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整酷学弟》 第一章 夜晚,近十点。 位于十六巷的巷尾,有一栋专门租给学生的大楼“翰林园”在五楼的一间套房的窗口,从晚上八点多之后,就陆续地传出少女们的喧哗声,一会儿放声大笑、一会儿又惊声尖叫好不热闹! 若是在一般的住宅区,这群不知节制的少女们恐怕要遭人检举了,但在这个学生们聚集的区域内,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所以她们也就更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放声尖叫,不必刻意压抑自己高昂的情绪。 “我还记得很清楚,上次我生日时,叫我穿雨衣、戴安全帽,外加撑把伞,在明月当空的夜晚到街上买盐酥鸡,还得跟老板拍照存证的馊主意就是喧想出来的!今天要是没有好好地整整她,真是难消我的心头之恨啊。”一位剪着俏丽短发的女孩邱晓芬忿忿不平地说。 “对对对,上次我生日时送我性感内衣,还起哄要不知情的我当着班上几个男同学的面拆开的人也是她,今天我一定要报仇!”另一个身材娇小的长发女孩罗凯莉也跟着起哄。 “没错!在她二十二岁生日这天,我们一定要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回忆!”绑着两条辫子的叶美晴转着她那对黑亮的眼珠子,一脸坏坏的笑容。 “那好!那我们就叫她到街上裸奔好了。”最后一位受害者邵洁柔直接提议。 “哇” “哈”爆笑声瞬间又从窗口飘了出去,就连街上行走的路人都能感受到她们的疯狂。 “饶了我吧!你们怎么可以把所有的旧帐都算到我一个人头上?难道你们都没有份吗?”黎喧垮着一张无辜的脸,修长的手指一一点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谁教你的生日要排在最后,我们当然要把过去所受的屈辱都算到你一个人头上喽。”罗凯莉幸灾乐祸地说。 “不公平!为什么我就要裸奔?”黎喧抗议。天啊!裸奔 “那是因为你身材最好,这样走出去才不会吓到路人,若换成晓芬,可能会被丢鸡蛋噢!你干嘛打我?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叶美晴抚着刚被邱晓芬的魔掌肆虐过的手臂,一脸无辜地说。 “是你自己脱呢,还是要我们动手?”邵洁柔说着,一双手已欺向黎喧的胸口。 黎喧吓得紧紧抓住领口,深怕她来真的。 “别这样,除了裸奔之外,其它的我尽量配合就是了。”黎喧可怜兮兮地哀求着。 谤据过去的经验,黎喧知道自己一定是逃不过被整的命运,只要不是太难看,她还是得卖力演出,谁教她是今天的寿星 唉!明明是很值得期待的一天,究竟从何时开始,竟会成为每个人的恶梦的? “嗯既然如此,我们就饶了外面那些无辜的路人吧”罗凯莉亮着一双狡猾的眼,脑筋里正在想着该如何整黎喧的鬼点子。 “这样好了,听说你对面住的是电机系二年级的酷酷学弟,你今天的任务就是过去敲他的房门,然后深情地看着他,跟他说:‘我爱你’”邱晓芬连那深情的表情都一一表演出来,样子十分逗趣,惹得大伙又是一阵狂笑。 “三个字而已,够容易吧?”罗凯莉拍拍黎喧的肩,爽快地说。 黎喧杏眼一瞪:“你不如叫我直接从阳台跳下去,不更痛快?” “那怎么行?万一你的明枫学长怪罪下来,我们四个人加起来都不够赔。”邵洁柔酸酸地说。 “你们要我去跟对面那小子说‘我爱你’,难道就不怕学长回来宰了你们?”何明枫可是黎喧心爱的人哩。 “我们都不说,他怎会知道?”罗凯莉做出发誓的手势。 她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美丽动人的黎喧贸然地跑到对门去跟学弟“表白”时,那位酷帅的学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我会被你们害死!万一学弟真爱上我,你们可要负全部的责任!”黎喧觉得这种玩笑开得有些过火。 “除非他有恋母情结唉哟!很痛耶!”叶美晴话还没说完,再次无辜地抚着被另一只摩掌袭击的手臂。“喧,你是不是断掌?” 叶美晴心疼地看着自己细白的手臂上明显的掌痕。 “你才断掌咧!”黎喧没好气地说。 “要不然打人怎么这么痛?” “你活该!谁教你要‘污辱我的美’” 话还没说完,所有人都已经吐得东倒西歪了。 “我爱你!” 方绍华一脸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学姐,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的他,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这学期才搬到这栋专门租给学生的大楼住,再加上他们的作息时间几乎错开,所以尽管就住在对门,他们仍很少有机会碰面;就算偶尔碰了面,也只是擦身而过,从没打过招呼。他对她的印象就只是一个外表长得还不错的学姐而已。 这一刻,学姐就站在他面前,并且深情地对他说出那三个宇,害他脑浆顿时变成一团浆糊,失去正常的运转能力。 看着学弟呆愣的模样,黎喧几乎要笑场了。她平常没有认真地看过他的长相,没想到仔细一看,他还真是满帅的,难怪那群“女巫”会如此地兴奋。 直到他稍稍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对面学姐的房门口多了四颗头颅,躲在门缝里,也许等着看热闹吧? 顷刻间,他的脑筋恢复正常的运转,明白这其中必定有某种开玩笑的成分在,否则这个学姐不至于会这么“花痴”才对。 不过,既然她们要“玩”他,他当然得奉陪到底喽,否则这出戏就没啥看头了,不是吗? “既然是这样,那么今晚我们”他故意说得有些暧昧。 门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方绍华故意充耳未闻,继续说:“我们一起去看午夜场的电影好不好?” “好啊!”黎喧觉得这个学弟似乎和她有某种默契似的。 “那么我们看什么片子好呢?”方绍华搔搔头,装出苦思的模样。 “爆笑喜剧片好不好?我最讨厌看那种爱来爱去和打打杀杀的电影了。”她娇媚地说。 “嗯!陪学姐看爆笑喜剧片一定很有趣,就这样说定了”他也深情地看着她。 “你等我一下,我去换套衣服,马上来。” “学姐,等你喔”他对她抛一个媚眼,随后依依不舍地关上房门,演技真不是盖的。 戏演完了!黎喧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回过头,只见那四个女人用一种崇拜到了极点的眼光看着她,她则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进屋后 “mycod!喧,我们被你打败了,这样也能钓到帅哥。”罗凯莉只差没当场彬下来膜拜一番。 “感谢你们赐给我这样一个好机会,请回去吧!本姑娘要和对面的弟弟去看‘爆笑喜剧片’了。”她故意强调那五个字。 “你和学弟去看电影,那你的明枫学长怎么办?”黎喧行情这么好,叶美晴不得不替何明枫学长担心。 “好啦!他人在美国,管不到我的。”黎喧傲然地说。 “真是善变的女人!”邵洁柔受不了地摇摇头。 还敢说,还不都是你们害的!黎喧在心上嘀咕着。 黎喧看着这群打打闹闹的死党们,突然觉得有点寂寞如果明枫能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 可惜,他人在国外念书,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快半年了。 但尽管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黎喧仍信守着对他的承诺,她会等他学成归国。何明枫是她的初恋情人,也是她生命中最美的一段回忆,她当然更相信他会是她永远的唯一爱人。 真奇怪,平常一个星期也见不着一次的人,怎么在经过一次“深情的表白”之后,就连走在路上都能遇到她。 方绍华和几个同学刚打完篮球要回住处的路上,就看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一个人背着一个黑色的大包包,腋下夹着一本看起来颇笨重的书,他不禁要替她那瘦弱的身子担心了。 “怎么?看见漂亮的马子,又动邪念了?”身旁的同学沈佑铭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胸口。 “大四的学姐!”他用手上的篮球k了沈佑铭一下。 “认识啊?”沈佑铭眼睛一亮。真美,谁说c大无美女,眼前不就有一位?只可惜呃,大四了 “你先走,我去把她!”方绍华将手上的篮球塞给沈佑铭,在沈佑铭还搞不清状况的当儿,他已经走向那位“学姐” “这小子!真是滥情,连大四的学姐也要把。”沈佑铭真想用手上的篮球,对准他的后脑勺狠狠地丢过去。 方绍华笑盈盈地走向她,很自然地接下她手上厚重的书。 黎喧有些错愕地抬头看他,本以为又是什么无聊男子要来搭讪,直到看见他那一脸阳光般的笑容,才松了一口气。 “你吓死我了!”她嗔道。 “你叫什么名字?”他与她并肩而行。 “我叫学姐,知道吗?学弟。”她并不讨厌他,但还是得先划分清楚,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是吗?”他挑衅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翻开他手上那本厚重的书。果然不出所料,她在扉页里盖了自己的私章,虽是洒脱的草书“黎喧”两字仍清楚可辨。 “这么美的名字用在你身上再贴切不过了,以后就叫你喧好不好?” 她莫可奈何地耸耸肩。随他怎么叫,反正她也不怎么爱当学姐。 “喧”他发出这个音后,自己很满意地笑了:“你还欠我一场电影,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实现一下诺言呢?” 他还没忘记她昨晚对他说那三个字时的表情,是多么让人心悸。 “你明知道那只是一场游戏罢了!”她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学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呜你竟然这样戏弄我的感情”他故意装出痛心的模样:“害人家昨天想你想了一整个晚上,不管,你要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我的妈呀!黎喧真给他打败了。他是话剧社的吗?怎么这么会演戏啊? “你别再耍宝了好不好?”黎喧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发现他不似她们以为的那种“酷弟”反而是搞笑型的。瞧他说得跟真的一样! 他这么卖力演出,这女人竟然说他在“耍宝”?看来他所向无敌的帅哥魅力对她一点都不管用。 “喧,你笑起来好漂亮呵!让人再也无法将视线从你身上移开了。”他继续似真似假地逗弄着这位学姐。 没办法,经过昨晚那个特别的经验,她的身影早已印在他的心版上了,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地动人,让他忍不住想要逗她。 虽然她是学姐。 “你那张嘴巴不晓得要欺骗多少无辜的少女呢!”她已经渐渐看清他不正经的那一面了。 “冤枉啊!我对喧说的都是真心话,你怎么可以这样漠视我的感情呢?”他继续纠缠着她。 黎喧摇摇头,不想再多费唇舌,这个阳光般的男孩,他爱怎么掰就随他去吧,就当他是一个爱吵闹的弟弟罢了。 “喧,电影,别忘了”言谈之间,他们已经走到校门口。 “要看什么片?”她笑着回过头。 “爆笑喜剧片啊!”他也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请,还是我请?”她又问。 他挑挑眉,狡猾地一笑:“当然是学姐请。” “这会儿我又变学姐啦?”她白了他一眼。 “当然,我比较小嘛!”他理直气壮地说。 “真是的!”她大可不理会他,但这下子,她发觉自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要去牵机车,发现她往马路的方向走,他又叫住她:“喧你的书。”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才想到自己带在身上那本精装书还在他手上,她真有点被他搞糊涂了。 “你没有骑机车吗?”他仍抱着她的书。 “我的机车坏了,正在机车行挂急诊。”她说。 “那我载你回去。”他走上前,空出一只手握住她。 黎喧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这么大刺刺的动作,他却若无其事地拉着她往他停放机车的地方走,仿佛这样的动作他已经纯熟得不能再纯熟。 “学弟,你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她疑惑地问。 “现在我心里只有喧一个人”他回过头,深情地看着她:“还有,叫我绍华。” 绍华 黎喧若真以为方绍华爱上她,那么她就大错特错了。 才几天没见到他,她就撞见他牵着一个短发俏丽的女孩子,亲密地在校园的角落里散步,完全无视于他人的存在。 那天他在校门口对她说的那句“现在我心里只有喧一个人”的话,还清晰地回荡在她的脑海里。这会儿,他的心里是不是也只有他手中握着的那个女孩? 真是个游戏人间的浪荡子! “喧,那不是住你对面的学弟吗?”身旁的罗凯莉深怕她没看到,还刻意指给她看。 “你眼力真好。”黎喧的脸落在他身旁那位女孩的脸庞,清清秀秀的面孔,却闪耀着自信动人的丰采,这就是他所喜欢的典型? “他长得太耀眼,要视而不见真难。”罗凯莉真心的赞美。“那位女孩就是他的女朋友是吗?长得很不错呢,不过两人看起来不怎么速配。” “配不配是他们的事,用不着我们替他担心。”黎喧轻松地说,心上却有点不是滋味。他若是对每个女孩子都这样花言巧语,总有一天要闹出问题。 “说的也是。”罗凯莉也觉得自己多事了点。“但是,我倒是挺佩服你的,那天大家起哄,要你对他说那种话,你竟然真的照办。换成我,我可能说不出口。” 在她们一群人笑闹过之后,罗凯莉常会觉得那样的疯狂有些过火。 “如果是现在,我一定说不出口的,可当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你不配合一点,好像就变得很扫兴,不是吗?”她知道这样不顾一切牺牲形象的勇气以后可能不会再有,何不趁着毕业前多留些难忘的回忆。 “明枫学长要是知道了,一定非把你绑到美国去不可。” “嘿!这种事可不能让他知道,我还得在他面前保留一点形象哩。” 罗凯莉很清楚,平常活泼开朗的黎喧,只要遇上温文儒雅的何明枫,就会很自然地收敛自己的行为,虽然有点“假仙”但她对何明枫的爱可是百分之百的。 “还是你们这样好,像我和文煌想要见面随时都能相见,反而失去最初那种热恋的感觉。有时候,能思念一个人也是一种幸福呢。”罗凯莉有些感慨地说。 “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黎喧轻轻地拍一下罗凯莉的头。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罗凯莉和王文煌热恋时,她还没遇上何明枫,感情世界仍是一片空白。 那年她们才大一,有挥霍不尽的本钱,尽管追求她的人不在少数,但她怎甘心让自己的感情太早定下来? 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角色看着罗凯莉和王文煌的热恋过程,那种会为了一个小礼物而开心了半天,又会为了一点小小的争执而伤心落泪的心情,她总是似懂非懂。 直到她遇到何明枫一个资讯系的助教,她才终于明白罗凯莉当时那种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感觉。 他们的恋情稳稳地走过四个季节,在他出国念书那个暑假,他们相恋正好满一年,在他们的爱情最炽烈的时候。 他走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黎喧无法面对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她在几个好友的寝室里轮流寄宿,就是不愿回到充满他身影的住处。 这样的生活过了整整三个月,她才渐渐习惯并且接受没有何明枫的日子。 她升上大四前那个暑假,何明枫回台湾两个星期,他们每天都腻在一起。她陪他上山下海,玩遍了台湾所有名胜古迹。 何明枫仍然是从前那个宠爱她的男人,一点都没变;而她也深信,两个人的感情会一直维持下去 第二章 黎喧刚洗完澡,头发都还没吹干,就听见外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靠到门板上,透过猫眼,看见对面那位学弟就站在她门外。 “有什么事吗?”她打开房门,却只在门缝里露出一张脸。 “可以让我进去吗?”他一脸的急迫,仿佛身后有人要追杀他。 “不行,我在忙。”尽管他只是一个学弟,她仍不敢放个大男生进她的房里。 “求求你!我快没命了!”他哭丧着一张脸,仿佛她不开门,他真的会立即死掉的样子。 “写个遗嘱吧!我会妥善料理你的后事。”她冷漠且无动于衷。 “喧,你好狠心。”他绝望地说:“好吧!我死了之后财产全都留给喧一个人,包括我最心爱的篮球和吉他;而且,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要你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请你这辈子永远都不要忘记” 他的演技好逼真,逗得她笑弯了腰,笑出了泪水 “你不要把一堆烂帐丢给我,就阿弥陀佛了!”她想起今天下午和他亲密地牵着手在校园里散步的那个女孩。 他却趁她没有防备时推开她轻掩的房门,强势地走进属于她的世界;黎喧无奈地反过身,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关上房门。 “为了你的名誉着想,你还是锁上房门。”他似乎已经看穿她的心思。 看着他一屁股坐上她的弹簧床,黎喧有些哭笑不得。就算是何明枫第一次进她的套房,也不敢如此嚣张,这小子太张狂了吧? 但她最后还是照他的意思关上房门。 “什么事?请别告诉我你在混帮派,有人正要追杀你。”她没好气地看着他。 “唉!我不是那块料啦,想混帮派也还要有本钱的耶,像我这种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于心不忍的男人,怎么可能混帮派”他说的话没有一句听起来是正经的。 “若不是有人要杀你,难不成是得了不治之症?若是aids,麻烦你好心离我远一点,我还没活够哩!”她要看他还能掰出什么理由。 “绍华,你出来!”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夹杂着少女的叫喊声。当然,敲的可不是她的房门,而是眼前这个显然是落荒而逃的学弟的门。 方绍华苦恼地拍拍额头,仿佛大祸即将降临般。 “绍华!我知道你在里面,是男人的话,你就出来!”女孩继续用她的大嗓门叫喊着。 “我的妈呀!来这套。”方绍华几乎要晕倒:“我不是男人自粕以吧?” 黎喧白了他一眼,心想她果然惹上一个大麻烦了。 “你把人家肚子弄大了,出去负责吧!”她一副事不干己的模样。 “糟就糟在我没把她肚子弄大,我还怕她坏了我的童男之身呢。”他懊恼地说。 闻言,黎喧轻笑了出来,这个学弟还真是宝。 “绍华,我求你出来好不好?”女孩见硬的不成,最后改用哀兵政策。 黎喧用手指戳戳方绍华的胸前:“你这样也太狠心了吧?出去哄哄她不就得了。” “不要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他猛摇头。 “她就是今天下午和你在理学院后面的相思树林里散步的女孩吗?”她有些好奇,下午两个人不是才好好的? “你看见啦?”他那双漂亮的眸子瞬间一亮。 她发觉方绍华的双眼皮好深,好迷人。 “是啊!还手牵手,恩恩爱爱的,怎么说变就变?”她真的无法了解这个学弟的脑袋结构。“那个不是她啦!”他急着辩解。 “你到底有几个啊?”她真被他打败了。 “我哪有!今天让你看见的那位是我的直属学妹。” 骗谁?若只是直属学妹而已,会让他牵着手在林子里散步? “你就是这样四处留情,难怪人家要追到这里来。”黎喧啐道。 “冤枉啊!我哪有四处留情,要怪就得怪我老妈啦,没事把我生得这么帅,让我好困扰耶。”他一脸的无辜。 黎喧受不了地瞪了他一眼,这种话亏他说得出来! “绍华!你再不出来,就永远不要给我出来,躲在里头当一只缩头乌龟算了!”女孩已经下最后通牒了。 两人互看了一眼,黎喧莫可奈何地耸耸肩:“自己想办法,我帮不上忙。或者你比较喜欢当乌龟?” 他不为所动,直勾勾地瞅着她的脸孔,突然冒出一句:“喧,你真的好漂亮。” “打死我都不相信你没有四处留情。”她躲开他深情的注视,心跳莫名其妙地快了几拍。唉!这学弟简直可以去拍戏了。 屋外一阵“忿怒”的脚步声离去,笃笃笃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心跳声,咚咚咚 方绍华的眼神仍停留在她脸上,他移近她的身,嗅着她身上乳霜沐浴乳的清香。然后,又突然说了句: “喧,你没穿胸罩,好性感哟!”他色迷迷的眼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落在她穿着白色t恤的胸前。 顿时,黎喧胀红了脸,一手遮住自己的胸前,一手狠狠地在他头顶上赏了一记爆栗。 “你马上给我滚回去!”她真是受够了! “是!”他仍笑咪咪的。 闹够了,方绍华回过头,不经意地瞥见她书桌上放着一个四周雕着向日葵的相框,相框里是一个英挺的男人,他抓过相框,颇戏剧化地说: “原来喧才是脚踏两条船的女人,你说过爱我的,难道都只是在戏弄我的感情?我不管,你和他之间必须做个了断,否则我也不想活啦!” 黎喧又在他头顶重重地敲了一下,好笑地说:“你玩够了吧?还是先回去解决自己的难题要紧。” “你一点都不懂我的心”他揪着胸口说。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天生的演员。 “你还耍宝!”她真想扁他。 “你说他又回到你身边了?” “嗯这一年多以来,我一直活在那场恶梦之中,很想知道他突然离我而去的理由,并且不断地说服自己,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这样做他的影子就这样停留在我心中挥都挥不去。直到再次见面,我才真正醒悟到,过去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他当时莫名其妙地抛下我” 黎喧感到相当意外,当年那个狠心抛下邵洁柔的男人竟然会再回头。那曾经是洁柔内心最深的一道伤口,好不容易看见她已渐渐地由创伤中复原,那个男人又回来做什么? 难道,伤她一次还不够吗? 黎喧还深刻地记得他们情变的前一晚,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李建帆带她出去玩到半夜才回来,洁柔还开心地带着他们到外地买的土产到她的宿舍找她,并且告诉她,他们一起做了多疯狂的事。 那一晚的洁柔,脸上漾着她所见过最幸福的光彩 没想到第二天,她将他前晚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外套送回他住的地方时,他竟然避不见面,还让他的室友代他下来拿外套。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邵洁柔不能理解他突然不见她的理由。 隔天邵洁柔又去找他,他依然不见她,她蹲在他宿舍的大门外哭了一个晚上,哭到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她;哭到自尊都没了,仍然等不到他的影子。 后来,她写了一封信给他,希望他把话说清楚,就算不再爱她,也给她一个理由。怎知她的心都碎了,仍然得不到他的一丝丝回应,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抛弃了她! “他有没有说清楚,当初是什么理由让他突然离开你?”黎喧也想知道答案。 “还不是为了另一个女孩子。”邵洁柔深深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那个女孩就是他的前任女朋友。他当初离开我,就是因为她突然又回他身边,所以他才决定放弃我。现在他和她分手,又回来找我,当我是什么?” “这种自私的男人,你千万不要再回他身边了!”黎喧忿忿不平地说。 “我当然不愿再回他身边可他又用他当年追求我的那一套对我,真受不了他。” 黎喧当然知道他用的那一套就是死缠烂打。 他外表长得还不错,又懂得讨女孩子欢心,邵洁柔原本已经有一个感情不错的对象,是他硬将她抢了过去,最后却又弃之如敝屐。 “你不能心软,那种男人不可靠。”黎喧真怕邵洁柔会抵挡不住他的攻势,再度沦陷为他的俘虏。 “我不可能再给他机会,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邵洁柔已经变得比较实际,然而,对于生命中的第一次恋情,总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 “是他不配得到你的爱。”黎喧说得咬牙切齿。 “你说的对,是他不配!”邵洁柔坚定地附和,眼神却有些空洞。 她们五个好朋友的感情生活目前就属叶美晴和罗凯莉最幸福,唯一仍小泵独处的是邱晓芬,她做事较随性,对爱情也没什么特别期待。 在黎喧眼中,像邱晓芬那样的清明,也是一种幸福。 黎喧关掉大灯,打开昏黄的床头灯,正准备要睡觉,突然又听见外面有人敲门的声音。 近一点了,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来扰人清梦? 她有些不情愿地跳下床,连看一下门上的猫眼都没有,就直接打开大门。 “喧,我好累喔!床可不可以借我躺一下。”方绍华一脸疲惫地闯入她的闺房,不管她愿不愿意,就直接倒在她的弹簧床上。 黎喧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个占着她单人床的大男孩,觉得有点生气,又有些好笑。他怎么会这样,说睡就睡?他的房间不是就在对面?而且,就算是走错房间,他都还能正确地叫出她的名字? “你起来,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她拉他的衣袖。 “我的房间进不去。”他喃喃地说,好像真的累坏了。 “你忘了带钥匙对不对?”她想只有这个可能。 他摇摇头,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吵。 “不是钥匙忘了带。”他翻了个身,打了个大呵欠,困极了。“是我借同学开房间了。” 开房间?他竟然把套房借同学开房间?而且还说得如此自然! “你自己想办法,我要睡了。”她又扯他的袖子,恨不得将他拖到地板上。可他看起来虽瘦,却挺重的,她根本动不了他。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下一刻,她倒在他身上。 “好冷,你陪我一起睡。”他环腰紧紧地抱着她。 黎喧真想给他一拳,叫他醒一醒。可他身上的毛衣好温暖,她竟然感到一股好久没有过的安全感。 “喧,我爱你”他露出幸福的笑脸,沉沉睡去。 黎喧没有弟弟,这一刻,她觉得方绍华像一个赖皮的弟弟,她无法因为他的任性而感到生气。 没错!他是弟弟,她不但不生气,还有点甜蜜的感觉。 近距离看着他的脸,他的五官分明,还带了点稚气;皮肤虽黑了些,但更显得阳刚。他和何明枫是完全不同的典型,却各有特色。 她拉开他搂在她腰际的双手,下了床,替他将被子盖好,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她穿上外套,走出房门,迎着夜里的冷风,穿过两条巷口,来到罗凯莉的住处。 罗凯莉还没睡,她惊讶地将她拉进屋内。 “怎么了?”她以为黎喧孤枕难眠的老毛病又犯了。 黎喧耸耸肩,觉得这件事无法解释。 “你的钥匙掉了吗?”罗凯莉纳闷着。 黎喧笑了出来。怎么罗凯莉的反应和她都一样,刚刚学弟突然闯进来,她也认为他是因为没带钥匙。 “没啦!我的房间借人家住一个晚上。” “喔!原来是这样。”罗凯莉不疑有它。 两人一起躺在一张单人床上,黎喧看着天花板,突然好想大笑。 “凯莉,你曾经和文煌这样亲密地躺在一起吗?” 罗凯莉翻过身,认真地看着她的脸。黎喧的侧面线条很漂亮,她记得新生报到那天,初见黎喧,就觉得她美得涸普灵,就像人家说不食人间烟火那种女孩。 没想到几天相处下来,她才真正觉悟到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黎喧就是表里不一的典型,倒有几分傻大姐的特质。 “干麻?”黎喧让她看得毛骨悚然。 “我和文煌还在谈精神恋爱,就算躺在一起也不会怎样。” “他都不会想要吗?” “会啊!可他的自制力比我好,他就是那样,理智得让人乏力。” 黎喧轻笑了出来。 “还笑,你和明枫学长不也一样。” “是我不想要的。” “亏他受得了!” “因为他爱我。” “喧,你不会也认为要结婚后才能做那件事吧?”罗凯莉最近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没错!我就是这样想。”黎喧认真地说。 “饶了我吧!看不出你的思想真保守。” “这不叫保守。我只是觉得女人总得为自己保留一点什么,如果有一天分手了,至少我们不会全盘皆输。” “当你深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你又怎会理智地想着有一天会分手的事?” “谁也不敢保证永远不变啊!”“唉!何必活得这么累” 她们五个人对爱情的看法各有不同,际遇也不一样,唯一不变的是她们之间的友情,一路走来始终如一。 这个晚上,黎喧沉入梦乡前,她脑海里想的却是方绍华那张略带着稚气的睡脸。 第二天,她们早上没课,黎喧和罗凯莉一直睡到近中午才醒来,梳洗过后,罗凯莉分别联络了其他三个人一起吃中餐。 她们约在最常去的“美珍饺子馆”见面,那儿除了饺子好吃之外,还有亲切的老板及老板娘,他们一口台湾国语的腔调,常让她们不觉莞尔。 “蛋花哪位?”老板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穿梭在客人之间,扯着喉咙大声地叫喊着。 “美晴,你的蛋花来了。”邵洁柔学着老板娘的腔调。 老板娘端上蛋花汤,笑咪咪地说: “酸辣要再等一下。” “没关系!”她们憋着笑。 岁月匆匆,再过半年,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即将结束,她们更加珍惜这段相聚的时光。 邱晓芬目前正在准备考托福;绍洁柔和叶美晴在补习班补习,打算继续念研究所;罗凯莉要考高普考;只有黎喧是胸无大志的,她不想念研究所,也不打算在公家机关捧金饭碗。 如果一切顺利,等她毕业时,何明枫应当已经拿到硕士学位了,他说一拿到学位就回来和她结婚,有这样一个优秀的老公罩着,黎喧只须当一个贤妻良母,学历做什么?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吃过午餐后,她们各自散去。 黎喧回到住处,对面的学弟已经走了。他在她的书桌上留下一个木质的相框,里面放着一张他在合欢山上拍的照片,背景是白花花的一片雪,他穿着一件墨绿色的翻领毛衣,一条黑色的牛仔裤,脸上灿烂的笑容,几乎可以融化那片雪。 他的相框与何明枫并放着,下方压着一张纸条: 亲爱的喧: 我可以告诉你n个我比他好的理由,你可以比较看看,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真的比他适合你。 爱你的绍华 黎喧只是笑笑,将纸条放进抽屉里的最底层。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喧,你昨天晚上跑哪里去了?害我一个人独守空闺。”他的语气哀怨。 “你占着我的床,我当然只好睡街头。”黎喧感到头疼。 “真对不起你啊!今天晚上让我请你看场电影好不好?” “我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她实在不想招惹这样的男生。 “你陪我看完电影,我再陪你睡觉。” 他在和她交换条件吗?怎么听起来都是她吃亏。 “不必了,我把这个好机会让给你的直属学妹。”真是的!都已经有一大票女朋友了,还来扰乱她的生活。 “这样不行,我可以跟任何一个女孩子看电影,却只想跟喧睡觉。” 什么跟什么嘛!她真想骂他一句,随即又放弃,对于这种“情圣”她只能敬而远之。 “你那张照片很帅,我也相信你有n个优点,但是我爱明枫,包括他所有的优缺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明知道方绍华也许只是在开玩笑,她还是无法纵容他有这样的举动。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害黎喧一颗心七上八下。 “唉哟!”他突然大叫了一声。 “怎么了?”她在电话这头心急地问。 “踢到铁板了,脚好痛!” 黎喧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怎么可以这样可爱!让她无法真正对他生气。 “今天晚上有一场吉他社主办的演唱会,等我唱完之后,大约九点吧,我回宿舍接你,然后一起去看午夜场的电影,ok?” 他仍一意孤行,完全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币上电话后,黎喧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学弟很迷人,像阳光一般,暖洋洋地照进她的心房,让她渐渐地失去基本的防卫能力 这天晚上,方绍华果真回宿舍接黎喧一起去看电影。然而,到了电影院之后,她才知道他不止约她一个人,他另外还约了几个吉他社的社员。 “这位是国贸系的学姐,我的邻居。”方绍华这样介绍黎喧。 黎喧原以为只有她和方绍华两个人,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让她有些尴尬,又有些许的放心,只是弄不清方绍华为何要约这么一大票人一起看电影。 黎喧在这票人里面看见一对不友善的眼光来自一位长发女孩。那女孩主动靠到方绍华的身旁,像在捍卫她的所有权。 黎喧摇摇头,想起那个晚上方绍华在躲避的那个女孩是不是她?或者还另有其人?他的生活可能超乎她想像的复杂。 他们看的是一部恐怖片,而那位敌视她的女孩就坐在方绍华左手边,只要出现恐怖的画面,她就大声尖叫,然后钻进方绍华的怀中。 方绍华一手搂着那个女孩,另一只手还可以紧紧握住黎喧的手;黎喧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坐在这个地方,和一群没有任何交集点的人一起看电影。 她的心还在何明枫身上,她的手却在另一个男人的手掌中。 这场电影好漫长。 看完电影,他们几个人又提议要去吃宵夜,黎喧因为不想扫大家的兴,只好意兴阑珊地和他们去吃了一顿清粥小菜。 “绍华,你最爱吃糖醋排骨,我帮你夹了好多。”那女孩挑衅地瞄了黎喧一眼。 “喧,你太瘦了,多吃一点。”方绍华反而帮黎喧夹莱。 那女孩气得直瞪着黎喧,浓郁的火葯味几乎一触即发,黎喧却疲惫得只想回去大睡一觉。 终于回到宿舍,黎喧感觉自己好像刚去参加一场外星人的聚会,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连那部恐怖片的效果都大打折扣。 “绍华,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她不想说破,可她好像有些明白,今晚她只是一个挡箭牌。 “下次我会单独邀你一个人。”他的脸上毫无愧疚之色。 黎喧懒懒地看了他一眼。不会再有下次了! “她就是那天敲你房门的那个女孩子?”她挑明地问。 “不是她。她们都是社团里的团员,没有特别的关系。” “你说话老是不正经,会让每个女孩都以为你对她真的有意思。”自从她生日之后,她已经领教到他拐骗女孩的能耐,如果那些女孩和他之间有什么误会的话,一定都是他一个人的错。方绍华只是笑。 “喧,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 黎喧终于了解,方绍华还有另一项专长就是顾左右而言它,轻易地模糊问题的焦点。 “你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谁?”黎喧觉得所有爱上他的女孩都很悲哀。 方绍华看着她,没回答。 黎喧懒得再理会他,转过身,打开房门,方绍华却在背后说:“你”她一惊,回过头,他的脸上挂着促狭的笑容 “不跟我说晚安吗?” “晚安!”她早晚会被他气死。 一个周末夜晚,黎喧和叶美晴去逛学校附近的夜市,两人只要看到喜欢吃的东西就一路吃,直到感觉到食物已经满到喉咙了,她们才作罢。 然后,她们将一份葯炖排骨送到化学系的研究室.给叶美晴的阿娜答许立扬。许立扬正在做一个实验。她们看着—组造型复杂的玻璃仪器,里面的液体在加热板上沸腾着,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学长,在做什么啊?”黎喧看着玻璃瓶内恐怖的蓝色液体。 “分解化学元素。”许立扬戴一副黑框的眼镜,看起来还真像个科学家。 “任何一种东西都可以经由化学仪器分解出来吗?”黎喧又问。 许立扬摇摇头:“当然也有无法分析的。” “譬如说?” “譬如说人的心。” “人的心?”照x光不就可以了。 “人的心太复杂,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种仪器可以分析。”他认真地说。 黎喧恍然大悟,看不出许立扬说话还挺有哲理的。 “别讨论这些有的没有的了,先吃点心吧。”叶美晴把葯炖排骨倒到保丽龙碗里。 “好香。”许立扬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噜咕噜叫了。 叶美晴坐在他身边,看着许立扬幸福地享受着美食,原本寒冷的十二月天,突然变得好温暖。 黎喧靠着窗,窗外是一排椰子树。长长的叶子垂到窗边,伸手就可触摸到。 她想起从前和何明枫在—起那段时光.她喜欢他从身后抱着她,一起站在窗边看夜景。那种一生—世的感觉,平凡却美丽。 黎喧回到住处时,已经十二点了。 开门之前。她瞥见对面学弟的门前摆着一双女用黑色高跟长统靴,门缝里灯光昏黄,显然早已入睡了。 哼!他还好意思说他是童男!骗鬼啊! 那种不是滋味的感觉,再次袭上她的胸口。 她想,如果有一种仪器可以分析一个人的心,那么方绍华的心必定是一个七彩绚丽的花花世界。 这个晚上,黎喧直到三点多才睡着,她分了三分之二的心在注意对面的动静。无法理解的,她竟有点期待方绍华再次来敲她的房门,然后告诉她: “我的寝室借同学开房间。” 但,直到天亮他都没有出现过 当黎喧出门上课时,那双黑色的长统靴已经不在学弟门口了。 第三章 过了许多天,黎喧都没再见到方绍华,就像过去一样,他好像不曾存在过似的。他们各过各的生活,日子又回到她生日前的平静。 而她们五个人目前最关心的就是,大学生活的最后一个耶诞节要如何过? 这天在罗凯莉寝室,她们一星期一次的聚会里,叶美晴说她计划要和许立扬到垦丁看星星。 “这么冷,你们头壳坏掉啦。”邱晓芬不以为然地说。 “这么冷才可以紧紧抱在一起啊。”叶美晴一脸幸福状。 “恶” 一阵呕吐声后,罗凯莉接着说王文煌要带她去吃耶诞大餐。 “这么浪漫,好令人嫉妒耶。”黎喧酸酸地说。 “我们三个单身阵线联盟一起去跳舞跳到天亮。”邱晓芬不甘寂寞地提议。 “不要把我算进去。”邵洁柔闷闷地说。 邱晓芬瞬间双眼一亮,尖叫着:“莫非洁柔又开始谈恋爱了?”邵洁柔低下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见状,黎喧心头一惊!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头迅速蔓延,她感到莫名的忿怒。 “洁柔,我们一起去买盐酥鸡。”黎喧拉着她往屋外去。 直到罗凯莉住宿外的马路上,黎喧才放开她的手。 “你是不是又和李建帆在一起了?” 邵洁柔已不再那么理直气壮,她心虚地说:“他和行李一起搬到我住的地方,我把他的东西丢出去,他就赖在门口,最后闹到整栋大楼的人都知道,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黎喧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洁柔什么时候又变得这么没用了?难道她都已经忘记当初李建帆是怎么对待她的?这种耻辱竟抵不过他的赖皮攻势,让她的心再度沦陷,真是丢女人的脸! “喧,我知道我很没用,但是,一个我深深爱过的人,尽管他曾经那样伤害过我,我对他总还有几分不忍。”邵洁柔心虚地说。 黎喧哪听得进她说的这些话,她现在只想唤醒邵洁柔的自尊心:“当初你那样没自尊地恳求他,他都不予理会,这会儿你说不忍心,我问你,他哪里值得你对他不忍心了?” “我就是没办法狠下心他说如果我不原凉他,他就一个人去流浪,永远不会再来打搅我”她愈说愈小声,黎喧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好不堪。 “那你就让他去啊!他以为自己是谁啊?”黎喧都快被她气哭了。“我以为我做的到,可现在我却做不到。”就算连她都瞧不起自己,她依然无法结束掉这样的关系。 “洁柔,你让我很失望!”黎喧说完,掉头就走。 邵洁柔一个人傻愣愣地杵在原地,不知该往哪儿去。 黎喧回到住处,又看见方绍华的门口放着那双黑色长统靴。 她刚从背包里拿出房门钥匙,对面的门却先一步被打开,她全身涌起一股燥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即将走出来的女人是什么模样。 她假装不经意地回过头,但这一望,却让她当场怔住。 长统靴的主人是一位留着一头及腰大波浪卷发、穿着时下最流行服饰、身材高挑,大约近一百七十公分的美少女;她的脸相当白,而且精致黎喧听过人家用瓷娃娃来形容一个女孩的面孔,她从没有在哪个女孩的脸上找到这样的特质,而这一刻,她脑中闪过的就是这三个字瓷娃娃。 方绍华跟在瓷娃娃身后,他像一个英俊的白马王子,和瓷娃娃正好是速配的一对。他看见她,只说了声“嗨”然后又将注意力转回他的瓷娃娃身上。 黎喧脑海中闪过一种想法,方绍华必定也曾经告诉过这个瓷娃娃,她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孩。 瓷娃娃套上长统靴后,方绍华体贴地将她的包包挂在她的肩上,亲热地牵着她的手从黎喧面前走过。 哼!花花公子一个! 黎喧从没有像今天晚上一样,感觉到这个世界是如此地虚伪、可憎。 三十分钟之后,方绍华来敲她的房门,她从猫眼里看见他,一点都不想开门。他大约站了三分钟后,才悻悻然地回他自己的房里。 五分钟之后,黎喧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她的口气非常差。 “怎么了?吃了炸葯了?”电话那头传来罗凯莉甜美的声音。 “没啊!你还没睡啊?” “我怎么睡得着?你和洁柔吵架了?要不然她回来拿了包包,什么话都不说都走了,我们三个人还傻傻地在那儿等盐酥鸡哩!”罗凯莉抱怨着。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总之,有什么事就去问她吧!我不想再提到那个女人。”她仍感到气忿难消。 “洁柔惹到你了?” “凯莉,不要再问我了好不好?我心情很差。”她不想再跟任何人说话。 “好好好!”好心的罗凯莉却碰了一鼻子灰,她莫名其妙地挂上电话。 不到三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 “我说不要再问我了!”她接起来劈哩啪啦就喊。 “你在生谁的气?”竟然是对面那个不知死活的学弟。 “不干你的事,你少来惹我!”想到他,她就更气。 “喧,别这样嘛!几天没看见你了,人家好想你。”他一点都没被她吓到。 他不说则已,一说便教黎喧再也忍不住,对他破口大骂:“你给我闭嘴!前脚才送走一个女人,回过头又再讨好另一个女人,你把女人当什么?又把我当什么?” 他真的闭嘴,足足一分钟没再开口说话。黎喧拿着话筒挂也不是、不挂也不是,只能对着话筒生闷气。 “喧,你把房门打开好不好?”许久之后,他终于吐出这句话。 “干嘛?”她发现自己沸腾的情绪已经开始和缓下来。 “一分钟就好。”他哀求着。 她真的开门,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方绍华,而是一只好大的咖啡色泰迪熊。他那张俊脸从泰迪熊的后面露了出来。 “不要生气了,你笑起来好可爱呢。”他把泰迪熊放到她怀里。黎喧在她还没弄清他的用意之前,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收下他的“礼物” “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她疲惫地说。 “我知道不是你的生日。”他暧昧地一笑。 他怎可能会忘,就是那一天她突然敲他的房门,然后对他说“我爱你”;然后他的世界,便从此陷入一片浑沌。 “这只熊我不能收。”她不想趟这浑水。 “你不要辜负我的好意。”他若无其事地说。 “你该送给刚刚那个女孩,她比我还要适合。”她直截了当地说明。 “我知道她比你适合,可她已经有太多娃娃了,不需要我再买给她凑热闹。” “是她不要,所以你才转送给我的?”她真想拿手上的泰迪熊砸他那张俊脸。 “当然不是,这只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喜欢吗?” 喜欢吗?他竟然问得如此自然! “绍华学弟,如果你要认我当干姐姐,我会欣然接受,但请你不要把爱情当做游戏,我一点都不喜欢。”她义正辞严地指责他。 方绍华一手撑在她的门框上,一手拍拍自己的额头,然后,边笑边摇头。 “喧,我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我对你只是一种感觉,让我想到你就觉得愉快的感觉。”他说得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你对很多女人都有这种感觉。”她挑衅地说。 “没有!只对喧一个人有。” 黎喧方才沉淀下来的心,瞬间又沸腾了起来。 “但是你一样可以跟别的女人”她斟酌了一下形容词:“一起过夜。” 他又笑了起来,天知道他笑起来多好看。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有些开心,因为黎喧的口气明明就是在吃醋。“她是我妹妹!” 黎喧吓了好大一跳,那双长统靴的主人竟然会是他妹妹,而且是 “双胞胎妹妹!我们同一天出生,她只差我十几分钟,就变成我妹妹。我们感情一直很好,而且,不管我们发生什么事,彼此都会有感应的。” 黎喧接不下话,她突然很惶恐,听他这样说,她竟然觉得很开心,仿佛她也在期待什么似的。 “我妹妹很漂亮对不对?”他得意地问。 “她是很漂亮。”她傻愣愣地开口。 “可是在我的心里,喧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又来了!黎喧瞪他一眼。 黎喧刚从图书馆借了一些书,才走到图书馆外的阶梯上,隐约地听见有人在叫她,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遇到熟面孔又继续往前走。 “喂,你涸岂耶!我在叫你,你没听见吗?” 她回过头,那个女孩就站在她的身后,而且用一种充满挑衅的眼神看她。 黎喧在脑海中搜寻了几秒钟,终于想起,她就是那天晚上看电影时缠着方绍华那个叫许佩莹的女孩子。 “有什么事吗?”黎喧懒懒地问。 “听说你已经有一个男朋友,而且在西雅图华盛顿大学念研究听,不是吗?”许佩莹倒爽快,有话直说。 “你去调查我?”黎喧感到生气。这是她的隐私,这女孩没权过问。 “谁要调查你!”她不甘示弱:“我只是刚好听人家说起。” “谢谢你!我还不知道自己的知名度这么高。”天呀!这女孩多傲慢,方绍华怎会惹上她? 但想想她又觉得方绍华活该,总该有个人治治他,要不他还真是恶习难改。 “你的脸皮还真厚,难怪都大四了,还去招惹大二的学弟,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搞不好连鱼尾纹都有了呢。”许佩莹不仅口齿伶俐,而且尖酸刻薄。 “绍华就是喜欢成熟的女人,如果你想得到他的心,你就得想办法改掉自己幼稚的行为,不要以为女人只要有美丽的外表就是必胜的武器,绍华是个聪明人,光靠外表要赢得他的心是不可能的。”黎喧心平气和地说。 她知道和这种女孩生气是没用的,更何况为了一个小男生,在校园里演出争风吃醋的戏码,恐怕会贻笑大方。 “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吗?明明已经有男朋友,还不甘寂寞,你又有多高贵?”她仍忿忿不平地指控着。 “既然绍华对你没那个心,你又何苦这样痴恋着他?好的男人那么多,不是吗?”黎喧有点同情她了。 况且,一个女人为了男人如此地降低自己的格调,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啊! “你不会懂!”许佩莹红了眼眶:“绍华是我见过最有才华又是最好看的男孩,我们一直相处得很好,我对他的了解绝对在你之上,对他付出的也绝对比你还要多。你为他做了什么?凭什么得到他的心?” 黎喧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她看得出许佩莹真的很爱方绍华,只是她太过骄纵,太过强势,会让男人受不了。 “我没有必要承担你感情上的不如意,如果你真爱绍华,你就得针对他下功夫,而不是在这里指责我;我没有绑住他,他爱怎么样,也和我没关系。”黎喧说得够明白了,如果许佩莹还不懂,那么恐怕连老天爷都帮不了她了。 “可绍华爱你,我看得出,他爱的人是你!”她不甘心,真不甘心,为什么黎喧可以青出于蓝?她从大一就喜欢绍华,常为他买早点、送便当,比他老妈都还关心他,他为什么就是不动心? 黎喧有些震惊!一方面是因为许佩莹说方绍华爱她,另一方面是许佩莹愿意在自己的“情敌”面前承认这个“事实” “请问你是凭着哪一点认为绍华爱我?”黎喧很好奇,她记得自己只和许佩莹见过一次面,她凭什么这样断定? 许佩莹虽然很不甘愿,不过她还是说了:“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绍华他从不曾那样认真地看着一个女孩子。” 认真?黎喧几乎要笑出来了。 “学妹,别断言得太早,你还不懂得爱情”黎喧有些心疼,她不愿意有人为了爱方绍华而痛苦;基本上,她也不认为方绍华对她是真心的。他太爱玩,所以,开玩笑的成分仍是居多。 “别以为我比你小就什么都不懂,我懂的事也许比你还多。”许佩莹不服气地说。 “这样最好,我相信这件事你会调适得很好。绍华爱谁,其实对我并没有任何意义,懂吗?”黎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 许佩莹僵在原地,许久,她才走进图书馆。 “我真希望自己可以像学姐这样潇洒,可惜我再也无法回到过去没有爱绍华的日子,爱情真让人痛苦”许佩莹心碎地自喃着。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从没爱过方绍华。 “你到底哪一点好?”黎喧看着赖在她电脑荧幕前,像个孩子似的正在玩游戏软体的方绍华。 “啥?”他继续认真地盯着荧幕。 “我说你”“噢!死了!都是你让我分心。”他懊恼地用力捶打黎喧的宝贝电脑桌。 “技不如人还牵拖。”黎喧双手叉在胸前,好没气地瞪他一眼。“没试试,怎知我技不如人?”他转过头,暧昧地说。 闻言,黎喧在他头顶上重重地k了一下:“你别光想些不正经的事,自己在外头惹了一堆麻烦,也不想个办法解决!” “我又怎么了?乖乖的在这里玩电脑也会有事?”他一脸的无辜。“你以后没事少来烦我,我还要留给人家探听啊。”她可不像他,发生任何事都可以一笑置之,并且奉“一皮天下无难事”为最高的行为准则。 “我又没对你怎样!”他颇不以为然。 “没事就赖在我这里,还说没怎么样?”再怎么说吃亏的人都是她呀。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怎么样’一下好了。”他站起身,欺近她。 黎喧被逼到墙边,背都已经抵着墙壁,方绍华还不放过她。他伸出双手,将她禁锢在墙壁与他的胸膛之间,那姿势颇为煽情。 “你再乱来,从今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黎喧用严厉的眼神瞪他,她真怕了他,她相信方绍华没有做不出来的事。 “哈哈哈你生气的样子好可爱哟!”他仍死性不改。 “方绍华,我真的生气了!”她生气,又害怕。方绍华不像其他的男生,可以轻易打发。就因为他够狂、够野,脸皮又够厚,她发现自己竟无法拒绝这样的男孩,所以她害怕极了。 “喧,你看着我”他用他低沉的嗓音,和那张让人无法抗拒的脸对她催眠。 然后,她抬起头来,他黑亮的眸子映照出她的迷惑,她知道方绍华正在挑战她的极限。 “干嘛?你的脸上干净得连一颗老鼠屎都没有。”她努力装傻。 方绍华看出她的慌乱,心上好乐。 “你喜欢轻柔的,还是狂野的”他的脸贴近她。 “方绍华,你够了吧!”她伸手推他。 他一点都不为所动,紧紧地抓住她的双手,他将额头贴在她耳旁的墙面上,侧过脸在她耳畔轻语: “轻柔有如恩雅,或者狂野有如瑞奇马丁,我都好喜欢。”他温柔地说着:“音乐和篮球一样,都和我的生命同等的重要但这两者和你相比,我会选择你,因为你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这是属于深度的催眠,黎喧在现实与梦幻的边缘徘徊,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被催眠,在遥远的西雅图还有她的挚爱,她不能轻易被这样的甜言蜜语所迷惑。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孩喜欢方绍华了,他除了面貌和身材没话说之外,最吸引人的应该就是他的甜言蜜语。 “你别忘了还有许佩莹。”她好心提醒他。“比你的生命更重要的女人多的是,不要把我拖下水,我毕业就要嫁人了。” 提到许佩莹,方绍华突然无力地趴在墙上,黎喧趁机从他臂膀中钻出去。 “许佩莹!那个大三八?你饶了我吧!”只要想起社团里那几个迷恋他的小女生,他就一个头两个大。 “绍华!你怎么可以这样骂人?”黎喧为许佩莹抱不平。 “她本来就很三八嘛!”他无奈地说:“一个女孩子整天追着一个男人跑像话吗?老是管东管西的,我有我的自由啊!”虽然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在,但黎喧就是忍不住想笑,原来他也会为这种事而烦恼,她还以为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男生哩!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有我的自由啊?”黎喧趁机奚落他。 “嘿!你终于想通了吗?”方绍华转过身面对她,认真地说:“何苦一定要守住一份可能会没有结果的恋情?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傻。” 他的反应还真快,然而,他这么说,是在诅咒她和何明枫之间的感情? “我们的感情坚定不移,不是你能轻易挑拨的。”她怎么可以认输? “坚定不移?”他翻了个白眼,本想说句什么来反驳她的话,随后又放弃。 “没错!明枫不像你,花心大萝一个。” “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什么话?”她挑挑眉,谅他的狗嘴也吐不出什么象牙。 “人不可貌相。像我这种看似花心的人往往是最痴情的;那种外表看起来很专情的男人,有多闷騒你都不晓得!” “是喔!你当然痴情,而且是对每个女人都很痴情。”黎喧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你只会一而再地糟蹋我的真心”方绍华沮丧地转过头,看着仍稳稳霸占着她的书桌的何明枫,不以为然地对着他的照片说:“你有什么好?就凭你比我先认识喧?就凭你那副吊样子?还是凭你”“因为他是我的初恋,也是唯一爱过的人!”黎喧打断他,她不想再听他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方绍华转过头,双手抱在胸前,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似乎并没有因为她说这句话而受伤。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才是最适合你的男人。”他傲然地宣示。 第四章 十二月二十五日。 入冬以来最冷的一波寒流,随着舞会场内狂野的热门音乐翩翩起舞。 十几度的低温,驱赶不了一个接着一个入场的舞客。今夜,他们要狂欢、要解放,在年度最后的一个节日里,彻底地抛开累积了一年的压力。 “洁柔怎么还没到?”邱晓芬缩着颈子,双手不停地搓着,耳旁传来的是场内奔腾的热门音乐,让她愈等愈不耐烦。 “她可能有事耽搁了吧。”黎喧嘴上虽这么说,心上可是不高兴得很。自从上次和邵洁柔不欢而散之后,她已经有好几天没和她说话了。 “她最近好奇怪,有点神秘兮兮的,你说她是不是瞒着我们另结新欢了?”邱晓芬嘟着嘴说。 “我怎么知道!”黎喧好没气地回答。 “哎呀!你怎么搞的?这几天好像和洁柔有仇似的,你们是不是吵架了?”邱晓芬早就看出她们两人不对劲,只是不想说穿罢了。 “谁跟她吵架了。”黎喧不想说,也懒得说。 “鬼才相信”邱晓芬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邵洁柔远远地朝她们走过来。 邱晓芬兴奋地向她挥挥手,然而,下一秒钟,原本扬起的嘴角却僵住了,让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你们”邱晓芬看了看邵洁柔,又看了看紧跟在她身后的男人。 倒是黎喧立即反应过来,她看都不看邵洁柔一眼,拉着邱晓芬的手就往舞会会场走进去,害邱晓芬变得很尴尬。 “喧,你这样不太好吧?”邱晓芬有些担心地说。 “我从没看过那么没用的女人!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承认她是我的好朋友。”黎喧激动地说。 罢看到邵洁柔和李建帆在一起,她气得全身发抖。邵洁柔果然是个没志气的女人,这种烂男人她竟然还要! “你为了这种事生气,洁柔会很难过的。”邱晓芬劝着。 “她难过?你为什么不想想当年那男人是怎么抛弃她的?现在人家回来哄两句她就前嫌尽释,和他和好如初。她不觉得委屈,我都替她可怜。”黎喧感到自己全身的细胞都为此而忿忿不平。 “喧,那是洁柔的选择,你有必要为这种事和她弄成这样吗?”邱晓芬恍然大悟,原来她们两人这几天一直解不开的心结就是为这桩。 “晓芬,我们是洁柔的好朋友,而且明知道这是一个漩涡,我又怎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往下跳?”黎喧伤心地说。 听黎喧这样说,邱晓芬明白自己确实没有她来得有情,黎喧的感情很真,也很直接,所以她爱恨分明。 “我知道你的感受,但洁柔若做不到,我们也不脑屏责她,毕竟她曾经那样深爱过李建帆。我虽没谈过恋爱,但那种感觉我还可以理解。”邱晓芬很理性地分析。 “我怎会不懂?就是因为太了解,我才会这么生气。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爱情,尤其是像李建帆那种朝三暮四的男人,谁敢保证他不会再次弃洁柔而去?”黎喧无法相信李建帆会从此之后对邵洁柔专心一致。 “那我们该怎么办?去警告李建帆吗?还是把洁柔关起来,让她不要再和李建帆见面?”邱晓芬这么说只是想劝黎喧别替邵洁柔担心太多,怎知还在气头上的黎喧也对她火大了起来。 “你怎么这样说?你也觉得我管太多了是不是?你认为洁柔应该再和李建帆继续交往,然后再受一次伤,才能真正清醒过来,是不是?”黎喧劈哩啪啦地问。 “如果她一定要这样才能真正清醒过来,有何不可?”邱晓芬也不太高兴。 “真怀疑你是不是洁柔的好朋友!”黎喧赌气地说。 “喧!你说这种话就太过分了。”邱晓芬没想到她们竟然会为了邵洁柔而闹得不愉快,可她也不希望黎喧这样误解她。“我只是觉得洁柔可以自己决定她要什么,不管她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要支持她,否则,得不到我们认同的她,不是更孤单、更可怜吗?” “我无法认同你的想法,如果你真的忍心看洁柔再受一次伤,我还有什么话好说?”黎喧冷冷地说。 “喧,我觉得你好固执。”邱晓芬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我才觉得你很冷血。”黎喧气得转身就走。 黎喧连舞都不跳了,直接走出喧闹的舞会场地。原本一个快快乐乐的耶诞夜就这样不欢而散。 黎喧才走出会场,就好死不死地撞到一个人,而这个倒霉鬼正咧着子谠她傻笑。 “怎么了?一定是被舞艺超烂的男生踩到脚,才会气成这样,对不对?”倒霉鬼笑咪咪地问她。 “你少管我!”她粗鲁地推开他,继续往前走。 “嘿!我这样关心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咧?”倒霉鬼紧紧地追了过去。 “你不要再烦我行不行?”她没有心情和他在这里哈啦。 “别这样嘛,今天是耶诞节耶!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明天再生气也不迟啊!”他仍不死心地跟着她。 “方绍华!你可不可以不要跟着我。”讨厌!他还真是阴魂不散。 “喧,你不开心吗?我们回宿舍去,我放一些音乐给你听,保证你心情一定会变好。”他好心地劝着。 “你去跳舞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黎喧觉得自己不该把气转到他身上,遂转而和颜悦色地对他说。 “我陪你。你不快乐,我也没心情跳舞了。” 黎喧突然回过头,认真地看着他。这学弟怎么这样会讨人欢心啊?让她想要拒绝都于心不忍。 “耶诞节就这样过,你不后悔?”她心情好了许多。 “和喧在一起就是一件最快乐的事了。”他的表情好认真。 黎喧终于露出笑容,就当他说的是真心话好了。这一刻,她对他已没有任何防卫能力。 自从她的生日那天与他正式“相识”以来,只有他不时地闯入她的世界,她却从来都没有进过他的房门。 没想到同样是一块木板隔着,他的世界竟和她有如此大的差距。方绍华充分地利用了他五坪大的空间,除了一张单人床和书桌、衣橱之外,他还有一个小冰箱、一张电脑桌、一个大书柜、一组非常高级的音响,地板上铺着一张深蓝色系的波斯地毯,地毯上有一张可折叠的和室桌和两个坐起来很舒服的坐垫。整个房间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这里有家的感觉。”黎喧以一种很放松的姿势坐在地板上。 方绍华换了一张cd,整着寝室瞬间被一种令人震撼的乐音包围着。这不是她第一次听“海角一乐园”却是第一次被它所深深地打动。方绍华的音响真的很棒,音质很好,同样的音乐竟可以呈现出完全不同的质感。 “喧,喝杯热咖啡。”方绍华唤醒仍沉迷在音乐中的她。 黎喧张开眼睛,看着方绍华近距离的眼睛,他的眼眸此刻竟也如此地令人沉醉,像深不见底的潭。 方绍华将两杯咖啡放在和室桌上,然后在黎喧身旁坐下。 “绍华,你是一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黎喧自叹不如。 “也许吧。”方绍华浅浅地一笑:“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的生活过得很惬意。但只要是人就会觉得不满足吧?我的心里一直有种填不满的空虚感,总认为生活不该只是这样,我不断地在追寻,还是不知道一个人活着的价值究竟在哪里。” 黎喧有些意外,她一直以为方绍华只有虚浮的表象,没想到他也有不为她所知的一面,他也会像许多茫然的大学生一样思考生命的价值。 “很多人在这个年纪都会有这样的彷徨吧?我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就这样过一天算一天喽。”黎喧轻松地说。 “我知道你的理想。”他无奈地说:“你只想毕业后赶紧嫁给学长对不对?” 黎喧半开玩笑地说:“这是女人的宿命,嫁个好老公胜读十年书嘛!” 方绍华不置可否。 “你喜欢这样的音乐吗?”他转移话题。 “很棒!透过一个外国人的眼睛来看我们这块土地,再以他的观点来诠释出属于这片土地上的音乐,听起来感觉很特别,就像由迪士尼所制作的‘花木兰’一样,虽然感觉很亲切,但总有点不一样的成分在。马修连恩真是一个了不起的音乐家,他竟然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将我们本土的文化那么和谐地融入他的创作之中。”黎喧凭着直觉说出自己的看法。 “这就是我喜欢音乐的原因,它是一种能够真实地传递感情的媒介,我们的情绪经过音乐所表现出来,有时只是一刹那间的感受,你就可以创作出一首永恒的旋律。就像那首‘雨花莲’一般,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雨,那瞬间变化的景色就可触动他的灵感,进而创作出那样空灵的乐曲”方绍华很认真地在探讨音乐:“许多作曲家甚至可以用音乐来叙述一个故事,仔细聆听,真的可以感受到那种情绪上的起伏转折,好厉害的。” 黎喧听得入迷,当真忘了刚刚在舞会上所发生的种种不愉快。 “绍华,你比我想像中还要丰富多了。”黎喧颇赞赏地说。 “怎么?你还以为我真的是虚有其表?”他咧嘴笑着:“你不知道的我还很多呢!” “比如说?”她开始对他感到好奇。 “我还会杂耍呀,像吞剑、跳火圈要是马戏团缺人,我去插一角,肯定是可以混过去的。”他又变得不正经了。 黎喧无奈地摇摇头,才发觉他的一点点好处,他又自毁形象,这个人肯定是没前途了。 “我看你去扫厕所还差不多。”她不屑地说。 “扫厕所也没什么不好啊,你知道有一些股票上市的大公司,光一个扫厕所的欧巴桑,听说手上都握有几百万的股票呢。”他认真地说。 黎喧摇摇头。明白方绍华自有一套生存的哲学,她用不着和他太认真。就算今天他是真的爱她又怎样?也许明天他马上就可以推翻自己的观点,他很快就可以找到让自己快乐的泉源。 “这首你用耳机听看看。”方绍华为她套上耳机。 果然又是另一种不同的感受,那旋律借着耳机传到脑海中,奔放的旋律在脑海里回旋、撞击,那么真实、那么激昂,让人情绪随之沸腾起来。 “很棒对不对?”他的脸近近地贴着她。 黎喧猛点头,她没有想到其它,完全沉醉在音乐当中。 突然间,耳畔传来一阵乐曲以外的干扰,黎喧过了几秒钟才发现是敲门声,她拿下耳机看着不为所动的方绍华。 那声响愈来愈急促,黎喧也跟着心急了起来。 “绍”她的唇让他的手掌捂住,再也发不出声音。 方绍华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绍华,你睡了吗?”外面的人喊着。 是一个女孩子,黎喧听得出那是许佩莹的声音。他不出声,是不想让许佩莹知道他在里面,或者是怕许佩莹知道她在他的房间里面? “绍华,你明明和我约好的,为什么要爽约?”许佩莹不死心地继续叫着。 闻言,黎喧用一种非常不能谅解的眼光看着方绍华,她心中五味杂陈,原来他约了许佩莹去跳舞。如果他没有在场外遇到她,那么现在他应该很开心地和许佩莹在舞池里跳着舞吧? “你是不是和雅敏在里面?” 黎喧听见另一个女孩的名字,方绍华的脸色一沉,手掌仍捂着黎喧的嘴,不让她出声。 黎喧突然有股冲动,她重重地咬了他的手掌一下。 方绍华痛得皱了皱眉,仍没有放手。 “绍华,你出来好不好?” 又来了!怎么这些女孩都可以这么没尊严地乞求他?方绍华真值得她们这样痴心守候吗? 黎喧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推开他,忿怒地站了起来。 不过她也不敢开口,如果让许佩莹知道她在方绍华的房里,不知她又要怎么想了。 方绍华的手掌让她咬出两道血痕。她好狠,出口这么重,害他想叫都不敢叫,真是有够衰的。 两人就这样怒眼相对,直到许佩莹的脚步声远离。 “你这样做,让我很难过。”除此之外,黎喧不知该怎么说。方绍华是因为要陪她才爽约的。 “我没和她约,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我可没答应过她。”方绍华解释。 “那你去舞会又是约了谁?”她不太相信他说的话。 “我本来答应负责这次舞会的dj要去帮忙的,但是没去也没关系,他们几个人一样可以搞定。” 黎喧找不出他的语病,此事就暂且搁下 “雅敏又是怎么回事?”她接着问。 方绍华让她盘问得竟有些得意。她问话的语气像极了一个吃醋的女朋友,恐怕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吧? “雅敏就是上次害我躲到你房里去的那个学妹,我和她的情况你很清楚,不必我再多说了吧?”他挑眉问。 从没遇见过这么麻烦的男生,黎喧杏眼一瞪,转身要回自己的房里。 “喧”方绍华突然从身后抱住她。“你不要走!” 黎喧瞬间僵住了,整个人着火似的,全身灼热起来,她的心脏咚咚咚地狂跳着,但不是兴奋,而是害怕。 方绍华吻了吻她的长发,一种经过压抑后的情绪高涨着。 “你不要再走了,我知道你也爱我,只是你不愿意承认而已,对不对?”他语气坚定地说。 他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他身边那群飞舞的蝴蝶,急切地想要得到他的青睐。 “绍华,你这样让我好失望。”她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只有深深的无奈。 “我不知道究竟怎样才算好朋友?也许你们都是对的,只是喧她比较激烈,你比较温和。”邵洁柔坐在管理学院前的阶梯上,双手抱着膝盖,神情十分的落寞。 在她感情面临前所未有的挣扎时,一向与她最亲近的黎喧竟与她闹到这样的僵局,她能不感慨吗? “我知道这是真心为你好的,她就是因为太过关心你,才无法接受你目前的感情生活,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才是对的。”邱晓芬与她并肩而坐,冷冷的北风打在脸上。她也没想到五个人之间一向融洽的感情会变成这样。 “你们不必劝我,也不必替我担心,我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天知道她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洁柔,感情是你的,也只有你自己最了解李建帆,就怕你是当局者迷,看不清一些事实的真相。”邱晓芬担忧地说。 “我知道李建帆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他现在每天都泡在网咖,要不然就是撞球场,你想这种人能有什么前途?”她无奈地说。 “既然如此,你何不干脆点,早点和他划清界线,免得愈陷愈深。”邱晓芬就是不懂,爱情怎会让人如此地失去理智? “唉!你说这些我都懂,可是你不明白,要割断和他之间的牵扯,就像一个烟瘾很大的人一样,明知道抽烟有害身体健康,还是无法戒掉。你见过多少人戒烟成功了?还不是这样,拖过一天算一天。”邵洁柔有点自暴自弃地说。 “我看你是无可救葯了。”邱晓芬也感到无能为力。 邵洁柔只有苦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走出去,除非是李建帆再一次从她生命中消失吧? 期末考前一周。 黎喧终于在学校的餐厅里遇见已经好多天没见过面的方绍华,他本来和一个男同学一起吃饭,看见她,就大大方方地端着餐盘坐到她面前。 “学姐,你就吃这么少啊?”他看着她餐盘里简单的菜色。 学姐?他竟然改叫她学姐。她该感到欣慰吧?可是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他是故意的吧? 此刻,他若一如往常般叫她一声“喧”她还会觉得他比较正常一点。 “难怪你都不会胖,小心营养不良会贫血喔!”他仍若无其事地说。 “你的口水不要喷到我的餐盘里。”她看着他直盯着她的莱色瞧,觉得有些好笑。 “嘿!我的口水可比你这些菜营养多了。” 他还是没什么改变嘛! “期末考准备得怎么样啊?”黎喧也若无其事地问他。 两人之间明显地隔着一道名叫“尴尬”的墙。”小意思而已啦!大考大玩,小考小玩,就是在说我这种人。” “你小心被当,有些教授很变态的,他们专当像你这种自以为很聪明的学生。” 呵呵呵方绍华傻笑。 “寒假要回去吗?”过了好一会儿方绍华才问。 黎喧沉默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似的回答:“我一放寒假就要去西雅图,机票都已经订好了。” 方绍华也沉默,飞扬的神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寒假要和一票人到雾社去,我们要在那儿住到过年才回来。”他也不甘寂寞地说。 “真好!是和吉他社的社员吗?”她不免要联想到许佩莹和那个未见过面的雅敏。 “是班上的几个男同学,和我的直属学妹的同学。” 听起来有点像在联谊嘛! “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她一直很想到山上度假。 “我们几个同学常到山上去,大一那年暑假我们还到梨山打工一个多月,那段生活,怎么样都无法忘掉。”说到梨山那段生活,他又变得眉飞色舞。 “真的啊?你到梨山打工过?”黎喧早就听说有很多大专生都有到梨山打工的经验,没想到方绍华也有过那段经验,让她好生羡慕。 “我还不小心跌到山下,在胸前留下一道疤痕哩。”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胸,然后说:“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伤口有一条蚯蚓那么大。” 黎喧瞪大眼睛,不太相信的样子。 这天晚上,他硬拉她到他的房间,脱下衣服让她看他胸前那道伤口,果然是一道像蚯蚓般的伤口,从他的左胸口一直延伸到腋下,是一道看起来很可爱的疤痕。 他穿上衣服之后,残留在她脸颊上的热源,却久久无法散去。 他们前嫌尽释,她试着忘掉那一天方绍华抱着她的感觉;试着淡化她内心深处隐隐约约的情愫 “让我送你到机场好不好?”他握着她的手问。 “你不要送我。”她抽回手,淡淡的忧伤闪过。 “这,你就让我当后补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和学长有什么变数,你还有我,我一定会等你哟。”原来他从来没有死心过。 他又这样诅咒她,她本该很生气的,可瞧他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她心里的气倒是没了,不过嘴上仍说:“你不要想这些有的没有的,给我正正经经地找个女孩子谈恋爱去。” “我不要!喧,让我当后补的,除非你结婚了,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他哪里听得进她的话。 “绍华,你不要这么拗,我不可能会爱你的!”黎喧见他好像愈来愈认真。她不要他这么死脑筋,就算没有何明枫,他也不一定会是她的选择。 毕竟她不可能接受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男生,况且他又这么孩子气。 “喧,你现在不爱我没关系,我可以等。”他哪是那么容易打退堂鼓的人。 黎喧的头又痛了起来。 期末考终于结束了。 黎喧的行李也打包得差不多,临时决定要到美国,一方面是因为方绍华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想了解一下何明枫的近况,并借此机会出国走一走。 才打算出门吃晚餐,邵洁柔却来了。她一脸的苍白,像生了一场重病。 “洁柔,你怎么了?”黎喧上前扶住她,她感觉到邵洁柔仿佛随时都会昏倒似的。 因为赌气的关系,黎喧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她说话,期末考大家又各忙各的,她也没有注意到邵洁柔有什么不同,怎么才考完试,她竟变成这样? 邵洁柔在床缘坐了下来,黎喧倒了一杯温开水给她。 “你得了重感冒是不是?”黎喧摸摸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邵洁柔摇摇头,却摇落了一串泪珠儿。 “别哭啊!你到底怎么了?”黎喧顿时慌张起来。 下一刻,邵洁柔已经抱着她哇啦哇啦地哭了起来。 “他走了”邵洁柔抽泣着。 “谁?李建帆吗?”黎喧有些恼火地问。 邵洁柔点点头,泪水却停不下来。 “走了最好!”黎喧早料到那个人不会这样定下来,他若一天不走,洁柔就不会死心,长痛不如短痛,她希望李建帆最好永远消失掉! 听黎喧这样说,邵洁柔突然一阵恶心,马上冲到浴室里大吐特吐起来。 黎喧紧张地跟进去拍她的背。 最后,邵洁柔除了一些胃酸之外,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 “洁柔,你病得不轻,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黎喧看她这么痛苦,心也跟着抽痛起来。 邵洁柔摇头,又摇头。 “没关系!我还撑得下去。”她气若游丝地说。 “还说没关系!我看你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黎喧见她还这样硬撑,忍不住要斥责她。 邵洁柔整个人几乎要趴到马桶上去了,黎喧拿毛巾将她的脸擦拭干净,将她搀扶出来,她可以感觉到邵洁柔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在她身上,比她轻了几公斤的黎喧,扶得颇吃力。 邵洁柔的屁股一沾到床,整个人就像一个软趴趴的布娃娃,立即倒在床上。“洁柔,你要不要紧?”黎喧拍拍她的脸,确定她还醒着,但整个人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这我好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邵洁柔断断续续地说。 “别说这些了,我带你去看医生。”黎喧试着要扶她,怎奈一个全身虚软的人竟是这样重,她恐怕连搀扶她到门口都成问题。 “我不要去!让我睡一下就好,我不要看医生!”邵洁柔似乎是用最后一点力气喊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病得很重了?既然你来找我,我就必须照顾你,你就别再逞强了。”如果邵洁柔不是这副奄奄一息的洋子,她真想一掌打醒她。 “喧你就让我死了吧!”邵洁柔的泪水像关不掉的水龙头,直直落。 “她怀孕了。” 黎喧感到脑海中轰地一声,所有的思绪都乱了!愣了好一会儿,她才慌张地问了一大串:“她怀孕了?确定吗?会不会弄错了?我该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 林医师一脸沉重的表情:“她还是学生吧?” 黎喧看了看身旁的方绍华一眼,然后点点头。 “你是她的男朋友?”林医师问方绍华。 “他”黎喧话还没说完,就让方绍华打断。 “我是。”方绍华说。 黎喧皱了皱眉,不明白方绍华为什么要把这种事往自己身上揽。 “怎么样?这孩子要不要留?”林医师一脸轻蔑地问方绍华:“如果不要,现在拿掉是最安全的,你考虑看看!” 说完,林医师就拉开帘子,走出去。 这是医院的急诊室,邵洁柔因太过疲累而沉沉睡去。 她的右手正打着点滴,黎喧看着她安详的脸,心里却泛着浓浓的酸楚。她不懂一向聪明的洁柔,为何碰到感情的事就变得这么傻? 她坚持不肯来看医师,是否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但她又说李建帆走了,既然走了,她还留这孩子做什么? “你承认这孩子是你的,你倒说说看,现在该怎么办?”黎喧没好气地问身旁的方绍华。 “让学姐自己决定吧。”还摘不清楚状况的方绍华能给什么意见? “真搞不懂你耶!为什么要说你是她男朋友?这样一来洁柔多尴尬。” “如果我不承认,学姐会更尴尬。她变成这样子,却不见那个罪魁祸首,别人会怎么想?”他真的只是好心,倒没想过后果会怎样。 听他这样说,黎喧也颇感认同。一个女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是承受不起太多异样的眼光。 黎喧大致将邵洁柔的遭遇说了一遍,方绍华听得忿忿不平,直说要去把李建帆揪出来负责。 “算了!他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就算他答应要负责,洁柔嫁给他也不会幸福的。”黎喧持反对意见。 “这样未免太便宜他了。”方绍华义愤填膺地说。 黎喧见他这么有正义感的模样,便随口开了一个小玩笑:“要不你就好人做到底,当孩子的爸爸,怎么样?” 她竟然开这种玩笑!这下换方绍华翻了一个白眼。 “如果是你,我就接受!”他趁机吃她豆腐。 黎喧伸手打了他一下,随即又觉得自己在邵洁柔这么痛苦的时刻开她的玩笑,真不应该。 第五章 “洁柔,告诉我,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黎喧有些自责,若不是她这阵子与邵洁柔太过疏远,也许她可以多了解一些。 “他的女朋友又回来找他,我知道他爱她永远比爱我还要深,最后他还是会回去她身旁。”邵洁柔平静地说。 黎喧好生气,气她当时不听她的劝告,更气李建帆的用情不专,为什么邵洁柔会栽在他的手上?现在孩子都有了,他人在哪里? “洁柔,听我的话,拿掉他。”黎喧不要邵洁柔年纪轻轻的就让李建帆的孽种拖累,更何况他不一定会回来,即使回来也不会是一个好丈夫,何苦呢? “期末考前我就知道怀孕了,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我舍不得,毕竟他是我的孩子,我好想生下他。”邵洁柔心里好矛盾。 “不好!你还年轻,怎么可以让一个孩子绑住?更何况你还要念研究所,你若生下这个孩子,一定会后悔的。”黎喧的表姐就是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所以她很能体会一个女人要独自扶养一个孩子的辛苦。 邵洁柔沉默着,似乎难以下定决心。 “洁柔,听我的话,我知道这样做很残忍,可是你若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对他更不好,难道你愿意给你的孩子这样不完整的人生?”黎喧铁了心要劝她拿掉孩子。 “喧,我也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更不敢告诉我爸妈,我爸爸一定会打死我的。”邵洁柔的父亲是一个严肃的退伍军官,他怎可能接受自己的女儿未婚怀孕。 “你这样做,没人会祝福你的。拿掉孩子,你还有大好的前程;若你坚持留下孩子,未来的人生,你该怎么走?”她只能一再地引导邵洁柔好好地思考。 邵洁柔心碎地握住黎喧的手。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只有黎喧是她最亲近的人了。 “喧,我真的好痛苦。”邵洁柔哭泣着。 “我知道。”黎喧也跟着流泪:“如果李建帆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也许你可以放弃一切,为他生下孩子。可他什么都不是,现在更是不见踪影,你值得为这种人埋葬你的人生吗?” 邵洁柔想了许久,终于点点头说:“就听你的吧。” 黎喧好高兴她终于想通了。 “洁柔,你要坚强一点,这件事过去后,你永远都不要再去想他,好不好?”黎喧的心好酸。“我会请绍华陪你,等我回来,我希望能看见你过去的笑容,答应我,不要让我失望,好不好?” 邵洁柔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她也希望自己做得到。”喧,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怎忍心让你失望?你安心地去美国见学长吧。” “真的喔?”黎喧强忍住泪水,她不要邵洁柔看出她心里有多难过。“真的!”她保证。 黎喧给了她一个鼓励的拥抱,伤心的眼泪却停不下。 “这你们在干嘛!”方绍华刚买了宵夜回来,就看见那两个女人缠绵地抱在一起,吓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她们迅速地分开,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痕,相视而笑。 “原来你不爱我,就是因为你比较喜欢女生!”方绍华故作惊恐地说。黎喧重重地捶了他的手臂一下。 方绍华的玩笑却把邵洁柔给逗笑了,她不知道黎喧和方绍华感情何时变得这么好,方绍华看起来对黎喧很照顾呢。 “绍华,你那张嘴只会乱说话。”黎喧嗔道。 “来,吃点东西吧!”方绍华秀了秀他手上的食物。 邵洁柔才吃了一点东西,又呕得要命。她的症状太过严重,也难怪要体力不支了。看来目前她恐怕只脑瓶打点滴来维持体力了。 吃过东西后,黎喧借故将方绍华带出急诊室。 “喧,你真要我做这种事?”方绍华不敢置信地看着黎喧。 “我没办法了,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这个忙。”他是她目前唯一可以求助的人。 “你知不知道,这和杀了一个人是没什么两样的事?”方绍华什么事都可以答应她,独独这件事,他做不到! “我知道!可不这么做,洁柔的一生就这样毁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一辈子。”黎喧试图要说服他。 “你若一定要帮她,可以找别人,我不要做这种事。”方绍华态度也很坚决。 “绍华,我求你,除了你我不知要找谁帮忙。”黎喧忍不住流下眼泪。“喧,你不要哭!拜托你,你不要让我心软,我真的做不到。”黎喧一哭,让他顿时方寸大乱。 “你真的不肯帮忙?”她没想到方绍华这么有原则。 “不肯!这种事,恕我无能为力。”他说得很明白了。 “如果你不肯,洁柔就得一个人去面对那种事,你忍心吗?”黎喧已无计可施。 方绍华看出黎喧的坚决,明天一早她就要出国,如果真让邵洁柔一个人去妇产科拿掉孩子,那她岂不是更可怜?他的心里好挣扎。“喧,你这样做是让我造孽,你知不知道?”方绍华心痛地说。 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带着一个女孩子去堕胎哩! “造孽的人是李建帆,你只是帮助洁柔回到正常的生活,没有人会责怪你。”黎喧真希望他能答应。 他绝望地看着黎喧,她竟用这张美丽善良的脸孔,逼迫着他去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她怎忍心? “如果今天我答应你,我将会因此自责一辈子。”方绍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如果我不答应你,让学姐一个人去面对这种事,也许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见他这么难过,黎喧的泪水又掉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在为难他,她利用他对她的感情,逼迫着他去做一件他极不愿意做的事。 其实黎喧也很痛苦,毕竟她才是主谋,是她促成了这个事实,是她谋杀了邵洁柔的孩子。 “你要知道,我今天这样做全都是为了你。”方绍华有些激动地说:“我可以为你而下地狱我不是要你感激我,只希望你记得,记得我这样爱着你。” 方绍华的话让她自责得更厉害。直到现在,她才觉悟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残忍的事,她将无辜的方绍华一并拖下水了。 可明天她就要到美国去了,她不能因为感动就辜负何明枫的爱,方绍华和她注定是无缘的。“绍华,对不起,洁柔的事要你多担待了。”她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抱歉。 “你如果觉得过意不去,明天就让我送你去机场,我要看着你的飞机离开我会等你回来,你一定要让我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他第一次觉得和她如此地亲近,又那样地遥远。 “绍华,你不要这么傻好不好?”为什么他要让她这么难过? “我说过要当后补的。如果学长对你不好,你就到我这里来,我不会让你受一点点的伤害。”他真诚地保证。 他又在那儿诅咒她了,让黎喧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万万没想到会在她出国的前夕发生这种事,让她带着一颗遗憾的心到西雅图见何明枫。 “绍华,我要拜托你一件事。”她不得不开口请求他,因为邵洁柔不要其他人知道她堕胎这件事。“帮我照顾洁柔,直到她平安无事。” 方绍华有些无奈地点点头,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笨蛋。 “我会帮你照顾她,因为我是她那个无缘的孩子的‘老爸’。”他自嘲地说。 “绍华!你以后就忘了这件事吧!”她不要他因此而自责。 “这比要我忘了你还困难!”对他而言,这是一件相当严重的事。听他说这种话,她总是会有短暂的当机现象。 “学姐,这是个幸运盒,里面有神秘的礼物,记得在回来的飞机上再拆开来哟。”黎喧上飞机前,方绍华把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放在她的掌心。 “是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黎喧感到好奇。 “反正不是害你的东西,但是如果你忍不住先拆了,就会失效喔。”他的表情十分认真。 “你怪怪的。”她虽这样说,还是把小盒子收到包包里头去。 机场的广播正在催促着搭机的旅客准备到候机室,黎喧有些依依不舍,她发现自己是在乎他的,然而他却只是她生命中一个短暂的过客。 “再见了。”她眼中含着泪水。 “喧,你一定要记得我爱你。”他匆促地说。 黎喧有点想哭。说不感动是骗人的,难得他这么有心,明知她要到美国会情人,还愿意送她到机场。 她点点头:“绍华,你说的话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听她这么说,方绍华激动得想要拥住她,却被拥挤的人群挡住,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海关内。 黎喧没再回头,方绍华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直到她搭乘的飞机远离 “喧,你要原谅我,一定要原谅我没事先告诉你”方绍华喃喃地说着,感到从没有过的心痛。 黎喧远远地就看见何明枫,她拖着行李,兴奋地向他奔了过去。他不像在台湾那样保守,一见面就紧紧抱住她,还当众吻了吻她,才接过她的行李,搂着她走出机场大厅。反而是黎喧觉得有些难为情。 “这是我第一次来美国耶!”黎喧的情绪显得相当雀跃,一点都没有长途搭机的疲惫。 “你突然说要来,让我吓了好大一跳。”何明枫笑着说。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顺便来突击检查啊。” 何明枫仍是一脸的笑,只是笑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开着一部白色的福特轿车,那是他到美国念书的第一年买的;何明枫的家境还不错,所以在美国念书的他,生活过得挺惬意的。 一路上黎喧滔滔不绝地说着台湾的种种,包括政治现况,以及学校里的改变。 何明枫只是听着,偶尔发表几句评论。这就是他,说好听一点是内敛,说难听一点就是深沉了些。 可在黎喧的心目中,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完完全全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这一刻,她早已忘记十几个小时前在中正机场与方绍华依依不舍地分别。方绍华如何能和她的明枫学长相较?一个是长她五岁的成熟学长,一个是小她两岁的爱玩学弟;明枫学长若是天,那么方绍华就是地了。 何明枫带她到他位于华盛顿大学附近的住处。他和几个台湾来的学生合租一层楼,共有三个房间,他说其他两位室友到外地旅行,可能过几天才会回来。 也许是刻意,也许是巧合,但他们可以单独享用这个空间,不会有陌生人在旁边的拘束感,让黎喧很开心。 只是进他的房间后,黎喧看到一张双人床,她第一个动作就是拉开窗帘,装作在欣赏外面异国风景的模样,其实她的内心忐忑不安这样的问题她不是没想过,只是真正面对时,仍想逃避。 邵洁柔的事在她心上造成一个很大的阴影,她没有勇气面对同样的问题。 “你住一个星期就够了吗?”他走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腰,再次向她确认。 “我跟妈咪说过年之前会赶回去的。”她一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我以为你会待到开学才回去。” “反正你都快毕业了不是吗?以后要见面有的是机会嘛。”能见到他,她已经很满足了。 “我这几天都在赶论文,恐怕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你不介意吧?”他抱歉地说。 “不会啊,我还怕我来打搅了你。”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见面吧,黎喧觉得两人之间有点生疏。 “你来看我,我真的好高兴。”他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吻她的脸颊。“明枫,我好想你。”她转过身紧紧地抱着他,贴在他胸口的耳畔传来他急切的心跳声。 何明枫捧起她漂亮的脸庞,深情地印上浓烈的吻。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隔着厚厚的毛线衣,在她身上游移、探索,黎喧整个人顿时紧绷了起来,心上乱糟糟的。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感觉,但肯定不是激情,她的脑筋很清醒,还可以正常地思考,她的理智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该停止了。 “不要!”她喊了出来,同时也使劲地推开他。 何明枫有些挫败地看着她。这不是他第一次向她求欢,但她的反应仍和过去一样,他不懂为什么黎喧就是不肯和他发生进一步的关系,她应该不是那种思想保守的女孩啊! “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而且,我好累。”她说得心虚。 爱与不爱一个人,应当不是用性来区分的,但每当黎喧拒绝他时,他都有一种感觉她并不是那么爱他。 “你先去洗个澡吧,待会儿带你去吃大餐。”他走到她身后,拍拍她的肩,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黎喧到西雅图的第一个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们一起吃过晚餐后,他又带她四处逛了逛,回到何明枫的住处时已经很晚。他们都累垮了,尤其是黎喧,她一沾到床,就沉沉地睡去,何明枫连和她亲热的机会都没有。 第二天一大早,何明枫在她起床前,留了一张纸条,开着他的车回学校赶他的报告。 亲爱的喧: 傍我两天的时间,等我把报告赶完,我带你到学校附近的弗瑞蒙逛逛。它是一个以世界中心自居的城市,到处充斥着怪异的街头艺术,挺特别的一个地方,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明枫 黎喧看着何明枫留下来的字条,心上有些失望,觉得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反而造成他的困扰。 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她无处可去,只好开始整理起何明枫本来就很干净的房间。他是一个生活很有规律的男人,凡事都整理得有条不紊的,黎喧一边擦拭他的家具,一边欣赏他收藏的物品当然大部分都是他的专用书,而且都是她不太看得懂的原文书。 基本上她很尊重他的隐私,也愿意给彼此空间,有一些东西,像信件或者日记之类的私人物品,她是不会趁他不在就随便翻阅。她认为这样两人长久在一起才不会太累。 她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何明枫,是因为她到资讯系拿电脑室钥匙,她见到他的第一眼,马上被他出色的外表所迷惑,惊讶于资讯系的助教竟是这般模样,让她一时之间傻了眼。 “国贸二a的同学吗?来拿电脑室钥匙对不对?” 那对眼睛她永远不会忘记,深邃如夜空的星子,用他的温柔和浅浅的笑意,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拿钥匙?对对!拿钥匙。”怔了许久之后,她才清醒过来。瞬间,她感到一股热流直冲到脸颊,热辣辣的,一种模糊的感觉和重重的迷乱,她无法分析那瞬间爆发开来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他将那把钥匙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发什么呆?快去开门。” “噢!我是怎么了?”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慌乱地说。 拿着钥匙,冲出办公室,她抚着胸口,才知道自己的心跳有多快。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竟会有如此“凸捶”的表现,那助教不知道要怎么想呢! 再次见到他是在图书馆,她在一排书的缝隙中见到那双让她失眠了好几夜的眼。短暂的相对,又轻易地搅乱她平静的心湖,她转过身,仓皇地想要逃开,却差点撞上等在另一端的他。 “你干嘛看见我就跑?”他的嘴角释出一朵笑容。 “我”她不脑控制地口吃:“我赶着要上课。” 说完,她真想一头撞向前方的柱子。 “我有这么恐怖吗?怎么每次看到我就吓成这样?”他取笑她。“有吗?”她故作镇定,用力地吞了吞口水,就怕心脏要跳出来了。 何明枫摇摇头,突然将手掌放到她的头顶,轻轻地揉了一下,笑着说:“好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她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黎喧,你怎会在这里?啊这位是”忽然冒出来的罗凯莉,不明就里的,正好解答了他的问题。 “黎喧?你就是黎喧?”他的表情有点惊讶,有些喜悦。 “你认识我吗?”黎喧心上也有着莫名的狂喜。 “听说过。你在学校满有名气的。”他的笑意更深了。 没料到他会这样说的黎喧,释然地笑开了。 “喂!你们两个人没看见我站在这里啊?”罗凯莉不得不出声提醒正在眉目传情的两人。 “凯莉,他是资讯系的助教。”黎喧马上避嫌地说。 罗凯莉颇富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过头对黎喧说:“今天晚上的报告讨论,你若没到,我们不会介意的。” 黎喧白了她一眼,罗凯莉正暖昧地对她挤眉弄眼。 “我是那种人吗?”黎喧真想砍了她。 不理会何明枫的反应,黎喧拉着罗凯莉的手冲出图书馆,她却从此遗落了自己的心,隐隐地期待着即将发生的事 回想起那时傻乎乎的自己,她都会忍不住想笑呢! 黎喧在何明枫的抽屉里看到一个红色的小包包,她好奇地将它拿出来打开,里面有一把粉红色梳子、一面可爱的圆形小镜子、一个隐形眼镜盒子,和几瓶外出型的隐形眼镜葯水。 最后,她打开隐形眼镜的盒子,两片蓝色的镜片静静地躺在葯水中,她的心却随之浮动了起来 她呆呆地坐在书桌前,失神地看着那两片圆形的蓝,许久,原本小小的镜片却胀成了两潭深深的湖水,她陷溺其中,有种即将窒息的感觉。 在她窒息之前,她拿着眼镜盒,奔出何明枫的住处,在街上不停地寻找着,寻找着最后,她走进一家眼镜行。 “你可以帮我看看这副隐形眼镜的度数吗?”她用蹩脚的英文询问柜台小姐。 “可以。”柜台小姐接过她的眼镜盒,笑咪咪地对她说:“麻烦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帮你看看。” 她等待着,每一秒钟都是那么地难熬,她想知道真正的答案,却又害怕知道答案她不相信原本没有近视的何明枫会突然需要配戴隐形眼镜,除非那只是让瞳孔变色用的装饰品。 就算是这样,那个女用的红色包包,以及那把粉红色的梳子和造型可爱的圆形小镜子又该如何解释? “小姐,这副隐形眼镜左眼是六百二十五度,再加上一百五十度的闪光;右眼较轻,是五百五十度,没有闪光。”柜台小姐给了她详细的数据。 黎喧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眼镜行的,当她回到何明枫的住处时,整个人呈现一种极度恍惚的状态;她不停地在脑海中假设过许多种情况,可都没能稍稍地消除她内心的不安。 她心上泛着从来没有过的恐惧 第六章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黎喧出国的那天晚上,方绍华就带邵洁柔到妇产科拿掉孩子,之后就一直陪伴着她。邵洁柔在感动之余,不免要怀疑起他的热心。 她对他的印象仍停留在黎喧生日那天,他很有默契地陪她们闹着,让她印象非常深刻,之后她就没再想起这个人,没想到三个月后,他会这么殷勤地执行他答应黎喧的任务。 “因为你是喧的好朋友,所以我对你好是应该的。”他说得理所当然。 邵洁柔心情虽恶劣,但她还是听出一些端倪。他叫她学姐,却直呼黎喧的名,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你不会是喜欢上喧了吧?”她知道有许多人喜欢黎喧,再加上一个学弟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说的没错,我是喜欢她,说明白一点,就是我爱她。”他宣言无讳。经由这件事,他们三人之间的感情变得很亲密,方绍华认为没有必要对她隐瞒什么。 邵洁柔很惊讶!这学弟的感情表达好直接,黎喧怎么受得了他? “你知道她有男朋友吧?”邵洁柔深泊他不明白似的,特别提醒他一下。 “我知道啊!她一开始就说了。”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那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你还是爱她?现在她人在美国和她的男朋友相聚,你却在这里照顾她的同学,你不觉得委屈吗?”邵洁柔觉得他很可怜,同时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为什么黎喧和她的命运差这么多?她唯一爱过的男人一再地抛弃她,而黎喧却有男人不管她爱不爱他,都愿意为她付出这么多,教她情何以堪? “委屈又怎样?谁教我要爱她?”方绍华潇洒地一笑:“说不在乎是骗人的,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爱得要死的人,不见得会爱你;你不爱的人,偏偏又爱你爱得要死。你说怎么办?活该吗?我也不想这样啊。所以,我就告诉自己,这是我前世欠她的,我上辈子一定是曾经辜负她,所以这辈子要受这种苦。这样想,我就觉得好过多了。” 邵洁柔不知道他这样说是不是间接在安慰她,可他说这些话对她还真是受用,如果她能这样想,也许心情会好一些吧? “绍华,你告诉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喧?是在她生日之前?还是生日之后的事?”邵洁柔为此感到不安,若是因为她们在黎喧生日时开的那场玩笑,而伤害了这个善良的学弟,那么她们还真是罪过啊! 方绍华想了一下才笑着说:“当然是生日之后,也就是你们几个人恶作剧之后,所以,你们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邵洁柔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接,但也因为他的直接,她反而较没负担。 “你不怪我们吧?” “当然怪!不怪你们要怪谁?年纪都一大把了,还在玩这种小儿科的游戏,真教人难以置信耶!”他故意顽皮地说。 邵洁柔却让他的表情给逗笑了。这学弟真讨人喜欢,她很难想像若是黎喧和他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方绍华和何明枫可是完全不同典型的两个人啊! “绍华,虽然这样说有些残忍,可是我还是得告诉你,喧喜欢成熟的男生,她很爱明枫学长”因为不忍心看他愈陷愈深,她还是得对他说实话。 闻言,方绍华低下头,陷入沉思当中,许久 “我知道。”他的眼神是忧伤的。 从弗瑞蒙往西雅图的市中心,须经过一道高架的奥罗拉大桥,桥墩下就是颇富盛名的弗瑞蒙怪兽。 这只盘踞于奥罗拉大桥下的水泥怪兽,有着一张凶恶的面孔,巨大的手掌抓住一部金龟车,仿若刚从地底下爬上来的姿态。虽有着如此狰狞的面目,它却是弗瑞蒙的地标之一,并且是弗瑞蒙艺术协会竞赛的得奖作品。 这就是他想带她来见识的地方,一个处处充满着诡谲氛围的奇特城市。 从弗瑞蒙怪兽、弗瑞蒙桥到“等车的人”黎喧静静地听着何明枫兴高彩烈地介绍弗瑞蒙,不再有初来时的期待与欣喜,而怀着一种沉甸甸的心情关于那个红色小包包,她始终开不了口问他。 其实她大可若无其事地问他,但愈是在意,她就愈无法装作不在乎。一方面是因为害怕面对真相,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自己的疑心破坏了他们之间原有的信任。 当他们逛过几家像垃圾堆的古董店,何明枫挑选了几个造型特殊的纪念品送给她,其中有一只古董表,她很喜欢,但价钱却不便宜。 “还是不要好了。”她不舍地将它放回原位。 “没关系,你喜欢就买下来。” “我不要你花那么多钱,况且这些东西也不见得用得上。” “只要你喜欢,花再多的钱我都舍得。”他宠爱地说。 他的神情是那么地认真,让她不得不怀疑是自己想太多了。也许那只红色的包包只是某个人寄放,或者是遗落在他的住处罢了。 最后他还是坚持要将那只古董表送给她。 变过弗瑞蒙充满另类情调的街道之后,何明枫带她来到一家名为trianglelounge的餐厅用餐,坐在露天的座位上,欣赏路过的行人。虽然天气很冷,但那种属于弗瑞蒙式的浪漫,让黎喧心情好了许多。 “再过几个月就可以拿到学位了,等我回台湾,我们就结婚好不好?”何明枫突然问她。 她看着他的眼,却看不出他有多期盼那一天的到来。 “现在说这个未免太早了。”她脸上没有欣喜,倒是有些淡漠。 “怎么会?这些都是早已在我的计划中的事,我不是随口说说的。”他的态度很坚定。 “真的吗?”她一脸的茫然。 “当然是真的,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黎喧看着他覆盖在自己手上的手掌,压在心口的疑问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可最后她还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她告诉自己,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让自己对他的感情回到过去的全心全意,抛开心中所有的疑虑吧! 隔天,何明枫又一头钻进他的研究报告中,把黎喧一个人丢在宿舍里。 黎喧在空荡荡的客听里,躺在沙发上阅读一本从何明枫书架上找到的村上春树的寻羊冒险记。她之前曾经读过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和舞、舞、舞,以及一些短篇的作品,深深地沉迷在他独特的风格当中。 就在她正沉醉于字里行间的当儿,何明枫住处的大门传来钥匙开启的声响,她本以为是何明枫回来了,然而,进来的却是一个身材颇修长的女孩子。女孩不是很美,但身材很好,是属于健美型的。 她看见黎喧,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巳习惯她的存在似的。“嗨!”女孩大方地和她打招呼。“嗨!你好。”黎喧想这女孩可能是何明枫室友的女朋友吧。 女孩大大方方地坐到她身旁,看了看她手上那本书的封面,叹口气说:“我以前也是村上的书迷哦!光挪威的森林我就看了五、六遍。” “那是一本不错的书。”黎喧说。 “我叫amy,你是andy的女朋友吗?”女孩问她。 “andy?"她不知道何明枫的英文名字叫andy。 “不错耶!看不出来andy的女朋友这么漂亮!”amy率直地说。 “谢谢。”黎喧只能笑笑地回答。 “不能跟你多聊了,我是来拿隐形眼镜的,今天晚上有一场舞会,戴这副眼镜丑毙了。”首嫌恶地推了推挂在鼻梁上那副黑眶眼镜。 amy俐落地跳了起来,在黎喧还没来得及反应前,冲进了阿明枫的房间,没多久,就拿着那个一直被黎喧放在心上的红色包包出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黎喧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等待着amy给她一个答案。 “帮我跟kevin说,我刚回来,晚一些我会再来找他。”amy的笑容一直很灿烂。 可黎喧再也笑不出来,她突然有一种可怕的觉醒,其实何明枫才是kevinamy将她误以为是何明枫一个叫andy的室友的女朋友。 那么她和何明枫又是什么关系? “你就是kevin的女朋友吗?”她掩饰住内心极度的不安,平静地问。 amy浅浅地一笑,摇摇头说:“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其实kevin的女朋友不止我一个你知道的,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不容易,我只是需要有个人陪伴,kevin是一个很好的情人。” 黎喧眼眶一热,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明枫真的有了别的女人?而且不止一个为什么他还能装作很爱她的样子?为什么他还说毕业就要和她结婚? 如果不是amy突然出现,难道他的谎言还要继续编织下去? 让她一个人傻傻地在台湾等待着,他却在这儿过着这样糜烂的生活?他怎会是这种男人? “你怎么了?"amy也看出她的不对劲了。 “我只是”黎喧的手一松,那本书重重地跌落,她弯下腰捡书,眼眶里的泪水也跟着坠落。 “喀”地一声,大门在这时又被打开了,走进来的何明枫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黎喧的泪水来不及擦拭,悬在下巴。 “kevin,我”amy不知所措。 “你不是到旧金山的舅舅家去了吗?”何明枫不敢置信地看着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amy。 “听说我外婆住院,舅舅赶回台湾看她去了。”amy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何明枫心上太过混乱,他只能对amy说:“amy,你先回去吧!” “不!我不要走,kevin,我可以帮你解释。”amy自知闯祸,她只想尽量弥补自己的过失。 “你不必解释了,我明天就要走!”黎喧心碎地说。 她只是很意外自己竟然可以这样平静地面对,没有演出歇斯底里的闹剧。 “喧,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何明枫紧紧地抱住黎喧。他深知她的个性,怕自己一旦放开了就要失去她。 黎喧没有推开他,只是静静地流着泪。 “其实我早就看见了那个放在你抽屉里面的红色小包包,我不敢问你,只能一再地告诉自己要相信你,相信你仍像过去一样全心全意地爱着我如果,你是真心爱我,就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对不对?” “喧,对不起!我真的只是寂寞而已”黎喧的平和让他感到深深的痛苦,他知道自己伤了她,可他从头到尾都只爱她一个人啊! “寂寞?”黎喧离开他的怀抱,泪眼看着这个曾经是她决定要托付终身的男人。“我也很寂寞啊!为什么我可以专心一致地等你,你却这样让我失望?” “黎喧,对不起!是我不好,明知道kevin有女朋友还去招惹他。”amy也难过得哭了:“我只想请求你原谅我,也原谅kevin,他是真心爱你的而且,我在台湾也有一个男朋友,我和kevin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黎喧只觉得好笑。这是一个她所陌生的世界,爱情已经到了可以代替的地步了吗?她承认自己做不到,只要她还活着,她永远都不会轻易释怀,何明枫曾经背着她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从今以后,你要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过问了。”黎喧坚强地对他说,她不能忍受这种有瑕疵的爱情。 “喧,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教我怎么能够安心?”何明枫又想抱她。 这一次黎喧碰都不让他碰一下,她要为自己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你做了这些事都能安心,还有什么事不能安心的?”黎喧冷冷地说。 “黎喧,我求你,原谅我们!”amy知道何明枫多爱黎喧,她也曾经因为这个事实而伤心,毕竟她是真心爱上他。 “我原谅你们”黎喧心痛地指责他:“当我抱着期待的心情,千里迢迢地到这儿来看你,你给了我什么样的打击?你要我如何原谅你?” 黎喧想起这一年多两人之间从没间断的联系,不管是电话或者信件,他一再地表明自己不变的心迹,怎知他却在背地里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难道他从不觉得心虚? 饼去那位让她深深迷恋的何明枫哪儿去了 那是一个周末午后,夏日的和风徐徐,刚考完期末考,还留在学校补一份报告的黎喧,泡在电脑室里敲着键盘。 她太过专注于电脑荧幕,以至于没看见有人走进电脑室,并且站在她身旁不远处,观赏着她“埋头苦干”的模样。 “你都不累吗?”他忍不住开口。 她惊讶地抬起头来朝声源望去,他那双充满兴味的眼正直勾勾地瞅着她瞧。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电脑室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一股不安的焦躁瞬间涌上心头。 “这是我的地盘,你问我在这里做什么?”何明枫好笑地反问她。 说的也是,她干嘛这么大惊小敝的? “我在赶报告,可不可以麻烦你不要干扰我?”他的存在确实让她无法专心,而且她的报告太过急迫,所以她不得不开口赶人。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却没有因此而离去,反而走到她的身旁,望着她的荧幕。 “这是什么东西啊?”他纳闷地问。 “一份企划书,要设计一个便利商店进销货的流程。” “天啊!你们的电脑教授未免太狠了,才大一就要你们做这种东西啊?” “唉!是我自己太鸡婆了,找这么难的题目来做。”她好后悔,可已经做了就得将它完成。 “我来帮你看看,也许有什么地方可以给你一些意见。”他自动地拉了一把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经过几分钟之后,他便找到许多不妥的地方,并且一一帮她修正,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就把她这份报告整理好了。 “你竟然帮学生做报告。”黎喧非但不感激他,还直接指责他。 “怎么样?不赖吧?要不是我的帮忙,你可能弄到天亮都还弄不出来呢!”他得意地说。 “多事!”黎喧强压下内心强烈的悸动,装作若无其事地按下列印键。 在等待列印的过程中,他就坐在她身旁,大大方方地欣赏着她美丽的容颜。黎喧好几次“不小心”与他四目交接,马上又“认真”地看着印出来的报告。 “你有没有男朋友?”何明枫突然这样问她。 黎喧吓了好大一跳!他问这个做什么? “我可以追你吗?”他又问。 这下黎喧羞得不敢再抬头看他,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整个人也跟着慌乱了起来,一叠刚列印好的报告,就这样被她撒了一地。 她蹲下去捡,何明枫也蹲下身帮忙捡,他的手不小心碰到她的,她急急地想要收回,没想到他却趁机紧紧地将她握住 “我没有女朋友,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他深情地看着她瞬间胀红的脸。 想起那段甜蜜的往事,黎喧一边哭,一边整理行李。 饼去那个深爱她的何明枫哪里去了?为什么他可以做出这样背叛他们感情的事?如果她没来这一趟,他是不是打算要骗她一辈子?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她为他付出这么深的感情,他却可以脚踏两条船,以为她不知道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什么他一个人在美国很寂寞!根本就是屁话!她一个人在台湾就不寂寞吗?她都可以忍了,为什么他就不行? 他这样做和那个罪大恶极的李建帆又有何不同? “喧,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无法原谅我?”何明枫坐在床缘,看着坚决要离开他的她。 “今天如果是我和另一个男人上床,你可会原谅我吗?”她痛心地问。 “你一直不肯给我我承认我没办法抗拒amy的身体对我的诱惑,我和她之间也只是这样的关系而已。”他知道说这些都已经于事无补,可他不得不说出自己内心的感觉。“喧,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她在我最寂寞的时候出现在我身旁,我们互相倾诉内心的苦楚,同病相怜但你一定要相信,我从头到尾都只爱你一个人啊。”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不要让我看不起你!”黎喧哪听得下那些话,她有精神上的洁癖,无法接受他这样脆弱的灵魂。 一个禁不起考验的男人,谁敢保证他不会再犯? “你真的不再给我一次机会?”何明枫几乎要哀求她了。他不知道一向温和的黎喧,原来也有如此刚烈的性格,看来她是铁了心了。 “我给你无限的机会,以后你要爱谁,要和谁上床都与我无关了。”黎喧说完,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出何明枫的宿舍。 走到外面的街头,黎喧才突然惊觉,二月初的西雅图原来是这么冷,彻骨的寒风直吹到她的心坎里 又飘雪了吗? 新的一波寒流来袭,这一天报纸的头版就是“合欢山飘雪了” 街头热热闹闹地盈满即将过年的氛围,每个人脸上似乎都充满着幸福的光彩。只有他一个人,独自地穿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想像着遥远的家,现在是什么样的光景?是不是也如往常一样,清冷得让人窒息? 不想回去,不想再回去,他打算在这个岛上度过第二个没有人陪伴的新年。 唱片行里正在播放着喜气洋洋的迎春曲,他戴上耳机隔绝了外界的纷扰,沉浸在奔放、回荡的西洋乐曲当中 我爱你! 那一张素净的脸,那一双澄澈的眼,那一声如梦般的轻喃,时时牵引着他的心弦;那原本是一片空旷的草原,何时竟开满了一片色彩缤纷的花朵? 她还好吗? 细数着她离去的日子,时间如同步履蹒跚的老人,一分一秒都是那么漫长,日出又日落,教人辗转反侧 她即将回来了吧? 他闭着眼,双手按着耳机,耳旁醉人的音乐伴着他远扬的心思。那张俊美的脸孔逸出浅浅的忧郁,轻锁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的痛楚 这是一个寒流来袭的夜晚,降至十度左右的低温,冰冻了所有的纷扰,整个喧腾的城市停格,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地,沉沦在奔腾的乐曲与伤心的过往当中。 回来吧!回来吧!那个城市已经背离,不要再伤心,回到我的身边,我可以给你爱,给你幸福,给你想要的一切 当飞机滑出跑道,渐渐升起的那一刻,黎喧感觉到过去的那个自己已经死去了,未来的日子里再不会有何明枫了;她的生活也不会再有期待,他回不回来,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看着窗外的景物逐渐变小,她的心就随之远离,直到飞机穿过云霄,她与他隔着云层、隔着几千公尺的距离,再也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心却还会痛,泪水无法阻止,如溃堤般倾泻而下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包包,寻找拭泪的面纸,无意间摸到一个硬物,取出时才想起是方绍华在机场交给她的那只盒子。 那记忆像过了许久般的遥远,在幸福的时刻她几乎要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在痛苦的时候她已无法思考其它。 此刻想起他,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方绍华随口说说的话竟成事实,她心爱的男人果然是很“闷騒”的。她该责怪他乌鸦嘴呢?还是感激他好心提醒? 当她打开那只小盒子,里头只有一张摺叠起来的蓝色信纸,她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完全将它打开。 信纸上龙飞风舞的字迹写着: 喧: 不管发生什么事,地球依然会循序转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会在你身旁。 绍华 他为什么要写这些话给她?难道他早就预知了何明枫的出轨? 如果连一个局外人都能看穿这样的结局,那么她是否太过迟钝了?或者是爱情早已蒙蔽了她的眼睛,让她看不到这样丑陋的事实? 身在几万公尺高的天空,她的泪水仍无法停止,一如她无法停止的悲伤 第七章 黎喧一回台湾就去看邵洁柔,她整整瘦了一圈,让黎喧好心疼。 “绍华有没有来看你?”她记得方绍华答应过她要照顾邵洁柔的。 “他每天都来,我从没见过这么贴心的男孩。”邵洁柔也好心疼,心疼方绍华对黎喧这样痴心。 “那就好,我好担心你。” 邵洁柔感动地给了她一个拥抱:“喧,谢谢你!其实我不像你想的那样脆弱,不管是拿掉孩子或者是李建帆的离去,我都可以承受。他给过我最痛苦的回忆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反而变得麻木,冷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黎喧不知该说些什么,尽管如此,她宁可邵洁柔冷血,也不要她再继续陷溺。 “喧,明枫学长还好吗?”邵洁柔抬起头来看她。 黎喧低下头,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又被搅起。 “怎么了?”邵洁柔看不到她往常幸福的笑容,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喧和明枫学长的感情也有了变数? “洁柔,我和他已经结束了。”黎喧淡淡地说。 “为什么?”邵洁柔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所听见的事。 喧是在骗她的吧?她怎么可能和明枫学长分手呢?他们曾经是一对令人羡慕的恋人,大家都看好他们两人的未来,怎么会变这样? “他在西雅图早已经有了一个女朋友,是我傻,一直被蒙在鼓里。”她苦笑:“我现在才知道,人是会变的,我们曾经有过的山盟海誓,禁不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脆弱得像泡沫一样。” 邵洁柔感到深深的绝望,既然连何明枫这样的男人都不可靠,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好男人吗? “喧,你想哭就哭吧,闷在心上很难过的。”黎喧的平静让她觉得不安,她知道那种痛苦的感受,若没有大哭一场,又该如何排遣? “我的眼泪已经哭干了,从今以后我不要再为他掉一滴眼泪。” 邵洁柔再次与她紧紧相拥,她们现在可是同病相怜的女人啊! “喧,你知道绍华爱你吗?你知道他愿意为你做这么多,全都是因为他爱你吗?”邵洁柔突然想到黎喧还有一个爱她的方绍华,至少她是幸运的,不像她,除了李建帆以外,她的感情竟是一片的空白。 黎喧没料到邵洁柔会突然这样说,仓皇地抬起头看她,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绍华对你说了什么吗?” “他说他爱你!”邵洁柔抓住黎喧的手:“喧,绍华是个很真诚的男孩,他的感情是那么地坦率,连我都要佩服。你知道吗?他为了要让我开心,每天都带来许多好听的cd,安静地在一旁陪着我,让我渐渐地走出那段痛苦的记忆。”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然而 “洁柔,我不想再爱任何人了,这样的伤害一次就够了。绍华还不成熟,也许有一天他会觉得自己对我的迷恋变得很可笑,我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黎喧冷静地看待方绍华对她的感情。 “也许那不是迷恋”邵洁柔不知不觉地想替方绍华说话:“喧,绍华没你想像中的不成熟,他是一个很内敛的人。” 黎喧在脑海中搜寻有关方绍华的记忆,她无法将他的形象和“内敛”二字划上等号,也许这是她和邵洁柔认知上的差距吧? “我承认绍华的出现带给我许多的快乐,但那和爱情仍有一大段的差距,我觉得他更像一个弟弟,很顽皮、很黏人,让你甩都甩不开的黏腻。”这是她对方绍华的观感。 邵洁柔听完黎喧的叙述后,竟开怀大笑了起来。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想笑了,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洁柔!我刚刚有说笑话吗?”黎喧对她的反应感到不解。 “受不了。”邵洁柔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这,你不觉得绍华是上天送给你最好的礼物吗?我从来不曾觉得有哪个男人带给我快乐呢!” “你想到哪儿去了?”黎喧白了她一眼。 飘在她心头的那片乌云,逐渐地在消散当中,黎喧却不知过了今天,要如何面对明天,还有更多更多没有何明枫的明天。 她更不知道这趟西雅图之行,究竟是宿命?还是上天的恩赐? 她的门缝里有光! 这是他等待了六天之后,第一道照进他心房的曙光。 他举起手想要敲她的房门,却又难以下手,心里十分挣扎,他不知道会看见一个什么样的黎喧? 是兴高彩烈呢?还是痛不欲生?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不是他希望看见的,所以他很难面对她。 他在她的门外徘徊,前所未有的慌乱,一颗心紧紧地揪成一团,仅仅一墙之隔,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心情。 那道细细的光,突然变成一大片,照得他的眼睛刺痛了起来,光里走出一个影子,清清瘦瘦的是她,是他想念的喧。 她手上提着一只厚重的行李。这么晚了,她要到哪儿去? “喧,你这是”他盯着她手,上的行李。 “我要回家过年了。”她放下行李,转过身锁上房门。 “你”他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该问什么? “我很好,谢谢你这几天帮我照顾洁柔。”她客气地对他说,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应该的,学姐情绪好很多,我们聊了许多事,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方绍华露出难得腼腆的笑容。 “绍华,你写的字条我看过了,谢谢你。”她避重就轻地说。知道方绍华对她的感情,她不想再给他任何希望,他可以找到一个更适合他的女孩,不该再傻傻地等着她。 看过了是什么意思?方绍华无法由她的口中或者是她的表情看出一点端倪,他感觉到自己离她好远,仿佛她这一趟美国之行,硬生生地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已经看不到她的内心了。 “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好吗?”他不放心地问。 “我不是第一次搭夜车回家,你不要替我担心。”有人关心的感觉真不错,可她不要方绍华太关心她。 “我送你去搭车。”他怎么能放心。 “别麻烦了,我习惯一个人,你不要送我。”她冷淡地划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真的变了!方绍华虽心疼却无能为力,如果她不愿意,他也不能逼她。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他眼前离去,随后悄悄地跟在她身后,看她上计程车,他也叫了一部跟着;看她到火车站,他也跟着混在人群之中;她上了火车,他则跳上另一节车厢,然后在车内寻找着她的影子。 火车一路晃动着,穿越许多扰攘的城市与静谧的乡镇,她终于站起身,在一个他所陌生的城市下了车。 他继续跟随着她,好几次差点让她看见,一路躲躲藏藏的,直到他看见她上了一部黑色的轿车。黑暗的车窗玻璃教他看不清车内的人影,但他知道轿车内的人一定是她的家人,确定她已经平安回家,他才完全地放心。 这个晚上,他住进了一家旅馆,知道自己仍和她在同一座城市,他觉得心安了许多。 春季早巳来临,但气温仍旧寒冷,一波接着一波的寒流,仍不肯放了冬季似的,紧紧抓住它的尾巴。 黎喧足足迟了一个星期才回学校,单调的大四生活,像一场即将落幕的戏,匆匆忙忙的日子,除了她之外,大家都在忙碌地准备着各种考试。 她反而像一个没了人生目标、过了气的演员,不知道这出戏结束后自己将何去何从。 邵洁柔这次恢复得很好、很快,不像她的悲伤拖泥带水似的,没个止境。说难过,倒也不是多难过,该说是疲倦吧?还有对未来的彷徨。 这就是太过依赖爱情的结果,长期饭票突然变成一张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她却把所有的赌注都押了上去,该怪谁? 方绍华一开学就变得相当的忙碌,由于上学期的学生会长因故休学,他在众人的拥护之下,史无前例地以二年级的资历当上学生会长。外表俊逸迷人的他,立即成为许多女学生的偶像,他的生活更加多采多姿,有时黎喧好多天才会遇上他一次,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缠着她,对她的态度也一改过去的轻佻,变得彬彬有礼的,让她好不习惯。 这天,她在学生活动中心外,就正好遇到他和几个学妹有说有笑地走过来,他用很阳光的笑容向她打着招呼:“嗨!学姐要不要一起吃中餐?” 黎喧看着他身旁那几个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少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老了”她早已经过了那个年纪,所有的青春活力已让她消耗殆尽了。 “不了,我已经约了同学要一起吃中餐的。”她客气地对他说。 他身旁的女孩则用一种带着“敌意”的眼光看着她。方绍华的身边永远都围绕着一群想要将他占为已有的女孩,她已经司空见惯了。 “那么再见了。”方绍华不在意地向她挥挥手,和那几个女孩从她面前走过。 她站在原地,像站在一个散了场的舞台,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没有掌声,也不再有喝采。 再次走进美珍饺子馆,只剩下她一个人,老板娘亲切的笑容依然,那一句句令人难忘的“台湾语”听起来竟是如此的寂寞。 “水姑娘,你那几个好朋友没有一起来啊?”老板娘端上她点的水饺,亲切地问她。 “她们忙着准备考试呢。”她笑着回答。 “好快呢!偶在这里包了二十几年的水饺,不知道要送走多少个毕业生咧!” “老板娘还很年轻,看不出您已经在这里做了二十几年了。”她诚心地赞美背。 “哪午!老啊啦!快五十岁喽!”老板娘喜孜孜地说。 黎喧看见的是一个包了二十几年水饺的快乐女人,那样满足的笑容、那样平凡的幸福。失去爱情的自己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岁,她想,五十岁时的自己能够这么快乐吗? 方绍华最后是从邵洁柔那里知道黎喧和何明枫学长分手的事,他可以感受得到黎喧所受的创伤,她对他的疏离虽让他难过,却也让他更加地心疼,心疼他无法替她分担一些痛苦。 身为这学期学生会长的他,刚开学有太多活动要办,以至于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心力关心她,可每天回宿舍时他总会注意一下她的动静,知道她好好地待在宿舍里,他就能够安心地入睡。 这个周末他正好空了下来,他试着敲她的房门,许久之后终于等到她出来开门。 他看见的却是一张疲惫不堪的脸,和一头刚睡醒的乱发。 “对不起,你还在睡啊?”他歉然地说。 “有事吗?”她淡漠地问。 “好久没跟你说话了,你还好吗?”他只要看见她,一颗心就混乱了起来。 “很好啊。你不是很忙?今天没有活动吗?”她的语气仍淡淡的,而且有着浓浓的鼻音。 “喧,你是不是感冒了?”他伸手摸她的额头。 哇!好烫啊!她竟然在发高烧,难怪看起来精神这么差。 “你在发烧耶!我带你去看医生。” “有吗?”她摸摸自己的额头,喃喃地说:“好像真的耶,难怪我一直想睡觉。” “你也太大意了吧?自己生病了都还不知道。”他心疼地责备她。 她浅浅地一笑,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难怪连生病都后知后觉。 方绍华大刺剌地跨进她的房里,寻找她的热水瓶,倒了一杯开水给她。 黎喧双手握着杯子,暖暖的温度,从掌心传到她的心房,她歉疚地看着细心照顾她的方绍华。 “有没有舒服一点?”他也温柔地看着她。 “好多了,谢谢你。”她慌乱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我带你去看医生,吃些葯会好得快一点。” 黎喧第一次感觉到方绍华是个大男生,他强壮到可以照顾她,不再是从前她眼中那位莽撞的小弟弟。 他骑机车载她到学校附近的诊所,医师开了几天的感冒葯和退烧葯给她服用。 接着他又带她去吃了一些清粥小菜,填饱肚子。 黎喧回到宿舍吃过葯后,又沉沉地睡去。他坐在她的床缘,看着她沉睡中的容颜,几度想要抚平的心,又再次翻腾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可以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任何事,就算她永远都不爱他也无妨。这一辈子,除了喧,恐怕不会再有一个女孩能给他这种感觉。 黎喧再度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整个人感觉好了许多,不再头重脚轻。 她下了床,看了看四周,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冲出房门,敲了敲对面方绍华的门,没多久,他开了门。 乍然见到他的黎喧有些无措,她轻声地对他说:“绍华,真的很不好意思,今天麻烦你了。” 方绍华一手抵着门框,一手叉腰,一脸坏坏的笑容。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怎么有人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啊!”他在嘲笑她哩! 她只是微笑,没有反击,让他好不习惯。 “好一点没有?”他的手掌探向她的额头,一会儿又摸摸自己的额头,然后才放心地说:“好像没烧了。” 黎喧的额头留着他手掌的余温,暖暖的,让她有几分的恍惚:“好很多了。” “进来呀,别一直站在外面。”他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房内。 他的寝室随时都飘着音乐声,这会儿是一首轻柔的演奏曲,温柔得令人沉醉,让人想闭着眼专心地聆听。 “不想再逐梦了,如果,痛还是痛,乐还是乐,倒不如,回到大海扮泡沫,去做人间,不喜不忧的雨玲珑。”他温柔地念着cd片里的文案。“这首曲子就叫‘去做人间雨’,很美对不对?” 她喜欢他屋子里温暖的氛围,让人想要久久地停留,舍不得离开这样的温柔。 “你听看看。”他把耳机套上她的耳旁,然后用另一个副机套在自己的耳畔,坐在她身旁,与她一起分享这温馨的时刻。 黎喧轻轻地合上眼睛,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乐声中,她安详的脸孔如同天使般的姣美。不知不觉地她身体的重量转移到他身上,他发现黎喧的头正靠在他的肩上,看起来不像睡着的样子,只是全然地放松了自己。 方绍华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她的五官是那样的精致,浓淡适中的眉毛,无需过多的修饰;微微卷翘的睫毛,给人一种柔媚的感觉:一管挺俏的鼻梁,很可爱;最美的当然是她的红唇,浑然天成的红艳色泽,让他好想好想偷偷地咬一口。 他近近地靠向她的脸,怎么她都没感觉吗?就快亲到了耶!她还不快点醒过来阻止他,这可不能怪他哟!是她诱惑他侵犯她的领地的 就在他的唇快碰到她的时,她突然张开了眼,拿下耳机:“你要做什么?” “我在看你是不是睡着了。”他也取下耳机,理直气壮地说。 “用不着靠这么近吧?”她白了他一眼。 “被你发现啦?”他干脆承认算了:“没错,我就是想偷亲你怎样?你只要再慢个两秒钟张开眼,我就得逞了说。” 瞧他说这什么话?好像没让他亲到是她的错似的?有没有搞错啊! 这家伙还是那么不正经哪!可他这个样子看起来比较正常些,她真怕他正经八百的样子,会让她不知所措。 “你知不知道我是男人耶,就算小你两岁,男人还是男人,看到了美女就会流口水是我们男人的天性耶。” “你还是这么轻浮,真不晓得那些小女生怎受得了你。”她知道他现在是校园里最闪亮的一颗星,那些等着摘星的小女生们可排队排到校门口去了。 “噢!别提那些小三八了,我早晚会被她们缠死。”他懊恼地说。 “我看你还很乐在其中呢!”骗谁啊?她又不是没见识过他那副得意相。 “那叫苦中作乐,你以为学生会长是人当的吗?”他都快累死了,还得让她这样奚落。 “你人缘好嘛!随随便便就被拱上去当学生会长,别人买票都还选不上咧!”她挖苦他。 他突然贼兮兮地瞅着她看,看得她浑身都不对劲,好一会儿才说:“还是你最可爱,我这辈子只爱这一个人哟。” 又来了!他总是让她想要扁他一顿。 第八章 三月,乍暖还寒。 叶落尽的树身,赤裸裸地度过一个寒冷的冬,渐渐吐露出翠录的新芽。 黎喧脸上的笑容逐渐地回复,只是不再像过去那样疯狂放纵,经历了一场最沉痛的情感背叛后,就像活活被剥了一层皮似的,许多感觉和心情都已不再,得与失之间,无法衡量。 方绍华仍然忙碌,除了要顾及课业,又得将学生会长的角色扮演好,却经常会有顾此失彼的遗憾,可一向好强的他,仍努力地在天平两端保持平衡。 但最辛苦的还是他与黎喧之间情感的拿捏。为了不给她压力,他时时要克制自己想要进一步发展彼此关系的念头和行动,这比要他每科都拿九十分以上还难。 可愈是困难重重,他便愈挫愈勇,时时不忘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奉为座右铭,他就不信少了一个天敌何明枫,他还没机会! 不过,何明枫可是他和她之间最大的禁忌,他什么都可以提,就是不能提到何明枫;她什么都肯跟他说,就是绝口不说何明枫。 所以“何明枫”这三个字,就像一颗地雷,千万千万要小心,别一脚踩下去,否则后果可能会很惨! 这天黎喧看报纸,阳明山樱花季的报导占了半个篇幅,她一时心痒就问方绍华要不要去。 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哪有不去的道理?而且要出发的前一天,也不知打哪儿弄来一部红色跑车,拉风得让黎喧目瞪口呆。 “你不会去偷的吧?”她不置信地问他。 “被你猜中了。”他坏坏地一笑:“我可厉害了,先偷车子,然后再把车牌换掉,车身稍稍整理一下,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黎喧狠狠地敲了他一下,谅他没那个胆做这种事,不过他一介穷学生能借到这种车,也不是简单的事。 “你是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开啊?”黎喧随口问问。 闻言,方绍华大笑。 “你见过有钱人家的小开还要到梨山打工赚钱的吗?”他自嘲地反问。 其实她会这样怀疑不是没有根据的,方绍华虽然外表看起来干干净净的,穿着也不会太过时髦,但仔细一看,他那一身可都是名牌哩! 若不是有些背景,凭他到梨山打工两个月,恐怕还不够缴一个学期的学费,哪还有闲钱可以挥霍? 不过,这属于私人的部分,她只是说说而已,不想介入太深。 他们大约凌晨四点多就出发了。 方绍华来敲她房门时,她还在睡梦中。他看着她一头乱发,一脸未睡饱的慵懒模样,还挺性感的。 “喧,先换一下衣服吧。花季要上山的人多,我们一定要早点上山,要不然太晚了可能会遇上交通管制,你可以在车上补眠。”他强压下内心的波动,若无其事地对她说。 黎喧点点头“碰”地一声关上房门。差点被门板打到鼻梁的方绍华,无奈地笑了笑,他喜欢看起来像个孩子似的黎喧。 上车没多久后,黎喧还是禁不起瞌睡虫的侵袭,频频地打着呵欠,没多久就摇头晃脑,再次梦周公去了。 方绍华看着她熟睡的脸,一种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希望就这样永远和她在一起,他有能力照顾她,更有把握能给她幸福。 只是,她忘得了学长吗?这阵子变得比较正常的她,是否强压下心中的痛苦,故作洒脱而已? 车子到达阳明山时,天都还没亮,一片白天开放得灿烂的花海,全都还在沉睡当中 黎喧仍睡得甜,天使般的脸孔,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方绍华将座椅打平,陪着她躺着,可他精神很好,一点都不想睡,侧过脸看着黎喧,感觉自己和她靠得好近好近。 东方天际终于出现鱼肚白,灰暗的世界渐渐地有了色彩,沉睡中的公主慢慢地苏醒过来,迎接她的却不是美丽的樱花,而是方绍华那双漂亮的眼睛。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近看他的眼,只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心慌意乱的。绍华的眼睛竟然会电人哪! “嗨!早安!”他笑着。 她也对他笑,那笑可比外头的樱花还要灿烂百倍。 “睡得这么沉,被偷亲了还不知道呢!”他取笑她。 “你乱讲!”她羞红了脸,这个绍华真会逗人。 “真的嘛!我偷亲了好几口,樱花都还没凋谢,竟然尝到樱桃甜蜜的滋味。”他继续戏弄她。 “你这孩子,可不可以正经一点啊?”她瞪了他一眼。 方绍华乐得哈哈大笑。 “喧,你眼睛闭起来,我要给你一样东西。”他突然转而正经地说。 “拐我呢!什么东西?”她可不信。 “真的!”他做出发誓的动作。 “没骗我?”她不放心地问。 “骗你的是小狈。”呵呵呵!当小狈又怎么样,他连乌龟都当过了不是吗? 黎喧半信半疑地闭上眼,不知道他会变出什么把戏? 方绍华见她闭上眼,乐得差点笑了出来。这个喧平常机灵得很,可有时又像个傻大姐似的,这下可别怪他,他已经暗示过她了。 他移近她的脸,飞快地在她的樱唇上亲了一口,在黎喧还没来得及反应前,又迅速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黎喧没想到他真敢这样做,心上除了有种上当的感觉之外,她竟然一点都不生气。方绍华这个吻恶作剧的成分居多,可他的唇真真实实地碰到她的,这种亲密的接触,却也瓦解了他们之间原本和平共处的关系。 “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幼稚吗?”她终于开口。 方绍华早料到她不会像个花痴一样,让他一吻就昏了头,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对她有兴趣吧? “亲吻是很幼稚的行为吗?你这样说一点都不合理。”他反驳。 “你用这样不光明的手段,根本就是很不成熟的。” 不光明的手段?是吗?他自己倒觉得很正大光明呢! “如果我真的趁你熟睡时吻你,那才叫不光明,懂不懂?”他还要强辩。 黎喧也懒得再与他讨论这种事,反正她也不是很介意,何明枫都可以和别的女人上床,一个吻又算什么? 当她这样自暴自弃地想时,她甚至觉得即使和方绍华上床也没关系。 “绍华,人是会变的,即使你今天觉得很喜欢一个人,总有一天你还是会淡忘,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黎喧近似冷漠地说。 方绍华只是忧伤地看着她。他果然没料错,她的心里有一道很深很深的伤痕,就算她笑着时,脸上仍罩着一层阴影。 他想证明给她看,这世界上仍有永恒的爱情,不如她想的那么糟。 樱花果然很美,但满山满谷的人潮却破坏了这趟赏心悦目的赏樱之旅。 方绍华帮她拍了许多照片,背景的人潮无法清空,所以只能将就。 让黎喧最兴奋的事不是这些绚烂的花朵,而是她在樱花树丛中看见一只松鼠,无惧于来来往往的游客,它自在地跳跃着,模样极为可爱。 方绍华替它拍了几张特写,还夸张地对它说:“来,笑一个!” 当然他也不忘找了几个善心人士帮他们两人拍合照,一个看起来身体颇硬朗的老伯赞赏地说:“真是一对璧人。” 方绍华乐得合不拢嘴,当真摆出很甜蜜的情侣姿势,惹得黎喧真想逃走。 他们离开阳明山时还没过中午。下山的路程中,对面车道果然大排长龙,车辆动都不能动,黎喧不免要佩服方绍华的睿智,让他们免去这段塞车之苦。 回到他们居住的地方,方绍华先将照片拿去冲洗,然后带黎喧去吃大餐。他将时间拿捏得很好,吃过大餐,他们正好可以拿刚冲洗出来的照片。 黎喧在冲洗店就急着要看他们的拍摄成果,方绍华阻止她:“我们回去再慢慢看。” 然后,他抢走她手上的照片。 他想设计她进他的窝,所以说:“我的音响比较好,所以请你将就一下。” 他不怕她不依,因为那叠美美的照片就在他手上。 进了他的窝,方绍华放了一片抒情的钢琴演奏曲,拉她在地毯上坐下。 “再来杯咖啡更好。”他觉得气氛可以更浪漫一点。 “拜托,只是看照片而已,需要这样隆重吗?”她有点受不了地说。 “看照片这么神圣的事,当然需要有幽雅的背景音乐和浪漫的气氛来衬托啊。”他总是有一套自己的说词。 他泡了两杯热腾腾的摩卡咖啡,闻到浓郁的咖啡香,黎喧又不得不佩服方绍华的细心。 她愈来愈发觉方绍华有着截然不同的双重个性,一会儿细心得让人觉得窝心;一会儿又恶劣得让人想要海扁他一顿。 折腾了老半天,黎喧终于可以一睹自己美美的照片。 从小人家就说她是一个很上相的女孩子,黎喧也不否认自己怎么拍都很好看。但没想到在方绍华的镜头之下,她竟然这么忧郁!究竟是她的问题,还是方绍华的问题?她从没见过这么落落寡欢的自己。 “你觉得哪一张最漂亮?”她故意问方绍华。 方绍华认真地从头到尾看过一遍,然后抽出其中一张说:“我觉得这张最美,也最自然。” 黎喧取饼他手上的照片,下一秒,有个人立即被k得哇哇大叫。 “你竟然觉得松鼠最漂亮!”她不服气地说。 “本来就是,你看它玩得多开心,笑得多灿烂,哪像你一脸被倒会的模样。”他很直接地批评她。 “那是你技术烂,不会抓镜头,还敢嫌模特儿表情不好。”黎喧有些心虚地反击。 “你不觉得自己变了很多?”方绍华这次不再逃避,他要她看清自己的转变。 “有吗?我一直都是这样啊。”她仍不肯承认。关于何明枫的情变,她不想让方绍华知道。 “你从美国回来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我看得心疼,又不能直接问你,就是怕伤了你的心。喧,不要了,这样很容易内伤耶。” 黎喧被他看穿了,心里很不舒服!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这样逼她? “这是我自己私人的问题,你别管那么多!”她不关心地说。 方绍华见她还是这么见外,恨不得将她抓起来摇一摇,看看脑筋会不会清醒一点。 “要不是因为爱你,谁管你那么多。”他要说多少次,她才会正视这个问题? “你动不动就说爱,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爱?”连她自己都已经不懂了,哪肯再相信任何人。 “不懂!我就是不懂得什么是爱,才会深陷其中,无可自拔!你能了解吗?”他颇无奈地说。 “这些都是假象,因为你得不到,所以才觉得珍贵。”何明枫当年不也曾经深深地迷恋着她?结果呢?两年的考验,他都禁不起,更何况是漫长的一生。 方绍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发觉要改变她的想法还真不容易。 “喧,你相不相信我都没有关系,但总有一天我会证明,我对你的爱是永恒的,不会因时间或者是空间的阻隔而有所改变。”他坚定地说。 “话不要说得太满,现在的你永远无法预知未来的你。所以,不要替自己设限太多,也不要给人太深的期待。” 对感情,黎喧已经看破了。再多的承诺也无法感动她。 尽管黎喧仍无法接受方绍华的感情,但他仍是她一个很“亲密”的朋友。 方绍华除了忙着学校里的“公务”和课业之外,他把很多时间花在她身上;她也不拒绝他的存在,他就像她身旁的一个亲人一样,已不知不觉地成为她的一个习惯。习惯他没事就来騒扰她,习惯他三餐加宵夜的服务,习惯窝在他的小房间里听音乐,习惯他连房间的钥匙都复制一把给她,习惯理所当然地进出彼此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 “绍华,你的抽屉怎么这么乱,我帮你整理一下。”黎喧本来是在帮他找通讯录,一拉开他的抽屉才发现他的东西应该好好地整理整理。 “最近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弄那些。”他还埋首在他的电脑荧幕上,正在企划一份有关毕业典礼的活动。 黎喧开始将他那些资料重整、分类,偶尔还会看一下内容,她发觉方绍华满有才华的,而且办任何一个活动都很认真,也很有自己的创意,不愧是目前学校最耀眼的一颗星。 “绍华,我发现你满爱现的嘛!”她总是吝于赞美他,认为像他那样锋芒毕露的人,若再锦上添花,他不就更不可一世了? 方绍华温柔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认真地帮他整理东西的神情,那种感觉真好! “喧,你别忙了,毕业考不是快到了?你还是看自己的书要紧。” “毕业考小意思而已,难不倒我的。”她已经向方绍华学会说大话。 “是吗?”他贼贼地一笑:“不过,如果你想多陪我一年,我是乐见其成的。” “说这什么话?”黎喧杏眼一瞪:“我恨不得早点毕业,免得一天到晚要看你这张脸哩!” 方绍华从电脑桌前移到她身旁,故意贴着她问:“我这张脸让你看得很烦吗?” “喂!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行不行?”方绍华突如其来的举动,偶尔还是会让她感到莫名的心慌。 黎喧的脸颊瞬间热了起来,她难为情地低下头继续整理他的东西,可他也不走,一双眼就这样大刺刺地盯着她看,像要看到她投降为止。黎喧愈理心愈乱,一颗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漾起一圈圈的涟漪,由中心点一直往外扩张、再扩张,直到整个心湖荡漾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喧”方绍华抓住那双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手,强迫她看着自己,他在她眼中看见莫名的惶恐,以及不知所以的慌乱。 “你怎么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黎喧。 “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才一瞬间,一些感觉都变了?是他那双眼太魅惑人,或者是他温热的体温传递给她,让她整个人跟着热了起来? 方绍华也慌了!原本不正经的他,也感染了一些异常的气息,他感觉到四周的空气突然变稀薄似的,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他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窒息而死 “喧,有一些事也许,我们都不该太过执着,有时候放开了,反而会得到救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黎喧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忘了是什么原因,她会和他在一起,走过这段伤心的日子,如果不是他的陪伴,她会变成什么样?有时候她觉得绍华比班上那几个好同学都来得亲近些呢! “绍华谢谢你。”她不知道自己要谢他什么,但她是由衷地说出这三个字。 “不要谢我!”他再也控制不住,紧紧地抱着她。 她在他的怀里没有挣扎,也没有破口大骂,他感动得几乎要落泪了。 “你知道的,我不要你的感谢。”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只要你快乐,只要你快乐,我就很满足了。” 这么动人的话,她已经很久没听过了,怕只是一场梦而已吧? “喧”他捧起她的脸,那双美丽的眸子闪烁着泪光,更加楚楚动人。 没有询问,只凭着感觉,和一时的意乱情迷,他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认真的,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成分,以他前所未有的浓烈,像一场毫无预警的暴风雨,袭向她的内心深处 她刚从睡梦中醒来,朦胧之中,发觉四周的摆设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模样,片刻的怔忡后,她却笑了。 拂晓的阳光静静地透过窗帘,洒满一室慵懒的氛围。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露出和煦的笑脸,不知不觉中,夏天的脚步已悄悄地来临。 就像他的爱情,浑然不觉地随着季节更替而有了新的生命,就在她还无法理清的时候,早已悄悄地进驻她的生命。 连她自己都很惊讶,她竟然会在方绍华的房里过夜,虽然什么事都没发生,可这代表着她和方绍华之间的关系不再单纯,她无法再忽视他对她的感情。 在那张堆满参考书的桌上留着一张字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 喧 我上课去了,记得要吃早餐喔! 绍华 简单的几个字,没有他惯用的恶心巴啦的甜言蜜语,却让黎喧觉得好窝心。 方绍华一向拥有许多种面目,近来也许是当了学生会长的因素,她发觉他愈来愈成熟稳重,也愈来愈迷人;那些围绕在他身旁的女孩仍有增无减,比她条件更好的大有人在,她也不懂为何方绍华独独喜欢她。 有时她甚至会因此而感到些许的虚荣,就像当年何明枫在追求她时一样,她觉得自己仿佛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也许正因为过去的伤痛,让她对感情失去了信心,若不是因为昨天那个意外的吻,她对方绍华的这份感情也许永远不会被激发出来。但她还是害怕,害怕方绍华还年轻,他总有一天还是会离她而去,到时候她是否仍承受得起? 这是她的心结所在,这个结不是可以轻易解开;她更不知过了今天,她将如何面对两人之间的未来。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黎喧考虑了几秒钟之后,还是接了起来,轻轻地“喂”了一声 “喧,是我。你刚起床啊?”是方绍华的声音。 黎喧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担心是他那些仰慕者打来的电话。 “怎么?打电话来叫床吗?”黎喧幽默地反问他。 方绍华在电话那头夸张地叫了一声,然后说:“你这样说我会胡思乱想的。” 说的也是,她怎么也学起他的不正经了? “喧,怎么办?上一堂课都不知道教授在讲台上说些什么”他停了一下,继续说:“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他的语调极其温柔,黎喧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 “我一直在想,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在做梦,作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梦里的你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 “绍华,你不要想那么多好不好?”她突然感到歉疚。方绍华对她所付出的感情超过她许多,她还没想清楚要如何面对这份感情。 “这个要求太困难,恕难照办!” 这就是绍华,她早该料到,他岂是那么听话的人? 黎喧叹了口气,不想再坚持什么,反正她一向都拿他没辙。 “喧,你别离开,我中午回去陪你吃饭,可以吗?” 他都这样说了,她还能说不吗? “我会待在你房里听音乐。” “记得先吃点东西,我的抽屉里还有几盒饼干,你可以先拿出来吃。”他不放心地交代着。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别担心那么多啦。”她还不太习惯两人之间的改变。 “喧,我爱你!” 币上电话,她发觉自己两颊竟然是热的,他强烈的电流似乎电感染到她,她的心跳渐渐地感应到他的频率,随之狂乱了起来。 不过,她真有些饿了,回自己的房内梳洗过后,她又回到他的房里拉开他的抽展寻找地说的饼干,最后她在最下一层的大抽屉中找到几种不同口味的饼干。 同时,她也发现了一本放在底下的相本。 她好奇地翻了几页,才发觉这本相本好像不是方绍华的。里面有许多照片都是外国人,有男有女,当然也有几张东方面孔,其中有一位好像是他妹妹。 黎喧虽然只见过她一次,但对于她那张漂亮的脸孔不是很容易就忘怀的。黎喧无法停止地一页一页地翻下去,直到她看见那张让她永难忘怀的脸,她的动作瞬间地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张照片,久久无法正常地思考 怎么会这样? 绍华怎会有何明枫的照片?而且照片中还有那个叫墓的女人,她就站在何明枫的身旁,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许久之后,她才鼓起勇气继续翻下去,接下来大约有五、六张都有何明枫和她。 黎喧的心突然剧痛了起来!痛的不全是因为何明枫的背叛,毕竟她已经在复原当中;真正让她心痛的是方绍华。他竟然有这些照片,却从来都不曾告诉过她?聪明的方绍华怎会看不出这个人就是何明枫?她认为是他刻意隐瞒这个事实。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因为怕她伤心吗? 可再怎么说,他都不该把这么重要的事隐瞒她,她觉得好生气,气他明知道何明枫已经变了心,还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她不喜欢这种被欺骗的感觉! 也许,他从头到尾都在看戏,看着她如何傻傻地爱着一个已经变了心的男人;看着她为他奔走异国,看着她伤心落泪 然后,他再乘虚而人,利用她最脆弱的时候,渐渐瓦解她的心防 “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绍华刚进门,黎喧就把相本摔到他身上。 方绍华接住相本看了看,又看看她。她的眼神是可怕的冰冷,室内顿时陷入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是他从来都不敢拿出来给她看的相本,没想到最后是她自己发现的。 也好,这件事是他们早晚要面对的,大家摊开来说,总是比较坦然。 “这相本是我妹妹的,她现在在西雅图念大学,这是她上次回国带回来的,就是你遇见她的那一次。”方绍华坦然地说。 “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知道明枫已经有另一个女人,但是你却一直不肯告诉我?”黎喧气得有些发抖:“你从头到尾都在冷眼看着我的一厢情愿,让我一个人到西雅图承受那种背叛的难堪,看着我伤心难过,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我是那种人吗?你为什么要把我想得那么坏?”她怎知道他为了这件事承受了多大的精神压力,甚至赔上了他的心。 “你本来就是!如果你真心为我好,就不该明知道他是那样的人,还让我到西雅图见他,你不觉得这样太残酷了吗?”黎喧哭了,被方绍华气哭了。 “喧,你不要哭,听我说”方绍华一把抱住她。他好不容易才融化她冰封的心,怎能够再失去她。 “你不要碰我!我讨厌你这种虚伪的人,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爱我,是我太傻,被伤了一次还不够,竟然还会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她用力推他,却推不开他有力的双臂。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不忍心告诉你而且,就算我当时拿照片给你看,也许你还会怀疑我的动机!我觉得自己怎么做都不对,才会在你对我说要到西雅图见他时,没有阻止你。”方绍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事,我认为你必须要亲自去面对,看清事实的真相,然后由你自己去判断,而不是经由第三者来左右你的想法。” 黎喧在他怀里静了下来,对于方绍华所说的话,她心存质疑,包括昨晚被方绍华所点燃的热情也瞬间冷却了。 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处处充满着荒谬的谎言,没有谁是真正值得信任的,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你说的没错,有些事,我必须要亲自去面对,看清事实的真相。”黎喧很冷静地对他说:“我认为你并不是真正爱我,你若是真心爱我,你就不会让我一个人到西雅图;你若是真心爱我,你就不会让我独自去承受那样的伤害!” 黎喧的话让方绍华哑口无言,明知道她曲解了他的本意,他却想不出什么样的话来反驳她的论点。 也许她说的没错,他是不该让她独自到西雅图见何明枫,当初他只是一心希望她能够认清何明枫的为人,不要再傻傻地等待,却没为她脆弱的心灵多想想。 “喧,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此时他除了认错之外,已无话可说。 黎喧推开他,走到门口才回过头对他说: “绍华,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爱你,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她冷漠地说。 说完,她就推开门走出去。 方绍华看着她最后一抹身影,寂寞得像夜空里孤寒的一颗星,他的心也跟着碎了 第九章 毕业考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在初夏太阳刚要转为炽烈的时节,考生们在刚开始启用的风扇下,写下大学生活里最后一次测验。 由于是最后一次,心情格外的复杂,既怕四年的生活在这次的测验中功亏一篑,又怕缴了试卷后,即将面对的是不可预知的未来,那种无以名状的矛盾或多或少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 黎喧的心情尤其明显,看着几个好同学们每天泡在图书馆里k书,为着自己的未来而努力,她就格外地感到空虚,对自己的未来更是茫无头绪。 自从那一天与方绍华绝裂以来,她就不曾再与他有任何的交谈,方绍华似乎也刻意地回避。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没有方绍华的日子,天空竟是苍灰色的。 她常想起方绍华的那张脸,而且他在她脑海中出现的频率竟多过何明枫许多。他带给她的记忆大都是愉悦的,他迷人的笑脸、他的漫不经心、他的花言巧语、他的才华与过人的自信还有那一夜缠绵的热吻。 那一切,都让她难以忘怀,失去他,就像失去一颗每天都会上升的太阳,但地球仍继续转动着,身边的人一样过他们的日子 所以,她的世界变成了苍灰色,没有白天黑夜之分。 那种感觉太复杂,连她自己都弄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喧,考完了,你打算要去哪里?”已经考上研究所的邵洁柔问她。 “回家吧!然后等着嫁人喽。”黎喧自嘲地说。 “等谁?”邵洁柔暧昧地看了她一眼:“是绍华吗?他一直都对你很好,也许他才是真正可以给你幸福的人。” 黎喧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一副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模样。 “怎么了?”邵洁柔觉得黎喧的反应有些怪怪的:“我是说真的嘛!绍华真的很不错,你看他一个才大二的小伙子,竟然可以将学生会长的角色扮演得那么成功,让历届的学生会长都相形失色,可见他的能力是不容小觑的。” “洁柔,你还没真正了解他,绍华的生活太过多采多姿,每天围绕在他身旁的女孩子比苍蝇还要多,跟这种人在一起,太没安全感。”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感觉。方绍华毕竟还是个孩子,他的生活圈这么多诱因,对感情能有多坚定? “以后会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现在是真心爱你的。”邵洁柔永远忘不了方绍华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他明确地表明了自己对黎喧深刻又无奈的感情。 “绍华他做了件让我很失望的事,我到现在都还不能原谅他”黎喧向邵洁柔说明了有关那本相簿的事,直到现在她都还感到心痛不已。 邵洁柔确实感到惊讶,这世间竟会有如此巧合的事。但对于方绍华的做法,她却有不同于黎喧的看法: “我觉得绍华是对的,如果当初他将那本相簿拿给你看,你又做何感想?难道你就不会觉得他存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在吗?他不阻止你去西雅图,只是想让你自己去了解事情的真相,我觉得这也无可厚非。喧,依我对你的了解,即使绍华事先让你看过照片,你一样会为了证实,而跑一趟西雅图,不是吗?” 邵洁柔以一个旁观者客观的立场来分析这件事,确实在黎喧的内心起了一些作用。洁柔说的没错,就算今天她预知了明枫的背叛,她还是会亲自去问清楚,这就是她的性格。 “洁柔,我觉得明枫的事,在我心上造成很大的伤害,我不再相信永恒的爱情,也不相信绍华永远都不会受诱惑而走上和明枫一样的路。就算我相信明枫他只是肉体上的出轨,他的心里仍然爱着我,我还是无法再接受他。” 邵洁柔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喧,这就是我们不同的地方,我可以轻易地原谅李建帆,就算他曾经对我那么绝情。而你却有着精神上的洁癖,对于感情不容许一点的瑕疵。虽然这种事没有对错,但我觉得这样的你会活得很累。” 邵洁柔这一席话让黎喧认真地思考自己的爱情观。她从不明白为什么有许多女人会在丈夫出轨之后,还坚守着那份已经没有爱情的婚姻,不肯离婚;在她的想法里面是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她更不可能死守着一份已然变质的感情,这也正是她会毅然放弃与何明枫这么多年以来所建立的那份情的主因。 “一切就让它顺其自然吧。这段大学生活即将告一段落,也许我和绍华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黎喧从来都没有认真思考过她和方绍华有没有未来的问题。 “喧,我突然感到心好痛,但是这种感觉不是为了你,而是绍华。我觉得他好可怜,为什么你连机会都不给他?”因为方绍华曾经温柔地照顾过处于人生最低潮时期的她,所以,邵洁柔对方绍华有一种近乎亲情的好感。 “洁柔,你是不是很喜欢绍华?”黎喧突然戏谑地问。 “你又想到哪儿去了?”邵洁柔回她一记白眼:“我没你那种福气,绍华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与邵洁柔谈了这些话,黎喧的心开始动摇了。她想,也许在离开之前,她要找绍华好好谈一谈,不管是男女朋友也好,或者单纯地做好朋友,他都是一个能带给她快乐的人。 她不能就这样结束两人之间所建立起来的一切。 黎喧却万万没想到,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几乎让她失去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在许多年后想起来,她都还会忍不住地哭泣。 就在她毕业考后的第二天,她还没见到方绍华的人,却先接到他的噩耗。而这个带来消息的人竟是一个她素未谋面的学弟,他说他是方绍华的同学,叫沈佑铭。 “学姐,绍华快不行了,你到医院去见他最后一面好不好?”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黎喧当然不会相信他的“疯话”绍华人好好的,怎么说他“快不行了”?若不是绍华在跟她开玩笑,那么就是他用的苦肉计,只为了要让她去见他一面。但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 “你告诉绍华,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玩!”她颇生气地说。 “学姐,是真的啊!绍华他昨天晚上离开活动中心之后,在回宿舍的路途中被一辆喝醉酒的货车司机撞上,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医师说生命迹象很微弱,有可能变成植物人,或者”沈佑铭说到这里抹了抹眼角,再也说不下去。 黎喧这才警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她顿时慌乱了起来,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为什么你会知道要来找我?”黎喧仍在期望这只是一个玩笑,沈佑铭不过是在演戏给她看。 “我们都知道绍华喜欢你,所以,他们派我来找你,希望你的出现能够唤醒绍华的求生意识” “不是这样子的,你在骗我对不对?是绍华叫你来的对不对?你回去告诉他不要开这种玩笑,我真的会生气”黎喧说着,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学姐”沈佑铭看她这样子,也不知该怎么办是好。 直到沈佑铭载她往医院的路程中,她都还在期待方绍华只是轻伤而已,是他们联合起来骗她的;此刻,她宁可方绍华欺骗他,也不愿看见沈佑铭所说的“事实” 然而,还没见到方绍华,她就让病房外的阵容吓坏了!那么多的男同学、女同学,还有学校里的老师,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人 她连最后一丝希望都即将毁灭,一股强烈的晕眩感袭上她的头顶,她摇晃了一下,还好沈佑铭及时接住了她。 方绍华人在加护病房,身上插了许多管子,那张俊逸的脸是惨白的,没什么外伤,倒是那一双腿,被白色的绷带紧紧地裹住。 黎喧站在他的身旁看着他,静静地流着泪。 她握住他的手是冰凉的,医生说他目前血压很低,黎喧看着注入他手腕上那一条红色的管子,明白了他的体内正在输入别人的鲜血。 “绍华是什么血型?”她问沈佑铭。 “ab型。” 听到这令答案,黎喧终于放声地哭了出来。 她不是a型,也不是b型,而是和他一点都不相干的o型。最后,她连想为他做点什么都无能为力 “绍华,我是喧,求你快醒过来,好不好?如果你真的爱我,你就要好起来证明给我看”黎喧轻轻地抓住他的手,深怕抓得太重,他就要碎了。 “小姐,探病时间已经到了。”身旁的护士严肃地对她说。 黎喧又看了方绍华一眼,才让沈佑铭带出去。 外面的人叽叽喳喳在说些什么,她完全没听进去;沈佑铭陪她坐在角落的位置上,她全身都在发抖。 “学姐,你要不要回去休息?”沈佑铭看她快不行的样子,心里很替她担心。 黎喧猛摇头。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如果绍华没有醒过来,他就永远不会知道她是爱他的。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她一直都是爱他的她不能失去他,她是那么地需要他!在这近一年以来的日子里,都是他陪着她走过来的,他已经在她心里生了根只是她从来都不愿去正视自己的感情而已。 “绍华不醒过来,我是不会离开的。”她喃喃地说。 沈佑铭看她这样子,他突然感慨地对她说:“学姐,你明明那么在乎他,为什么不让他知道?最近绍华为了你,心情一直很郁闷,如果他不是因为怕见到你,每天忙到那么晚才回去,也许” 这个也许之后不会再有下文,因为他不能明说,但再笨的人都听得出他想说什么。 黎喧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除了深深的自责之外,她早已泣不成声。如果绍华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恐怕也不能好好地活下去了 “学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过的”沈佑铭突然结巴了起来,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你别再说了,我懂你的意思” 沈佑铭低下头,再也不敢开口了。 这天晚上直到十一点多,所有的人才陆续地离开,最后只剩下黎喧、沈佑铭,还有许佩莹。 许佩莹果然是“最爱”方绍华的人,从方绍华出事之后没多久,她就闻讯赶到医院,一直到现在都没离开过;而另外几个方绍华的仰慕者,已经因为“过度的疲惫”而先行离去。 “我到今天才知道你过去都是在欺骗我。”许佩莹坐到黎喧身旁,红着眼对她说。 黎喧抬起头来看她,却已经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你爱绍华对不对?你不肯承认这个事实,只是因为不想对不起你的男朋友而已对不对?”许佩莹不死心地质问她。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这些,黎喧感到十分疲惫。 许佩莹想了一下才说:“如果绍华能够醒过来,以后我不会再和你争了。” 黎喧这才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许佩莹显得很憔悴,失去了往常盛气凌人的光彩,她的双眼浮肿,显然是哭过许久。 “为什么?你不是很爱他?”黎喧问。 “没有什么比他能醒过来更重要的事了,如果他永远都不醒来,谁也得不到他,不是吗?”许佩莹突然想得很开。 “佩莹,你说的没错,我是爱着绍华,可是还不及你的十分之一,你这样对他,他应该感到欣慰才是。”黎喧真觉得许佩莹爱方绍华爱得好深。 “学姐,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绍华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之所以不放弃,全都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付出得比你多,而你却能够轻易地得到他的心,你知道我有多不甘心?”许佩莹苦笑了一声,又继续说:“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就算是我强求也没用,除非是他永远都不醒过来,否则他爱的人永远都是你我却不希望他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许佩莹的一番话惹得黎喧又想哭了,她轻轻地揽着许佩莹的肩,温柔地对她说:“绍华有你这样真心对待他的女孩,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学姐,你错了!真正能让他感觉幸福的人只有你一个。”许佩莹靠在黎喧身上,第一次感觉到女人的心也可以这么贴近。“明天我就去观音寺替绍华烧香祈福,求观音菩萨保佑绍华早点醒过来。” “我陪你一起去。” “嗯!”深夜一点多,黎喧让沈佑铭带许佩莹回去小睡了片刻,自己则留在医院里等待着方绍华醒来。 可方绍华一直都没有醒。在这一个冗长的夜里,黎喧怎会料想到她和方绍华未来的命运会如何 方绍华一直到转人普通病房都没有醒过来,他的生命迹象都还正常,就是迟迟不肯醒来。在还没完全失去希望之前,连医师都不敢轻易放弃。 然而,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拖得愈久希望就愈渺茫。 每天仍有许多同学会到医院探视他,尤其是女孩子居多,刚开始还有许多人会哭,渐渐地大家也都麻木了,只要看到他还活着就好。 只有黎喧几乎是一直留在医院照顾他,一来是因为她毕业考完了,她正在等待毕业典礼的来临;另外也是因为听说绍华在台湾没什么亲人,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家人过来照顾他,黎喧就理所当然地留在医院,俨然是他最亲近的人。 许佩莹仍是最常来医院探望他的人,而且她每次来都不忘帮黎喧带点吃的东西,她已经将黎喧当成是自己的好姐妹。她们共同守护着方绍华脆弱的生命,就像方绍华身边的两个天使。 黎喧每天都按时帮方绍华擦身体。刚开始她还有些不知所措,几次之后就变得十分纯熟,她也不再羞于碰触他身体最私密的部分;方绍华从此成了她最亲密的男人,她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 可连黎喧自己都不知道她可以这样照顾他多久。一旦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她就必须面对自己的未来,如果方绍华一直没醒过来,她是否就这样照顾他一辈子?她不知道。 “绍华,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难道是为了要惩罚我吗?只要你快醒来,就算要我马上嫁给你,我都答应你。”她常握着他的手这样对他说,但方绍华仍旧无动于衷,不管她怎么哭泣,他都不肯张开眼睛看她一眼。 那一天邵洁柔闻讯赶来看她时,就曾经调侃她说:“这是绍华报复你的方法,谁教你不曾珍惜过他对你的感情。” 这话听起来很“毒”却也是最受用的,让黎喧更加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事,只为了补偿她欠他的深情。 就在黎喧毕业典礼那一天,她终于等到方绍华的“家人”而他的“家人”的出现,也彻底地粉碎了黎喧最后的梦。 方绍华真实的身份根本就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方绍华,他的父亲据说是一个跨国集团的董事长,长年都居住在美国,只有方绍华一个人在台湾念书。 当黎喧知道方绍华不是他自己口中那位必须利用暑假到梨山打工的穷小子时,那种复杂的心情她无法说得清楚;但让她欣慰的是,以方家的财务状况,她不必再担心方绍华可能会因为没钱支付医葯费而被迫出院,而且他父亲会想尽办法用最好的葯来医治他的病。 没错,方绍华的父亲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他的“病”只是这个办法却让黎喧心都碎了他们准备带方绍华回美国医治。这样一来她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再见到他,她与方绍华已经“一起生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突然要与他分隔两地,一时之间,黎喧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黎小姐,我们很感谢这段时间里你对绍华的照顾。”方绍华美丽的母亲感伤地握着黎喧的手:“我不知该如何答谢你对绍华所做的一切” 然后,方绍华的母亲取下了戴在她手上的那只几乎透明的手镯,谨慎地放到黎喧的掌心:“这个送给你。等绍华醒来之后,我会让他当面向你道谢。” 只是道谢吗?黎喧感到心伤。绍华的“家人”似乎都没有考虑到她和绍华的“关系”难道她要的只是一句感谢和一只她也看不出多少“价值”的手镯?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也没资格说,绍华那种家庭不是她这种“平民百姓”高攀得起的,她想都不敢想,还能奢望什么呢? 方绍华离开后,她哭了好久,同时也将这个讯息告诉许佩莹,许佩莹的反应却比她来得冷静许多。 她说:“这样也好,让绍华好好地接受治疗,以后他回不回来,就要看他留了多少心在这里,谁都无法强求。” 可黎喧就无法这样潇洒,她发现自己在面对何明枫的“情变”时都没有这么痛苦过。失去了方绍华,她才真正领悟到自己对他的爱有多深,那样的爱绝不是何明枫可以取代的。 这年暑假,何明枫拿到硕士学位,学成归国了。 他透过几个学弟辗转得知黎喧的去处,她目前在一家通信公司担任秘书一职。 他见到她的第一眼,有些错愕,她和半年前到西雅图见他时的模样相差许多,穿上正式套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明显消瘦许多的她,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她已不再是过去那位活泼甜美的黎喧。 然而,她还是和过去的黎喧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她,她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让异性着迷的丰采。 “喧,你还好吗?”面对这样的黎喧,他找不到更具创意的开场白。 黎喧的表情仍没变,她只是看着他,像看着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我好不好,都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冷冷地回答。 “喧,不要这样!”何明枫上前拉住她的手,迹近恳求地说:“我已经把在西雅图的一切都放下了,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这次回来,只为了要挽回你的心,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黎喧不为所动地看着那张她曾经深爱过的脸,怎么样都无法从内心再挑起一丝丝对他的爱意。她早已明白,何明枫不是她所想要的男人,她真正需要的是方绍华的爱,但他们这辈子也许都不会再见面了 现在,她只希望方绍华的病能够好起来,其它的,她不敢再奢求。 “太慢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甩开他的手。 听她这样坚决,何明枫心上一阵刺痛,他不知道因为自己一时的错误,竟要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她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他岂能让她离开他? “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四周来来往往的下班人潮,让他无法进一步与她深谈。他坚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黎喧仍会回到他身边。 黎喧不反对他的提议,随后上了他的车。他带她到一家气氛不错的西餐厅用餐,黎喧只点了一份酥皮浓汤和一杯咖啡。 “你吃这么少怎么可以?”他好心疼,以为黎喧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他。 “我只想跟你把话说清楚,你也不必再为那件事对我感到歉疚,我已经不再恨你了。真的,我不恨你。”没有了爱,又哪来的恨? 黎喧的心情极平静,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办法以平和的心情对他,没想到两人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面。 “你不恨我?”何明枫很惊讶她会这样说,但她的冷淡却让他高兴不起来,他不会傻傻地以为黎喧已经原谅他了。 “明枫,我觉得我们的价值观有很大的差异,过去我太过盲目地迷恋你,很多事我都看不清,其实,和你在一起,我很压抑,无法完全地放开;在我心目中,你是高高在上的,我常常觉得自己赶不上你的脚步,甚至会感到自卑。”她很冷静地分析何明枫和她的不同,她不再爱他不全然是因为amy的因素,而是方绍华让她了解,她和何明枫在一起不是真正的快乐。 她和方绍华在一起那种完全释放的感觉,不是何明枫所能给她的,与其说她爱他,不如说她太过崇拜他,而现在她已经过了崇拜偶像的年龄了。 “喧,你这样说让我好难过,不管怎么说,我一直都是真心爱着你,就算在西雅图那段有些荒唐的日子里,我心里爱的也部只有你。” 何明枫有些慌、有些激动,黎喧以旁观者的眼光来分析他们过去的这段情,是否意味着她已经完全走出去了?可不管怎样,他都不想放开她! “明枫,你还不明白吗?”黎喧有些难过,就算他对不起她在先,她还是对他感到歉疚。“在我离开西雅图之后,我就把我们过去那一段抛下了。我不再执着于这样一份感情,让自己的心情完全放逐,最后我才发现我一直爱着一个人,但不是你。” 黎喧的话有如晴天霹雳,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开,炸碎了他仅存的一丝希望她真的已经不再爱他了? “你在骗我对不对?你这样说只是在报复我对不对?”他仍不死心地问她。 “信不得随你,这辈子除了他之外,我不会再有别的选择。对不起!我只能说到这里,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黎喧站起身,在他惊愕的注视下,傲然地离去。 留下他一个人坐在原地,悔不当初! 第十章 三年后。 由于景气持续低迷,许多原本经营得还不错的公司,财力渐渐吃紧,最后不是以裁员收场,就是和其它公司合并。 “富荣通信公司”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它原本是国内经营得很成功的一家通讯公司,但由于扩充得太快,又遇上这一波市场不景气的重创,开始出现周转不灵的窘局,最后不得已只好将经营权转让给财力雄厚的跨国企业集团。 这家跨国企业集团拥有极佳的声誉,且财力雄厚,很快地解救了即将面临倒闭的富荣通信。 当富荣通信的员工得知这消息后,出现忧喜参半的现象,喜的是工作保住了;忧的是当家换人,许多人恐将面临被裁撤的危机。因此过去较松散的员工,都不敢再懒散;工作能力不错的,更加用心表现,整体工作效率顿时提高了许多。 只有总经理的秘书,显得极度的心神不宁,经常出现短暂的恍惚现象,偶尔还会出一些还可以容忍的小错误,只因为她在几天前被告知: “你好好地做,下个月新老板的儿子就要来了,你暂时必须调到他那儿协助他,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总经理刻意压低声音说:“听说这个孩子年轻有为,而且是哈佛毕业的,目前还是单身哩!”秘书听得满脸通红。这个老家伙竟然在开她玩笑,当她是嫁不出去的女人呢! “徐总,您就这样巴不得把我推给别人!也不想想我在这儿服侍您多久了?”她闷闷地说。 “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好啊!”总经理一直颇欣赏这位秘书的才能和外柔内刚的性格,可惜他的儿子早已结婚,否则他一定会极力地撮合。 “还说呢!看腻了想换个新鲜的脸孔,您就直说嘛!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她和徐总一向配合得不错,没想到徐总会将她让给新来的老板,而且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她怎么开心得起来? “你这丫头,说话这么没良心,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机会,你却只会糟蹋老人家的好意!”其实他也很舍不得把她调走,无奈这是对方的要求,他们需要一位公司最资深的秘书全力协助,放眼整个公司大概也只有她有这份能耐了。 “谁稀罕就找谁去,我可没兴趣去服侍那种公子哥儿。”基本上她就不怎么看得起那种平步青云的人,想来必定也没吃过什么苦,只凭藉着一纸名校的毕业证书,就以为自己可以主宰全世界。这种人她见多了,多到厌恶的程度。 “丫头,你什么都好,就是对男人的观感太过偏激了些。其实,公司里还是有一些条件不错的单身汉,他们想追求你,你却从来不给人家机会。不是我老人家爱多管闲事,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地交个男朋友,不要以为你还年轻,女人的青春毕竟有限。”徐总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也许她这一调走,以后就不会再回到这个部门,他希望她能听进他的劝告,好好替自己的未来打算打算。 “徐总,有些事你不会了解,感情的事更不能勉强,如果没遇上自己想要的那个人,我宁可一辈子不结婚。”她这几年听太多这样的劝告,就连她自己的父母都不能认同她的说词,她对感情的执着只有自己懂得。 “唉!你也许还没到那种会感到孤独的年纪,不管怎么说,我认为婚姻还是人生必经之路,若没走过这一遭,人生又怎会圆满?”他很少遇到这么死心眼的女孩,偏偏这个秘书又是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可人儿,让人不得不替她感到惋惜。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接了起来,马上又转给徐总,这才结束这个让她感到沉重的话题。 她走出总经理的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拉开办工桌后的窗帘,位于二十几层楼的高度,城市的景观尽收眼底。 从这儿看下去,整个扰攘的城市仿佛是静止的,这世界与她隔着这一扇半透明的窗,她看得到外面的人,外面的人却看不到她。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早已被掏空,这些年以来,她一直无法从那个恶梦中走出去。她不知道他此刻在什么地方?最后他有没有醒过来?这样为他心力交瘁的她,又怎能再接受任何人的追求 就在交接的前一天晚上,黎喧突然得了重感冒,发高烧到三十九度半,不得不打电话到公司请假。 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意外。莫非她是注定和这个新老板没有缘分,所以才会在这关键时刻染上风寒? 她想,也许很快她就会接到被解雇的通知了吧? “丫头,你不会是故意逃避吧?”徐总半调侃地问她。 “我是那种人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您老人家的面子我可丢不起。”黎喧哑着嗓子说。 “你说谁是僧?谁是佛?我们的新主管一大早就到公司报到,结果却见不到他的秘书,你说我要怎么跟他交代啊?” “徐总,反正他没见过我,您再给他安排一个人就是了嘛。”黎喧不以为这个新老板非要她不可。 “你说这话真是太孩子气了,这人事命令早发出去了,而且他也看过你的个人资料,若要临时找个替身,很快就会东窗事发,更何况他也不是一个阿斗,你以后就会明白!”徐总对她的心态颇不以为然。 “好好好!大不了我明天给他赔个不是,生病又不是我愿意的,难道他会更乐意看到一个病恹恹的女人吗?”若不是要给徐总一个交代,她对这个新职务实在没什么兴趣。 也许被解雇了,她反而落个轻松哩! “真拿你没办法,明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来露个脸,要不然我可保不了你了。”徐总好没气地说。 最好不过了! 自从知道自己要接下这个职务之后,她已经有随时都可能回家吃自己的打算了。 黎喧在家里昏睡了一整天后,第二天她还是抱病到公司上班,还好没接到新的人事通知。她的办公室已经换到上一个楼层,也就是公司里最高的权力中心。 而她的新主管听说昨天晚上在公司的欢迎会上被灌得烂醉如泥,可能爬不起来上班了。最让她无法接受的,她竟然要负责到他的住处叫醒他,只因为今天早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他非到场不可;而他家的电话据说是没挂好,手机听说也没开机,这这下可好了!在黎喧的极力推拒无效之后,她只好拿着他住处的地址,火大地开车前往,准备将他直接从床上拖到办公桌上。 天知道他竟然住在这种可媲美五星级饭店的高级大厦!在她向管理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之后,管理员以对讲机叫醒他,接着,她就被通知直接到楼上等他。她原本没有上楼的打算,怎奈尽责的管理员立即带她到电梯口,并且帮她按下电梯,让她连推拒的话都说不出来。 莫名其妙地上了十二楼。他所居住的地方,大门早已敞开,她向里面探了探头,竟然没看到半个人影,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里面的人却说话了。 “你先坐一下,我换一下衣服就好。” 我的吗呀!莫非他自家里装了电眼,否则她看不到他,他却好像可以完全掌握她似的。 但既来之,则安之。黎喧门也不关,就在他像皇宫般的客厅坐了下来,四处浏览他的奢华。 唉!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简直就是浪费啊!这房子少说也有七、八十坪,大约只隔了三个房间,光客厅都比她目前和朋友合租的公寓的总坪数还要大。 她却不屑极了! 这么奢侈,肯定是个败家子。她心想。 这个败家子足足让她等了二十几分钟,才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房间,黎喧随即站起身,欲扮演一个称职的秘书角色。 可这败家子干嘛在家里还戴墨镜?莫非他有眼疾见不得光?那张脸看起来倒挺干净的,一点都没有她想像中的“油光”;他略长的刘海正好盖到墨镜边缘,还好他身上穿戴整齐,白衬衫、灰领带、黑西装裤,一副标准上班族的模样,但整体的感觉没比她想像中好多少,反正就是一副公子哥儿的吊样子。 “可以走了吗?”她懒懒地问。 “等等!”他走到门边“喀”一声地关上大门,并且上锁,吓得黎喧直退了好几步,差点就要尖叫了。“待会儿这个会议很重要,我对公司整个经营方针还不是很明确,让我们先讨论几个问题,待会儿我才可以从容地应付那些人。” 他的嗓音有点哑,可能是因为昨晚被灌醉的因素吧?她想。 不让她有反对的机会,他拉着她就往书房走去,直到他们坐下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就在他的掌心,而且他的手很温暖,像被一个亲人握住的感觉。 虽有些恋栈他掌中的温暖,她还是抽出自己的手。他的墨镜让她看不出他的眼神,但她知道他正在认真地审视她,而被他注视着的感觉竟让她感到窒息,仿佛她曾经有过这样的经验,而且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可以开始讨论问题了吗?”她慌张地问。 他的嘴角明显地上扬,似乎并不急着要进行讨论,反而是对她这个人更有兴趣似的,黎喧顿时有种被骗上当的感觉,她根本不该来的,只要他有心,此时此地,这个男人随时都可以吞掉她。 “如果我没记错,你叫黎喧是吧?”他拿出一技笔,在纸上写下“黎喧”二字。 黎喧看他一眼,心里忍不住要赞叹,很少看到字写得这么漂亮的男人,尤其是来自一位据说是在国外生长的男人。 “你记性不错!”她只能这样说。 “当然,这么重要的名字,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他的嘴角仍噙着一抹笑容。 正如她所料,年轻的主管果然是不好配合的。如此轻佻的对话,从一个身为上司的人嘴里说出来,也许她该考虑换工作了。 “总经理,也许我们必须先讨论今天的会议内容,您只剩下一个小时而已。”黎喧再一次好心提醒他。 他却摇摇头笑了,然后,撑着下巴充满兴味地看着她。一种直觉告诉她,那双隐藏在墨镜后的眸子肯定是相当迷人的。 “这,你还是没变!”他伸出手,不经意地拨了拨她覆在额上的发丝。黎喧好讶异!怎么听起来倒像是他早已认识她似的?可这张脸是有点熟悉的感觉,但那副遮住他双眸的墨镜却遮掉了大部分的记忆;还有那沙哑的嗓音,让她无从追索他是谁?会是谁? “告诉我,你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有什么是你错过了,而让你悔恨不已的事吗?”他的手滑到她精致的脸蛋上。 暖暖的感觉,让她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的脸颊瞬间燃烧了起来似的。他问她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是什么?那颗曾经破碎过的心,埋藏着一个永不醒来的梦,梦里的情节是她此生无法忘怀的痛,他要问的是这个吗? 为什么他要来挖她的痛处?让她不得不再想起那些过往,让她不得不再次面对她未愈的伤口? “你是谁?问这些要做什么?挖人隐私吗?这和工作没有任何关系的问题,我没有回答的必要!”她的眼神逃避他的凝视,忿怒地拨开他覆在她脸颊上的手。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没有吗?你的人生一帆风顺,心如明镜,没什么是真正让你牵挂,让你无法忘怀的过往?” “这和你无关!我只是你的私人秘书,有必要将自己的过去完全摊开来,让你过目吗?”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也许她觉得他看透了她,让她感到不安吧? “不记得了?真的完全忘了吗?”他的语气温和,但逼迫的味道甚浓。“你”她看着他的唇,一种熟悉的感觉渐渐苏醒过来。 这下子,黎喧已经完全乱了方寸,一种深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渐渐地浮现。也许是因为不曾奢望过,所以她想都不敢想,怕自己会再一次受伤;更怕自己无法承受那种再度失去的痛楚。面对已经呼之欲出的答案,她突然无措了起来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她在心中一遍遍地问自己,不自觉地用左手压住右手,也许是怕自己会忍不住伸手取下他的墨镜。那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道防线,一旦揭开了,她守了这么多年的情感,再也无处躲藏,她将无法再欺骗自己,她隐藏在内心深处最深最深的感情 可他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潇洒地摘下墨镜,拨了一下覆在额前的发,用他最真实的面目面对她,他的唇仍维持着上扬的角度;那一双眼,却高深莫测 她掩住自己的唇,内心澎湃,眼眶湿热,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事实。“喧,告诉我,你想起来了吗?”他逼近她的脸。 绍华!真的是绍华,他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可他胖了些,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那张脸也不若从前的消瘦,看起来过得很不错!“你”她久久之后才吐出一个字,然后,也许是太过惊喜,以致她再也无法言语。 “喊我,我要你喊我的名字!”他仍不死心地逼着她。 “绍绍”她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水。 “怎么了?看到我这么难过啊?我真的这么讨人厌吗?”他从书桌上抽出一张面纸温柔地帮她拭泪。 “我怎么会怎么会讨厌你?”她又哭又笑的,有点像神精病呢。“我记得很清楚,你说过永远不会爱上我的,我因为你这句话,难过得快要死掉!”他有些自嘲地说:“然后,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沉睡,我不想醒过来,宁愿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也不要面对你的绝情没想到最后我还是醒过来了,醒在一个没有你的国度。医生把我的外伤治好了,可他们却没有治好我的心,我的心同时也摔碎了,他们竟然没看见” “绍华不要再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她听不下去这样句句刺进她内心深处的话。她不知道自己曾经带给他这么深的痛苦,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容易排解自己情绪的人,她以为他没有她一样会过得很精采。 “我要说,谁都不敢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如果我再错过,也许连我都不会原谅自己。”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怕她又逃走似的。“你不知道当我看过你的档案资料时,我有多高兴!我想老天爷一定是眷顾我的,才会安排我们再次相遇。我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我一回台湾就得到这个好消息。喧,让我们重新再来过好不好?” 他说要重新来过,是指他们之间的感情吗?直到这一刻,黎喧都还有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他们怎会如此戏剧性地再相逢? “那时候我们都还太年轻,感情太过脆弱,我知道你对我好,而我却一再地辜负你的心意绍华,也许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那么多。”“这,在我心中你是最好的,真的。”方绍华将她轻轻地揽入怀中,低下头印上她的唇,给与她一个最浓烈的吻。 他好怀念他出事前他们相处的最后一天。一整夜,她像一只温驯的猫,静静地躺在他怀里,他抱着她看着挂在窗外的明月,那是他生命中最美的一段回忆 他常想,如果没有之后的那场不必要的争执,他们会是什么结局?没想到绕了一大圈之后,他们还是找寻到彼此,也许真的是老天爷的眷顾吧?或者更贴切地说,是老天爷的同情。他们就像一对折翼的鸟儿,失去了彼此之后,都无法再展翅高飞。 第十一章 直到她突然惊觉自己到这儿来的目的,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了半个小时,她在方绍华的怀里迷失了自己 “绍华公司要开会,你快要迟到了。”虽然很不情愿,她不得不当一个尽责的秘书。 “没关系,让他们等一下。”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颈间。“那怎么可以?全公司的主管都在等你。” “你很吵耶。”他继续以吻征服她。 “绍华,你现在是公司的负责人,不要给员工不良的示范。”她不希望方绍华是个会因为女人而怠职的男人。 方绍华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她的身上离开,用一双迷蒙的眼看着她像苹果一样红咚咚的脸。 “我决定要把秘书换掉!”他突然说。 “你说什么?”她有错愕,不明白自己哪儿出问题了。 “我怕以后每天看着你会没心情工作,所以,我必须马上将你的职务撤换掉。”他又恢复他一向不正经的调调。 “那我要做什么?”她来之前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方绍华摸了摸鼻子,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说: “我一时想不到有什么职位可以让你做,要不然这样好了,我这里缺个管家,你如果不嫌弃,就来这里帮我整理房间,有空时就帮我生个孩子来玩玩,怎么样?” 黎喧羞赧地站起身,走到他的书房门口,回过头对他说: “你想得美!” 方绍华跟着走到她身前,突然抱住她说:“喧,我是认真的。” 太快了!她还没有时间消化这一个小时以来发生的事,她必须冷静一下,确定这不是一场梦,也不是她的幻想。 然后,他贴在她的耳旁,对她说了一句话,顿时,她慌张地在他的屋内寻找一面镜子,只想证明他所说的是否属实。 当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已被烙上印记的颈子,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闪过她完了! 十点整,新来的主管和他的秘书准时出现在会议室,却立即引来了一阵窃窃私语,他们都用一种疑虑的眼光看着公司里的“圣女”黎秘书。 她一向高高绾起的秀发,竟奇异地披在肩上;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略带着羞怯的笑容,坐在高大的总经理身旁,宛如一只娇小的白兔,这样的场面实在给它太劲爆了,想必不用到开完会,类似的耳语便会立即在公司发酵。 在整个开会的过程当中,方绍华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不仅能够有条不紊地分析着公司过去的营运缺失以及未来的发展方针,并且充分地让在座的每一个主管都能有机会提出自己的意见,再加以讨论。 原来他早就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还在那儿故意装得像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让黎喧替他捏一把冷汗,真怕他无法应付这些公司的“旧班底”没想到他比她想像中还要有能耐多了,轻轻松松地便让在场原本很不看好他的几个“长辈”对他赞赏有加;也间接让大家明白这个新主管虽年轻,却不是省油的灯,想混日子的人要好自为之了。 开完会后,黎喧果然在厕所里听到一些八卦。 “你们有没有看到新来的老板?长得跟明星一样呢!”人事部的甲小姐说。 “还说呢!难怪我们徐总的秘书会自愿调到他那儿,以前还装作一副清高的模样,原来她是要挑一条大的鱼钓呢!”会计部的乙小姐接着刻薄地说。 “我今天看见她和新老板一起来上班,而且她的样子全变了呢!”总机丙小姐故意压低声音说:“也许,她昨天晚上就住到他那儿去了。” “哟!你是说真的吗?她的手脚未免太快了吧。”甲小姐怪叫着。“当然是真的,我还看见新老板牵她的手呢!”丙小姐愈说愈起劲。“我的妈呀!她还真敢!”乙小姐不屑地说。 黎喧听见这些莫名其妙的流言,她不禁要想起不久前曾经在报上看见的一则笑话,内容大约是说:在公司里上厕所最好不要超过十五分钟,因为在十五分钟之内,一定可以听见外面有人在批评你;如果过了十五分钟都没有任何人批评你,就表示你这个人没有行情。 若要依照这个论点来看,那么她在公司的行情要算是高涨的,因为她还待不到五分钟,就已经有三个女人在批评她,她应该感到欣慰的。 她推开门,外面的三个女人还在那儿眉飞色舞地说得好不快意,直到眼尖的乙小姐看到她,才机警地将话题一转:“听说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欧式餐厅,今天下班后我们一起去尝尝,怎么样?” 听乙小姐这么一说,另外两个人也瞬间变了一张嘴脸,笑眯眯地对黎喧说:“黎秘书,要不要一块儿去?” 毕竟新老板的秘书可是她们得罪不起的人呢! “谢谢!不过我最近比较忙,改天吧。”黎喧微微地一笑,不想为这种事生气。难道她还会不了解绍华的魅力吗?这些女人分明就是在嫉妒,故意说这些话中伤她,她可不能轻易被打击;更何况她和绍华确实是有特别的关系,这件事早晚都会传开,她必须先有心理准备,以后的流言可能会比她刚刚所听见的还要恶毒好几倍呢。 “黎秘书,你真好运哪!能调到那个部门,听说新老板比你还年轻呢。”丙小姐在暗示她别“老牛吃嫩草” “都是替人家做事,到哪里都一样,不是吗?”黎喧实在受不了这几个八卦的女孩子,她若和她们一般见识,气坏了,不正合她们的意? 当她走出厕所后,耳际又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她轻叹了一声,对于那样的内容,她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流言就像雪球愈滚愈大,许许多多不堪入耳的闲言闲语,就这样流窜在公司里的每个角落,直到传入方绍华的耳里,他才惊觉,该是做决定的时候了。 “我们结婚吧!”这一天在他的住处,他郑重地向黎喧求婚。 太快了吧?他们才重逢不到一个月,下这样的决定是否太过草率?而且现在的方绍华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住在对门的学弟,他不仅是她的主管,更是一家跨国企业的少东,她对他的家庭一点都不了解,这样贸然地允婚,对她而言是不智之举。 “绍华,你要想清楚,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确定我们适合吗?”她虽和方绍华的父母有过一面之缘,但那样的家庭让她却步。 “只要我们相爱,有什么不适合的?”他觉得她想太多了。 “结婚不是单纯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还有你的家庭和我的家庭,我们的背景如此的悬殊,你的父母会同意吗?” 方绍华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说:“如果你够了解我的家庭,也许你考虑的就不是这样的因素了。” 黎喧不解地看着他,等待着下文。 “其实我并不是方家正统的第二代,你也许无法了解我们生活的世界,但事实上就是这样。我的父亲有三个老婆,我妈是第三个;我父亲共有六个子女,我却是他唯一的儿子。你知道我的境况有多尴尬?尤其是在那种家族企业里,我是最不允许存在的角色,所以,我的母亲安排我回台湾接管这家公司,就是要让我远离那个权力斗争的中心。有时我真的恨透了这样的身分。 “在台湾念书那两年是我过得最快乐的时光。我完全抛开了身上所背负的包袱,过着一个平凡人的生活,认识了许多朋友,还有你我在你身上找到我渴望的爱情,希望就此跟你过着平凡的一生,没想到最后我还是回去了。 “我依照父亲的心愿进入哈佛,念企业管理,在短时间内拿到学位,然后正式进入那个权力斗争中心。但我过得很不快乐,我不想要那样的人生,那是我父亲的版图,我只是被强迫移植。 “所以,我再次选择逃跑,回到这个岛屿,因为这里有你,有我最快乐的回忆。我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企业家之子,我只是一个无法选择自己人生的傻子,你明白吗?在我心里,你的生活才是最优渥的,你拥有许多我没有的东西,像我这么贫乏的人,我还怕你会嫌弃我呢!” 听完方绍华的故事,黎喧久久说不出话来。她想起大学时代那个意气风发的方绍华,那时她若知道他是这样的家世,也许会改变对他的观感吧? “绍华,你不会后悔吗?”她的眼眶中泛着泪光。 “后悔什么?像我这样的人其实是很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也许你不会相信,在大二那一年我就很想结婚,想要一个像你这样的老婆。可是那时候你的心却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坦白说,当我知道何明枫学长有了另一个女人时,我是很高兴的,我以为这样你就永远都是我的,好卑鄙对不对?” 黎喧点点头,感动的泪水也随之滑了下来。 “我知道我很自私,所以,当你知道那件事而责备我时,我好伤心,也很自责,我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让你一个人去承受那种伤害。那段时间,我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和你在一起;你是那么纯洁,而我却是那样邪恶,狠心地把你的痛苦建筑在我的快乐之上” “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她用手掌捂住他的唇。 “你会不会因为这样而讨厌我?”他拉开她的手继续说。 “绍华,你的心情我能了解,我怎么会因为这样而讨厌你?”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她怎会不懂? “那么关于结婚的事,你到底答不答应?”他深情地看着她。 黎喧红着脸,尽管心上有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啊!“怎么?还要考虑吗?”他上前拥住她。 她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狂乱的心跳声。若不是经过那场心碎的别离,她不会懂得他对她有多重要;她更不会了解失去他有多么痛苦,而今,他又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她怎么禁得起再一次失去他的痛苦? “如果你现在不答应,明天我就请广告公司的人在我们公司的大楼上挂一个大型的求婚看板,届时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我向你求婚的事,这样是不是更有诚意一点呢?”方绍华改用威胁的方式。 “你敢?”她瞪他一眼。 “你知道我敢,不是吗?”这种事他一定做得出来。 “你就一定要这么急吗?”她不懂他为何急着向她求婚。 方绍华将她搂得更紧:“喧,我已经厌倦了那种身边围绕着一群女人的生活,你知道我对女人一向没辙,除了闪躲之外,别无计策。所以,我们一旦结婚了,那些流言既成事实,谁还敢乱说话?” 黎喧当然很清楚,这段时间的流言都是冲着方绍华来的,许多女人因喜欢他却得不到,借由散发流言的机会来谈论他,自然是一种葡萄酸的心理。虽然受伤害的人是她,她也不想多为自己辩驳。 “我都不在乎了,你在乎什么呢?”黎喧笑着问。 “我当然在乎!我要让她们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不是她们说的那样。”他听到许多对黎喧不利的传言,甚至有人用狐狸精来形容她,他怎么能够忍受别人这样说他心爱的女人! “她们说什么?”黎喧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 “她们说”方绍华停了一下,才捏一下她的小鼻子,有些生气地说:“你好像很乐意听见那些传言嘛!是不是这样让你更有成就感啊?” 什么跟什么嘛!她只是觉得无聊罢了。 “她们说你每天都和我一起睡觉,而且我们还常常在办公室里做那件事他坏坏地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也许我们可以真的试看看哟!” 黎喧自他怀里挣脱,跑到离他五步之遥的地方,警告他:“你想都别想!” “既然我们的关系已经这样不清不白了,你又何必太过坚持?”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 在黎喧抗议之前,他早已一口吻住她,不让她有任何逃避的机会。“喧,我要拥有全部的你!”他霸道地宣示着。 终声永不渝的深情 方绍华要和黎喧结婚的消息很快就在公司里传开了,而且听说这个散布“谣言”的人正是他们的方总本人。 许多人都在咬耳朵,甚至研究黎秘书是用了什么样的“绝招”才能让方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决定和她结婚。 而这样的消息很快地透过许多不同的管道传回位于美国的总公司,一个星期之后,方绍华的父母亲就匆匆来台“关心一下” “绍华,你才到台湾多久,就闹出这样的绯闻,让我很难做人。”方父因这个事件受到许多的压力。 “爸,这不是一件绯闻,我是认真想要结婚。”方绍华很坚定地说。“你的社会历练还不够,更何况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岂可容你这样胡闹!”方父生气地说。 “爸,你这样片面的判断,对喧一点都不公平,而且”他好想提醒父亲,其实他最没资格对他说这样的话,但这种话他不能说,硬是吞了回去。 “一个女人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决定要和你结婚,若不是贪图我们方家的财产,她难道是真心爱你?”方绍华是他唯一的继承人,方父不得不这样想。 这下方绍华火大了!他忿怒地顶了回去:“你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那么势利吗?你以为除了方家的财产之外,就没有女人会因为爱我而想嫁给我吗?我会笨到不分青红皂白吗?” 他当然知道父亲的三个老婆里除了他的母亲之外,没有人是不觊觎他的财产的,他父亲会这样想也是无可厚非,但他也不希望父亲这样误解他和黎喧之间纯真的感情。 “我们这样做是为你好,难道你想在台湾待一辈子吗?”方父伤心的是儿子一直不愿接受他的安排。他帮他物色了许多名门千金,方绍华都不看一眼,怎知他到台湾才没多久却宣布要娶他的秘书,他怎能不心寒? “这是我最大的限度了,爸爸。”他一点都不想接管他父亲的事业。闻言,方父气得浑身发抖,很想一拳打醒他,最后又忍了下来。 “绍华,不要惹你爸爸生气,我们是来看媳妇的,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方母很无奈地开口。 方绍华激动的情绪瞬间平息下来。还好他母亲一向是向着他的,否则他的日子肯定是更难过。 “妈!你一定要支持我,我爱喧,除了她,我谁都不娶,难道你们不想早点抱孙子吗?”方绍华知道母亲心软,而且也只有她能劝得了父亲。“让我们看看她吧!如果真的是个好女人,妈妈一定会支持你。”方母温柔地说。 方父看了看身边最爱的女人,他的气也消了不少。心里明白了,如果儿子执意要娶他的秘书,他其实也拿他没辙。 想到马上就要见方绍华的父母,虽然他一再保证说没问题,可黎喧还是紧张得直冒冷汗。她不知道方家的双亲是否还会记得她,他们真的可以接受一个像她这样平凡的女人当他们方家的媳妇吗? 没想到方母一看到她就当场愣住了,接着她的视线移到黎喧手上戴的那只镯子那是她曾经很喜欢且一直戴在身边的东西,直到绍华因车祸昏迷,他们夫妻俩到台湾接他时,匆忙之中,她才当场将它拿下来,送给那个一直在医院照顾绍华的女孩。 “是你!”方母好惊讶。“你就是那位在绍华车祸住院时,一直在医院照顾他的女孩。” 方母还记得自己对黎喧承诺过,要方绍华当面回来谢谢她,没想到方绍华在醒来之后,他父亲为了要让他全心全意地待在美国念书,所以这件事就搁下了。 她怎会知道,绍华回到台湾之后又遇上她,并且决定和她结婚,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伯父、伯母,我就是绍华的学姐,黎喧。”黎喧好高兴方伯母还记得她。“真的是你!”方父也感到惊讶。 方绍华见到这样意料之外的场面,他也感到颇讶异的。毕竟对于那一段,他一点记忆都没有,他更不知道当初在医院照顾他的人竟是黎喧。“爸,喧和我认识时,她对我的家世一点都不知情,还愿意这样照顾我,你想她会是你想的那种女人吗?”方绍华掩住内心的激动,悄悄地靠在方父耳旁说。 “你怎么不早说?”方父也悄悄地责备他。 “我也不知道你们见过面啊!”那时候的他跟个植物人没什么两样。直到黎喧将视线移到他身上,方绍华才停止和他父亲的悄悄话;这一段得跳过去,他怎能让黎喧知道他的父亲这样怀疑过她。 “黎喧,我真的好高兴能再看到你。”方母握住黎喧的手。 方父也挺喜欢这个女孩,她不仅外表长得不错,举止得宜,不轻浮也不花稍,很有大家风范。 “伯母,我也没想过会再遇见绍华。”她曾经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方绍华了,那种无法排遣的痛楚,一直藏在她的内心深处。 “也许,你们真的有缘。我希望绍华能够好好地对待你,弥补这段时间在你心上烙印的伤痛。”那种相爱却无法相见的痛苦她很了解,毕竟她和绍华的父亲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波折。 “你们既然是真心相爱,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方父的态度软化。依黎喧的条件,他相信她会是儿子的贤内助,他还担心什么呢?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方母问方绍华。 “当然愈快愈好。”方绍华看着黎喧,有点做梦般的不真实。这个让他等得好苦的女人,他终于可以和她长相厮守了。 方母轻轻地拍拍黎喧的手,笑着说:“我从没见过他这样迷恋一个女人,他真的是爱惨你了。” 黎喧顿时羞红了脸,本以为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却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她总算松了一口气了。 “婚礼的事,由你们小两口自己安排,但原则就是要办得简单隆重,我可不希望我的儿子随随便便就结婚了。”方父笑着说。 “这我知道,我也不希望我的老婆随随便便就嫁给我啊!我要给喧一个很特别的婚礼,让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方绍华瞅着黎喧说。看着幸福的两人,方家两老觉得自己的责任尽了,往后的人生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他们只要安心地等着抱孙子就行了。 最后,当两人独处时,方绍华很满足地抱着黎喧,感动地问她:“你在医院照顾我的事,为什么都没告诉我?” “说那些做什么?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为你做那一点事,又算得了什么?”黎喧有些难为情。 “我怎么这么笨?若知道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我早该醒过来的,也省得绕这么大一圈。”方绍华扼腕地说。 “绍华,你不知道在医院的那一个月里,我每天都在盼望你醒过来,有时候半夜还会惊醒过来,战战兢兢地用手指头试试你的鼻息,怕你永远都不再醒来。你一定无法了解,当时我有多恐惧,我害怕失去你,怕得不敢离开你身旁一步”黎喧想起那段过往,心都还有剧痛的感觉。“没想到最后你还是离开我,但是我只能祝福你,我希望你的父母能治好你的伤,也希望你能过得更好”听到这里,方绍华感慨地说:“那时候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也许是潜意识告诉自己不要醒过来吧。” 黎喧终于明白当时自己伤他有多深了,他竟然会因为她的绝情而不愿醒来。 “对不起,都是我害你的。”黎喧对那件事一直怀着歉疚。她一直认为,若不是她,也许方绍华就不会出车祸了。 “别再提那些了。”方绍华宠爱地对她说:“明天开始,你不要再到公司上班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我要好好守护着你。” “没想到我还是被炒鱿鱼了。”黎喧知道从今以后她不能再以秘书的身份跟着他,心上有些失落,有些不舍。 “这是调职,不叫炒鱿鱼。这个职位全世界只有一个缺,而你是万中选一的人选。”他亲亲她的脸颊:“喧,我好爱你。” 黎喧在他怀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与甜蜜,方绍华对她的感情经过漫长的分别,依然没变,所以,她仍相信这世上会有永恒的爱情。她记得方绍华曾经告诉过她:“总有一天我会证明,我对你的爱是永恒的,不会因时间或者是空间的阻隔而有所改变。” 他终于用时间来证明他对她永不渝的深情。 “喧,你再对我说一次‘我爱你’,好不好?”他好怀念她第一次对他说这三个字时的模样,可直到今天为止,她好像也只说过那么一次,他却说了不下上百次,这好像有点不公平。 黎喧笑着钻进他的怀里,现在要她说那三个字,多难为情啊!“说不说啊?”他做出要搔她痒的手势。 “别这样!”她笑着抵抗。 “那就说吧!”他仍不死心。 最后黎喧只好靠在他的耳旁,说了一句只有他听得见的悄悄话,只见方绍华听了之后怔愣了片刻,然后抱着她狂吻了起来。 接下来的画面,嘘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