吗,而且吵架?和你?”他觉得她真是孩子气得很。 “那可不一定,我也不是会吵架的人啊,可是楼上、楼下住这么近,会不会产生摩擦是很难讲的,而且我有时心直口快,说了不中听的话”乐蓉蓉两只食指交叉晃动表示刀来剑往。 他不认为真会有这么一天,可是看她这般严肃,也只有耸耸肩顺着她“现在你和阿嘟两票对一票,我不同意也不行。” 也对,她怎么没想到“知道就好!”阿嘟的确贴心,相较之下略偏向她。 达成协议,乐蓉蓉自己如此认为,他们话题不拘像聊不完,可惜时间不允许。 许爷爷拍许维恩的肩,劝勉些道理,同他们走出门外抱住阿嘟,祖孙话别后径自先入内。 “阿嘟乖乖哦。”离情别绪弥漫,乐蓉蓉在车边舍不得的摸摸阿嘟的头,他们要分开一阵子呢。 许维恩挥挥手,看了她好一会“我们得上路了,怕回去太晚了,” “开车小心。”许奶奶叮嘱,目送他们开上路路,阿嘟在后座猛挥手道别。 一直看不见车影,乐蓉蓉才若有所失的和许奶奶回屋里。 第五章 “春日”风光明媚依然,生活恢复平常,感觉上又像少了些什么。 乐胜男在越南与乐蓉蓉联络上,告知行程将再延迟二十来天。 日子很快过了半个多月,原来预期是空距离会多少淡化阿嘟对乐蓉蓉的依恋习惯,然事实上却不然。 张碧云也是喜欢小孩子的人,但是她从来不将之混入,甚至干扰到私生活,喜欢归喜欢,可也是人的小孩,打不得说不得,因为没这个权利。 “总归一句话,‘多疼多伤心’!人都是现实的,许仲睿现在缠你赖你,那又怎样,小孩记性好忘性也大,一有别人待他好,你就闪到一边凉快去。或者到时人家许维恩帮他儿子找到新妈妈照顾不需要你了,你花费心血不是白费,再者,假设他有意让你当后母好了,动辄得咎,总不像亲生母亲那样可以任意管教,怎么算都不合算。” 张碧云常耳提面命,提醒乐蓉蓉三思,不要这样傻不隆咚的。 乐蓉蓉感谢她的好意,但没听进心里去。 许、乐两家交情不错,多照顾阿嘟本来就是应该的。何况阿嘟值得人家多疼爱,他聪敏,懂事;家庭不和乐,父母离异造成他敏感自闭的性格,这都吸引她加倍宠爱引导想弥补他。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其实可遇不可求,哪能斤斤计较谁吃亏谁占便宜,施与受更难界定,微妙间的一线之隔,想这么多岂不杞人忧天、多伤脑筋。 她的付出,相对的阿嘟同样回报予全心全意,而善解人意的阿嘟带给她的满足与喜悦也又岂会少了。 张碧云的想法不能说不对,因为现代工商社会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凡事讲公平、物质化,利益均占的前提下先考虑自己。急公好义、热心无私的人不是没有,而是太少了,发挥的慈祥精神力量太小,无法产生一呼百应的效应,众人只得服从多数民情,有样学样要断不断。 她才不要如此自寻烦恼,计较多了又如何,台湾王永庆也只有一个。 人生无常,祸福无期,快快乐乐尽其在我,但求无憾、无愧于心,乐蓉蓉从没没想太多。 阿嘟到台北真交到关心的新朋友那也很好,对象是谁有何紧要,毕竟他年纪小,她才不因此觉得被利用了。可是,张碧云对此却嗤之以鼻,直咳声叹气。 这些都不重要,反正事实让阿嘟并没忘记她,他每天中午放学都打电话给她,频频问她何时赴北,并且报告上学的情形,老师教些什么、班上哪些同学。 而阿嘟的爸爸许维恩倒是几乎没再多联系,大概忙到一头栽进紧凑的时刻表中,听许奶奶说他正忙着写本书。偶尔阿嘟晚上临时兴起call她时,会听到许维恩的声音而聊上几句。那晚乐蓉蓉通常会辗转反侧,在床上躺许久才入睡。 她挂念阿嬷、乐蓉蓉,对许维恩却是思念他的愁眉仍是微敛吗?唉,是相思吗?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台北 谤据气象报告,大气层受圣婴年影响,全球气候笼罩在不稳定中,台北连续一个星期白天持续高温闷热,午后将有雷阵雨。 这种天气待在户外的都是呆子,聂璇茹身穿一身美美的名牌套装叨念着,她性感、飘逸的白纱再继续被烘烤下去,粘搭搭不打紧还滴汗成河了 “璇茹你先走嘛,我们改月再约。”另个柔柔的娇娇女轻声细语道,连声音都泥软得可滴水 美女就是美女!聂璇茹在旁边嫉妒死了,其实她本身也是大美人,美法、优点不同,但不知道她怪异的逻辑那里出了问题,总认为男人心中的美女标准就是隔壁站着的那一型,所以三不五时就要和“范本”多聚聚,既可观摩,说又定又可以达到潜移默化的功效。 她们两个就是聂璇茹自己口中的呆子。热啊,好热,里面有冷气不吹,烈日下站在学生活动中心外的骑楼伸长脖子,人家是等情郎,那她呢?干么也跟着活受罪。 “偏不要,我非要看到那个帅哥的庐山真面目,看他有什么本事让你见色忘女。” “我才没有,你胡说。”王卉蕙急急否认,脸却羞红一片。 聂璇茹斜睨她,摆明不信。“王卉蕙,我们朋友是假的吗?才没聊几句你心都不知道飞向哪儿了,还往学校里跑” “真的没有嘛,我只是临时想到桌上有些资料没拿。”王卉蕙轻颦眉,抵死不承认。 这又引来聂璇茹的仰慕声“哇,老天真不公平,像你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十足十的古典美女,那像我装得好辛苦。” “不理你了啦,每次都吃人家豆腐。”美人轻嗔让人连骨头都酥透了,聂璇茹赞叹之余也跟着模仿了一遍,心想这招要学起来 “聂璇茹到底有完没完,缘分又不是这样勉强来的,也不是所有男的都喜欢秀气型的,你那么多追求者不就证明了吗?” “哎呀,你不懂啦,我这是经过研究的调查结果耶,花花公子、狂蜂浪蝶最终几乎百分之九十都是栽进你这类型的情网里,不会错的。”聂璇茹对这点很有把握的也正在努力,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狐疑的问道:“喂,你该不会是怕我相中你的婀娜答,故意不让我瞧吧?” 王卉蕙扭捏半天,还真被猜中了。 这下聂璇茹忿忿不平了“你还不知道我吗?朋友夫不可戏,再怎样我也不会妄想不该属于我的人,就算对方条件再棒也不会。” “可是他还不是我的谁啊”就是这样王卉蕙才不放心,多个情敌就少份希望,她不可不谨慎。 她含糊不清的嘀咕,聂璇茹都听见了,真难置信,王卉蕙贤淑完美的形象有点给她幻灭。 “那位某某公子八字都没跟你有一撇,你就开始防我?”她提高声调再确认一遍。 “他是位知名博士,在其学术领域上无人出其右,碍于人情才到这所大学开堂课。”他并非泛泛无名,若不是机缘凑巧,王卉蕙都没机会认识他呢! 去他的,有异性没同性算什么朋友!“那更要努力看一看。”聂璇茹赌气冲上了,王卉蕙欲言又止愈焦虑不安她就愈乐,谁教王卉蕙以小人之心防君子之腹,哼! 两人人都呕气不说话,天气又更热了。 许久,站在腿都酸了,聂璇茹用手扇风,白纱一角被拿来当扇凉工具了,什么鬼天气,一丝凉风也无。 “到底还要等多久?什么鬼天气,洛杉矶也不能待,什么圣婴年,天空是很漂亮啦,但没事雨下个不停像西雅图一样,达加州山上都会下雪,有没有搞错”她忍不住打破无言僵局,在三十八度的烤炉里待五分钟都像是一年这么久。 王卉蕙额际薄汗微沁,心里还拐扭着,说了句风凉话“这里不是鸿飞企业,又没人要求你千金大小姐等。”换言之,她嘲讽聂璇茹别在这儿颐指气使。 聂璇茹吹胡子瞪眼,气归气还是先忍下来“希望这只是你的气话。” 赌气当然有一点,但最主要的,王卉蕙希望赶走聂璇茹,不说别的,她的确是很危险的竞争敌手,就算口不择言也要先驱离她再说,否则等许博士来了就来不及。“谁不知道前阵子你倒追丰达实业的小开被甩,他和小秘书双宿双飞去了,我不想说得太难听,可是你现在正缺对象是事实。” 小人!乱嚼舌根做人身攻击,好啊,小鼻子小眼睛的,算她聂璇茹交错朋友了,年耕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大小姐八竿子打翻一船人,采连坐法把当初介绍她们认识的无辜者年耕萃一并“牵拖” “哼!我就要看看你王小姐的心上人如何了得!就像你金口,本姑娘正缺对象”她就是要气死王卉蕙,耶王卉蕙眼里的火花变了,从怒火变成款款深情,她顺着视线瞄过去。 是他喽?条件算不错啦,斯文俊秀,浓厚的书卷气,体格马马虎虎还过得去以她小姐喜欢阿诺肌肉的标准,再结实也挤不上壮硕的标准。 王卉蕙紧张不安的审视她的表情,深恐聂璇茹也相中他。 “他叫许博士?”聂璇茹一副非常感兴趣的问,不过看王卉蕙就几乎要和她势不两立的架式,她本来还想戏弄、戏弄,整一整王卉蕙的,但还是算了吧!“他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宝贝什么?”天气热死了,饶了她吧,没兴趣玩下去了,她说着就笔直的朝停车位走。 王卉蕙干么还不放心紧跟着她啊,无聊!倒也不是聂璇茹有成人之美,那个许博士看起来是不差,不过她多少是念旧情的,朋友做不成她还不至于故意去抢王卉蕙中意的白马王子。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你白马王子很安全。”竟敢不信任她?聂璇茹瞪视着王卉蕙。 “那你为什么朝着他走?” 喔?还真的耶,那位男士正准备开车门停车场那么多位子,她那么多疑做什么?连再回头瞪她都懒了,聂璇茹屁股一扭绕个方向走。 确定心腹大患往她自己车子钻了,王卉蕙赶忙追着久违的他。 “许博士、许博士。”王卉蕙敲敲他车窗,幸好赶上,她跑得差点扭到脚,却也给自己找到很好的借口。 许维恩按下电动窗口“有事?” “好久不见,暑假你上哪度假?”王卉蕙粲笑如花,手帕秀气的轻轻擦着脸上的汗渍。 他对她不甚有印象,何来好久不见之说?真正好久不见、让人想念的是乐乐,还待在“春日”的那个小丫头。 “许博士贵人多忘事,我们在龙腾基金学术研讨会遇见过,我是崔先生助理纪浩礼先生的朋友。”那都已经是数月前的事了,她左思右想终于趁纪先生应邀的机会展开行动。 “是,我想起来了,纪先生最近每星期也应学生邀请在学校开个专题座谈会,你是来帮忙的?” 虽然他努力思考后恍然的神情有些伤她钟情于他的心,但好的开始总比原地踏步好。 “我就是来帮他拿些资料的,许博士你赶时间吗?” “是,我是急着去接我的儿子放学。”许维恩不解风情,没接受小姐亲赐的良机。 王卉蕙眉微皱,闪过一抹痛苦“这样啊我就不耽误你了。”还有事吗?她说不耽误,可是手放在他车窗不放,他怎么开车?他正想礼貌的请她让让 “不知道方不方便和你约个时间,纪浩礼先生一直想找机会拜会,不过老碰不到许博士,我实在很失职,没想到这次这么刚好就巧遇了。”她忽然弯下腰,挺不舒服的样子。 “那麻烦你和研究室里的许小姐联络好了你不舒服吗?”他后知后觉终于弄懂她的暗示。 “是啊,我的脚好像有点扭到,不方便走出去叫计程车。” “对不起,刚刚没注意到,搭我便车好了。”许维恩开了车门,小心扶她坐上车。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一上车她就笑盈盈的称谢,刚才的痛苦一扫而空。 许维恩专心开车驶出校门没太注意“你脚扭伤得严不严重?很抱歉,我不放心我儿子一个人在学校门口等太久,一定得先去接他,不然我在路口帮你叫部车送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她马上反对。 他奇怪的看她一眼“可是受伤拖延治疗不好,等我接到小孩可能会耽误你很多时间。”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下午都没事。”她求之不得呢!“可能天气太热有点中暑,我吹了冷气舒服许多,连脚也没那么痛了,我陪你一起去接你儿子,我不晓得许博士还有太太?”她试探的问,听朋友说他们夫妻分居很多年了,就是不知离婚了没有。 既然她没大碍,许维恩客气道:“那不好意思,你希望在哪个路口下车方便?”没回应她交浅言深的话题,他觉得没必要把私事当成闲话和外人聊。 “我没问题,别顾虑我。”王卉蕙如何也不想就这样丧失相处机会,手作态的揉揉脚“许博士小孩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叫许仲睿。”一问一答,他尽量不失礼的回答,可是她似乎没有意愿下车,他就只好朝目的地继续开。 罢念小学,母亲又不在身边,王卉蕙兀自规划春秋美梦、幸福远景,虽然后母难为,但未必不是个好机会。 “许博士的小孩一定很有家教,很可爱,他很以自己爸爸为傲吧,现在小孩啊”欠缺母爱的小孩多可怜,她会多关照他一点,她仿佛已经能想像许博士感激得涕零的模样了。 这小姐真的有些莫名其妙,许维恩应付的点点头,路上听她评论儿童教育、亲子关系 “爹地!”老远看到许维恩,阿嘟喜孜孜的急忙挥手跑近。 许维恩笑着一把抱起他“有没有等很久?肚子饿不饿?” “好饿!今天怎么是爹地来接我?” “徐嫂有事请假,你想吃什么,我们去买,” 他们走到车边,阿嘟才想告知午餐决定要吃麦当劳,一看到陌生人从爹地车里下来就住口不语。 而许维恩想介绍也无从介绍起,他连她姓名都不记得“阿嘟跟阿姨打招呼。” 她讨好的笑了笑自我介绍“许仲睿好帅喔,像你爸爸,我是王卉蕙阿姨。”名字是朝着许维恩说道,接着羞涩的眼光马上又掉转。 两父子坐妥看她也坐进来。“王小姐到哪?我送你过去。”许维恩问道。 “别忙,反正我没事,这样好不好,我和小朋友第一次见面又没带见面礼,大家都肚子饿了,我请你们吃饭。” “不必麻烦了,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看阿嘟千百个不愿意,许维恩当她客气自然推谢。 “人家都要吃饭的嘛,不麻烦,许博士不要那么客气。” “不是,小孩放了学会想休息一下,我们只是买个简餐回家吃,谢谢你的好意。” 王卉蕙当然听出他委婉的拒绝,但下次的机会遥遥无期“这样啊,那我们吃麦当劳好好,小朋友最喜欢的,我也好久没吃了,怎么样?”唉,他如果再反对,她实在也不好意思再纠缠,她心里七上八下默默祈祷。 而许维恩看她这么热情,真的也不知该怎么不伤和气拒人千里。 见他没表示意见,王卉蕙自然就是主控指挥,兴冲冲往麦当劳出发。 阿嘟脸纠着不肯说要吃什么,王卉蕙打圆场点了儿童鸡块餐、麦克汉堡和麦香鸡餐,她买了拎回车上。 “里面好多人,你们家远不远?” 阿嘟和许维恩面面相觑,都弄不清这位王小姐到底要跟他们跟到什么时候,他生气干脆在后面都不说话了。 “我们找天假日带你去游乐场玩,现在听说有些地方像六福村、九族文化村都挺不错的。”王卉蕙哄小朋友,这许仲睿看起来有些不悦。 进了家,阿嘟书包丢到沙发,涸漆的回答道:“我阿姨说,现在夏天炎热,病源易滋生,传染病很多,交代我不能随便到公共场所。” 这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吗?王卉蕙有些下不了台,好在许维恩聊了些天气之类的无聊话。 “现在小孩好聪明,许博士一个人很辛苦吧!”她将麦当劳餐点取出放置在餐桌上“我们快吃,汉堡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还没洗手。”阿嘟唱反调,自己当然想吃麦当劳,可是看爹地那个奇怪的朋友一副讨厌的样子,他就很反感。 “快去,书包顺便拿到房间。” 气氛很尴尬,许维恩等阿嘟回到餐桌一起开动。 “来,这是你的儿童餐。”王卉蕙已经察觉出许仲睿对她的排斥就不敢再躁进,心里给自己打气,小孩子都会恐惧爸爸被抢走,这很正常,以后大家比较熟的时候就不会这样了,她耐心一点就好了。“看看里面有什么玩具是车子耶,先吃些东西等会玩。” “那是我爹地的,你没买自己的吗?”阿嘟很直率的质问坐在对面的她。“我们每次都是一起吃三份的,麦克汉堡是爹地的,儿童餐我和爹地分,麦香鸡汉堡我吃,其他都是爹地要吃的。”阿嘟怕人家误会他是故意不让她吃,还仔细说清楚分法。 王卉蕙真的想一头钻进地底,她还以为二份其中一份是许博士细心做主帮她多点的餐 “没关系,你用。”许维恩轻声斥喝“阿嘟!王小姐是客人,不可以没礼貌。” “我又没说错!”眉一纠,许维恩吁叹心余力绌,这孩子乐乐在就好了,那小子就只听她的话。 学期新开课、研究工作繁重,带阿嘟回台北后好久没和她联络,唉,他不自觉皱着眉头时,她跟着皱眉数落的调皮样便浮现眼前,他真的是望眼欲穿啊!上星期难得可以抽空南下,偏巧她有事而怅然作罢,这小丫头什么时候才搬上来呀 “不要紧,小孩子应该多吃一点,我不吃没关系。” 他面对现实处理当下的问题“阿嘟该说什么才对?这些东西还是王小姐请你吃的呢,别那么小气。” “那我不要吃,都给你们吃好了。”阿嘟顿觉委曲,大发脾气转身就走。 乐乐何时来呀,许维恩再次暗叹 第六章 淅沥哗啦,这场雷阵雨将台北暑气即时降温些,焦热的地面遇水还滋滋冒烟。 乐蓉蓉搭朋友便车从屏东上来,过泰山收费站时雷电就隆隆轰响,到了目的地,她冒着雨将行李卸至五楼新住处,她用许奶奶给她的钥匙开了门。 哇新家很漂亮耶,光线充足,高雅的家具也有了,不多所以不会占去太多空间,太棒了,她喜欢。 阿嘟现在应该放学在家吧?阿嬷刚回来她原本没想这么急着上来的,但那小谄媚鬼每天用甜言蜜语三催四赶,她只好赶紧北上了。 行李先搁着没整理,乐蓉蓉迫不及待的坐电梯上八楼突击检查吓吓他。 她脸上显出和阿嘟赖皮时同出一辙的恶作剧光芒,但看见应门的人,被吓的反是自己。徐嫂这么年轻?“请问你找哪位?”许维恩到房间劝阿嘟,于是王卉蕙来开门。 “呃,我是”乐蓉蓉心想,要怎么解释关系,好复杂。“我姓乐,从屏东来的朋友。阿嘟在吗?”见对方疑惑的样子,她解释道:“我是说许仲睿。” “他在,乐小姐是来台北玩?”王卉蕙让她进来,不住打量她,年轻富有朝气,样貌也不差,于是自动自发的想多探些底细。 怎么这样看人哪,乐蓉蓉试着和善的点点头。“阿嘟呢?”见客厅没人,那位小姐就盯着她像防范什么似的,也没去叫人。 “小孩子在房间闹别扭,你是认识许家的谁?” 这是干什么呀,她很想进房间看看阿嘟在闹什么别扭,但眼前这位到底是谁还没弄清楚,她又怕失礼。 “请问你是”乐蓉蓉心头忽地闪现一个念头,秦珞璎? “我是博士的朋友,王卉蕙。”不是秦珞璎就好办。乐蓉蓉放了心“王小姐,我可以自己去看他吗?” “你还没说你认识谁?”王卉蕙追根究底的问。尤其“他”指的又是哪一个? 烦!警察查户口也没这么烦!乐蓉蓉捺着性子回答:“他们每一个我都认识,这样可以了吗?” “哦,是吗?”乐蓉蓉眉宇间的不耐,让王卉蕙终有点喧宾夺主的自觉,神情稍微热络些“不好意思让你一直站着,想喝点什么?” 乐蓉蓉觉得好笑仍客气道:“谢谢,不必客气了,我想先见阿嘟。”“当然,你坐,我去找” 老天,这女人是不是想做许家女主人想疯了,乐蓉蓉三两步想自己寻人去,许维恩的惊喜冒出来。 “乐乐你来了!”他极度自然的搭上她肩膀,像见到救星般热络。“怎么不通知一下,我可以去接你。” “谢了,我人已经在这里了。你请假陪阿嘟?她呢?徐嫂呢?” “钟点女佣临时有事,那小子刚才对王小姐不礼貌,躲着生闷气,只有你治得了他。” 嗯哼,瞧他说得多可怜,别说阿嘟,她对那位小姐都挺感冒的。“你朋友正在招呼我。”酸酸涩涩调味料从她口中说出,闷闷沉沉的不好受。 许维恩赶紧避嫌,不想让她误会,王小姐的美意他无法接受。“王小姐是客人,你们彼此认识了?” 看他们熟稔的程度,王卉蕙再呆也知道自己刚才失了分寸,闹笑话了“我不晓得乐小姐和你们那么熟,不好意思。” 许维恩偏头斜睨了乐蓉蓉一眼取笑“你丢脸喔,这儿就像你自己家还让客人招呼你”“阿姨!” 啊!她的小帅哥来了,乐蓉蓉回许维恩一个鬼脸,没空理他了。 “阿姨!”阿嘟听到声音兴奋的冲进她怀抱,幸亏许维恩早料到,这一撞她倒退刚好跌入已等好的凭恃。 “啊”乐蓉蓉惊慌失色的惨叫。阿嘟可乐了,许维恩接住他们两个笑成一团乱。 王卉蕙愣在一边,百般滋味横生。 不好意思冷落客人,许维恩纵溺道:“让你看笑话了,我们家就是这样。”他口吻中颇有骄傲。 “不会,这样很热闹。” “对了,阿嘟你忘了该向客人说什么吗?” 阿嘟虽然还是挺不情愿,但已没有方才的叛逆之色。 “阿嘟怎么了?你是不是不乖?” “我只是实话实说。”阿嘟不肯认错。 许维恩摇头,向乐蓉蓉解释原委。“你真小气,就让给人家吃嘛!”她还以为什么了起的事,她捏了捏阿嘟的小鼻子“我肚子也好饿,你们先吃汉堡,我去做什锦鸡蛋炒饭,还饿的话我再分你们一点。” “好耶,麦当劳给爹地他们好了,我和阿姨一起吃炒饭。”他小小年纪就很有敌我意识。 “这是变得那么大方了。”许维恩挪揄道。 “你们吃,我有事要先走了。”王卉蕙挤不进他们和乐的圈子,又怕那小孩待会不晓得会再说些什么尴尬的惊人之语,三个人再加自己,似乎太“拥挤”了些。 “好耶” 乐蓉蓉捂住阿嘟的嘴,将他带至一旁“不可以乱说话,这样很不给人家面子。” “可是” 她干脆抱住阿嘟,让他没机会开口。 许维恩送王卉蕙到门口“纪先生如果要约时间,你和实验里的小姐谈,他们会比较清楚。” “我会的,打搅了。” “哪里,中午让你破费。” 王卉蕙客气一番,想等他开口回请,可是许维恩只轻轻点点头就关上门将她关在屋外。 阿嘟一自由就吵着要炒饭。 “别忘了我的。”许维恩追加。 乐蓉蓉酸溜溜的消遣道:“你朋友的爱心不够你吃啊?” 吃不消喔!许维恩一察觉王小姐的意图就敬谢不敏,要不他斯文有礼的名声八成都破坏了。 “啊,老天!”她觉得他那夸张的惶恐表情太好笑了。 没良心的乐乐还一脸贼笑幸灾乐祸,这丫头他在心中埋怨道。 阿嘟觉得有趣也有样学样,不停的叫道:“ohgod!” “我们一家三口。”是阿嘟最近学他爹地的口头禅。 乐蓉蓉也确实晓得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变成那三口之一,阿嘟愈来愈皮,他年纪小不懂事还有借口,可那位许大博士许维恩先生说话不经大脑就很伤脑筋了。 因为医院同仁请假的人蛮多的,这星期她被请求支援值夜班,有几次陈医师清晨送她回家,楼下碰巧遇见许维恩准备带阿嘟到学校,似乎就从那次以后,许维恩常有意无意对她“爱护有加”在工作场所请人留言像是中午请接儿子下课,我们一家二口下午三点看电影,家里日用品急需添购等等五花八门,反正弄得周遭亲友、同事都引为笑语。 这话其实没有其他深意,却被七传八传变广为流传,各式版本暧昧她如何解释、避谣都枉然,所以许维恩在别人口中就变成她的那口子。 好吧,谁教她已经上了贼船,行情直线跌落,单嘴难敌众口,她不认又能怎么办。 “阿姨,我们一家三口好久没去happy了。” 乐蓉蓉每天都教阿嘟英文单字,他现学现卖活用,不过有时候却常令人啼笑皆非。都怪电视广告上happy用得太暧昧,正常情况误用反而显得不伦不类。 “阿嘟想去哪儿玩?” “阿姨和爹地决定好了,你们最疼阿嘟,一定会选我们都喜欢的地方。”他也知道迂回战术。 “那什么地方是大家都喜欢的?” “动物园看动物,大人会觉得无聊,”这表示他没兴趣,请他们不必考虑了“游乐场海盗船、云霄飞车、自由落体太恐怖,阿姨会怕,对心脏也不好,”其实是他年龄、身高不足不能玩。“嗯最好可以寓教于乐,对身体健康有益的地方”他还故意很认真的想。 她等他说出目的地,也假装努力的思考。 他看她都不懂暗示,迟迟没讲他想去的地方,干脆明示“像游泳就不错,也可以学盖房子” 这时乐蓉蓉恍然大悟的建议“海水浴场怎么样?阿嘟觉得可以吗?”这是他提过好多次的地方。 “海水浴场?好吧,阿姨喜欢就好。” 乐蓉蓉暗笑得肚子都疼了,许维恩进门就看她憋得很辛苦的窘状。 “阿嘟帮爹地倒杯水,”他支开儿子听她说趣事“这小子有天把你卖了,你还会帮着数钞票。”他摇摇头笑道。 阿嘟端来茶水时,许维恩故作不知的说道:“周日放假我们一家三口去哪好呢?” “刚才阿姨说想去海水浴场,爹地工作很辛苦,游泳可以运动,这样对你的身体健康很有好处。”瞧瞧,阿嘟是不是很有外交家舌粲莲花的天赋?许维恩一副“我说吧!我早知道。”的样子。 “那里还有穿得少少的漂亮小姐喔。”阿嘟为了加强说服力不遗余力,流时流气的腔调不知从哪变来的。 乐蓉蓉忍不住爆笑出来,哎呀呀!她落井下石的说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儿子活泼当然是比闭好,许维恩骄傲又担心的怨父样,这“小诈包”有时常教他充满无力感,有时又急得跳脚,而这都该“感谢”那推得一干二净旁边纳凉的女人。 年底受十二月大陆高气压影响,台湾连日阴雨绵绵,即使有难得的假期,外出的人潮仍相当稀少。 乐蓉蓉早和许维恩商量过,为了避免阿嘟觉得孤单,他上下课的时间固定,只要和排班时间不冲突,通常都是她尽量负责接送,否则就是许维恩去,再不然便托徐嫂代劳。 元旦新年假,徐嫂早报备要回中部娘家,乐蓉蓉下午四点班,她陪阿嘟在家里等许维恩回来。 “大家都放假,为什么阿姨得上班?”对于这一点他埋怨好几次。 “医院不一样,放假还是有人生病需要照顾,所以我请不了假,爹地马上就回来了嘛,你想做什么就跟他说。” “我比较喜欢阿姨陪我,爹地回来还不是做他自己的事。”阿嘟边写功课边闷闷不乐的抱怨。 拨拨额前的刘海,她莞尔的揉开他纠结的一线眉“爹地忙嘛,你就像跟我撒娇一样求他陪你玩啊!”“才不要,男生和男生好恶心。” 哇,这厚爱真窝心!她摸摸他的头。“阿姨” “嗯?” “你以后会做我妈咪吗?”阿嘟疑惑的问。 “咳、咳、咳”乐蓉蓉在没有心理准备下,口水呛个不停“阿嘟怎么会问这个?”和许维恩无话不谈但她从没有想过这问题,即使他开口闭口“一家三口”她心里涌起丝丝甜蜜之余并无细想。 “我听徐嫂和别人说的,是真的吗?” 她心慌的不知如何回答“阿姨不确定,你该问你爹地才对阿嘟是不是不喜欢?”这孩子最近都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是不是为了别人的闲话担忧着呢? “奶奶也这样问过阿嘟,”他偎过去,出乎意料地赞成“我喜欢阿姨做妈咪。” 呃这时小孩通常是会反弹,担心失去父亲,怕被邪恶的后母虐待她当然是不可能啦,但阿嘟是怎么想的? “可是阿嘟不想另一个妈咪吗?”自许维恩夫妻离异后,在阿嘟面前他们都绝口不提秦珞璎,不想引起他负面的情绪,有可能阿嘟已不复记忆了吗?乐蓉蓉暗忖着。 他反而睥睨她,一副她很拙的样子“两个妈咪更好啊!”除非是太离谱的言行举止,基本上她对他非常宠溺,就因为没有设限,阿嘟从没有怕犯错的顾忌,想象空间广泛并且直言无讳。 “我们说好你就做我妈咪,奶奶说不赶坑讴下来,你就变别人的妈咪了。”他觉得这比不打游戏机,不吃麦当劳还严重! “没有啦,”许奶奶干么也凑这个热闹?她在心中埋怨着。“不管阿姨是不是阿嘟的新妈咪,我都一样喜欢你,你小孩子别想那么多了。” 阿嘟一副烦恼的表情想了许久,还是摇摇头“可是我不要你是别人的妈咪,我们一家三口加不认识的人不好。” “你哟!这问题以后再说。”她知道阿嘟一拗起来没完没了,非缠她给个答案不可,惟今缓兵计用一下吧。 “什么问题?”许维恩在玄关换拖鞋好心情的问。 “我该回去换衣服上班了!”乐蓉蓉先声夺人,急着想先闪人。虽然已经好久没和他好好聊聊,有些想念 许维恩不知沉思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似乎失神挺严重的,她走到门边要出去了他还没反应。 她拍拍肩“哈啰,我要准备上班了,你儿子刚刚在抱怨你工作忙没多注意他,好自为之。”乐蓉蓉不像往常一样哈啦、调侃几句才走,头低低就要躲回楼下冷却烧烫的双颊。 “等一下,我载你”好几天没见,他才知道想念。 实验室前些天有宵小闯入,尚未发现有其他损失,惜独mt-101的实验纪录被窃,显而易见是熟知此计划者所为,事情已经由龙腾保全的人继续追踪调查。 mt101虽然离成功的阶段尚远,但是每个纪录繁琐且庞大,尤其数据资料可避免研究小组再重走冤枉路,电脑里相关档案不但都被销毁,而且网络神经中毒,他整个研究室的硬、软体设备瘫痪。 所以许维恩依崔圣彦之建议,这些日子他忙着将实验迟移至龙腾机构,安全性较无顾虑,他才放心的回家。 “不必,你陪阿嘟就好了。”乐蓉蓉没跨出门槛就被揽回屋内。 “阿嘟穿鞋,我们送阿姨去上班好不好?”许维恩一点都不觉得两人亲昵的姿势有什么不对,她稍微邀请一下,他还更得寸进尺轻捏她腰部,吓得她不敢轻举妄动。 “好哇!” 两票对一票,乐蓉蓉无奈的瞪向满脸春风的许维恩。 “阿嘟,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乐蓉蓉在前座回头关心的查看安静无声的阿嘟。 “不会,阿姨你怎么不问爹地?”他不知有什么突发奇想,表情异于平常。 “问什么?”许维恩看了下也一头雾水的乐蓉蓉。 她左思右想似乎捉不到边,希望阿嘟给点揭示。 “就是刚刚你叫我问爹的事嘛,我认为这是你们两人需要沟通的终身大事,你自己问比较好。”阿嘟这时露出无法言喻的骄傲表情,好像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重任。 乐蓉蓉窘得恨不能马上跳车,没想到家里没谈出结论的问题他还耿耿于怀,真不好打发啊。 “哦什么,‘终身大事’需要讨论?”许维恩倒没多想,以为是阿嘟用错词,他参一脚纯粹是想看她扭捏不安的娇羞样。 “你别闹啦!”她害羞转为生气,话题转来转去不肯说。 她年纪轻,有时脸皮薄,许维恩怕她真生气没再逗下去。 阿嘟察言观色当然也见风转舵,很感性的说道:“阿姨上班又要照顾阿嘟很辛苦,医院医师伯伯很多” 前句和后一句好像搭不上关系,莫非是要他关照她多注意身体?许维恩猜想着。 “我们要多体贴阿姨,爹地应该多加油” 这和他多加油有何关联?许维恩打个问号朝后视镜微觑阿嘟一眼。 “送阿姨上班啊,”阿嘟像公布最后谜一样神气,回答爹地的疑问“奶奶说,不然阿姨就被别人追走了,唉我们就后悔莫及了。”他活灵活出的创作俱佳,摇头叹息的小大人的样要笑坏人了。 乐蓉蓉啼笑皆非,又羞又气,也无法责怪阿嘟多嘴,瞧了眼许维恩,算他识时务没再多说调笑的话,可那紧抿的薄唇抖呀抖的抽搐,明明是心里偷笑哎,讨厌啦! 就这样,两颗心原本暧昧不消、玩大家猜的感情走向,在阿嘟童言童语凑合下算是明化,自此尘埃落定。 第七章 许维恩斜靠在厨房门,看乐蓉蓉一脸专注柔媚的侧面,多么赏心悦目的静谧,忍不住偷便凑前偷了个香,揽近自个儿怀里。 “啊!你吓我一跳。”她嗔怪的拍他手。 这个在专业研究领域上受人推崇的大教授从忧虑到赖皮,近来又变成大色狼,动不动就出手偷袭,拥抱、亲颊常令她羞得手足无措。 “怕还是害羞?”他细语耳边一并含入她小耳垂,微微笑着感受到她倒抽口气微颤的悸动。 “阿嘟呢?”她肩膀左右摇动没挣开些距离“你妨碍到我洗碗了。”其实这些徐嫂明天会来做,可是她从来不喜欢将脏碗留至隔夜。 水龙头水直泻,她将碗盘残渣冲掉泡洗碗精,双手颤抖都拿不稳碗了。 “洗过澡玩电动了。”他盯着她红润的朱唇,脸情不自禁的吻了过去。 乐蓉蓉一慌头歪向另一边。 他不满的手扶住她下颔“我想吻你。”没等她允许,他攫住芳唇便深深吸吮。 以她青涩的恋爱经验,她心慌意乱全无招架之力,任凭他攻城掠池,愈趋狂野 “为什么?”她迷迷蒙蒙在情欲细缝中轻吐困扰样,为什么是现在?爱不是一时的感动,她不要他是因为阿嘟的缘故。 “感情像细水长流,难道你没感觉到吗?”终于得以恣意倾诉心中一直隐晦的情愫“已经到你我都无法忽略的程度了” 他黝黑深带笑的眼眸迷醉着她,乐蓉蓉不由自主的微微点头,随即心慌意乱的别开他直勾勾赤灼的盯视。 “你的脸快烧起来了。”他笑睨的啄了下,再要回味她的甜美 “不行,我碗还没洗。”一天一点就好了,他的热情令她血压快冲破头了,许维恩搂着她作怪,她干脆拉过他到流理台帮忙擦碗盘。 双手忙着,嘴可没有停,许维恩当然不会乖乖的没占点便宜,这样她还能将碗清理干净,各归各位没摔破真是奇迹。 “讨厌,阿嘟要笑了。”乐蓉蓉对他不正经的上下其手哭笑不得。 到了阿嘟房间,他总算知道收敛点。 萤幕开着,却见阿嘟没什么精神的趴在地板上。 “阿嘟,想睡到床上睡,这样会着凉的。”许维恩走过去关掉电视。乐蓉蓉觉得不对劲,探探阿嘟额颊,有点发烧。 “来,爹地抱你回房间。”许维恩弯腰想抱她怀里昏沉沉的儿子。 “别睡,带他去看医师,他最近常常这样无精打采,食欲也不好。”她开始动手拿外套。 许维恩认为她有些大惊小敝“要看也明天再去,现在这么晚了,小孩子感冒晚上我会多注意点。” “看急诊,看了没事最好,但起码我可以心安。”她不放心且相当坚持。“阿嘟会不会难过?” 阿嘟微点头,指指喉咙。 “没事,吞口水会不会不舒服?”乐蓉蓉亲亲他安抚道:“乖,我们带你看过医师就会好了。” 许维恩想想这样也比较保险,急匆匆赴邻近医院去了。 灯光柔和,乐蓉蓉轻声的哼着歌哄床上熟睡的阿嘟。 “你该放心了吧,医师不是说是小靶冒,阿嘟我照顾就好了,快去休息。”许维恩立在床旁劝道。 “嗯,”看着阿嘟呼吸平顺的睡着了,她稍微缓和了方才焦躁的情绪“阿嘟平时活蹦乱跳的,突然反常所以我” 在急诊室里,医师、护士那种以为她疯了的表情,感冒看急诊也许是有点大惊小敝,她自己做护士的也忙了一天很辛苦,可是天下父母心,她担心啊。 “我晓得,关心则乱,你又是职业病。” 她嘴硬不承认,在医院时的确很糗。“什么职业病,预防胜于治疗,小病不医将来麻烦。” “好吧,你说是就是,到我房里睡,你明天上早班。”许维恩口气宠溺的没再争辩。 “为什么到你房里睡?我自己有床。” “太晚了,别回去。” 她嘟着嘴“才楼下” 还辩,许维恩干脆押着她到房间“现在三更半,搭电梯也不行,出了问题都没人知道。” “不会啦。”她满脸羞涩不肯踏进。 “你脑袋瓜在想什么黄色思想,”打了她一下头,搂着她的腰进走进房内,他调侃的挤眉弄眼“或者我可以考虑、考虑喔。” “我哪有!”被说中心事,乐蓉蓉生气的跺脚。 抑下蠢蠢欲动,他重重的吻她“不逗你了,晚上我在阿嘟房里。”要是继续打情骂俏,他都不想离开了。 乐蓉蓉害羞的背对他,等他关上房门才偷着笑躺上床。 在这充满许维恩气味的房间里,她以为自己可能会不习惯,没想到埋入枕头几秒钟,来不及胡思乱想就进入梦乡了。 时序更迭,农历年的过节气氛浓厚。 因乐蓉蓉答应代临时有急事的同事的班,要到初四才可以休假,阿嬷那里当然是骂她骂到臭头了。 至于阿嘟就更不用说了,不过他不高兴归不高兴,还是说要陪她上班过年,她觉得窝心极了。 “你哟。”许维恩又吻又亲她,除夕他们一家三口中午先吃过团圆饭,他才一个人带阿嘟回屏东许奶奶家。 医院里为了那些住院不能回家过年的病患安排些很温馨的活动,布置、加菜,医师、护士都尽量的陪他们多聊聊天。 “miss乐,你那口子放牛吃草了?下班一起去唱卡拉ok庆祝,庾医师也去噢。”护理站的李有雯怂恿道。平时娱乐活动想找她绝不可能,可现在“牵绊”都不在身边,她总没借口推却了吧。庾医师是医院公认的超级黄金单身贵族之一,他这次也是因为听说miss乐地去地答应参加。 “下班后你们还有那个精神庆祝啊?”乐蓉蓉有丝勉强。 “你千万不要sayno,不然准备被大家口水淹死。” “有这么夸张吗?” 李有雯信誓旦旦的警告“真的没骗你,好多同事都肖想和庾医师共唱‘darlin’,其他医师也会去,你别惹得人神共愤,到时我也救不了你,想清楚啊!”“那么多人不差我一个啦。” “差多了,你不去庾医师可能也不去,这事关重大好自为之哦。” 乐蓉蓉还想说什么,另一个巡病房经过的miss王开开心心的再次确认“乐,你要去喔。”大有她去就惨了的意味。 “我说吧!”李有雯得意的笑。 乐蓉蓉心想,唉!不去不行了。 乐蓉蓉等在盥洗室外面走廊,这家卡拉ok客人真多,来来往往连洗手间都爆满。 她和同事水喝多了就一起出去包厢透透气、解放,等了一会儿,她心想有雯怎么回事?该不是吃坏肚子,怎么许久还没从里面走出来。 咦好面熟!乐蓉蓉不自禁的尾随那面前走过的女子。自己在那儿见过她呢? 那位小姐相当的干练,行走间,还有和同席的朋友交谈都充满自信与魄力。那些人可能是她同事或生意场上的朋友,至于她身边的昂藏、带点冷漠傲气的男子应该和她比较亲密些。 啊!阿嘟的亲生母亲。乐蓉蓉看过几次秦珞璎的照片,本人和相片差不多,看得出她没变多少,自己应该没认错人。 那群人坐在开放席的卡拉ok,点唱了几首日本歌。 “乐蓉蓉!原来你躲在这儿。”同事来找她了。 “有雯叫我等她。” “别等了,她早点回我们包厢,轮到你点的歌了。” 秦珞璎正和她男伴不知说些什么,几乎整个身体贴向对方,然后和另一个男士上台合唱,乐蓉蓉被拉走而回头又看一眼。 秦珞璎不是选择事业吗?为什么又有个如此亲密的男友? 回到包厢,大伙又叫又闹,乐蓉蓉很快将疑问暂时遗忘。 初晓,天空灰蒙蒙的暗。 “庾医师谢谢你送我回家。”乐蓉蓉开了车门就要走。 “等等,”庾医师锁好车门追过去“我陪你走,看你进门才算安全送到家。” “不用啦,我们有大厦管理员很安全。” 她话虽如此,但他仍坚持要送,于是两人并肩而行。 “好累,你们真厉害,连唱通宵,待会还有人要上早班,睡不到三小时而已。”实在佩服,她从不曾这么虐待自己。 “大家难得热闹嘛,你被逼着去的对不对?我听到有你名字时还觉得奇怪。” 她耸肩,见管理员都睡着了,她放低声音道:“还好啦,好久没唱歌玩玩也好。很多miss倒是冲着你去的,我看你唱得喉咙都沙哑了。” “他们就是喜欢开玩笑,你咧?男朋友放心你出去玩?”前几回送她回家,在门口碰见那位先生虎视眈眈的神情,同是男人他非常清楚那代表什么。 “为什么不放心?”电梯这时已经到了五楼,她边掏钥匙边问,然而钥匙尚未插进洞孔,门就自己打开了。 “维恩?!你怎么在这里?” 许维恩手插在西装裤口袋,一手伸出搂紧乐蓉蓉,礼貌性的寒喧几句才迫不及待的送客。 庾医师似笑非笑,抛给她一道如此、这般的暗示,乐蓉蓉只是笑着不以为然,拉着许维恩就进门去了。 要说紧张也该是她才对,许维恩名望、地位,人品和才识,哪样不比她小小护专护士强? 乐蓉蓉洗完澡出来,许维恩闷闷的尚等在房里。 看样子他还没叨念完,就是晚了点回来嘛,他已经从社会治安到妇女危机意识给她上了完整的一课,况且,她又有庾医师护送安全抵返,他担心得真没道理。 她体力不支的频打哈欠“阿嘟呢?” “妈在照顾,初一陪亲友聚餐吃过晚饭,我连夜回来陪你,可是呢,整间房子就我一个人。”他语含委曲。 “对不起啦,我又不知道你会先赶回来,谢谢喽,你们不在我一个人也觉得不习惯。”她悄悄看他脸色舒缓了些“我们明天再聊好吗?我好困。” “累还敢勉强,黑眼圈都出来了。”他拉她过来坐在腿上,轻轻抚摩她一脸倦容。 “嗯,明天应该说今天下午还得上班,我真的要睡了。” “那么可怜。”他送她上床,不经心的问“晚上就你和那个每次送你回家的男人两个去唱歌?” “好多,大概七、八个吧。”她闭着眼随意回道,神智有半已经不清不楚。 “乐乐”他半跪床上没把她放下来,结果乐蓉蓉迷迷糊糊突然侧翻,一紧张,他反射性的去接住,重量拉引前仆之下,他上她下,两具身体密合交叠不分。 “哦好重,我快喘不过气来了。”这一跌她吓醒了。 许维恩赶紧挪开些距离,只有二公分,他将上半身支撑在双肘,迅速的化学变化催情欲动。 “乐乐。”他性感的低喃,沙哑难辩,她睡衣因刚才的翻落露出大片香肩,撩人诱惑极了。 她不甚清楚现在的情势,抬头亲一下他的嘴,只想道过晚安能早点睡觉,面对心爱的对象,她不需要进一步鼓励了。 “goodnight。”她话尚含在嘴里,他唇已经覆上,火热如沙漠风暴。 他强烈的男性气息令她心智涣散,即使未经人事的她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可以吗? 无所不在的亲吻几乎让她心里抗拒迷失,体内窜过一阵阵热流的战栗,沉迷陶醉不知天上人间。 衣服半褪,许维恩呻吟声,急如星火袒裎相见,肌肤之亲的快感无与伦比。 “维恩”她捉住他的手低喊,情欲氤氲却有无助的茫然。 他浑身狂喊的想要占有她,他也清楚知道如果他继续挑逗起她的渴望,今晚他们将是有提早的夫妻之实。 “你怕?”他用力稍微抬开身子,轻颤不能自己。 她摇摇头,她不怕。“我们不应该”无论如何,婚前性关系和她自小保守观念相冲突。 喟叹声他低头细吻她的面颊和菱唇,最后在她脖子用力吸吮,像要吸尽所有蠢动。 乐蓉蓉虚弱的将头埋进他颈边,无力抗拒。 “晚安!我可以等到结婚夜。”他温柔的拂去她散乱的微湿的额发。 他的乐乐自尊自重,平常稍微亲密一点都会腼腆害羞半天,他尊重也骄傲未来的妻子如此看重自己的身体。 “不生气?” 他故作凶狠“嘘乖乖睡觉,你这样看着我,我不担保下一分钟会不会改变主意。” “嘻,你不会!”她感激的亲吻他道晚安,蒙睡神宠召酣然入睡。 “是吗,我就让你看看男人的兽性” 猛然发现她已经熟睡,他失笑,对着怜爱的睡莲喃喃自语“你可真放心,像没事发生般,我就惨了。”欲火易燃难熄呀!可是他甘之如饴。 顽皮的阳光爬呀爬的穿过窗帘,照耀一室明亮,投射的光彩向前推移,将床上的人笼罩在光圈之中。 乐蓉蓉伸展四肢,眼慢慢睁开,又是美丽的天,她心情高昂的准备起床,被窥看的异样让她开始警觉。 许维恩好整以暇促狭的凝视她,她刚起床的模样清新悦目极了。 “你?!”她嘴成o型,大眼闭了再开,证实他不是出自幻想。 “早!”他连带奉送一个吻。 尖锐而短促的尖叫,她掩住逸出口的惊呼,然后是一连串的动作,从床上跳下,随即又为昨夜原本褪至腰际的睡衣,这一跳顺势滑落至地板而惊叫,除了底裤她真的一丝不挂了,只听他急促的抽气声 昨是没得一观端详,在白天饱览眼福,她均匀细致的比例、浑圆的胸部、白嫩的肌肤在阳光下晶莹透明老天!他会因此欲火焚身。 她惊呼的同时扯过被单覆身,床上的许维恩所著的衣物不会比她多,而无可掩藏的昂扬性征瞬间显露。 她快昏倒了!“许维恩!你为什么会穿成这样躺在我床上?”顾此失彼,她不晓得床单该盖谁较妥。 许维恩可没她大惊小敝,他两手交握枕在脑后,坏坏的勾引道:“你忘了我们昨晚的恩爱吗?” “讨厌、讨厌”她喋喋不休,在床前慌张的转来转去,瞥见他赤裸的胸膛,红晕从头蔓延到脚趾。 “哈,你骗人!”她想到昨天的情形了,没事!“你不是说可以等到结婚后,怎么可以睡在这里啦。” “难道昨天的亲热都不算数,你想不认帐踢我下床?”他装得像怨妇般。 “什么呀?”谁才该负责,有没有搞错?他勾起昨夜缠绵的回忆,她的脚隐隐发软“你明明答应的。” “没错啊,我也没食言。” “我不单指做可是你你”他爆笑出声,迅如捷豹勾勒住乐蓉蓉,她像粽子似的重新回到床上。 “做ài?傻瓜蛋,”他偷到个吻才轻哄道“我是愿意等新婚再完成昨天没继续的事,并没说不同床共寝。” “嗳那不是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过如果你觉得如此”他停下思考半晌。 她嘟着嘴等他悔悟,并道歉自己不当的行为。 他故作严肃的道:“也许你说得对,但是事情都发生了,所以惟今之计我们应该尽快结婚补救。” 乐蓉蓉满脸通红,跺了跺脚急急躲进浴室,反正她脸皮没他厚说也说不赢。 漱洗蘑菇了好一阵才肯开门,她心想许维恩应该出去忙正经事了,哪知他名正言顺的霸占着床,大剌剌的躺在正中央。 “许维恩!你学生一定不知道你平时这么赖皮,起来啦,还我床。”乐蓉蓉绕过床另一边还逮到他偷笑。 他挪出空位,拍拍床榻“先还一半。” 她真对他无所谓的样子没辙了。“你昨晚睡这张床,被我阿嬷知道就惨了。”她警告道。 “乐奶奶挺信任我的,你放心好了。” “能放心才怪,我不晓得她行动力多强,到时候被逼婚别怪我没事先通知。”乐蓉蓉没好气的抱怨道。 许维恩像听进去了,被单一掀跳下床。 “啊!”她尖叫一声转身背对,暗骂,暴露狂! 接着又是一阵尖叫,因为他从背后紧抱住她,乐蓉蓉被身后赤裸的体温薰得像发高烧一样。 “乐乐,你这种叫声很容易让男人兴奋,你知不知道?”他的热气在她耳颈低回,低低的笑声可恶却又悦丝极了。 她激动的转身理论,突然想到他未着耳缕,眼睛急忙要闭下,余光瞧见他除了衬衫开敞未扣拢,袒露出结实的胸膛,其他的尚称整齐,还有他可恶的笑容! “就欺负我,阿嬷一来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许维恩先吻了再说“乐奶奶来做主,正好省了我求婚的手续。”乐乐害羞,他故意的嘻皮笑脸,不然他真担心她脸会着火。 乐蓉蓉轻哼了声,瞪他的眼神则毫无怒气。“你这么忙排得出时间才怪,而且被阿嬷一催好像打鸭子上架,我宁愿维持现状,晚些年再说。” “这倒是!”他的工作目前没办法抽身“总会想出办法的,你别打着晚婚的如意算盘,晚些时候倒可以商量。” 哼!又不是只有他有办法,她也会想到办法,至少最好等和医院签的两年约结束。 “阿嘟妈咪后来有和你联络吗?”她突然顾虑到秦珞璎的想法。 许维恩微蹙,整理衣冠走以客厅,不太愿意谈及前妻。 她想大概是没有了“我昨晚看到她,她身边好像有很好的男朋友,不过我不是很确定。” “那很好啊,我祝福她。”他耸耸肩不以为意“只要她不做出任何伤害到阿嘟的事,我都寄予祝福。” 乐蓉蓉不知道自己的预感对不对,纵使许维恩已经摆明和前妻两不相干,但潜在的忧虑却无法说服自己不在意。 第八章 春回乍暖,难得许维恩忙时偷闲,乐蓉蓉煎煮炒炸准备了丰盛的午餐。 午饭,阿嘟跑回房间,乐蓉蓉收拾好厨房,看许维恩一个人在客厅,她进去找阿嘟。 “到外面吃点水果。”她摸摸他趴在书桌前的小头颅。“这样写字对眼睛不好。” “嗯。”他头仍没抬起来,笔倒是放下了。 “还偷懒,早上才睡起来,快,吃过水果我们出去走走。”乐蓉蓉学他头也靠在桌面,脸对脸说话。 “阿姨” “什么事?好像小老头一样。” “我以后可不可以都叫你妈咪。” 她睁大眼睛“又怎么了,是不是爸爸让你来做说客?”臭许维恩最近老拿吃人的眼光想吞噬她,搞得她心怦怦、脸儿红,好尴尬! “睡课?爹地还没教我,”阿嘟皱眉不解“妈咪已经有叔叔,爹地有阿姨当我妈咪,一人一个刚刚好。” “你在说什么,阿姨听不懂。”她忽然想起过年在卡拉ok看到的秦珞璎,那个男的是阿嘟口中的叔叔吗?“阿嘟你跟阿姨说实话,妈咪去找过你吗?我是说之前的那个妈咪。” 阿嘟很烦恼的点点头“阿姨妈咪,我还是最最喜欢你,是妈咪教我谁都不能说,不是阿嘟故意要骗你。” “傻瓜!我不会生你气,可是她什么时候去看你,还有谁一起去?”乐蓉蓉心里疑惑,秦珞璎想阿嘟,大可正大光明来看,何必偷偷摸摸还怕人知道?是不是好胜心作祟啊? “和一个高高的叔叔,妈咪要我这么叫他。” “没关系,阿姨知道你也想妈咪,不过下次他们再带你出去玩要先告诉我们或徐嫂,不然大家会担心,顺便也告诉你妈咪,知不知道?” “不会啦。” “什么不会?阿嘟,这件事很重要,你如果不让爹地晓得,他会很担心,很生气的。” “不是啦,妈咪只是来看一下我而已就走了。”阿嘟闷闷的回应。 “看一下?什么叫看一下?” “就是下课的时候来,那个叔叔买一杯可乐给我喝,妈妈摸摸我的头,然后说下次有空再来看我。” “她大概很忙、很忙,下次有空她可能就会好好来看你,别不开心了,洗把脸,等会儿出来吃水果,阿姨新租了卡通录影带。”乐蓉蓉压抑着,没让不满的情绪造成阿嘟的不安。 乐蓉蓉怒气腾腾的走来走去,许维恩问了也不肯说,他干脆拉她一起坐下,很享受的头枕着她的腿。 “喂,我在生气耶。”她不高兴,他还那么舒服。 “来,消消火。”他拿片削好的苹果喂她“服务周到吧,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自吹自擂的家伙,她狠狠咬一口苹果“这是我洗、我切好的,算什么服务周到?” 他将她手中的苹果送入自己嘴里“我说的是你,onlyyou”说带唱起来了,他表情十足的唱着肉麻死了的老西洋情歌。 “你很讨厌耶!”每次都害她无法生气。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他,毕竟他才有权利定夺。 她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强烈,开始有点后悔。 “我会处理的,你别想太多了。”他边吃水果边遥控播放录影带。 看不出他会如何处理,希望不是大吵一架。“喂,你别不分青红皂白的去找人家吵架,我告诉你可不是想挑拨什么,只是希望她能多关心阿嘟,不要像作秀一样拍拍头走人,将心比心一下嘛。” “我有这么笨吗?吵也没用,白费力气。” 哦?瞄一瞄他脸色,她还是不放心的叮咛“反正你只要将阿嘟的心情讲给她听就好了,大家都成年人了,她会了解的。” 许维恩嗤之以鼻,会了解才怪!珞璎自我惯了,行事但凭个人喜恶,哪听得进别人意见,如果她能够这么轻易的被亲情打动,今天也不会是“无牵无挂”的单身女郎。 “阿嘟来了,”他低声说完转向儿子“阿姨租了你喜欢的卡通片,坐这边多吃点水果。” 乐蓉蓉偷捏了许维恩一下,不满他的避重就轻。 “轻一点!”他喊痛,忙抱来阿嘟夹在中央当挡箭牌。 “哼,我们别理你爹地”她戏谑的揉揉阿嘟的头,发觉他的体温有些凉,像冒冷汗,脖子和手也是。 “那我理你们行不行?”许维恩还开着玩笑,看她脸色焦虑,他摸摸阿嘟的双足“阿嘟哪里不舒服?” 阿嘟懒洋洋的不说话,躺在许维恩怀里盯着电视。 “带他到大医院检查。”乐蓉蓉才说完,许维恩就二话不说马上照办,阿嘟不高兴还吵闹着要看卡通。 他们把阿嘟送到乐蓉蓉工作的医院,那位许维恩每次见面分外眼红的庾医师马上要求阿嘟住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许维恩留在病房照顾阿嘟,乐蓉蓉推门进来,他着急的问道:“医师怎么说?” “现在不确定,最近出现两个脑病毒病例,阿嘟也许是感染克沙奇b型病毒,这不像是疱疥型咽喉炎比较容易辩识,等检验报告出来才知道,我们能做的是先让阿嘟多喝水、多休息,还有多补充免疫球蛋白增加抗体。”乐蓉蓉眼眶红红的哽咽道。 “嘘阿嘟有可能只是肠胃炎,你先别难过。”许维恩忍住难过,搂着她轻声安慰。 她望着病床熟睡的阿嘟“希望如此,可是看他生病,我还是难过嘛。” “嘘我知道,我知道。”他沉重的语气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他们忧心忡忡整晚守护在病床旁。天微晓,乐蓉蓉才稍微打盹。 接连两天过去,所谓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院方似乎对阿嘟这个小病人的病况视为疑难杂症,一直迟迟未能查出病因。 乐蓉蓉向医院请长假,阿嘟待在病房很不习惯,直吵着要回家,这天她为了哄他答应走私些零嘴,顺便也回去拿些他的替换衣服还有玩具。 “这么安静!”她站在房门口扭开门所时笑道:“阿嘟,看阿姨帮你带了什么” 一看清秦珞璎在病房内,气氛凝滞,乐蓉蓉直觉想退出去。 “乐乐。”许维恩拉过她手里提的大包小包“她要走了,你陪阿嘟。” 秦珞璎拍拍阿嘟的头,临走前看了眼乐蓉蓉,那眼神带着评估与闪烁,然后和许维恩走了出去。 “阿姨。”阿嘟柔柔的小孩腔调拉回乐蓉蓉的心思。 “你看看我带什么玩具给你。刚刚回家的时候,你学校老师有打电话来耶,老师说同学们都很想你,希望你身体健康赶紧回去上课。” “真的喔,可是医师伯伯都不让我回家。” “傻瓜,还没检查好,你当然先不能回家,阿姨整天陪你不好吗?还有你不是也喜欢这里的护士姐姐?”李有雯她们知道阿嘟住院,当班时常特意绕过来探望关照一下。 阿嘟还是一脸苦相“他们一定在吵架。” 大概吧!乐蓉蓉不太乐观的猜想着。 “那位小姐就是你新交的女朋友?不觉得配你太年轻了吗?”察言观色向来不是秦珞璎的特点,不顾许维恩山雨欲来的风暴“就算想替阿嘟找奶妈保姆,你就不能找个成熟一点的欧巴桑,这算什么,她说不定陪你的时间比照顾小孩还多。” “注意你的风度!乐乐是我未来的妻子,你有什么资格数落别人。” “我是阿嘟的亲生妈咪,我就有资格。” “除了生他,你还为他做过什么?在阿嘟心里只有乐乐才是他真正的妈咪。”许维恩冷言冷语“即使阿嘟现在在医院,你这个口中说是他母亲的人第三天才姗姗来迟,待不到一分钟就急着走,连留下来和医师谈谈了解他的情况怎样都没有,你到底有没有点羞耻心。” “我今天才来是因为你没早点通知” “昨天下午乐乐就自作主张留话给你秘书。” “临时才告诉我,我工作那么多,每天排得满满的一时没法子空出时间,我现在能赶来已经很勉强,何况阿嘟只是检查而已,我又不是医师,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他不会有事的啦,放心。”她频频看手表。 “你的工作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连为阿嘟暂停一下时刻表都不愿意?” “别老话重提了,我没空跟你吵架,待会赶飞机到日本签约,这笔生意会替公司赚进一年五分之一的营业额,年底总经理的位置非我莫属。”秦珞璎得意的与他分享自己努力的成果。 她的言行实在令人心寒齿冷,许维恩已不想多费唇舌“你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当初离婚你已经安全放弃有关阿嘟的任何权利义务,以后麻烦你临时兴起想表现一下肤浅的‘关爱’时,必须事先经过我同意,并且在我或乐乐陪同的情况下,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他指的是她到学校短暂的造访。 秦珞璎为他的翻脸无情错愕,随即又高傲的抬高下巴。 “是不是那女人打小报告,阿嘟小孩子好骗,她马上就向你拨弄是非了,哼!你没有权力禁止我接近我的小孩。” “你最好别再用那种轻蔑的口气批评她!至于我有没有权力你很清楚,最好先想想你的立场,或者说你自问对阿嘟存什么心,不要自欺欺人。如果你真的对他还有一丝丝基本的天性,该知道怎么做对他最好。” 他话说的相当不留情面,秦珞璎头倨傲的扬起,没将心里所受的伤害形诸于外,她既早作了抉择就不容后悔。 她还想争论反击,起码表达对那鸠占鹊巢的女人的不屑,此时手机响起,是送机的同事催促的电话。 “工作就是我的一切,只有事业上的成功才永远不会背弃我,永远属于我自己的。”她再次坚决自己生命中无悔的选择,他不能接受,有人还很鼓励她呢。 许维恩冷笑,没耐心再聆听她的宣言,想打动谁?连疼惜她语中过往沧桑的力气都嫌浪费,除了她自己,谁也无能为力。 他当然也没留下来,欣赏她挺直肩膀漂亮拂袖而去的姿态。 当两颗心愈行愈远已不复记忆时,再美、再好的优点都不再吸引他任何的注意。 许维恩看见未来老婆在他面前抱着别的男人时,他热鼎汤沸,雷霆厉电,怒涛汹涌都不足以形容。 庾医师很难不去感受精通那赤灼的凶猛目光,可惜现在不是挑衅的好时机,他轻声告诉怀里的她许维恩的存在。 许维恩看见乐蓉蓉泪流满面的抬起头,心不由得猛然惊跳。 她冲进他怀里哀哀戚戚的悲泣无法言语。 “检查结果?”许维恩望向庾医师。 “很抱歉!院方实在无法查出令公子的确实病因,但其体内混杂着疑似怪异的侵蚀病毒菌类,目前医学尚未有这种病例,所以更不可能在根治的疗法,以后恐怕会陆续引起器官及各关节的并发症。” 一霎间,他只能紧拥乐蓉蓉,许久不能动弹。 “什么病毒?”她极度惊讶的问出许维恩的疑问。 “这点我们可能需要你多提供一些详细资料,这近一、两个月饮食、卫生等等,阿嘟都吃了些什么食物,有没有比较特别的” 乐蓉蓉已经没有任何思考能力,脑中轰轰作响。 “这些我们明天整理出来。”许维恩朝他点点头,搂着她先到电梯旁阅览室定定神。 “阿嘟呢?” “有雯她们在逗他玩。”乐蓉蓉深吸口气,用浓浓的鼻音回答。“怎么办?阿嘟还那么小,为什么是他?”顷刻她悲不自抑泪如雨下。 “嘘”他哽咽的安慰她“你别哭了,待会眼睛红肿阿嘟一定会胡思乱想,别让他知道。” “嗯。”她胡乱抹去泪痕强忍着。“你会有办法的,对不对?世界上一定有刚发明的新葯或治疗的方法只是尚未公开,你比较常接触这些高科技的资讯,你去想想办法,你去想想办法”她几度被泪意哽塞说不出话来,她怎么能想象阿嘟生命即将走至尽头 “我会的!你看着他。”许维恩心乱如麻间,捕捉到一点曙光,龙腾!他们或许有办法。 龙腾听到消息,迅速调派海外知名医师前来台湾,申屠奎很快就检验理清院方不解的病例。 “申屠奎是龙腾属一属二的顶尖医师,不过他只能解掉你小孩被植入的部分矣诰,至于血癌的部分”崔胜彦惋惜道。 所以阿嘟还是没救?许维恩遭受打击,仍勉力理清他所说的另一个重点。 “记得我提醒过你织村可能的报复,织村会社这些年势力日益萎缩不振,当初新任社长原想借助跨世纪的发明重振声威,在你们还没签定合约时他就已经私下散播消息,他们名下的企业股票还因此飙升,不过结果”许维恩决定和龙腾合作,而织村也欲振乏力损失巨大,是靠内部人才全力支援,才瞒过外界媒体。 “就这样?堂堂一个国际财团对七、八岁的小孩下手?”无耻的作风,有朝一日他的实验成功,还不知会被他们怎么误用为敛财工具。 “龙腾应该更小心保护你们的安全的,是我们的警觉性不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鉴尧也闻讯亲自赶到台湾,这次他为下属的判断错误引以为咎,对许维恩更是过意不去。 “风先生,是我的督促不周请勿自责。”崔胜彦恭敬的行礼致歉,他们私下感情胜手足,但公事上面绝不循私、赏罚分明。 “这我们自己日后再检讨,你先向许先生交代清楚。”风鉴尧命令完后树立一旁,全权交由崔胜彦主掌。 “许先生,经我们查证确实,实验室的纪录是织村的人窃取,他们可能以为你的实验已有成果,不料却是繁长而杂琐的数据资料,因此才出下下策想藉你儿子来试探,一旦你利用分子转换医治,他们就会想尽办法巧取豪夺、威胁利诱。” “他们是怎么接近他的?和徐嫂有关吗?”许维恩想来想去就只剩她有机会,但是真正崔胜彦说的人却吓他一跳。 “不!是你的前妻!” “珞璎?!这和她有什么牵连?”虽然她自私,但也不至于冷酷到不顾念亲情加害阿嘟,可是他马上又想到乐乐前几天生气珞璎到小学探访的事。 “是你的前妻没错,不过她应该不知情,秦小姐公司目前接洽的日本大户,就是由人称‘夜魅’的冷嵩引介,照理说冷嵩不可能接这种不入流的买卖,总之他的确捉住了人性的弱点,投其所好,秦小姐事业上有这么大的助力,很难会不动心,才会一时迷惑。依判断,毒的确是秦小姐带他到学校探望小孩时在可乐里动了手脚,不过冷嵩一定有减少剂量,否则小孩不可能到现在都没事。” 不管两者是否真有无牵连,但阿嘟可预期的生命有限,这岂叫没事?织村、珞缨和夜魅?!许维恩心中有说不出的痛恨与鄙视。 翟胜彦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但实在不知如何劝解,现今除非能找到怪医崔颖,否则任何不关痛痒的安慰都是假的。 “其实也幸有这毒菌发作,起码因此早一点发现小孩体内的癌细胞,可以尽早治疗。”他安慰道。 许维恩心知肚明,若不是癌细胞已经严重扩散,申屠奎医师不至于束手无策。 “还不要放弃希望,我已经发布龙腾全球搜寻令,希望能及时的到宇文俊先生家族的私人医师翟颖,他自从去年发生船难就不知踪影,虽然机会渺芒但总是一线生机。翟颖一向是所有疑难杂症的克星,虽然不一定能根治病症,但是他自有说法让病人身体的生理细胞和病菌和平共处相安无事,这种医学理论与实验不谋而合。”风鉴尧激励道。 许维恩衷心虔诚祈祷,而他的实验甚至到临床的阶段都遥遥无期。为什么自己的研究迟迟不能突破?他对自己突然产生怀疑,为什么不是再晚几年呢?如果再晚几年就好了,阿嘟 “申医师会尽所有能力挽救,并且让令郎减少病痛的折磨。”风鉴尧给予保证,其余的只能交诸上苍安排了。至于织村,龙腾的人自有对付的手段! 阿嘟是多么聪明的小孩子,当他住院从一星期延么到一个月,甚至无尽无期,他大致隐约了解到自己并非阿姨所说的感冒、贫血。 还有爷爷、奶奶眼眶红红的说是风沙吹的,连乐奶奶都赶来紧抱着他,紧得害他差点喘不过气来,还边开玩笑数落阿姨没喂他吃东西,所以抱起来全身都是骨头像非洲难民似的,她转过身偷偷擦掉眼泪以为他没看见。 “阿嘟啊,你要快点好起来,身体健健康康的才好当你爸爸、阿姨婚礼上的花童。”许奶奶喉咙声音怪怪的“我们期待乐乐当你新妈咪已经好久了,对不对?” “嗯!”阿嘟重重的点头,然后他们就匆匆忙忙掩面出去。 她回到阿嘟病房,他静静的在读故事书,整个人消瘦许多,白色病床显得好庞大。 “阿姨,人死了是不是会上天堂?”阿嘟放下书问道,脸上有不属于他年纪的智慧。 乐蓉蓉听了眼泪差点夺眶而出“阿嘟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想知道我以后死了会跑去哪里?” “不准你胡说八道!”她难得用这种严厉的口吻对阿嘟说话,可是那个字就好像一种恶咒,她受不了。 阿嘟小手不停的拭去她脸上的湿痕“阿姨对不起,阿嘟以后不再问了,你不要哭。” 乐蓉蓉抽抽噎噎的努力平复情绪“是阿姨不好,我不应该自己心情不好就迁怒。来,告诉阿姨,你为什么想问这个?” “我怕自己一个人到好远、好远的地方,都看不到阿姨、爹地、爷爷和奶奶。”她好怕呀。 她圈着他,轻声哼着“亲亲我的宝贝”这是乐蓉蓉最常哄阿嘟睡觉时哼的歌。 “当阿嘟是小天使时,随时可以在天上看见你想念的家人、同学,你不会是一个人,那里也有很好的朋友,阿姨想阿嘟时也会哼这首歌。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我们仍在彼此心里面,永远都不会忘记。” “嗯,永远都不忘记。”阿嘟搂紧她脖子,渐渐有了困意“阿姨,以后你要再做我真正的妈咪喔!”他们勾了勾手指约定。 “阿嘟”她疼惜的抚摩他稚嫩的小脸蛋。 “阿姨不要哭,”阿嘟声音已经迷迷糊糊的“爹地和妈咪就不会再吵架了。” 许维恩进来时正好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激动的淌泪不语。 接连几个月,阿嘟都睡睡醒醒。 申屠奎又全力救治他数月,龙腾寻访翟颖仍然没有消息。 新的一年到来,他们盼望的春天并未降临。 趁夏初气候宜人,他们带阿嘟回去一趟屏东,那里有他最快乐的回忆。 从那时之后,阿嘟陷入昏迷,申屠奎要求家属作出抉择,他可以恢复阿嘟的意识但小孩却会承受病痛,否则就任阿嘟的意志力,决定何时清醒,何时停止呼吸。 夏天尚未结束时,阿嘟在睡梦中悄悄离去,神情充满祥和和宁静,仿佛只是睡着了,永远的。 惟一庆幸的是,阿嘟没有受到太多苦痛,申屠奎确实做到他承诺的,否则许维恩真的会因为内疚而疯掉。 第九章 日本银座 “你为什么躲着我?竹内先生他们突然毁约,要求重谈条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保证一切没问题,我们公司是台北属一属二的广告公司,值得他们完全信赖,年度广告预算不会白花,我有把握将其产品在两年内打入国内市场,占有一席之地。” 秦珞璎出差到日本时并未如期拿到合约,她不服输的个性坚持周旋到底。 尤其冷嵩这时又莫名其妙不见踪影,当初是他介绍的客户,人他熟,有了问题找他自然迎刃而解,但是他像泡沫,突然间好像挥发消失在这个世上。 思前想后,她才发现自己对他几乎完全陌生,冷嵩凭空出现,除了知道他有家挂名的公司,其他一无所知。 他从来不谈自己,酷酷的傲气十足,对她的工作非常支持与尊重,她就这么被爱情和名利冲昏头。 为什么不?冷嵩条件非常好,既不像许维恩一味要求她牺牲、放弃工作,而且还用行动表示,介绍过几个小客户给她,从不给她压力和负担,工作余暇他们才约会,就算她是临时加班改约,冷嵩也很体贴的接受。 饼去她受够了贫穷被鄙视的生活,父母承诺的幸福家庭随着意外而崩塌瓦解,从那时起她就深刻体验到一切要靠她自己努力,否则任何幸福安定的表面都是假的,然而许维恩永远无法体会她内心深层的恐惧。 竹内那边受挫,秦珞璎几次到公司找冷嵩均被敷衍,她绝不接受这样不明不白的戏弄。在异乡举目无亲,于是她请了私家侦探调查,自己则不定期的来往于台北、东京,结果发现冷嵩竟然不是那个她认识的冷嵩。 这期间,她当然收到许维恩的留言,不过此刻,公司对她未能掌握好竹内的业务颇有微言,升迁的机缓螫岌可危,她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没剩余的力气去应付他,等解决事情后再说吧。 这次她飞到日本,还是冷嵩主动现身,不然真不知天涯海角何年何月,她才能再见到他。 “你不是那么单纯吧?到今天还不死心。”冷嵩无情的嘲讽。 “什么意思?”秦珞璎心凉掉一半“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好歹在社会上也混出点名堂,商场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别说你没玩过这套把戏,你被骗了。” 秦珞璎脸上几乎无法维持惯有的冷静,感情又怎会真心?原来她认为的尊重其实是不在乎只有许维恩发乎真心!此时她怀念起他的可贵。 好,感情受了伤害,那工作呢?她不能连事业也吃亏。“你确实答应我那竹内的case,贵企业不至于言而无信吧。” 冷嵩笑她的愚蠢“你实在浅薄得可悲。”他掉头离去,觉得这女人虽无大恶,却自私得可恨。“看在小孩的及许博士的份上,竹内的合约你回去等好消息。” 而这最后一次,他终于可以摆脱织村加诸的恩情了,无债一身轻。 台北 阿嘟走后,许维恩终日消沉,原来欢乐的家庭萧索冰冷,乐蓉蓉感到冬天的脚步提早到了。 只有当乐蓉蓉温暖的声音不断回响,许维恩才记得生活仍要过下去。 太多的悔恨,还有更深的愧疚几乎淹没他所有知觉,他后悔没多把握时间和阿嘟相处,阿嘟从小到大他没尽到做父亲该尽的责任,没有花心思多了解阿嘟的点点滴滴,这些追悔都为之晚矣。 事业上成就有什么意义?学术的创造,伟大的理念有什么用?他的实验甚至来不及成功救他的儿子,一切都是不符实际,那些成功都换不回阿嘟! 伤痕需要时间平复,悲痛更需要光阴去淡化、去抚平,乐蓉蓉在离职生产前仍必须在医院上班,其余的时间、精力,她都和许维恩一起度过,她了解他内心无比的哀痛,因为她也是。 他们可以一起抱头痛哭,一起思念一家三口时的甜蜜的回忆,可是许维恩一意孤绝,将任何人事物都排除在外,她心刺痛着。 是不是阿嘟走,连带系起他们情缘的线也断了,也没了?她真的不知道,也好怕。失去阿嘟,而许维恩的距离又这么遥远 “是你?”许维恩打开门,冷淡又有着愤怒地和很久失去踪影的秦珞璎对视。 “好久不见,”秦珞璎咳了下,重新招呼“我可以进去吗?” 他让过身,她低声的道谢,轻巧的关上门。 他们两人曾是夫妻,现在却陌生、客套得令人心酸,秦珞璎吞咽心中的苦涩,强装若无其事。 “我想到阿嘟的房间看看。”见他没反对,于是她像逃避什么,低头疾步走到阿嘟的寝室。 书桌整整齐齐摆着课本、铅笔盒,小床,角落玩具箱有飞机、各式各样的车子、动感超人,旁边地上乐高积木叠成的城堡,床头垂挂了自制的卡片,这些都是阿嘟喜欢的吗? 对她而言那熟知又陌生的小孩,她真的不知道在他短短的生命里,经历过什么高兴与生气的事情,他都喜欢些什么,不喜欢些什么? 在模糊的记忆里,每当阿嘟静悄悄靠近,眼里闪烁着渴望的神情,她冷不妨被吓一跳,因为她讨厌吵闹,于是她带着很不耐烦和隐忍的怒气,没让他有机会开口,随即便打发奶妈将他带离她的视线范围。 堡作、工作,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事业上,容不得任何干扰,阿嘟就像是讨厌的小麻烦、拖油瓶,打胎没成功,他害得她偏离既定轨道好几个月,否则她也许已经是业界的顶尖好手。 怀胎十个月痛了足足三天才从她子宫剥离的个别生命体,他永远怯生生的喊“妈咪、妈咪” 小房间四面墙壁突然压缩“妈咪”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许维恩静静的站在那儿,冷睇她踉跄狼狈窜出。 那神情好像阿嘟无声的指责,他们父子本来就极相似,阿嘟那可怜兮兮又小心翼翼的委曲模样 “你这样是什么意思?小孩是跟着你的,出了事应该怪你还是那女人,说不定她乐得摆脱拖累,等着和你过两人世界。”秦珞璎不甘示弱先反击,整理自己慌乱的仪容,又是女强人打不倒的姿态。 许维恩愤怒中,还是没将她男友喂毒之事说出,总算顾念多年夫妻情分,也因为她是阿嘟的生母。 他知道再多的内疚都挽不回阿嘟的小生命。“我说过,不准你污蔑乐乐,阿嘟和她的感情最亲,他走了她比谁都难过。” “她当然得做做样子,不然怎么博取你好感。” “你!你简直不可理论”许维恩怒火狂飙,好不容易压下激动“你去墓前看过没有?” “没有!我会去的,我告诉你有什么话直接讲出来,不要转弯抹角,我下个月就会升任总经理” 他打断她的话“我不想吵架,不能是在这屋子里。”那是阿嘟挥不去的梦魇。 秦珞璎嘴张了张,气焰明显收敛起来,再度看了看阿嘟的房间门,两人心照不宣。 “公司待会还要开会。”她呐呐随便找话说。 “是吗?”他走到门口,秦珞璎只得也准备离开“下次有机会我再拿阿嘟的照片给你看。” “好。”她头低低穿上鞋等电梯,二楼、三楼电梯慢慢升上来。 “维恩!”她激动的回头哭喊他。 他愣了愣,她已经冲过去紧抱着他嚎啕。 “哭吧。”拍拍她,他自己也悲伤莫名。他们的阿嘟永远都看不到、听不见了。 电梯门在八楼叮铃一声打开,乐蓉蓉从里面走出,看到他们相拥的画面,悄然又退回去,往下降停在五楼,沉浸在悲伤中的两人都没注意到。 “对不起,对不起,我”秦珞璎脸上的妆哭得一塌糊涂“我太自私了,阿嘟一定很怨恨我这个失职的母亲,我从来不晓得自己竟然是那么冷血的人,连点亲情都吝惜给他。” “他没有,他走之前都一直希望爸爸、妈妈能不再吵架。他不会怪你,阿嘟很乖,他不会。” “我以为工作能满足所有的空虚,”在公司彼此竞争、排挤的委屈,出去应酬女性吃暗亏的辛酸,冷嵩的欺骗,老板看业绩给脸色事实上总经理早有了内定人选,她拼死拼活也轮不到边。“可是我大错特错,我好后悔、好后悔。”她尽情地将内心的苦痛、委屈化为泪水奔泻。 只有他的怀抱永远稳固安全、温暖可靠,以前那些唠叨、争执都是他在乎的表现。她在外面绕了一圈,看过多少心口不一,明争暗夺的人际关系,最终维恩才是最教人信赖、依恋的港湾。 她好傻!现在她才发现对他依然难舍的感情。 早在她得悉乐蓉蓉的出现,自己的敌意、排斥,口不择言的在维恩面前批评、丑化她,处处不就说明她的嫉妒。 “维恩,你能原谅我吗?” “事情都过去了,我们都不对。”否则阿嘟早会是在幸福温暖家庭中的快乐小孩。他想。 “谢谢你,我们重新开始,我一定会努力做个好太太,不再事事以工作为重。”秦珞璎破涕为笑的再窜入他怀里。 他不是这个意思!许维恩想推开她解释 “阿嘟如果看到我们复合,他不知有多高兴。”秦珞璎的下一句话遏阻了他未出口的拒绝。 是的,为了阿嘟,这是他们亏欠他的!阿嘟不是期盼了许久爹地和妈咪一家和乐的幸福生活吗?他陷入沉思。 乐蓉蓉木然的回到五楼公寓,脑子里影像七旋八转,对楼上目睹的一幕,她不知该用什么心态去看待。 秦珞璎早就是过去式了,他们离婚已经好久互不相干,惟一的连系便是共有的儿子阿嘟。 即使秦珞璎和孩子不亲,毕竟是血缘一脉,阿嘟的死亡是难以割舍的痛,他们互相安慰也是人之常情。 她呆坐了许久,愕然发现刚才买的便当还拎在手上。食物早就冷掉,乐蓉蓉放进微波炉加温,转盘不停的旋转,她心想他们是否也有可能加温,死灰复燃? 才不会!她两手拍夹住双颊,乌鸦嘴,胡说八道什么!许维恩不是那种人。 可是、可是乐蓉蓉喉头紧缩,泪水就这样哗啦啦流下来,她根本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可能失去他的悲凉,她联想象都无法忍受。 没事的,要对他有信心,她惶惑的自我打气。可是维恩干么要那么亲密的抱着秦珞璎啊?她泪眼汪汪干脆埋头哭个过瘾。 “维恩!”乐蓉蓉在他耳边大叫,看到他回魂才继续道“医院一直劝我留下来,这样子也不必扣离职违约金,等约满后再考虑续不续约。其实我挺舍不得那些护理站的同事,可是许奶奶又不同意” 许奶奶的想法是希望他们赶紧结婚,乐乐一来安心理家,二来准备早点怀孕,惟有新生命才能冲淡阴霾不去的悲伤。 她注意到他又心不在焉了,一个星期以来,他一直这样魂不守舍,她没上八楼他也不会下楼找她,他的心思感觉上好遥远。 他在烦恼、犹豫,她知道。 她绝口不问秦珞璎的事,那次之后,另外还看到秦珞璎来过两回,他们状似和谐,中间像存在什么默契。 乐蓉蓉不敢问,她宁愿像只小鸵鸟,不揭穿就没事,一切如常,任由心里患得患失的漩涡吞没、啃噬。 “我回去了。”乐蓉蓉落寞的独自站起来,他甚至还没察觉。 听到开门的喀啦声,许维恩霍地迷惑张望,看到她站在门边“你去哪儿?” “我回五楼公寓。” “哦,”他走过去亲了亲她头发“小心点。” 她好失望,她以为心口上像压着重物,喉哟嘶哑发不出声音,她点点头等不及电梯,冲下楼梯。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真的改变了吗?阿嘟不在一切都不对劲了。 车速平稳前进,乐蓉蓉从初见许维恩主动来医院接她下班的喜悦逐渐冷却。 车内凝滞的气氛,他们一路上都没有交谈,许维恩脸上有种坚决的苦涩,她的心不断沉呀沉 电梯到五楼,乐蓉蓉默默的掏出钥匙,许维恩突然从背后紧紧拥着她不言不语。 那种绝望、无奈的意味狠狠揪拧了她尚存些许奢望的心,乐蓉蓉逼自己平静的转身面对。 “我肚子好饿,我们吃什么宵夜好?” “乐乐”他痛苦的凝视她。 她不敢看他,怕忍不住哭出来“冷冻水饺好不好?你喜欢的韭菜口味”但她喑哑的声音是掩饰不来的。 “对不起,我很抱歉。”虽然痛彻心肺,他咬牙还是说出来了。 “我不要你说抱歉,我不听、我不听”她的面具崩塌了,低泣不止,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 许维恩湿着眼眶,最后一次放纵自己的感情搂着她又亲又吻,两人滞泪纵横。 “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为了阿嘟,我决定重新再给珞璎和彼此一个机会,他生前的遗憾我必须弥补,即使是千万个舍不得放弃你,但是我我没有选择。” 乐蓉蓉心中跃起希望“你有选择的机会,你只要和她和平相处不再怒气相向,这就是阿嘟想要的,你不必” 他没说话,眼里只是悲哀的说再见。他对阿嘟的愧疚深得足以令他鄙视、厌恶、自暴自弃,惟有如此,他的心灵才能获得短暂的平静与救赎。 “请你谅解,珞璎对过去也很自责、后悔,我们都有共同的希望,阿嘟纵使不在一定也能感受到我和他妈咪和好,请你了解,请你”否则他没有足够的毅力去割舍她。 她不懂,她一点也不了解!阿嘟和她最亲,他最希望是能喊她妈咪。乐蓉蓉心力交瘁,无法理解许维恩为什么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拒绝放弃他,她一抬头“我”她看见他布满忧戚的神情,他何时又回到从前郁闷不解的愁模样,她的爱让他为难如此? 她的心如刀割,阿嘟不该是挽留他的筹码,如果这样的拉锯使他不快乐,让他在她和秦珞璎之间挣扎、煎熬,若夹在中间的人换成是阿嘟 好吧,为了阿嘟,为了他,她愿意退出,只要他们都不再皱着眉苦着脸。 “你走吧。” 许维恩没有松口气,难以言喻的撕裂痛楚几乎杀了他。 乐蓉蓉在勇气还没溃决前匆匆打开铁门。 那天在医院阿嘟的话“爹地和妈咪就不会吵架了。”阻止他伸向她的手,他用尽每分力气控制自己走开。 为了阿嘟,是他亏欠儿子的。 “维恩。” 两人背对背,许维恩握紧拳头,心中竟有丝不该有的期盼。 “快乐一点。” 他震撼了一下。 她在门内,他在电梯里,四眼相视,咫尺却似天涯,电梯门缓缓合上,阻绝了所有的想望。 许维恩用拳头抵住抽搐胃痛,噢!老天,失去阿嘟,他现在也失去她了。 快乐一点?他不值得她如此关心。从今以后,他还快乐得起来吗? 第十章 隔天秦珞璎就搬回许家八楼公寓,一开始两人都有些不自然,客客气气相敬如宾。 她整理行李,分门归类摆在他衣物的旁边,那种归属的亲密感好极了。 “庆祝我们新的开始,我们先去看电影再吃饭,如何?”她似乎重新适应得很好,不像许维恩。 “好啊。” “我们有多久没看电影了?哇,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就这部动作片好了。”丢开报纸,她开心得有如初次约会的少女。 “我没意见。” 电影里打打杀杀。许维恩身体在戏院里,神智却浑浑噩噩。 一整天他们在外面逛,累了就坐下来喝咖啡聊天,什么都聊,但他知道他们都小心翼翼刻意痹篇以前不愉快的经验。 一阵香风从浴室门飘来,秦珞璎身黑色透明薄纱睡衣,性感撩人的盈盈走向许维恩。 他坐在就要上翻阅杂志,不久被她扔开。 “白天已经看了这么多报纸、杂志,现在还看。”半斜卧,她嗔怒薄喜轻轻抱怨。 “嗯,大家都逛累了,早点休息。” “不许你睡。”她上半身躺在他身上,覆耳低语,艳丽的朱唇张合间媚感挑逗。 “对不起,我今晚还是到书房睡好了,突然想起些事情要做。”许维恩突兀的推开她后,仓猝的从床另一边夺门而逃。 留下半裸的她讶然不信的直瞪着门口。 表面上许维恩和秦珞璎足以成为模范夫妻楷模,她尽量减少加班,在家下厨、整理家务;晚上他们就喝茶、看电影,就像一般老夫妻普通家庭会做的休闲娱乐。 但是秦珞璎一直有股不安,因为他从没碰过她,眼中也没属于男人看女人的热情,是她不再有魅力了吗? 夫妻长久不同房根本就不算夫妻,这样他们怎么重拾以前的感情? “维恩,你今晚有事要忙吗?” “没有,你有事?”吃过晚饭,他如往常又要一头钻进书房。 “那你可以回房睡吗,”我们可以边聊,顺便有些公司的事想请教你。” 他明显迟疑了一下“那好吧,不过别太晚。” 秦珞璎学聪明了,睡衣虽然仍显露她曲线玲珑,不过保守了很多,她没敢再躁进吓跑他。 两人在床上各居一方,聊呀聊,她头已经枕在他胸膛。 “嗯你如果困了,我们改天再聊。”他技巧的直起半身,让她趴回到床上。 不过秦珞璎不想良宵就这样蹉跎,她硬是抱住他吻遍他的颈项,延伸到雄伟的胸肌她急需肉体的关系来保证他们的未来。 “珞璎。”许维恩双手轻推,劝不住她急切亲热的动作“珞璎?”伴随他厉声高喊,同时也大力挣脱她的纠缠。 “为什么不行?!”她气愤的捶打枕头“除非你忘不了那女人,她还跟你藕断丝连?” “不准你诬赖她,乐乐不是这样的人。” “乐乐、乐乐,不谁这、不谁那!你敢说你不碰我和她没有关系?” 珞璎说得没错,他的确无法碰除了乐乐之外的女人,那就像就像对不起她。 “你说啊,为什么不敢说!”投怀送抱被拒,一个女人最大的耻辱莫过于此。“维恩,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需要做他名副其实的太太。 “唉我们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落寞的附和,委靡不振的走出房外。 秦珞璎焦急的追出客厅,他那句话怎么怪怪的? “搬回来我一直没安全感,我们去公证结婚好不好?”目前他们还名不正言不顺,她想公证结婚以后也许他就不会这么犹疑不定。 他没反应,她继续说道:“结婚以后如果你想要小孩,我们爱生几个就生几个,像阿嘟一样可爱,这次你不必担心” “我试过了,我真的努力试过了,我们这样行不通。” “什么试不通?我们只是需要再多一点时间适应。”她惶恐的辩解。 “不是时间的问题,再久也改变了不什么,我并不爱你。” “那你爱谁,那女人,可是你们已经分手了。”她试着理论,不经思考的话乱七八糟溜出口“以前我们也相爱过,感觉会回来的,感情我们可以慢慢培养。我不催你了,你喜欢睡书房就睡书房,一辈子还长着,我们有的是时间,我甚至可以放弃工作” 他扶住她双肩摇晃,阻止她趋近歇斯底里。“你不需要如此贬低自己,这无关于你做与不做什么。乐乐闯进我生命是在我们离婚之后,阿嘟性格出了偏差,一切乱七八糟的时候,她一点一滴的占据我所有心田,是她为我和阿嘟带来温暖的阳光,那时我们一家三口好快乐、好满足。” 他闭着眼睛描述的幸福表情,秦珞璎不禁饮泣。 “你知道吗?那是我自记忆中有生以来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接着他脸色黯然“是她在阿嘟生病时支撑我们勇敢坚持下去,在他走了之后也是她陪我度过最难熬的子,我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许维恩忍不住痛哭,他是鬼迷了什么心窍,自以为下定决心就能割舍乐乐?他太高估自己了,他总是不停的犯下的错误追悔,先是阿嘟,然后是乐乐。 秦珞璎明白属于她的机会早在几年前就被自己误掉了,但不免仍心存一丝侥幸。“或许你只是过渡期,时间意会让你淡忘她,我们” “我当时不该作下这个错误的决定,现在更不能让我们一错再错,耽误你追求真正的幸福。” “你也是。”她虽然不认输,纵然不平衡,但是时至如此由不得她再恋战了。 许维恩基于关怀开口问亲吻了他脸颊就转身走进去秦珞璎“你还好吗?” “至少我有事业。”她傲然的回答。“今晚这里至少可以借我暂住吧?明天我们再saybye-bye。” 乐蓉蓉回到“春日”这个没有无尽严寒冬天的地方,她最喜欢家乡,有阿嘟和许维恩三人最快乐的回忆。 在这里风光明媚,洋溢春天气息的风信子,她才有力量能寻回以前的无忧、快乐。 但是心灵上的失落,她常是不自觉发现自己满脸的泪水,一想起许维恩那故做严肃的耍赖神情,还有阿嘟嘟呢哝软语喊他妈咪一切仿佛万箭穿心般痛楚。 “唉,年纪大了,骨头、体力也不中用了,以后孤家寡人怎么办哟,唉”乐胜男分明就是念给她听。 “又怎么了,家里还有我嘛。”乐乐抹干泪水,强颜欢笑。 “谁?”乐胜男东张西望“你说指望谁?” “就是我啦,乐蓉蓉,你孙女啦。” “噢,可是我还以为你改了姓,变成别家的孩子了。” 乐蓉蓉一头雾水“阿嬷你胡说什么?不会那么早就有痴呆症吧。” “去、去、去,你才有妄想症。本来就是嘛,亏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叫乐蓉蓉,这意思你懂不懂?当初爷爷、奶奶,你过世的爸爸、妈妈算笔划取这个名字,就没希望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光宗耀祖,只盼你永远笑眯眯,高高兴兴的过一辈子。你伤心难过也够久了吧。整天苦着张脸,我当以为你真改姓苦,做苦家的小孩了。” 她暗忖,苦家的孩子?苦蓉蓉?真亏阿嬷想得出来。 “阿嬷。”原来这么一回事,担心她就明说嘛。 “别撒娇,不要老是让我对着张要死不活的臭脸就好了,有什么不高兴,看是报复,还是交个新男朋友和许维恩那臭小子别别苗头好,像个小媳妇似的,真讨厌,出去别告诉别人你是我乐胜男的孙女。” “人家难过一下也不知吗?” “你哪是一下,已经好几下了,”乐胜男突然幸灾乐祸的说“偷偷说给你高兴,你许奶奶那边是绝对站你这边的,秦珞璎想再进他们许家的门作梦都别想。怎么样,有没有心理平衡点?” “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你去威胁人家的,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些,他们能幸福最重要,现在许奶奶反对,他岂不是非常为难?” “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你又已经和许维恩没关系了。”乐胜男想到宝贝孙女最近食欲不振,偶有恶心想吐“喂、喂、喂,你是不是肚子里有了?”她紧张的摸摸乐乐的肚子,还是平的,甚至往下凹了下点,心想这丫头是不是都没吃饭? “没有啦!”怎么会想到那里,乐蓉蓉羞得简直想躲起来。 啊没有就好,既然是穷紧张,乐胜男又有开玩笑的心情了。“如果你怀了许维恩的骨肉,却又无辜惨遭遗弃,孤援无助傍徨无依的情况下,含辛茹苦未婚生下孩子。多年后重逢,这时他们许家无后,就会后悔万分,千方百计不辞历尽艰辛的求你回到他身边,让小孩认祖归宗,而又有个多情又专一的白马王子一直对你死心塌地,你就陷入两难” “阿嬷!你当是在编悲情伦理大悲剧吗?阿嘟就是秦珞璎生的,许家怎么会无后哎呀,我怎么也跟着你胡说八道了。”乐蓉蓉又好气又好笑“我答应你,我会振作起来的。” “嗯哼,是为你自己,不是为我。” “是!遵命。不过我还要为阿嘟做件事,之后阿嬷会再看见爱笑的乐蓉蓉。” “你要做什么?”“我要去找教练学开轻航机,翱翔在一千四百英尺的高空,感受风的速度、春的味道。”在高空上撒下缤纷的花瓣如她承诺过阿嘟的,即使已经没有了婚礼。 乐蓉蓉快到家门时望见不该出现的身影,顿时踟躇一下。 许维恩看到神采飞扬的她,微笑的缓缓踱步接近。 “嗨。”他着迷的痴望她,乐乐仍是他心中灿烂的花朵,那么自然流露出芬芳。 “嗨。” 沉默了片刻“你最近好吗?”两人同时问侯对方,这时气氛才和缓而自然。 “你回去继续做你跨世纪的伟大实验了吗?” “还没,伟大的理想人人有,不见得都能实现。”他已经没有信心。 “那你更应该继续坚持,想想以后还有许多像阿嘟可爱的小天使需要帮助。基金会那边没意见吗?” “龙腾了解我的情况,不过他们提供了物理、化学界和医学的菁英随时配合。”他顿了顿,递给她一本书,表情有些腼腆。 乐蓉蓉见那上面作者栏印着他的名字“啊,你的书终于完成了?!” “你不翻翻看吗?” “都一大堆专有名词、物理现象,我才看不懂。”她偏头看了他欲言又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嗯。”“需要我帮忙吗?”她就是忍不住开口。 尾章有看不完的热闹 许维恩眼神发亮,笑笑殷切的点头,他苦涩暗藏心底,谁教自己自讨苦吃呢。 “我说量好不好?能帮得上忙我会找机会试试的。”但许奶奶的固执和阿嬷不相上下,对秦珞璎根深蒂固的厌恶,又岂会听她的劝消失? “当然,帮得上忙的非你莫属。” 他好残忍!他难道不了解请她这个前任女友去说服许奶奶,接受秦珞璎做他的妻子是那么的情何以堪? “好吧。”为了阿嘟,她再为难、再不愿意都要成全他们。 许维恩狂喜得像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乐乐这么轻易的就原谅他?! “谢谢!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后悔的,你是我生命中的天使。”他情绪高亢的紧抱她,嗯他熟悉的发香,柔软。 她想避嫌,他就更得寸进尺,肆无忌惮。 她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尤其他愈来愈色情的吻“等等,你不是请我帮忙吗?” “对啊!”帮忙原谅他“乐乐,我好想你。” “许维恩!”乐蓉蓉狮吼,想弄清醒到底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做什么?”都分手了又对她毛手毛脚。 “我没刻意做什么啊,书上不都说了,你又不看。”说着许维恩又粘过来搂着,无论乐蓉蓉怎么推就是不放手“发乎情,止于礼,情侣搂搂抱抱很自然吧。”乐乐是不是太害羞了?他想。 “情侣搂搂抱抱?!”书上写?她急忙翻览书页,不会是指这些正文、目录,哇,好多名流、专家作序,最前面的空白页,白纸铅字出现 谨以此书献致吾妻吾子乐蓉蓉、许仲睿 她终于弄慌了也糊涂了。“你不是想和秦珞璎复合?害人家以为”她还难过得要死。 他恍然大悟,很无辜的求饶“想归想,可是做不到” “干么?”她火大的圆睁着眼瞪他。 “不对、不对,”他嘴巴真笨,词不达意“有这么一时想不开过,可是我心理,生理都无法接受。” “现在想通了?” “想通了。”他乖乖受教。 “其实我一直对你有信心。”该她撒娇了。 许维恩这时当然不会笨的自掌嘴巴,反正她说的都对就对了。 “我真的好想你。”他心情愉悦的忍不住说再说“我们俩以后不久还有三口、四口、五口” “停!别乱说,这么多” 乐胜男从庭院凑近看热闹,她在那边不知偷听了多久。她没理会乐蓉蓉别别扭扭火冒金星的瞪她,事情弄清楚最是要紧。 “乐乐你怀孕了吗?” 乐蓉蓉跺脚“怎么又问?没有就是没有嘛。”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可是你那个晚来了,不是吗?我怕你害羞不好意思,故意否认,如果真的有了要实话实说。” 许维恩在旁边耶,阿嬷还公然讨论人家的生理期她快昏倒了,他竟然还偷笑! “才一天而已。”她嗫嚅的说。阿嬷好像以巴不得她未婚怀孕,听到这答案颇失望的样子。 “唉,那我这次不就赌输了那婆娘,以后她可就愈来愈嚣张了。”乐胜男喃喃自语道。 “阿嬷”许维恩跟着乐蓉蓉叫,本来想问她们赌什么?不过他一叫,乐胜男顿时乐呵呵,烦恼烟消云散。 “你叫我阿嬷,可是她只是你娘,在辈分上我就占了便宜,你们以后生了小孩,不管是五口还是六口,管我叫‘阿祖’,管她叫奶奶,哈哈!好得很。” 乐蓉蓉气得不想说话,原来大家都知道许维恩要回来的事,拿来打赌却不先告诉她! “呃,阿嬷”说实在的,许维恩对乐胜男自得其乐的说了一大串感到非常佩服。 “乖孙子,多叫几声。呵、呵、呵,就算你们现在还没有,以后绝对会有,我和她打赌又没说明时间,你要是不服输岂不是咒自家无后?” “乐乐,你听懂阿嬷最后什么意思吗?” 乐蓉蓉瞪着乐胜男急急走去的方向“还不就是她无聊和许奶奶打赌我”她脸红了红“我有没有怀孕之类的,现在她知道我没有了就想耍赖,她们打赌又没指明我什么时候怀孕,明年、后年、大后年都算,懂不懂?” “哇,阿嬷的脑筋动得真快,就不晓得他们赌注是什么?” 想想,乐蓉蓉渐渐觉得好笑。“反正以后总会知道,阿嬷和许奶奶还有得斗,我们一定有看不完的热闹了。” 每个人都好开心,春天已经来了,永恒常驻。阿嘟你看到了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