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君》 序 杜凌 我最讨厌写序了!(好像也没几个作者喜欢) 一部近十万字的作品很容易榨干可怜小作者脑袋里的东西,更甚者,连看到电脑键盘都会想吐。结果现在竟然要我乖乖坐在电脑桌前,再次动用使用过度的手,继续敲着键盘! 吧嘛啊!作品完成就完成了,写个什么序?人家脑袋里面只剩下渣渣而已,总不会连这么点渣渣也要一滴不剩、全部榨干吧? (小编:现实就是这样,你赶紧给我写!) 好好我写!(含泪中) 为什么会想写这位不太有名的男主角?哎哟,这就得讲到我那无聊透顶的兴趣了。 动荡不安的时代,总因时势的奇特而造出众多人格特质显著的英雄豪杰。文学家便根据这些题材,写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流传千古,例如:三国演义、虬髯客传、封神榜我喜欢看这些故事,更喜欢在欣赏故事的同时神游其中,想象他们的食、衣、住、行,仿佛他们就活在现在。也因此,当我构思故事内容时,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历史上存在的人物。而当我寻觅这些历史人物的同时,在偶然的机会下,于一个大陆网站的文章中看到了关于荀彧的描述。就此,我的视线便牢牢盯住这名男子。 才华洋溢的男子在历史上幷不少见,但是拥有非凡的才华却又甘于置身在黑暗之中、当个名不见经传的幕后人物,这份气量就不简单了。(不过,最重要的是,听说他很“英俊”哟!帅哥人人爱,有才气又有容貌的男子更是天上的星星。难怪这本书完成的时间创下我的历史纪录,四天就完成啰!呵呵呵呵感动得我要满地打滚。) 因为这样,我疯狂的找寻关于荀令君的研究,脑中也自然而然开始构思着他的故事 只是即使荀彧的才华有如日月,但他在历史学界中引起的研究风潮却如同黑夜中晦暗的四等星般,是那样的不显著,专门讨论他的论文数目幷不多。也因为荀彧的资料不多,赋予了我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空间。 所以,若书中的荀彧不合各位读者的胃口,请多多包涵啰!(不包涵也不行啦!因为我已经出书啦来打我啊哇哈哈哈!) 因为不是写历史小说,这也不是学术著作,所以在考证方面,我幷没有十分的仔细,所以读者们会发现剧中的历史事件似乎提早了一些。这点瑕疵就请大家海涵,以轻松的心情来阅读这个小笔事哟! 写完了樱花君,小作者不免又要开始烦恼:下一本书要荼毒哪一位历史人物呢?嗯嗯嗯我还在想。反正是人人有机会,大家没把握。敬请期待呀! 就这么着!下次再见啰,拜拜! 让我批ㄟ斯一下,小凌子的电子信箱为:fang66ki摸。欢迎各位可爱读者们的来信哟! 第一章 初夏的南风,微微吹过翠绿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叶片上反射的阳光,虽然艳丽得让人睁不开眼,却带来夏日才有的蓬勃朝气。 蜿蜒于郁郁青葱树林中的小径,在幽暗的树荫遮蔽下,一片鸟声啾啾、虫声鸣鸣之中,传来脚步踏在落叶上的窸窣声。不久就见有三个人,一个为前、两个为后,徒步经过这片林子。 “等下见了荀大人,小姐记得要行礼。”为首的是一名年约四、五十岁的老妪,对着她身后一名才及她胸口的女孩和一名略高一些的男孩说道。 女孩约莫十岁,全身缟素,低着头走路,看不清楚她的神态。而男孩看来比女孩年长一些,也是穿着全身素白,眼神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好奇,频频注视着四周的景色。 老妪没有听见女孩的答腔,停下脚步,回头低身问道:“小姐,你有听到老婆子的话吗?”她的语调明显表达被漠视的不开心,女孩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她。 女孩有着一道略嫌英气的剑眉,还有一双世间少有的清澈大眼。挺直的鼻梁、微薄的唇,皮肤苍白几可见到微血管,身材虽然瘦小,却比例匀称,身手轻盈。虽然还称不上是大美人,容貌却让人一见难忘。 “听着了。”听出老妪的不满,她轻声说道。 “知道就好!”满意女孩顺从般的回答,老妪又继续说:“荀府可不比一般人家,他们是天上的神仙,我们能进到这里来,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听着老妪的絮絮叨叨,女孩轻声叹了口气,低头走自己的路。这时,她感受到身体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推她的人是一旁的男孩。 “小姐,别理她。”男孩耸耸肩,对女孩使个眼色。他左手放在自己的耳边,比了个“进”的手势;右手则放在右耳朵旁,做了个“出”的姿势。 那分明是在对她说“左耳进,右耳出”! 陡然明白男孩在比什么动作的女孩,不禁抿着嘴,差点笑出声来。她强忍着笑,虽然双目低垂,却用嘴形缓缓说着“我知道”三个字。 两人自以为是的暗自沟通,逃不过高高在上的老妪的双目。只听得老妪不满的声音由上而下传来“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斗庆,不要教坏小姐!” 被唤作斗庆的男孩暗地吐了一下舌,还想回嘴,却被老妪拉住了耳朵。 “别以为老婆子年纪大了,就可以在老婆子跟前撒野!” “我哪有!我哪有!”斗庆想抢回自己的耳朵,奈何老妪人虽老,手力倒不小。“婆婆,不要捏了啦!”见抢不回自己的耳朵,他连忙哀求的看着一旁的女孩“小姐,你快救救斗庆吧!” 看斗庆的耳朵都被抓红了,女孩也于心不忍“奶娘,你就放了斗庆吧!他也没干什么坏事” “没干什么坏事?”老妪陡然拉高分贝,似乎怕自己的音量不够大似的。“他背着我在底下不知说什么坏话” “那是你老人家胡涂,听错了啦!”斗庆哀号道。 “什么?”这句话换来老妪更高分贝的大叫。 “真的嘛!”不知死活的斗庆,继续朝着已经脸红脖子粗的老妪吼回去。于是,一场没完没了的大小孩战争就此开打。 无视于一老一小争相吵来闹去,身为主子的女孩却仿佛置身事外,如同隐居的高人,双手交叉放在背后,怡然看着四周的景色,感受微微的熏风吹拂自己的脸颊,带来无限舒爽的好触感 因为她,懒! 她懒得动脑筋去解决两个人的争论,她懒得多费唇舌让两个人尽释前嫌,她更懒得还要费心思让这一路上吵个不停的两人能安静片刻。 突然,女孩在两人争吵中听到一阵哭声。她转过头去,却见老妪一脸如丧考妣地哭着,还越哭越大声。 她板起脸孔、双手扠腰,瞪着男孩“斗庆,你怎么把奶娘给弄哭了?”虽然她也觉得奶娘实在很烦,可是无论奶娘再怎么唠叨,身为晚辈的他们,也不应该让长辈哭泣啊。 斗庆只是莫名其妙“我哪有”他什么都没做啊! “哪没有?”奶娘嘴巴早就开始告状了。“枉费我拉拔你们两个长这么大,结果现在竟然这样忤逆我老爷啊,您怎么死得这么早啊?怎么您走了,也不顺便带走这么狠心短命的小表啊”听见奶娘又是连珠炮般的唠叨,斗庆皱起眉头“婆婆” 女孩的脸却沉了下来,因为她听到了“死”字。 她的父亲! 虽然她刻意想要遗忘,但在奶娘不经意的一哭下,装着父亲骨灰的坛子,又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她的鼻子有点儿酸酸的,但是,她不喜欢这样动不动就哭的自己。 “斗庆,你要负责让奶娘不哭!”女孩下令。“你瞧她老人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能看吗?”带出去,真是丢了她身为主子的脸。 “我?”斗庆一脸的苦瓜。 “我不管,你就是要负责!”女孩决定挥一挥衣袖,先走一步。“我到四处去看看。等会儿我回来时,若奶娘还继续在哭,小心我一拳揍扁你。”抡了抡粉拳,她不忘威吓道:“让你陪着奶娘一起哭!” 丢下一脸无辜外加无奈的斗庆,女孩踩着轻快的步伐,径自去逛荀府的花园。 荀府很大,大到女孩已经晃了不知道多久,都还没有走到尽头。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有人会特地将山山水水圈到自己家里的园子来。想看山水风景,直接到郊外看不是比较有壮阔的美感吗?干嘛要将自家范围弄得这么大,从一头走到另一端,怕连脚都要走断了。 现在可好了!她完完全全搞不清楚东南西北在哪了。 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的女孩,干脆一屁股坐在路旁的大石上,双手撑着小下巴,茫然的看向四周,想从错综复杂、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树林中找寻出路。但在经过几分钟的搜寻后,她颓然放弃想要找到出路的念头。 在她眼里看来,每一棵树、每一粒石子、每个通道都是一模一样!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突然听到远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琴声,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首清柔的旋律。 乍听之初,仿佛细不可闻、不知所云,但凝神静听后,却感到曲调如低如诉,仿佛是和风轻拂水面,轻起涟漪;又似母亲温柔的语调,抚慰游子的心。就在曲调渐行渐慢、愈行愈低之时,却突然如高山流水,一派清明,豁然开阔。 女孩不懂音律,但是这突然打破虫鸣的琴声却深深吸引住她。她站起身来,循着琴声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不愧是颖川第一名门世家的荀府,大到若没人带路就会迷路的夸张。但循着琴声,她的脚步仿佛知道路径般,毫无阻碍的绕过方才的树林,走上了一条通道,来到一座独栋的华屋前。 屋子四周种满了翠竹,细长的竹叶,似乎也因为这绝妙的琴律,高兴的迎风摇摆;一片碧绿的景色,清幽的让人心旷神怡。 琴声,就是从这栋华屋里传出的。 窗子开着,女孩缓缓走到窗前,踮高脚尖,好不容易才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只见一名年约十四、五岁,有着纤细身材的少年正全神贯注,弹奏着手下精致的古琴。 少年穿着丝绸的名贵衣衫,白底边上镶有淡金色的绣线,简单的构图却衬托出服饰的高雅。他乌黑的头发整齐梳成一束,一丝不苟的绑在身后,一双修长而白晰的手快速在琴弦上拨弄,演奏出她所听到的美妙音律。 正当她听得入迷之时,琴声戛然停止。 仿佛知道有人偷听似的,那名少年突然停止弹奏,看向窗户这一头,正好见到女孩的探头探脑。 迎面看到少年的面容,女孩当场傻眼。 是女的? 不对,是男的! 那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的肌肤,几乎让女孩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又擦了擦眼睛,再定神一看,眼睛却再也眨不起来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啊? 俊朗的眉目,温润的双眸,挺直的鼻梁、大小适中的嘴,还有一身连女子都会嫉妒的完美肤质,看来虽然还有少年的青涩,但在女孩的小脑袋里,早就觉得自己遇上了天神。 真是好看极了! 从没见过这等天仙般人物,让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屋内的少年,嘴巴张大得只差口水没流下来。 “你是?”少年的声音如徐徐春风、涓涓细流,霎时让女孩自惭形秽到想撞墙自杀。 想不到,她这辈子竟然有幸能遇上这种被归类为“天神”般高贵优雅的人物,她一定是上上上上上上辈子烧的好香,祖宗八代有保佑。 就在她这么胡思乱想之际,猛然发现少年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这才发现自己偷看的行为被抓包个正着,她只想马上湮灭证据、隐藏自己的身躯。 只是,她忘记自己可爱美丽的小下巴正搁在窗框上,她一往下蹲,窗框顿时敲中了她的下巴。 只听得“叩”的一声,接着就是一阵惨绝人寰的哀号。 少年一楞,连忙推开琴走了出来。一开门,就见女孩双手捧着自己撞疼的下巴蹲在窗下,疼得龇牙咧嘴,眼泪还应景的滴下一两滴以示哀悼。 “你没事吧?”少年问道。 一听到这声音,女孩连忙抬起头。在她眼中,少年如同一个衣袂飘飘的仙人,正挂着担忧的神情看着自己。 从没见过这般完美的人物,女孩仓皇起身,也顾不得下巴发出强烈的痛楚,整个人马上乖乖立正站好。 这么一站,才发现自己实在长得不高,少年身材颐长,她也不过才到少年的胸前。 “还好吗?”少年又问,视线落在女孩红肿的下颔。 “我没事”女孩讷讷的摸着下巴,对于自己的狼狈感到相当的汗颜。 “是吗?”少年一笑“都肿了。”他手指向女孩发肿的下颔。 “不碍事!不碍事!”她连忙摇手。方才发生的糗事,让她多么希望能赶紧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 少年一笑,发现偷听者是一名不过才十岁的小女孩,而且还是个素昧平生的孩子,他之前的防备之心消除了不少。他低下头看着一脸困窘的她,语调轻柔的问道:“姑娘是?” “我叫云中君!”她连忙报上自己的姓名。 “云中君?”乍听这个陌生的名字,少年似乎有些困惑。他的视线缓缓移到她身上的素衣,眼神闪过一丝了悟。“迷路了吗?”顿时了解女孩来历的他,随即又问道。 云中君连忙摇头“我不是迷路,只是被方才的声音引过来”她小手指着房内的琴,对着少年说道。 少年顺着云中君的手,看到自己的琴,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想不到我有个小小的知音人” “啊?”云中君一时半刻还搞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少年微笑问道:“有听出什么吗?” 听出什么? 云中君脑袋仿佛打结了,这个问题对她而言,困难度非常高。 “我听不懂。”她老实的坦承“只是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所以我才跑来这里,在旁边偷听” “偷听?” 突然觉得这个回答很不正大光明,云中君连忙改口“我是很正大光明的听”感觉这么说满不妥的,她当场僵在那里。 呜呜她真想把口不择言的自己给杀掉。 少年先是一楞,继而看到云中君懊恼的神情,唇边不禁弯了一个很美的弧度。只是他不知道他这么一笑,让原先忐忑不安的云中君又看傻了眼。 啊长得好看的人,怎么笑都好看。 少年淡淡一笑,顺手一伸,牵住了云中君的小手,将她带进屋来。搞不清楚状况的云中君,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他牵入房内。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云中君一踏进房,就见四周都是书架,架上堆满了一堆她看不懂的书册。少年将她引到位置上坐好,然后坐回了琴的前方。 云中君正襟危坐着,满脸的不解。 少年拍掌,不一会儿跑进一名小仆。 “少爷”小仆见房内突然多出了个人,瞬间一呆“请问有何吩咐?” “去带点果子和好吃的东西来给我的小斌客。”少年微笑的指着云中君,向奴仆示意。 那名小厮连忙接了令,退了下去。 少年简单的几个动作,却让云中君再度傻眼。 天底下怎么有人能将“举手”、“投足”这样的动作,做得如此高雅、如此让人移不开视线? 呜呜她回去以后,一定要告诉斗庆,让斗庆好好学学人家这么优雅的态度 没一会儿,奴仆便将少年所点的东西一样样的送上来。云中君看着自己案前堆满着以往没见过的美食,桂花雪糕、蜜枣细糖、黑糖麻花、九层糕等等甜食,十岁的小孩哪能抵挡这种诱惑,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不用客气,尽管吃吧!”早看出她流着口水,想吃又不敢吃的馋样,少年淡淡一笑地说。 “谢谢”果然,人长得好看,连心地都这么善良。 顿时觉得自己肚子咕噜咕噜叫的云中君,马上不客气的拿起案前的东西大坑阡颐起来。 少年只是微笑的看着她的吃相“你方才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呜迷路啦!”嘴巴塞着东西的云中君,不忘回答这位如天神般人物的话。 “迷路?” “谁教这里大得要命!”好不容易咽下嘴巴里的东西,云中君说道:“本来这里的人叫我们在大厅里等荀大人,只是我和奶娘、斗庆等着等着无聊,想先出来晃晃,等一会儿再回去大厅。结果一晃之后就迷路了。” “啊?” “后来斗庆和奶娘又吵架,我觉得烦,就自己出来找路。”她继续说下去“可是找了找,我又迷路了。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喔?”就是一连串的迷路啊。 “这样懂了吗?”也不管少年懂不懂,云中君又大啖起眼前的零食。 “那么为何来到荀府?”少年又问。 听到这问题,云中君一楞,眼神闪过一丝阴暗,但她随即将那抹阴影隐藏得很好,傻笑着回答:“奶娘叫我来,我就来啊。” “是这样吗?”少年并没忽略她眼里一闪而逝的阴影。 “要不然呢?”云中君一脸的防备。 “我不知道。”少年一笑,故意不点破。 “既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云中君凝视着他。 少年却不回答,也是这样微笑凝视她。 或许是他俊朗、天使般的面容,让云中君小小的心灵卸下防备,她的表情不若方才的愉快,有了些阴郁。“因为我爹死了” “你爹?” “听奶娘说,我爹是救荀府的老爷死掉了。荀府的老爷觉得亏欠了云家,所以特地收留我” “喔?” “我才不要这样的好心呢!我讨厌荀府所有的人,我要变坏!” 少年一楞“变坏?” “对!我要变坏!我要让荀府的人后悔收留我!”云中君信誓旦旦的说道。 少年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也包括我吗?” “你?”云中君这才想到,眼前这名少年给了她许多好吃的东西吃。“你不是荀府的人吧?” 少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笑,淡淡说道:“看样子,你真的很讨厌荀府啊?” “当然讨厌!”云中君毫不犹豫地应答。“我才不要来这里呢!我只想要我爹!”说到这里,惊觉自己的鼻头又有点酸酸的,她连忙吃起东西“我不哭,我不哭,反正没什么了不起的。” 少年皱起眉头,听着云中君一遍一遍重复的说着“我不哭,我不哭,反正没什么了不起的”的话,越听心火越是上升。 “谁告诉你这么想的?”死了父亲还没什么了不起,那天底下还有什么值得“了得起”的事情? “奶娘”云中君无限委屈的道,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滴下来。 “为什么奶娘要这么说?” “奶娘说,爹一定不会要我哭的!”云中君回答。“一个武师的女儿,应该要勇敢,不可以轻易掉眼泪,丢我爹的脸。” “这不是丢脸” 云中君却憋着脸,死劲的猛摇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滴下来。 看到她这么坚决的模样,少年略微沉思片刻,轻声问道:“还要听我弹琴吗?” 云中君望向少年,只见他一脸春风和煦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神不知为何让她感受到一种温暖。 “想!”她点点头。 少年缓缓的拨弄琴弦,一个个音符从琴弦上跳跃出来。 相对于方才琴声的“悠然见南山”现在少年的琴声却是有点感伤的曲调,一串串的音符不着痕迹的唤醒人内心潜藏对童年的回忆、家乡的怀念、思亲之情等。悠悠的琴声转成一股催化剂。 云中君不懂,也不了解这琴音里的意境。只是她越听,眼前越是浮现出父亲在世时的情景,父亲如何宠她、以及和她之间的相处情形,乃至于父亲的骨灰被捧了回来,她亲眼看到云家的解体与奶娘的谆谆告诫一幕一幕的情景,毫无保留的从她脑海中冒出来。 她没有发现,眼泪正一颗一颗从她清澈的双眸中滴下来。 等到她意识到自己泪流满面的时候,她压抑已久的情绪早就如溃堤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 那是一股锥心之痛!即使她再怎么勉强自己压抑这股情绪,但丧亲之痛又岂是一个年纪仅十岁的小孩所能忍受得住的?何况还有少年的琴声,正毫无保留的引诱她压抑的情绪爆发。 少年专注的弹着手下的琴弦,在云中君尽情发泄自己的情绪之际,又辅以抚慰人心的乐曲。 最后,他的琴声渐渐让哭累的云中君进入梦乡。 自从父亲过世后,她再没好好睡过一次觉。总是在刚入睡后不久,便会被恶梦所惊醒。可是这一次不知怎么了,她竟睡得又香又甜,浑然没有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所该出现的不适应。 发现云中君睡得很沉,少年推开了琴,取下墙上挂着的披肩,将它披在她的身上。 看着她犹带泪痕的睡颜,少年不语,俊朗的眉目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过不了多久,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叫声打破了云中君香甜的美梦。 “小姐!你怎么睡在这里?” 云中君整个人被吓醒了。只见奶娘正一脸惊慌的看着自己,奶娘身后则是一脸担忧的斗庆。 “小姐!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这里不再是你的家了,老婆子告诉你多少次,要规矩” 伴着奶娘的喋喋不休,云中君才发现自己倒卧的地方正是原先进来的少年的书房。而她一定眼,就见少年还是坐在原先的位置上,正微笑的看着她。似乎从她睡着之后,他便没有移动脚步一样。 那么她方才的睡相都被人看得一览无遗了? 想到这里,云中君脸上不禁热热的。 斗庆早已迎了上来,守卫在她身旁“小姐,你没事吧?”他说这话时,满脸敌意地看着坐在上位的少年。 “大娘,你先别生气。”少年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虽然不疾不徐,却成功打断奶娘的唠叨。“云小姐年纪小,在这里睡着本就无可厚非。你不用责怪她。”他口气之温和,似乎完全不将斗庆不友善的神态放在心上。 “荀少爷。”奶娘连忙转过身看向少年,面对他俊朗的外表、卓然的气度,也觉得自己方才的河东狮吼实在有些过分,不觉得红了脸。“您大人大量不和小姐计较,可是我是她的奶娘,就如同是她的亲娘一样,总得要教教这个孩子。实际上您不知道,这小姐年纪小,可脾气就是拗得很,如果不教她” 听到奶娘的唠叨,云中君叹了口气。“左耳进,右耳出”这句话就是现在拿来用的。 只是,方才奶娘称呼这名少年什么来着? 荀少爷?! 姓荀耶 云中君又是困惑,又是惊愕的看着奶娘“奶娘,你方才叫他什么来着?”她边指着少年,边发抖着问。 “荀少爷啊!”奶娘瞪着搞不清楚状况的云中君,对于自己教出这么迟钝的孩子,实在觉得很丢脸。“他可是荀府的大少爷荀彧荀大少爷啊!难道小姐在这里吃人家的、喝人家的,都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吗?” 云中君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转而面对少年“奶娘说你是?”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荀彧。”少年淡淡一笑,看到斗庆护卫般的神情,他的笑容更深了。“未来请多指教。” 第二章 一片如黑色绒布的天幕中,皎洁的月光持续不间断的散发柔和的光芒。除了偶尔传来的阵阵虫鸣,就只有风吹过树林所发出的沙沙声。 突然,一阵细微的声响那是人踩着地上的落叶所发出的,由远而近地急速传来,来势之急,让四周的飞禽走兽纷纷走避,打乱了静寂的夜。 来者是两名穿着黑衣的蒙面男女,两人穿过了这片林子,最后停在一个广场之前,广场的旁边还坐落着一间小屋。 女子身手俐落的立于小屋前,脸不红气不喘的将面罩揭了下来。 她有一双英气过人的剑眉、一双清澈过人的眼睛,樱红的双唇,略微小麦色的肌肤,和时下女子的雪白迥然不同。她的身段高躲窈窕、动作俐落,一见就知道是个颇识武艺的练家子。 男子随即落于她身后,那名男子也将自己脸上的蒙面拿下,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 女子正要推开门走进去,见男子也要跟随,她连忙回头说:“斗庆,今儿个我们两人都累了,各自回房休息,不用伺候了。” 这名女子就是云中君,如今的她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大姑娘,而非六年前那个凡事都要人照顾的小女孩了。 斗庆点点头,对云中君行个礼“那斗庆就先回房了。小姐若有需要,请不要忘记吩咐斗庆。” 云中君点点头,目送斗庆离开之后,她才走进房间。 面对一室的黑漆,对云中君而言,似乎没有构成什么太大的困扰。但本应走入房内的她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反而站在门前,满脸警戒的盯着屋内。 即使四周除了虫鸣还是虫鸣,她全身的神经却明显感受得到,屋内有人! 扬起一双剑眉,她不动声色的探出怀中的梅花镖,冷着声音朝房内喝道:“谁在里头?” 室内一片寂静。 “我知道你坐在古琴那里。”看着古琴的方位,即使那个地方在她看来仍旧是一片黑暗。“如果你再不出声,休怪我无情!” 话一落下,她便听到一阵衣衫移动的窸窣声,随即一道人影出现在月光照射所及的范围。 “彧彧大哥?”一见到那张脸,她原先拿着飞镖的手连忙放下,几乎是一脸惊恐的看着对方。 俊秀的眉目、内敛的眼神、挺直的鼻梁,一身白晰的完美肌肤,形成一张世间绝少的俊美容颜。乌黑的头发盘在头上,梳成一个髻,幷戴上了赤黑色的冠,他内穿浅绿色衣裳,搭配黑色的衣服,系着缁带,脚踏赤黄色的鞋子,将他匀称的身形衬托得更为修长。 此人正是荀彧,至今已二十弱冠之龄,正满脸笑意的看着云中君。他外在的绝佳条件,再配上与生俱来的高贵儒雅,以及后天的丰富学识、优雅的谈吐,整个人当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去哪了?”他的声音如同春天的和风一般,令谁听了都感到通体舒泰。 只是,云中君听了却满身大汗。 “彧大哥,你今儿个怎么穿成这样子?”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去点灯。在点灯的同时,她清楚的感受到荀彧已经不动声色的站在她身后。 “你说呢?”果不其然,荀彧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烛火逐渐在烛台上发散变大,云中君才转过身面对荀彧。她扬起头,看着比她高半个头的他。 如樱花般的男子啊! 从小到大,她还没见过比荀彧外表更吸引人的男子。他看来温和宜人,却不瘦弱纤细;他的举止高贵优雅,却不让人有不切实际的梦幻。他谦冲温和,他学富五车,他聪明过人 而他,还更是头顽固的驴子! 想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之时,她还觉得荀彧是天底下最高贵、最温和、最没有脾气、最善解人意的好人。但这些年来的相处,早让她的幻想破灭了。 云中君叹了口气,知道再不能对他隐瞒今天的行踪,否则她大概往后不会有太舒服的日子过。 “我和斗庆去牛头山了。”她如实说道。 荀彧看着云中君身上的夜行装,知道她所言不假。“为什么又去那种地方?”那是个土匪窝! “去探查地形。”云中君边说边观察荀彧的脸部表情,不过一如往常,他不会将心里所想的放在脸上,还是一脸的招牌微笑。 “探查地形?” “你也知道牛头山上的土匪多,当真是名副其实的牛头马面,所以”云中君看了看荀彧的面无表情,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和斗庆这一年来就商议着,要不要为民除害、为官分忧” 话还没说完,荀彧便敲了她脑袋一记爆栗子。“然后,你们就顺便让我的白发多出数根!” “耶?”抱着头,云中君一脸无辜“大哥,你还是一样的英俊潇洒呀!”牛头山和大哥头上的白发有什么关联?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荀彧抓着云中君的肩膀,不让她伺机逃跑。 “不知道。”被抓住肩膀的云中君猛力摇着自己不怎么灵光的脑袋,不晓得为什么晴天会突然打雷了。 “不知道?” “今天是三月十五,天晴。百花齐放的春天,万物苏醒的好时节” “你看看我的装扮。”荀彧凑进云中君,打断她的胡言乱语,让她瞧自己瞧个仔细。 “装扮?”啊!长得这么英俊的男人,不要一直凑到眼前来啦!这样会让她呼吸不顺畅的。 荀彧指着自己的头发和发冠“你没发现不一样吗?” 啊? 他又拉拉自己的衣服“你没发现这不一样吗?” 哎哟? 她哭丧着脸“大哥,你不过就是将头发盘起来,穿着不同的衣服而已”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头发盘起来? 猛然想到一件事情,云中君脸色刷地惨白。 “知道了吧!”荀彧阴恻恻的笑道。 伸出颤抖的食指,云中君指着他倒退数步“今天是你的冠礼?” “冠礼”是从西周时代便流传下来的礼仪,也叫“成丁礼”是当时贵族青年要成为“成人”的必经仪式。而也必须经过“冠礼”青年才能享受成人该有的权力,这权力包括娶妻、当官等。 成年礼中,还有很重要的两件事,一是加冠;加冠后的男子不再梳男孩的发型,而是将头发盘成一个髻,戴上帽子。还有就是由来宾取“字”从此称“字”不称“名”以示对该名男子的尊敬。 也因此,云中君才会在看到荀彧发型换了,立即联想到这个最直接的礼节。 “这不是重点。”荀彧摇摇手。 “今儿个还是我的”云中君身体几乎快软掉了。“及笄礼!” “及笄礼”是女子的成年礼,通常在女子十五岁的时候举行,不过由于重男轻女的观念,所以不一定在女子十五岁时举行,而会改至女子成亲前举行,象征女子已成年,可以享受成年的权利、义务,如结婚等。通常女子有“字”也是在“及笄礼”的时候由宾客所取的。 “很好。”荀彧满意的点头微笑“总算想到了。” 天啊! 在这人生的重大日子里,她竟然抛下了无数来自四面八方的宾客,和斗庆出去混个一整天。 她几乎可以想象,当时荀彧父亲脸上的铁青与场面的尴尬 “彧彧大哥”看着荀彧身上的衣服打扮,云中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了句很欠扁的话“节目也不算开天窗,至少你有出现嘛。” 只见一向好脾气的荀彧,额头上暴出了青筋。 在云中君还搞不清楚状况之际,身子就被倒转了过来。当她终于意识到后,人已经趴在荀彧的大腿上,美好的屁屁正朝天笑。 “不要!” 来不及了,第一记铁沙掌硬生生的拍上她秾纤合度的屁屁上。 “好痛!好痛!”云中君朝着地板吼道。 第二记铁沙掌,在她还来不及喘息之际又来到了。 “痛痛痛!”她大叫。“这么凶,你会娶不到老婆啦!” “不劳费心!”荀彧淡淡一笑“顺道告诉你,今天在宴会上,已经有众多大官的女儿排排站,准备要和我联姻。” 云中君的眼泪几乎要爆出来了。“那你赶紧去娶她们啦!顺便去打她们的屁屁啦!”哎哟,好痛! 荀彧将云中君扶了起来,看见她泪眼汪汪,不过还是倔强的不让泪水掉下眼眶。 “那又抱歉啰,我没个中意的对象。” 云中君怨恨的瞪着他“没有?!”那何时才有人来接替她倒楣的位置? 荀彧耸耸肩“没办法,谁教她们都没有你出色。” 啊? 云中君还以为自己耳背听不清楚,她挖了挖耳朵,对荀彧说道:“不好意思,麻烦大哥再说一次,我方才没有听清楚。” 荀彧却给了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三更了,你要早点休息。”说着他站了起来。 耶? “大哥?”一见荀彧就要走出大门,云中君连忙追了过去,而他只是对她摇了摇手,便转身离去。 莫名其妙地挨打,莫名其妙地听到了不懂的话语,云中君摸了摸还发热发疼的屁屁,正要关上房门,却见斗庆脸色很难看的站在门外。 “斗庆?”何时来的? 斗庆看了看云中君,又看了看荀彧消失的方向,冷着声音说:“小姐,方才荀大爷来了?” “是啊。”云中君点头“他也不知在里头等了多久。” “他打了你?” 斗庆阴暗不明的脸色,让云中君有点不解“从小打到大,没差啦。何况他也不是真打,一点儿都不痛。”再说,荀彧那一丁点的力气,她还不放在心上呢! 见斗庆一直不说话,她走上前去,扬头看着他。 “你怎么了?太累了,所以脸色才这么难看吗?” 岂料斗庆却一把将云中君抱住。 “斗庆?”突然被抱在怀中,加上他激动的情绪,她更是满头的问号。“你是怎么了?” 斗庆却只是紧紧的抱住她。 方才荀彧和云中君之间的对话,他完完全全听到了。 即使云中君现在还不懂,但以他身为一个男性的直觉,他完全可以理解荀彧话中之意。 荀大爷是个从小被人捧在手心呵护的幸运儿,拥有聪明的头脑、俊朗的外表、傲人的家世,以及不可限量的前途。但是他 他只有小姐一个。 想到这里,他将她抱得更紧了。 “斗庆我快不能呼吸了”他怀中的人儿发出可怜的哀号声“我快死了啦!” “小姐!”斗庆连忙将云中君放开。 一得到解脱,云中君马上跳离他数步远,不断的大口呼着气。 “小姐”乍然空虚的双手,让他的心房好似破了一个大洞。 “你在发什么神经?”确定肺部充满新鲜空气后,云中君不解的看着他“我刚刚差点就窒息了!” 但她责备的语气在见到他受伤的神情时,戛然而止。 “庆,你怎么了?”她走上前,轻柔的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从小到大,只有小姐才会这么温柔的注意到他的伤痛。 斗庆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云中君存疑却关心的神情。 “庆?” 他绝对不会将小姐让给任何人! 。4yt。4yt。4yt 除了莫名其妙,还是莫名其妙。 难得换上女装的云中君,挨了荀彧父亲的骂后,摸摸鼻子便从大厅退了下来,独自一人走到荀府的花园内沉思。 荀府的花园之大,从来都是让她躲藏沉思、不受打搅的好地方。 她找到自己常常坐着的大石头坐下,那是一块重达数十斤的花岗岩,朝天的一面刚巧平坦可坐人,最棒的地方在于该块石头坐落的地方,正巧是数座假山相叠之处,所以无论从哪个方向看来,都看不到有人坐在其上。 云中君双手撑着下巴,苦苦想着最近几天所发生的事情。 自从荀彧的及冠礼那日后,斗庆的态度就变得相当奇怪,常常会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自己,对待荀府人的态度也越来越具敌意。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一向开朗的斗庆会变成这副模样 还在想着时,云中君突然觉得背后被人用手指头戳了一下。这一戳非同小可,几乎让她跳了起来。 竟然有人近她的身,她却浑然不觉? 她连忙回过头,正准备一拳打过去,但挥去的铁拳却被人接了下来。 “小姐,是我。” 这熟悉的声音,让云中君放下了戒备“是你?干嘛不声不响的躲在背后?”她瞪了来人。 斗庆咧开嘴笑道:“听说小姐方才被老爷骂了,所以斗庆便猜测小姐躲到这里来了。” 云中君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斗庆坐下“我可不是因为被骂,所以才坐到这里来的喔!” “我知道。”斗庆坐在云中君身旁。 “喔?” “小姐大概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再次痹篇举行及笄礼?” 云中君一楞“你偷听了?” 方才荀彧父亲在大厅上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告诉她择日再行及笄礼。不过说真的,及笄礼有无举行对她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一来,她不姓荀,荀家帮不帮她举办,她不怎么放在心上;再者,她不急着嫁人,也不在乎有没有“字”来称呼自己。所以,举行及笄礼对她没有什么迫切性。 “小姐别忘了,我也算是荀府的仆人啊。”斗庆说得有些无奈,只是云中君却没有听出来。 “我不是在烦这个,我在想别的事情” “别的事?” 斗庆关心的神情,反而让云中君不知怎么开口,因为她正在烦斗庆态度突然转变的问题。 正在苦恼时,斗庆突然轻声叫住她“小姐,你看那边。”他手指着假山的细缝,示意她看过去。 她不疑有他的将眼睛凑过去,只见在一处花团锦簇中,出现一名她从未见过的丽人。 杏眼红腮、柳眉弯弯,肤色比冬天的白雪还要白晰,眼睛比黑夜的星子还要闪耀,她浑身散发的婉约优雅态度,和荀彧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相像。 “是个美人”云中君衷心赞美,连忙对斗庆说道:“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她真是个美人耶!” 斗庆一笑“是,她真是个美人。”嘴上虽这么说,他却心不在焉的看向云中君。 那个美人算什么!在他心目中,小姐才是最美的。 “美人还不来看?”云中君没看见斗庆有些怪异的笑容,反而又凑进细缝看个仔细“好优雅、好闲适的态度啊!如果我有她的十分之一,那就算我现在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斗庆皱着眉头“小姐这样也很好啊!”“我哪儿好?”云中君瞪着他,张口说出自知之明“谌二哥老说我没文化、没素养,只会打打杀杀,不会吟诗作对,走没走相,坐没坐相,嗓门比市集里的小贩还要来得大,威震四方,当真是一女当关,万夫莫敌。” 她口中的这个“谌二哥”便是荀彧的二弟荀谌。 “小姐”何必理会谌二爷的鬼话,他那个人眼中只有书册而已。 “我都会背了。”云中君耸耸肩,不理会斗庆,转头又看向细缝。 所谓“偷看为发现之本”她可一点都不觉得这个行为有任何不对。 “斗庆啊,你以后找的媳妇就要这种模样的,懂吗” 云中君原先兴奋的声音却突然停住,转而是一阵沉默,斗庆觉得奇怪,便连忙找了另一个细缝看过去。只见那名丽人旁边,不知何时出现另一名俊朗的男子。 一见那名男子,斗庆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穿着一席雪缎做成的衣裳,荀彧更加俊朗不凡。他一脸微笑,低头看着丽人,两人不知交谈什么,气氛似乎相当融洽。一个是儒雅高贵的青年,一位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两人不仅外在衣饰相当,连容貌亦相称,配上四周繁花盛开的景象,仿佛是名家笔下的名画一般。 云中君的胸口像是被压了数块大石头。她的眼前,仅剩下那一对只应天上有的人儿,正在谈天笑语着。 看着看着,不知为何,她感到呼吸渐渐困难。 “小姐?”斗庆敏锐的感受到,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云中君对斗庆的呼喊置若罔闻,她的注意力只集中在花园的那一对人儿身上。 她是谁?为什么彧大哥能对她露出这么温柔的笑容?他们在谈些什么?为什么彧大哥能露出这么开心的神情? “小姐,那个人是当今皇后的外甥女。”斗庆的声音恍如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一般“父亲是大将军何进,听说她是当朝的才女。” “喔?” 斗庆又继续说道:“小姐你也知道,荀大爷年少时便英名远播,早就有许多朝廷大官将荀大爷视为乘龙快婿的人选。趁荀大爷这次成年礼,许多朝廷官员便藉参礼的名义,来见荀大爷的品貌是否和外传一样的好。其中又以何进大将军最积极,他老干脆就将女儿带到府里来小住” “小住?”云中君楞楞的说。“你是说,她可能会来这里住一段时间?” “住得好,大概就永久的吧!”斗庆耸耸肩。 云中君视线不离花园的何小姐,她脑袋里想着那夜荀彧半开玩笑的笑语 顺道告诉你,今天在宴会上,已经有众多大官的女儿排排站,准备要和我联姻。 “想不到是真的”她讷讷的说道。 “什么?小姐?”斗庆听不清楚。 “没有”云中君摇头。不知为何,她心里一直不舒坦,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地方不对劲。 “小姐,我们要不要出去和他们打声招呼?”斗庆问道。 “不要!”云中君连忙摇头“现在出去,我的藏身之处就被发现了。”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好的藏身地方,可不能莫名其妙就被揭了底。 可是她还来不及阻止,就见斗庆已经跳了出去。 “荀大爷,您好兴致!”他微笑地对荀彧和何小姐行礼。 对于斗庆突然冒出来,何小姐有点吃惊,不过荀彧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 “斗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大爷的话,斗庆和我家小姐正在这里赏花谈天。” “你家小姐?” 荀彧的视线看往了那群假山之中。在细缝中偷看的云中君,一见到他的视线,吓得背上又流下冷汗。 那种眼神那种眼神简直就是看穿她究竟藏在哪里嘛! 臭斗庆! 很狼狈走出假山的云中君,还不忘狠狠的瞪斗庆一眼,而斗庆却是幸灾乐祸,幷低头掩饰他的笑容。 “躲在那里做什么?”荀彧问道。 “想事情”她嘴上回答他的问题,眼睛却是看着何小姐。她越是近看何小姐,越觉得老天不公平。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子?连随意抛个视线过来,也能将同为女子的她迷得七荤八素。 “想事情需要窝在那里?” “要不呢?”云中君一脸的不满“不知道是哪位仁兄的杰作,害得我已经被荀叔叔给禁足了。” 荀彧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禁足也好,免得你成天到处乱跑,让我们找都找不到人。” “还笑?”瞪着眼前这罪魁祸首,云中君都快要火冒三丈了。 明显看出荀彧对待云中君的态度不像是待奴仆的态度,一旁的何小姐终于开口问道:“文若,这位是?” 文若? 在叫谁? 云中君一脸疑惑的看着何小姐,却听荀彧温声对何小姐说道:“这就是我之前跟何姑娘提到的,借住于寒舍的云姑娘。” 啊? 云中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是在叫荀彧。 “荀大哥,那是你的字吗?”她没参加荀彧的成年礼,自然不知道他的第二个名字。 “是。”荀彧点头。 “文弱、文弱”瞥了一眼荀彧细瘦的身材,云中君频频点头“文弱书生,可真名副其实。” 荀彧一楞,还没来得及解释,一旁的何小姐已经发出不平之鸣“不是文弱书生,是文若,天涯若比邻的若!” “啊?”云中君不懂,看向荀彧。 “我的彧是文采繁盛的意思,字当然也得取蚌相得益彰。”荀彧淡淡一笑“要真如你所讲,那就要贻笑大方了。” “啊?”是这样吗? 何小姐抿着唇,对于云中君的缺乏知识,不禁露出了鄙夷之意。“文若,这位姑娘当真从小在荀府长大?”荀府乃是书香门第,从这培育出来的人,不会连这么丁点的常识都不懂吧? 警觉到自己正在受辱的云中君,一张俏脸顿时冷了下来,她扯开笑容,语调低沉“像我这样身分卑贱的人,自然晓得秤秤自己的斤两有多重;就怕有人不知道自己斤两,妄想要捞水中月、看镜中花。” “什么?”何小姐一双杏眼略带犀利的射向她,反应有些大得不可思议。 云中君暗自吐了吐舌头,决定不跟这个世家小姐玩无聊的口舌之争。她给了何小姐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对荀彧道:“彧大哥,我和斗庆决定先出去了,麻烦您跟荀叔父说一声。你知道嘛,你们这样的大人物有大人物要烦的事,我们这种小平民也有小平民要操心的事,咱们各司其职、各做其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她话中带刺地说了一堆,荀彧的脸色却是越听越沉。 眼见云中君和斗庆竟然连行礼都没有,便擅自走得远远的,何小姐怎样也不能咽下这口气“真是无礼!”她在旁边跺脚。“文若,他们这么无礼的举动,你为什么不制止?” 看着云中君离去的荀彧,脸色是阴暗不定的。 因为他看见斗庆离去时,唇边的那抹诡谲的笑容 “文若!”发现荀彧连理都不理她,何小姐忍不住掩面低泣“我我从小没受过这等气” 叹了一口气,经不住耳朵一直得不到清静,荀彧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何小姐身上。而眼前的何小姐已经双肩颤抖,准备要显现其泪线有多么发达了 第三章 抽出长剑,如流星,如银光,手到之处,若舞梨花。云中君又似舞剑、又似练剑,将手中的招式以绝美的俐落姿势一招招的演练出来。于是在一片大草原上,一名使剑技巧高超绝伦的蓝衣女子,就着蓝天白云,形成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但是云中君不知道,她的心房充塞着无法疏通的烦闷,只能借着一招招蕴气含力的剑式,将心中的烦闷尽数宣泄出来。 突然,左手握剑柄的她倒转剑头,右手掌则用力击向剑柄,将剑击飞了出去,快速射向一旁的草丛。 她剑未到,却听到不该听到的声音“中君,是我啊!”听到这声音,云中君先是一楞,随即拾起地上一块石头,后发先至地打中剑身,让银剑失了准头,刺向草丛的另一端。 “你怎么会来这里?”她惊讶的看着一身草屑、有点狼狈的荀彧,从草丛中爬出来。 荀彧拍拍身上的草屑,又看看离自己不过几吋的银剑,吁了口气“差点就被你刺死了。” 云中君走上前,拔出地上的银剑,又看向荀彧“大哥不是该陪何小姐吗?”很难得看到一向最重干净清爽的荀彧,现在头上却插着几根草。这种难得的景象,让她不禁多看了好几眼。 荀彧就算有些狼狈,却依然不减其英俊潇洒的模样,反而还因为这么一点的小杂乱,更增添他的可亲之感。 “我总不能每天陪着她。”荀彧走到云中君身旁,看见她的脸,因为方才练剑而起的红晕,更衬托她清新的气息。“我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 荀彧淡淡一笑“我总得上朝办公吧。” “办公?”云中君蹙起眉头,她看了看四周,要确定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不是在牛头山上。 “怎么了?”对她突然四处张望,荀彧不禁问道。 “我在找皇宫在哪?我从不知道,现在朝廷官员换到牛头山上来办公。” “正经点!”荀彧敲了云中君一个爆栗。 云中君抱着头,泫然欲泣“我很正经了。”她这是很合理的怀疑耶!竟然不由分说地敲她头。 “你用脑袋想也知道,怎么可能会搬到这个地方来办公!” 云中君指着自己的脑袋,一脸无辜“我这个可怜的脑袋都被你敲坏了,你说我要怎么用脑袋想?” 荀彧一楞,又见云中君无辜得要命的表情,不禁咧嘴笑道:“很痛吗?”他伸手摸着她的后脑勺,轻声开口“我只轻轻的敲了一下。” “那你也让我敲一下吧!”云中君嘟囔着“到时候你就知道痛不痛了。”被敲的人又不是他,当然不会感到痛了。 云中君闭上眼睛,享受荀彧的大掌在自己后脑勺轻柔的按摩,她放松心情,就这么将身体靠着他。 微风徐徐吹来,好鸟在枝头鸣叫,清爽的绿草香随风传送,再加上力道适中的按摩,她方才心头的烦闷,如今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这样闲适时光能就此打住,该有多好? 但这已是不可能的奢望了。 云中君睁开眼睛,只见荀彧一手环抱着她的腰际,一手则放在她的后脑勺,正无比专注的为她按摩。 “我好了。”云中君开口道。“只不过轻轻一敲,我哪有那么娇弱。” “那你方才还哀叫得跟天塌下来一样?”荀彧放下按摩的一手,但环抱云中君腰际的手却没有放下。 云中君干脆将自己靠在荀彧身上“我只是要告诉你,我也是女子啊!你得对我温柔点。” “温柔点?” “对!就像你对”说到此,她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在花园中的那一幕,本来的好心情顿时消散,到口的话又统统吞回肚子里去了。 “对什么?” “对对那个人啦!”捱不过荀彧的眼神探询,云中君忍不住说了出来,只是又说得不甘心,连名字也不想开口。 “哪个人?”他很故意地问。 云中君瞪着他“你明知道!” “我很笨。”荀彧摇头“不懂。” 云中君盯着他半晌,明知他是故意,但他一张俊容又是无辜又是友善的看向自己。 要是斗庆,她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偏偏眼前这装死的家伙不是斗庆! 她又气又急,还是个“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干脆一把将他放在自己腰际的手拉开。 “装傻就算了!反正我要先走了!” “走?”荀彧一愣“你要去哪?” “去个安静的地方练剑!”既然这个樱花般的男子动不得,她只好去找找看有没有其他龌龊的土匪可以砍。 “这里不挺安静的吗?”荀彧环视四周。 此地正是山头,视线之良好,举目望去便能见到山下的风景。四周树林围绕,鸟语花香,罕有人烟,可以说是安静练剑的好场所。 “有你在便不安静了!”云中君抽出长剑,将剑锋指向他,脸色阴晴不定,眼神冷漠。 眼见削铁如泥的银剑突然指向自己,荀彧却没有惊慌,还是满脸笑容“怎么?想赶文弱书生走吗?” “我是很想”她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到旁边的树林“只是旁边的小虫子却更让我觉得碍眼!” 话声一落,她整个人已经如同箭一般射了出去。 荀彧顺着她的身影看过去,只见原先平静的林子突然喧闹了起来,传来她和另一名男子的打斗声。 过了不久,林子又回归平静。接着就见毫发无伤的云中君,手上拎着一名男子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他是?”荀彧走上前去。 云中君将那名男子推倒在地,脸上表情不是以前他常看见的笑颜,而是一脸的冷漠。 “细作。”云中君嘴上这么回答,却有点心不在焉。 她正担心着一个人。 趁着今天牛头山的土匪有一部分人到山下抢夺今日要过境的官饷,她派斗庆到牛头山寨探探虚实,自己则在山顶等他。 但直到现在,斗怯诩没有回来。 荀彧走到细作身旁细细端倪,那名细作早已动弹不得,显然是被云中君点穴了。“你的功夫,好像又更上一层楼了。” “彧大哥,你老实回答我”云中君看向他,语气低沉“你是怎么毫发无伤的上来的?” “为何如此问?” “牛头山上的土匪不是普通的土匪,他们是有组织的。上山的路上,都被他们布满了这种细作岗哨。除非像我和斗庆有功夫底子,否则寻常人要上来却不被他们发现,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她打量着荀彧上下,他穿着虽然简单朴素,但是高贵的料子却掩饰不了他的出身。 这么一头肥羊独自上山,不摆明是沿街叫卖“来抢我啊”、“来抢我啊”? 她的表情看来很紧张,荀彧还是一派淡漠的笑容“这很简单,是斗庆带我来的。” “斗庆?”出乎她意料的答案。 “他说你为了何小姐的事,似乎心有芥蒂。”荀彧淡淡答道。“所以他担心你,于如此心神不宁之际,在这匪徒环伺的牛头山上会遇上不测。” “胡说八道!”被说中心事的困窘,让她连连否认。“斗庆这小子,我叫他去查探消息,结果他竟偷偷下山找了你过来?” “临走前,斗庆告诉我,牛头山上的土匪不是你们两人之力可以铲除的。他不希望你涉险,但你不听他的意见,所以只好把我找来了。” “斗庆怕死?”云中君直觉想到。 “不是怕死,这是明智之举。”荀彧解释。“凭你们俩血气之勇,怎么挑了一个七、八百人的山寨?不如交给朝廷” “如果朝廷有办法的话,就不会任他们在此发展十数年!”云中君打断荀彧的话“大哥该知道,目前朝廷自顾不暇,宦官和外戚之间斗得如火如荼,怎会有余力来照顾百姓!” “朝廷没有你所想象的糟糕。”荀彧淡淡说道。“如果你再心平气和一些,你早该发现山下的官饷部队不过是个幌子。” “什么?”幌子? “一大笔官饷走的路线,怎么可能轻易泄漏?这个风声,是卢植大人故意放出来的。” “然后?”卢植大人?是那个清明之名响彻全国的人物吗? “你该知道的。”荀彧看着云中君,还是一脸淡漠的态度“官兵兵分两路,一部分的官兵充当假官饷的护兵。引匪徒出寨后,另一部分的官兵则绕道进入防卫空虚的山寨。” “怎可能?”云中君面色刷得惨白。 “这群匪徒危害乡里多时,该是铲除他们的时候。”荀彧双手背在后面,看向另一座山头“卢大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数百条的人命,难道在顷刻之间即将消失殆尽? 一样闲适的态度,一样温和的微笑,荀彧的眼神却透着云中君从未见过的冷漠,从他嘴唇逸出她从未听过的冷酷。 这是那个优雅如樱花般的男子吗? “山寨里都是一些老弱妇孺”看着荀彧的背影,这个背影陌生得让她害怕。“犯不着要赶尽杀绝。” “喔?”荀彧微侧身,看向一脸不忍的云中君“告诉我,你本来和斗庆的计画是什么?” “是”云中君微一沉思,决定告诉他“如斗庆所言,光凭我们两人是不可能挑了这么大的山寨。所以我打算擒贼先擒王,由我负责大当家,斗庆负责二当家。” “就两个人?” “山寨里幷非全是大奸大恶之徒,他们铤而走险,多半是因为税赋繁重、收成不佳才引起,有很多山寨的人实际上都是善良老实的农民” “喔?那么制住了两位当家,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让他们转行啊!”云中君回答。“荀府不是有许多田地乏人耕种吗?我们可以将地租给他们,让他们去耕种。或是给他们点钱,让他们去做生意” “真是天真。”荀彧一笑“你有找过别人商量吗?” 云中君登时语塞“没有”她本想先斩后奏的,反正荀府财大势大,对这么一点小钱小地不会放在心上。 见状,荀彧微微一笑,他就是喜欢云中君这种见不平而鸣的正义心态。至于其他细部的操作,本来就该由他来担当。 只是 “斗庆不是这么说的。”他想到一个棘手问题。 “斗庆?”云中君一楞。 “他说”他还未说完,山下便传来一阵杀声震天,直透云霄。 云中君一楞,连忙跑到崖边往下看。 “那边是看不到的。”荀彧对她说。“如果你担心山寨里的情况,我们两个一同过去,如何?” “带你?”云中君端倪着荀彧,他一派文弱书生的模样,似乎风一吹就倒了,怎么瞧都觉得会碍手碍脚。 荀彧两手一摊,一脸无辜“如果你把我丢在这里,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然回到山下。” “你”云中君拉起荀彧的手,却见一向嘻皮笑脸的他,此刻脸上没了笑容。“怎么了?” “我们快去山寨吧!”荀彧没回答她。“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我担心事情和我想的一样。” “什么一样?”他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让她摸不着边际。 他笑而不答,指着地上的细作“那他呢?”地上的细作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出口。 “留下来吧!”她又点了细作的穴道,细作马上应声倒地,睡着了。“这么一来,他大概可以睡个好觉啰!”她得意的道。 。4yt。4yt。4yt 牛头山的山寨,位在半山腰一处相当隐密的位置。云中君之前探过一次,但对这个山寨是看得着摸不到。无论这座山寨是多么近在咫尺,她却是怎么走、怎么跳,也无法接近这座山寨。 “就这儿了。”拉着荀彧一路疾行,走到了最接近这座山寨、自己常被困住的地方,云中君停下脚步,指着山寨的位置。“我只知道大略是那个方向,但无论我怎么走也走不过去。” “走不过去?” “只有斗庆知道。”她据实以对。“斗庆说,这座山寨是靠着阴阳五行的位置来掩饰其方位,如果不懂得阴阳五行之术的人,是很难走得进去的。”她就是其中一个不懂的人,所以每次来都迭遇险境,能全身而退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哪能妄想和斗庆一样如入无人之境。 荀彧倒是有点吃惊。 他从不知那个看起来清秀的奴仆也懂得这么多高深的学问。 “斗怯诋阴阳五行?”这可是个新闻。 “他自己看书学的。”云中君点点头,一边四处张望“在我看起来,这个林子怎么瞧都是一个样,斗庆却说有分生门、死门。” 荀彧不语,只是缓缓往四周走动,边端倪着树木生长的方向。 “你看得懂吗?”云中君在一旁插嘴。“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总是叫斗庆来探山寨的虚实可现在也不知道斗庆到哪里去了。” 荀彧巡视了一番,便走到一脸苦相的云中君面前,淡淡一笑“我们朝干位走吧!”说着,他用手上的折扇指了南方。 “那里?”朝着他所指的方位,她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树林。 “那是生门。”荀彧淡淡一笑“这个列阵的人排了八卦阵,只有往这个方位,我们才有生路。” “真的假的?”云中君怀疑的看着他。 明显接收到云中君的怀疑,荀彧指着干位旁边的通道对她说:“如果你不信我的话,你可以往这个方位走去试试。我料定在你通过之时,会有一堆尖竹从你的脑袋刺下来。” “尖竹?”云中君一点都不相信,她试着往荀彧所说的方位踏了过去,后者连忙拉住她的袖子。 “别轻举妄动!”他警告道。 云中君看了看荀彧谨慎的表情,还没有回答,便见他指着一旁的石头,又开口了。 “你将这颗石头扔往那个方位,要扔进那片林子中间喔。”他再次用折扇指着树林的上方。 她依言捡起石头,暗运真气,随即用力将石头往他所指方位丢去。只听得一阵呼啸之声,石头已切切实实砸中目标点。 “没事啊!”一阵沙沙声响过去后再没有其他声音,云中君侧着头,怀疑的看向荀彧。 可就在她话音甫落之际,却听到一阵如雷鸣霆击的巨大声响,似乎是某种重物猛力撞击地面。声音之大,教她大惊。 荀彧拉着想冲进去一探究竟的云中君“别这么急,里头还有其他陷阱。” “其他陷阱?”紧急煞住脚步的云中君,对于荀彧的未卜先知,已经佩服到连怀疑的余地都没有了。 “当然还有。”荀彧一口断定。“除了生门之外,其他的通道都是死门!只要是死门,进去都是有死无生。” “可是,我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陷阱。”云中君好奇地说。 “尖竹,外加砍断的树干。”对于她这该死的好奇心,他早有恃无恐。“这样可以解了小姐的疑惑吗?” “你怎么知道?” “当然知道。”荀彧指着树林顶端“方才我就发现那里有光芒,仔细一看,便发现有着绑尖竹的桩子,所以我才说有尖竹会从天而降啊!至于树干,事先倒是没有料到,不过听方才的巨响,应该不会错了。”他又指着生门对她说:“我们快从这里走进去吧!” “彧大哥,我从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呢!”云中君有些挖苦的道。 对于云中君的挖苦,荀彧了然于心,只是他很故意,假装谦虚地说:“这种五行八卦之术,本来就是雕虫小技,寻常的书生都可以做到。” “真的吗?”怀疑的目光毫无保留的从她眼中射出来。 “当然。”荀彧微笑点头,手指举起来作势要敲云中君的头,示意她最好接受这个事实。“不然,斗庆怎么看书就会了?” 看到那只“魔手”又举起来,云中君连忙识相的摸摸鼻子,一脸假笑“大哥说的是,原来五行八卦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 嘴巴这么讲,她心里头一点也不信,但看在荀彧的手指份上,她还是假装无事人的模样四处张望。 在一旁的荀彧,脸上虽是挂着笑容,心里头却越来越感到沉重。 自己看书学会的? 寻思着这句话,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 阴阳五行八卦之学,虽然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但是若没有名师指点,只凭自学而要在一时三刻破解阵形,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方才他细细端详过阵形,该是由高人所布置的。 一个自学者,怎会有如此天分能够破解? 正在沉思之际,云中君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彧大哥,你上朝还算愉快吗?” 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让他的脑子很难转得过来接话。“上朝?”他疑惑一问,停下了脚步。 “是啊!”云中君点点头,顺便将荀彧拉着继续向前走“我一直想问你,可却又没机会问。我听谌二哥说,上朝是件很好玩的事情。” “好玩?”第一次听人说在天子脚下做事是“好玩”他按了按自己紧皱的眉头,希望能让它舒缓一点。 “谌二哥说,一面可以和太学生们讨论朝政,另一方面又能实际接触到朝廷上的人物,了解朝政。”她重复荀谌说过的话。“他羡慕你羡慕得要命呢!” “等他做了就知道了”荀彧叹了口气“朝廷上的人际关系复杂,可不是你们在门外看就能体会的。”何况还有一堆成天没事干的莺莺燕燕,在他身旁叽叽喳喳,让他烦得要命! “是吗?”云中君迟疑着,终于说出心里话“如果有何进大人关照你,你会不会好过一点?” “何进大人?”一听到这名字,荀彧连忙停下脚步,表情奇怪的看向她“为何突然提到大将军?” “他不把你当他女婿了吗?”一提到这个,云中君便想敲自己的头、找个洞让自己躲起来。可是看到荀彧一脸的严肃,她又不敢不继续说下去“连女儿都送来了,可见他多想招你为他的女婿。” “胡说八道!”荀彧难得口气严肃的制止。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何小姐不是已经住进荀府了吗?她说的可都是实话。 “胡说八道!当真是胡说八道!”荀彧骂道。“有谁告诉过你,我一定会娶何小姐为妻?” “这还要告诉吗?”想到何小姐绝佳的外貌、显赫的家世,云中君不禁有点气馁,小声嘟囔着“这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哪还需要告诉” 看她一脸委屈的小媳妇样,荀彧骂也不是,说也不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也吐不出来。 “没话说了吧?”看他气憋的模样,云中君很识相的点头“我知道大哥不好意思说,不过我了解像大哥这样的人啊,就得配上这么出色的小姐”没注意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铁青,她继续自顾自的说:“虽然那何小姐有点骄气、也有点任性,不过听说也是当朝的才女,肚子里的墨水一定多得不得了,刚好和你这个文弱书生相得益彰了哇哇哇” 突然之间,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让正在说话的她差点咬中自己的舌头。 “你做什么?”好不容易止住旋转,云中君才发现方才的地摇逃诏,都是旁边那位樱花般优雅男子的杰作。“你干嘛摇我?”她不敢置信的发现,荀彧的双手还搭在自己的肩上,准备来上第二回合的摇晃。 “谁教你胡乱说话!”不摇她,行吗? 她满脸委屈“你把我摇昏了,小心土匪来时,我刚巧头晕” “怎样?”他不苟同的眼神射了过去。 云中君的气势顿时矮了一截“你就等着呜呼哀哉,尚飨。”说完这话,她连忙挣脱荀彧的双手,跳得老远。 荀彧的表情还是一派春风和煦,不过她机敏的发现他优雅的眉毛,此刻正在不规则的抖动。 颤抖的伸出食指,她有些心虚的问:“你生气了?” “你说呢?”他笑得好不开心。 哎哟!她最讨厌这种皮笑肉不笑的人了!明明已经气得快抓狂了,却反而越笑越让人头皮发麻。 果然,荀彧微笑地朝着云中君勾勾手指头“过来。” “不要啦!”反射性的,云中君立即双手摀住自己的臀部“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从没说过我是君子。”荀彧的笑容如同冬天的太阳,温柔得让人舍不得离开。不过,那是对别人而言,云中君反而像见着了鬼一样,避之唯恐不及。 “求求你,别笑了!”别人都喜欢彧大哥的笑容,只有她知道,每当彧大哥笑得越灿烂,她的屁屁就会越痛。 就在云中君一步步向后退、而荀彧一步步向前进时,倒退走的云中君,没注意到她的脚下,一下子便向后栽了过去。 以云中君的身手,本来是可以顺势来个后空翻,但是在她前方的荀彧,在看到她向后栽跟头时,慌忙冲上前去,想要扶住她。结果变成她只要一后翻,就会踢到上前救人的彧大哥 像荀彧这么高雅的人,该是让人疼惜而非拿来垫背的。 一咬牙,云中君干脆就让自己向后倒。反正在习武过程中,皮粗肉厚的她已经摔过不下数百回了。 第四章 云中君虽这么想,荀彧的想法却不是这样。他冲上前去,想抓住她的腰带,却扑了个空,他干脆低身弯到她的身下,恰好成了她的垫背。 “你搞什么?”发现自己竟然压中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云中君只差没有马上跳起来。 荀彧背靠在地上,正面向云中君。云中君虽然不重,但是这么顺势一压,除了她的体重外,还加上了加速度的力量。他平素不锻炼的身子,哪经得起这么猛烈的撞击,痛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中君背对着荀彧,在他身上的她一动也不敢动,深怕随便乱动,又会让他更痛“彧大哥,我可以起身吗?” 没有回答。 “彧大哥,你还活着吗?”迟迟没有听见回答,她的脑袋里已经开始构想最坏的状况。 还是没有回答。 不管三七二十一,云中君连忙从荀彧身上跳起,却听到他低低的一声闷响。 “彧大哥,你没事吧?”她连忙蹲到荀彧身边探察伤势,却发现他紧闭着眼睛,而紧闭的嘴唇仍不断逸出呻吟。“我的老天!我早该知道你很柔弱。” 看到荀彧这般痛苦的模样,云中君自责极了,像这么优雅如花般的男子,怎堪她如此粗鲁的折腾! 她越想越是难过,语带哽咽的说:“彧大哥和我不一样。你是这样一个脆弱纤细的人,怎能经得起这样强烈的撞击”她伸出手,缓缓扶起他,急切的心情溢于言表。“会不舒服吗?哪里会痛?会不会有想吐的感觉?” 此刻,什么山寨、土匪统统被丢到脑后,在她的视线里、脑子里,只有荀彧受伤的事情。 就在她焦急的同时,原先奄奄一息的荀彧睁开眼睛,那双灿若星子的眼睛,还是一样黝黑灿烂。 他淡淡吐出一句话“我没这么娇弱”他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是堂堂六尺昂藏之躯! “你没事?”云中君还是不怎么放心。 “我没事。”荀彧淡淡一笑。 云中君瞪了荀彧好半晌,发现他幷没有露出痛苦的眼神,才放下心来。一放下心,她脾气便上来了“你没事?你没事那为什么要呻吟?” “耶?”有人规定不能呻吟吗? 云中君对着荀彧吼道:“你叫得好像要上西天了!”她是真的担心得半死,结果他竟然是假装的?! “那是因为你方才压中了我的肚子。”荀彧指着自己的腹部“你的手肘在你方才起身时,凑巧、刚好摆在我肚子上面” “是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荀彧挣扎的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否则我吃饱撑着,没事叫好玩的吗?” 一向都是衣冠整齐、清洁干净的荀彧,经过方才的一摔,不仅帽子摔歪了,头发也摔散了,衣服更是东一块泥土、西一条小草,浑身狼狈的模样是云中君生平仅见的。她不禁直楞楞地凝视他。 发现云中君发楞地看着自己,荀彧又看了看自己是不是哪里还不妥当。“怎么一直瞧我?”他明明就将泥土拍干净了啊! 云中君忍不住笑出来“没有”彧大哥的头上还插着两根草呢! “那你笑什么?”荀彧不解。 刚刚还是掩子邙笑,现在她已是毫不掩饰的大笑“没有,没有!”她弯下身,用手指沾了地上的泥土。 “你要做什么?”荀彧顿时觉得不妙。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云中君伸手将手指上的泥土沾到他脸上,从脸颊迅速划了两道到鼻梁的直线。 “你做什么?”他一楞,当场傻眼。 “呵呵呵呵!”云中君指着荀彧笑道:“反正彧大哥都脏了,也不愁再多脏一些!” “这是什么歪理?”荀彧用袖子擦了擦脸,发现袖子上都是泥土灰尘“你干嘛这么做?” “彧大哥太拘谨了。”云中君笑着说。“还记得以前吗?彧大哥曾经和我玩过丢泥土的游戏,那时候也是全身弄得脏兮兮的。” 荀彧一楞,没料到她提到了陈年往事。 那是云中君才刚来荀府没一个月的事情。当时的云中君是个害羞、不多话的孩子,总是以冷冷的眼光看着周遭的事物。负责教她读书的荀彧,为了让她恢复该年龄应有的模样,便常常带着她到处撒野游玩。 玩泥土、捏泥人,也是那时候的杰作之一。当时他们两人连同斗庆,常常都是玩得全身脏兮兮的! 有多久没有这样玩过了?自从十七、八岁后,身为荀府长子的他,开始参与太学生的清议以来,就再没玩过这种游戏了吧! 发现荀彧正在发呆,云中君停了笑,担心的看着他“彧大哥,你不喜欢?”她忘记了,他是最爱干净的,怎么会忍受泥土这样的脏东西往自己脸上抹? 她有点失落,又有些自责,看了看自己脏污的手,又看着他俊朗的脸上出现几抹不该出现的褐色擦痕,懊悔之情溢于言表。 “没事”看到她懊悔自责的表情,荀彧忍不住笑了,这次是真心的微笑。 不知道有多久,他总习惯以温文儒雅的态度面对众人,连笑容也成了他筑起与外人的防备之一。长久以来,他几乎忘记自己曾经有过开怀的大笑。 只有面对云中君,才能让他放心的卸下防备,才能让他放心的欢笑。 只有她 发现荀彧又以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为了守卫自己脆弱的臀部,云中君缩了缩脖子,指着道路前方,赶紧转了个话题“彧大哥,我们要不要再继续往前走?” 荀彧看向前方,若有所思“中君,你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他轻声问道。 “什么问题?”云中君却如临大敌。 “你实话告诉我,若我成亲了,你做何感想?” “啊?”云中君一楞,没料到荀彧会问这个问题。“彧大哥要成亲了吗?”难不成真是跟那何小姐? “没有。”荀彧摇头“只是假设。” “假设?”云中君偏着头“既然是假设的,干嘛要去想它?” “就是要你想啊!”荀彧解释。“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而已。” “我也不知道耶”云中君抓抓头发,低头沉思“如果大哥成亲后不再打我的臀部,那我该会举双手赞成吧!” “啊?”荀彧略感失落“不会伤心难过?” “我又不自虐。”云中君回答得很自然“干嘛难过?” 看着她理所当然的神情,荀彧不语。 或许,这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掩饰怅然失落的情绪,他微眯眼睛,忽然隐约看到有人躺在前面“前面有人?” “好像耶!”云中君也发现了“大哥,我先过去看一下。”她不待荀彧回答,连忙飞奔过去。 何必这么火烧眉毛? 看到云中君又是急急忙忙、不顾危险的冲过去,荀彧叹了口气。 这等的不顾一切,怎么都没想到目前自己是身陷敌境、危机四伏呢? 荀彧慢慢走了过去,却见云中君蹲在那人旁边,脸色凝重。 “怎样?”他走上前察看,那个人似乎已经断气了。 云中君吁了口气“还好不是斗庆。” “斗庆?”荀彧一楞“你怕是斗庆?”这下他终于了解,为什么她方才跑得好像不要命了似的。 “嗯。”云中君点头“斗庆到现在还不见人影,我担心他会出了事。”她站起来,指着地上的尸体“我方才还以为是斗庆呢!” 她的神情很忧虑,荀彧却是看得有些吃味“从小你的心就总是挂念着斗庆” 他的口气有些奇怪,再怎么迟钝,云中君还是听得出来。“彧大哥,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 “是啊!老是露出奇怪的表情,又说些奇怪的话不太像平常的彧大哥”说到这个,她也想到最近举止奇怪的斗庆 这两个男人是怎么着?和女人一样,也有每个月生理不顺的时候? “是吗?”荀彧一笑“那你眼中的我,是怎样的人?” “大哥是人之龙凤啊!”云中君不假思索的道。“英俊、潇洒、多金、聪明,兼之满腹经纶,又是个洁身自爱、谦冲自沐的君子。” “有这么好?”荀彧叹了口气,他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快成圣人了。 “呵呵”云中君好不得意,她家的大哥当然是人之龙凤啰。“我想彧大哥上朝后,一定遇到许多仰慕你的宫人或世家小姐吧!” “是有很多”这小妮子,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那赶紧娶亲吧!”云中君曲肘轻撞荀彧胸膛,笑道:“荀叔父大概也想早点抱孙子。” 而且如此一来,荀彧就没有时间来管她啰!一想到这里,她的心情都快要飞起来了。 荀彧却只是笑笑地接下她这一肘,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而是暗暗的叹了口气。 她什么都不懂!有的时候,他真想告诉她他的心意,却又觉得面对这样的她,不过是对牛弹琴、白费工夫而已! 要到何时,小女孩才会长大? 。4yt。4yt。4yt 靠着荀彧一路指点,云中君冲锋陷阵,两人终于踏上了营寨的大门。高耸的营门,迎山而建的山寨,衬托出其气势和威仪。 原先还嘻皮笑脸的云中君,在一踏上山寨的大门时,马上收拾起原先的玩笑心态,变得谨慎起来。 因为气氛实在有些奇怪 偌大的营寨如今一片静悄悄,似乎连个呼吸的声嫌诩没有。空洞而安静的山寨,隐隐约约透露着诡异。而山寨门口此刻就如同一只张大嘴的虎口,正等着他们这两头羔羊自投罗网。 原先预料会有一场争斗的荀彧与云中君,不自觉都停下了脚步。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云中君疑惑的看向荀彧,只见他面色凝重,正观察四周推敲情势。 山寨里头的人似乎平空消失了。 见荀彧不说话,云中君自言自语地道:“难道连那些老弱妇孺也一起下去行抢了吗?” 荀彧摇摇头,对她所言不置可否。 可是云中君按捺不住,她抬起脚、抽出长剑,准备往寨里冲。 “小心!”眼明手快的荀彧连忙拉住她“别这么冲动。”他警告道。 “说不定斗庆在里面!万一斗庆受伤了,他可能在等我们去救他。” “就算如此,你这么莽撞冲进去,不过是让你成为第二个待援的倒楣鬼。”荀彧敲了云中君一记爆栗。 “大哥,你又打我?”怎么老爱敲人家的头啊?都已经够笨了说。 不理会云中君在旁哀哀叫,荀彧秀美的眼环视四周,对于营寨迥异平常的寂静,脑里充满了不少的疑问。 照理说,如果是被官兵所攻破,应该会有残破的景象;可是从四周物品的摆设情况看来,却是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的。 这个山寨的撤退该是有计画、有秩序的。 终于,荀彧开口了“其中可能有诈。” “我也知道有诈。”对于荀彧想了半天所得出的结论,云中君嗤之以鼻“这样的结论不需要想太久吧” 荀彧弯起手指关节,准备再敲她脑袋“别又顶嘴。” 云中君跳得老远“大哥,君子动口不动手!” 荀彧楞了一下“我没说过我是君子。” “但我刚刚说你是君子时,你没否认啊!”她不平的控诉着。 看她含泪控诉的模样,荀彧先是一呆,继而又笑了出来“好吧!这次算你赢了。” “我要去四周查看一下。”即使逃过一劫,云中君还是警戒着,离荀彧有好几步远的安全距离。“去去就回来,大哥可千万不要乱跑。” “去吧!”他微笑的点头。 笑容和煦的荀彧,发自内心微笑的荀彧,站在阳光下更显得灿烂耀眼。 但这么一个杰出的人,也真是让人担心 万一她回来得太慢,万一山寨里面还有窝藏的土匪,那这么一个秀美的人儿,只怕要被生吞活剥了。 一想到这里,云中君加快脚步,这辈子轻功从没使这么快过,所有的地方她都是走马看花,意思意思到了就好。 “何必跑得这么喘吁吁?”在原地等云中君的荀彧,意外的发现她不到一时三刻又出现了,而且跑得汗流浃背、气喘如牛。 “你还在啊,大哥?”连休息都没有,云中君连忙上上下下将荀彧看个仔细,深怕会少一根寒毛。 “我当然还在啊。”对于她这番言行,荀彧只觉得莫名其妙。 确定荀彧完好如初,云中君整个人如瘫了一般坐在地上“还好还好没事累死我了”以前师父说,运气之时必要心平气和,她就是心不平、气不和,才会差点走岔了气,让自己累得半死。 她很不淑女的坐在地上,张着嘴喘气,只差没有拉开衣襟、如市井之徒一样纳凉休息了。 但这副模样,已经足够让荀彧叹息好几回。 他将云中君从地上拉了起来“你查探得如何?” “连只耗子都没有!”她还没休息够呢,干嘛突然将她拉起来? 见云中君又要蹲下去,荀彧干脆一把将她抱入怀中,轻声说道:“别又坐着了。要是真累,就靠着我休息吧!” “谢谢。”二话不说,也没有推辞,得到饬令的云中君,老实不客气的将全身体重靠在荀彧身上,享受一下片刻的休息。 真好!彧大哥的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檀香味,熏得她舒服得要飞上天了 她抬起头,看着荀彧的俊容,他的视线不断扫射四周,但眼神像是在沉思一般,有些幽远。 彧大哥的眉头又皱起来了,他总是会这样,嘴上带着微笑,却不经意的皱眉,好像有无限的心事一般。 “你在想什么?”云中君伸手,想抚平荀彧的眉头。 当她的手按到自己眉头时,荀彧有些吓了一跳,但他随即了解她的意思,顿时感到心房暖暖的。“我没事。”他轻声回道。 “你在皱眉头。真想不出来吗?那就别想了。” 荀彧淡淡一笑“也没什么想不想得出来,只是我还在拼凑一些线索”他执起云中君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多谢你的关心。”说着便轻吻了她的手背。 轰!这么亲昵的举动,当场让云中君的脸蛋恍如火山爆发一般,烧得通红。 赫然发现这个迟钝到不能再迟钝的小女子,也有害臊的一天,荀彧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带着笑意仔细端倪。 “我我”连讲话都会打结的云中君,期期艾艾、毫无目的指着四周,尴尬的对荀彧说:“再去那里瞧瞧” 她都能听到自己“卜通”、“卜通”的心跳声! 荀彧却一把将她拉住“别去了,方才不是才刚去看过吗?” 亲昵的拉她入怀,双手环抱着全身发热的娇躯,陡然之间,他心里泛起一种捉弄人的快感。 要不是现在身陷敌境,他一定会好好捉弄怀中的小女子。 无限可惜的放开怀中的人儿,荀彧得强迫自己板起正经的面孔。“中君,你方才究竟见着了什么?” “见见着了什么?”她只见着一个俊逸不凡的男子,唇边带着性感的微笑,正看得她心儿怦怦跳。 不行!学武之人,一定要心如止水、要平静无波,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镇定。 发现云中君还在头晕脑胀,荀彧早已曲起手指关节,结结实实往她头上就是一记爆栗,助她早日回到现实。 “大哥!”果不其然,一阵哀号之后,她抱头鼠窜。 “回神了吧?”荀彧带着迷死人的笑容、得意的眼神开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查探得如何了吗?” 摸着被敲的脑袋,云中君无限可怜的瞪着荀彧,但他还是一脸温和宜人的模样。 骗子! 老是用这么温和无害的神情面对人,实际上却比鬼还要恶劣! “还不说吗?”荀彧又曲起了手指关节。 “说啦!”云中君反射性地跳离好几步远“不说了嘛!连只耗子都没有!” “连牛马猪羊等牲畜都没有?”荀彧追问。 “没有。”云中君还在哀悼自己可怜的脑袋。 “这就奇怪了”荀彧寻思道。“出去抢掠之时,不可能带着碍手碍脚的老弱妇孺啊可是山寨里的人,怎么突然消失无踪?” “是啊!”云中君连连点头。 若说是空城计 一想到此,荀彧连忙警觉地看向四周,没发现有伏兵的迹象。 “看样子我的计画被看穿了。”他对着一脸疑惑的云中君说。“只怕这山寨里的人早得到消息,先跑了。” “先得到消息?”云中君不解“如果真是这样,怎么会有山寨的人去抢假的官饷?”如果得到消息,应该知道山下经过的官饷是假的,连抢都不会去抢了吧! “暗渡陈仓之计!”荀彧淡淡一笑“先让我们以为他们的目标在官饷,实际上却趁着我们有一部分注意力放在官饷时,让山寨里的人先逃跑了。” “可是大哥之前不是说过,有一部分官兵会绕道来到山寨,准备瓮中捉鳖?”云中君又不解了。 “那是因为我没料到这座山寨中,还有高手会布八卦之阵。”荀彧叹了口气“现在那些官兵,可能还困在阵里。” “啊?” 荀彧看了看四周,自言自语道:“应该是有其他的通道才对,否则山下已被官兵团团围住,他们应该不会有出路” 在他低头沉思之时,不安分的云中君早就又施展轻功到处遛达了。山寨大厅、厨房、各当家房间,连柴房她也不放过,一个一个的去搜查。但无论她怎么瞧,就是瞧不出有什么诡异之处。 没办法,她只好回到荀彧方才站的地方,想看看他有什么发现。但在她抵达时,却发现他不见人影。 不会吧?被土匪掳走了? “彧大哥?”一想到可能发生这种不幸的事情,云中君连忙紧张的到处找人。 “我在这里。” 虽然是微弱的声音,但是练过武的云中君,听力本来就比常人要好,她连忙循声找去,发现荀彧站在山寨大厅中,双手抱胸,眉头紧皱。 她赶到荀彧身旁问道:“彧大哥,你想到什么了吗?”她左看看右看看,还是看不出有什么奇怪之处。 这山寨大厅的首座是由老虎皮为铺垫,应该是山寨大当家的位置才是;除了这个比较特别外,其他地方似乎普通得不得了。 荀彧一直不说话,云中君实在按捺不住,只好到处摸摸、到处看看。就在她要转身离开大厅之时,却见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地板。 “怎么了?”她连忙走过去,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荀彧“有什么发现吗?” 话还没说完,她便听到石头磨地的“霍霍”声。她连忙抬起头,赫然发现正前方老虎皮座位的位置旁,竟然露出了一条向下的地道。 “找到了。”荀彧露出了笑容。 云中君连忙探头过去,只见地道内黝黑不见五指“你要下去吗?”她转头看向荀彧。 “嗯”荀彧点点头“如果现在追过去,或许能找到他们藏身之处。” “那我和你一同过去。”云中君连忙毛遂自荐。 “你?”荀彧皱起眉头“不好吧!这很危险的。” “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一个人去才危险呢!”现在到底是谁比较危险啊?“我至少武功比你强。遇到危险时,还能保护你啊!”荀彧一楞,看见她一脸坚决的表情,他不禁一笑“你不害怕吗?”通常女子遇到这种场面,不是都会躲得远远的? “不会!”云中君很有自信的说。“大哥这么聪明,配上我这么俐落的身手,又有什么好怕的?” “傻子!”荀彧伸手爱怜的揉了揉云中君的头发,这个举动让她哀叫连连。 “大哥,我的头发已经够乱了!” 荀彧哈哈大笑,放开了云中君,随即伸手取出火折子将火点燃,率先下了地道。云中君一见,也顾不得自己的头发,连忙跟了下去。 一下地道,一种潮湿闷热的气息迎面而来,让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是走这里没错。”荀彧看着地面,将火光往地面上照了过去“你看,这里有人的脚印,还为数不少呢!” 云中君连忙凑过去看,只见石头地板上有着数个沾泥土的脚印,全都一致地往前方延捎邙去。 “大哥,你真是料事如神!”望向荀彧,她只觉得他的脸庞在火光的映照下,虽然有些明暗不清,却有另外一股俊秀之美。“我想,一定有很多女子倾心于大哥吧” 荀彧一楞“怎么又提起这问题?” 云中君楞了一下,发现荀彧黝黑的双眸眨也不眨的看向自己,让她有点脸红。 喔!她今天脸红的次数可真不少。 “这是你今天第二次说出这样的话。” 云中君不好意思的点头,低声说道:“我不会再说了”她羞愧得想撞墙。 像彧大哥这样的人物,本来就会有很多女子喜欢。这种天经地义的事情,又何劳她多嘴来提醒? 她懊悔得只想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以免又祸从口出。 “傻丫头!”云中君的神情,荀彧全都看在眼里,他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揽过她的身子。“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云中君的身子顿时僵直“什么什么一瓢饮?”彧大哥的话语,分明是表示他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 荀彧却不说话,他看向前方,前方的情况让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发现他停下脚步,云中君也停下来,警戒的看向四周。 荀彧凝视半晌,突然笑了出来“看样子,我的行动都被看穿了”他指着前方一片黑暗,对云中君说:“前面已经被人堵死了。” “堵死?”云中君连忙往前看,却只看到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不用再往前走了。”荀彧笑道。“这群山贼中有个厉害的谋士,看来是比我聪明多了,老是能猜到我要干什么。”突然,他神色一变“快!中君,我们快往回走!” 难得一向优闲的荀彧,竟会发出这种急迫的语调,云中君不禁愕然“怎么了,大哥?” 话还没问完,她就感到自己的手被荀彧柔腻的手抓住,然后就是一阵没命的往回程跑去。 “大哥?”好不容易又走回了大厅,荀彧连忙将她推出地道,自己也好不愧狈的爬了出来。 云中君不解,为什么一向冷静自持的荀彧,会突然像见了鬼一样跑出来?她静静的看着他,眼神中透出疑问。 荀彧喘了口气,面对云中君的疑问,他还没回答,眼角的余光便发现在大厅的墙角、一处用帷幔遮起的地方,似乎有点蹊跷。 “中君,你去将那块布揭起来。”他指着墙角。 云中君不解,不过荀彧叫她去,她毫不迟疑的走了过去。才刚走到帷幔之前,她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荀彧问道。 云中君的声音也沉了下来“是硫磺”她将帷幔用力掀开,露出了一堆堆的黄色硫磺。 两个人同时脸色一变。 “如果我们方才在地道时,有人将这个点燃放在洞口,我们两个大概就要活埋在里面了。” “这就是大哥方才急忙拉我出地道的原因吗?” “嗯”荀彧点头“地道中途崩阻,我就猜想,如果我是对方的谋士,那么我会如何完全阻断对方的追兵” “大哥,你会赶尽杀绝?”云中君一楞,没料到一向温文儒雅的荀彧,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荀彧不语。 对于她的问题,毫无疑问的,他确实是会赶尽杀绝,只是她那种骇然的神情,让他说不出口。 何况,他目前正在思考另一个令他疑惑的问题,为何对方已经将硫磺备在这里,却是备而不用? 无数的疑问,在荀彧脑子中回荡。 而在两人走出大厅时,都没发现大厅里还有一个人,一直躲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第五章 随手拿起象牙梳子,身手俐落的将一头乱发在顷刻间高高扎成一束马尾,随意穿了一件简便的男装,绑腿、穿上靴子,一切准备完毕,云中君将挂在墙角的长剑取下,推开房门便走了出去。 这是青光明媚的好天气! 一走出房门,温暖的阳光顿时洒遍全身,她伸手稍微遮了一下阳光,头顶上的树叶透着金色光芒,闪耀而刺眼。 “斗庆,我们要走了!”一如往常,云中君往身后喊叫,但回答她的只是树林的沙沙声。 斗庆已经消失一个多月了 不同于外在环境的明亮,云中君的心因为斗庆不在的事实,陷入了一片黑暗。她勉强压下心中的失落,施展轻功便往荀府的厨房过去。 不到一会儿,她便站在厨房门口。 “苗大婶,我昨天拜托的东西,准备好了吗?”一进厨房,她便问里头忙碌的其中一位厨娘。 “准备好了!”苗大婶连忙从底下取出一只盖着棉布的竹篮“小姐要我准备的,哪敢怠慢?” “苗大婶就是嘴甜。”云中君笑着接下竹篮“多谢苗大婶啦。” 她正要转身,苗大婶又叫住她“小姐,斗庆那孩子还没回来吗?” 云中君一楞,随即笑道:“是啊!他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这次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会不会出什么事?”苗大婶忧虑的问。 “不会啦!”云中君摇摇手“他聪明得很,而且武功也不差,应该是在哪里耽搁了吧!”对苗大婶挥手告别,她连忙施展轻功而去。 对苗大婶说的话,实际上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斗庆从来没有这种情况,以前就算失踪,也不过一两天就会回来。可是这次快两个月了,却还没有一丝消息,怎不教她着急。 如往常一样走到花园,云中君找了她平素翻墙的出口,左右看四下无人,她暗运真气,脚用力一蹬,顿时如飞天游龙般翻墙而过。 本该是完美的着地才是。可没料到她一翻过墙,赫然发现平素的着地点上耸立着一个人! “让开!让开!”人已经在半空中的云中君,怎么样也无法闪开,只有大叫示警。 那个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一见到从天而降的云中君,脸上表情一楞。而云中君看到那人,吓都吓呆了。 “大哥?” 本想伸手接下佳人,不过揣度自己没几两重的身手,荀彧想了想,当机立断换了位置旁观。只见云中君双手护着竹篮内的东西,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斗,才有惊无险的落了地。 “大哥!”一落地,云中君就对荀彧吼道:“你干嘛站在那里?!” 莫名其妙被喷了满脸的口水,荀彧的嘴角在抽动“我还没问你,干嘛大门不走,偏偏又要攀墙?”先犯规的人竟然还敢凶他?! 云中君当场语塞。 “这个”做贼喊抓贼的心虚者,现在打算畏罪潜逃了。 不过荀彧一把抓住云中君的衣领,让她动也动不得“还穿男装!不是告诉过你,好歹注意一下自己的性别吗?” 云中君一脸无辜“穿男装比较好行动” “你根本就不需要出去和人有太激烈的行动!”荀彧吼道。“像你这样到处找架打,什么样的女装都行动不便!” “哎哟!彧大哥,你今儿个火气怎么特别大?”她家的大哥,不应该都是一脸假笑的吗?怎么今天反而像火山爆发? 一提到这个,荀彧的眉头又皱在一起,他放开她的衣领,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以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 云中君这才发现,荀彧的脸色真是难看到了极点。“大哥,你怎么了?”能让平常好脾气的大哥成了现在这样子,应该不是小事吧? 荀彧看了云中君一眼,脑海中浮现今天遇到何进大将军的对话 “我家秀蓉对公子情有独钟,不知公子对小女印象如何?” “如果公子娶了小女,也就是皇亲国戚,对公子的前途大有助益” “公子应该知道,如果拒绝,对荀家会有什么后果” 一想到这些话,荀彧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的个性再怎么温和、再怎么与人为善,但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追问,实在很难不动气! 何况,他荀家是从战国时代便传承下来的贵族世家,有良好的名声与文才。他何进不过是杀猪的屠夫,靠着进献妹妹才成为皇亲国戚。这样的人品、这样的家世,竟然妄想要攀他荀家的门第! 哼! “彧大哥?”发现荀彧眉头越皱越紧,云中君伸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你究竟是怎么了?” 告诉云中君这种事,只会让她担心而已。 看着她忧心的双眼,荀彧当下决定不能将此事告知她。 “你要去哪里?”转个话题,他指着云中君手上的竹篮。 “这个?”单纯的云中君早忘了方才的话题,她拿高了竹篮,老实的说:“我要去看一些朋友。” “朋友?”是打架的狐群狗党吗? 一想到这个,荀彧就是一阵头痛。 眼前这个女子,大概真不知道“养在深闺”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是一些生病的鳏寡孤独。”察觉荀彧怀疑的眼光,云中君自己补充道。“颖川地区表面看来富裕,实际上还是有深受战祸之苦的人啊!”“喔”想不到她脑子里还装了些东西,荀彧赞许的点点头“你这样持续多久了?” “不知道,有一段时间了。”云中君回道。“是斗庆发现的。然后我们两个一起想到这方法,定期去看看那些人;有工作能力的人,我们便给他一点钱,教他做做小生意,或是找块地耕种” “又是斗庆教的?”荀彧敏锐的发现,云中君原先愉悦的神情,在提到斗庆时突然又黯然下来。 “是”觉得不能再沉沦在失落感之中,云中君摇摇头,想将方才灰暗的情绪摇走。 “你在干嘛?”荀彧接过云中君手中的竹篮,深怕她会将头摇掉了。 “没事!”云中君双手握拳“我要振作起来。” “傻瓜!”荀彧伸手揉揉云中君的头发“有我陪着你,又有什么好伤心?” “大哥!”发现自己的头发又受荼毒,云中君哀叫道:“我好不容易将头发梳好的。”她连忙跳离他身边。 “好不容易?”荀彧眯着眼看云中君的“杰作”“也不过就是一根马尾而已。”连他这样的大男人都可以轻易梳得很漂亮。 看出荀彧的意思,云中君连忙抚平自己的头发。“反正我就是粗枝大叶、不会梳头,你就高抬贵手,少来碰我头发。” 荀彧一笑,拉近与云中君之间的距离“我和你一道去,如何?” “和我?”云中君这下真是吓了好大一跳“你?别吧!” 在当时,世族大家和平民百姓之间的界线何其明显,尤其荀彧身为世族大家中的世族大家,怎能纡尊降贵来伺候那些下层阶级的人? 云中君怎么想也觉得不妥。 “世族是人,平民也是人。”看穿她的想法,荀彧一笑“不要在意世俗的想法,这没有什么不妥。” “可是”云中君上下打量荀彧,发现他还穿着朝服“大哥,你不是应该去上朝吗?”怎么现在还在这里鬼混? 荀彧一楞,那张总是微笑的脸孔难得出现一丝尴尬“我病了” 听到这句话,云中君的眉头几乎要打结。“病了?”哪有病着的人,还能这么有精神的站在这里和她讲话? “咳咳”荀彧装腔作势咳了几声“总而言之,我陪你去就是了,别问这么多。” 终于发现荀彧的装腔作势,云中君露出了窃笑,她曲肘撞了撞他“大哥,你跷班哟?” 呵呵呵呵,一向最是循规蹈矩的荀彧,竟然会跷班?这么难得的新闻,她应该到处去散播才对! 得意没多久“叩”的一声,她又吃了许久没吃到的爆栗子。 “大哥!”云中君抱着头,含泪控诉“你又敲人家头!” 荀彧拎起云中君的衣领,朝着与荀府相反的方向走“走吧,别在那里啰哩叭唆的!” 。4yt。4yt。4yt 才一走进那个“鳏寡孤独村”云中君就开始后悔不该将荀彧带来的。 荀彧的容貌和态度就像是个超级发光体一样,无论走到哪里,总能吸引一堆人的目光,尤其是不分年纪大小的女性眼光。 而她,这个走在荀彧身旁的女性,又得忍受被眼神万箭穿心的不自在。 “怎么了?”荀彧边走边看村落的摆设,好不容易才注意到云中君从进到村子来,直到现在要离开村子了,却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说,只是臭着一张脸看向别处,和平日迥然不同的表现。 “没事!”发现又有爱慕者的眼光投射到荀彧身上,却见他浑然不觉,云中君气得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也不能怪荀彧。从小到大,他就是众人的目光焦点,女性的爱慕眼光对他而言,早就习惯成自然,让他一点也不觉得特别。 “这个村子倒是自给自足啊!”荀彧边看边赞叹。“男耕女织,各职其事,幼有所养,老有所终,颇有礼运大同的影子。” “礼运大同?”云中君重复一次,接着说道:“斗庆说,他想将这个村子变成大同村。” “喔?”荀彧有点吃惊“这个斗庆真教人吃惊。他连这个都知道?”看样子,这人不能以奴仆等闲视之。 “嗯!”云中君点点头,对着迎面而来的村人打了声招呼后,又对荀彧道:“他说是从书上看来的。” “又是书上?要真这样,经师都不需要了。” 才要出村落,云中君和荀彧便被村人拦了下来。 “云小姐,这小东西请您一定要带回去。”其中一名跛脚的村人拿着手上的农产品,交给云中君。 “不用了。”云中君连忙推辞“这是你们好不容易种出来的东西,我哪好意思拿走。” “请别这么说,若没您和斗庆少爷,我们早就死了” 村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云中君团团围住,荀彧反而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被远远的踢到一边。 难得没有成为焦点,荀彧乐得躲到一旁四处观看。此地虽离颖川不远,但却没有颖川那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而是在这乱世中少见的和乐。 “这个斗庆可能是个人才”他喃喃自语。 才这么想时,突然听见云中君大叫“他才不是呢!” 荀彧将注意力移到云中君那里,只见被众人围住的云中君,正急得脸红脖子粗,兀自大声辩解着。 “你们真的都误会了,他们谁都不是!”站在一旁隔山观虎的荀彧,这时踏着缓慢的步伐接近云中君,想听听他们究竟在谈些什么。不过在他一接近时,村人发现他走近了,便都噤口不谈。 气氛是有些奇怪,不过荀彧还是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对脸红脖子粗的云中君问道:“谈完了吗?” “谈完了!谈完了!”云中君跺脚,从人群中挤出来,靠在荀彧身边。 “小姐,别忘记我们刚刚说的话。”村人手上还拿着原先要给云中君的东西“您以后来这儿,不用再带东西了!托您和斗庆少爷的福,我们现在都能吃饱睡暖了。” “好啦好啦!”这群人和斗庆真是一个样,越来越啰唆。“我知道了。”云中君拉过荀彧,低声说道:“我们快走吧!” 莫名其妙的荀彧被她用力拉出了村庄,连向村人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走了好久,确定村人已经看不到他们,他才停下脚步“怎么了?干嘛突然走得这么急?” “我被他们围攻啊!”“围攻?” “他们一直问我,斗庆去哪了。”云中君嘟着嘴“如果我知道,还不将他找出来吗?” “这是正常的啊!”荀彧淡淡一笑“斗庆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自然会关心他。” “但是他们还说”看了荀彧一眼,云中君突然吞吞吐吐的道:“他们还说” “说什么?” “说”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她终于说了“女人不要三心二意,不能对斗庆始乱终弃。”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尴尬到最高点。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是由荀彧清了清喉咙,打破沉默“怎怎会突然说这话?” “他们以为你是我的相好”很难听的话,但云中君还是如实地说。“他们在为斗庆抱不平” 荀彧哑然失笑。 “就算你是我的相好又怎样?”云中君发出疑问。“我和斗庆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又哪来什么三心二意和始乱终弃?” “喔?”荀彧一挑眉毛,凑近云中君的脸“那我究竟是你的什么?” 云中君一掌便将荀彧的脸推开“我的大哥!”不要将这么俊俏的脸突然凑过来,会呼吸困难的。 “只是大哥?” “好吧!”云中君奉承地道:“荀府的大少爷,潇洒英俊的郎中令,被誉为王佐之才的天才少年” “你明知道我要你说的不是这个!”荀彧突然一把将云中君揽了过来,和她的脸距离不到十公分。 “那”乍见荀彧的脸又凑了过来,她的舌头马上打结“那那要说什么?” 拜托!这么英俊的脸,不要动不动就凑过来好不好?再这样下去,她总有一天会因为呼吸不过来,窒息而死的 眼见云中君惊慌失措的模样,荀彧又想到了早上在朝中和何进相遇的情况,以及他对他所说的话。 竟敢威胁他?! 他干脆明天就昭告天下,他荀彧荀文若已经有意中人,而那个人绝对不是那个娇滴滴的何小姐! “大哥?”云中君是叫苦连天,她家大哥今天又是笑又是皱眉头、又是咬牙切齿的,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中君。”荀彧突然将她的手放在掌中,拉到自己唇边“你真的只有对大哥的情谊而已?” 说声大哥,实际上他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不是吗? “我我”教一个脑袋打结的人,要怎么回答这么深奥的问题? 趁人之危,不是件名誉的事情。 不过凡事总有从权的时候! 荀彧拉过云中君,凝视着她的脸。 从云中君十岁开始,他便一直在她身旁守护她,或许相处的时间没有斗怯卩,但他这份关心却随着时日增多,转而为另外一种感情。他敢大声的告诉斗庆,他对云中君的感情,绝对不下于他 避他什么“发乎情,止乎礼”天王老子也不能妨碍他谈恋爱! 眼见荀彧的脸越来越近,云中君只觉得脑袋里有把火,烧得好像生病一样,让她头晕目眩。眼前除了他的脸和他唇边那抹有点邪恶的微笑之外,她什么都看不清了 “小姐!”突然一阵如雷鸣电殛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旖妮气氛。 荀彧叹了口气,他大概可以猜想到是哪个碍事鬼出现了。 他在云中君耳边轻声道:“真来得不是时候”只差一点距离,他就能在她身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啊?”云中君还搞不清楚状况,就看到荀彧已经放开她,退到一旁,对着不速之客朗声开口道 “你来得真是时候!” 顺着荀彧的眼神看过去,云中君看到了那个失踪快两个月的人“斗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姐”斗庆看起来颇为狼狈,倚在树旁喘息,似乎颇衰弱的模样,让云中君越看越是心疼。 她走上前去,扶着斗庆“你怎会这样?” 不料斗庆一把将她抱在怀中,眼神则盯着一旁原先态度优闲、如今却是没了笑容的荀彧。 “斗庆?”完全没料到两个男人的眼神之间流斥着火爆电流,云中君只觉得自己快要没气了。“放开我,斗庆!” 只不过斗庆一点也没将云中君的抗议放在心上,依然用杀人的眼光瞪着一派清闲的荀彧。 在推也推不动,叫也叫不听的情况下,云中君暗运真气,一举脚,用力的将斗庆踹开,他当场被踹飞个老远。 荀彧见状,只能暗自吁了口气。 看样子,喜欢上这丫头的他,以后可得小心她随时而来的蛮力! “你这混帐东西!这些天来跑哪去了?”云中君火冒三丈,瞪着仍旧躺在地上装死的斗庆。 斗庆却连动都不动。 “斗庆?”云中君这才发现有点不太对劲。 荀彧走上前去将斗庆扶了起来。斗庆一见是荀彧扶起他,一双眼不服输的瞪向荀彧,换来了他如沐春风的笑容。 “斗庆?”云中君蹲在他面前,担心的探看。 发现云中君走来,斗庆早已换上衰弱的表情,而这一切,都让一旁的荀彧看在眼中。荀彧只是了然的微笑,幷不揭穿他。 “中君,斗庆受伤了。”他抬起斗庆的右手臂,只见他右手臂上的衣服沾上一条血迹。 “受伤?”云中君连忙将斗庆右手臂上的衣服往上拉,手臂上赫然出现一道深邃的血痕。“这是怎么回事?”她蹙起眉头。 “小姐,我对不起你。”斗庆黯然说道。“我本想去追牛头山那群土匪,不幸中了他们的奸计,坠落山崖” “什么?”云中君一呆,只见荀彧已经快手快脚将斗庆的衣襟拉起,露出了满是伤痕的胸膛。“太过分了!”她咬着下唇“他们竟然这样对你?”枉费她对那群土匪还有点恻隐之心。 “谁救了你?”荀彧缓缓问道。 斗庆看向荀彧,后者一双眼神正散发睿智的光芒,他微微笑道:“多谢荀大少爷的关心,也算斗庆命大,被过路的村妇所救。” “喔?”荀彧笑道:“我们应该好好谢谢这名村妇。” “是啊!”云中君连连附和“她在哪里?我要亲自向她道谢。” “谢谢小姐。”斗庆虚弱得直咳嗽“只是我醒来后便心系小姐,没有问她名字,就偷偷跑了出来” “好吧,别问了。”看斗庆虚弱的模样,云中君连忙点了他身上几个穴道止血。“彧大哥,我们快将斗庆带回去疗伤吧!”也不待荀彧答应,她早将自己的肩膀借给斗庆,让他扶着行走。 第六章 袅袅檀香从荀府大屋窗户内飘出。 松竹围绕,绿叶笼罩,除了偶尔的鸟语外,罕有人烟打搅。这是荀府大家长,荀彧的父亲,现任济南相荀绲的处所。 荀绲坐在屋内主座,一双和荀彧一样睿智的眼神,正凝视着坐在下座的大儿子。 “听说何大将军亲自找你谈了?”荀绲口气和他儿子一样的淡漠。 “是的,爹。” “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不过就是贩夫走卒常用的恐吓而已。”荀彧回答。“不过起不了什么作用,爹不需担心。” “喔?我倒想听听你的说法。” “目前是由十常侍掌握朝政,何大将军还要靠我们士人的力量来牵制十常侍,又怎会擅动身为士人领袖之一的荀家?他想和我联姻,不外乎是想争取士人支持,以及提升何家在社会的地位而已。” “你看得很仔细。”荀绲点头“只是,他毕竟是大将军,对你在朝中的升迁,还是有其影响力存在。” 荀彧一笑“爹,官当得大不大,对孩儿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何况” “何况什么?” “十常侍和何大将军之间,恐怕将会有一场避免不掉的厮杀。”荀彧对父亲逐一分析。“到时鹿死谁手都还不知道呢!倘何大将军输了,依附何大将军的猢狲,可不是只有散这么简单了。” 荀绲一楞“你是说,十常侍会赢?” “不!爹,别忘了北方三代经营的袁本初,还有西方狼狗董卓。”荀彧摇头“他们或许因皇室混乱而进来干涉,到时一场争斗又是在所难免。另外” “还有另外?” “太平道的动向也颇令人费疑猜。”荀彧解释道。“张宝、张梁、张角这三兄弟的太平道,短期之内便有信徒数十万,这数十万人若真反了,凭目前朝廷的力量是难以抵挡的。” 荀绲摇头“你想太多了,那不过是宗教而已。” 荀彧的眼神布上一层阴影。 若真是宗教这么简单就好了。 就他掌握到的情报,太平道不仅是数十万的信徒而已,那些信徒之间彼此有紧密的军事组织,若将这群人动员起来,将是一股庞大的军事力量。 那会是一场横扫中原的大祸! “不说这个。”荀绲摇手,示意荀彧别再说下去“你每天都只想这个,才会连最基本的孝道都没有尽到!” 荀彧一楞“孩儿不知,请爹教诲。” “我的媳妇呢?”荀绲摸摸自己的胡子,不无责备的说:“自从你成年礼后,上门求亲的媒人,快将咱们家的门槛给踩破了。” “孩儿不知” “你究竟有没有一个中意的?”荀绲直接询问。“快快决定,让其他人早点死心。”有个受欢迎的杰出儿子也是挺累的一件事情,他光是每天收名帖、交际应酬就够他多出许多白发了。 “爹”荀彧抬起头,看向上座的父亲“孩儿已有意中人,请爹将那些上门求亲者,一律回绝。” “喔?”荀绲一挑眉“什么人?” “爹也认识。”一想到意中人,荀彧露出了笑容。 “不会是她吧?”荀绲脸一沉。 “就是她。”荀彧的笑容很灿烂“孩儿选定她了,谁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看着荀彧坚定的眼神,荀绲也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他只是叹了口气“你该知道,以她的身分背景,你娶她,将会遭到多大的反对。” “孩儿明白。” “如此,你还是坚决要?” “自然!”荀彧坚定的看向父亲“我已经等她等了六年,再多等几年,我也不在乎。” “好吧!”荀绲点头,他挥挥手示意他离开“你有这样的决心和觉悟,我就不拦着你。”年轻人,总得让他自己碰撞,才知道厉害。 荀彧微笑,退了出来。他才刚踏出房门,却在看见眼前的人时,骤然停下脚步。 何小姐? 只见何秀蓉一张俏脸憋得红红的,美丽的杏眼有着明显的火花。 “何小姐,你在这里等很久了?”荀彧还是一派的温文儒雅,温和的笑容让何秀蓉满腔的怒气,登时消失了一半。 “很久了” 喔? 这么说,这女子应该都听到他和父亲之间的对话了? “你要进去找家父?”荀彧让路,微笑地对何秀蓉说:“请进,我就先失陪了。” “等一下!”何秀蓉冷着脸,叫住荀彧“文若公子,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荀彧装傻。 “你有意中人一事。”何秀蓉咬牙切齿的道。“而那个人却不是我?” 早知道何秀蓉会问这种问题,荀彧好整以暇“文若对不起姑娘的厚爱,只是文若从小便心有所属” “是那个没什么教养的云丫头?”何秀蓉尖锐的问。 荀彧笑笑,不置可否。 女人的嫉妒,只会让原先亮丽的容貌,变得加倍的丑陋。 “我爹是个大将军,我姨母是当今皇后!”何秀蓉瞪着荀彧“我又被誉为当朝的才女,才貌双全,有什么地方比不上那个野丫头?” 荀彧还是微笑的看着何秀蓉,对于她的愤怒,似乎完全没有看在眼里。“来人!”他对四周奴仆下令“何小姐要进去找我爹,快为何小姐通报。” “你?”何秀蓉没想到荀彧一点反应都没有。 “何小姐,在下先失陪了。”他对何秀蓉微一行礼,便留下气得俏脸生烟的女子,脚步轻快的去做自己的事情。 随意哼着歌,荀彧在绕过一个回廊时,却听到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传了过来。 “得罪了何小姐,你不要活了吗?” “中君?” 只见云中君盘腿坐在假山之上,脸上挂着笑意。 “你什么时候上去那里的?”荀彧问道。“快下来!那里很危险的。” “那是对你这文弱书生而言。”云中君笑得很灿烂“对我这高手而言,这样的高度算不了什么。” 荀彧耸耸肩,反正他武功不济是事实,他也懒得在这上面和她有口舌之争“斗庆呢?” “斗庆很好。”云中君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姿势美妙的在荀彧面前着地“大哥,你说你有意中人啦?” 云中君双目发亮的看着自己,荀彧用手上的折扇将她的脸推开些。 “现在是在流行偷听吗?”如果只有何小姐一个人偷听也就算了,怎么这小妮子也来这里凑热闹? “哪有,我是顺道听到的。”云中君一脸无辜“我刚巧跳过那里,听到你和荀叔父谈话,就停下来听一下而已。” “跳?”荀彧眯起眼睛“你又不按常理走路了?” “我哪不按常理?”云中君连连摇头“我还是一样用两条腿走路啊!只不过稍微运一下气,跳得比别人高,跑得比别人快” 这次没有用手指关节,荀彧直接用折扇敲她的头“那你也不能老在屋顶上面跑!” “大哥!”云中君抱着头,退了几步“你怎么越来越暴力?用扇子比用手指还来得痛呢!” “你别老说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我就不会敲你的头。” “没人性的大哥”委屈是委屈,不过方才想问的问题,云中君还是好奇得很。“大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意中人啊!”云中君很正经的道。“你的意中人是谁啊?瞧你和叔父说得很认真,一定有这个人吧!” “你问这做什么?” “我要警告她,要未来的嫂子小心大哥的手,免得一下被你敲脑袋,一下被打屁股。” “别耍笨了。”荀彧叹了口气,他怎么会喜欢上这么迟钝的人?有时候他真怀疑,她的脑袋是不是被他给敲迟钝的? 懒得理她,他继续往回廊里走。 “大哥,你要到哪?”云中君连忙跟了上去。 “你说斗庆很好?”荀彧问道。 “很好,只是身上到处都是伤,得要休息一下。” “你怎么知道他到处都是伤?”荀彧敏感的停下脚步,一脸疑惑的看向云中君“是你帮他包扎伤口?” “是大夫。”发现荀彧露出可怕的眼神,云中君缩了缩“你忘了吗?是你找大夫去帮斗庆疗伤的。” “不是你帮他包扎?”荀彧又问了一次。 云中君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只不过实际上是大夫包扎,而她躲在旁边协助。 然而,这些话看样子是不能讲的。 “那我去看斗庆了。”荀彧看了云中君一眼,神情带有警告意味“我有些事要问他,你别跟来。” “问什么?”为什么她不能跟? “男人之间的事。”荀彧笑道:“这就不是你听得懂的东西了。” 男人之间的事?这种话骗小孩子还差不多! 云中君想跟去,但是看到荀彧这种警告的眼神,却又让她裹足不前。 算了! 她摆摆手。反正两个最近脾气一样怪的男人碰头,她也懒得过去灭火。 云中君乖巧的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又被荀彧叫住。 “中君。” “什么事?”云中君转身过来,没料到荀彧突然倾身向她,在她的额上轻轻的印上一吻。 乍然被清淡的檀香布满全身,加上额头轻微的触感,让她顿时如遭雷殛,动弹不得。 “我走了。”满意的看到云中君露出发楞的表情,荀彧露出邪气的笑容,转身往目的地走去。 而留在原地的云中君还在发呆。 她楞楞地摸着额头,额前似乎还留有荀彧唇上的余温。 方才彧大哥对她做了什么事?让她现在连动弹也不行,只能眼睁睁看着彧大哥的背影离去。 这时,她脑中回忆起之前所偷听到的荀家父子的对话 “孩儿已有意中人,请爹将那些上门求亲者,一律回绝。” “你该知道,以她的身分背景,你娶她,将会遭到多大的反对。” “孩儿明白!” “如此,你还是坚决要?” “我已经等她等了六年,再多等几年,我也不在乎。” 突然之间,云中君完完全全的明白了。 原来原来她真是迟钝得不得了的人,所以才会连彧大哥这么明显的心事,直到现在才弄懂。 如此一来,彧大哥在牛头山上、在“鳏寡孤独村”时的怪异举动,现在似乎也可以解释了。 陡然发现这项事实的云中君,忍不住开始格格傻笑起来。 她从来都不知道,夏天的景致竟然是如此的美好,让她的心房愉悦得如同翩翩彩蝶,几乎要飞上天了! 转过身,兀自傻笑不已的云中君,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眼前,有个头顶乌云密布的人正等着她。 走没两步路,她差点撞上了那个人。 “呵呵啊?”云中君这才稍微回神“何小姐?” 只见何秀蓉正怒目圆睁地看着她,那张素来美艶无双的面容,此刻却扭曲得有如暗夜的夜叉。 方才荀彧亲吻云中君额头的一幕,何秀蓉完全看进眼里。尤其云中君一路的傻笑,更是教她看得怒火中烧,恨不得撕碎了云中君的幸福。 “啪!”一扬手,不待云中君反应,何秀蓉结结实实给了她一巴掌。 云中君摀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在她认知之中,应该是娇弱无力、受人保护的何秀蓉,竟用力给了她一巴掌。 “干嘛打我?”热辣辣的一巴掌,将她方才的好心情完全打掉了。 “小姐,别脏了您的手。”一旁的女侍早已走上前。“教训这种下等人的事,请交给奴婢。” 云中君擦了擦嘴角,赫然发现手上出现血迹。她抬头看向何秀蓉,只见何秀蓉四周的女侍正伸出长指甲的手要抓她。 “下等人?”如此难听的一句话,让她再也无法忍耐。她动也不动,一人就是一脚,将那些女侍统统踢飞了出去。 “你无礼!”何秀蓉见身旁的女侍一个个倒在地上哀号,怒火冲天的她压根儿没想到害怕,只是恶狠狠的盯着云中君。 “是谁无礼?”云中君冷着脸“是你先动手打人的吧!我还有证据呢!”她伸出沾血手掌,以示清白。 “像你这种下等人,见了我还不跪下,就是无礼!”何秀蓉骂道。“荀府不教训你,这可不代表身为皇后外甥女的我,不能教训你!” 云中君搔搔头发,突然了解为什么好脾气的荀彧,方才竟无礼的不理会何秀蓉的话语,自顾自地走人。 因为这女人简直是骄纵得不象话! 叹了口气,云中君决定学习荀彧的不理睬政策,不理会这么无理取闹的女人,转身便要离去。 但是,何秀蓉怎么可能会容忍云中君就这么不吭一声的离开,何况她方才刚受过荀彧的这等对待! 她扑了过去,一把就要抓住云中君的头发。 云中君察觉到了,正要痹篇之际,却发现腰际被人一带,人已经轻飘飘的跃了起来,随即听到何秀蓉的一声惨叫。 她忙看过去,只见何秀蓉已经被人一脚踹倒在地,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哀号。 “斗庆?”赫然发现出手的人是他,她更是满脸的惊讶“你怎么可以踢何小姐?” “因为她想抓小姐的头发。”斗庆说得很理所当然,当他看到云中君嘴角的血迹时,眼睛突然睁大“她敢打小姐?” 发现斗怯诟然出现杀气,云中君连忙抓住他的手“斗庆,不要!” 斗庆确实已经动了杀机,只不过因为云中君适时拦住,才没有铸下大错。 觉得斗庆似乎没有动手的打算,她才继续说道:“她毕竟是何大将军的女儿,你打了她,已经够让事情不可收拾了。” “哪有什么不可收拾?”斗庆一脸的淡漠“咱们又不是荀家人,这笔帐只会算在荀家头上,算不到咱们身上。” 怎能对有养育之恩的荀家说出这种话? “斗庆!”云中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冷漠的男人,就是曾和她朝夕相处、那个乐观开朗的斗庆。 “小姐,跟我走吧!”斗庆握住她的手。 “走?走去哪?”云中君只觉得莫名其妙“彧大哥要去找你,你还在这里何况你不是全身都是伤吗?怎么下床来走动呢?”她左看右看,觉得他身手矫捷得不像是受重伤的人。 “小姐,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吧!”斗庆指着地上的何秀蓉,她正慢慢的想爬离他们两个人身旁。“无论这些世族大家外表对我们是如何的和善,他们的骨子里就像这个女人一样,都是鄙视咱们的!” 云中君一楞“斗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小姐!你难道没听到吗?她骂我们是下等人!”斗庆吼道。“难道我们出身比较低,就是下等人,他们出身比较高,就是上等人吗?这是哪门子的规定,就因为我不可改变的出身,而要成为一辈子无法出人头地的枷锁?” “斗庆?”云中君轻拍他的脸颊,希冀将他从激动中平复过来。“没有人说你无法出人头地,连彧大哥也说,你是个很有才华的人” “彧?”听到这个名字,斗庆的眼神更加深沉“什么王佐之才?若不是因为荀家财大势大,又从以前累积不少名声,我就不信这样的称号会落在他身上!” “斗庆?”她傻眼了。斗庆今天吃错葯了吗? “王佐之才也是被我耍得团团转!”斗庆发现云中君惊慌的神情,连忙收起阴沉的眼神,无限怜惜地抓着她的手。“小姐,你别被他的甜言蜜语骗了。只有我,只有斗庆是真心对待小姐的。” “斗庆?”云中君想抽回自己的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她的火气也逐渐上来了。 “他不会真心对待小姐!他会像其他贵族世家的子弟一样,只是要玩弄小姐这样单纯的少女!”斗庆急迫地说。“只要他得到小姐,过不了多久,他一定就会厌倦小姐,转而寻找其他女人的怀抱” “斗庆!”云中君俐落地对他甩了一巴掌“你清醒点!” 斗庆无限惊讶的看着云中君,没料到她竟然会给了他一巴掌。他摸摸嘴角,看到一丝血迹沾染了他的指头。 “打得好。” 冷冷的声音从旁传来,云中君和斗庆转过头去,只见荀彧颐长的身躯站在回廊的一头,正一脸冷漠的看着这一幕。 何秀蓉一见荀彧出现,忙连滚带爬的跑到他的身后寻求保护。 荀彧冷冷的将何秀蓉拉给一旁的女侍,朗声说道:“我完全都没有发现,原来在我荀府之中,还有像你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才。” 对于荀彧的赞美之词,斗庆没一点反应,他只是更拉紧云中君,满脸敌意的看向荀彧。 “如中君所言,凭你这样的才华,一定可以有一番作为。”荀彧淡淡一笑“你愿意为朝廷效命吗?” “不需要。”斗庆冷言道。“我不想替这样的朝廷效命。何况” “如何?”对于斗庆露出的笑容,荀彧感到一丝不安。 “这样的朝廷能否存在,还是个问题!”斗庆笑道。“到时候,你们这样的世家大族,可不知要遭受怎样的打击。” 这么冷酷的神情,这么冷漠的态度,不是她所认识的斗庆! 云中君望向斗庆的眼神,透露出难解的伤感。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一向都忠心跟随在她身边的斗庆。但如今看到他这样的改变,对于以往一些难解的、存在她心头良久的谜题,终于有了答案。 斗庆不仅身手成长得令她难以望其项背,连他的思考模式,曾几何时都和她的不再是一样了。 荀彧收起折扇“把中君交出来,我可以保你毫发无伤。”说这话时,他身后突然出现许多荀府的侍卫。 云中君看了过去,只见从小到大,陪他们喂招练招的高手都在。看样子,这次荀彧是铁了心要将斗庆逮住。 但是 “别伤斗庆!”云中君站在他面前,对荀彧说道。 “中君?”荀彧一愣。 “要伤斗庆,就得先杀我!”云中君抽出腰际的长剑,指向一脸惊愕的荀彧。 “小姐。”对于云中君的突然转变,斗庆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荀彧却是沉着脸“中君,你过来!” 云中君充耳不闻。她拉着斗庆,施展轻功便往屋顶上跃去。 他们这一跃,其他荀府的侍卫也跟着追了上去。但那些侍卫的功夫,哪里比得上云中君与斗庆长年在外“练功”所练出来的程度?不一会儿,两人便将那些侍卫远远抛在后头。 这时,突然乌云密布,不久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来到了颖川颖阳县的边境,云中君停下脚步。雨水浸润她的头发,从头发前端滴下的雨水,遮蔽了她的视线。 “我就送你到此。”她看着一旁的斗庆。 “小姐,你不跟我一起走?”斗庆骇然。 “不。”云中君摇头“你走吧!只有离开我,你才有大鹏展翅的一天。”她转过身背对斗庆,缓缓说道:“就算今天我们不是在荀府,而是在平常民间,斗庆,如果你的心意不改,我们仍旧是主仆关系。” “小姐,我不懂!”斗庆大叫。 “在意主仆关系、身分地位的人是你啊!”云中君叫道。“是你一直让那个观念限制了你的发展,是你一直汲汲营营于世家、平民。如果我一直跟你在一起,你会将我当神一样的伺候,再也跳不出你的自我设限!” “不是这样的!”斗庆一把抓住云中君的肩膀,强迫她面对他“小姐,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我对你的一番心意吗?” 云中君凝视着斗庆炽热的神情,却发现那个眼神不再是她所熟悉的。 “那是假的!那是因为以前你的世界只有我,我们一直是相依为命而让你产生了错觉。”云中君拉开斗庆的手,退了下去“等以后你眼界大开了,你将会遇上让你心仪的女子。而那个幸运者,不是我。” “小姐?” 眼见云中君飘然而去,斗庆连忙追上去,却发现一柄银剑挡住了他的去路。顺着银剑,他看到她绝决的神情。 当下,他才了解她的决心是多么的坚决。 雨水沿着斗庆的脸庞低落,眼见云中君离去,他却只能紧握拳头,无力的站在原地。 。4yt。4yt。4yt 雨越下越大,几乎都无法看清眼前的路。 就着骤雨,云中君抬着颟顸的脚步,慢慢的踱回荀府,打算为斗庆的失礼向荀府的人负荆请罪。 她才刚进入县城,就看到荀彧修长的身影站在城门旁。他撑着油伞,一语不发的凝视着她。 “彧大哥”浑身湿透的云中君,走进了油伞的遮蔽范围,又是惊讶又是感伤的眼神,无语的诉说心中的震撼。 不理会云中君的浑身湿透,苟彧只是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静静的感受来自她身体的颤动。 骤雨仍旧打在油伞之上,持续而不间断 第七章 今年颖川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寒冷。 比往年还要大的风雪,将颖川变成一片银白世界。看着皑皑白雪,云中君坐在荀府花园的亭子,手捧名茗,嘴上嚼着瓜子,身旁火炉烧得辟哩啪啦响,百般无聊的她看着眼前舞枪弄剑的男子。 好不容易,那名年轻男子终于舞刀弄剑完毕了。“行吗?”他有着和荀彧相似的面孔,更有桀骜不羁的神态。 云中君挥挥手,继续喝着温热的茶“再去练个一百年吧!” “什么一百年?”这名男子是荀彧的二弟荀谌,十八岁的他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我就是要向你挑战!”他手腕微一用力,手上的刀剑便砍向正悠哉悠哉喝茶的云中君。 顷刻之间,风云变色! 云中君好端端地坐在石椅上,荀谌却已经被一脚踹出了亭子,整个身子笔直地插入亭外的雪人之中。 “不是教你去练个一百年吗?”云中君拉了拉方才不小心弄皱的衣角“别怪我事先没有警告你。” “又输了?”不知何时,荀彧已经出现在雪人之旁,低头看着双脚还在雪人之外摇晃的弟弟。 荀谌的双脚只是不停的摇晃,代替他的不能回答。 荀彧叹了口气,用力抓住荀谌的脚,将他从雪人堆中拉出来。 “不早告诉你,要练武功,最好不要找中君对招吗?”这小子,究竟要被踢飞几次才会学乖? “失败为成功之母!”荀谌将口中的积雪全部吐掉“我就不信我们荀家净出些文弱书生!” 云中君将瓜子抛上,然后张嘴便将空中的瓜子吞了进去“我那句话是在说彧大哥,可从来没算到谌二哥的头上。”她边说边嚼道:“不过你真的没有练武的天分,还是乖乖读书比较好。” “你说什么?”荀谌连忙要找云中君理论,不过却被荀彧挡下。“大哥!”他指着又抛起一颗瓜子的她“你确定你真要娶这样的女人为妻吗?” 哟?真动到她头上来了? 云中君眉毛一挑,茶杯端到唇边,眼神却飘到荀谌身上。 “有多少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的世家小姐等着你挑选,为什么偏偏要选中她?”两个人怎么看,都是不搭嘛! 荀彧还没回答,云中君便缓缓的插嘴道:“别因为你打不过一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女人,就恼羞成怒。” “你!”一针见血,当场让荀谌恼羞成怒。 “怎样?”对不起,她只怕彧大哥生气而已,对于谌二哥这点小修行,她还不放在眼里。 “不、要、吵、了!”荀彧俊雅的脸颊已经开始抽搐“你们两个非得要让我打人不可吗?” 云中君和荀谌同时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荀彧抖动的眉毛。 “哪有!”两人同时握手示好,互相假笑“我们是最友爱的。” 眼见两人之间出现假像的和平,荀彧这才收起原本准备当凶器的折扇,秀美的眼睛看向荀谌,后者立即如临大敌。 “谌,爹有事找你。”他优雅的道。 “找我?”荀谌一楞。尚未行过成年礼的他,基本上只要是被长辈叫去,十之八九都没有好事。 就在他迟疑要不要藉病脱身之时,机警的发现荀彧来者不善的眼神已经瞥到自己身上来了。 “去!去!我马上去!”二话不说,警觉到自己成了不受欢迎的第三者,他连忙摸摸鼻子赶紧找爹去。 “你又皱眉了。”荀谌一走,云中君马上走到荀彧身旁,伸手按住他眉间。“不是告诉过你,老是皱眉会引来坏运的。” 荀彧淡淡一笑,握住云中君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叹了口气“或许真如你所说,我们真有倒楣事了。” “喔?” 荀彧让云中君坐下,自己再坐到她身边“今日上朝的时候,从青州传来了一个消息” “青州?”不就在颖川隔壁而已? “太平道反了。”这么天大的事情,从荀彧口中说出来却像没事一样。“张角三兄弟率领数十万的信徒,声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顷刻之间已经攻陷许多地方,各地义勇军纷纷抵抗。” “什么?”云中君一楞。 荀彧续道:“除了义勇军,朝廷也派了军队。而我将跟随着皇甫嵩大人,率领朝廷军队对抗北海的黄巾贼。” “你?打仗?”有没有听错? 云中君上上下下将荀彧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么弱不禁风的人,怎么看也不是一块打仗的料。 “是。”荀彧点头“别怀疑。” “别傻了!”云中君惊讶的道。“你连杀只鸡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去和人打仗?你去当箭靶子还差不多。” “别瞧不起我。”荀彧叹了口气“我杀不了人,却可以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别闹了!”对于荀彧这种说法,云中君一点也不能接受。“干脆我帮你打好了!我去,好歹可以挡个十数人,总比你当别人的累赘还好”“打仗不是只靠蛮力。” “我没靠蛮力。我靠的是实力!” “要靠脑袋!”荀彧敲了下云中君的头。 “又打我!”云中君抱着头叫道。“都是被你敲笨的,还敲!” “我有任务要交给你。”荀彧严肃的说“这件事你务必要帮忙。这关系到我荀家的生死!” “啊?” “请你协助父亲,将荀家全族迁到冀州。”荀彧将计策说了出来。“颖川地区虽然富饶,但是位处中原核心,定为日后兵家必争之地,战祸频仍看来是躲不了的。” 他看了云中君一眼,发现她收起玩笑心态,才继续说了下去。 “荀家是颖川有名的世家大族,来到此地的豪强必定会找荀家第一个下手。尤其是目前叛乱的天平道,乃是由受到搧动的农民所组成,对于我们这种世族,一定更是深恶痛绝。” “那为什么要选择冀州?”多么寒冷的北方啊。 “冀州有袁氏三代的经营,相对之下,会比其他地方稳定。”荀彧叹了口气“西方是羌族所在地,东方已经乱了,南方还是蛮荒之处。往北方,已经是目前能想到比较好的地点。” 他的脸上,出现很少有的疲倦。云中君越看,越是觉得心疼。 “我知道了,大哥。”她点头“族里其他人都同意吗?” “我父亲同意了,其他人也不会有异议。”有异议的人就将他们留下来自己面对黄巾贼吧!反正该说的、该劝的,他已经都做了,再有人看不清时势硬要留在颖川老家,他也没办法。 “我知道了。”云中君站了起来“那么我现在就去准备。” 眼见云中君的背影越行越远,荀彧却觉得心里难受。 她如此信赖他,让他终究还是无法告诉她实话。 斗庆斗庆,如果你真是喜爱你的小姐,就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了 。4yt。4yt。4yt 白雪纷飞,低寒的气温,灰暗的天候,一呵气便兴起的白雾,让出征的男儿心头更觉寒冷。 从洛阳出发的皇甫嵩大人率领的军队,正开拔前往北海。途中,他们停靠在白马港旁扎营休息。 彻夜未睡的荀彧,在研究了一夜黄巾贼的动向后,于天明时分缓步走出营帐,就着雾气,缓缓走向黄河旁。 此刻的黄河,不复大江东去的豪情,转而变成一面黄澄的冰镜。北风吹拂,更添河水冰冷之感,让荀彧不禁拉紧了衣襟。 不知道荀府撤离冀州的计画,有没有顺利实行? 站在黄河旁,任凭北风吹刮他细嫩的脸庞,如同往常一般,他微皱眉头,看着黄河对岸。 对岸,就是冀州。 希望他的家人如今都已安然跨过这道黄色的大河,重新建立他们的家园。 “荀大人,这里危险,请您赶紧入营帐休息。”一个小兵的声音从旁响起,打断了荀彧的思索。 “不打紧。”看小兵是自己人,他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一笑“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即使只是一个笑容,但他优雅的态度、俊朗的外表,仍让年轻的小兵感到一阵脸红心跳。 踌躇不安的小兵,不敢打搅荀彧的沉思,便退到一旁保护着他。 凛冽的北风依然飒飒,荀彧的白袍依然飘飘,随着天色逐渐清明,他忽然听到了一阵不寻常的声响。 是马蹄声! 荀彧问身旁一直不发一语的小兵“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小兵连忙回答:“回大人的话,似乎有马匹朝我们这里而来。” 那他就没有听错了! “你要不要过去看看?”荀彧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示意。 小兵点头,连忙跑去。不过他还没走两步,远方便出现一道模糊的影子,看来似乎真是一人一马。 小兵一看到那匹马,回头对荀彧说道:“回大人,那是我军的斥候。” “斥候?”荀彧一楞,斥候不是应该要在敌方附近搜查资料才是吗,怎么会在这种凌晨时分跑回来?“你确定?”他眯着眼,希冀能看得清楚些。 “回大人的话,真是我军的斥候。”小兵连忙跑上前挥手,那一人一马见着了,赶忙朝荀彧这方向冲来。 那名斥候十万火急的冲了过来,一见荀彧,立即下马。 “怎么回事,如此慌张?”荀彧淡淡一笑,他闲适的态度和斥候的紧张成了强烈的对比。 “大人,黄巾贼攻过来了!”斥候紧张的喊。“离我们不到四十里处!” 荀彧一楞“昨天不是还说有两三天的路程吗?” “本来是这样的!可是连白马附近的村庄也反了!他们也成了黄巾贼!”斥候回答。“小的一路过来,看到他们边喊苍天以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边拿着武器,大大小小约一万人,就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 “怎么可能?!”这万人之数,让一向气定神闲的荀彧也不禁骇然,情势之间的大逆转让他当机立断。 他一把抓住斥候所骑来的马匹缰绳,一跃而上,一边对两人下了命令。 “我去通报皇甫大人。你们快去将营内所有的人叫醒,备战!” 荀彧驾着马,连忙回到营区。 一见到营区的守卫,他连忙对守卫说:“快!快叫醒大家!黄巾贼来了。” 守卫听到这句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荀彧已经飞奔过去,直抵大营。 “快替我秉告将军!”他跳下马,对皇甫嵩的贴身护卫说道。 只是话甫落,营外便传来杀声震天的声响,荀彧的脸色刷地惨白。 竟会来得这么快!难道这群黄巾贼真会飞不成? “怎么回事?”这时候,一脸睡眼惺忪的皇甫嵩拉开营帐,睡意未消的看着面色如土的荀彧。 怎么回事? 敌人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还问怎么回事? 荀彧只觉得睡眠不足的头似乎越来越痛了 。4yt。4yt。4yt 从小到大,这张英俊的脸就带给他不少的便宜。 例如奶娘总会因为他无辜的笑容,抛下正在痛哭的弟弟谌,转而陪他出去玩;或是许多来往的士人,也会因为他优雅的神情,争先恐后与他交好;又或者,上朝时许多同事也会因为他俊朗的眉目,而额外帮他许多忙 当然,一堆莺莺燕燕围绕在他身边,虽然常让他颇感厌烦,可是随爱慕心意而来的,无论是吃好的、穿好的,还是一些不为人知的小道消息(通常都是宫闱之间),还是让他占了不少便宜。 只是,荀彧从来没想到,他这副一向无往不利的外表,如今竟是带给他如此大危机的原因! 双手双脚、呈大字形被绑在墙上,他满脸无奈的看着眼前许多位彪形大汉,正为了一亲芳泽而争先恐后,只差没有打起架来。 凌晨被黄巾贼的这一计伏兵袭击,使得皇甫嵩军兵败如山倒。不懂武艺的荀彧,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本来以为自己可能死定了。不料迎面而来的黄巾贼,竟然在看到他那张脸后,即刻停下脚步立定站好,接着猴臂一伸,简单俐落的闪过他的反击,敲晕他后带回本部来。 而当他醒来时,眼前便出现了这等荒谬的情况,数十名彪形巨汉,竟然只是为了争夺他的“初夜”而争先恐后。 初夜?他是个男人啊! 瞧瞧!现在这群人,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搞懂他的性别,到现在还在为了一个男人的“初夜”争论。 “唉”荀彧叹了口气,怎么眼前都没有人来问问他的意见啊!好歹他们现在争论的是他的身体。 争论了好久,却一直都没有结论。 终于,其中一位看起来是首领的大汉,发出不耐的巨吼“统统闭嘴!我是大当家,原本就该先让我享用!” 四周响起一阵哀号“大当家” 哪有这种道理,仗是大家一起打的,结果好料的都让大当家先拿。 “谁再啰唆,就先问过我手上的大刀!”大当家扬起手上的弯刀,朝着四周哀叫的部下挥了挥。 四周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以哀怨的眼光瞅着大当家解开荀彧手上脚上的束缚,一把将挣扎的荀彧扛在肩头,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回大帐。 一拉上大帐的帘幕,大当家轻柔的将荀彧放在床上。一对上他清澈的双眼,大当家粗犷的面色不禁红了。 “我是个男人。”荀彧冷言提醒脸红的大当家。 “那又如何?”他轻抚着荀彧俊秀的脸颊,感受指尖传来的肤若凝脂“我看过那么多女人,没一个比你漂亮。” 荀彧叹了口气“但我还是男人。”躺在床上的他,满脸无奈地看着眼发精光的大当家,他已经能猜到等一下会发生什么事。 大当家伸手将荀彧头上的髻拆了下来,一头乌云的秀发如瀑布般倾泄而下,更添他的柔美。 “小美人,别担心,我会好好对待你。” 小美人? 荀彧身上的鸡皮疙瘩顿时掉满地! 他看了看自己细瘦的身体,再对比大当家身上纠结的肌肉,马上放弃以蛮力对抗大当家的冲动。 呜呜谁来救他? 大当家将荀彧身上的白色丝绸外衣,轻轻的从他肩上褪了下来。随着这个动作,大当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荀彧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 “等一下!”在这危急的当下,荀彧决定要为捍卫自己的贞操做努力。不管自己的力气究竟对大当家有无用处,他伸手便将大当家圆饼般的大脸推离自己,顺便想一脚将大当家庞大的身躯踢下床去。 “等什么?”惊讶于身下的“美人”竟然会挣扎,大当家的兴致也来了。他双手压住荀彧秀长的手,对着惊慌的他说道:“别担心,我保证等一下会让你欲仙欲死” “我不要!”荀彧叫道。“我是男的!” “男的又如何?”大当家一把就将荀彧的里衣撕裂,露出他白晰的胸膛“你们这些大官不也私底下这么来,我怎么不行!” 荀彧傻眼。 问题是那些人都不是他。他对这种断袖之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想挣扎,但是大当家一手便能将他的双手抓住,就算他想拳打脚踢都没有用。 懊死的! 大当家竟然还将他的重头靠在他的胸膛上,这种亲昵的举动当场让荀彧倒抽了一口气。 但看到大当家倒下,从那庞大的身后露出一张脸时,又让本来惊讶不已的荀彧,更是连呼吸的能力都差点忘记了。 “中君?” 只见云中君一身男装打扮,头上绑了个黄巾,手上握着沾血的长剑,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对啦!是我!”云中君一脚将还趴在荀彧身上的大当家踢了出去,满脸的不屑“恶心死了!大哥竟让这种人趴在身上?” “我”荀彧一楞,随即叫道:“我也不想啊!”“小声点!”云中君连忙摀住荀彧的嘴“我是偷跑进来的,要被他们发觉有异,准冲进来看个究竟。” “你怎么来的?”看了看云中君身上的装扮,荀彧大概也能猜到一二。 “混在这批黄巾贼中啊!”云中君的回答如他所料。“大哥,你知道这群人是谁吗?他们原来是牛头山的土匪啊!”她轻声说道。 什么?荀彧一愣。 “我追了他们好久,好不容易在要渡黄河之际,被我追查到他们混在白马附近的农村,准备随着黄巾造反之际作乱。所以我就扮了男装,偷偷混在那个农村里头” 听到这里,荀彧已经听不下去了。“很危险的!”对于云中君常常这样不顾自身安危身陷险境,他实在很头痛。 “危险?”云中君剑眉一挑,瞥了荀彧一眼,脸上表情好像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现在到底是谁比较危险?” 荀彧当场语塞。 现在的荀彧衣衫不整,还露出了一大部分白晰的胸膛,长发披散,方才惊慌的表情尚未褪去,看起来就像可口的“小搬羊”难怪那个大当家一脸猴急的模样,想将他全身扒光光。 他这副模样,虽然让云中君看得脸红心跳,不过一想起他迭遇险境的样子,教她不得不大笑出声。 “笑什么?”荀彧又是尴尬又是生气“别笑了!等一下外面的人听到冲进来” 云中君的双肩却不识相的抖动“他们大概还以为你是女的,把我的声音当成你的声音吧!” “叩”一声,荀彧毫不留情就给云中君一粒爆栗。 “大哥?” 荀彧试着想用衣服遮蔽身体,不过破碎的衣服一点也没有功效。他叹了口气,对着云中君说:“你能否帮我找衣服蔽体?” “找衣服?”云中君一笑“你这样就很好了!说不定那群土匪只记得对大哥流口水,忘记还有我的剑在旁边伺候呢!” “云、中、君!”这一点都不好笑! “好吧!”云中君摆摆手,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交给荀彧。“你穿这件吧!”她里面还穿着一件外衣,显然颇有先见之明。 “这件?”荀彧蹙起眉头,毕竟他和她身高还有一点差距。 “别挑了!”云中君不满的嘟起嘴“再挑,大哥就只剩死人衣服可穿了。”说着,她用剑尖指了躺在地上的大当家。 看了看地上沾满血迹的衣服,荀彧只好认命的穿上云中君的衣服,果然露出了半截的小腿。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他边穿衣服边问。 “不知道。”云中君摇头,一脸无辜“我一直都卧底在这里,连出个门都没有。只是听说大当家他们抓回了一个俊秀的青年,我猜到是大哥,才混在人群中过来的。”否则她一直都躲得很隐密呢! 荀彧叹了口气“我们不能冲杀出去吧!” 外头有几百几千人,任凭云中君的武功多厉害,也不可能在带着他的情况下,毫发无伤的出去。 云中君将发带交给荀彧,让他将一头披散的头发绑起来。“这就不劳大哥担心了。这里有密道!” “密道?” 云中君愉快的点头“嗯!”这几天待在这里,她又不是混假的。 第八章 燃起火折子,荀彧走在前头,以手上的火光照亮密道。云中君则持剑走在后面,警戒的看着四周。 地道似乎是往下走,里头也越来越潮湿,让人有点不舒服。 “这是沿着黄河挖的密道。”云中君摸了摸地道的墙壁,只觉得伸手四处都是潮水“所以有点湿。”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密道?”荀彧现在只担心手上的火因为四周太潮湿而熄掉,那他们可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因为我在这里待了三、四天。”云中君答道。“事前我就听说,牛头山的土匪和黄巾贼有交往。上次被他们逃了,也是因黄巾贼的通风报信。” “事前?”荀彧一楞“你听谁说的?” “江湖上的朋友。” “又是一群狐群狗党。” “才不是呢!说话真难听。”就只有她的朋友是狐群狗党,难道彧大哥朝中的朋友就不是吗? “喔?”荀彧淡淡哼了声。“那我之前吩咐你的事呢?”他所指的,是之前请她守护荀家人平安迁到冀州的事情。 云中君一楞,她本以为荀彧早忘记这件事所以没提,没料到他竟然还记得。 “你把我的家人丢到哪去了?”一直没听到云中君的回答,荀彧停下脚步,看向她。 “我送他们到黄河边时,就接到我方才讲的这项消息了。”见荀彧的表情,云中君只好老实说出来。“谌二哥知道后便告诉我,他自己可以将族人移到冀州去,要我放心,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谌?”荀彧叹道:“他能做什么?他不过才十八岁。” 听他这么说,云中君不禁嘀咕“那我不过才十六而已。” 她说的小声,不过在地道中,再小的声音也会因四周的回音而变大。荀彧伸手搂住她,紧紧的抱着。 “大哥?”又怎么了?现在他们还身陷敌境呢! “我把事情托付给你,是相信你有超越十六岁年纪的能力。”荀彧宠溺的看着云中君“我是相信你。” “你在灌我迷汤。”虽然这碗迷汤,她喝得很乐意。 荀彧一笑,伸手便抱住云中君纤细的身材,对比方才他被人抱住的无力感,真是恍如隔世。 “幸好有你在我身边。”他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大哥?”被紧紧搂着,云中君可以从荀彧温热的身体中,感受到他的颤抖。 “没事了。”荀彧将云中君拉离自己身边,淡淡一笑“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大哥,等一下。”云中君拉住荀彧的手臂,迎向他,将自己的唇轻轻的贴在他冰冷的唇上。 突然感受到她柔软的唇贴上自己,荀彧当场傻住了。 “你亲我?”他不敢置信。 云中君投入荀彧的怀中,有些不好意思“大哥该知道,我很少伤人的”通常见血这种事都是斗庆代劳,她不会动手的。 荀彧自然也知道,点点头“我知道。” “可是方才我却失控,一剑将大当家的身体刺穿。”云中君喃喃说道。“大哥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荀彧一笑,更搂紧佳人。 杀人是不对的。但是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像他这样不能自保的文弱书生,反而只有被欺侮的份。想到这里,他又怎能责怪她滥杀人命? “我看到他轻薄大哥,差点气死。”云中君接着说。“我都还没一亲芳泽,他那么脏的人又怎么能动大哥的身体。” 荀彧一楞,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何况”云中君抬起头,对着荀彧一笑“大哥是男人,他还想霸王硬上弓,能看吗?”她自然要当仁不让,阻止这种妨碍风化的行为。 想到方才自己无力的情况,荀彧不禁脸红。对于云中君这番话,思考敏捷的他也不知如何接下去。 “大哥脸红?” “你别糗我了。”他生平第一次告饶“你明知道我也不愿。” “那大哥还在害怕吗?” “才没有呢!” 怎没有?刚刚身子都还在发抖。 云中君又迎向荀彧,这次他不让她偷袭成功,速度很快的将自己的唇贴向她,采取主动攻势。 不管是不是身陷险境,不管现在这个举动合不合宜,总而言之,他终于等到她开窍,而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 “大哥欺负人”云中君双颊绯红,双掌贴在荀彧胸膛,将他稍微推远一些,又是羞赧又是责备的说道。 “是你先来的。”荀彧淡淡一笑。 “才不呢!”推开荀彧,云中君转头便往前方快步走去。 看着云中君踩着轻快步伐的背影,荀彧露出了笑容。他快步上前,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云中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荀彧握得很紧。她不禁抬起头看向他,发现他眼角眉边都是笑意。 掌心贴着掌心,彼此间的热度,随着这么简单的动作流转到对方的身体,温暖了彼此的心房。 走没多久,两人便停在一道三叉路的前方。 “要往哪里走?”云中君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出有何状况,最后决定将希望放在荀彧身上。 “不知道。”荀彧仔细的看了看四周,手上的火花阴暗,让他即使使尽了眼力,也无法将每一个细节端倪清楚。“死马当活马医吧!” “啊?” “看来没有阴阳五行,也没有四象八卦。”荀彧摆手,一脸无奈“就是很单纯的地道,你要我怎么猜?” “好吧!”反正她自己也看不出来,既然他这么说,她也只好这么做。她随意取了一枚铜币,朝空一丢,看铜币究竟滚到哪一个地道。 只见铜币往西边的通道滚了过去,两人便朝向右边走去。 但两人才走没多久,却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石头与石头之间摩擦的声音,云中君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却见荀彧的脸色凝重。 “怎么了?”话一出口,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的大。 “我们可能被困住了。”荀彧压低声音说。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是困在一间密室一样,回音相当大。 云中君也注意到了。她赶忙往前摸黑走去,果不其然摸到了冰冷的墙壁。 “我们被困住了”四处摸来都是坚硬的墙壁,她赶忙以轻功往回跑,发现原先走来的通道已经被一道石门所堵住。 事情摆明了。方才他们选错方向,误触陷阱,现在就被困在这个地道里! “别慌张。”看云中君慌张地跑来跑去,荀彧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心平气和,我们才有脱困的机会。” “心平气和?”可能将被活埋的恐惧占满云中君的心房,让她根本无法冷静“我们可能会被活埋,大哥!” 随着“大哥”、“大哥”的回音逐渐小声,荀彧才缓缓开口“急也没有用啊,不如静下心好好想想,或许有脱困的方法。”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对云中君说道:“过来,坐在我身边。别乱跑乱跳,徒然消耗体力。” 荀彧缓慢的语调、轻柔的声音,如山上的涓涓细流,平抚云中君烦躁的心情。她由原先的呼吸急促,转而逐渐平缓,于是缓步走到他身边,依言坐了下来。 “你有什么方法可以脱困?”她探问。 “我不知道。” “不知道?” 靶受到云中君语调又高昂起来,荀彧一手握住她的,轻声说道:“别这么大声,万一这是密室,我们很快就会没有气了。” “但是”云中君心情烦躁,怎么也无法平心静气。 荀彧看着手上的火折子,那火散发柔和的光芒,在这黑暗的密室中,带给他们些许的光线。 “你害怕吗,中君?”他凝视着火光,问向身旁的云中君。 “怕!”她坦然以答。“我宁可力战而死,也不要在这里闷死。” 荀彧一笑,握住云中君的手,就着明灭的火光凝视着她“告诉我,你还想着斗庆吗?” 云中君一楞,没想到荀彧会突然提到这个人名。 “想就说想,我不会在意的。”荀彧又道。“毕竟自从你奶娘死后,斗庆是唯一让你和云家有联系的人了。” 云家? 这个名词就像是遥远而模糊的名词,自从奶娘在她十一岁时过世后,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脑海。 “或许吧”云中君看向黑暗,幽幽的道:“在荀家,无论天黑天亮,斗庆一直陪在我身边。那份相依为命的情感,真不是说抹杀就能抹杀。只是”说到这里,她想起了斗庆离去的那个下雨天,神色不禁黯然起来。 她喜欢斗庆,但那是一种把斗庆当哥哥、当家人的心情。可是她不知道,曾几何时,斗庆却对她抱着不同的情感,而那份情感却是她还不起的 荀彧将云中君搂在怀中,对于她的“只是”他也能猜到一二。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受不了这样无声的沉寂,一向好动的云中君站了起来,朝四周墙壁又是一阵毫无方向的摸索。荀彧则看着眼前的火花凝思。即使他自己身遇险境,多么沮丧,但为了让她脱险,他也得打起精神想方设法。 照理说,即使是个陷阱,但里头应该还是有机关,能够打开石门的。否则万一自己人误触机关,岂不是活生生要被埋在这里? 荀彧叹了口气,凝视火花的他,实在丝毫没有头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云中君几乎将她能摸遍的地方都摸遍了,却没摸到端倪。她几乎放弃地看向荀彧,却发现他的脸上露出喜色。 “怎么了?”她连忙挨了过去。 荀彧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眼前的火光。云中君不解,也看向火光。 只见火折子上的火,似乎都朝同一个方向闪动。 就在这时,荀彧站起身来,朝着火光闪动的反方向走去,接着他伸手按住眼前挡路的墙壁。 “怎么了?”云中君探过头去,发现荀彧舔湿手指,放在墙壁旁,似乎在测试风向。 对于他这样的动作,她满脸不解。 “这里哪有什么风”她话才说一半便住了口。 因为她也感觉到,从这面墙壁,似乎传来了一阵细微、几不可感受的凉风。 “对面是空的?”她喜道。 “很有可能。”荀彧点头。 好不容易有了一线生机,云中君岂肯放过。她双拳握紧、开始运气、蹲马步,准备一脚踹过去。 “你在干嘛?”荀彧一见她的动作,连忙阻止。“不要什么都用蛮力。”要他说几次才会懂啊! “这是实力。”云中君举起拳头“我一拳打过去,就不信这面破墙不破!” “你以为你是石头?”荀彧握住云中君的拳头,一脸忧心的说:“万一石头太厚、打不穿墙壁,你所施给墙壁的力道将会全数反击到你身上。你以为,你的手不会因此而废掉吗?” “好吧!”想想,荀彧说的也有道理,云中君收起拳头,一脸无奈的看向他“你说该怎么办?” “找机关。”荀彧给她一个线索。“既然这面墙的对面是空的,这里应该有机关可以打开密道。” “可是我方才都摸遍了!” “地上也要摸。”荀彧提醒她。“再摸一次,说不定你方才漏掉了什么地方。” 没办法,云中君只好跟着荀彧一起动作,两人分头沿着墙壁、地板摸来摸去。可是摸了很久,却还是没摸出个端倪,连有耐心的荀彧也没了耐性。于是他蹲在地上,仰头看向天花板,顺便思索自己是不是搞错方向了。 “奇怪了”头顶上乌漆抹黑的,就算有火光,也微弱到让他无法看清楚天花板。就在他发呆之际,听到身旁传来一阵巨响,将他吓了一跳,慌忙地看向声音发生处。 原来云中君已经一拳击中墙壁,方才的巨响,就是她这一击所引起的。 看到这一幕,荀彧傻眼了。 “好痛!好痛!好痛!”云中君一阵哀号。 “谁教你要撞!”荀彧回过神来,连忙执起云中君的手,看见她的手指关节一片红肿。“竟然没有骨折?”他又发现一个更让他吃惊的地方。 抽回自己红肿发热的手,云中君朝着荀彧大吼“什么骨折?!”痛都痛死了,眼前这个人竟然不会安慰她,反而还调侃消遣她! 发现自己说错话,荀彧连忙拉过云中君,作势吹吹她的手指“好痛吧?下次别再以肉身之躯抵挡石墙了。” 虽然他心里对她这种愚蠢的举动不太苟同,只是眼前的俏佳人已经痛得半死,也得到教训了,就用不着他再多嘴教训。 “这个墙壁真厚!”云中君还不死心的看向墙壁。 当然厚! “你别再这么冲动,不是武艺好,就会天下无敌。”听到她这句话,荀彧实在是头痛得要命。 “可是”云中君正要反驳,却听到“呀”的声响,之前阻挡他们的墙,就在两个目瞪口呆的人面前,硬生生的打开了。 荀彧完全不敢相信那面困扰他们多时的墙,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移开。而云中君在楞了几秒后,忍不住“呵呵”、“呵呵”的傻笑起来。 “笑什么?”荀彧几乎猜到她接下来会说的话。 “我在笑,原来连石墙都怕我的拳头啊!”果然不出所料,云中君已经开始得意起来“我就说嘛,经过我那么用力的一击,天底下有什么东西能抵挡得了!耶?大哥,你怎么不听我说完?” 荀彧早走过她的身边,对她的自我吹嘘假装没有听到的样子,径自走入石墙的那一方。 “大哥!”她连忙追了过去。 一走进另一间石室,荀彧就觉得不对劲。 那是一间范围广阔、可以聚集百人的石室,石室的中间还有祭坛。最特别的是,石室四周各有一个高耸的石柱,石柱上面还有透出柔和绿光的夜明珠,使得室内透着光亮,不需要用到火折子。 相对于方才石道的天然作工,这间石室实在是人工得匪夷所思。 荀彧熄掉手上的火,走向祭坛。云中君则好奇的走到石柱下,看着石柱上镶嵌的夜明珠。 才一走到石柱前,云中君便发现一个让她更感到兴趣的地方。 “大哥,这里还有通道!”她指着西北方的石柱旁,那里有个黝黑的通道,和他们刚刚走来的通道是反方向。“我可以走进去看看吗?” “别!”荀彧连忙说道。“小心里面有陷阱。” 云中君缩了缩脖子,知道荀彧说的是实话,于是她又将注意力放到夜明珠上。只是黝黑的通道却散发着未知的吸引力,让看着夜明珠的她无法集中注意力,眼神不断飘向那个通道。 荀彧走上祭坛,仔细端倪这座奇异的祭坛。祭坛上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放有文房四宝。上面摊开了一张宣纸,纸上押着纸镇,宣纸内容书写到一半,而墨迹未干 他细细看着上面的文字,内容似乎是关于进军的路线图。 墨迹未干,代 第九章 “好久不见了,荀大少爷。”斗庆离开了方才他所站立的地方,走向荀彧“想不到你竟能来到这里。” 斗庆全身黑衣,一头黑色如丝绸的长发简单地绑了个马尾,双目如暗夜的星子,不见以往邪气的光芒,反而是冰冷得不见人性。 这是不一样的斗庆! 荀彧淡淡一笑“我一直在想,该是斗庆你才有这能耐,让我栽了这么个跟头。”他所指的,是皇甫嵩军吃了败仗的事。 斗庆微笑,不同以往的冷冽气息顿时笼罩全身。“那是少爷不才,才让斗庆得了个便宜。” 他毫无畏惧的眼神对上了荀彧的双目,嘲讽的语气诉说着对荀彧的不屑,对于他的心思,荀彧自然了解得明明白白。 “你什么时候加入太平道?”情况既然已经如此的明了,他也不再隐藏内心的疑惑,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斗庆一笑“荀大少爷不知道?” 他的眼神是一种猫抓老鼠般的神情,让荀彧看了很不舒服。“你就直话直说吧!不用转弯抹角。” “抱歉,我以为荀大少爷无所不知。”他微笑,眼神却是由下往上盯着荀彧打量“毕竟少爷是被誉为王佐之才的青年才俊,斗庆猜想,少爷对于府内的一举一动,都是了若指掌的。” 若是平常人,大概会被斗庆语气中的讽刺而激怒。但是修养良好的荀彧,在听了他这么一席话后,反而笑了出来。 “原来你的心里,一直都记挂着这个称号?连我自己几乎都忘了曾被人这么称赞过。” 斗庆精光一闪,眼神如电般射向荀彧。 接收到斗庆不善的眼神,荀彧也知道自己正在玩火“难怪中君会说,实际上放不下阶级之分的人,是你!” 话一说完,被激怒的斗庆如鬼魅一般贴近到他跟前,手上的匕首毫无掩饰的贴在他白晰的脖子上。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他露出杀气的眼神迎上荀彧秀美的双眸,却没在荀彧的眼中看到一丝惊慌。 “我知道你敢杀我,而且还很想杀了我。”荀彧看向斗庆,相对于斗庆的气息急促,他显得气定神闲。“在牛头山时,你就想杀了我,不是吗?” 斗庆先是一楞,随即冷笑“原来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又不像云中君这么天真。“早在你找我去牛头山劝阻中君,我就猜到不对劲了。在看到那一堆硫磺之后,我就更深信你想杀我。” “喔?” “你那时候就已经是太平道的人吧!”荀彧叹道。“你早就想收服牛头山的人入太平道,所以想以官兵的力量阻止中君对牛头山寨下手。但另一方面,你却又向牛头山通风报信,让他们逃走,好收买人心。” 斗庆嘴角扬起笑容,对于他的说法似乎很认同。 “何小姐的事,让中君对我有了芥蒂。而在牛头山上,你又希望我泼中君冷水、扫了她的兴,让她更不想搭理我,所以才找我上牛头山找中君,是这样吧!”荀彧说出斗庆的计谋。“你之前早告诉我山寨的事情,所以你猜想,气走中君的我,还会独自一人去闯山寨,也一定会发现那条通道。而你准备在屋角的硫磺,也是为了等我一个人进入通道时,炸毁入口所准备的,不是吗?” “但是”斗庆接口“我没料到,一向最会和我使性子的小姐,竟然出乎我意料之外,反而和你一起上山寨。” “这就是你不够了解她的地方。”荀彧淡淡一笑,对于发现斗庆这点的不足,有点暗自欣喜。“如果今天我和你一样身怀武艺,中君大概会如你所料,被我泼了冷水就不会搭理我。可就是因为我的手无缚鸡之力,才让她即使再不快、再气愤,也一定要守在我身边保护我。” “或许吧!”斗庆的眼神越来越冷。 一扫方才说起云中君的柔情,荀彧面色一凛,问道:“斗庆,你是个人才,却为何要加入太平道,为叛军出谋策画?” “叛军?”斗庆狞笑“何谓叛军?等到我黄巾军打下天下,史籍记载的就不会是叛军,而是起义了。” “不管日后之事,现在是汉家天下,你率军反汉室,就是造反!”荀彧皱起眉头。 “少爷这句话就说得不对了!”斗庆反驳道。“想高祖刘邦,也是击败了西楚霸王、打垮了秦朝军队,才能建立所谓的汉家天下。以少爷的说法,这个汉家天下也是叛军所建,也是个叛乱之国啰?何况”他又笑了出来“现在皇帝昏庸、朝廷腐败,反这样的朝廷,不是天经地义?” “那么,你认为张角三兄第可以为人民带来幸福吗?”荀彧的眉头越皱越紧“你应该知道他们三兄弟是什么样的人物。”光打着宗教的名义招摇撞骗,只想登基称帝却提不出宏伟的建国方略。 斗庆这样的人才,岂能帮助如此眼光狭小之辈? “我不在乎。我不管谁当皇帝,也不管百姓过得怎样!重要的是,张氏兄弟信赖我,肯让我发挥实力,也会给我相对应的报酬,这就够了。”斗庆直言不讳地说。“至于他们得了天下,要怎么治理、要怎么耍弄,那一点也不干我的事!” 荀彧一楞,没料到斗庆是这种想法。 “那么鳏寡孤独村呢?”荀彧问道。“你既能让流离失所的人安居乐业,又为何要将这样的才能弃之如敝屣?” “我只要出人头地。”斗庆回答。“我要得到相应的身分!如此一来,我才能抬头挺胸的面对小姐。” “面对小姐?”荀彧简直不敢相信他就为了这个理由。“你以为这样伤天害理得来的身分地位,中君会希罕吗?” “你这种温室里的花朵,没资格批评我!”斗庆架在荀彧脖子上的匕首,顿时陷入他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像你这种什么都有的人,怎能体会我的痛苦?” 荀彧只觉得脖子传来一阵剧痛,痛到他无法发声。 看到荀彧痛苦的表情,斗庆兴起一阵快感。他放下匕首,看到荀彧因痛楚而蹲下的身子,不禁微微一笑。“什么王佐之才?你文韬武略没有一样比得上我,要不是你的家世背景,又怎能得到这种称号?” 荀彧伸手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得触手一片滑腻。他将手掌摊到眼前,见到手掌上都是鲜血。 “等我闯出了名号,小姐小姐一定会明白,当初她是受了你这张脸的欺骗!”斗庆朝着荀彧吼完,一刀便砍向他。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划空之声。斗庆连忙向后退,但是退得不够快,他手上的匕首已经被准确无误的打了下来。 “小姐?”这么出神入化的功夫,只有云中君才办得到。 只见云中君出现在祭坛上,手上还夹着数把飞刀,刀刀对着斗庆。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斗庆满脸惊愕。她不是被他困在地道里了? 转念一想,他顿时了解原因何在。 因为他搞错了地道!云中君被困的地道,实际上是祭坛通往外面的便道。他一时不察,竟让她占了便宜。 见到荀彧痛苦的模样,云中君从祭坛上一跃而下,身手矫捷的贴到荀彧身边,将他扶起。当她看到他脖子上的血痕时,满腔的怒火猛地爆发。 “是你?”她扬起头,看向仍一脸不可置信的斗庆“是你伤了彧大哥?” “小姐”斗庆退了两三步,面对他朝思暮想的人正站在眼前,却以怨恨的眼光看着自己,他心中不禁一阵慌乱。 “别叫我小姐!”云中君抬高音量,口气冰冷如二月雪“早在那天我让你走,就已经切断你我的主仆关系!” “小姐”她的话让斗庆如遭雷殛。 这时,云中君赶忙撕下衣袖为荀彧疗伤。虽然他没有喊痛,但光看那道伤口,她心里就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荀彧会不会就此成了哑巴?一想到这里,她禁不住热泪盈眶。 看出云中君的焦急,即使喉咙很痛,荀彧还是勉强自己用气音说话“我没事”他低声说道。 即使声音很小,几乎是细不可闻,却让云中君激动不已。 “你别说话,我会马上带你去疗伤的。” 说完,她转头看向斗庆,只见斗庆站在三、四步远的地方,满脸又是伤心又是痛苦,不复方才面对荀彧时的冰冷与自负。 她抽出长剑,指向斗庆“告诉我出口。”剑出情断,往日情分就此为止。 云中君的冷漠与长剑,诉说着斗庆最不愿意听到的宣示。 “如果我不说呢?” 剑尖闪着寒光,如同云中君此刻的心境“那么就打吧!”说着,她手中的剑如银蛇游龙,刺向了斗庆。 “小姐!”他边躲边喊,始终无法和她针锋相对“难道你真要为他,切断我们从小到大的感情?” 云中君停下脚步,看着斗庆。 “小姐,从小我们两人就是相依为命啊!”斗庆诉之以情。“我只是想让小姐过好日子而已。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小姐” “那全都是为了你自己!”如果她对斗庆还有什么往日的情分,那么在他说出这些话的同时,便全部成了往日泡影。 “小姐?”斗庆一楞。 “谁在乎阶级?谁在乎贫富?那都是你自己的执着、自己的幻想!”云中君吼道。“就算你有了身分地位,就算你有了倾国财产,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还是把你当作家人、当作大哥,不会因为你有了那些东西,我就会爱上你。” 她看向荀彧,只见他也看着她。 “我喜欢彧大哥,不为他的家世,不为他的外表,只因为彧大哥就是彧大哥。他懂我、知我,在我失去方向时能给我指引,在我冲动时能让我恢复冷静这许许多多都是别人达不到,不是用那些身外之物可以买的!你知道吗?” 荀彧笑了,即使这个笑容让他的喉咙又隐隐作痛。 “小姐!他哪点比我好?”除了那些身外之物,他看不出他有哪些才华比不上荀彧。 “就算他都比你差,那又如何?”云中君反问。“如果拿杯子和杯盖来比喻,彧大哥就是适合我的杯盖,就算这个杯盖又破又旧又烂又” 荀彧蹙起眉头,无法出声的他,无奈的听着她毫无顾忌地毁谤自己。 “但他就是适合我啊!斗庆你的杯盖或许很美、很有价值,但和我配在一起,就是不搭,或许太小、或许太大,看起来就是不相配啊!”“小姐?”这个比喻听起来很儿戏。 “斗庆!”云中君不让他有发言的机会“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总有一天,你会找到适合你的杯子!为什么你不了解我所要表达的意思?”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执迷不悟?为什么又要因此而犯下滔天大罪? 她印象中的斗庆,不是一个如此冷血又冷漠的人啊!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传来了荀彧的闷哼声。云中君连忙看向荀彧,只见他满脸痛苦的神色,嘴唇竟然超乎寻常的发紫。 “有毒?”她惊愕的看向斗庆“你的匕首有毒?” 斗庆淡淡一笑“是的,小姐。”他拖时间和她在这里耗,就是为了等待荀彧毒发的时刻。 “你就这么想让彧大哥死?”云中君简直不敢相信,她伸出手,朝斗庆吼道:“拿解葯来!”她一剑刺过去。 “小姐,已经来不及了。”斗庆不躲不闪“就算你杀了我拿到解葯,也来不及了。” 云中君一楞,剑锋刺到斗庆的脖子前便停了下来。 “我只问小姐一句话,小姐是不是从小就喜欢大少爷?” 云中君不答话,只是抛下了剑,挨到荀彧身边,将荀彧脖子上的绷带拆开,发现那伤口开始发紫。 斗庆一见云中君的动作,马上知道她想做什么,他连忙阻止“小姐,你不能为他吸毒!” 但他才刚踏出一步,就感受到脸颊传来一阵剧痛。满脸惊愕的他,伸手摸摸脸颊,发现脸上已被盛怒下的云中君以飞刀划破了。 手掌的鲜血,对比小姐愿为荀彧吸毒,他突然懂了 在小姐心中,他俩地位的孰轻孰重,此刻已经表露无遗。那他又何需再争下去? “小姐,这是解葯。”他从怀中掏出一小包葯粉,丢到云中君身旁的地上“半包葯粉敷在彧少爷伤口上,半包葯口服。一个时辰内便会解毒。” 云中君一楞,连忙捡起葯粉,依着斗庆说的话做了起来。 “等一下,小姐可以朝着你方才待的那个地道走去。走到巽位时,摸墙上砖块从坎方位数来的第七块,便能找到机关。” 什么巽位、坎位?云中君听得一头雾水。 “彧少爷知道。”斗庆说完,便走向四根石柱中的一根,伸手朝向看来毫无异样的柱面上一按,马上又出现了一条地道。“我要走了,小姐。”他朝云中君行礼,眼神充满不舍“这次再见,不会再有相见之期,望小姐保重。” “斗庆?”云中君一楞。 “我真的很喜欢小姐”斗庆淡淡一笑,嘴角带着落寞“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花费一切代价,只求和小姐共度一生” 凝视着斗庆突然落寞下来的表情,云中君的喉头好像梗住什么东西一样。 “可是小姐心所属意的那个人,却不是我” 收起了方才的冷漠,没有了凛冽的杀气,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在荀府的日子。 只是随着斗庆的身影闪进了通道,石门的关上将两人分隔,注定了这辈子再无相见。 为什么要这样? 云中君不禁滴下了眼泪 斗庆斗庆她再也见不到她唯一的亲人 。4yt。4yt。4yt “大哥,你不当官了?” 位处颖川北方的冀州天候更为寒冷,手捧着瑞雪,穿着棉袄的云中君,转头看向一旁的荀彧。 两人走在雪地里,看着一望无际的白雪,享受片刻的宁静。 脖子上还有些许伤痕的荀彧撑着伞,和云中君一同散步于雪地之中。“我是丢官啦!怎当官?”他说话的声音还是一样的好听、一样的如沐春风,只是配上四周冷冽的气息,有点格格不入。 “皇甫嵩大人没丢官,你倒丢官了!”她想也知道,大概是那个嫁不出女儿的何大将军所搞的鬼。 “别这样说。”云中君想什么,荀彧哪会猜不到?“皇甫嵩大人战绩彪炳,早立下不少战功,朝廷准他将功折罪,也有道理。” “最好是这样。”云中君颇不苟同“不过,袁绍大人不是请你到他麾下做事吗?大哥究竟要不要答应?” 荀彧一楞“你担心这问题?” “当然啰!”云中君指着雪地“我们现在踏在人家的土地上,总得顾及一下地头蛇的颜面吧!” 荀彧一笑,他搂过佳人“这我还真没想到。你知道的,我的心还放在黄河以南” “想朝廷?” “嗯”荀彧应了一声。“毕竟朝廷在洛阳,不是在邺城啊!如果可以,我还是想为朝廷尽一份心力。” “何进大人不想让你尽心力啊!”云中君摆明的说。“他已经找了个借口,将你从朝廷轰出来了。” 荀彧皱眉,因为云中君说出了实情。 “谁教你不娶人家的女儿。”她继续说道“如果你娶了何小姐,现在大概官升不完、财发不完” “我大概会先被你杀了。”荀彧叹了口气“你就少说些心口不一的话吧!” “我哪有!” “你就有!” 两人笑闹了一阵子,荀彧的表情突然沉了下来。 “怎么了?”云中君发现他的不对劲。 荀彧凝视着她,缓缓说道:“你知道张角三兄弟败亡的消息吗?” 云中君一楞,脸上表情顿时变得很难看“我知道。大哥是要告诉我斗庆的消息吗?” “没有斗庆的消息,他失踪了。”荀彧淡淡回答。“也不知道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总之没他死讯传来,对你而言或许是好消息吧。” 云中君不语,看着伞外,发现天空开始飘雪了。 “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斗庆。而没有了斗庆,你又会变得如何” “大哥,你要说什么?”云中君面无表情的打断他的话。 “别强迫自己忘了他。”荀彧指着她的心房“想搁在心上就放着吧!别强迫自己忘了他,别在我面前隐忍不发。他曾经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我也不会介意他是你回忆中的一员。” “你不介意?” 荀彧将云中君搂入怀中,轻声的说:“我要感谢斗庆,在我无法守护你的时候守护你;在最后又能放心爽快的将你交给我。面对守护你近十年的他,我又怎会介意你将他放在心上?” “大哥”云中君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将头一径埋在他怀中。 “下雪了。”荀彧看着伞外的天空“我们该回家了。” “嗯!”抬起满是泪水的脸颊,云中君坚定的点头。 对!回家!回到那个属于她和荀彧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