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桃花苑》 楔子 常霄其人也bia 认识常霄已届十年了(很难想像吧!),以我的资历算来,在她所组成的“狐群狗党”里,算得上是元老级的党国大老,所以最有资格来此伸张正义代写序言。 我从未做过“文字女工”(此名词乃常霄介绍自己职业时的用语),通常我的一双手只负责切菜、炒菜。哎呀!“拍谢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勺一丫,英文名字也叫bia,目前是一家“大”饭店里的“小”厨娘。 言归正传,常霄虽是个文字女工,但她却十分执著且优游于她所创造出来的文字世界,在我这相交十年的朋友看来实属难得。当然,各位常霄的衣食父母也是功不可没,只是别饱了常霄,饿坏了自已;但如果不喂饱常霄,文字女工可能会没力气写小说。各位衣食父母,你们就看着办吧! p。s。常大姑娘看完我的序言后,抱怨我没详细介绍她的个性、嗜好等等,在此郑重介绍如下:笔名:常霄本名:xxx(还是别说了,那么耸搁有力的名字!) 身高:号称一六o公分体重:五十公斤左右(概括说来五十至五十九皆是五十左右) 星座:双鱼座个性:乐于助人、广结善缘、四海之内皆兄弟般的肝胆相照。为了朋友,就算是两肋插刀,插到屁股去了,也不会叫痛(好勇敢啊!) 长相:有点像刘若英、张艾嘉、张曼玉、王菲(够狗腿了吧!常霄,我还可以再狗腿些。) 看来写作挺有意思的,下次我也来做个文字女工如何?希望各位读者在看完这本和常霄本人一样爆笑的小说后,写信给常霄时,信封上的收件人别写成勺一丫了!炳! 第一章 “什么!要我去娶个少林寺的小和尚回家当老婆?娘,您是想抱孙子想疯了不成!” 平时惜言如金的江蜜衣,一时情急竟脱口说了十天份的话,把在场其馀三人给吓得目瞪口呆。 在他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紧蹙的眉毛下一双幽黑的眼瞳瞄向一旁站没站姿的二弟江雀衣,彷佛籍由那一眼便能将全天下最大的麻烦丢了出去。 “别看我,我对男人一点兴趣也没,尤其是理光头的男人。”向来对女人很有一套的江雀衣,整个梧桐镇内的名媛贵妇几乎无人不识他的名号,但他坚信这与生俱来的男性魅力只对女人有效,再说他可没有断袖之癖。 于是江雀衣也学大哥的方式,目光斜斜地扫向老三江蝶衣,嘴角略向下垂,透著些许不屑,仿佛在抱怨著:有没有搞错,叫他去杵根“棍子”对方不怕弄断了命根子,他还担心“铁杵磨成绣花针”呢! 老三江蝶衣是三兄弟中年纪最小的,终日埋头在诗词之中,颇具文人气息。 “虽愿有情人皆成眷属,但是更愿眷属皆是有情人。娘,请您原谅,孩儿无法对一名和尚产生情愫,既无情意又如何能配成佳偶呢?!”他侧头回视怒不可遏的母亲宋玉环。 其馀两兄弟也不约而同望向他们的母亲,三兄弟一致表明对此事无能为力。 江家三兄弟那听起来有点阴柔得过火的名字,正是出自他们伟大英明的母亲,因为宋玉环生性喜爱虫鸣鸟叫,故而将自己三个儿子依“蜜蜂”、“麻雀”、“蝴蝶”命名,所以尽管三人在外素有“梧桐三侠”之称,但到了他们母亲的嘴里倒成了“江家三虫”个个都有数不完的毛病可以让她这个闲得发慌就等著含饴弄孙的母亲挑剔。 老大江蜜衣生性沉默寡言,一年说的话大概还没有她这个做娘的一天说的多,不过那对锐眼可厉害了,不但明察秋毫,观察人微,甚至她经常还没开口,他就已猜出她下面想讲的话了。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哪个部位出了问题,碰到女人就是提不起一点“兴趣”理都不理人。 老二江雀衣倒是风流倜傥,玩世不恭,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每次他从外头回来,全身上下尽是女人的脂粉味。她原本寄望老二可以早日成家,了却她含饴弄孙的心愿,于是找了前街王媒婆打算替他登门求亲,他反倒又有另一番说词“外面那些花花草草吃一吃就算了,哪能弄回家来当盆栽呢?”多不负责任的话啊!所以对老二,她今后得严加管教才行,否则早晚会闯出大祸来。 老三江蝶衣镇日只会舞文弄墨,像个姑娘家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双修长的十指不抱女人,成天捧著书本看得废寝忘食,难不成书中真有颜如玉不成? 若以为她宋玉环的三个儿子没成亲是因为其貌不扬,或是家世不好,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说到她宝贝的“江家三虫”绝不是她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个个都是身高七尺、才高八斗、学富最少有五车,至于聘金起码也有十牛车。说到长相那就更不是吹牛的,老大器宇轩昂,英俊挺拔;老二帅气迷人,魅力无人能挡;老三斯文白净,书生之相。整个梧桐镇内,她还没看过有哪户人家的儿子能胜过他们三人的俊、帅、净。 既然她三个儿子个个都是潘安再世的模样,却为何喜鹊不来他们家欢叫呢?那正是宋玉环最感头痛的问题,徒叹无语问苍天。 “你们全看着我做啥?难不成叫你们的娘去少林寺抢亲!”宋玉环被三个适婚而仍未婚的儿子给气得血脉愤张,几乎歇斯底里起来。 三兄弟面面相觑,脸上毫无愧色,甚至表情诡异。嘿嘿!反正他们的爹出城经商不在,那和尚又是个男的,不如给娘一次红杏出墙的机会,让她看看墙外的缤纷世界,免得她闲来无事逼他们去找男人成亲。 宋玉环只消看一眼她打小拉拔长大的“江家三虫”就能猜出他们的心思。“你们好大的胆子,连这种事也敢胡想,看你们那个成天不在家的爹回来后怎么教训你们。” “娘!和尚是男的,你儿子也是男的,这个婚怎么结啊?”老二江雀衣试著唤醒不分性别,只管要儿子成亲的宋玉环。 一旁沉默不语的江蜜衣浓眉微蹙,他身为长子,自当负起延续江家香火之责,可是就算他去少林寺把那小和尚娶回来,还是不能生儿育女呀!娘真是急昏头了。 老三江蝶衣倒像没事人似的,反正他最小,娘再怎么急著抱孙子也是前面两位兄长的事,他至少还可以再混个几年。 “谁跟你们说蓝泥是男的?她是个女人,只是从小被那个老不修和尚带去少林寺,可能也把她剃度当和尚养了。”宋玉环快被她三只虫儿子气炸了。 江蜜衣、江雀衣、江蝶衣三人听了仍是面无表情,母亲说了一大串,只是从和尚变成尼姑,光头依然还是光头,就算是个女人仍引不起他们一丁点兴致,更何况他们还没沦落到去娶一名尼姑为妻的窘境。 宋玉环见他们三人满脸不以然的神情,更加愤怒,气得直跺脚。“娘不管你们喜欢和尚或是尼姑,马上去少林寺把蓝泥接回家来,否则娘就当着你们的面上吊自杀。” 宋玉环这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果然奏效,江家三虫开始有了动作。 “我去练功!”江蜜衣抛下一句话,转身就往后院走。 “我昨晚在醉琼楼累了一夜,各位忙,我先去睡觉了。”江雀衣打了个呵欠,一副体力不继的模样。 “我还没读完李后主的诗集,如果没事的话,我也告退了。”一直把手搁在身后的江蝶衣,这会儿才把手伸出来,竟然真抓著一本书册。 看来三兄弟好像早已习惯母亲那一套逼婚上吊论了。 宋玉环见三个儿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只有再使出一项绝招三虎相斗,必有一伤,让他们自己去自相淘汰,她只要等著坐收渔翁之利就行。 “别走!娘给你们一条生路。听仔细,谁能把蓝泥从少林寺带回咱们江家,他就可以不必娶蓝泥为妻,你们各自凭本事去跟那个老不修和尚要人吧!”终于把问题丢给他们了,宋玉环心里忍不住窃喜。 “一人豁免,那另外两个怎么决胜败?”老大江蜜衣又出现在厅后的拱门边,一手挡著墙头。当他抬眼发问时,才惊觉老二和老三早已不见人影,直奔少林寺去了。 等他发现苗头不对,随后追赶过去,恐怕已经落后半个嵩山了。 “哈!炳!炳!”这三声尖锐刺耳的狂笑声,当然是发自宋玉环的喉间。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这一年,蓝泥十六岁,生得眉清目秀,灵动的双眸覆著长而密的睫毛,走起路来像湖岸边的垂柳,摇曳生姿。单薄的身子略显清瘦,像个营养不良的小毛头。 事实上,蓝泥并不知道自己的本名,因为大家都叫他“烂泥巴”他自然而然地以为自己姓烂名泥巴,由此可窥见他的聪明才智有多“高” 傍他起这个绰号的人,就是当年远从关外的桃花苑将襁褓中的小蓝泥抱回少林寺的不修和尚,也就是现今的住持大师见修老和尚。至于大师的法号为何更改,据说是随著年岁的增长,唯恐寺中弟子也给他起个“老不修”的浑号,有损住持大师的地位,所以接任住持之位后,即更换法号为见修。 蓝泥虽然十六岁了,却仍像个孩子般纯真,因为自他懂事以来,便一直守在少林寺后山的伙房里,料理全寺大小和尚的三餐,一步也没离开过少林寺,完全与世隔绝。 每天忙完例行工酌瘁,蓝泥那一头找遍整个少林寺都难得一见的乱发,总显得格外“污”黑亮丽,再加上被灶下的木炭熏得蓬头垢面、不见五官的脸蛋,乍见还真有几分像乱葬岗上的孤魂野鬼。 他那不修边幅的伙夫造型曾因吓著了新届的出家人,而被见修大师责备过好几回。有一天,他突然将那头错综复杂的乱发全部拢上头顶束扎成一坨包头,谁知凡跟他碰面的师兄弟们个个吓得眼歪嘴斜,避之犹恐不及。 “这个人是烂泥巴吗?”打扫前院的师兄好像见了陌生人似的。 “烂泥巴怎么变成女人了,我是不是在作梦?”提著两桶水的师弟见了他,也吓得不自觉地放掉手上的水桶,不小心砸到自己的脚,痛得哇哇大叫。 “烂泥巴,别男扮女装吓唬师兄弟们!”连藏经阁的师叔也这么说。 “谁说我是姑娘家来著?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儿汉烂泥巴。”他不服气地申明,然后捶胸顿足地冲回伙房去。 被刺激过度的蓝泥于是又恢复昔日的邋遢造型。 蓝泥其实胸无大志,最大的愿望也只不过是想像其他的师兄弟一样,早日将那一头受人瞩目的三千烦恼丝剃光,盼著师父赐给他法号,正式成为佛门子弟,免得老被嘲笑是娘儿们,有损男性气概。 可是有权决定他一生幸福的见修大师,偏偏脖子硬得连点个头都弯不下来,就是不肯如他所愿。 为什么呢?因为整个少林寺只有见修大师知道蓝泥的性别秘密,只是大师点了她身上的元阴穴,抑止她体内的女性特徵发育,所以她的外表看起来就像西湖的湖面一样“平”静无“波”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秋分时节,白茫茫的芦苇满山满谷,纯净清雅的洁白有别于夏季俗丽的艳态。 位于嵩山的少林寺,从前山后院里放眼望去芦芒齐放,只见微风轻拂,白芒如浪,显得秋意盎然。偌大的穹苍下,尽是飞花连天的景象。 唯一例外之处,在后山随风款摆、摇曳生姿的芦苇丛中,赫然出现一团大黑点,大剌剌地跌落其间,极煞风景。 仔细一看,那团黑点原来是个浑身脏臭、衣著污黑、睡得正熟的少年,他以蓝天白云为被,以遍地白芒为床,不受拘束的大字形睡态是何等悠哉啊!避他天地间的时序交替颜色变幻为何,他老兄觉得睡觉最重要。 突然,从远山的烟岚中飘过来一名白衣女子,她轻盈的体态、柔美的容颜、巧目笑唇,一如山中精灵。 女子缓缓飘近他身旁,认真的眼神流连于他周身上下,最后定在他灰头土脸的俊俏五官上,然后她掩嘴浅笑。 他继续呼呼大睡,尚未察觉有人靠近。 那女子似是有意扰人清梦,弯下腰贴近他的耳朵呵气。 他伸手抓抓自己的耳朵,同时翻了个身,侧蜷成汤匙的形状。 那女子见状,笑出一串串银铃般的声音。 她不死心,随手捡起一枝芦苇花朝他的鼻子轻轻搔弄著。 霎时,平地响起一声雷似的“哈啾!”他酝酿了许久的喷嚏终于一吐为快,而且随之喷洒出来的大量口水不偏不倚地喷在那位笑靥潋滟的女子险上。 忽地,不远处有人大声喊叫:“烂泥巴,你在哪儿?”那声音由远而近,惊扰了女人对少年的戏弄。 女子藏起笑容,直起身,转向大呼小叫的来人。 缩成汤匙状的少年仿佛也听见有人高喊著他的名字,正想应声,却碍于睡虫尚未喂饱,只能张著双唇圈成小圆饼状,发音有些困难。 “我在这儿!”少年挣扎良久,终于出声了。 可是那声音清脆娇柔,宛如黄莺出谷。 少年倏然惊醒,伸手深了探自己的喉间。他的声调怎地变了音,像个姑娘家似的?! 那绝不是他的嗓音。究竟是谁在代替他回话呢? 奥!他猛地抬起头,看见身旁竟伫立著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 惊吓之馀,泰半瞌睡虫几已逃之夭夭。 正想开口询问那女子为何代他应声,又听见癞痢头的粗哑嗓音传来。 “烂泥巴,你躲哪儿去了?”寻人的声音被秋风吹得断断续续。 被唤为烂泥巴的少年起身准备向癞痢头表明自己的所在地时,只见那名背向著他的白衣女子又说话了。 “癞痢头,我在这边的芦苇丛里睡懒觉呀!”那嗓音轻柔婉约,如翠堤春晓般安适明净。 这回烂泥巴可连口都没张开半下,由此确定刚才回癞痢头话的肯定是这名穿著白衣的陌生女子。 少年不禁搔头苦思,不解地想:他才叫烂泥巴不是吗?那人为何多事插嘴,抢著替他回话。莫非这名穿著装扮素净清丽的女子也叫烂泥巴? 不会吧!虽没瞧见她的正面,可光看她那可人的背影,理该配个气质高雅的名字才是。 哪像他是烂泥巴命,浑身上下没一处乾净,只配在柴房炉灶旁打滚,所以师父替他取蚌烂泥巴的名字,好像也是天经地义的。 烂泥巴非常纳闷,揉揉惺忪睡眼,望着背向他的白衣女子。 “喂,你也叫烂泥巴吗?”他小心谨慎地用食指抵了抵那女子稍嫌瘦削的细肩。 女子听见有人唤她,徐徐地回过头来,望着烂泥巴笑颜以对。 只见烂泥巴惊惧万分地大叫:“天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的五官因惊讶过度而扭曲变形,就像水塘边经过风雨肆虐后的一坨烂泥巴。 那女子见状并不着急,只是笑得更灿烂,促狭地对著他变形的俏脸说道:“傻丫头,别慌,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烂泥巴!烂泥巴!”癞痢头推了他两下,试图叫醒他,连带地振动了一身的肥肉,很少有和尚能吃成像他那么圆胖的。 烂泥巴大叫:“不可能!不可能!”倏地睁开紧闭的双眼,显然是从恶梦中惊醒,挥舞著双手像是想抓破恶梦一般。 “烂泥巴,你醒醒啊!”癞痢头蹲在一旁,更用力地摇晃烂泥巴瑟缩成一团的身躯,可是越摇他缩得越厉害。 烂泥巴慢慢的集中焦距,首先映人眼帘的是一颗长满臭疮的小扁头,他就是癞痢头。 “你在说什么不可能?”癞痢头又推了烂泥巴一下。 烂泥巴瞧都没瞧癞痢头一眼,迳自四下梭巡。 “烂泥巴,你在找啥?”癞痢头也跟著左顾右盼。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穿著白色衣衫、笑容诡异的、女的烂泥巴。?”他抓著癞痢头逼问。 癞痢头被问得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哪有什么穿著白色衣衫、笑容诡异的“女的烂泥巴”?! “我只看到一个穿著邋里邋遢、满头乱发的烂泥巴。”他没好气地回答。 “在哪儿?快告诉我她在哪儿?” “还问在哪儿?除了你,谁有那等功夫能个把月不洗身,等著发臭发烂;又除了你,咱们少林寺谁有那个荣幸蓄了满头乱发来养虱子?”癞痢头边甩掉烂泥巴的双手,边掩鼻站得离他远些,好似怕烂泥巴身上的恶臭透过那双手传染给他。 “对啊,你现在所推崇的这个烂泥巴是“我”没错,可是”他又东张西望。 “可是什么?”癞痢头快不耐烦了。 “可是刚才明明有一个“非常乾净洁白”的“女烂泥巴”她就站在你现在的位置跟我说话。”他不死心地拨开被癞痢头压扁的芦苇,看她有没有躲在那儿。 癞痢头认真地聆听烂泥巴所讲的每一个字,却发现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他摸了摸烂泥巴的额头。“怪了,人又没发烧,怎么讲起话来癫三倒四的?” “不可能,如果那一身洁净无尘的衣裳穿在我烂泥巴身上,我肯定受不了那么乾净的气味,早就昏倒在地了,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他还在自言自语。 眼看烂泥巴已经无法自拔了,癞痢头只好接著他的话尾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很乾净的女烂泥巴也叫烂泥巴呢?” “因为她贼贼地笑着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最可怕的是,她那张脸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就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大可怕了。”他用手抚平手臂上竖立的寒毛。 瞧他说得跟真的一样,癞痢头不屑地说:“唉,烂泥巴,你再这样一天到晚作白日梦,就别怪师父不帮你剃度,毕竟咱们少林寺可不能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嘿!癞痢头,你可别说话伤人,少林寺的伙房由我烂泥巴掌厨,你们大可放心地吃。别说一粒老鼠屎了,就连一小只米虫我都能明察秋毫地把它揪出来,所以我煮的粥绝对卫生可靠。”烂泥巴说得理直气壮。 天呀!这个小蠢蛋简直不可理喻。癞痢头一迳地摇头叹气,世上最可悲的莫过于连自己是老鼠屎都不自知,还能将它曲解成伙房的卫生问题,这个烂泥巴的确值得同情。 “癞痢头,你该不会在今天的早粥里吃到老鼠屎了吧?不可能啊,难道天底下有比米虫更小的老鼠屎吗?还是它的形状”烂泥巴滔滔不绝地追究老鼠屎的问题。 癞痢头差点气结。“烂泥巴,够了!别管老鼠屎了,都怪我不好,比喻不当,求求你快回去烧饭吧!大夥都等著开饭呢!”若让烂泥巴再继续胡言乱语下去,他铁定会从这半山腰跳下去,宁死也不听蠢蛋讲蠢话。 在少林寺里待了十几年,烂泥巴依然没啥地位,连想剃度都没人要帮他剃,整日与柴火木炭为伍,莫怪他浑身灰头土脸,把一张秀气清丽的脸庞给遮了大半。再依他理解老鼠屎一事的程度来看,只怕连大字都不识几个。 那癞痢头可不同了,讲起话来自视甚高,在少林寺里像他那样的小扁头何止百人,但光是剃度为僧这件事他就强过烂泥巴太多,足以在烂泥巴面前神气活现了。 “是你先说别让一粒老鼠”烂泥巴仍是不解癞痢头为何突然气成那样。 “烂泥巴!”癞痢头快要抓狂了。 “好好好,不说了,回去烧饭就回去烧饭嘛,凶个什么劲儿。”他起身,拍了拍沾在衣衫上的白芦花,瞪著两颗滴溜溜的大眼睛! 他还是不明白,讲老鼠屎有啥值得生气?真的不小心吃到时,吐出来就好了嘛,难道癞痢头会笨到将它吞下肚不成? 癞痢头转身往山下走,一副懒得理人的姿态。 “喂,癞痢头,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一个白皙乾净的“我”?”他仍没忘记之前的疑惑,又问了一次。 若不是看在平时烂泥巴偶尔会“走私”伙房里的东西给他吃,把他喂得白白胖胖的,癞痢头早就毫不犹豫地将烂泥巴丢下山谷去。这等蠢蛋活在人世只会浪费粮食!算了,反正烂泥巴的食量像只小猫似的,再浪费也浪费不了多少,把自己吃得瘦巴巴的,不像他那么有口福。 “你别痴人说梦话了,快回伙房去!”那怒吼声在山腰间不停地迥荡著。 “癞痢头,你吃了炸葯是不是?说这不行,问那也不行。哼!以后别到伙房来找我要好吃的,别以为只有你会生气!”怒火冲天的烂泥巴头也不回地往山下奔去。 哇!这下可惨了,烂泥巴一旦火大了,往后他的五脏庙可没人祭拜,那怎么成? “嘿!烂泥巴,明天我要下山化缘,你如果腾得出时间就让你跟来,怎么样?”他知道烂泥巴打小就住进少林寺,至今还没下过山,这点甜头铁定可以教他回心转意。 原本迎风狂奔的烂泥巴闻言,连忙紧急煞车,结果冲力太大,整个人向前仆倒,连滚带翻地跌下山,直到被一块巨石挡住才止住跌势。 他倏地爬起来,不顾身子撞上石块的疼痛,翻个身往回跑,直奔癞痢头面前。 “师父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可别骗我哦!”他伸手指著癞痢头的鼻子说话,难掩兴奋的”语气。 他们两人差不多时间进少林寺,而癞痢头早就剃度为僧,也下山好几次了;反观烂泥巴却还窝在伙房里与那些柴米油盐为伍,甭说是剃度为僧,就连少林寺的大门也没离开过半步。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太笨了,师父不准,或许是担心他下山便迷了路吧。 因此,癞痢头常听烂泥巴说:“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剃度为僧,成为真正的少林寺弟子。如果还能再贪心一点的话,我希望有机会下山化缘,开开眼界。” 他虽不能代师父操刀,为烂泥巴行剃度仪式,但他可以偷偷带烂泥巴下山化缘,反正多一个人手能多化个几文钱也是好的,只要不让师父知道便行。 “那伙房里的好东西”癞痢头的痴肥不是没有原因的。 “没问题,一言为定。”烂泥巴竖起小指头打算和癞痢头勾勾手。 “求求你,别幼稚了,都长这么大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走了啦!”真是没救!最后那句他没说出口,怕烂泥巴又翻脸不认帐。 “会幼稚吗?咱们以前不是常这样勾勾手?”烂泥巴望着自己的小指头,满脸狐疑。 烂泥巴欲抬脚举步追上走在前头的癞痢头时,才发现膝盖疼得紧,深吸了口气“这脚怎么没来由地痛起来了,什么时候受伤的?” 他摸抚了两下,一跛一跛地走着,压根忘了撞上石块的事了。只要一想到明天可以跟癞痢头下山化缘,便不禁喜上眉梢,这一整天就看他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傻笑个不停。 第二章 树林里杀气腾腾,一条铺满落叶的山林小路,感觉没有风在吹动,枯叶却满天飞舞。 未见对手踪影,先以深厚的内力试探敌情,此乃高手过招之诀。 此际,这座离嵩山少林寺约莫五里路远的林子内,隐隐暗藏著杀机。 远远走来的正是活蹦乱跳的烂泥巴及双手捧腹、表情痛苦的癞痢头,两人一步一步地走人险境。 突然,癞痢头十万火急的叫道:“不行啦,憋不住了!烂泥巴,你先到前头的林子里去等我,我肚子痛得厉害,得找个无人之处方便一下。”说完,也不等烂泥巴回答,马上冲进灌木丛去了。 “唉!没见过那么贪吃的和尚,整个少林寺里就属他最肥了,还一天到晚吃个不停。嗯,该不会他真吃到老鼠屎了?!炳,活该!”烂泥巴在癞痢头背后数落了几句。 但他只要一想及过了前面的林子,就可以见到熙来攘往的热闹市集,整个人便兴奋得停不下脚步,神情愉悦地走进危机四伏的树林里。 就在烂泥巴想找棵树干歇会儿时,有三条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过他面前,卷起一地落叶,随风婆娑起舞。 三条人影现身,站成三角形势。原来是梧桐三侠,也就是拚命赶赴少林寺带人的江家三虫。 三人彼此不发一言,只是眼里带著火气,为了避婚连六亲都不认了,兄弟之情早抛到九霄云外去。 烂泥巴被三人夹在其间,睁著斗大的圆眼兴奋地叫著:“哇,好玩吔!再荡高一点才刺激!”他毫无惧色的在一旁拍手叫好。 长年深居在少林寺伙房里的烂泥巴,没什么机会见识到武林高手过招,依他粗浅的见闻,只有天上的鸟才会飞,人是地上行走的动物,除了荡秋千时,人们才能藉由绳子的摆荡享受那种要飞起来的感觉,而荡秋千可是他闲暇时候最爱玩的游戏。 江雀衣眼神里闪烁著兴味,压低嗓门道:“那个小白痴是谁?!” 侧立如一柄剑的江蜜衣低头斜视著大声欢呼的烂泥巴,心里揣忖著此人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全身没一处称得上乾净,活像刚从泥土堆钻出来似的,到底是男是女? “这位壮士,请让路。”老三江蝶衣毕竟是读书人,口气温和多了。 “嘿,你为什么叫我“撞死”?心肠真坏,我只是想跟你们一起玩而已嘛!”烂泥巴开心地踱向说话的三人。 江蜜衣后退了半步,并用眼角瞟了烂泥巴一眼,作出防御状。他认为对方可能在装傻,江湖险恶不得不小心防范。 江雀衣笑不可抑地询问蝶衣“对呀,老三,你好坏啊,居然叫人家“撞死”哈哈哈!”他学著烂泥巴傻不拉几的语气。 江蝶衣百口莫辩,他宁愿相信是对方的耳力差,而不是国学常识不足。难道那位“壮士”从不读书的? 突然,烂泥巴笑嘻嘻地走向江蜜衣,态度极尽友善的表示加入意愿。“我跟你同队好不好?” 他心里想着,反正癞痢头的烂肠肚还不知道要几时才能拉完,不如先跟他们玩一下,也好打发时间。 对于这小子的怪异言行,江蜜衣真是一头雾水,弄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见他谄笑地向著自己走过来,江蜜衣在未摸清他的来头前,毅然决定不加理睬,免生波折,上少林寺找人要紧,他可不想被这小子误了他的“终身大事” 江蜜次随即施展轻功,欲乘隙遁离此山林。就在他打算来个旱地拔葱、扬长离去之际,两脚却像被什么缠住似的,动弹不得。 “嘿,你忘了我啦,我是跟你同夥的吔!”烂泥巴死命地抓住江蜜衣的脚。 江蜜衣的两道浓眉紧锁,长脚向下踹抖了两回,仍踢不开烂泥巴的箝制,一向冷冽的神情更加的冰冷。这小子抓住他的脚做什么? 就在两人纠缠不下时,老二抓住机会喝声道:“老三,撒网!” 江蝶衣从衣袖底下抽出刀剑砍不断的筋网,冲天而起,飞过大哥及烂泥巴的头顶,撒开天罗地网,筋网应声落在两人周身。 江蜜衣察觉到被筋网包围住时,想要逃窜,却碍于脚下的烂泥巴仍紧抓著他不放,他也只能无奈地望网兴叹了。 “老大,得罪了。我们先走一步,你就直接回家等著迎娶小尼姑吧!”声音还在林子里回响,人已飞得老远去了。 一双黑亮深邃的眸子饱含怒意,紧锁的眉头表明了他的激忿。 烂泥巴作出无辜的表情“喂,你看起来好凶哦!早知道就不跟你同队。” 在树丛后面早已拉完屎,却吓得躲著不敢出来的癞痢头,秉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古训,在两个武功高强的“撞死”离去后,轻巧无声地移动有点不听使唤的脚丫子,没有向烂泥巴告别就先溜之大吉了。?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烂泥巴傻不愣登地眨著一双杏眼,好奇地左右梭巡久无动静的山林,再回头看看紧挨著他的江蜜衣。 “嘿,他们两人为何躲起来,难道你们是在玩官兵捉强盗?”烂泥巴扯著筋网,玩兴仍浓。 正在想办法脱困的江蜜衣被烂泥巴这一问,难免有些心烦气躁,于是用力一甩头,原是要抛给他一个凶狠的眼神,希望他能识相一点闭上嘴巴,没想到却憧上了烂泥巴的鼻子。 “哎呀,痛!”烂泥巴尖叫一声,抚著被江蜜衣结结实实撞个正著的俏鼻,痛得连泪水都流出来了。 江蜜衣的眼神闪过一抹紧张与歉疚,但很快地消失在秋风之中。他不习惯与人交谈,更不知该如何向人道歉,尤其是眼前这个害他被困在此地的人。 “嘿,你这个人很不合群吔,不跟你玩了。”烂泥巴瞪著江蜜衣,孩子气的发起脾气来了。 江蜜衣兀自冷著一张脸,睨视著烂泥巴,心里想着:唉!这个智能不足、“嘿”个不停的小白痴,说起话来莫名其妙,他还没向他咆哮,连累他误陷老二及老三的阵仗,他倒是恶人先告状。待他脱身后,再也不想看到这个长得营养不良,说是男人又太秀美、说是女人又太过邋遢的怪家伙。 烂泥巴也想破网而出,可是那筋网却怎么扯也扯不破。 “嘿,斜眼的,看在你天生斜视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刚才的撞鼻之仇,算是对残障人士的同情,你也不用太感激我,以后别让我再碰到你就行了。”他也用斜眼瞪江蜜衣,所谓“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谁说他笨呢? 江蜜衣对于烂泥巴的宽宏大量不知该感激或该生气,干脆合上眼,但脸上神情略显凝重。原本他现在人应该在少林寺才对,却让这个长得不男不女的小表头给误了大事,还得无端忍受他的胡言乱语。 “嘿,你们出来吧!我烂泥巴不玩了,把我跟这个凶巴巴的人套在网子里有什么意思,我还不想被他吓死呢!”吼了老半天,没见半个人影出来,他开始乱抖乱窜。 “省点力气吧,再喊连野狼都被你的叫声引过来了。”江蜜衣闭著眼闲闲地说道。 烂泥巴惊慌地全身往后一退,两唇咧张著,露出像水帘洞般大的嘴,舌头微颤。 江蜜衣以为他是听到野狼才吓成那副模样。“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原来你会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他仰著头认真地研究江蜜衣两片紧闭时显得阳刚味十足的唇瓣,似乎不敢相信它们也有说话的功能。 由于江蜜衣的身材高出烂泥巴许多,两人说话时的角度形成一上一下,这样的角度对于烂泥巴而言是挺辛苦的。他心里不免疑惑著,同样身为男人,怎么那家伙手长脚长的,他却矮人家大半截,老天爷真不公平。 江蜜衣闻言动也不动,不想再因他幼稚无知的话语而被激怒,只稍稍用眼角馀光扫过烂泥巴,不意中发现地紧抿的薄唇带著一股倔气慧黠的灵聪之美,教人舍不得把目光移开。 “嘿,你斜视的毛病有多久了?”烂泥巴又将注意力转回到他的眼神上面来了,侧头向江蜜衣好奇地发问。 江蜜衣行走江湖多年,从没见过像他这般扰人的家伙,好不容易因为他迷人的唇形,怒意浇息了大半,现在又听他胡扯,使他微愠的浓眉攒起,怒火再度被挑燃。 他转头欺身向下,欲警告烂泥巴再不住嘴,休怪他手下不留情。 就在江蜜衣转脸之际,一张英俊冷怒的面容竟不偏不倚地碰触上另一张充满好奇的小脸蛋,两人尖挺的鼻子再度顶上,另外还有一个地方也贴在一块儿。 两人的双眼同时透过鼻尖朝下方注视,像斗鸡眼一般,四片热呼呼的唇竟像吸盘似的牢牢地黏住,就像夜空中两颗各自运转的遥远星子出轨地误撞出满天的晶亮。 当两人意识到事态严重时,四目相望,交织著尴尬无措的复杂情绪,嘴唇迅速弹开,只剩下怒目相视和两张红霞满布的脸庞。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当江蜜衣以气功隔空移动一根枯木,从筋网下方的地面慢慢地凿出足以让两人逃出网的大洞后,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他整个人因为真气耗尽,虚弱地半躺在树干旁。 烂泥巴挣脱网子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是用两只手背不停地擦抹自己的嘴唇,可是那种黏腻酥麻的奇异感却怎么也擦拭不去,然后他就地抱起一块巨石对准江蜜衣的头高举著。 “你想干什么?”江蜜衣的双眼因气竭而紧合养息,但对方的一举一动他仍了然于胸。 “当然是杀人灭口!”一双大圆杏眼闪著尴尬难解的怒火。 “为什么要杀我?”江蜜衣面无表情地追问。 烂泥巴气急败壤地瞪视著他,一时气火攻心竟说不出话来。他咬了咬下唇,那唇迅速嫣红。“你明知故问!我不杀你,万一你不小心睡觉时说梦话,泄漏了刚刚的事,我烂泥巴的一世英名不全毁了吗?而且师父还会说我犯了色戒,更不愿意帮我剃度了”他神情激动地说个没完“推理”能力令人啧啧称奇。 “那你还犹豫什么?坑诏手啊!”浓眉深锁的江蜜衣,此时竟然有些无法集中心思。 烂泥巴将巨石举得高高的,表情也够凶狠残暴,可是他连只鸡都没杀过,更别说杀人了。再说那家伙武功那么高强,万一杀他不成反被杀,那多倒楣,还是饶他一命好了。 他将高举著的巨石放下来些,一副充满江湖义气的神情。 “我师父说行事不可趁人之危,而你现在体力衰竭,我若在此时杀了你,会被江湖中人嘲笑。”他说得正义凛然,俨然一派侠士之风。 江蜜衣不明白他为何又突然改变心意,反正他也没多馀的力气去思考,只是继续静默休养。 “不过我可警告你,今晚发生的事不准透露半句,否则你若害我当不成和尚,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你报仇的。”说罢,他顺手将巨石丢下,还不小心砸到自己的脚,痛得哇哇大叫。 听到他的惨叫声,江蜜衣心头一惊,倏地张开双眼,以为他又惹出了什么麻烦。见烂泥巴抱著自己的脚猛跳,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叹口气。唉!这种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学人杀人灭口,真是自不量力。 “明明是要拿来砸别人的头,怎会砸到自己的脚。”烂泥巴金鸡独立地跳来跳去,一边揉著痛处一边自言自语。 江蜜衣撇了一下嘴角,微露笑纹,不敢相信有这么蹙脚的人物。 烂泥巴见他笑得诡异,心想一定是他心胸狭窄想报仇,所以发功让石头砸到他的脚。 他扁扁嘴,不满地哼出声,气嘟嘟地大声吆喝著:“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万一哪天在街上碰到,也要假装不认识,听到没?” “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江蜜衣冷静的说道。他也不想再自找麻烦,因为他预估有个大麻烦正在家里等著他。按照老二及老三的脚力,他们应该已经找到蓝泥,甚至将她带回家了。 “那再好不过,我马上走得远远的,后会有,不,后会无期,哼!”他几乎是用嚷的。 烂泥巴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张望,心里担心气若游丝的他要如何离开这林子?!可是一想到自己是个男人却被另一个大男人亲了,心里便觉不是滋味。这事若是让癞痢头知道了,铁定会嘲笑他一辈子,甚至在少林寺里大肆宣传,说他性格不正常,竟和同性,天啊!他可以想像到所有的师兄弟吓得脸色发白的模样,那他以后还怎么在少林寺混下去。 一思及此,他便头皮发麻,猛力摇头,欲将那不小心的一吻给摇出脑海外。 谁要管他的死活。他最好死掉,活该!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烂泥巴自从那天下山不成,反而误打误撞被人亲了一下之后,和癞痢头双双被见修大师处罚,除了原有的工作量之外,还得打扫全寺的落叶一个月,而且无限期禁食,只能喝水。 禁食之事烂泥巴犹能忍,最可恨的是,前后院的落叶就像夜空中的满天星斗,怎么扫都扫不完。 眼看肥嘟嘟的癞痢头已经瘦了一圈,但师父的火气仍未消除,烂泥巴心里著实感到莫名其妙!向来不易动怒的师父这次为何如此生气? 问癞痢头他那天拉屎拉到哪去了,他才透露偷偷开溜之事。他说回到寺里后,听守至善房的小金鱼眼师弟说,有两个男人前来会晤师父,说是要找一个叫“蓝泥”的女子。师父当时还和颜悦色地告诉他们,少林寺乃女子禁地,怎会有他们要找的人呢?后来那两人不死心,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几乎把整个少林寺翻过来找人,还是没找到他们要找的人,才悻悻然地离去。可是他们一走,师父整个脸就垮下来了。 一个叫蓝泥的女子?少林寺哪来的女人?那些人八成搞错地方了。他在少林寺住了这么久,别说女人,连只母猪都没看过。 烂泥巴眼睛望着地上的落叶,失神地挥动著扫帚,好似心事重重。他不时地抚按自己的胸前,表情有点疼痛。 “我大概受了内伤,都是那诡异的家伙没事老往我身上撞,害我胸口肿肿痛痛的。再不去找师父拿葯疗伤,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不是没机会当少林寺的和尚了?不行,还是快去找师父!”一想到当不成和尚,他的危机意识马上产生,马上丢下扫帚,往见修大师的禅房直奔而去。 正在院子另一端有一下没一下乱挥乱扫的癞痢头,见烂泥巴嘴里嘟嘟囔囔的喃喃自语,忽然丢下扫帚跑开,他也跟著停了手。 “烂泥巴,你想溜啊?别偷懒,不然我告诉师父去。”癞痢头饿得有气无力地叫著。 “我去找师父拿葯治伤,你先扫一下,我马上回来。”话毕,人已消失在前院的菩提树后。 那天从树林逃命返回柴房后,平时甚少洗澡的烂泥巴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有股跳进澡盆净身的冲动,在搓洗身上的千年污垢时,发现平时“坦荡荡”的胸部怎么没来由地肿了起来,按按看还觉得有些痛。他本来不在意的,可是经过数日,每回搬取柴火或是抱持重物时,只要一靠近前胸便觉得痛,而且那肿块好像越来越大,他直觉以为是受了内伤。 他本来老早就想去问师父关于伤势之事,却碍于师父他老人家还在生闷气,才压在心下的。如今事隔多日,师父也该气消了才对。 他人站在禅房外,就听到师父敲打木鱼念经的声音。 推门而人,走到佛堂前,他连叫了几声师父,但见修大师仍一迳地捶打木鱼合眼诵经,仿佛未曾听见他的叫声。 烂泥巴一急,干脆将佛桌上的木鱼拿开,见修大师一棒下去竟敲了个空,但仍没睁开眼睛。他知道烂泥巴来了,因为整个少林寺的弟子中,只有他敢这么放肆。 “师父,我受了很重的内伤,大快快死了。”烂泥巴习惯性地将木鱼往胸口一抱,又是一阵疼痛,他忘了自己的伤处。 见修大师终于睁开双眼,喝道:“烂泥巴,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下次再私自下山,我就让你禁食一年。”口气虽严厉,但听得出来藏了一份疼爱在其间。 “师父,你越来越不疼烂泥巴了,人家都痛得要死,你还骂个不停。”烂泥巴和见修大师说话的方式不像师徒关系,倒像是孩子在向爹爹撒娇。 “都十六岁的人了,怎么说起话还像个小孩,那些山下的姑娘家你这么大早嫁人生子了。”老师父说著低下腰,自佛桌下方拿了一包檀香粉添进香炉内,顿时室内充满了檀香味。 烂泥巴每回来找师父总要被念上老半天,而师父好像老忘了他是个男儿郎似的,总爱拿他跟山下那些姑娘家作比较,他已经听腻也懒得反驳他了。 “是是是,师父你说得都对,是烂泥巴错了,求求你快拿葯救救你可爱的小徒弟吧!” 他急得打躬又作揖。 可是见修大师仍是一派优闲无事的模样。 “身受内伤者,必定经脉不通、气血不顺、脸色苍白、嘴唇发黑、说话虚弱无力,而我看你说话中气十足、脸色红润、精神饱满,何伤之有呢?”大师不疾不徐地说道。 什么话嘛,难道他精神太好也错了?师父他老人家真是鸡蛋里挑骨头,真等到脸色苍白、嘴唇发黑就来不及了。 “师父,烂泥巴真的受伤了,以前从没这样痛过。”他的口气近乎哀求。 见修大师夺过他手中的木鱼,顺势握住他的腕脉。 “你身体壮得像条牛,一点毛病也没,到底是哪里在痛?”将烂泥巴的手放回时,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烂泥巴情急之下,干脆脱去衣物让师父看清楚他的伤势。 “就是胸口这里嘛!”他两手用力扯开上衣。 见修大师没料到烂泥巴突来此举,当下被他的举动惊吓得迅速转头迥避,口中连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师父,你快看看我的胸膛怎么无端端肿起来了,按它时还挺痛的,是不是伤得很严重?你快摸摸看。”说著,他伸手欲抓大师的手。 大师却双手合十念佛号,双眼紧闭,背对著烂泥巴斥道:“快将衣物穿回!在佛祖面前竟敢袒胸露背,太不像话了。”口气之严厉前所未有。 烂泥巴闻言赶紧穿回衣服,不知道自己哪里犯错了,竟教师父生这么大的气。 “师父一再训诫你,不可与任何人有身体上的接触,尤其是男人,难道你把师父的话都当成耳边风?” 不,他是谨记在心的,所以长这么大以来,别说身体了,就连他的手也从来没被人碰过,包括跟他交情最好的癞痢头也一样没机会。他一直遵守师父的教训,可是那天在林子里发生的事谁料得到呢?他自己也觉得很没面子呀! 烂泥巴傻了,难道他的胸痛是被那家伙碰到嘴唇的后遗症? “是不是有人碰了你?”大师锐利的眼神定焦在烂泥巴不知所措的脸上。 他实在说不出口,万一师父知道了,误以为他是个不正常的男人,而将他逐出少林寺,那可就惨了。 “没有!”烂泥巴不太懂得说谎的技巧。 见修大师知道这孩子纯真的个性,只要一说谎便犯结巴。他当下伸手定住烂泥巴的头,以脚为支点原地转了半圈,翻过他的背,拨开他后脑勺的乱发凝神注视。 “不妙!你的元阴穴被破坏了。” “真的?师父,我是不是快死了。”他不知道什么是元阴穴,但看师父慌张的模样,事情大概很严重。 接著见修大师按住烂泥巴的后脑勺,屏气凝神想再封住他的元阴穴,一连试了几回,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的松开手。“来不及了,师父保不住你了。” 完了!连师父都宣布他没救了,怎么办?他才十六岁,还有好多事、好多人、好多东西他都没见识过,他不能死! “可是我只有嘴巴被轻轻碰了一下而已。”如果他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个斜眼的家伙! “唉!烂泥巴,你我师徒情分就到今日了,你得速速离开少林寺。”大师无奈地看向禅房外,望着缓缓飘落的秋叶,感叹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尽管他将烂泥巴视如已出,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家出去闯荡,经过江湖的洗礼方能成长茁壮。 “我伤得这么严重吗?”烂泥巴难过地再度敞开衣襟,望着那两块肿肉,不由得伤心的哭了起来。“真的越来越肿了。” 大师听见烂泥巴的哭声,转身欲告知他真相。“你怎么又把衣服脱下?快穿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祖原谅,老衲视而不见。”他连忙举起右手的袈裟遮住视线。 “师父,你连看都不看一眼,怎么知道烂泥巴没救了呢?你快看看嘛,求求你。”他把衣襟敞得更开,还频频去扯师父的衣袖。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之际,外面突然进来一名小僧。 “师父,有人求见您。”小僧目不转睛地盯著烂泥巴的胸部,眼睛都看凸了。 “金鱼眼,你看个啥劲啊?”烂泥巴怒斥那小和尚。 大师情急之下,急忙将袈衣一挥,遮住小僧的目光。“先将人带到至善房,你也退下。” 那金鱼眼小僧怔了一下“烂泥巴,你的胸部怎么像山下百花楼的姑”说到一半,舌头突然像被卡住,来自师父的两道厉光吓得他全身危颤。 “什么百花楼的菇?你吃过吗?”烂泥巴低头端详自己的胸口,满脸纳闷。 “没没没吃过,我怎么敢吃呀!烂泥巴,你别害我。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说完,他赶紧退出禅房,以免师父动怒,不准他再下山化缘,那以后想吃也吃不到百花楼的“菇”了。 见修大师在金鱼眼匆匆离去后,嘱咐烂泥巴将衣服穿妥,并且不准他在人前袒胸露肚。 大师满面愁容,叹口气。唉!看来这将是个多事之秋。 第三章 至善房是见修大师研读经书的所在,举目望去尽是四书五经、佛学禅书。 一身劲装的江蜜衣被请人内,神情冷淡,只是静静地等待。 须臾,大师推门而入。“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来见老衲是为何事?”他嘴巴上客气的招呼著,心里却暗忖此人该不会又是为“蓝泥”而来的吧? 江蜜衣闻声转过身,一双锐眼迅速扫过大师全身上下“你就是不修和尚?” 大师心头一惊,看这位年轻人岁数不大,顶多二十来岁,怎会知道他多年前的法号呢? 此事必有蹊跷。 “施主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又所为何事呢?”大师以问代答,迥避尖锐的话题。 江蜜衣见老和尚产生戒心,为避免将事情弄得过于复杂,他只有直言不讳。 “我从梧桐镇来,欲往桃花苑去,为蓝泥香主之事求见大师。”他略过这中间娘要他先将蓝泥香主带回梧桐镇让她老人家瞧瞧的过程。 器宇轩昂的江蜜衣略带低沉暗哑的嗓音,言谈中透著一份稳重感,著实令见修大师另眼相看。 “施主贵姓?”大师又问,口气已缓和许多。 “在下江蜜衣,家父江水流是梧桐镇富商,家母宋玉环是昔日桃花苑的护苑总使。”他希望眼前的不修老和尚也能像回绝雀衣、蝶衣那样坚定地告诉他,此地没有“蓝泥”这号人物。 “原来是名震江湖的“梧桐三侠”中的江大侠。看来宋侠女不惜派出自己三个杰出的儿子分别前来我少林寺,必有要事。”大师明知故问,想试探此人值不值得信赖。 见修大师打量了江蜜衣数眼,端其相貌,眼清瞳明,一派正气,自当心无邪念;体格矫健,一身奇筋异骨,乃是练武的奇材。当大师的目光扫过江蜜衣腰际时,眸子一闪,像是被某样东西攫住了视线。 江蜜衣见大师神色有异,下意识地全身防备。他无意来此佛门净地惹是生非,只求快去快回,像两个弟弟一样。他只想早日练成江家传家绝学“君子剑”不愿为这些儿女私情烦心,影响练剑。 “不管你是不是我娘口中的“老不修”和尚,你只要告诉我此地没有蓝泥这个人,在下马上离开,不多做打搅。”说著,他已掉转身准备离去。 “且慢!你腰间所系的令牌是否为桃花苑的“桃花令”?” 江蜜衣停住脚步,伸手摸了摸临出门前娘交给他的桃红色令牌,只说是桃花苑主在她离开桃花苑时,送给她当避邪保身之用,他一时不疑有它,拿了便匆匆出门。今日见大师表情甚为诧异,看来此牌必定大有文章,自己又上了娘的当了。 “大概是吧。”他看那牌子正面写著“桃花令”反面写著“桃花苑”识字的都看得懂。 大师突然哈哈大笑,朝著西窗外的远景望去,陷人遥远的记忆之中 当年身怀六甲的桃花苑主,在一日晚宴后,腹中突感剧烈绞痛,夜里临盆产下一女,当日正达百鬼夜行之时。 女婴才刚出世,苑主的夫婿欣喜之际却突然暴毙,令苑主伤心欲绝。当时苑中长老进言,传闻凡是百鬼夜行时降世之子,与生俱有邪魔不侵之身,必为人中龙凤;但因出生时辰极阴所致,所以命中带箭,不得与亲人同居一处,否则亲人将遭她所克。 彼时的桃花苑主不知是真信了长老所言,或著眼于不久后的武林盟主之争,遂将襁褓中的蓝泥托付予适巧云游至桃花仙境的不修大师。大师秉著我佛慈悲、万恶终归于佛门之下的普渡世人的胸怀,便将命名为蓝泥的香主带离桃花苑,以求得苑境的平安和谐。 “老袖自接掌少林寺住持后,法号已改为见修了。”大师谨慎观察后,回答了方才江蜜衣的问题。 不修大师自觉此举有违天命,所以自当日起即更改法号,并点住蓝泥的元阴穴,抑止女体正常成长,使她能优游于女人禁地的少林寺。 就在大师离开桃花苑时,苑主曾与他相约,有朝一日若有人前往少林寺欲接走蓝泥,必以桃花令牌为信物,大师见牌如见人,届时方能释行。 今日见到江蜜衣身上持有桃花令牌,想必苑主是真心想接回蓝泥吧。他不舍地叹了口气。 “苑主派人欲接回蓝泥,必有她的道理,老衲也就不再多问了,只希望如同人间仙境的桃花苑一切如昔。”大师神情凝重、语重心长的说道。 满心等著被回绝而准备离去的江蜜衣闻言倒抽了一口气。难道少林寺内真有蓝泥这号人物?那之前见修大师为何告诉雀衣和蝶衣寺内无此人呢? “施主的令牌可否借老衲一看?”大师提出最后一个要求。 江蜜衣忖度著,此事的差别必在令牌身上,所以他毫不思索地将腰际上的令牌解下,双手奉上“大师请过目。” 大师接过桃红色的令牌,审视无误后说道:“没错,是苑主的令牌。” 江蜜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枚避邪保身的令牌是桃花苑主和老和尚之间的信物,而雀衣和蝶衣就是因为没带著它,所以才找不到蓝泥香主。 大师随即嘱咐立于房外的小僧“叫烂泥巴来见师父。” 江蜜衣的问号又来了。他要找的人是“蓝泥”不是“烂泥巴”是大师叫错人了,还是他耳背没听清楚?! 烂泥巴?这个名宇竟让他觉得好生耳熟,似乎曾在哪里听过他往记忆深处搜寻。唔,不记得了,也许只是路经梧桐镇上,街头母亲吆喝孩童回家吃饭时,偶尔飘进他耳中的残存印象吧。 他肯定从来不认识一个叫烂泥巴的人。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江蜜衣望着西窗出了神,心中暗忖著等找到了蓝泥小尼姑,按照他和娘之间的约定,只要平安地将她送回桃花苑,她就不逼他娶小尼姑为妻。唉!真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那么他又可以恢复练剑的心情了。 “师父!师父!”大师倚门而望,远远地就瞧见烂泥巴在向他挥手招呼。见修大师忽地鼻头一酸,眼眶泛著湿意。瞧着烂泥巴天真无邪的模样,回想这十六年来,她没有一天不吵著他要剃度、要出家、要法号,殊不知自己是女儿身。他刻意将她安排在伙房里做事,有单独的澡堂和睡榻,与寺中其他弟子隔开。虽然她整年整月的蓬头垢面,仍掩不住佳人媚丽。也许是她回复身分的时候到了,元阴穴在无意中被点开,不久烂泥巴将会转变为一名娉婷少女,届时少林寺也容不下她了,只是两人的孺慕之情难以割舍。 “师父,你怎么了?沙子跑进眼睛啦?”烂泥巴好心地想帮师父吹眼睛。 大师摇摇头,表示他没事,但一想到她就要离开少林寺,心里便一阵酸楚。 烂泥巴以为师父是为她胸前的肿痛而伤心,遂安慰道:“师父,你别烦恼,我刚才去跟看守木人巷的师叔要了两块跌打葯片贴在胸口,过几天就没事了。烂泥巴不会死的,你别哭嘛,乖喔!”她就是这样跟大师没大没小的,才更让他疼入心。 大师看着她清丽的脸庞,抚一抚她参差不齐的乱发,心想走了也好,在这里让他这个老家伙弄成男不男女不女,可苦了她。 “师父,你不相信啊?那我掀开衣服让你瞧瞧,现在真的比较不痛了。”她刚拉起上衣就遭大师阻止了。 “师父相信你就是了,以后不可以随便拉开衣服给人瞧见你的身体,知道吗?” “你怕我著凉是吧?放心,烂泥巴壮得像条牛。师父,你才应该好好管管癞痢头和金鱼眼,他们俩经常赤身裸体在后院的池塘里打水仗。”烂泥巴比手画脚地说明他们打水仗的情形。 “好了,师父跟你介绍个人,他会带你去一个地方疗伤。”大师转身唤了江蜜衣一声。 犹在揣测母亲诡计的江蜜衣,听到大师叫他,才把视线从西窗移回大师身上。 当烂泥巴的目光接触到江蜜衣时,瞬间瞠圆了眼睛“你你来这里做什么?告密啊?!” “烂泥巴,你认识江蜜衣施主?”大师问道。 烂泥巴征愣了一下,连忙否认道:“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这么高大威猛、正气凛然,尽守“诺言”的“正人君子”呢?对不对“蒙古大夫”?”她僵直的笑声中带著强烈的暗示。 此时,江蜜衣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他!难怪刚才大师说出烂泥巴这名字时,他隐隐有股熟识感。突地,那夜教人不愿臆想的“浑事”竟历历在目 那名稚气未脱的男孩薄嫩绵软的朱唇,确实曾在他的眼前鼻下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奇幻触感,在那瞬间的促吻下,他不知被埋下什么缠人心头的诡谲种子,竟令他久久无法忘怀,甚至难以抹灭那一刻的印象。 今日再见著实意外,对于那晚两人之间的约定言犹在耳,所以烂泥巴对他的“夸奖之词”江蜜衣当然了然于心,只是不明白烂泥巴为何改口称他为“蒙古大夫”? “烂泥巴,不得无礼。”大师喝斥道。这丫头顽性不改,才初见面,又不认识人家,就胡乱给人取绰号,表现得如此没教养,只会让人笑话。 “我没有无礼啊!师父,你不是说他是“密医”吗?密医不就是蒙古大夫,所以” 烂泥巴还未把话说完,只见大师气得脸红脖子粗地怒斥道:“快向江施主道歉!” 烂泥巴霎时傻眼了。向那家伙道歉?有没有搞错,该是他反过来跟他致歉才对吧!那一晚的帐,他可是还牢牢记在心上呢! 烂泥巴扭开脸,理都不想理江蜜衣,把老和尚给气得颈上的血管都快爆开了。 江蜜衣嘴角微扬,原来这个小敝物把他的名字听错了。 “大师,不碍事的,童言无忌。有劳您快请蓝泥出来,在下还得赶路下山。”江蜜衣也不想跟烂泥巴多作计较,他看得出他眼中的敌意。 烂泥巴听他这一说,气得握紧拳头,连草鞋内的脚趾头都不安分地想踢他一脚。什么蒙古大夫嘛,竟敢说他是童言无忌?若不是碍于师父在场,他早就吆喝寺里的师兄弟联合起来打得他哭爹喊娘的,哪还容得他在这里嚣张。 “江施主,烂泥巴就是“蓝泥”” 大师的一句话,宛若一记青天霹历打在烂泥巴及江蜜衣身上,两人几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尤其是烂泥巴。 “师父,你再说一遍。”她惊慌失措地连连口吃。 话不多的江蜜衣并未出言相问。他一直以为蓝泥是个剃光头的小和尚或小尼姑,没想到竟然是乱发杂生的“他”而且他们还发生过一唇之情。思及此,江蜜衣略显不安,他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烂泥巴薄而小的红唇上。 “孩子,这件事说来话长,你真正的身分是桃花苑的蓝泥香主,只要带著这块令牌回去桃花苑,你自然会明了。”大师将令牌递给烂泥巴,感伤地握住她的手,心中百般不舍。 烂泥巴无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个桃红色的东西,心中一片空白,直到江蜜衣出声向师父辞行,她才如大梦初醒地望着他和师父。 “大师,那在下就带著烂泥巴”顿了一下,他望着烂泥巴迷惘的眼眸“告辞了。” 烂泥巴怔住了,那双惊吓不解的眸子望着大师发出求救的讯息。她相信师父不会舍得让—她走的,不管自己到底叫烂泥巴还是蓝泥,她才不希罕当什么桃花苑的鬼香主,她只想留在少林寺等著师父为她剃度当和尚就心满意足了。 江蜜衣刻意放慢脚步走出至善房,他在等著烂泥巴,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想必她一下子很难接受。 烂泥巴望着大师的眼瞳泛著泪光,盈眶的水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在等大师说一声“不”然后赶走那个无聊至极的蒙古大夫。 “烂泥巴,你快走吧!”见修大师一把将她推出房外,跌进江蜜衣的怀中,马上再把房门关紧。 烂泥巴简直不敢相信师父真的会赶她走,她难过的将脸埋进眼前宽厚的胸膛痛哭失声,泪水沾湿了江蜜衣的衣衫。 棒著房门的见修大师原本以为自己已四大皆空了,俗世之情再也无法撼动他平静的心灵,直到今日方知错了,那早已乾涸的泪水竟不知何时爬满他的老脸。 等烂泥巴哭哑了声音,流乾了篮筢,抬起脸,一见江蜜衣便拳打脚踢“都是你这个蒙古大夫,师父才不要我的,都是你害的!”双拳如雨点般落在江蜜衣身上。 那点力气打在他的身上有如蚊咬般,江蜜衣根本不在意,况且她此时情绪不稳是可以理解的,于是他不作反应地任她捶打、由她发泄。 烂泥巴两手捶累了,嘴巴也骂酸了,才发现江蜜衣居然连闪都没闪的任她打,而且两眼直盯著她看。 “你打够了没?”他突然开口说话,倒吓了烂泥巴一跳。 “干嘛,你要反攻啦?”烂泥巴恼怒地反问。 “打够的话就上路了。”说著,江蜜衣弯下身,轻轻松松地将烂泥巴扛至肩上,像扛布袋似的朝少林寺大门口走去。 身后,至善房内的见修大师打开房门,看着被江蜜衣扛著走的烂泥巴又开始对身下高壮魁梧的身躯又踢又打,嘴里还不甘休地频骂粗话。 唉!大师叹了口气,摇摇扁秃秃的脑袋,他真的把烂泥巴宠野了。 第四章 在烂泥巴威胁著江蜜衣若不放她下来就咬掉他耳朵的情形下,江蜜衣眼看离少林寺已有一段距离,且此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日头又已偏西了,放她下来应该无妨才是。 不料,烂泥巴足跟才一落地,转身拔腿就跑,不管暮色笼罩、天光不佳,也不管在山林野地万一迷了路怎么办,只是卯足了劲拚命往前跑,妄想这样就可以逃离江蜜衣的魔掌,一路跑回少林寺。 直到她跑得两腿发软,气喘吁吁,才精疲力竭地停下来,抱住一棵大槐树吐舌呼气。 “跑累了?”江蜜衣从大槐树上翩然而下,悠哉地耸立在烂泥巴面前。 其实打从烂泥巴前脚才溜走,在林子里狂奔猛撞,他便一直跟在她身后,在树上欣赏她没头没脑的逃命姿态。有几次她差点撞上比她身体还粗壮的树干,看得他触目惊心,直为她的小命握了把冷汗。 烂泥巴几乎不敢相信耳中所听到的话及眼前所见到的人,她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一刻也没休息地往前奔窜,到头来居然还没逃离那个蒙古大夫的五指山,而且他还悠哉地说话讽刺她,一滴汗也没流,十足的气定神闲,反观她却累得像条垂死的老狗。 “你你怎么都不喘?”烂泥巴上气不接下气地抬头质问他。 “累了就休息一下。”江蜜衣双手环胸,侧站在一旁,用眼尾扫了舌头吐得老长的烂泥巴一眼,神态轻松自若,大气也没喘一个。 烂泥巴吐著大气,一副不可思议地怒瞪著眼前的男人。嗟,教她休息?自己跟踪累了不敢讲,还死要面子装什么酷?!哼!跑不动了吧。等她喘完这一口气后,一路跑回少林寺给他看,瞧瞧究竟是谁累了? “哼!你别老是阴魂不散地跟著我,想扛我去什么桃花苑。你死了这条心吧!”她虽然气喘如牛,骂人的力气倒还充足。 江蜜衣冷笑一声。“早知道你跑得这么怏,我就不硬扛著你赶路了。”他举目望了一下远方,又说:“看来天黑前应该到得了山下的客栈。” 山下的客栈?不是吧,她明明是要在天黑前赶回少林寺的,怎么会变成山下的客栈。疑惑地踮起脚尖极目远眺,咦?真的有烟囱袅绕的市集人家。糟糕!难道她跑错方向了? 她顿时像颗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哎呀!一定是方才被那家伙扛著走,害她被晃得头晕眼花,才会跑错方向。 烂泥巴气得捶胸顿足,像个负气任性的孩子。 “哎呀!”烂泥巴没来由地惨叫一声,表情痛苦异常。她以为可能是刚才捶打自己时太过用力,也或许是气火攻心,才使得之前胸部的疼痛感再度袭来,让她难过得说不出话。 “我大概快死了。”她两手交叉抚住胸前搓揉以减轻痛楚。 江蜜衣半信半疑地观察她脸部表情的变化,防止她又使诈。注视良久,见她神情不像是佯装,那张污黑得看不清五官的脸孔皱得跟包子一样,难道真有什么病痛缠身,为何见修大师没事先告知他呢? “我看看。”他的眉角低蹙,走近烂泥巴。 不料,烂泥巴两手一挥,拒绝他的好意,并对他怒眼相瞪。 “都是你害的!我就快死了,你现在心里根本是快乐得像小鸟在唱歌一样,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滚开!”烂泥巴把一切的过错及火气全迁怒到江蜜衣头上。 望着她怨恨的眼神,江蜜衣一时手足无措。他虽然不近女色,但可从未伤过女人脆弱的心灵,更别说是让女人因为他而哭了。他最怕女人的泪水,所以一直和女人保持距离,因为古人有云:女人是水做的。他不想去惹一坛随时会泼洒出来的水。 但是今天情况不同,烂泥巴亦男亦女,性情天真得出乎他的意料。也许是她长年住在少林寺深居简出,养成她不解世事的天真烂漫吧。何况她虽是女儿身,但此时的她看起来几乎与男人无异,为了探出她的病痛,他只好以貌取人,先将她视为男人了。 “说,你哪里痛?”为了掩饰内心真意的关怀,他的问话简短,甚至故作冷漠,并极力忘却她是女人的事实。 “不关你的事,我是不会给你这个“密医”看病的。”她别过脸,眼里闪著恨意。 江蜜衣寒著脸,怒意慢慢升高。在梧桐镇没人敢这样批评他的名字,尤其是女人。 为了防止像那晚的“误触”再度发生,他实在不想去碰触她身体上的部位,但若任由她如此冥顽不灵的闹下去,恐怕今晚就得在这荒郊野外过夜了。 于是,他一把抓起她的右手,按住她的腕脉。他虽然不是大夫,但只要是练功之人,必然多少懂些简易的调息把脉之术。 “你弄痛我的手了!”烂泥巴又扭又叫,没一刻安静。 “往嘴”江蜜衣怒喝一声,她实在吵得教他没法静心把脉。 烂泥巴怔住了,没料到他会突然大吼一声。 呆愣半晌后,烂泥巴又恢复意识似的,连珠炮地回以颜色。“你是哪根葱哪根蒜?我烂泥巴干嘛听你的话,你又不是师父,何况师父那么疼我,他不会凶我的。你这个蒙古大夫,放开我的手!”她极力想甩开被江蜜衣紧箍著的手。 江蜜衣毫不理会她的怒叫,认真地听著她的脉息。 “你根本没病!”他经由脉络发现烂泥巴的气血顺畅,再看她的脸色红润如朝阳,所以结论是她又在瞒骗他。江蜜衣面露愤怒,他不喜欢她骗人,尤其是欺骗他。 “没病?”烂泥巴啼笑皆非地重复他说的最后两个字。说他是蒙古大夫他还不承认,连他自己闯下的祸都诊断不出来!烂泥巴忍不住想嘲弄他的医术。 “以后不准再对我说谎!”江蜜衣严肃道。那语气威凛得像皇帝下召书,臣子只有伏首服从的分。 说完,他转身想离开此地,决定还是赶到市集打尖过夜要紧,不想再陪烂泥巴玩下去。 可恶的家伙!他害她痛得要死,居然还指责她在说谎。 “你看!”烂泥巴义正辞严地站在江蜜衣身后,双手用力扯开前襟,露出裸裎的上身。 江蜜衣没好气地想回头催她上路,顺便警告她以她差劲的方向感最好放弃逃跑的念头,怎知她竟然敞开衣襟,露出女性胸前波涛相连的特徵。 他倏地转回头,双颊飞红,心跳咚咚如擂鼓,一时半刻难以平静。虽然他行走江湖多年,各方面经验堪称老道,但这种事情他还是头一遭遇上。 “喂,别闪开,你看!都肿成这样还说没病,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啊?”烂泥巴移身到江蜜衣面前,江蜜衣只是一个劲的别开目光,避免正视她裸露的胸部,偏偏烂泥巴还理直气壮地非给他瞧不可。 “还没发育完整的东西别拿出来吓唬人。”江蜜衣讪讪地说。 烂泥巴怒瞪著大眼,她只是长得稍微矮小了点,也不是什么多大的缺点嘛!—“什么还没发育完整?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楚。喂,别跑啦!” 两人在薄暮笼罩下,绕著圈圈转,一个追,一个问,像两个正在玩耍的孩童。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客栈内,凉秋的夜风从木窗缝隙穿透进来,使得桌上的灯火更形摇曳不定。 江蜜衣凝视著忽明忽暗的烛光,仿佛心事重重,浓眉下的双眸被烛光映照得发亮,英俊的脸庞陷入沉思中,五官坚毅的线条如同墙上悬挂的美男子画像,只是他更多了几分粗犷的味道。 他的脑海仍充斥著刚才烂泥巴裸裎相见的画面。江蜜衣越来越不了解自己,对一个外表分明是男人装束的烂泥巴,他何以会被她不甚明显的女体所吸引,为她的天真无邪著迷? 江蜜衣无解地讪笑自己多寻烦恼,他怎么会因为一个半大不小、性别难辨的烂泥巴而扰乱了心神?但是一想到烂泥巴剃光了头发、穿上小沙弥的衣服,那副模样肯定滑稽,他不觉又莞尔一笑。 桌上的烛火被他所笑出来的气息吹扭了火舌,仿佛在回应他似的。 “你在偷笑什么?”烂泥巴站在门口处,双手抱胸,满怀敌意的样子。 江蜜衣立即收起笑意,惊讶自己竟然没察觉到近在咫尺的烂泥巴。以他的功力,只要有人接近他周围三尺,便能立即有所感应。他暗自诧异自己太过出神,险些招致危险,幸好来的是烂泥巴,而不是趁虚而入的敌人。 “看你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真不知道师父怎么会放心把我交到你手上。”意思是说,此举不啻是羊人虎口,虽然她是一只不大爱乾净的羊,不过他也可能是头不挑食的老虎。 “夜深了,你还不快歇息去。”江蜜衣暗自付度著,她该不会不敢一个人睡觉,想来他的房间与他同眠吧?按照她对男女性别的模糊观念,根本连最基本男女有别的认识都没有,她很有可能这么做。 他全身的毛细孔竟因一个小女孩的到来而剑拔弩张。 “你别发号施令,只管回答我的问题。”烂泥巴走了进来。 她三更半夜不睡觉,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再说,非得半夜来吵他?江蜜衣不解。 “这块上面写著“阿弥陀佛”的牌子到底是什么东西?”烂泥巴拿出临走前师父交给她的桃花令。—江蜜衣简直不敢相信,烂泥巴居然不识字,把令牌上面刻的“桃花今”念成“阿弥陀佛”?!他不禁怀疑见修大师究竟是怎么教导她的,不怛隐瞒她的身分、姓名、性别,连读书识字也没教她。她怎么说也是桃花苑的香主,怎能如此对待她呢?他不免有些心疼烂泥巴的遭遇。 “那个牌子上写的是“桃花令”不是“阿弥陀沙””这个答案虽然会让她难堪,但江蜜衣觉得有必要订正她的错误。 烂泥巴是不识字,她以为师父拿给她的东西应该都跟阿弥陀佛有关。她尴尬地笑了笑,那可是相当少见的笑容。 “是吗?我说的是牌子后面写的?阿弥陀佛。”她还在强争面子,死不认输。 “那三个字是“桃花苑””江蜜衣从来没有这么想笑过,但他终于还是把它给忍下来,怕伤了她的自尊心,毕竟那不是她的错。 烂泥巴的脸红得像火烧山,她真想找个洞躲起来。“咳咳,你的房间挺闷的,我出去凉快一下。”假咳了几声后,她自己找台阶下。 虽然跟烂泥巴相处的时日不长,但她就像一张纯洁无瑕的白纸,江蜜衣或多或少摸索出她的性情。 “别走。”他出声相留。 烂泥巴一脚在屋里一脚在屋外,整个人横在门中央,不知该进或该退,但她确实有问题要问江蜜衣,于是她干脆坐在门槛上,距离他远些,这样他可能就看不到她的脸红难堪。 “这牌子是做什么的?”她鼓起勇气好奇地问。 “那支桃花令牌应该是接你回桃花苑的信物。可能是桃花苑主身体不适,或有事情不能前来,所以将令牌交给护苑总使宋玉环,代为上少林寺接你回桃花苑。”江蜜衣望着烂泥巴酡红的容颜,竟有几分舍不得移开目光。 烂泥巴听得人神,似有所悟的点点头,没注意来自江蜜衣异样的眼波。 “喔!原来你的真名叫宋玉环。”烂泥巴的逻辑观念简单得一如三岁孩童。 江蜜衣听了差点吐血,真后海没请见修大师写张字据,证明此女真是蓝泥香主,免得娘以为他随便找个智能不足的小女孩搪塞了事,不愿承认烂泥巴,届时这个小麻烦岂不又落回到他头上。 “宋玉环是我母亲,她设计想让我娶”江蜜衣话说了一半又吞回去,不想把他娘设计要他娶她的诡计说出来,免得日后两人相处时产生不必要的尴尬。何况娘的计谋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娶什么?”烂泥巴站起身来,奇怪他话怎么只说一半。 江蜜衣看着她不解人事的眼瞳,她完全不具备一个十六岁女孩该有的常识,谁要是娶了她,铁定辛苦一辈子。 “没事,早点回去睡觉,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他怎么能娶她?她的心思乾净得像刚出世的婴孩。 烂泥巴噘著嘴,嘀嘀咕咕地叨念著,这个蒙古大夫说话真不俐落,讲著讲著没来由地煞住脚,真让人受不了。 “不说就不说,有什么希罕的?”她赌气的回道。哼!等她回到桃花苑再问那个宋玉环不就知道了,跩什么跩呀! 她后脚正要跨出门槛,突然身后的江蜜衣又嘱咐了一句:“记住你是女人的身分,不可随意将衣衫拉开,尤其在男人面前,除非那男人是你相公。”说完后就著床平躺,喉头突觉有些紧涩。 他后悔说出那样的话。难道那才是他的真心意?不会的,他可不想当那种笨女人的相公。 烂泥巴压根没听懂他的意思,反正瞧他的样子也没什么诚意回答,她也懒得问了。什么女人就不能脱衣服,难道女人就可以不用洗澡更衣吗?那她倒是满有兴趣的,她一向觉得三、五天就得洗一次身体,真是天底下最麻烦的事了。 “还有,不准逃跑!”已躺在床上的江蜜衣又发出警告。 烂泥巴不应声,打个呵欠,没精打彩地拖著沉重的脚步走回她的房间。 她想通了,不再逃跑了,反正她也不认识路,万一迷路了更糟。他们都说她是桃花苑的什么蓝泥香主,名号听起来还挺唬人的,不如就先去桃花苑瞧瞧,假设不适应那身分,再差个小厮护送她回少林寺,还可以堂而皇之地说去探望师父,说不定还有轿子可坐,她干嘛急著现在逃跑,跟自己的双脚过不去? 这样想着的烂泥巴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聪明了。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翌晨,天才蒙蒙亮,两人便离开了客栈。 市集中,早起的人们兜来转去地在街上交会寒暄问候,各式各样的吃食小品吸引住烂泥巴的目光焦点。 从小到大在少林寺每天都是素菜淡饭,她从来没尝过别的食物,看着小贩手上拿著的糖葫芦晶晶亮亮的,看起来像是很好吃的模样,她的口水都快来不及吞咽了。 眼尖的江蜜衣早看穿她的心意,从钱袋内掏出几文钱,向小贩买下一串令人垂涎欲滴的冰糖葫芦,拿到烂泥巴面前。 烂泥巴睁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眼前的美食,那双棕榄色的瞳仁也映照出冰糖葫芦的形状来。 “吃东西要用嘴巴,不是眼睛。”江蜜衣嘲弄她,其实心里看得很难过,不敢相信一支糖葫芦就能教她兴奋到不知如何应对。 烂泥巴瞪了他一眼,抢过他手上的糖葫芦,用舌头轻舔了一下。 “哇,好好吃呀!癞痢头肯定没吃过。”说著咬了一粒在嘴里,含糊地说若没人听得懂的话。 江蜜衣又是一副旁观者的姿态,双手抱胸地欣赏她的吃相。他的目光在她那两片比冰糖葫芦更红润的朱唇上停留良久,不由自主地又联想起那夜的接触,那鲜嫩玉质般的感觉重现心头,他的回忆里居然带著些许陶醉。 烂泥巴猛抬头,发现江蜜衣目不转睛地盯著自己的嘴唇瞧,满满一嘴的冰糖葫芦便急著吞下去。 “全部吃完了,如果你再买一支给我的话,我就分你一粒尝尝,怎么样?”说著又添了一下上唇,把唇边残留的甜汁扫入嘴。 江蜜衣察觉自己的失态,所幸没被她看出来。为了遮掩他的困窘,他二话不说地走向已兜售到街尾的小贩,再买了一串给烂泥巴。 烂泥巴乐坏了。她长这么大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今天居然一连吃了两串,她觉得自己太幸福了。可惜师父不在这里,否则她也想让师父尝尝这人间美食。 烂泥巴带著感激的眼神看了江蜜衣一眼,把糖葫芦递到他眼前“喏,吃一粒吧!我烂泥巴说话算话的。”虽然那东西是这么的好吃,她实在很想独吞,可是毕竟是花人家的银两买来的。 江蜜衣摇摇头,示意她拿回去。 烂泥巴像捡到金子似的,连忙塞入自己的嘴巴,闭起眼睛享受美食。她可没空去理会江蜜衣那个大白痴,这么好吃的玩意儿,他居然推开拒绝不吃。还是赶紧吃完它,免得那家伙后悔了,回头跟她抢著吃。 江蜜衣见她垂下浓密如松针的睫毛,好像扑著一层煤灰的脸颊,知道她昨晚一定没沐浴洗脸。他的目光再度顺著她的细颈来到微微凸起的胸前,出神地想着昨天她理直气壮地要他看她的胸痛,诧异之下,他差点失去理智,幸好他的定力还足以应付这种少见的突发状况。 只是不知她何以叫痛?!女人的身体真是微妙啊!不过那一幕少女初长成的画面倒是教他大开了眼界,却也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见她塞了满嘴的糖葫芦,两边的腮帮子鼓撑得像吹了气的青蛙,偶尔薄唇边还会不小心漏出一些碎屑来。 不知道他带著这么一个小野人似的“蓝泥香主”回到梧桐镇时,巴望着见她的娘会不会将烂泥巴轰出去?江蜜衣暗忖著,是否该将烂泥巴彻头彻尾地梳洗打扮一番再送回家。但是这个想法旋即因为烂泥巴的一句话而宣告粉碎。 “哇,真他妈的好吃!” 唉!他还是别多费心思、自寻烦恼了。即使将她的外表打扮得像个公主,只要她一开口说话就什么都穿帮了,还是让娘直接见识她心目中期盼已久的“蓝泥香主”的真面目吧。 见她吃完后,像只猫似的先用舌头舔了一遍嘴唇周围,再用手背抹了两下,然后张开嘴露出两排黏满糖渣的牙齿,掀起衣角开始剔牙,所有不雅的动作一气呵成,自然得像天经地义一般,完全无视于她眼前站了一位男人,这就是她的天真。 但愿娘对蓝泥香主的期望没有太高。他暗自祈祷。 经过几番翻山越岭后,进入了平原,梧桐镇近了。 脚下功夫全无的烂泥巴已经叫苦连天了,威胁利诱要他背她才肯再走。 她连男女授受不亲的基本礼节都不懂,他怀疑是不是得再花上十六年的时间才能教她明白她是个女人。 “蒙古大夫,你到底背不背我?”烂泥巴赖坐在地上不走,嘟著嘴瞅著江蜜衣,那神情竟像在对他撒娇似的。 向来豪情侠义的江蜜衣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识过,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梧桐三侠”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可是这回碰上这个看似没长脑子的烂泥巴,他才知道真正的高手是无招胜有招。 江蜜衣面有难色地背起赖在地上的烂泥巴,他已经数不清这是他们之间第几次的身体接触了。听到背上烂泥巴得意的偷笑声,江蜜衣心里竟产生一种莫名的情愫。天啊!他居然喜欢她的撒娇,而且心甘情愿地保护她,不管她是烂泥巴或是蓝泥香主。 这个奇异的大发现竟教二十几年来不近女色的江蜜衣一路无言。 第五章 “宁儿,另外那两条虫跑哪去了,怎么连个虫影。都没有?” 宋玉环在江家大宅的正厅内踱来踱去,急躁地询问随身伺候的丫头宁儿她的二儿子及三儿子的下落。 立在一旁宛如小家碧玉的宁儿知道夫人担忧著上少林寺的大少爷至今仍迟迟未归,心里烦闷,老爷又出门在外,没人可以分忧解劳,偏偏二少爷和三少爷也溜得成天不见人影,就怕沾上桃花苑蓝泥香主的事。 “回夫人,听陈管家说二少爷打从昨儿个夜里就没回来了,而三少爷去邻镇参加吟诗大会,看看时间也应该快回来了,夫人不用担心。”善解人意的宁儿乖巧温顺,很得宋玉环的喜爱。 宋玉环哪脑祈心,眼看老大江蜜衣去了十天半个月还没把人接回来,不知道少林寺的老不修和尚有没有故意刁难他?偏偏老爷子又出门经商不在,她连个商量的对象都没有。至于另外两个儿子就怕她对他们逼婚,每天早出晚归,避不和她见面,现在更干脆连家都不回了,这个家就剩她一个人在撑著,像话吗?! 想到现正卧病在床的苑主还等著她送自小离开的蓝泥香主回桃花苑团圆,而她这个护苑总使却只能窝在家里乾着急,什么力也使不上,教她怎么不心烦意乱? “宁儿,去叫陈管家把二少爷和三少爷统统给我抓回来!”她震怒的语气连宁儿听了都不觉心惊。宁儿弯了下腰,安静地告退。 宋玉环独自在厅内沉思反省。她原本的计画是让三个儿子同去少林寺接蓝泥香主回梧桐镇,在回家途中让他们四人有机会朝夕相处,凭她宋玉环所生的三个俊帅的儿子,个个貌胜潘安、气度非凡,论武功和人品几乎无人能及,只要蓝泥香主随便看中一个,她便可以让因经商致富而闻名梧桐镇的江家入主桃花苑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十六年前她偷听到不修老和尚曾向苑主说过,由于蓝泥香主诞生于百鬼夜行之日,身赋异常功力,第一个取得香主处子之身的男人,将可增强一甲子的内力修为。偏偏她三个儿子一听到蓝泥香主人在少林寺,一个个溜得比街上的马车还快,殊不知她这为娘的如何用心良苦。\她费心经营这一切还不全为了江家,而现在他们江家的男人居然没有一个在家,只留她一个外姓女子在此孤军奋斗,真是气坏她了。其实关于“江家三虫”娶媳妇的事,真正让她吃不下、睡不著的就是老大江蜜衣,他不像老二江雀衣命带桃花,要女人信手拈来就是一串,也不像老三年纪还小,可以再拖个几年光阴。他都已经二十有五了,还整天与剑为伍,埋首在武功秘岌里,脾气古怪又冷漠,镇上好些个出身不错的闺女托了媒婆来说亲,他大少爷却听都不想听,理都懒得理。唉!逼不得已她才会出此下策,让他带著信物桃花令去少林寺,硬将蓝泥香主塞给他照顾,看两人能不能因此擦出点爱的火花,她真是煞费苦心啊! 算算时日,他也差不多该带著香主进梧桐镇了,为何至今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宋玉环越想越心惊。“难不成蜜衣这小子会为了逃避娶妻之事,而在半途杀了蓝泥香主灭口?不会的,我宋玉环生的孩子没这么心狠手辣。”她自言自语,摇摇头否认自己之前的假设。 再沉吟半晌,她越想越不安。她这个做娘的对儿子都可以使诈逼婚,那么当儿子的一定也会遗传到母亲的劣根性,更何况她这大儿子有时沉郁不语、带点狠劲,他很有可能会 “宁儿,快备马车,我要亲自去一趟少林寺。”她可不想弄巧成拙了。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江家大门口外,四匹骏马拉著一辆轻便的马车,马蹄不耐烦地在原地踏步,催促著屋里的女主人快点动身。 “娘,你别多此一举,大哥很快就回来了。”江雀衣拉住宋玉环的右手劝阻著。他觉得女人就是罗唆,什么事都大惊小敝。 宋玉环不安的眼神说明了她势在必行的决定。“对呀,娘就是怕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她是要赶去救蓝泥香主的,免得蜜衣那孩子做了傻事。 “娘,你放心,大哥会带小尼姑回来的,你不是已经给他桃花令了吗?老和尚会放人的。”江蝶衣也从吟诗会上赶回来了,此刻正拉住宋玉环的左手不放。 宋玉环依然坚持己见,因为他们根本不明白她真正担心的事。 “别拉我,让我出门!” 母子三人拉扯成一团,让一旁的宁儿及陈管家等人看得心惊胆战。 突然传来江蜜衣低沉的嗓音。“你们在做什么?” 苞著是烂泥巴童稚的声音“我还以为桃花苑遍地都是桃花,没想到只有马和人,根本没有桃花。”听起来口气似乎有些失望。 众人都傻住了,目光一致地投向最后发言的烂泥巴身上。 “喂,大哥,你怎么把树林里那个小白痴给带回来了?”江雀衣以为大哥随随便便找个人就想交差了事,可是带个肮脏污秽的小男生回来,娘怎么会相信呢?这大哥也太笨了,换作是他,也花个几文钱去花街柳巷买个漂亮的姑娘回来,最少人家蓝泥香主是个女的嘛。 老三江蝶衣以书掩鼻,稍带洁癖的他闻到来自烂泥巴身上五味杂陈的呛鼻味儿“大哥,他是不是又缠著你要玩“荡秋千”?”说著躲到母亲身后,他实在快挡不住那股怪味了。 宁儿和陈管家也瞪大了眼,心里同时打了个大问号“蓝泥香主是个男的吗?” 江蜜衣早就料到会有这番情景,所以他见怪不怪地说:“娘,她是”此时的宋玉环伸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宋玉环一个箭步走到烂泥巴面前单膝下跪“桃花苑护苑总使宋玉环见过蓝泥香主。”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众人震慑,尤其是烂泥巴。平时在少林寺多半是她向师父下跪求饶,今天才刚到这个不长桃花的桃花苑,竟然有一位穿著像有钱人的夫人跪在她面前,倒真是吓坏她了。这些山下的人怎么都那么怪异?她想到江蜜衣拒吃糖葫芦的事情,觉得他们都怪模怪样的。 烂泥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场她只认识江蜜衣,于是抬起头以目光求助于他,希望他能告诉自己该怎么办。 “娘!”江雀衣及江蝶衣异口同声轻喊,同时眼里闪著疑惑。不会吧,那个小白痴是“蓝泥香主”? 宋玉环垂著头,一动也不动地等待蓝泥香主开口说话。 江蜜衣低头看着伏首跪地的母亲正在向烂泥巴行大礼。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景象,没想到平日教子甚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母亲,竟会对一位陌生人如此心悦诚服,而且一眼就能断定她是真正的蓝泥香主。 在场所有人全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不知该去搀扶宋玉环起来,还是跟著下跪,只好傻愣在一旁。 江蜜衣不忍心母亲跪太久,急著用眼神向烂泥巴示意,要她连请母亲起来。 可是反应迟钝的烂泥巴却弄不清他眼神的含意,只“啊?”了一声,不晓得该如何反应。 急得江蜜衣走近她身边,把嘴巴贴在她的耳朵旁“快叫我娘起来!”他说得简洁有力,声音压得低低的,且带著命令的口气。 烂泥巴点点头,表示听懂了他的意思,才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说:“娘,快起来。”话一出口,方察觉此话有语病,马上脸都红到脖子去了。 江蜜衣差点没昏倒,怎么会有这般驽钝的女人呢? 江雀衣笑得非常暧昧地走到江蜜衣后面,轻声戏谑道:“大哥,训练有素哦!”三弟江蝶衣也从旁边冒出来凑热闹。“大哥,厉害哦!连称呼都教了。” 两个弟弟十分清楚大哥的性子,他身为“梧桐三侠”的领导人物,总得维持一下老大的权威,所以有时难免会放不下身段,再加上硬邦邦的个性,别说不知道要如何与美丽的女人相处,即使他爱上了人家,大概也说不出口,只能放在心里温存留恋。渐渐的,身为大哥的他越来越沉默寡言,于是养成了他不近女色的毛病。 但那并不表示没有秀色可餐的女人送上门来,凭他们大哥身高七尺的壮硕身材,坚毅刚硬的五官透著英挺帅气,过人的胆识、矫健的身手,再加上江家富可敌国的巨贾地位,可忙坏镇上的媒婆了,成天往江家跑,大门的门槛已不知被踏烂了几个,修都来不及;更急坏那些大家闺秀或小家碧玉,人人无不自愿拿著包袱匍匐在大哥脚下。偏偏他老兄终日练剑习武,话也越说越少,对女人视而不见,真是教人纳闷,该不会是他的身体哪里出了问题? 今日见他与不男不女的蓝泥香主翩然而至,且看似两人关系暧昧,他们两兄弟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哥喜欢的是这一型的。 江蜜衣以严厉的眼色将黏在他身旁的两个弟弟支开。两人忙做戏似的装出受惊害怕的表情,一路退到陈管家身边去。 接著,江蜜衣忙不迭伸手扶起宋玉环。 这时生性顽劣的江雀衣又偷偷兜到大哥身后,小声地丢了一句“你确定那个小白痴是蓝泥香主?” 江蜜衣低眉以眼尾扫了对面的烂泥巴一眼,她一身邋遢肮脏的乞丐装,的确令人难以相信她就是母亲要找的蓝泥香主。其实他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她的身份,或许少林寺的见修大师故意扔个假香主给他也说不定,但这一切与烂泥巴无关,她什么也不知道,她绝对是无辜的,所以不能怪她。 这么想着的江蜜衣被自己的心思所惊,他竟然如此护著烂泥巴,甚至不管她到底是不是蓝泥香主。他的心中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当众人期待江蜜衣来证明烂泥巴的身分,而他却无言以对时,起身后的宋玉环露出慈祥和蔼的眼光,走到烂泥巴面前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她是蓝泥香主没错,你瞧她长得和苑主一模一样,十足是个美人胚子。”她抚著烂泥巴遮了一层污垢的脸颊惊叹不已。 三兄弟面面相觑,他们一致认为娘自从见了烂泥巴后,整个人的行为思想全变了样,连最基本的美丑判断能力都丧失了。 “不会吧,名闻遐迩的桃花苑主也长那德行,这么说来桃花苑根本是个丑女国罗。”江雀衣大失所望地摇头叹气。 “大哥,我们真为你感到悲哀。”江蝶衣一脸的同情。 “为什么?”江蜜衣扬著眉,露出疑惑的眼神盯著两个在一旁说风凉话的弟弟。 江雀衣及江蝶衣用一种哀怨的口气说:“因为娘已决定把你许配给“美人胚子”以后你就是桃花苑的驸马爷了,恭喜你呀!大哥。” 江蜜衣深邃的锐眼闪闪跳动,看不出是怒是喜,只是低吼了一句:“为什么是我?” 两个弟弟连成一气,像预先串好词似的回答,[长幼有序嘛!”外带噗哧地笑了两声。 “别吵,三个全给我滚开!”宋玉环带著烂泥巴绕过“江家三虫”“宁儿,快带蓝泥香主进去沐浴梳洗。” “是的,夫人。”宁儿带著烂泥巴住室内走去“蓝泥香主,这边请。” 而烂泥巴自从发现宁儿的存在后,两颗眼珠子便直愣愣地盯著她瞧,眨都没眨过半下。 那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年轻貌美的女人,以前她只听癞痢头及金鱼眼形容过。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宋玉环吩咐陈管家去把大门外的骏马多加两匹,顺便换辆舒适点的马车,等蓝泥香主梳洗更衣完毕,便即刻起程送她回桃花苑,让她们母女俩早日相会。 “娘,你最好先别急著送蓝泥香主回桃花苑。”江蜜衣忧心仲仲道。 “大哥,怎么了?你舍不得“美人胚子”回去呀!”江雀衣一直把“美人胚子”的形容词挂在嘴边,他觉得用那四个字来赞美那个小白痴是全天下最讽刺的一件事。 “二哥,你是羡慕还是嫉妒?人家小俩口离情依依嘛!”老三也跟著在一旁起哄。 江蜜衣讶异地瞪著两位弟弟,才数日不见,他们两人居然同一个鼻孔出气,对付起他这个大哥了。 “蜜衣,你放心,你得跟娘一起护送蓝泥香主回去的。”宋玉环真听信了江雀衣及江蝶衣的胡言乱语。 江蜜衣这下真被惹恼了。“蓝泥在今天以前是个只会说粗话、大字不识半个、天真得以为自己是个男人的烂泥巴。”他撂下话,随即转身欲回房休息,不想多作无谓的辩解。 突然众人眼睛一亮,紧紧盯著正走进大厅的烂泥巴。 烂泥巴洗尽全身污泥,褪去脏衣,露出白皙透红的嫩肤、粉白的瓜子脸蛋,一头乱发经宁儿细心的梳理后,呈现出女子该有的刘海发髻,左顾右盼之际,少女娇俏的美韵一览无遗,像颗鲜艳欲滴的水蜜桃。一袭轻柔素丽的薄纱披罩在她娇小玲珑的身躯,宛若画中仙子在云雾之中翩翩起舞。此时的烂泥巴与之前的烂泥巴判若两人,她甚至已经蜕变成一只美丽多彩的蝴蝶。 “宁儿,你去哪弄来这个大美女,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江雀衣言下之意颇有漏网之鱼的遗憾。 “古人说得没错,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个美人一定是从书册中跳出来找我的。”江蝶衣将手边的书简一丢,挨近烂泥巴身边细细审视她的每一寸肌肤,似乎不敢相信她是真人。 只有江蜜衣沉稳内敛、闷不吭声地斜侧著头,观察洗去污泥后的烂泥巴,内心里仍止不住惊叹,原来她娇媚天生、丽质难弃,只是被世俗尘垢给暂时遮去了光芒。 “这才是真正的蓝泥香主。”宋玉环满意地点点头。 但是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烂泥巴身上游移打量、啧啧称奇时,烂泥巴的眼光一刻也没离开过宁儿,甚至害羞地扭动身体。 “宁儿,你好漂亮喔!”说著,脸红得不知如何自处,手足无措,便跑到江蜜衣身旁偷偷地对他说:“喂,蒙古大夫,你是不是也觉得宁儿是个漂亮的姑娘?” 江蜜衣一听差点没吐血而亡,根据他的经验来判断,烂泥巴八成又弄不清楚自已的性别了。这样的蓝泥香主一旦送回桃花苑,只会让桃花苑主病情加重。江蜜衣担心的正是这种情况。 “大哥,你如果觉得太累了,不想去桃花苑的话,二弟我自愿代劳。”江雀衣自告奋勇的提议。以他在外的赫赫花名,怎么能让大美女从他的眼前溜走呢? 三弟江蝶衣也上前抢著要护送蓝泥香主,与江雀衣唇枪舌剑起来。 江蜜衣不想多言,迳自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锐利的双眼仍定在烂泥巴身上,顿觉啼笑皆非。 “统统别吵,请蓝泥香主自己挑选。”宋玉环喝住他们,随即转头询问烂泥巴“蓝泥香主,属下三个不才的儿子愿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知香主喜欢哪一个?”她认为此招为上上之策,三个儿子当中任何一个被蓝泥香主选中了,她不但有孙子可抱,儿子还能入主桃花苑,真是一举两得!她越来越佩服自己的足智多谋。 三个兄弟再度面面相觑,老大冷漠的神情略显无奈,老二跃跃欲试,老三则频频点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此时的烂泥巴其实弄不太清楚宋玉环的意思,不过若问她比较喜欢哪一个,她倒是可以涸葡定地说出来。不过她想说又觉得不好意思,怕被大家笑,所以地滴溜溜的眼睛转过宋玉环、江蝶衣、江雀衣,最后落在江蜜衣身上。刹那间,她彷佛获得了勇气,可以一吐心中所爱。 “我喜欢宁儿。” 再怎么说,她烂泥巴也是少林寺里的一条好汉,既然是好汉当然喜欢女人。癞痢头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不是吗? “啊!”众人齐呼,吓得魂飞魄散。 只有江蜜衣再度摇头冷笑,似乎他早已知道答案一样。 宋玉环听了差点昏倒在地,幸好一旁的江雀衣及江蝶衣及时上前扶住她。 怎么会这样?难道真如蜜衣所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吗?真是造孽啊!那个老不修和尚到底是怎么教导香主的,真该死! 现在的蓝泥香主连性别意识都弄不清,怎能让她回去桃花苑呢?万一苑主受不了刺激,病情更为严重,那岂不是适得其反? “宁儿,你先回乡住几天,侍蓝泥香主的怪病治好之后,我再传人唤你回来。另外,叫陈管家让庄里其他的丫环女仆统统告假返家探亲。”宋玉环思前想后只有暂时先支开家中所有的女人,当然她除外,香主总不会对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女人有兴趣吧。 一时厅堂里闹烘烘的,宁儿黯然神伤地退下,江家三个儿子也不尽赞同母亲的处理方式,但是事出突然,他们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经过一阵手忙脚乱后,江家厅堂内终于又归于平静,现在的江家任凭你翻箱倒柜也找不出一个女眷来了,除了一老一少的宋玉环和烂泥巴。 站在一旁东拉西扯的烂泥巴,十六年来从没穿过这么华丽繁复的衣裳,一时之间颇不习惯,老觉得全身痒痒的不对劲,大概是受不了那种乾净的气味吧。 不过她倒是听懂了宋玉环说她得了怪病一事,她边扯裙摆边搔后背地靠近斜坐在椅子上的江蜜衣。“喂“江密医”你娘的医术比你高明许多,她一眼就看出我生病了。”烂泥巴心想,看来她胸痛的毛病有救了。 江蜜衣听她一谈起病痛之事,怕她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拉开衣服示人,连忙起身将她按坐在位子上,并以自己颀长的身形挡住她娇小的身躯。 “你答应过我不乱脱衣服的,男子汉一言九鼎。”江蜜衣一时情急,只好以男人对男人说话的方式来制止她。 江家其他两兄弟不明白大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葯,他如此和蓝泥说话只会更加重她错误的性别观念。 “你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烂泥巴笑嘻嘻地拍了拍江蜜衣的肩头保证。 江蜜衣这才放下心来,回头正想吁口气时,恰好撞见两位弟弟虎视耽耽的眼神。 “大哥,什么乱脱衣服啊?”那两对贼兮兮、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盯著江蜜衣兴师问罪。 烂泥巴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脸天真的问道:“你们也是大夫吗?” “他们不是!”江蜜衣口气十分强硬且威严,不容旁人插嘴似的。 江雀衣和江蝶衣像被敲了记问雷,一阵狐疑。大哥和蓝泥到底在搞什么鬼? 烂泥巴见江蜜衣的口气凶悍无比,原本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并且乖乖回去椅子上坐好,还把两只脚丫子也跷上来,趁人不注意时偷偷用膝盖去搓揉有点疼痛的胸部。 平时江蜜衣在家里极少大声说话,他总是一脸的冷酷。今日为何会无端发火,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当他回头又见到烂泥巴坐没坐相,裙摆也没拉好,差点要春光外泄,火气不觉又冒了上来。 “姑娘家坐相要端庄秀气,脚给我放下来!”那震耳欲聋的吼声连在后院忙著安排仆人回乡的宋玉环都听到了,急著冲到前厅来看个究竟。 江雀衣及江蝶衣更是叹为观止,能让大哥发这么大火还说这么多话的,蓝泥可以算是第一个。 可是烂泥巴也不是好惹的,小狈被逼急了也是会跳墙。 “你这个蒙古大夫凶什么凶呀?不会看病就滚远点,一下子说我是男子汉,一下子又说我是姑娘家,你才莫名其妙哩!”一阵噼哩帕啦连珠炮似的反唇相稽。 烂泥巴被逼哭了。她含著满眶的泪水,在满屋子陌生的脸孔徘徊梭巡,找不到一张熟识的脸孔可以诉苦倾吐。她强忍住泪水,不让它决堤而出,免得又要被蒙古大夫大声训斥。想着想着,她难过的哽咽起来,心想如果师父在就好了,他们就不敢欺负她了。 方才像被一股无名怒火牵引著的江蜜衣,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爱之深、责之切的态度,惹得烂泥巴委屈万状,看着她夺眶欲出的泪水,他真是懊恼万分,恨不得鞭打自己直到烂泥巴不哭为止。 “我”江蜜衣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刚才的过错。 “你不要再骂了,我要回少林寺去找师父,再也不要见到你了,臭密医!”说完,她随即夺门而出。 江蜜衣被烂泥巴骂得愣在原地,紧纠成结的浓眉下隐忍著反常的痛苦与自责。 江雀衣和江蝶衣也看傻了眼。不是烂泥巴的泪水教他们怔住,更不是两人你来我往的争吵声有多吓人,而是他们的大哥、那个视女人为无物的江蜜衣居然动情了!真是惊逃诏地、骇人听闻的大发现。 “儿子们,快去拦人啊!”躲在前厅拱门后的宋玉环唤醒“江家三虫”三虫同时冲出了厅门。 当他们疾奔至前院时,正巧见到烂泥巴因跑步动作大大,又忘记拉起裙摆,那双一前一后的脚丫子陆续踩在薄纱丝裙上,清脆的布帛撕裂声在九月高空下响起,烂泥巴趴倒在地,跌成个大字形。 江雀衣和江蝶衣两人连忙煞住了脚步,闭紧嘴唇,就怕笑出声来,又惹得她无地自容、恼羞成怒。 江蜜衣飞快地扑上前去,欲搀扶她起来。但是烂泥巴不领情,挥开他善意的援手,倔强地自行爬起,才刚站稳便气急败坏地将裙摆撕掉一大截,拔腿又跑开,还边回过头警告江蜜衣不准追过来。 “小心!”江蜜衣刚喊出口,烂泥巴又应声倒地了。 这回害她跌倒的罪魁祸首不是薄纱裙摆,而是大门的门槛。 江家老二和老三再也忍俊不住了,响亮的狂笑声直上云霄,绕了几圈之后,传回烂泥巴的耳中。 摔倒在地的烂泥巴怒瞪著一双杏眼,这回她并未立即爬起,只是维持著绊倒时的姿势动也没动,像被点了穴似的,两只笨拙的脚丫子横在门的里面,上半身则被绊倒在门外。那原本强忍住不流出来的泪水,因为第二次的跌倒也跟著被甩出眼眶,乍然间竟像天上倒下来的水滔滔不绝,饱含委屈的无声低啜慢慢地蓄势而发,演变为惊逃诏地的嚎啕大哭。 烂泥巴感觉到发麻的身体开始疼痛起来,尤其是她的胸部更是痛不可抑,那日渐肿起的部分结结实实地仆撞上硬邦邦的石板路面,教她痛彻心肺,就算她想再逞强独力爬起,也没半丝力气了。 江蜜衣一反之前的态度,冷著张棱线分明的酷脸走到她的面前“需不需要帮忙啊?” 他心里暗自嘀咕,你再倔嘛,女人就是女人,连路都走不好,怎能不找个像大树一样的男人做依靠呢? 烂泥巴瞪著眼前江蜜衣一双洁净透白的布鞋,发起狠来一阵穷捶猛打,像击鼓似的咚咚锵锵,还骂起连串的粗话以泄心头之气。 江蜜衣可不想让门外的路人欣赏烂泥巴泼妇骂街的绝妙演技,他叹了口气,迳自将她从腰肢拢了起来,再扛上肩膀。他认为对付这种不可理喻的女人,与其动口不如动手,和她争吵也只是浪费时间。 他就像扛只野猪般地将烂泥巴扛往厅堂里,一边嘱咐仆人将大门关上,一边用手捂住烂泥巴口不择言的粗话,他不想破坏家中其馀男人对女人温柔婉约的幻想。 一直躲在厅门后观看的宋玉环早就看出大儿子对烂泥巴不寻常的举动了,凭她丰富的人生阅历,她有把握自己这回终于将老大江蜜衣拍卖出去了。她躲在门后开心得露齿偷笑,像个奸计得逞的坏巫婆一般。 直到见著江蜜衣扛人进门,她马上收起笑容,转为一张严厉愠怒的晚娘面孔。“蜜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惹哭桃花苑的蓝泥香主,限你尽速和她重修旧好,并教导她如何做个“正常的女人”否则娘就跟你断绝母子关系!”然后气冲冲地掉头走开。她得回房去写封信给苑主,请人来江家庄接回香主,以便多争取一些时日让他们两人化干戈为玉帛。 她得意的笑声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第六章 “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宁儿?”江蜜衣瞅著烂泥巴细长浓密的睫毛发问。 烂泥巴别过脸去,以右边的耳朵对著他,表示她的火气还没消,而害她生气出糗的人正是他。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烂泥巴火气冲天。 江蜜衣挪动颀长的身躯,站立在烂泥巴的正前面,冷冷的说:“因为我现在奉命要教你如何做个“正常的女人”” 烂泥巴不再移开视线,她屏气凝神地望进他深不可测的眼瞳中,那双闪闪跳动似有波光万千的眸子,看似真心诚意的求和,可是一转眼工夫又变得凶恶霸道,连说话口气都带著命令,教人听了直想把耳朵捂住。 “你少费心了,我只会做男人,不知道怎么做正常的女人。”她最后那几个字还故意提高嗓门,带著瞧不起的意味。 江蜜衣被她讪讪的言话略微激怒“宁儿是女人,你不能喜欢她。”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让烂泥巴明白她是个女人的事实,是不是要把她抓到铜镜前,剥光她所有的衣物,让他看清楚自己的身体呢? “胡说!正因为她是女人,我才喜欢她。癞痢头曾说女人的身子婀娜玲珑、丰满而多肉,和我们男人是完全不同的。”她学起癞痢头说到女人时那种眼放色光的样子。 江蜜衣闻言不敢置信,少林寺居然有这种色胆包天的出家人,一定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来那个住持大师也非什么善类,否则怎会教出这样的徒弟来? “你和宁儿同为女人,她身上婀娜玲珑的地方你也有。”那一句丰满多肉的低俗形容词,他简直说不出口。“而我是男人,身上有的东西是你们女人所没有的。”这样讲够清楚了吧!他觉得自己像在对一个三岁的小女生谈男女有别的问题。 烂泥巴闪烁不定的眸子在江蜜衣颀长的身躯上下游走,实在看不出他们两人有何不同,除了他饭吃得多、长得比较高以外,他的脸蛋五官是长得不错,还算英俊帅挺、人模人样的,但是她也不差呀! “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我没有的?”烂泥巴干脆动手掀开他的衣服,寻找不同的部位在哪里。 “住手!”江蜜衣冷不防一喝,吓得烂泥巴浑身颤抖了两下。 “小家子气,连看看都不行。上次在山林里,我不是很大方的给你看我的胸部吗?现在才碰了你一下,就鸡猫于乱叫,都不知道谁才是小里小气的娘儿们。”烂泥巴故意用话激他。 江蜜衣到现在才肯定烂泥巴几乎像个在深山密林里长大的野人,因为与正常的人类社会隔绝,所以才养成她完全悖离传统礼教的思想观念。 “总而言之,你不能喜欢宁儿,你应该喜欢我才对!”江蜜衣被烂泥巴一逼急,竟讲出了教自己也吓一跳的话来,难道那是隐藏在内心深处不被人发现的声音? 烂泥巴并没有大大的反应,只是一边玩著连袖的丝襟口,一边闲散地说:“谁要喜欢你,瞧你的五官像结了冰似的,面无表情,活像是人家欠了你几百两银子。”然后她突然停下手边的玩弄动作,正色地看着江蜜衣“你到底会不会笑啊?笑一个我瞧瞧吧!” 逗了他一会儿,江蜜衣仍是一脸带霜的表情,烂泥巴才识趣地说:“算了,算了,上回在树林里看过一次了,你连笑起来都带著凶劲,像恶霸似的,还是别笑了,免得吓著了我,晚上作恶梦。”说著,连拍了自己的胸口几下,像在压惊似的。 是吗?他的笑容真的如此可怕?江蜜衣陷入一阵沉思。他知道自己很少笑,甚至是从来没有开心地笑过,因为世上没有一个人或一件事可以令他真正开怀大笑。 他和雀衣、蝶衣不同,他们年纪虽小但心胸开阔,而他的心却像被挂在死胡同里,绕来转去就是离不开危墙高瓦,让他的世界越来越狭窄,哪里还笑得出来? “喂“江密医”你发什么呆?别难过,笑容难看没关系,对著镜子笑它个几回,多练习会有改善的。”她以为刚才的话伤了他的心。 江蜜衣瞧了一下周围,确定四下无人,一把抓握住烂泥巴的两边细肩,四眼相对,用一种石破天惊的认真态度,两片坚毅的薄历紧抿了几下,犹豫著该如何开口。 烂泥巴盯著他具压迫性的锐眼,浓密的眉毛快纠成死结了,那两片有点好看的嘴唇就只是抖了抖,却吐不出半句话来。她屏息以待,气提得高高的不敢呼出,就怕打搅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江密医”你再不快点说,我就要窒息而亡了。”真难过,听他说个话居然弄得要死不活的。看来他不但要练习微笑,说话更要加强,否则这样下去,他话还没说出口,听的人都死一大半了。 江蜜衣被她这一逗,更加无所适从,因为他从没对女人讲过这样的话,可是方才烂泥巴那句“谁要喜欢你”委实令他难受。 “难道我身上没有一点吸引你的地方?”费尽全力总算说出口了。 烂泥巴也跟著松了一口气,带著明显失望的语气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地大的事情呢。”她想挪开身子,肩膀却被江蜜衣的手掌掐得死紧,就像被两道铜墙铁壁夹住似的。 “当然是没有!万一有的话还得了,会被师父逐出少林寺的。”烂泥巴明快果断地回答。 江蜜衣不相信曾教梧桐镇的媒婆踏破绣花鞋,天天登门求亲的他,会对烂泥巴产生不了一丝作用。 “好了,好了,你别再这样看我了,免得人家看到了会以为我们不正常。癞痢头曾说过,两个男人是不能相爱的,他说那叫“斗剑”是违反自然法则的。”烂泥巴很认真地对他提出忠告。 江蜜衣摇头叹气,她还是以为自己是男人。究竟要如何让她相信她是女人?他感到无力地委靡不振。 突然,烂泥巴的肚子里传来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叫声。她惊叫一声:“哎呀,我今天到现在还没吃半粒饭呢,你们这是什么待客之道,想饿死人啊!”江蜜衣禁不住再叹口气,看来要教会她做女人,真是比登天还难。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江家壁饰繁复、木质讲究的饭厅里,宋玉环、江蜜衣、江雀衣及江蝶衣等全围著一张精心雕琢、经过仔细裁切而成的大理石圆桌,一家四口正安静的准备用餐。 或许是太沉静了,宋玉环觉得有些不对劲,好似少了点什么什么吵杂的声音。她一阵东张西望,环顾四周“咦,蓝泥香主呢?”她突然叫了起来,发现贵客居然不在场。 宋玉环询问的眼光投向坐在她右手边的江蜜衣。 江蜜衣一想到烂泥巴头就疼,那个小野人简直是他的恶梦,刚才还听她大喊肚子饿扁了,真到了吃饭时间反而不见她的人影。他依照惯例转头看着坐在他旁边的江雀衣。 江雀衣收到讯息后,抓起苏州云坊针织的餐桌巾看了一眼又盖下,再低头到饭桌下探巡一番,抬起头来耸耸肩,表示没找到人,然后再将眼神抛向隔壁的江蝶衣。 江蝶衣正襟危坐地看着手中的(左氏春秋),无视于他人的存在。直到江雀衣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他才略有所悟地发觉气氛不对,可是他仍满头雾水,不知大家都在练什么功。嗯,问娘一定知道!他再把眼神丢回给宋玉环。 坐在椅子上气得全身发抖的宋玉环终于明白,她脸上原本白皙纤细的肌肤不是岁月催人老,而是被她三个儿子气老的。 “你们不要再给我装蒜了,快去把蓝泥香主找出来!”她握紧拳头往大理石桌上一拍,桌上的五菜一汤全惊吓得跳了起来。 有母如此泼辣,莫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梧桐三侠”回到家怎能不变成“江家三虫” 正当三人欲起身寻找蓝泥时,宋玉环盯著不像平时食用的伙食,想到家中所有的丫画不是全都返乡了吗?还有谁留下来没送走?!于是,她又尖叫了。 “今天的晚餐是谁准备的?” 江家三虫被母亲一提醒,也觉得不对劲,难道是陈管家或是其他的男仆? “是我” 那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像嘴巴塞满了糖葫芦。江蜜衣觉得十分耳熟,还在努力思索著曾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声音,烂泥巴已从伙房和饭厅间的圆拱门冒了出来。 她端著一碗扒光了一大半的饭,右手的筷子还正夹著一块肉,嘴巴含的不是冰糖葫芦,而是满口的白米饭,连两颊都沾了一颗颗的饭粒。 就看她囫囵吞下塞满嘴巴的饭菜,然后嘻皮笑脸地向大家说:“是我煮的,还合你们的胃口吗?” 在场每个人全看傻眼了,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彷佛站在眼前的是一只猪,而不是人。 “哇,从来没吃过那么硕大肥圆的白米饭,真是好吃极了,所以多吃了好几碗。嘿嘿,你们不介意吧!”说完,她拚命地往嘴巴扒饭,像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宋玉环看得鼻头一阵酸,她不知道这些年来那个老不修和尚是怎么虐待蓝泥香主。没教她正确的性别观念也就算了,毕竟他那个鬼地方是个男人窝;可是没让她穿好吃好就太过分了!她可是千金之躯的蓝泥香主,桃花苑未来的继承人,桃花神剑的后代传人,将来的武林至尊,居然沦落成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可怜。 又想到那天她踏进江家庄时的破烂穿著,几乎与街上的小乞丐没有两样,宋玉环的母性被眼前这一幕给整个激发出来,连眼泪也滴洒下来了。 “属下怠慢,请香主恕罪。”她边哭边跪下谢罪。 母亲的举动把江家三兄弟给搞胡涂了,他们不知道娘为何对蓝泥香主如此必恭必敬,动辄下跪。 “你怎么哭了?我煮的饭菜有那么难吃吗?”烂泥巴捧著饭碗走到宋玉环面前。 “不是的,以后这种烧饭做菜的小事叫下人去办就行了。”宋玉环擦拭著眼泪。 烂泥巴也跪了下来“对啊,在少林寺里,我就是专门负责挑水煮粥的下人啊!”宋玉环一听,气得直想冲到少林寺去找那个老和尚算帐,顺便放把火将少林寺烧了。那个老家伙居然敢叫蓝泥香主做这种粗重的工作? “香主,请到饭桌来用餐。”宋玉环扶起烂泥巴请她入坐。 烂泥巴却连连推掉她扶持的双手,并谢过她的好意。 “不用了,你没让我吃剩菜剩饭,烂泥巴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更何况我向来都是自个儿在伙房里吃饭的。”她吃得一副乐陶陶的满足样,好像在哪儿吃饭并不重要,吃得饱才是最要紧的。 “蓝泥香主”宋玉环越听就越心疼,不知该如何做,只好用哀求的口气求她。 “烂泥巴,你就听娘的话,过来坐下吧。”江蜜衣走近烂泥巴身旁,将黏在她嘴角的饭粒一一挑下,心里著实不舍她受了这么多苦。 当他那双黝黑深邃的大眼瞅著烂泥巴,并细心为她取下饭粒时,烂泥巴也抬起如翦水的秋瞳回视他的关切,不敢擅动,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天啊,那个老和尚真不懂得怜香惜玉。”自喻为大情圣的江雀衣大放厥词。 反倒是年纪和烂泥巴相仿的江蝶衣沉默不语,安静地看着大哥为烂泥巴挑掉脸上的饭粒,脸上表情异常复杂。 烂泥巴目不转睛地盯著江蜜衣,露出难得的乖巧温驯“可是我已经吃饱。” “真的?”江蜜衣追问,看她不像在说谎。 烂泥巴用力地点头。 “好吧,香主吃饱了就好。看香主你弄得一身污黑,我陪你去洗身,换件高雅的衣服。”宋玉环也起身。 “又要洗澡了?不必,不必,我昨天才洗过。下次洗澡的时间应该是在过冬后吧!”她摇摇手,然后屈指算了一下。 “哪有姑娘家这样虐待自己身子的?”宋玉环被烂泥巴的话吓得张大嘴巴,不敢置信。 但她可不能真顺著香主的意思,意志坚定地强拉她进澡堂净身。 只见烂泥巴视沐浴洗澡为畏途,死命地抓住门柱不放,任凭宋玉环怎么拉也拉不走。 “除非叫宁儿来陪我洗澡!”烂泥巴喜欢宁儿帮她洗澡的感觉,全身轻柔舒适像在云朵上嬉戏一般。 宋玉环喃喃地念著宁儿已经返乡探亲了。 突然,从宋玉环的身后冒出一句话。 “我陪你洗!” 说话的人正是江家的大儿子江蜜衣。 “大哥!”江雀衣及江蝶衣同时惊呼。原来他们的大哥和蓝泥的感情已经好到共洗鸳鸯浴的地步了。 宋玉环睁大眼,定睛在她认为是梧桐镇第一号大帅哥的江蜜衣身上。这个见到黄花大闺女就闪人的大儿子居然说了句人话了!看来是她这个做娘的太不了解自己的小孩了,平常看他在女人面前闷不吭声的,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闷騒型的,和她一样,想当年她也是用这招勾引他们的爹。哈哈!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好啊,好啊,顺便再帮我把把脉,看看胸前的肿伤,它好像越肿越大了,是不是该吃点葯?”无邪的烂泥巴不但拍手叫好,松开了门柱,还跑到江蜜衣身旁,拉了他就往澡堂冲。 “太好了,那我马上吩咐老刘准备洗澡水。”宋玉环笑嘻嘻地步出饭厅,乐得连饭都不吃了。 而江蜜衣异常的反应及诡谲的神情则像是吃了秤坨铁了心,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让烂泥巴知道她是个女人。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热气氤氲的澡堂内,负责烧水的仆人老刘忙进忙出的提冷水又提热水,一桶一桶的倒进足以容纳两个人洗澡的大木桶里。他探手试试水温,似乎还凉了些,再添加一桶热水,又试了一下温度,觉得差不多了,欲退出澡堂时,适巧碰见江蜜衣偕同烂泥巴走过来。 “大少爷,热水已备妥了。”老刘向江蜜衣谦恭地弯腰,一抬头撞见正冲著他微笑的烂泥巴。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烂泥巴打躬作揖的向老刘致谢。 老刘连忙掩嘴浅笑着离开澡堂,那笑容隐隐透著玄机。他是看着大少爷长大的,大少爷自小勤于习剑,致力于侠客之行,维持地方正义,自然忽略了儿女私情,蹉跎了婚姻。今日见他携回美娇娘,并共浴于室,他老刘有幸能为两人备水沐浴,真是比谁都高兴。 “那个老人家好像挺快乐的。” 江蜜衣当然知道老刘笑容里的含意。现在整个江家庄上上下下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说他们大少爷不爱梧桐镇上的名媛淑女,独钟情于身分特殊的野丫头蓝泥,且早已将他俩视为一对,只有烂泥巴还不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至于他的心意又如何呢?其实他也仿佛陷入迷官之中,尚未找到出路。但他不否认忽男忽女的烂泥巴确实让他魂萦梦牵,捉摸不定。 当江蜜衣的思绪还在两人缥缈不明的迷雾之中徘徊不去时,烂泥巴已经脱去全身衣物泡在热呼呼的大木桶里了。 ““江密医”你在发什么呆啊?快脱掉衣服,过来帮我搓背。”烂泥巴的叫喊声把江蜜衣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看着烟雾弥漫的澡盆里烂泥巴一丝不挂的光洁身子,在水波热气里若隐若现,他的身体像淋了一桶滚热的开水,从头到脚莫名其妙地发烫起来。 他犹豫的双手紧紧握住衣襟,内心挣扎著。万一日后烂泥巴明白一切之后,她会不会对他怀恨在心中呢? 抓著洗澡巾在水里玩得正高兴的烂泥巴,突然站起来大叫一声。 “怪了!胸前的肿伤不痛了。你快来看,肿得这么大居然都不痛。”她兀立在澡盆中央,湿亮的长发服帖地覆盖在她的头、脸及肩上,蒸散著热气的水珠还悬挂在她惊诧的睫毛末端,恰如一朵出水的芙蓉。 烂泥巴无意中自水里突然窜出来,令江蜜衣措手不及,一副洁白无瑕的女体毫无遮掩地出现在他面前。基于君子风度,他仍迅速地转身避引人遐思的美丽胴体。 “你还躲在那里做啥?快来看看它到底严不严重。”那口气真像个豪放女。 烂泥巴的天真一再考验江蜜衣的耐力。“是你要求我看的。”江蜜衣低沉的嗓音听起来略带邪气,他似乎放弃了人神交战的挣扎了。 “嗯,快点来,少废话。”她自己实在看不出端倪。 “将来你可不要后悔。”江蜜衣重复地告诫烂泥巴。 “嘿,你怎么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男人。”烂泥巴反过来抱怨他的罗哩叭唆。 江蜜衣在心里窃笑着,她居然敢如此公然挑逗他,那么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于是,他缓缓地转过身来,直直地注视著烂泥巴的明眸皓齿,尽量避免四处乱瞄,他可不想让体内的温度越升越高。他顺手将身上的衣物全数脱尽,捡起一件轻薄的外衣覆盖住烂泥巴身上那一处令男人心猿意马的胸前曲线。 他站在大澡盆外,黑幽幽的双眸里荡著深不见底的暗流,似笑非笑地注视著烂泥巴。 “现在知道你我身体上的不同之处了吧!”一副健美结实的男体袒裎在如雾缥缈的澡堂里。 烂泥巴一双骨碌碌的杏眼好奇地贴在那具充满力与美的身躯上,由平坦厚实的阔胸往下搜寻,眼光溜到他肌肉硬实的下半身。她点头吟哦了两声,耐人寻味地好笑着“喔,原来你的肚脐眼是凸的!” 江蜜衣如此牺牲色相的演出,为她比较男女生理上的不同,她却还在瞎子摸象,指鹿为马。唉!他真是脱得不值得。 “我是说肚脐眼的下面!”江蜜衣极力控制某个部位,希望它的反应不会太大。 烂泥巴突然忆起什么似的说:“别管什么下面上面的,我问你一件事。” 原来她想到她的胸痛源自那一晚被江蜜衣不小心吻了一下,之后师父便称说她的元阴穴被动了,胸部才会日渐肿大。所以她突然灵机一动,如果同样的情形再发生一次,也就是以毒攻毒,或许肿痛的毛病就可不葯而愈了。 “你记不记得那晚在树林里,我们的嘴唇不小心碰了一下的事?”烂泥巴果真要挺而走险。 江蜜衣手抚著烂泥巴的细肩,眼看披在她身上的外衣已被水气湿透了,隔著衣服那一身玲珑的曲线依然毕露无遗。这一切对江蜜衣而言,已经是身心上莫大的考验了,他实在没有多馀的定力去分析烂泥巴的狂想。 “你有没有诚意帮我治病?”烂泥巴锲而不舍地追问。 江蜜衣一头的雾水越来越浓。 “好,用你的嘴唇碰我的嘴唇一下,试试看。”她说得稀松平常,就像吃粥一样容易。 江蜜衣却听得全身热血沸腾,口乾舌燥,他误以为烂泥巴是蓄意挑逗他。 “快点!快点!”烂泥巴催促著。 他的双手在烂泥巴的香肩上略微用力地揉了一下。既然她都敢提出这种危险动作的请求了,那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好,不要说我没警告过你。”他带著狡猾的笑意,将两片发烫的唇瓣压向烂泥巴粉嫩透红的薄唇。 第七章 数日后,桃花苑派来迎接蓝泥香主的大队人马在黄昏将至时抵达江家庄。 浩浩荡荡的桃红色马车队迤逦妆点著向晚的街道。在清一色桃红的华丽阵容中,随车侍女们每人头上插著一株艳红的桃花,在初秋的暮色里,彷佛满街满巷的群蝶舞飞,格外引人注目。 街上的路人纷纷闪躲至一旁,不时地听到其中传来三三两两的耳语。 “桃花不是三月春日里才开放的吗?这时节哪来那么艳红的桃花。”路人甲问道。看来他八成是裹着小脚足不出户的井底之蛙。 “你佬没看过,总听过武林之中最神秘的桃花苑仙境吧!”路人乙略带鄙视的睨了路人甲一眼,看来他是比较具备些江湖基本常识。 “你佬说的可是陶渊明笔下那个桃花源?”看来井底之蛙还念了点国学常识。 “陶渊明?哪个门派的,我怎么从没听过这号人物?”路人乙徒具江湖常识,却不爱读书。 “哪个门派书上倒是没写。” “我告诉你,听说桃花苑里有个传闻,在一棵千年成精的桃花树下,有个黄澄澄的琥珀石,内藏一把桃花神剑,只露出剑柄,无人能将它拔出。据说那把剑神力无穷,谁能拥有它,谁就是天下至尊。” 当最后一队人马步入江家庄的大门后,外面的街头闲语才暂告止歇。 大厅里,一位身穿紫色泛著浅桃红衣裙的佳丽正倾身向宋玉环行礼,她的身后站了四位身穿桃红色服装的素颜女子。 “夏小舞见过护苑总使。” [小舞,不必多礼。”宋玉环端坐在上位,面露微笑。 “苑主接获总使的信函后,即命小舞率领大队人马前来接回蓝泥香主,她非常思念香主,一听说香主已被总使接到江家庄,高兴得连病都好了一大半。”小舞详实地交代桃花苑主的心意。 “也难怪苑主思女情切,等了十六年这么漫长的光阴,任凭一个女人的野心再大,对于自己的骨肉也总会割舍不下。”宋玉环想起十六年前的往事。 当时虽说蓝泥是百鬼夜行之际出生的孩子,具有天赋的神力,同时也有克亲的杀伤力,但是当年身为桃花苑主随身护卫使的宋玉环心里明了,将甫出生的蓝泥香主让不修和尚带走的真正原因是,当时年轻气盛、企图心十足的苑主一心一意企望着拔出桃花神剑,取得神力,一统武林。怀抱如此强烈企图心的女人,是绝对无法扮演一个克尽职守的母亲角色。 只是十六年过去了,桃花神剑依然藏在琥珀石之中,一统武林的大业也随著桃花苑主体力的日渐衰微而付诸东流。 “另外苑主得知总使身体微恙,也再三交代小舞转告总使多在家中调养数日,不必急著回桃花苑,一切以身体为重。”夏小舞将主人的一番好意转告给宋玉环。 可是宋玉环却因回忆起往事,心中感慨不已,忽略了夏小舞代主人探视病情的一番话。 所幸立于她身旁目不转睛瞅著夏小舞的江雀衣,暗地里以手肘朝母亲的背轻轻顶了一下。 立即反应过来的宋玉环连忙咳了几声,显示病体未愈。 “宋玉环谢谢苑主的关心之情。”说完,又乾咳了数声。 江雀衣再次用手肘轻顶母亲的背,这次的力道加重了些,真让宋玉环呛咳了好几声。 这使得夏小舞好生紧张,以为宋玉环病情严重。“总使,你多保重。” 只是江雀衣这回敲母亲的背,并非要她装病,而是提醒她将她英挺帅气的二儿子介绍给眼前的紫衣美人。 知子莫若母的宋玉环怎会不清楚他那一点心思呢?只是此刻她心里想的是,眼看蓝泥香主就要被接回桃花苑了,不知道她那个闷葫芦似的大儿子是否掳获了香主的心?当然,如果两人能生米煮成熟饭,她就更放心了。就怕蜜衣那愣小子连个边都没沾上,还在教她读书识字、辨识男女性别。天啊!他不会真以为她把蓝泥香主留在江家庄,是为了那些芝麻绿豆大的事吧?若真如此,那就太糟蹋她的一片苦心了。不像这个老二,多么懂得把握时机,只要是美女一个也不会放过。 “小舞,我看香主可能还在后面书房里念书、下棋,不如先让我的二儿子江雀衣领你去客房歇会儿,你一路上也辛苦了。” 夏小舞还来不及回话谢过,江雀衣立即逮著机会抢先答话“是的,娘。”话是对著宋玉环讲,可那对多情的眼眸却紧盯在夏小舞身上流转不去。 深锁在桃花苑二十个年头的夏小舞,从小到大没见过几个男人,尤其是眼里眉梢都散发著缕缕柔情、敢于大胆求爱的美男子。 她侧过头对著回话的人眨了眨细长的丹凤眼,看见江雀衣唇边挑情的魅笑,她的双颊瞬时染上两道晚霞,螓首低垂,不敢再抬头。 江雀衣得寸进尺地挨近夏小舞,弯腰向美人行个礼,即大方地牵起夏小舞的纤纤玉指,态度自若地转身向母亲致意,露出会意的一笑,谢谢她的成全。只见被执起小手的夏小舞满脸讶然,羞红了两颊,不知应否拒绝,腮上则早已灼灼地烧起大片云霞,像火烧天似的。 对女人向来懂得拿捏分寸的江雀衣,心上明白夏小舞的羞赧娇态,亦深谙机会稍纵即逝的道理,于是便自做主张地牵著她步出正堂。 他当然不会真带著大美人回房歇息去。后院里桂花初绽芬芳,雏菊也是挺著腰杆等待秋风,他怎能轻易放过花前月下互诉衷曲的机会呢?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此时,江蜜衣在他房前的屋檐下,手持著一把剑虎虎生风地挥动著,像是全神贯注地练著剑法,实则因心绪太过紊乱,欲籍练剑来平稳心情。 自从他与蓝泥共浴互吻之后,蓝泥便一直刻意躲著他,好似在躲避瘟疫一般。唉!也许是他操之过急,葯下得太猛了,她毕竟只是个小女孩。 “大哥,娘在正厅里唤你去,说有要事相告。”一向手不离卷的江蝶衣从迥廊上奔过来,刚好撞见他大哥正在神游太虚,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舞剑的气势有气无力,完全没有平日的杀气。 江蜜衣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对于小弟的招唤听而不闻。 “桃花苑已经派人来接蓝泥了。”江蝶衣幽幽地说道。 江蜜衣倏然停止练剑,连运息收气的基本动作都没做,完全忽略此举对习武者而言很容易造成内伤。 “是吗?”江蜜衣因突然收剑,脚步显得有些危危颤颤。 江蝶衣望着大哥才回过神的脸色,一晃眼心思又不知飘到几里外去了。 “大哥,你和蓝泥究竟是怎么了?刚才我去敲她的房门,她连话都不应一声,我从门缝里瞧去,发现她整个人裹着一床厚厚的棉被,虽然现在是秋凉时节,可是中午的秋老虎可旺得很,她却把自己全身上下裹得紧紧的,未免太不寻常了。平时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怎么今天完全变了样?”江蝶衣不解地询问。 江蜜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精准无误地将剑收人剑鞘。他忧虑地揣测著,烂泥巴终于明白自己是女儿身了,可是她可能将他当成了不肖之徒,以后再也不愿见到他了。 “大哥”江蝶衣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才又开口“如果你当真对女人不感兴趣,即便连蓝泥这种“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素以为绚兮”的佳人,也无法令你心折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江蝶衣摇头晃脑地说著。 不料,他这番话却引来江蜜衣的怒目瞪视,他抢下三弟手中的书卷,一脸英气逼人地警告著“你最好别乱来!”语气虽然缓慢,却字字带著剑气,好一副六亲不认。 江蝶衣望着大哥穿过迥廊朝蓝泥的寝房走去,他才略显失望地叹口气。唉!谁教他当初极力怂恿大哥追求蓝泥,还说什么“长幼有序”的话,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福气。 幽微淡雅的厢房外四下无人,连平时啁啾不息的鸟群也失去踪影。原来是烂泥巴嫌鸟叫声吵得她心烦,一大清早便将成群的麻雀赶走那也是她几日来唯一勉强从棉被中爬出来的理由。其馀时间她就将自己紧紧裹在棉被里,像个缠绵病榻的大病号。 自从那天她挑衅地邀江蜜衣再亲吻她的唇后,事情似乎有点失控。那一吻并非如她所想的像在林子里那样轻薄短浅,她一开始便注定要输了,因为决定那一吻时间的长短及节奏的快慢都操纵在江蜜衣身上。 当她陷入一场迷离境界,连自己都掌控不了的意乱情迷之际,无意中碰触到江蜜衣坚硬的男体象徵,这才如梦初醒地奋力挣开他如铜墙铁壁般的身躯及双臂,捡起丢在一旁的衣服,没命似地狂奔而去,只想跑得离他越远越好。 一直到现在,她都还躲著江蜜衣不敢见他。即使这几天躺在被窝里用棉被把自己全身包裹得密不透风,仍难挽回前几次在他面前袒胸相见的羞辱。想到这,她就更无颜见江蜜衣了。 她心里巴望着桃花苑的人早点来将她带离此地,免得她终日羞愧不敢见人;可是另一个声音也在脑子里面吵闹不休,一再的质问她:“你真的舍得离开江蜜衣吗?” 烂泥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两极化的情绪反应,只是以她未经人世洗礼的单纯心思,又怎会知道在不知不觉间爱苗已深种在她心田。再加上自从她的元阴穴被江蜜衣无意间解开之后,随著身体的日渐变化,更让烂泥巴慌中带乱,在无人教导之下,她以为自己又病了,而且可能已经病人膏肓。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叩叩叩!门外有人用力地捶击著。 “蓝泥,开门!”是江蜜衣低沉略带磁性的嗓音,在入夜宁静的星空下,那急促的话气隐含著一股命令意味。 烂泥巴一听是他,不但没有起床应门,反将棉被拉得更紧,全身蜷缩得像一只通体透红的虾子,满头满脸的红光潋潋。 “你走开,不准进来。” “你再不来开门,我就破门而入。” 两人隔门喊话叫阵,却没有人采取行动。 “你敢!”烂泥巴话才出口,江蜜衣微愠的怒容赫然出现在她眼前,两扇雕龙镂凤的杉木门已敞开成八字形,门闩从中间断裂得参差不齐,有些碎木屑掉落在门槛旁,像是在对他们发出无言的抗议。 烂泥巴一见他真的破门而入,且直捣她床前,她又愤又羞地迅速将脸躲进被中,再度隔著被褥叫骂。“你这个登徒子、暴露狂、变态魔王、辣手摧花大盗,你到底想干什么?” 气昏头的她甚至还想一状告到衙门去,指控他诱拐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她越想越气,他为何不早点告诉她她是个女人,还三番两次“蓄意偷看”她冰清玉洁的身子。 “还有这么大力气骂人,看来你挺正常的。”江蜜衣明白不能对她露出过度的关切,免得又惊吓了她,万一她又躲了起来,可不知会躲去哪儿,到时候他麻烦又大了。 “你你是全天下最卑鄙龌龊、无耻下流的男人,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话才出口,她便后悔了,因为她其实还没考虑清楚这个令她日夜困扰著的问题。 江蜜衣听了她的话,心里不由得抽痛了一下。 “你骂人倒骂得挺溜的,那么痛恨我,是不是很想杀人灭口?”江蜜衣大方地谈笑着,引她说出心中的不满,他也好衡量烂泥巴对他的恨意有多深。 “哼!我才不屑杀你这种小人。”咦?怪了,这回她怎么一丁点也没有想到要杀他灭口呢?准是上回在林子里分手时,被他偷扒了她的心意。 从烂泥巴出言虽然凶狠,却不带丝毫怨恨的眼神,江蜜衣决定继续试探她真正的心意。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我乾脆自动消失在你面前吧。”语毕,他随即抽出挂在腰际上的长剑,在空中交错挥舞两圈,冷锐的剑光闪烁夺目,然后横在颈上,再望一眼烂泥巴,[我想告诉你,蓝泥这个名子很好听。”话声一落,长剑即朝著他的颈脉上横割下去。 “你疯啦!谁要你自杀了!”烂泥巴见状马上掀开棉被,冲上前攀住江蜜衣手上的剑。 惊魂甫定,才发现原来架在他颈子上的是一把带鞘的剑!她气得捏紧拳头,一记左勾拳结结实实地朝著江蜜衣狂笑不已的下巴用力猛击,然后气狠狠地嗔道:“人家都快死了,你还在玩我,真过分!” 烂泥巴虽然没什么功夫底子,不过那一记拳头可也不像一般姑娘家那点花拳绣腿像蚊叮似的无关痛痒,而是力道气道齐具的饱满一拳。不过那一拳纵有千斤重,击打在身上再如何痛不欲生,当它落在江蜜衣的下巴时,便注定得不到青睐。瞧他连眉都没皱半下,只用舌尖在左颊内侧顶了几下,任由嘴角的血水微微渗出。 江蜜衣见她终于被他骗出了被褥,欣喜万分,当下即感受到浓浓的情意,虽然烂泥巴的表示方式和寻常姑娘大相径庭,不过他仍然觉得那一拳挨得值得。 只是没想到出手打人的烂泥巴还是一副委靡不振地坐在床沿,闷闷不乐的一张小脸蛋上面清清楚楚写著“有心事”三个字。 “你都不想我死了,我又怎么会眼睁睁地见你死去呢?”江蜜衣抬起烂泥巴紧缩的下巴,以为她还在为胸前肿痛一事烦忧。 烂泥巴睁著一双圆圆的杏眼,眸中流转著几抹哀伤。她想着,好不容易才准备要接受一个崭新的性别及身分,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别担心,只要是女人,胸部都是如此,男人才会平坦无波呀!难道那晚在澡堂里,你没乘机睁大眼睛看清楚该看的部分?”他话里带著促狭。 “哎呀!你又下流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啦,那事我已经知道了。”说著,她眼睛一转,低头瞄了自己胸前一眼,脸颊又似火烧天了。 江蜜衣饶富兴味地玩赏著烂泥巴嘟著小嘴的神情,她不似一般姑娘家故作忸怩腼腆,却自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娇羞之态。那神情最能悸动江蜜衣的心弦,他爱极了她那身浑然天成、不加矫饰的女性特质。 “你的身体我全亲眼印证过了,完全正常,没有问题。”他语带调侃的促狭道,就是喜欢看她那种仍不太习惯当个女人的羞赧之气。 烂泥巴相信她苦再不把事情告诉他的话,他肯定会把她的身体从头到脚好好地嘲讽一番,直到她因找不到可供藏身的洞穴而羞红了全身,他才可能放她一马。而与其要自取其辱,她不如自己先招了。 “是这样的,自从澡堂事件的隔天起,我的身体下面便一直血流不止。更怪的是,我越走动血便流得越厉害,只好乖乖地平躺在床上。可是今天我完全躺著不动,它却是照流不误,所以这次我真的快死了。”她嘤嘤地低泣著,心情跌落到谷底。 江蜜衣似笑非笑地觑著她“是不是你的小肮也会隐隐作痛,情绪郁闷烦躁得直想找人吵架?” “咦,你怎么知道?”烂泥巴诧异地惊呼著,莫怪他要叫密医了,果真有两下子。 江蜜衣一双黑幽幽的眸子望进了烂泥巴清明无尘的眼瞳。烂泥巴只觉得江蜜衣心中似有大喜却不外露,盯著地瞧了许久不发一语。 “究竟是什么毛病来著,你别净看人不说话呀?”烂泥巴被瞧得有些不自在了,便娇嗔斥道,免得一屋子静得连彼此心跳声都能数得清清楚楚。 江蜜衣依然不语,望着眼前柔亮清丽的小佳人,想不到她竟是个晚熟的姑娘。看着她那张慌乱又不知所措的小脸,她对女人身体的变化一知半解,却不知该找谁为她解惑,竟问上他这么个大男人,他不觉莞尔了。 “蓝泥,这是正常的现象,以后它会每个月周而复始,从今而后,你便是个可以生儿育女的女人了。”他欣喜地揽起满脸疑惑的烂泥巴。虽然他不太明了女人的心理,但这点生理上的基本常识还难不倒他,他肯定烂泥巴已逐渐蜕变为成熟的女人了。 “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每个月我的身体都会像这样莫名其妙地流出好多血来?”烂泥巴蹙著眉,不敢相信竟有这种事。 江蜜衣被她顽童般的表情及口气问得直想发笑,看来她对于这个问题相当困惑,还是带她去找娘吧,女人家的事容不得他插太多嘴,即使插了嘴也说不清又缺乏说服力。 “大抵是女人都会这样的。”他轻松地回她话。 她可听得心情非常沉重。“不会吧!像这样一直不停地流下去,就算这个月不死,下个月也是难逃厄运。不要,我不要当女人,也不要当蓝泥了,你快把我变回那个健康快乐的烂泥巴。”她吓都吓坏了,以为变回烂泥巴就啥事也没了。 江蜜衣见她被初潮现象惊吓得语无伦次,想为她解开心给“不管你是蓝泥或是烂泥巴,你都是女人,这是不变的事实。”他希望透过坚定的语气为她带来些许安全感,不至于太惊慌失情。 “天啊!我真是倒楣到家了。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就去求师父赐法号给我,不叫蓝泥或烂泥巴也许就平安无事了。”她恨恨地咬起手指甲,仿佛那些指甲片就是害她血流不止的凶手。 “蓝泥,你应该要以身为女人为荣,因为上天赋予女人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神圣使命,这是女人最伟大可贵之处。”他不敢再往下说到有关生产过程的疼痛,否则她大概又会吓得躲回少林寺去当尼姑,那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谁希罕?你说得那么羡慕,那我们来换,你当女人,我来当男人好了!”她又嘟起小嘴睨著江蜜衣。 江蜜衣闻言,决定放弃再说下去,看来只好将她交给他母亲去调教了。他揽著她的腰肢往外走,想带她去前厅找宋玉环。 “怎么样嘛?换不换?”她真以为说换就换。 “好!”江蜜衣也跟她闹著玩。 “真的?!不许反悔哦!”她像捡了便宜似的开心地叫著,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直到江蜜衣警告的眼神看着她的下腹,她才回过神来,赶紧放慢动作,免得失血过多。 然后她小小声地吹出细语来“大丈夫一言九鼎。” 江蜜衣瞧着地可爱娇憨的模样,真是越看越心爱。“嗯,可是那得等到下辈子,而且有一个条件,万一我长得丑,你得负责娶我为妻,愿不愿意?” “哼,又拐人!” 江蜜衣见著她小女儿般娇嗔的向他撒娇,忍不住将搂住她纤细腰身的手臂使劲地往他身子揽,让两人面对面,他对这个小妮子越来越百看不腻。 烂泥巴贴着他健硕伟岸的身躯,仰起头望着那张迷人的脸庞,突然发现他的嘴角有丝血迹“你嘴角怎么了?谁打你?你的武功那么高强,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打得到你呀!”说著,还帮他擦去嘴角上凝结的血渍。 “是啊!那个人本事可大了,连我都应付不了她。”他逗著她。 “真的?那个人我认识吗?” 揽著她纤细的腰步出房门时,江蜜衣看了一眼破裂的门扉,心里想着得请木匠师傅来重新做个门,否则烂泥巴睡觉时夜不闭户的,他担心自己的脚会梦游到她的房里来。 想着想着,他那挨烂泥巴一拳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笑起来。 “嘿,你在笑啥?”她还是迷迷糊糊的。 第八章 当烂泥巴见著前来迎接她返回桃花苑的夏小舞时,她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作女人。 她凝神地瞅著夏小舞的一举一动,只觉得从她额际上及云鬓旁几络散落的发丝、桃红里透著淡紫的云袖边,处处散发著引人瞩目的魅惑之美,就连及地的裙摆也因她的莲步轻移翻起女人独有的柔媚。 她看得痴傻,惊艳连连,不住地反自己:她也是女人,为何缺乏那种举手投足间的阴柔细致呢?由于她想得太过入神,而忽略了夏小舞等一行人都还跪地未起。 “蓝泥香主!”宋玉环见她眼神透著迷蒙,一副魂魄不知飘到何处去的模样,急得在一旁提醒地。 奈何烂泥巴老是无法将“蓝泥香主”这个颇富尊贵的称呼和自己画上等号,经常意会不过来,总以为那是别人的称号而忘了应声,当然这回也不例外,何况又是在她出神忘我之际。 “烂泥巴!”江蜜衣见她迟迟未出声,猜出她大半心思,于是再补上一句。 果然效果奇佳,她登时回头仰看江蜜衣“啥事?” 江蜜衣用他深邃的眼眸瞟了瞟跪在地上的一行人,烂泥巴的元神才终于回到厅堂里归位。 “你们怎么还跪著?快起来,别老跪著,那膝盖可痛得紧呢!”她伸手扶起夏小舞,其馀的丫环也陆续站起身来。 她不经意地碰触到夏小舞纤细修长的手指,那白里透红的肌肤、柔若无骨的触感,接著端详起自己的手,虽是一样的小巧,她的皮肤却粗多了,指关节也肿胀些,不由得嘟著嘴嘀嘀咕咕“同样是女人,怎会差这么多呢?” 夏小舞因身分卑微不敢正面迎视蓝泥香主,只敢趁她不注意时偷瞄了几眼。那慧黠清亮的眼神与主子十分神似,挺直的鼻染透著一股桀惊之气,清灵郁秀之中自有高贵之相。她几乎以为见到年轻时的苑主,没想到这对母女竟像双生子一般相似,除了年岁不同外,实难找出差异点了。 于是,夏小舞对年纪比她还轻的蓝泥香主更是尊敬万分,因为她是天生的主子。 当夏小舞暗自观察蓝泥香主的同时,她的倩影也映照在江雀衣亦步亦趋的谜样眼神之中。 “听总使说蓝泥香主的玉体违和,是否需要小舞延请桃花苑的名医前来诊治?”夏小舞关心的问著,万一香主的身体稍有差错,她怎担待得起。 “别麻烦,我看该流的也差不多流完了,死不了的。”她屈指一算,前前后后也经过好些天了,听宋玉环说每个月这种情形只消三、五天便会自动停止。 她说话的调调仍教江蜜衣及宋玉环胆战心惊,深怕她不小心将话讲得太白,有损香主的尊严。母子俩在一旁著实为她捏了把冷汗,幸好夏小舞并不清楚她话中的意思,又碍于她尊贵的身分不敢多问。 “香主的玉体若已无碍,我想在总使家中也叨扰多时了,何况苑主在桃花苑里引颈企盼等著香主回去,不如咱们明晨就起程可好?”夏小舞本就奉命前来迎接香主,可不是来江家庄作客的。 一时之间,厅堂里的气氛显得离情依依。江蜜衣一语不发地望进烂泥巴的眼中,而烂泥巴不停流转的眼波也深陷在他情意绵长的黑眸里。 风流多情的江雀衣乍闻美人这么快就要离去,那双诱人的眸子立时瞠大,不敢相信夏小舞会主动提出此要求,也哀叹著他这段未曾开始即要结束的恋情将何以为继。不过,对于夏小舞如此果断明快又美丽的女子,他倒是极为欣赏,本想请她留下地址以便联系,继而一想,娘是桃花苑的护苑总使,要去找她岂不是易如反掌?想到这儿,他的惆怅之感才稍获舒解。 “也对,苑主可等了十六年,够久了。”宋玉环早已看出江蜜衣与蓝泥香主之间暗生情愫,因此可以放心地让香主离去了,接下来她自有办法。 烂泥巴根本不答腔,她的心还悬在江蜜衣身上,怎能就此离开他呢? “娘和小舞姑娘说得对,蓝泥香主是该早点起程返回桃花苑。”江蜜衣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 夏小舞循声望去,目光与江蜜衣相接触的刹那,她的心湖像被一阵飓风横扫而过,久久不能平息。他凌厉的眼神、器宇轩昂的风采、语音铿锵有力的气势,不愧是“梧桐三侠”的首领。 烂泥巴原以为江蜜衣会开口挽留她,闻言不觉有些失望。她走到他身旁“怎么连你也要赶我走?”语气中充满了指控的意味。 “难不成你要赖在我身边不走?”江蜜衣明白与其对她好言相劝、晓以大义,不如用激将法来得有效,这招他屡试不爽。 烂泥巴没想到江蜜衣会对她反唇相稽,登时气翻了眼,马上还以颜色。“谁要赖著你!” 江蜜衣勉强苦笑,她果然又中计了。其实他也不愿她走,但她是桃花苑唯一的继承人,而目前桃花苑主又卧病在床,于情于理她都该尽速回去善尽人子孝道,他又怎能只顾儿女私情呢? “回去就回去嘛,有什么好希罕的!”说著,她用力地一甩云袖,带著满脸怒容转身走出去,心里有种被江蜜衣出卖的感觉。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夜风飕飕地刮过墙脚,吹落一地树叶沙沙作响,扰得屋内的佳人辗转难眠。 烂泥巴正躺也不是、卧躺也不是,左歪、右歪、趴著、坐著统统都不对劲。她心烦气躁地左滚右滚,最后干脆瞪著两颗骨碌碌的眼珠子死盯著古董大床的横梁开骂起来。 “这个该死的“江密医”早上才说要好好调教我如何做个女人家,下午就急著赶人走路,还当着大家的面说我赖著不走“死密医”烂大夫,说话不算话,他真该上刀山下油锅!不,那还不够,下辈子让他当女人,而且是个丑不拉几的女人,哼!”她骂起人来成串成打的,连眼珠子都发亮了,可见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在痛骂。 “是哪家姑娘晚上不睡觉,在那儿嘟嘟囔囔地说人坏话,像只饶舌的麻雀般吵人清梦。” 江蜜衣侧身微偏著头站在尚未修好的破门旁,右手掀开临时挂上的布帘子,语带消遣地看着烂泥巴。 烂泥巴一听到江蜜衣魔音穿脑的声音,陡地从床上坐起身,眼神扫向安全性极差的临时“布门”赫然见他倚门而笑。 “你又来做啥?”她赌气地把头别开,就是不用正眼瞧他。 江蜜衣当然知道她火气的来源,只是故意逗弄她“你不欢迎的话,那我只好走人了。”他不愿意在两人分别的前夕相对无语,让离愁压得人喘不过气,于是他故意惹她,即使看她泼辣、发嗔、任性的一面,都足以填补未来两人无法相见时的相思,供他日后细细回想。 “嘿,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把我这儿当成什么人都可以来蹲一蹲的茅房呀?”明明是要留人,却说得那般愤怒,她倒不怕把想留的人给吓跑了。 江蜜衣当然听出她话中隐藏的玄机。 “还在生气?”他掀起布帘,跨过门槛,走近她身旁,适时地将语调放软。 烂泥巴闻到空气中飘散著他身上那股独特的男人味,从毛孔沁人体内,直透脾肺,令人产生晕眩之感。 她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品味他的味道,想着该将这味道储存在脑里或心里,好让她回桃花苑后能慢慢回味。 “我会去桃花苑找你的。”江蜜衣总算给她一句带著承诺意味的话。 她其实不懂男女之间感情世界的纠葛暖味,也不知什么是山盟海誓之约,但听到江蜜衣在她耳畔轻柔的低语,却在她心中响起如雷的震撼。 “什么时候?”她急著知道下次见面的时日,而忘了女子该有的矜持。 “你开始想我的时候。”江蜜衣垂眼凝视烂泥巴水汪汪的大眼。 她心里有种感动,像要跳脱出心口,赶紧用双手按抚住心窝,一面自嘲地想着自己实在太没用了,听不得他的软言软语。 “要不要勾勾手指头?”江蜜衣逗她。 “哎呀,你嘲笑我!”说著,她朝江蜜衣胸膛一阵猛捶烂打,却不带半点力道。 江蜜衣的眼里流泻出对烂泥巴的疼惜爱意,任凭她娇喘吁吁地洒泼,他只想将她拥人怀里,真切地感受到此刻她是属于他的。 微凉的夜里,一双不眠的人儿顶著满天星斗,让点点繁星把两人的真情爱意照耀得一闪一闪,永不熄灭。 突然,温贴在江蜜衣胸怀里的烂泥巴又突发奇想“对了,上回你说过女人有生儿育女的天赋是吧?!”她睁著比星星还亮的眸子一眨一眨的,散发著引人犯罪的诱惑。 江蜜衣抚著她柔细平滑的下巴,嘴角微扬,笑出几丝诡谲“你的小脑袋瓜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烂泥巴浑然不知身陷危险境域。“你是大夫,一定会的。快教教我怎样可以生儿育女!”她急切地求教。 江蜜衣邪邪地笑着“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江蜜衣没想到她连男女之间的鱼水之欢也懵懵懂懂,她纯洁无尘的心灵就像落入凡间的精灵,对一切的人间事皆无意识。他疼惜地在她尖挺的鼻尖上轻吻一下。 烂泥巴合上眼,露出两枚下弦月般的眼睫,宁静地回应那一吻。 “这样就可以了吗?我需不需要像母鸡那样找个稻草堆蹲著孵蛋,准备生儿育女呢?” 她说得有模有样,因为她曾在少林寺的后山见识过山鸡孵蛋的情形。 江蜜衣对于她独特的见解感到啼笑皆非。“谁告诉你的?” “不是那样吗?难道是蹲在床上孵?” 江蜜衣心想再不好好给她上一课,她很可能从鸡、鸭、鹅一直猜到苍蝇、蚊子、蚂蚁,最后她还是不知道真正的过程。 “你真的要?” “嗯!”她点头道。 江蜜衣二话不说,一把抱起烂泥巴,并仓促地亲了她一下,显得有些匆忙,像怕她又后悔似的。 “你要抱我去哪儿孵?”她天真地望着神色有点得意的江蜜衣。 “我的床”!”那口气带著暧昧的兴奋。 “猜对了,果然是在床上孵的,呀唷!”烂泥巴开心地放声大叫,惊动了垂垂欲坠的黄叶,随风飘飞下来,跌落在银白色的霜地上,无声地抗议著她的兴奋。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翌晨,夏小舞领著桃花苑大队人马,一切出发前的安排已准备就序,大夥儿正整装待发。 宋玉环、江雀衣及江蝶衣也聚集在厅堂里,等著向蓝泥香主道别。 当众人均已相互寒暄完毕,只等著蓝泥香主的到来,可是蓝泥香主却迟迟未出现。 夏小舞于是命令一名丫环前去香主房里探探情形。 这时眼尖的江雀衣发现大哥不在场,暗忖著其中必有文章,心想他们俩该不会私奔去了吧? 丫环旋即转回,向夏小舞报告蓝泥香主不在房内。 夏小舞一听蓝泥香主不见了,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找不到香主,她回去该如何向苑主交代? 一时厅堂内乱烘烘一片,宋玉环命令庄内家丁全面搜查蓝泥香主芳踪。 江雀衣见夏小舞神情紧张、娥眉紧皱,一脸令人心疼的无助表情,激起他为美人解困的英雄气概。 他走向夏小舞,安抚地说道:“你别急,我去帮你把蓝泥香主找回来!”对著慌张的夏小舞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然后步向厅堂的后拱门。 就在大家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庄内外四处寻找蓝泥时,位于江家庄后院的西厢房里不时传来细细的耳语声,房中铺著长桌巾的四方桌上,一盏红烛火被昨夜里的秋风拂攘得影影绰绰,宛如一位嬉戏爱闹的野丫头,在经过彻夜的燃放,亮晃一夜的温存后,瘫累得只留下满台不规则形状的红蜡。 这里即是江蜜衣的房间。 “哼!又让你给占了便宜。”一个娇嗔女声。 “是你求我教你的,我是被迫的无辜者。”一个低沉嗓音。 “贫嘴!”顿了一下,女声再次响起“你确定这样做真能生儿育女?” “我不太肯定,最好再来一次。”男的有点食髓知味。 “嘿,还想拐我?我才不上当哩!” 正当房内床上的男女扭打成一团时,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大哥,大哥,你在不在?” 江蜜衣听见门外的呼叫声,将烂泥巴斜拥于左肩,腾出右手掀开床帐一看,原来早已日上三竿。 “雀衣,找我何事?”他一边应道,一边示意烂泥巴别出声。毕竟烂泥巴仍是云英未嫁之身,若被他人发现她出现在男人房里,对她的名节恐会造成伤害。 “大哥,你快开门呀!”门外的江雀衣确定大哥在房内后,一心只想往下探究,证明自己的推想是否正确。 江蜜衣踌躇一下,又想莫不是庄里出了什么事?遂将烂泥巴藏匿于被下,然后翻身下床去应门。 江雀衣才进门,就像猎犬似的用鼻子四处嗅闻著,一双老鹰般的锐眼在屋里上下左右探视。 江蜜衣见状马上回到床上,成侧躺姿势将烂泥巴掩盖于他的背后。 烂泥巴躲在棉被下,眼前乌漆抹黑一片,心里不住地骂著江雀衣,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真会挑时间来坏事。 “雀衣,到底出了啥事了?看你匆忙的。”江蜜衣故作伸懒腰状。 眼尖的江雀衣瞄到棉被里鼓起的一团疑似人体,于是他挨近床沿。 “今天是蓝泥香主起程回桃花苑的日子,可是她一早就不见人影,现在庄内所有的人都在找她,我是特来问问大哥是否曾见著她?”说话的同时,他还不时地把眼神瞟向床上。 江蜜衣闻言心中暗惊。是啊!他竟忘了这档子事,只顾著和烂泥巴忙著“做人” 躲在棉被里的烂泥巴也隐约听见了,不慎叫出了声:“糟了!”被子也随之起了波动。 江蜜衣当然感受到烂泥巴的惊慌,但她在他房内过夜之事,可不能让第三者知道。于是,他也提高嗓子刻意尖叫,以掩饰方才烂泥巴的声音。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假称道:“糟了,她该不会又习惯性地跑去伙房准备早点了吧!”其实他是拍著烂泥巴的圆屁股,警告她安静点别乱叫乱动。 “是吗?”江雀衣纳闷地盯著棉被,满脸狐疑。 “准错不了的!她已习惯了在少林寺当小和尚的生活方式,十天半个月仍改不了的,你快去伙房寻人去。”他催著二弟赶紧离去。 江雀衣不死心,非上床看它个究竟不可。他也假装打个呵欠“啊,今早为了送小舞姑娘还没睡饱就起床,不如趁他们在找人之际,我在大哥床上打个盹儿,睡个回笼觉。” 说著便欲钻入棉被之中。 “不行,我这儿已经很挤了!”江蜜衣一时情急竟说溜了嘴。 烂泥巴一听,用膝盖顶了他一下,刚好顶到江蜜衣的臀部。 江蜜衣反射性地抖动了一下,忙改口道:“我是说我现在很急急著起床去找蓝泥,你也别睡了,快去找人。”一把将江雀衣赶下床去。 江雀衣抿了抿嘴,突然举手拍向江蜜衣背后那一团驼背似的凸起物。 “大哥,那我出去了,你动作快一点!”他眼里闪著暧味不明,任谁都听得出他最后那一句双关语。 江蜜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佯装没看见,得意洋洋地跨出房门,临走前还不忘调侃一句“大哥,可别累坏了身子!” 当房门关上时,烂泥巴立即掀开被子,大口的吸了几口气“你很累吗?”她看江蜜衣明明脸不红气不喘,看起来健康得很,为什么江雀衣会怕他累坏呢?! 江蜜衣原本担心被二弟察觉烂泥巴留宿他房中之事,转头见到烂泥巴拨弄著额际让被褥拧乱的发丝及一脸的纯真,他出奇安静地瞅著地看,帮她拂开落在她睫毛上的发丝,对于东窗事发也不在意了,因为他要做烂泥巴孩子的爹,没有人可以阻扰这个决定。 第九章 “蓝泥香主,桃花苑就快到了。”骑在马背上的夏小舞挨近烂泥巴所坐的两挂式马车旁,兴奋地回报著。 可是连续数日枯坐车内的烂泥巴反应却出奇冷淡,她只是慵懒地打著呵欠,扭动一下僵硬的身体“小舞姑娘,你别再哄我了。”然后转身换个姿势继续昏睡。 自从他们出了江家庄之后,刚开始烂泥巴还会三番两次地把头探出车窗外询问夏小舞“小舞姑娘,桃花苑到底还有多远?”而夏小舞总是面带微笑地回答“回香主,快到了。” 一开始烂泥巴闻言犹会开心地伸头张望窗外,只是张望了几天几夜,别说桃花苑了,就连个寻常人家的小茅草屋都没瞧见。她只觉得路越走越偏僻,越衳ing交牧梗孟裉一ㄔ吩对谔煅暮=撬频模坏貌环牌噔诺难剩≡袢找共环值幕杷� 偶尔她睡到全身肌肉僵硬,连自认为浑身上下最丰满多肉的小屁股也麻得没半点知觉时,才勉强翻过身趴在车座上,活像块地毯似的。 夏小舞见蓝泥香主意兴阑珊的模样,当然会意出她不相信的表情。夏小舞脸上仍旧绽著笑容,只见她策马至花丛间,俯身一摘,一株红滟滟的桃花抓在她手上。 烂泥巴的车窗帘突地扬起,夏小舞将一株红艳欲滴的桃花置于她朦胧的睡眼之前。 “香主,这株桃花送给你。” 由于连日来一直躲在马车内昏睡,烂泥巴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蓦然涌入的强光,只觉亮晃晃得睁不开眼。 “小舞姑娘,这时节哪来的桃花?你别逗我了。”她还是不相信。 直到她从长长密密的睫毛缝里瞧见似乎真有模糊的红影在她眼前随著马车的颠簸而不住地晃动著,为了看清夏小舞究竟递了什么东西进来,她才懒懒地抬起右手搁在眉心上,遮掉些许刺眼的光线,缓缓地睁开眼睛瞧个仔细。 “哇,真是桃花!”她惊呼著,所有的睡意困倦刹那间全被她那一呼给吓跑了。 烂泥巴把头探出窗外,看见沿路两旁尽是开满枝头的桃红,她狂喜地尖叫呐喊,并将手臂伸出窗外,双手合十,仿佛对著眼前这动人心魄的美景膜拜似的。 夏小舞见香主如此欣喜若狂地乐笑出声,也像是被香主活泼的气息沾染了似的露齿而笑。她学不来蓝泥那种欢乐恣喜的狂劲,毕竟香主是不凡的人物,而她只是一般寻常的女人罢了,怎能和香主相提并论,只能静默地在一旁欣赏香主的活力充沛。 “小红,你先快马去通知苑主,香主回来了。”然后她又转身望向车窗,却没瞧见香主的芳踪。 原来烂泥巴已经自行从马车上跳下,一路奔到前头去,只见她忽而手舞足蹈,忽而驻足路旁,凝视眼前灿烂夺目的桃花,又忽而仰头望天,看着轻移飘来的白气,如云似雾让人捉摸不定。就看她两手一拨,像是非看出个端倪不可的神情,在烟岚缥缈之间,彷若一位飞跃的仙女下凡。 夏小舞担心她的安危,紧迫在后叮咛著“请香主快快回马车内,以免”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烂泥巴脚下一滑,整个人跌个四脚朝天。 这下可把夏小舞给吓坏了,赶紧奔过去伸手欲扶起她。 偏偏烂泥巴生性顽皮又好玩,非但不立即起身,且干脆躺了下来,两手当枕地闭起眼睛,动也不动,整个车队也跟著停摆。 突然,蹲跪在她身旁求她起来的夏小舞一个转身,才开口说没几句话“夏小舞拜见苑主,请苑主原谅我”跟著话又梗住了,似乎有人阻止她往下说。 烂泥巴好奇地先睁开一眼,清澈明亮的瞳仁望着透亮的天空扫描一圈,发现竟然也有一双眼睛在上面盯著她望,不过因为她的脸因为背光而显得阴暗不清,只能看出个大概的轮廓。 “咦?天空居然明净得像面镜子。小舞姑娘,快来看呀,我这样也能看到自己的脸孔呢!”说著,她用手去摸了摸镜中的自己,忽而大笑起来,一如之前的狂恣。 “香主,不是啦!她是”夏小舞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谁说不是?哎呀!你瞧,我额头上多了几条洗澡时没洗净的污秽条纹。怪了,以前在少林寺一年半载不洗澡也不会这样呀!”她边说著边用力搓自己的额头。 正当烂泥巴使劲地搓揉时,突然她的耳里传来一声又哭又笑的怪音。 “你真是我的蓝泥!你终于回来了!” 烂泥巴一听镜子里的她怎么对著自己说起话来了,吓得连忙翻了个身,将身子坐正。 “啊?”她狐疑地讶道。只见那张镜中的脸怎地落下了泪水,挣开两旁搀扶著的红衣丫环,危危颤颤地走过来拥住她。 烂泥巴一时愣住了,从来没人将她抱得这么紧,除了江蜜衣以外,不过这两种抱法的感觉又不尽相同,江蜜衣的拥抱厚实坚定,令人依赖眷恋;而这人的拥抱却让她有种温软柔柔的舒适感。 紧搂著她的人又喜又泣。烂泥巴的粉脸枕在那人肩上不敢轻举妄动,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出差错了,怎么惹得人家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还紧环著她不放,她真是纳闷极了。 站在烂泥巴面前的夏小舞等人,个个垂眼低眉,脸上俱是动容的神情。 烂泥巴不著痕迹的对著夏小舞轻嘘了两声,终于引起夏小舞的注意。她轻轻牵动好看的唇形,好像是说“她就是桃花苑主”吧。 自恃聪明的烂泥巴旋即挣脱妇人的拥抱,跪在地上,声如洪钟地大叫:“原来你就是苑主啊!失礼失礼。” 没想到桃花苑主闻言,原先又哭又笑的神情倏地一敛,不发一语地看着她。 烂泥巴害怕得想躲到夏小舞身后去,突然见到自己手上紧握著一株桃花,心想苑主该不是因为这个在生气吧!她连忙解释“这桃花不是我摘的!”一脸的无辜惶恐。 桃花苑主更加沉默了,没想到她等了十六年的亲生女儿,甫见面居然叫她“苑主”?!但是这不能怪她,谁教她当年野心勃勃地妄想一统武林,如今却换来母女见面不相识,她不禁摇头喟叹造化弄人。 “你别这样嘛,顶多我把你的牌子还你就是了。”烂泥巴说著就从衣襟内掏出那块师父叫她转交给苑主的令牌。她本想偷偷收藏起来,因为觉得它挺精致的。 桃花苑主接过桃花令后,想起十六年前的往事,犹觉历历在目。如今这孩子已然长大成人了,身为母亲的她,除了惭愧内疚外,还有什么资格跟这孩子生气呢? “蓝泥香主,你怎能称呼她苑主呢?!她是你亲生的娘啊!”夏小舞见苑主黯然神伤,明白她心中的怅然,便徐步踱向仍跪拜在地的烂泥巴身侧提醒地。 烂泥巴愣住了,抬眼瞅著眼前的桃花苑主,她的眼眶又见盈盈水光。烂泥巴不知该如何说出那个字,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没人要的孤儿,所以想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有机会喊出这个称呼。她太紧张了,必须花点时间练习一下那个字的发音。 她舔了舔唇,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准备喊出她生平第一次对母亲的称呼“咳嗯啊娘”她松了口气,好像不太难嘛!比起叫师父还少个字呢。 而桃花苑主眼中盈眶的泪水,在听见她的叫唤后,立即唏哩哗啦地大量涌出,并蹲下身去将烂泥巴紧紧搂住,口中不住地泣诉著“我可怜的蓝泥,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一旁随侍的丫环们个个掩面而泣,她们为苑主能在晚年重拾亲情备觉感动。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梧桐镇北的巡捕房外,左墙公告栏上登记通缉的逃犯又少了一名,因为不久前江蜜衣才将近来犯案累累的采花大盗缉拿归案,他的行侠仗义让身为地方官的县老爷轻松不少,每回见他为地方破案既不求财也不求名,县老爷直庆幸梧桐镇能有这样的侠士真是百姓之福。 这天一早,镇北的巡捕房派了几名捕快前去江家庄,特邀江蜜衣到县衙见县老爷,说是有要事相商。直到晌午过后,才见江蜜衣在县老爷及数名捕快的相送下出了巡捕房。 江蜜衣一步出巡捕房,立即朝南而行,打算回江家庄。 “老大,你是不是把那个搞不清自己是男是女的烂泥巴给忘了?”左耳后方突然传来一句质问。 江蜜衣略侧头斜视声音来源,原来是老二江雀衣蹲踞在巷子口转角处的石敢当上,手里抓了根树枝漫不经心地在地上涂鸭。 “什么时候跟来的?”江蜜衣睨了他一眼,继续朝大街上走。 江雀衣见他未停下也未回答,急得一跃而起,追至他的身后。 “你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想念烂泥巴。”江雀衣未放弃追问。 江蜜衣突地停下脚步,江雀衣一时不灿卩迈了两步,又折了回来,伫立在他面前。 “你若是念著小舞姑娘,就请娘带你去桃花苑见她,别拿我和烂泥巴当籍口。”然后健步如飞,存心不让江雀衣跟上。 “大哥,别走那么快,有事好商量嘛!”江雀衣一个脚下生风,即刻追上。“走,到茶楼里坐坐,我请你喝茶,消消火!”说完,他一把将江蜜班拉进位于街旁的“沁心凉茶楼” 他本以为大哥和烂泥巴分开多日必然思念有加,想籍著陪大哥去桃花苑会见蓝泥香主之便,顺道去见他的夏小舞。没想到大哥还真憋得住,到现在还不见他有所行动,而自己却早就熬不住相思之苦了。 江蜜衣无奈地被他强推进茶楼内,才刚坐下,就听到整个茶楼内都在讨论桃花苑蓝泥香主的事。 “听说那天桃花苑从江家庄带回去那个姑娘就是桃花苑的香主,也是下一任的武林至尊呢!”有人嗑著瓜子、呷一口热茶,打开话匣子。 “是啊!这么说哪个男人要是能娶到那位香主,不就等于娶了整个武林?”开始有人癞虾蟆想吃逃陟肉。 “那可不是嘛。怎地?你佬有兴趣跟咱们梧桐镇的江蜜衣大侠抢那位置?” “你说的江蜜衣可是富甲一方的江家庄大少爷?” “正是。” “可是他配得上那位桃花苑未来的苑主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江老爷的夫人曾是桃花苑的护苑总使,所以江家才急著去攀这门亲戚呀!” “喔!原来是仆人的儿子想沾主人千金的金粉。这样的确是省事多了,不用断头洒血的,整个武林就唾手可得,江蜜衣可真是智慧过人。” 这样的闲言闲语不是只有几个人在说著,而是整座茶楼里的人都在阔论高谈。 这时,落坐在二楼窗边的江雀衣愤怒地推椅而起,一副要冲过去和那些闲嗑牙的长舌公拚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倒是江蜜衣神色镇定、面不改色地将他拉坐下来“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呢?” “大哥,他们说得太过分,把咱们江家说成什么样了!你怎么能忍下这口气?”江雀衣那闪著怒气的眼睛几乎快喷出火来了。 “二弟,大哥不会因为他人说了几句中伤的话就打退堂鼓。你等著瞧,我会让江湖中人心服口服的。”江蜜衣话一停,店小二刚好过来招呼。“江大少爷、江二少爷,请问要喝点什么?”店小二如雷的嗓门叫得几乎店内的人都听见了,大夥纷纷把头转向这边瞧着。 众人一见正是他们蜚长流短的对象江蜜衣端坐在楼上,那些到嘴边的闲话一一和著口水吞咽了回去,然后个个羞愧得抢著付帐走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茶楼,自动消失在江家兄弟面前。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自从蓝泥香主回来后,桃花苑主的病情恢复得奇快无比,人也变得笑逐颜开,而且一改过去与世隔绝的作风。 为了庆祝母女阔别十六年重逢,桃花苑主大发英雄帖,广邀各大门派及各路英雄好汉前来桃花苑作客,据闻席间将有重大消息公布,事关桃花苑最受江湖人士瞩目的桃花神剑一事。各方才子俊杰为了掀开桃花苑的神秘面纱,凡接获邀请函者无一缺席。 桃花苑主为让外人能顺利进人桃花秘境,特将终年笼罩在入口处的云雾打开,出现难得一见的晴朗明净,好像也打开了她心中长年来的阴郁,这一切的改变都拜她的宝贝女儿所赐。她真后悔当年为何被名利熏心,即便蓝泥真是百鬼夜行之际出生的孩子,她也不该将她送出桃花苑,让她在外面吃苦。 眼看各大门派的人马陆续驾临桃花苑,就连少林寺的住持见修大师、宋玉环及江雀衣、江蝶衣都来了,却独独不见江蜜衣的人影,可把烂泥巴急闷得整天眉不开眼不笑的憋著难受。 夜里,她假装入睡,遣退了贴身丫环,迳自偷偷跑去客房询问江小虫。她原本是要去敲江雀衣的房门,后来想到打从江雀衣一进到桃花苑后,整个人就黏著夏小舞不放,她料想此刻去找他也是白搭,所以才转进江蝶衣的房间。 “喂,怎么不见江蜜衣和你们一道来?”烂泥巴没敲门就冲进去,也不管江蝶衣正在更衣准备就寝。 江蝶衣没有想到夜深了还有人来访,而且竟然是曾令他心动的蓝泥香主。她的突然闯人让他来不及反应,衣服才穿好一半,怕泄了少男的青光,赶紧躲进棉被之中。 “蓝泥,你现在是女人了,而且贵为香主,不能再这样胡乱闯进男人的房里,你知不知道?”江蝶衣边说著,两只手一边在棉被里继续拉扯衣服,试著将它穿好。 “好啦,你别宝贝了,我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的屁股,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快告诉我江蜜衣怎么没来?”烂泥巴还是一路直逼到江蝶衣的床沿。 江蝶衣心想这下毁了,他的屁股曝光了,他怎么对得起未来的娘子呢? “自从你离去几日后,大哥便不见人影了。听说在陕北一带有盗匪出没,他可能又去行侠仗义了吧!”他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著。 “行侠仗义个屁!他怎么不来对我行侠仗义,人家”她没接著往下说,但语气已转为委屈。 陕北?在哪里?很远还是很近?也不带她一块去玩,还说什么当她想他时,他就会来桃花苑,现在居然跑去陕北找那些盗匪,难道那些盗匪比她还思念他? 她扁著两片薄唇怒瞪著床上一脸无辜的江蝶衣,然后生气地踹了床柱一脚,一扭身又跑了出去。 江蝶衣缩在棉被里,望着蓝泥的倩影消失在夜色中,喃喃地念著:“唉!气质还是没变。”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终年烟雾袅绕的桃花苑,这一天天气出奇的清明。 桃花苑主选在满园滟潋的桃花大道上宴请宾客,能成为今日座上客的各路豪杰均感与有荣焉。他们除了有机会走进桃花苑这个秘境之外,又能一偿夙愿亲睹传说中的“桃花神剑”能得见此二者,他们也不枉多年的江湖岁月。 酒过三巡后,桃花苑主迎风揽衣而起,手拈酒杯“今日桃花苑作东宴请四方俊杰,身为苑主的我不会让各位白来这一遭的。” 桃花大道上一阵哗然。 “相信在座各位都以为今日的盛宴是为了庆祝我女儿蓝泥香主返回桃花苑,但这只是导因,而不是主因。”桃花花主将眼神飘向坐于她左侧一身华服的爱女蓝泥脸上,不时流露出母性的慈祥光辉。 烂泥巴略显不自在的朝她露齿而笑,盘在桌下的双脚则因久坐而麻木不能动了。 桃花苑主继续说道:“在我说出主因之前,首先我要感谢少林寺的见修大师,以及江家庄的江夫人也就是昔日桃花苑的护苑总使宋玉环,没有他们两人的协助就没有今天的场面。”她将酒杯高高举起,向两人敬酒。 被点到名的见修大师及宋玉环立即站起回敬。同坐一桌的两人遥敬苑主的同时,宋玉环仍不放过臭骂见修大师的机会。 “瞧你把小香主弄成什么样了,男不男、女不女的,既没教她识字,也没教她淑女应有的礼节,而这也就罢了,居然还让她的小手小脚尽做些粗活儿,你分明是在虐待小香主。苑主真该把你五马分尸才对,还感激不尽地向你敬酒,你渐不惭愧!”叽哩呱啦的骂了一长串,但脸上仍装出微笑的表情,因为她不想多让苑主生气伤身。 见修大师仍是老神在在,神态自若地说了句:[阿弥陀怫,善哉善哉!” 烂泥巴见到师父前来桃花苑,心里的喜悦自不在话下。她调皮地朝师父眨了下右眼,好像那是他们两人的秘密。 至于她自己的身世,在回到桃花苑的当天,她和母亲两人秉烛夜谈至月落星移,整个谈话过程多半是深感愧疚的母亲在沸泗纵横中娓娓道来,而她则因旅途劳顿在寤寐恍惚之中惊闻鸡啼声。因为她怎么算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至于其馀的枝枝节节也就不需太过计较了。 当苑主向见修大师及宋玉环敬过酒后,她侧头俯视身旁的爱女篮泥道:“现在我要向各位引见桃花苑的新苑主,她就是我的女儿蓝泥!” 桃花道上陡地响起如雷掌声,宾客们无不引颈争睹新苑主的风采。倒是当时正挟了口小菜入嘴的烂泥巴,被母亲一句惊逃诏地的介绍词给吓得喷出口,幸好她对面没坐客人,否则可就难堪了。烂泥巴身后一些跟她较亲近的丫环们都替她感到高兴,开心地簇拥著她起来向苑主及宾客敬酒。 她今天穿了一袭浅蓝色霓裳,腰间系著一条纯白编织的锻子,缎长过膝,外披一件桃红色绸缎披风,发髻上插著珍珠流苏簪,脸上淡淡的彩妆沾染上酒气的红晕,更衬出双十年华的青春娇艳。 当她端著酒杯带著几分酒意起身时,全场一片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她倒是挺识大体地向在座人士致词敬酒“娘、师父及各位英雄好汉,我蓝泥先乾为敬。”其实这几句话是夏小舞事先教她的。 众人无不称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唯独一位头戴黑纱斗篷、一身黑衣劲装的宾客,隐约中透著笑意,并未举杯回敬蓝泥。 烂泥巴背诵完台词也敬了酒之后,才一沾椅,人便向后翻倒,果然不胜酒力。还好后头的丫环机伶地上前扶住她的身子,动作才没有太难看。 苑主看了于心不忍,若不是为了替她挑出最英勇的男人为夫婿,又怎会让纯洁天真的爱女参与应酬这等事呢?她随即唤来夏小舞护送香主回房歇息。 在蓝泥退下后,苑主接著前话“江湖中有个传闻,桃花苑里有把神力无穷的桃花神剑,相信在座诸位都有所耳闻。”苑主的话忽歇,因众人又纷纷交头接耳,讨论之声压过一切。 “各位施主稍安勿躁,何妨先听苑主详细说完,再行讨论。”见修大师以他德高望重的地位出面维持秩序。其实连他都不晓得苑主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膏葯? “谢谢大师。”她向大师略一颔首,继续说道:“此次请各位光临桃花苑,最主要目的乃在于为爱女举行擂台招亲,至于招亲方式则是,在场人士若能拔起象徵桃花苑最高权力的桃花神剑,我则将神剑和美人赠与这位最威猛的勇士。” 当场有一位华山派的弟子站起来挑明地问:“苑主,所言为真?” “一言九鼎。”苑主神情泰若,口气坚定。 “苑主,擂台相亲时间定于何时?”昆仑派的人也开腔了。 苑主思索片刻,回答道:“由于桃花神剑为一女剑,其气极阴,是以凡男子皆不易接近,而午时乃一日当中阳气最旺之时,可助在场英雄一臂之力,擂台时间就定于明日午时。”苑主宣布完立即退席,留下整个桃花道的话语纷飞,可谓人人有信心,却个个没把握。 而那名隐藏在人群之中的斗篷大侠在听完苑主一席话后,藏于黑纱后的唇角微扬,不置可否地走出桃花道,消失在人群之中。 是夜,蓝泥香主的闺房外,六名贴身护卫立定不动,她们绝非利用站岗之际偷睡打盹,而是被点了睡穴,所以会一觉到天亮,即便香主从她们面前被抬走,她们也全然不知。 房内,蓝泥香主又睡成了大字形,屋里泛著微醺的酒气,昏黄的烛光闪烁不定,忽明忽灭,许是外头的夜风使然。 房里无端多出个人,一位黑衣侠士欺身压向熟睡中的蓝泥,并朝她晕红的脸颊上呼了口气。 “多日不见,会讲人话了,好一个先干为敬。!”黑衣人的手抚过她尖俏小巧的下巴。“唉!等你醒过来后,才发现被自己的娘用“拔剑送女儿”的方式把你给送人时,看你怎么对得起我。”他又亲了她的薄唇,引得熟睡中的她翻身说梦话,嘟嘟囔囔地听不清楚。 “你放心,明天的擂台招亲我会把你带回去做纪念品的。”亲了她的额头后,他又从来处消失。 第十章 烂泥巴从昨日昏睡至隔天的近午时分,才头疼欲裂地醒转过来。 两位随身丫环早已备妥一切,等著为香主妆点出最美丽迷人的容颜,去面对她即将产生的夫婿。 “香主,恭喜你!”其中一名娇笑出声的丫环见她醒来,立即拥上前道贺。 烂泥巴像傻瓜似的朝头两侧的太阳穴穷敲猛捶,想减轻宿醉后的头疼。“嗯。”乍醒之际,她也没弄懂丫环在说些什么,随便虚应一声。继而一想,以为她们在恭喜她是下任的苑主之事。天知道,她才不想当什么苑主,没事还得想理由请一堆人吃饭喝酒,真伤脑筋。 丫环们边帮她梳妆打扮边互嚼舌根,一个不小心盘髻时稍多用了点力,即听到烂泥巴惨叫一声。 “唉!痛呀!”她这下子可全醒了。 香主这一叫痛,可把两个丫环吓得全跪下求饶。 烂泥巴心里清楚这些替她梳发、妆点门面的琐事,是她们一天里最主要的工作,其馀时间便是在她身后跟进跟出的形影不离,就像是她的影子。如果她开口骂她们连这点小事都弄不好,岂不摆明损这两个年纪同她差不多的女孩是无能的白痴?不!那样太伤人了,所以她只得忍著痛称说没事,叫她们快起来,别动不动就跪地求饶的。 烂泥巴自从摇身一变成为女人之后,有三件事至今仍令她非常困扰,包括每个月必有一次的情绪低潮、穿一身绊手绊脚的袭地裙装,最后则是每天早上都得在头上梳绑个蕃薯似的发髻摇来晃去,真是苦不堪言,就像此刻一样,梳得时候痛,顶在头上又重。 在她们两人同心协力之下,终于把她清丽可人的仪容修饰妥当了。 “香主,你真是容貌出色、气质出众呀!” 烂泥巴从经验中得知,当丫环们这么讨好地赞美她时,表示门面装修完毕,可以出去见人了。 另一个丫环拿来一面圆形的大铜镜让地审视成果,烂泥巴却瞧也没瞧一眼就说:“别照了,出去不会吓著人就行了!”说著一头就要往外奔去。 两个丫头忙不迭地冲到门前,构成一列,恰巧挡住她的去路。 “香主,苑主交代你今天不能外出,得等新姑爷选出之后,才由他到闺房里来接你出去接受大家的祝福。”左边的丫环舌头似乎比较长,每回都是她在发言。 “什么新姑爷?跟我出去遛达又有啥关系?”烂泥巴老觉得桃花苑里除了桃花多以外“规矩”也不少。她颇不以为然地抬手挥了两下,示意她们退下别挡在门口。 “香主该不是想偷偷溜去看擂台招亲吧?”长舌丫环又开腔。另一个短舌的丫环只一迳地笑得花枝乱颤,暖味极了。 “什么擂台招亲?”怎么这两个鬼丫头今早讲起话来怪里怪气的,烂泥巴搔了一下头上扎得有些紧的发髻。 两个丫环转头相观,看来还没人告诉香主擂台招亲之事。于是,她们分工合作地将昨日她醉酒之后,苑主如何当着众人面前宣布举行擂台招亲的喜讯告诉她。 “娘疯了是吧?!又不是做买卖,哪有这样买一送一的。我得赶去阻止才行!”她一气之下,可顾不得一切,蛮力使起来挺吓人的,将两个丫环推出门外,直往擂台搭起处冲去。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百年难得一见的“买一送一擂台招亲”正在昨日款待宾客的桃花道上如火如荼地展开,而那把曾教无数英雄尽折腰的桃花神剑依然挺立在桃花道尽头那棵千年的桃花树下。擂台招亲的比赛方式分为三个关卡,首先是参加者得先通过由六名苑内高手所组成的桃花阵;得胜者再进行第二关的分组对决,每组两人捉对厮杀;最后由每组的获胜者取得资格,可以试拔桃花神剑。而既称为神剑,乃指光有盖世武功尚且不足,亦需与神剑有缘始能将剑拔出,既得神剑者将抱得美人归。 当烂泥巴气喘吁吁地赶至现场时,比赛已进行到捉对厮杀的最后阶段,擂台上的三组人马正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完全无视于美人的到来。 烂泥巴撩起及地的裙摆穿梭在人群之中,大声嚷嚷:“汤烫呀!烫著了不偿命,借过!借过!”就那么一路呼热喊烫的挤开拥挤的人群,喧呼地来到苑主面前。 “蓝泥,是你!你怎么出来了?”苑主举目望见两个丫环还被看热闹的人们夹在人海里动弹不得,反倒佩服起女儿的睿智来了。 “娘,我不要什么新姑爷,你赶紧取消这场买一送一的擂台招亲!”说完,她侧头看着擂台上的比赛,三组获胜者分别产生了,这时观众席上响起如雷的掌声,向台上三位过关斩将的好汉道喜。 三位有机会试拔桃花神剑的英雄,一位是华山派的弟子,一位是四川唐门的少庄主,另一位则是来路不明的黑纱斗篷大侠。三人在擂台上各据一角,神采飞扬,想着神剑美人即将到手,怎能不令人畅快呢? 站在苑主身旁的宋玉环看见准姑爷的人选趾高气昂地站在台上,而她的宝贝儿子江蜜衣却不在其中,枉费她连月来的用心计较,没想到苑主会突发奇想来个擂台招亲,她本想开口提亲的话吐到了嘴边,只能化做唾沫再硬吞回去。而她那位天生侠骨的大儿子却在这个关键时刻跑去陕北行侠仗义,再这么仗义下去他只好去娶盗匪的女儿了。 突然,江蝶衣从人群中钻出,低下头附在宋玉环耳边说道:“娘,大哥还没回到家,不过爹倒是回来了。”说完,他瞥见烂泥巴气嘟嘟地瞪著台上瞧,不知道谁又惹她发火了。 宋玉环在心里暗骂,小的不回来,老的回来有啥用?她转眼寻找江雀衣的人影,见他和夏小舞在吵杂的人群中窃窃私语、眉来眼去的,她颓然的喟叹著,无奈地望向台上英姿勃发的三人,就算此时令老二上去也来不及了,看来桃花苑及桃花神剑真的是与江家庄无缘。 “女儿啊,台上那三人你喜欢哪位?”桃花苑主见到三位准人选已产生,心喜地问著烂泥巴。 烂泥巴见那三人,一个獐头鼠目、一个小头锐面、一个盖头遮脸的,八成是个见不人的丑八怪,努了努嘴道:“都不喜欢!我喜欢的是” 她才一犹豫,苑主以为她害羞,便拍拍她的肩,慈祥地安抚她“自古以来,儿女的婚事都由父母作主。你放心,娘会替你挑出最佳人选。”语毕,她唤来夏小舞领三位准姑爷人选至桃花神剑处。 桃花神剑乃桃花苑镇苑之宝,经年累月插在千年桃花树下的琥珀石中,经过日月精华的淬练,剑气浑然天成,时发光芒,无人能起出,故名为“桃花神剑” 镑路人马来到桃花神剑的所在处后,自然地绕著神剑围成一圆形人墙,将三位跃跃欲试的好汉围在中央。只见华山派弟子及四川唐门的少庄主两人跨开马步,行气运功,准备一举拔出神剑;而另一斗篷大侠则神态自若地双手环胸,目光飘向立于人群中俨然怒火冲天的烂泥巴身上。 首先由四川唐门的少庄主试拔,全场屏气凝神,静待神剑取出那一刻的到来,当然也替那位少庄主暗中加油,仿佛此刻握住神剑的是他们的手。 每人可试拔三次,若仍未能将神剑自石中拔出则视同淘汰。 此际,唐门的少庄主进行第三次试拔,他蹲稳马步,运足全身功力集中于两手手掌,大喝一声,神剑丝毫不为所动。众人嗟叹一声,只见那少庄主神情黯然地离开场中央,躲入人丛之中,或许是为自己无能拔出剑而感到羞愧吧。 烂泥巴总算松了一口气。她钻到宋玉环身边问她:“伯母,江蜜衣人呢?”脸色显得十分焦急。 宋玉环心里明白蓝泥香主中意的人选是她家老大,可是那小子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失踪,她也莫可奈何。唉!只能怪他没那个命吧! “香主,你就忘了那个成天到晚不见人影的浑小子吧!你还是选择苑主为你安排的人选才是。”在今天之前若要宋玉环讲出这番话,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可是事到如今她已无法可施了。 正当她与烂泥巴说话的时候,华山派的弟子也下台一鞠躬了。 最后只剩下斗篷大侠了。烂泥巴心想,前面那两个块头比他更魁梧的都无能为力了,他应当也不足为虑才是,于是她又转身告诉宋玉环“除了江密医,我谁都不要。” 宋玉环听了很感欣慰,可惜她不是苑主,没有做主的权力,更不能以下犯上,违逆苑主的心意,所以尽管她偏袒自己的儿子又有何用? “香主,也许你该将这句话告诉苑主,蜜衣那孩子才有机会一搏。” 烂泥巴心想:是呀!娘那么疼她应该不会反对的。 这时,站在她们旁边的见修大师突然开口说道:“别吵,瞧他就快将桃花神剑拔出来了!” 宋玉环与烂泥巴闻言同时转头看向神剑处,眼睛随著神剑一寸一寸地抽出而睁得越来越大。终于,斗篷大侠顺利地将桃花神剑拔出,在众人一片鼓噪叫好声中,宋玉环因受不了打击而昏倒在烂泥巴身上。 “等一下!”烂泥巴将浑身瘫软的宋玉环交给见修大师,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斗篷大侠面前。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桃花苑主眼见爱女篮泥一马当先地上前喊话,急得命夏小舞快将香主带回闺房内。 “泥儿也大冲动了,怎能在众人面前正式和新姑爷见面呢?实在大没规矩了。”她嘴里虽叨念著,其实并不真的生气,只是古老的传统可不能不遵循。她是真心希望女儿幸福的,这样她才能早日退出江湖,归隐山林,所以她必须挑一个英勇强悍、武功盖世的男人来保护女儿一生一世,她才能放心地离开桃花苑。 烂泥巴在夏小舞及多位丫环的包围之下,被拖著离开现场,她一边挣扎一边泼妇骂街似地喊著:“你这个没头没脸的家伙,你休想娶我!臭他妈的”夏小舞见香主的口头禅又来了,怕她一骂起来又没完没了,只好冒著触怒香主的罪名,以手捂住她的嘴,将她安静地带开。 众人虽然看得莫名其妙,但因为现场人多嘴杂,吵得根本无法听见他们方才的对话,只有那位斗篷大侠听清楚她在骂些什么,但他却笑了。 “香主,好奇怪喔,刚才那位新姑爷被香主臭骂时,居然在笑呐!从没见过有人被骂还会笑的。”又是那位长舌丫环。 “那个王八蛋现在可得意了,他当然会笑,哼!”烂泥巴仍是忿忿不平的骂著。 夏小舞怕被旁人听到,有损她的气质,便点住她的哑穴,让她有口不能言,维持香主该有的形象。 苑主在众人的鼓掌声中,走向得到最后胜利的斗篷大侠面前。 “果然英雄出少年!既然少侠已取出桃花神剑,便是此次擂台招亲的获胜者。自古宝剑配英雄,这把桃花神剑也许与你有缘吧!”桃花苑主赞赏道。 不料,斗篷大侠却仰天长笑,将手中的桃花神剑高高举起,倏地又将剑插回琥珀石中,铿锵有力地说道:“我对神剑没兴趣,不过美人这项赠品,我倒是可以考虑带回去做纪念品。”低沉的声音在全场一片静默之中显得格外响亮。 他这番话当场又引来群众议论纷纷,古有唐明皇不爱山河爱美人的,而这位少侠可与古代帝王媲美,不爱神剑爱美人,真是江湖佳话! 苑主朗笑几声后,欣然笑道:“少侠真是快人快语,好!今晚就让你和香主拜堂成亲。但是少侠既已是我桃花苑的乘龙快婿,可否请少夫以真面目示人?” 这时瘫倒在见修大师怀里的宋玉环慢慢地苏醒过来,适巧见著那位斗篷少侠解开帽缨,她的眼睛又逐渐瞪大,想仔细地看清楚他的长相,看看究竟是谁坏了她的计画。 当他将黑纱斗篷一举掀开,抛向现场围观的群众,露出了器宇轩昂的俊容时,宋玉环嘴里的那一声惊叫被无数的惊讶声淹没了。她整个人因为受不了从天而降的刺激,再度瘫回见修大师的胸口,那两片兀自低喃的热唇在不慎间碰著了大师的颈脖处。 禅修多年的大师一边扶著她一边念著:“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善哉善哉!” 本书版权属原出版社及。--人间四月天会员独家ocr,仅供本站注册会员欣赏,请购买正版以支持作者。 “就这样,你照我的吩咐去做。”烂泥巴在拜堂前,口气严厉地交代贴身丫环事情。 “香主不好吧,万一新姑爷有个三长两短”丫环面露难色。 “难不成我真的要和那个没头没脸的家伙成亲,还跟他洞房花烛夜哩。哼,想都别想!”烂泥巴恨不得他能马上暴毙,省得她动手。 “可是新站爷长得英挺帅气,武功又高超,而且听说他不要桃花神剑,只要香主你,好让人感动喔!”丫环一副陶醉的模样。 “哼!谁希罕,我要嫁的人不是他。” “那香主想嫁的人是谁呢?” 烂泥巴一想到江蜜衣,少女的羞涩全都浮到脸上。“你去问宋伯母就知道了!她也不想我嫁给那个见不得人的家伙。” “是吗?可是我刚才在厅堂上见她拉著新姑爷的手,一直说你们两人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瞧她眉开眼笑得简直比苑主还开心呢!”丫环不解地说著方才的所见所闻。 烂泥巴听得怒火中烧,一气之下扯下红头巾。 “怎么可能?她应该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不!一定是刺激太大了,她受不了打击才会表现得如此不寻常。你找人好好看着宋伯母,免得她又突然昏倒。”烂泥巴替宋玉环的举动找到理由来说服她自己。 “不会吧,护苑总使真的很兴奋吔!”丫环还是不相信。 “不是的,她是在强颜欢笑,你快去看看她。还有,记得我交代的事,别耽误了。” 她说完后重新盖上喜气的红头巾,心里盘算著逃亡计画。她可不想跟个陌生人拜天地,就算要拜也不是和他。所以在拜堂之前,她得先下手为强,嘿嘿! 热闹滚滚的正厅内贺客盈门,把整个桃花苑都炒得沸腾起来了,众人莫不引颈等著观看这对俊男美女、才子佳人行拜堂礼。 当颀长伟岸的新郎倌满面春风地走进妆点得喜气洋洋的新房里,准备以红彩带引出令他魂萦梦牵的美娇娘时,喜幛高挂的新房里,出奇的宁静,身著凤冠霞帔的美人儿低眉敛首,头上的红纱巾遮去了她的美貌。侍立于床沿的小丫环,不知何故将下巴压得极低,几乎碰上颈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香主,新姑爷来了。”小丫环的声音抖得厉害。 新姑爷含笑的眼眸望着她紧张的神情,不巧她也偷偷抬头瞄了新姑爷一眼,像作贼被逮著似的,心虚又惊恐地将头低下,死盯著地面瞧,并且猛吞口水,慌张得全身发抖。 小丫环奇怪的举动全落进新姑爷眼里,只见他深邃的眸子闪过一缕幽光,若有所思的。 “快请姑爷喝杯喜酒啊,别尽杵在那儿发呆!”烂泥巴开口提醒小丫环该做的事别忘了,免得坏了她的好事。 小丫环如履薄冰地移动脚步,端起放在桌上早已斟满酒的杯子,危危颤颤地奉到新姑爷面前。 “新姑爷,香主特别请你先喝了这杯喜酒,再去拜堂”小丫环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突然,新姑爷一把抓住她端著酒杯的手,眯著眼仔细地望着她蹙眉咬唇的小脸蛋。 “不关我的事,新姑爷!”她几乎快招了。 烂泥巴气得跺了一下脚,心里暗骂道:没用的丫头! 没想到新姑爷却笑了,笑得喻意深远。“当然不关你的事,我要喝的是酒,又不是你的人。别紧张,你先下去忙。” 小丫环一脸木然,又看了一眼那杯酒,惶恐地抬起两只棍子似的脚,咯咚响地划出门去,像端午节时赛龙舟上的木浆。 转身欲将房门关上前,小丫环看见新郎倌将那杯酒一饮而尽,颓丧地爆出一句:“完了!”马上踉跄地夺门而出。 房里只剩下一对新人了,新郎倌心喜的走到美娇娘身旁,轻轻地唤了声“娘子!”低沉迷人的嗓音迥荡在满室缤纷的喜气里。 烂泥巴反应激烈地喝道:“谁是你的娘子!”随即将头别开,摇得凤冠叮当响。 “蓝泥香主!”他像在逗著她玩。 “谁是你的蓝泥香主!”她存心不认他这个半路冒出来的新郎倌。 “你还是喜欢做烂泥巴对不对?” 她心里震了一下,他怎会知道烂泥巴?在桃花苑里从没人这么称呼她的。唔,他的声音好熟悉,彷佛在哪儿听过 “你又想杀我灭口了是吧?”那声音竟透著得意。 烂泥巴一听,心中奇怪地想,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他究竟是谁?事到如今只有豁出去了,她愤怒地将头巾扯下。 “怎么变成是你!”烂泥巴张口结舌地说著,表情一阵喜一阵忧地望着江蜜衣。 只见江蜜衣轻点了一下她的俏鼻“不然你以为是谁?” “我以为是糟了!你没喝那杯酒吧?”她想起那杯掺了葯的酒。 “喝了呀!娘子要我喝,就算是杯毒酒,我一样照喝不误。”他说得可轻松,却吓得烂泥巴十万火急地掐住他的喉咙,用手去挖他的嘴。 “知道有毒还喝,你简直比呆头鹅还呆,快点吐出来!”她又急又气,直想把江蜜衣整个人翻倒过来催吐。 态度从容的江蜜衣将手忙脚乱的烂泥巴紧紧搂进怀里,深情地望着她“那杯酒真是毒酒?” “嗯。”烂泥巴快哭了,她想说她不是故意的。 “原来你那么讨厌我。” “不,我很喜欢你的!真的。” “你不用安慰我了,反正我快死了。” “我真的很爱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你这个不爱讲话的“斜眼”了。” “真的?” “我发誓!”她伸出四根手指头朝天。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当然愿意!” 江蜜衣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嗯,那我就不死了。” “可是那杯酒”烂泥巴心想毒酒的葯效可能发作了,瞧他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江蜜衣看着满脸担忧神色的烂泥巴,将她的头轻轻转向桌上那杯依然八分满的酒。 “你没喝?”她惊喜地大叫出声。 “我得留著一条命教你如何相夫教子,免得你一天到晚老想要杀人灭口,太可怕了!” 说著,他哈哈大笑,眼里尽是喜悦。 “你骗我!”她嗔道,粉拳落在他壮硕的胸口。 宋玉环此时正好推门而人“大家都等著你们出来拜堂呢!”声音有点沙哑,也许是话说得太多了。她看见桌上摆了一杯酒没人喝,自己又觉得口乾舌燥,于是拿起那杯酒闻了下“哇,这酒好香呀!” 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江蜜衣和烂泥巴闻言,同时转身看向宋玉环。 “酒里有毒!”两人异口同声大喊。 “有毒的酒才好喝呢!”宋玉环一古脑儿地把酒全灌入喉。 “娘!”两人再度同声高喊。 “乖儿子、乖媳妇,娘喝的只是杯水罢了,是我让丫环端进来测试你们两人用的。”说著便叫小丫头进来。 丫环笑嘻嘻的直说:“不关我的事,是护苑总使交代我这么做的。” 江蜜衣和烂泥巴面面相觑,原来他们都中了宋玉环的骗婚计了。 只是他们被骗得心甘情愿! 后记 “哎呀!好痛,我快不行了,快叫大少爷来想想办法,痛死我了!”烂泥巴的叫喊声穿透云霄,几乎整个梧桐镇的人都听见了。 “大少奶奶,已经派人去巡捕房通知大少爷,他就快回来了!”宁儿回答著。 此时的烂泥巴真后悔不该叫江蜜衣答应县老爷的派任,去巡捕房当差。现在她正在生死边缘挣扎,而害她这么痛苦的元凶居然不在她身旁,她气得想掐破肚皮。 “救命呀,我快痛死了!”烂泥巴又后悔地想着,早知道生儿育女这么痛,打死她都不生。 突然门被撞开了,江蜜衣欣喜若狂地奔到床沿,握住烂泥巴的手,抚著她那张痛苦得变了形的脸蛋,欢快得说不出话来。 烂泥巴边用力边瞪著笑容可掬的江蜜衣,心里不停地臭骂著,她现在简直痛不欲生,而他居然还笑得出来,她气得想起床揍人。 “你这个臭密医,为什么没早点告诉我生小孩这么痛呀!”她在喘息的中间空档乘机骂人。一旁的产婆却直催促江蜜衣出去,说著女人生孩子男人不可在场之类的忌讳。 江蜜衣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不过就是因为烂泥巴这样的付出,他才会更珍惜她的人。 当他被产婆赶出门时,床上还不时传来烂泥巴的嘶喊声:“江蜜衣,我恨你”门外的江雀衣见了大哥,拍拍他的背,幸灾乐祸地说:“啧啧!大哥,我真的根同情你,被自己的老婆恨得咬牙切齿,真是人间惨剧。” 江蝶衣也深表同感地说:“大哥,你不要太难过。” 被两兄弟轮番嘲弄的江蜜衣毫无怨容,他只是用力地握紧拳头,好像籍由他的手可以将力量传给房内的妻子,助她一臂之力。 突然,房内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产婆跑出门外宣布著:“大少爷,恭喜你,是个小壮丁呢!” 江蜜衣倏地抓住两个兄弟的肩膀,大笑出声:“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江雀衣和江蝶衣也傻笑地说著:“嘿,那我们不就当叔叔了!哇,太好了!” 江蜜衣冲入房里,抱住满头大汗的烂泥巴。两人望着她怀中的儿子痴痴地笑了,初为人父人母的喜悦,不知如何言喻。 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的烂泥巴眼里浮起母性的光辉,之前的歇斯底里换来满头满脸的汗珠。江蜜衣心疼又感激地为她拭去凝在脸颊上分不清是汗或是泪的水珠,柔情万千地说著:“好娘子,辛苦你了!” 烂泥巴抬眼望进他黑幽深邃的眸子里“你瞧,这孩子长得跟你一样俊。” 江蜜衣逗著孩子因哇哇大哭而涨红的小脸蛋“若再生一个像你一样美丽的女儿就更好了。”他偷瞄一眼烂泥巴的反应。 “不行!”烂泥巴嘟起嘴,瞅著有些失望的江蜜衣。 “生两个还不够,我要多生几个好开一间少林寺,而且我要当住持大师!”烂泥巴在心中描绘著她未圆的和尚梦,看来只能寄望下一代来帮她达成了。 “不好吧!”江蜜衣面有难色,那他岂不成了住持大师的相公?这事太复杂了。 烂泥巴见他那大难临头的表情,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立在一旁的江雀衣欣喜地叫著:“好好好,多生几个,顺便生个像我这样英俊潇洒的叔叔,挺好玩的。” “要玩自己生!”江蜜衣和烂泥巴异口同声地叱喝江雀衣。 也许两人的声音太大声了,刚停止哭声的婴儿又被吓得哇哇大哭。 两人同时低头拍抚心肝宝贝,心满意足地相视而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