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琥珀心》 第一章 明万历年间南直隶应天府南京城 “嗅!我不行了!”一娇嗲的声音嚷道。“琥珀,你得帮我拿这花儿,我才能吃这冰糖葫芦啊!这冰糖葫芦是陆掌柜给我的,说是用古法儿的秘方,很甜呢!快点儿,快帮我拿这花儿啊,好心点儿嘛,好琥珀啊”那娇嗲的声音朝名唤琥珀的女子喊道。 “恩卿,就说这次出来不买花儿的,怎么你还是搬一大车啊哎,慢点儿啊,遮着我的眼啦!”琥珀一边接过上百朵花儿,一边低嚷道。 “谁说这花儿是用买的?这花儿是杜鹃,从滇中来的,是少见的蓝色珍品,是那王掌柜看我天真活泼又可爱,送我的!琥珀,你不要忌妒啊,毕竟本庄主天生丽质难自弃啊,嗯嗯”云思卿大大的舔了一口冰糖葫芦,满意地笑了。 “是是是,是天生丽质‘男自去’,任何男子看到你,都会忙不迭地逃跑离去,哈!”琥珀边将蓝色杜鹃塞进华丽宽敞的马车里,边笑着调侃云思卿。 在人潮如织的广祝大街上,出云山庄的双銮马车停在一家古董铺子前,铺子旁的小巷是某书院的侧门,塾师讲课刚结束,众多儒生结伴走出,三两成群,还热烈地谈论着刚才塾师讲授的内容。 斑大的护卫眼观四方,谨慎地保护着主子,思卿与琥珀旁若无人的喧闹声引起路人怪异的眼光,其中不乏心术不正之徒。武功高强的护卫则很有技巧地让这些垂涎的目光知难而退。 “琥珀,你今天嘴很毒幄!来,尝一口冰糖葫芦,也好教你嘴甜一点儿,哪!来,尝一口。”云思卿将糖葫芦凑到琥珀面前,硬要她尝尝。 “暧!思卿你别这样,会弄坏花儿的别啊晤哎啊!沾到花了啦!”琥珀娇喊道。 琥珀粉嫩的小脸上因糖葫芦上的糖渍而沾染了几朵粉蓝的花瓣儿,与嫣红的小嘴互相辉映,使晶莹粉嫩的面容更加吸引人。 学院侧门出现一位斯文俊美的男子,他与其他儒生低声交谈,讨论着朱熹的理学观,听到街上的婚闹声,他微抿了抿嘴角,身边的儒生还滔滔不绝地陈述己见。 男子身边跟着几位懦生,待出至巷口 碰!斯文男子胸口仿佛被猛击了下,眼前的活泼美丽震摄住他的心智,双眸竟是再也移不开。 “没关系,来,再尝一口!”思卿打定主意要闹琥珀。 “不要了啦哎,又沾到糖渍了思卿,你故意的,啊!真的沾到了啦,讨厌”粉嫩的小脸因闪躲笑骂而出现了微微的红晕。 举止稳重的斯文男子不露声色的停步在巷口,俊脸上正经的与书院儒生点头谈论,一双漆黑有神的眸子却是直盯着沾了花瓣的灿烂笑脸。 笑闹的两人最后在众多护卫的保护下,上了双銮马车离去。临上马车前,思卿还偷舔了琥珀脸颊上的糖渍,惹得琥珀尖叫一声,小捶了思卿一下。 书院的儒生朝斯文男子拱手作揖后,陆续离去,巷口顿时安静不少。 “那马车是”男子像是随意地询问着身边的小厮。 “启禀少爷,那是出云山庄的马车,前头那位是庄主云思卿,因双亲病笔,年纪轻轻的就接了庄主的位置。她旁边那位应该是唐师傅的女儿,名唤琥珀。听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得很。”小厮看了看前头气派非凡的马车。 “唐师傅?” “对啊,就是江南酿酒第一把好手唐大叔,他酿造的‘莲花白’已经连续二十年在品酒大会上夺冠。出云山庄是咱们应天府的首富,所以酿制出来的酒液自然也是极品,好些个王公贵族都对这酒赞誉有加哪!每年出云山庄也不免俗的送个几百坛出去,与官场打好关系” 小厮一副包打听样,又道: “不过,听说香泉街的周家庄来势汹汹,有心要在明春将莲花白给比下去,为此,听说唐师傅成天睡在酒坊里,不敢有所松懈哩。”小厮常在外头行走,对这种小道消息清楚得很。 看着主子还盯着华丽的马车看,小厮马上继续讨好地道:“啊!还有啊,因唐家是酿造世家,所以那琥珀姑娘也是酿酒好手哩,曾带着一班师傅,酿出不输于莲花白的思堂春呢!不过因她已及芨,不方便到酒坊,是以现在酒坊就由唐师傅一人独撑了。那琥珀长得挺美的”小厮瞄了马车一眼。 斯文男子不悦地皱了皱眉心,小厮马上嗽声,不敢多话。 男子狭长的黑眸直直凝着远去的华丽马车,眸底闪出一抹微不可见的光芒。她已经及芨了啊“少爷,您还是赶紧上马车吧,今儿个是老爷大寿,要耽搁了,就不好了。”小厮提醒道。 男子收回灼灼目光,略一颔首,上了马车。小厮缰绳一拉,低喝一声,马车迅速往广祝大街尾驶去。 *** 好热闹啊!今儿个酒坊怎么这么多师傅聚在一块儿?琥珀在酒坊门口停下脚步。 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所以明春的品酒大会,大伙儿要谨慎点儿,不要砸了咱们出云山庄的招牌,知道了吗?” “是!”众人应和。 只见唐大叔朝众人点点头,班头师傅就忙领着徒弟干活去了。 琥珀轻快地走到爹亲身边,轻盈窈窕的身影吸引了不少年轻学徒的目光,唐大叔咳了一声,仰慕的目光马上低下头去干活。 “爹,听说今年周家庄对外放话要拿下品酒大会的状元酒,那周丕显还说要把咱们出云山庄给挤到三名外,要让咱们连探花酒都沾不上边。”黑白分明的灿眸露出不屑的神情。 “琥珀,这事爹爹自有分寸,你长大了,不能像以前一样成天混在酒坊里,你不在你娘身边学针凿,反而跑来酒坊这儿,怎么?又不耐烦了?女孩家要有耐心点儿。”唐大叔低头看着灶里柴火,心里估量着要不要再加些。 “爹,我很有耐心啊,可是针凿活儿会扎人手指儿啊,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痛了。”琥珀低低的回答。 琥珀每回不小心被针头扎到,她的表情就好像被一块大石砸到般,所以唐大娘只好一脸无奈地教她出去走走,休息一下,免得自己的女儿“痛死”唉! 唐大叔看了女儿一眼,琥珀心虚地低下头去。 “琥珀,被针扎到哪会痛啊,你也太小题大作了,从小就怕痛,连在酒坊抬个酒桌都叫别人去,唉,你啊!”唐大叔摇摇头,蹲下身去,看着灶炉里的火势。 随后又道:“琥珀,你也十七了吧,改天教王媒婆帮你寻户好人家,女儿嘛,总是要出阁的” 他丢了几根木柴进去,火势明显加大。 “虽然爹舍不得你,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年岁也不小了,不要整天往酒坊跑,有空多学些女红厨艺,免得嫁出去后,什么都不会,是会被夫家取笑的。所以,琥珀啊,你现在得先耐着性子学,将来才不会吃亏,不要一被针扎到就喊痛,忍着点儿啊琥珀,你有没有听进去啊,啊?”” 听不到女儿回话,唐大叔加大了声量。 “琥珀?琥珀!” 唐大叔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的女儿早就溜得不见人影了。 “这孩子,真是长不大!唉!”唐大叔咕噜了几句,站起身来就往酒坊内部巡去。 所到之处,带班师傅偶尔趋前商量酿酒的细节琐事 *** “学学学,爹只会要我学那些扎人手指的活儿,针线一点儿都不好玩啊,倒不如到酒坊去酿酒,闻那些酒香味儿,那才过瘾呢!可爹从去年开始就不许我碰酒了,真是的。为何及芨后就不能酿酒了呢?唉!真讨厌。”琥珀趴伏在桌案上,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琥珀,怎么叹气呢?啊!让本庄主猜猜,八成是唐叔又不让你进酒坊了,对不对啊?”一阵娇嗲的嗓音在桌边响起。 “啊!庄主万福,琥珀给庄主请安。”瑰拍马上起身,欠身为礼,嗓音是又柔又甜。 思卿瞥了欠身为礼的琥珀一眼,轻挥了下手,两旁的丫环仆役马上鱼贯退下。 路拍依然低头福身,一动也不动,思卿则是垂眼看着她。 一股寂静充斥在房内,时空有一瞬间凝结。 不一会儿 “哈哈哈!”两人同时爆笑出声。 “哈哈哈我说琥珀啊,你那副乖巧样,任何人看了都很想笑啊还庄主万福咧!好好笑哈哈哈!”思卿弹弹眼角笑出来的泪。 “哪里,我哪比得上思卿你呢?‘让本庄主猜猜’哈哈哈要是孟兰姐听见你这样说,八成会笑翻的哈哈哈”琥珀怪腔怪调的学起思卿的话。 “哈哈哈哎哟!真是笑死我了琥珀,还好我身边有你解闷,否则我真要给闷死了!哈哈哈琥珀你行礼乖巧样,真的很好笑。”思卿笑得猛拍着胸口。 “啊,思卿你是说我演技不好噗?拜托,我可是练了好久耶!自从我爹说见到庄主要行礼如仪,我说不要,爹就生气,说我没规矩;现在好不容易,我憋住笑意行礼啦,你还笑人家!啧!真没意思。”琥珀利落地跳上罗汉床,双腿盘坐。 “行了,行了,我根本没笑你,是那种庄主万福的气氛让我忍不住发噱。” 思卿一屁股坐在罗汉床的另一边。 “琥珀,你也知道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以我们的交情还来奴婢行礼那一套,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笑,就像妹子对大姐说:‘夫人,您今儿个想在哪儿用膳,奴婢马上教人准备’一样,滑稽好笑得很,哈哈哈啊!真好笑。”思卿拍拍胸口,深吸了几口气,顺顺因大笑过度而哽住的气。 “算了,算了,我练了好久,还被笑,啸!真没意思,我要到灶房玩去了。”琥珀又利落地跳下床。 “暧!统由,你等等,今儿个好像有夫子要来。”思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 “咦?不会吧,上回周夫子不是摔断腿,要静养好一阵子吗?”琥珀转过身看着思卿。 那天真的涸其张,她们不过是恶作剧一下,想不到周夫子就真的不能动了。事后,她还着实被爹爹及孟兰姐骂了好几天,禁足一个月,今天好不容易解禁,刚出去逛了一下,怎么回来就听说夫子要来了? “我也不太清楚,孟兰今早交代我午后不可乱跑,定要到书房待着,夫子午后会到。”思卿嘟嘟小嘴,满脸的不情愿。 孟兰是出云山庄的总管,自从老庄主夫妇忽染恶疾,群医束手,临终之际,将思卿托付给她。老庄主骤逝,令人措手不及,时值混乱之际,庄务由孟兰一肩挑起,所以云家上下对她有着一份敬重,包括思卿在内。 “会不会孟兰姐诓你啊?”琥珀随即又摇摇头不可能,孟兰姐从不骗人,她总是冷静从容,以理服人。 “嗯,我也不知道,不过”思卿懒懒地往床榻一躺,啄嘴道:“我不想念那些古人的文章啦,死板板的,夫子又没趣,真不晓得读书有什么好”灵活的眼儿滴溜一转,思卿随即侧躺,只手撑着下巴,面对琥珀道: “倒不如咱们到孙掌柜的古董铺子逛一逛,看有哪些好货儿,也好消遣消遣。” “咦?好啊!思卿你这提议挺好的,咱们”琥珀在瞥见房门口的身影时倏地住了口。 思卿看见出现在房门口的身影,心下一惊,立即起身,正襟危坐。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微抬高下巴:“咳!孟兰,有什么事?” 出现在门口的身影袅袅娜娜地移动至室内,端庄优雅,气息稳重,给人一种信赖感,来者正是出云山庄的总管孟兰。 孟兰在罗汉床榻前站定,双眼瞥了故作镇定的两人一限“庄主”她开口了。 思卿与琥珀头皮一紧,完了,每当孟兰开口称庄主时,准没好事。 “咳!我说孟兰,咱们几个情同姐妹,我从没当你是外人,你就唤我思卿,不要称我庄主,这样也来得亲近些。”思卿笑得有点勉强。 “嗯,”孟兰抿嘴浅笑“也罢,既然庄主都如此说了,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噗。”她缓缓地走到桌边。“思卿。”她轻唤道。 思卿与琥珀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琥珀拍拍胸口,不怕,不怕,孟兰姐人很好的。 “孟兰姐,现在正是午感时分,你不去休想,还来书房这儿,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琥珀笑得有点紧张,刚才思卿讲的事该不会是真的吧? 孟兰嘴里闷应一声,优雅地坐在雕花楼空的圆凳上,思卿以眼示意,一旁下人赶紧奉上茶。 看着清香味醇的碧螺春,孟兰缓缓地道:“我来是因为” “孟兰!先喝茶,先喝茶”思卿赶紧站起来,在圆桌旁扬声道:“孟兰,这茶唤作碧螺春,产自太湖洞庭东山,外形细嫩卷曲,色绿绿揭,汤色浪澈,味香甘醇”她一面说道,一面猛向琥珀使眼色。 什么?要她也喝茶吗?咦?不是?那是要她坐下来吗?不是?什么?要她先溜?琥珀接收到思卿大大的警示眼神。 奥?那件事是真的!周夫子真要回来授课?怎么可能?他不是要静养半年吗?!琥珀的小睑倏地刷白。 要是周夫子真的回来,那她完了!周夫子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就是她将周夫子骗上去长梯,她与思卿在下边大声一喊,那周夫子就跌下来啦!真惨! 那思卿是庄主,夫子绝不可能罚她,可她琥珀只是个伴读,那 周夫子绝不会放过她! 老天,琥珀双手挤着脸,将脸挤得像包子般。 完了!她一定得先溜,绝对! 琥珀蹑手蹑脚地住房门口移动。 “碧螺春之所以成为名茶,主要是制作过程炒揉兼并,杀青、炒揉、搓团焙干三道工序融人一锅而成”思卿站在桌旁不疾不徐地道。 她眼角偷瞄到琥珀正往门边移动,嘴角不禁露出笑意,两人的默契果然够好。 “在炒青绿茶制作过程中,有时火温掌握不当或处理不及时,都会使叶子变黄,所以有人说黄茶就是这样产生的”思卿眼角余光继续盯着琥珀往门边移动,她微微地漾起浅笑,继续在孟兰旁边介绍黄茶的由来。 琥珀无声无息地移往房门口,她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另一只脚正待要跨过门槛之时 “等等!琥珀,你别溜,我有事儿要同你们俩说。”孟兰垂目,浅吸了口茶。 琥珀定住,她一只脚在门槛外,另一只脚悬在半空中,孟兰姐背后是有长眼睛吗?她朝思卿递了个眼神,后者双手一摊,无奈地朝空中翻了个白眼。 完了,逃不掉了! “那个孟兰,我还可以告诉你黑茶的制造过程幄!琥珀要出去,你就让她出去嘛,何必叫住她咧。”思卿勉强端起假笑。只好明讲了,看能不能溜掉一个。 “思卿,”孟兰起身,轻柔地说道:“不劳庄主费心,关于黑茶,孟兰虽不才,还约略知道一些。黑茶是因为绿茶制造时,火温偏低,使叶色变深揭.或是以绿毛茶堆积发酵渥成黑色,是不是这样啊?庄主” 后面那一声庄主,拖长的尾音让琥珀感到大大不妙。她急急望向思卿,后者干脆一屁股坐在靠背大椅里,大刺刺地喝起茶来。 啧!算了,怎么斗都斗不过这只女狐狸,喝茶! “思卿、琥珀,上回周夫子从书房的梯子上跌下来,摔断了腿骨,听说需静养个一年半载”孟兰看了看眼前两个罪魁祸首。 琥珀低下头去,思卿则一脸事不关己,继续喝茶。 “所以我另外找了一位夫子。这位夫子不同于以往,他是我动用私人关系礼聘来的,他待会儿就会到。沈夫子是个极有耐性的年轻人,你们可千万别再顽皮,将夫子给吓跑了。”孟兰像是训诫妹子一般训着两人。 又要念书,不烦啊?虽说她从小就是小姐的伴读,老爷夫人因为恶疾去世,小姐成了庄主,但不管思卿是小姐还是庄主,她都不喜欢呆板地待在书房乖乖念书。那些夫子最古板了,真讨厌!是以两人总爱弄些怪花样,逼得那些夫子不得不卷铺盖走人。 但孟兰对思卿的就学很坚持,绝对没有妥协的余地,一年之内走了上百位夫子,孟兰总有办法再找一位来。唉!她们今天是逃不了了。琥珀微嘟了小嘴,看了喝茶的思卿一眼。 “啊孟兰,我这个庄主在你眼里倒是一点威严也没有啊!”思卿放下茶,娇嚷道。 她不喜欢读书,总觉得那些夫子迂腐八股,满脑子豆渣思想,学那些个死人道理,喷!有用吗?人都死了,还阴魂不散,没事写那么多文章给后人背,干嘛啊,浪费青春,耗费精力,讨厌! “孟兰不敢造次,要是庄主嫌弃我,我现下即可卸除总管的职务;只不过,庄主您要记得明天孙掌柜的要来谈矿产的开探合同,后天要发全庄上下数千人的薪水,大后天江南织造要来拜访,拜帖已经下了,还有知府大人” “停!停!”云思卿从罗汉床榻上跳起,抱着孟兰道:“孟兰,算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周夫子,我对不起以往百来位的夫子” 算算,没错,大概三天换一位夫子,那应该有一百位左右,嗯,她算术还挺好的嘛!思卿心头暗笑。 “求求你,我一定会好好念书孟兰,你千万不可离开!至于那些捞什子的鸟事,就麻烦你了,我的好姐姐,你千万不可抛下我啊!”孟兰要是离开,那些杂事准会压垮她云思卿小小的肩膀的。 “琥珀,你说是吧?”她向横跨在门槛的琥珀使了使眼色。 “啊,对对对,思卿说的是!孟兰姐,你要是真的离开了,思卿一定会将庄务搞得一团糟,出云山庄要是垮了,我爹就没地方安身了。求求你,千万不可离开啊!”琥珀夸张地加强了最后一句。 这是在损她吗?思卿没好气地横了琥珀一眼。 “嗯,要我留下可以,你们两个可真要好好念书了,不要稿些奇怪的把戏吓坏人家夫子。知道吗?”孟兰不放心地叮咛。 两人点头如捣蒜。 待孟兰离去,思卿与琥珀摊软在长桌上,两人将脸颊趴贴在光滑如镜的桌面上,相视嗟叹。 “啊!思卿,为什么孟兰姐如此坚持要你念书啊?你又不是十一、二岁的人了,书也读得差不多了吧。”琥珀张着灵黠的灿眸看着思卿。 “琥珀,孟兰说我以前是小姐,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所以她逼我念书;现在她说我是庄主,要有过人的才识,所以她要我继续念书,唉”思卿叹了一口气,在光可鉴人的桌面上形成一小片雾气。 “孟兰姐年岁不大,做事却有条不紊,冷静过人,看那营生手腕,也不似二十来岁的女子,孟兰姐真是个人才啊!”琥珀真心赞美道。 “嗯,孟兰从小就像我的胞姐般,她的确是个人才,所以我爹娘才会在临终前将我托付给她。” 想起爹娘临终前的殷殷交代,思卿抿了抿小嘴。 “好了!不说这个,琥珀,反正下午新夫子要是真的来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思卿站起身来,伸展了下柳腰。 “思卿,你每次都要我做坏事赶夫子走。其实我也想像孟兰姐一样,精明干练,处理庄务有条不紊,成就一番事业,让庄内上下折服啊!”琥珀故作不满地嘟起小嘴。 每次都要她当坏人,她可不是只会搞破坏,好歹她琥珀也是庄内酿酒仅次于她爹的第二把好手啊!那思堂春就是最好的证明,思堂春是去年的榜眼酒呢! 思卿微笑地拍了拍琥珀的肩膀“唉!人各有命啊,我爹娘选孟兰当总管,挑你当伴读,不是没有原因的啊,呵呵!”思卿说完,大跨步的离去。 又是这样!算了,只要思卿能高兴,她琥珀当个小小坏人倒是不要紧的,只是可怜了那新来的夫子,不晓得他能不能熬过三天啊? 琥珀笑笑,继而小跑步,跟上思卿的步伐。 第二章 这这就是新来的夫子? 琥珀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斯文白皙的沈敬儒。他约二十出头,有着颀长身躯,看起来很斯文,涸啤秀,很吸引人。 那双黑眸怎么好似直盯着她看?奇怪,夫子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她吧?可是那眼神却像是看到熟人的感觉,好奇怪幄! “咳!咳!” 思卿在旁边咳了几声,琥珀马上回过神来。 “啊!夫子,今天我们初次见面,您是不是应该要先介绍一下自己啊?”对付这种年岁不大的夫子,简单啦,耍耍嘴皮,他就知难而退了。琥珀壮起胆子说道。 “嗯,有理,但于礼应该是辈份低的晚辈先介绍,那云庄主与琥珀姑娘,哪一位要先介绍自己呢?”沈敬儒不慌不忙地接招。 奥?怎么这样?她们被反将一军了!琥珀看看右边的思卿。 思卿马上给了个眼神。喔!收到,琥珀点点头,又清了清嗓子。 “咳!那,夫子,您有什么功名啊?以前的夫子不是进士就是退休的翰林大学士,您呢?您是哪一科等啊?进士?举人?”根据打探来的消息,琥珀当然知道沈敬懦是个秀才,秀才是科举考试中最基本的功名,她故意用科举功名来讥笑他。任何夫子都不能忍受自己的门生用轻视的眼光看他。 “你就是琥珀吧?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这样不是作为一个生徒应有的态度幄。”他脸上不见笑容,眼神却淡着笑意。 “刚才的问题?什么问题词?”琥珀装傻。 “就是你与云庄主谁要先介绍自己啊?否则我怎么知道两位的身家背景,又当从何教起呢?教书第一步就是因材施教,这样两位的功课才会进步神速。我看不如这样吧,琥珀,你先讲,讲完再由云庄主讲。”沈敬儒坐在塾师专用的太师椅,看着晓柏。 “不用了,我们还是先讨论夫子您的功名,您是秀才吧?秀才是科举功名中最低的哩,夫于您不会觉得这功名低了点儿吗?”她琥珀才不轻易认输。 “秀才的确是科举功名中最低的一等,不过,也不是人人脑萍上的,像泉香街尾的王老爷,考了三十年,还在童试阶段哩,在下侥幸,一试便中。况且,我想依两位的程度,要进土、翰林大学士来教导,可能是浪费了。”黑眸眼中有些许讪笑。 “什么?”思卿起身,怎有如此狂妄的夫子,她可是江南首富耶,以前的夫子不管学问多渊博,在她面前都还不敢讲这话,他沈敬儒算什么东西?! “哦,云庄主,你有意见?”沈敬儒挑眉道。 “我当然有意见!” 主子亲自出马了。 只见思卿咚咚咚地跑到沈敬德面前,对着他骂道:“沈敬德!我云家礼聘的夫子,不是大学士就是进士,你小小一个秀才,口气居然如此狂妄!来人!将这臭夫子给轰出去!”她火了。 门外边的仆役家丁没一个敢进书房,当然更不可能将沈敬儒轰出去。总管孟兰早交代过了,不论里面发生什么惨绝人安的事,都不许进去。 只见沈敬懦冷静道:“在下是区区一个秀才,家里还有几份薄田,倒是不缺这私塾夫子的束修,来这里,只是想看看让应天府读书人闻声色变的出云山庄庄主是何等模样?”说完,他微微地笑了。 这一笑,让琥珀看得痴了过去。 什么?她云思卿是这样任人欺负的吗? “夫子,些言差矣,那些个夫子是自己不会授课,被我们问倒了,才到外边胡乱碎嘴,说我是鬼灵精,还说我根性顽劣,不可教也。我哪是不可教啊,是他们不会教啊!哼!”思卿不服地撇撇嘴,她最瞧不起那些酸腐的老学究了。 “喔原来如此,那敢问云庄主,在我之前的周夫子是怎么了,怎么需要静养一年呢?莫非他也是不会授课,因此跌断了腿,主动回家的?”周夫子的事传遍了应天府,因为周家的邻居是有名的长舌,事情发生没两天,全应天府都知道了。 他这话虽是向着云思卿说,但视线却没离开过琥珀微愣的小脸儿,她的眼黑白分明,清澈无波,柳眉弯弯,小巧的鼻梁,品红的唇瓣。呵!灵通通是个小美人儿。 沈敬儒一番话将思卿堵得没话说,地洒泼道:“你你是夫子,干嘛不授课啊!扁这样大眼瞪小眼就是授课啊!要是这样就叫授课,我也会啊!”喔!她终于想读书了。 “好,咱们先上宋文。两位桌案上摆着欧阳修所写的(醉翁亭记),在日头下山前,要抄写三次。” 奥?不会吧!要她堂堂的庄主抄书?思卿狠睨了他一眼。好!看她们俩如何摆平他! “魏相,你不想抄书吧?”思卿偏过头去,想与捞回并肩作战,将这臭夫子赶出去。 琥珀立即会意地点头。“是呵,夫子,抄书挺无聊的,我们做些别的事吧!刺激一点儿的!振奋人心的!” 上回周夫子也是这样被她们拐上长梯,嘿嘿,这招一定行。 “夫子,您人最好了,第一堂课不要抄书了,枯燥又无聊,倒不如咱们来做些不一样,有别于一般夫子的授课方式,这样才能显示出您与别人不一样,有别于一般夫子的授课方式,这样才能显示出您与别人不一样啊!您说好不好?”琥珀眨着清亮的眼,假装无辜。 “这样啊,你们真的不想抄书,想做些别的比较刺激的事?不同于其他夫子的授课方式?”沈敬儒沉静地问道。 “对啊,对啊!”两人点头如捣蒜。 先将他骗上长梯,然后嘿嘿嘿琥珀正要开口,没想到沈敬儒先说了: “好,既然你们不想抄书,那咱们来做些刺激点儿的事 “好啊,好啊,夫子,书房这边有珍贵的古籍幄,太高了,咱们拿不到”琥珀话还没说_,便被打断。 “好,现在纸笔拿出来,咱们来小考!” “什么?!”两人大声齐喊。 “你们不是要做些刺激点儿的事?振奋人心的事?不一样的事?那咱们就来段小考,以振奋你们的心志!”沈敬儒脸上漾起好大一抹笑容。 第一次交手,琥珀大败。 ***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欧阳老头,我恨你!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臭和尚,没事盖什么鬼亭子?” 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出云山庄的书房里,传来咬牙切齿的咒骂声。思卿与琥珀心不甘情不愿的抄着(醉翁亭记),尤其是思卿,每抄一句,就咬牙低骂一句。琥珀则是嘟着小子邬,只在心里犯嘀咕。 臭智仙秃驴!臭酿泉!臭宾客!可恨的欧阳修!讨厌的路人甲!出现在(醉翁亭记)的一干“人犯”无一幸免的被两人在书房里臭骂了一顿。 好不容易抄写完毕,沈敬儒要求两人朗诵三次,念熟了,再讲解文章含义,一下午念得两人口干舌燥,猛灌茶。 本以为夫子讲解完,就可以结束这苦难,没想到沈敬儒临走之前,给了记回马枪“三天后要背诵(醉翁亭记),背不出来的人” 他只给了个莫测高深的笑容,便转身离去。琥珀却觉得浑身起冷颤,不对劲极了。 隔天,沈敬儒要上苏武的(赤壁赋?)。 “琥珀,你先朗诵一次。” 怎么每次都点她?琥珀不依地嚷道: “夫子,不要念了啦,天候这般热,咱们到悦己园的树下乘凉,夫子您说些古人轶事给我们听,可好?”先将他拐出去,然后再骗他到后山边。琥珀脸上挂着笑。 “哦?你们想听古圣先贤的奇闻轶事?”这倒也可以。 “是啊,是啊。” 玻拍猛点头,只要不听课,什么都好。 “啊!不过嗯,不要太枯燥的,什么卧薪尝胆啊,精忠报国啊,夫子您不要说那个,其它什么都行。”她又补充道,那些呆板的道理,听了会想睡觉。 “好,咱们就到悦己园里说(艳歌罗敷行),这不是古圣先贤的大道理,只是一篇跟你们同年纪女子的故事。”沈敬儒领头走出书房。 (艳歌罗敷行)?什么东西啊?琥珀与思卿相视一眼,思卿耸耸肩,双手一摊,两人只好跟着夫子后头出去。希望不要是无聊的文章! 两人后边跟着一大票仆役下人,忙着端砚拿笔,捧书递茶。 三人在建造精美的角亭坐定,沈敬儒示意一旁的仆役将书卷放在石桌上。“琥珀,你先念一次,看有没有不熟的字?” 又是她?怎么夫子每次都点她啊! “为什么又要朗诵啊?昨天已经念得很累了啊”琥珀嘟起小嘴。 “你不念,就教云庄主念噗?”沈敬懦低啜口茶,悠闲地道。 伴读怎可让主子念?她看了夫子一眼,又看了看文章,不长,好吧,她就念吧。 “日出东南隅,照我素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年几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颇有余。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罗敷前看词:‘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琥珀念完后,看了看桌上的茶,天好热,稍微念一段,就觉得口渴。 “琥珀,喝茶。”思卿大刺刺地说道。她绝不让自己的姐妹淘受委屈,念书很容易口干舌燥耶,总得给茶喝吧,这臭夫子要是有意见,她马上就把桌给掀了,看谁比较狠! 沈敬儒看着玻拍喝茶,倒是没出声。 琥珀喝茶有个习惯,她喜欢喝完后,用小舌头舔一下唇瓣,抿一下小嘴,品尝茶叶留在口中的余味,就像喝酒一样。这个细微的举动全落入了沈敬儒深如潭水的黑眸中。 他看着她喝茶,看着她优雅地将茶杯放回桌面,看着她小舔唇瓣,看着她微眯着眼,品味茶香。心头泛起一股暖意 “咳!云庄主、琥珀,你们俩看这首古乐府,有没有什么感想?”他调整嗓子,试图让声调听起来与平常一样。 “感想?没有,就是个登徒子看罗敦长得漂亮,就想调戏人家。”思卿懒懒地答道,顺手拿起青花瓷杯,也大方地喝起茶来。 “琥珀你呢?你对这首古乐府有何感想?” 夫子又点她?“我?有何感想?”琥珀没想到沈敬儒会问她,她才刚念完啊,怎么夫子又问她? “嗯,说说你的看法。” 她没有看法,她只觉得口很渴 唉!等等 琥珀灵眸一动,鬼灵精地说道:“思卿说得对,使君这男人太好色了,已有了妻子还想拐人家罗敷,男人好色下流很不可取啊!夫子,您觉不觉得天下有很多这类猥琐下流的男人啊?看了就让人恶心!” 琥珀朝沈敬儒漾起不怀好意的贼笑,继续说道: “夫子,您要是看到像罗敷这样美丽的女子,会不会也跟她搭讪啊?像那个好色的使君一样?” 思卿递了一个赞许的眼神给她,干得好!琥珀。 嘲讽夫子是她俩常做的事,通常夫子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很火大!读书人最重视的就是名节,怎可让生徒嘲讽自己呢? 只见沈敬儒不慌不忙地道:“嗯,窈窕淑女,君子好遂,女子最重要的不是美丽,而是内在的美德,内心如果不存善意,任其外表再美,也不会吸引我的。”他直直凝着琥珀。 “内心是善是恶,没人看得到吧!就像使君明明想勾引罗敷,可外表看不出来啊,因他是有地位的人嘛。夫子,难道您看得到人心吗?”琥珀又问。 “嗯,其实内心善不善良,听那人的言语就知道了,譬如蓄意讥讽师长的,就是内心不为善,这样会糟蹋美丽的脸孔的。”他轻轻勾起嘴角。 琥珀闻言,心口猛然一惊。夫子怎么好像意有所指啊?不要紧,反正她琥珀不是美女,没关系,咦?等等,思卿是美女? 啊,那那夫子是在嘲讽思卿罗? 琥珀转念一想,不得了,哪能容许新来的夫子如此羞辱好友! “夫子,使君蓄意勾引美女也是不善啊,那男人为何就不会受到惩罚?”琥珀反击道。她琥珀岂可轻易认输! “使君的行为的确不对,尤其是他已有妻室,而罗敷又有夫婿的情况下,他这样调戏良家妇女,的确不应该。不过,罗敷也当面拒绝他了,应该算是惩罚他了吧。” 琥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夫子您说错了啦!”抓到他的小辫子了吧! “哪里说错了?要知道在古时候,被人当面拒绝算是很可耻的事啊,这应该可以算是对使君的惩罚。”沈敬儒很有自信。他可是饱读诗书的夫子啊! “不是啦,是夫子您说罗敷已有夫婿,那是错的。”琥珀笑得很开心。 “咦?‘罗敷自有夫’,这一句应是解释成罗敷已经出阁了啊。”对,应该没错。沈敬儒微微抬高下巴,看着眼前笑成一堆的思卿与琥珀。 “哈哈哈夫子,您不是女子,自然不知道,您看哪个女子成了亲,还打扮得像罗敷一样,还‘头上倭堕髯,耳中明月珠’咧!一般成了亲的妇女是不可能打扮得如此艳丽去采桑的,哈哈哈”琥珀说完,与思卿俩又笑成一堆。 “可是她后面很清楚的叙述了她夫婿的样子,罗敷说她夫婿‘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啊。”沈敬儒有点儿尴尬的想扳回一城。 “哎啊!夫子,您想想,罗敷也才十几岁,怎么可能嫁个四十岁的老头子呢?婚配不都是选年纪相近的吗?就算男子岁数大一点,总也不超过十岁吧?夫子,您有听过十几岁的女子配四十岁的男子的吗?那男的都可以做她爹亲了!” 琥珀又笑,思卿则是大笑。 沈敬德尴尬地胀红脸,他的确没想到这一点,可是他还不死心,辩道:“如果罗敷尚未成亲,为何谎称她已经成亲,并且将自己的夫婿描述得如此伟大?” 琥珀弹弹眼角笑出来的泪,抚抚笑喘了的胸口道:“啊真的好好笑夫子,难道您看不出来那罗敷是用这招对付那些想勾引她的登徒子吗?只要骗说她已经成亲,而且夫婿很了不起,别的无聊男子便会自讨没趣地离开,这是女子都知道的事啊。” 沈敬儒不是女子,他怎么会知道? 琥珀跳下石椅,走到满脸尴尬的沈敬儒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夫子,孟子不是曾说过:‘尽信书,不如无书’吗?夫子,您怎么给忘了呢?”呵呵! 第二回合,夫子惨败。 谁教他不是女子! *** 自从那天因讨论罗敷败下阵来后,沈敬懦便更加勤奋地到出云山庄授课,原本为半天的讲授,现在改成一整天,思卿与琥珀大喊吃不消,可孟兰却很高兴,难得有夫子愿意整天教导这两个顽皮蛋儿。 沈敬儒似乎也乐于跟她们俩辨析书中的道理,他发现两人其实很聪明,就是活泼好动了点,从两位女弟子的言谈中,他也着实得到不同于以往在书院中塾师教授的观点。 “若夫日出而林纷开,云归而岩穴瞑,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爽朗的声音正背诵着僻翁亭记。 她的声音真好听,清脆爽朗,却带有一点儿软软的童音。 “很好,琥珀,你背书背得挺热顺的,很认真。”沈敬懦给了赞赏。 当然,她花了一番心血呢。琥珀的小脸上闪烁光芒,人总是希望得到他人的称赞,特别是来自师长的赞赏。 “云庄主,该你背书了。”沈敬儒转向思卿。 只见思卿双手一摊,状似无奈:“沈夫子,你知道我是一庄之主,很忙的,压根儿没时间背这些捞什子的文章。” “敢问庄主在忙些什么?”沈敬儒不疾不徐地问道。 “忙忙什么啊忙”思卿居然语塞。 忙着偷溜出去玩;忙着将灶房的野菜洗到剩下根梗;忙着将丫摆整理好的室内弄得一团乱,再摆出无辜的小脸,说不是她做的;忙着将水池里的锦鲤捞起,说是要让它们呼吸新鲜空气,急得老仆人跳脚 她真的很忙! 思卿胀红小脸,借故咳了几声,抬高下巴,端起庄主的架子。 “咳!我在忙什么怎可说给外人听咧?我是庄主,你是夫子,只管教好你的书就行了,不许问东问西!我做的可是庄内的大事啊,这等机密的大事怎能让闲杂人等知晓?” 什么时候顽皮捣蛋变成机密的大事? “嗯啊!我很忙的,没时间在这里瞎耗背书,我有事,先走了,沈夫子你要有问题,问琥珀就行了,不用费心找我.我很忙的,告辞了。” 碰!思卿一脚踢开门板,快速地逃出书房。在门外待命的下人马上跟上去,只见小小的人影后头跟着一大票的护卫、丫环、小厮。 沈敬德狭长的黑眸看着落荒而逃的思卿,暗暗地叹了口气,转头望向还坐在桌前的琥珀。 思卿都溜了,她还留在这儿做啥?当然一块儿溜罗!正当琥珀起身也要跟上去时 “琥珀。” 琥珀头皮一紧,微抽搐着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什么事啊?夫子。” “你留下来,继续听课,晚一点也好将(醉翁亭记)的涵意讲解给庄主听。” “可是思卿都离开了,咱们就不要授课了嘛!”她也好想溜幄。 “就是因为她不在,所以才更需要你教她没听到的课。你们不是好友吗?难道你想看到日后出云山庄的庄主连(醉翁亭记)都没听过?那是会被外人笑的。嗯?”沈敬儒对琥珀谆谆说道。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让琥珀无法反驳,只好勉强地点了头,乖乖地留了下来。 “好,现在你试着念一句,解释一句,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发问,这样清楚吗?”沈敬懦移坐到她身边,同看一卷书册子。 “夫夫子,您您一定要坐这么近吗?”他衣衫上的薰香味弄得她怪不舒服的,还有他身子也有一种味道,随着他的靠近清晰可闻,好像是檀香味。 琥珀不自在地红了脸。 “嗯,云庄主不在,这样你会专心点儿。”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骗人!这样她才不能集中精神咧! 他衣衫上的香味好像是檀香?还是沉香?又好像是迎春花? “琥珀!专心点儿,哪,开始念吧!”沈敬儒不着痕迹地再靠近一些。 是檀香没错! 琥珀红了脸,怎么在这节骨眼儿猜他衣衫上的香味呢?应该讥讽他,将他赶出去,或是胡乱找个借口,偷溜出去啊!怎么反而呆呆地坐在这儿,猜他衣裳的香味儿,还莫名其妙地脸红?她的心跳也愈来愈快 “琥珀?”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琥珀不敢抬头,只压低了小脸,慌乱应道:“是是的,夫子,我这就念”他就别再靠过来了。 啊檀香味儿好浓。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离之酒也” 在晴朗午后的书房内,琥珀破天荒没有顶嘴,没有捣蛋,乖乖地上起课来。这也是她头一遭感受到心口小鹿乱撞,脑袋乱轰轰的,不知道自己在书房上些什么文章。连沈敬儒授课结束,走到大门口,对她说些赞赏的话,她也浑然不觉,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仿如在云端。 *** 接下来数天,思卿都借故不到书房听课,反而是琥珀都得乖乖应铆。可哪有正主儿不读书,反而教伴读的乖乖听课?琥珀嘟起小嘴,却还是一笔一划地抄写着唐诗。 牛诸西江夜,青大无片云,登舟望秋月,空忆份将军 思卿没来,夫子便教她唐诗,好记好念,可是她不太喜欢和夫子独处的感觉。 很奇怪啊!每回听课,她不由自主地便会脸红心跳,迷迷糊糊的,以往的伶牙利齿都不管用,看到夫子的眸子,她的脑袋就空白一片,停止思考,夫子说什么,她都只会点头 哎呀!一定是因为思卿不在的关系,思卿赶紧回来书房吧!琥珀苦着小脸,心里默祷。 偷瞄一眼夫子,他好像在沉思耶,搞不好是在想如何将思卿抓回来读书呢! 正当琥珀在心里胡思乱想之际,不意沈敬儒忽然唤她“琥珀。” “咦?啊?夫子您唤我?”她低头慌乱道,总不会被他察觉她的胡思乱想了吧? “琥珀,你过来,我跟你讲件事,你一定要一字不漏的转达给云庄主知道。” 他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严肃啊? “是的,夫子。”琥珀快速地抬起头来,却对上一潭深湮的黑眸,让她脸红心跳,又低下头去。 “与人对谈,目光要注视对方,这是礼貌。”他喜欢看她的眼。 她现在看到他的眸子就心跳加速,脑中一片混乱,还要她注视着他?不行,她会晕倒的。 “琥珀?” 他移步到她桌边,她仍然压低小脸。 “琥珀?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与人谈话,头要抬起来,注视着对方。”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他靠得好近,老天,她都可以闻到他身上檀香的薰香味。嗯,是檀香没错。 “是的,夫子。”琥珀低声回道。 好吧,没什么可怕的,夫子就是夫子,难不成他有三头六臂不成?嗯!好,不要慌乱,不要脸红,没什么好怕的。 抬起头来、抬起头来 琥珀是抬起头来了,可是 “琥珀,睁开眼睛.谈话时要注视对方的眼,这是礼貌。”他再次说道。 好好吧!睁开眼就睁开眼,没什么好怕的。 琥珀深吸口气,心里数到十,一、二、三十,好,睁眼! 她倏地睁眼,却看见看见眼前放大的俊脸,一口气硬是给哽在胸口上。 他真的涸啤美,白净的脸庞配上那一对狭长的黑眸,薄唇剑眉,尤其是那薄唇噙着一丝浅笑时,显得斯文俊雅、潇洒飘逸,那文雅悠闲的气息,令人如沐春风,沉醉其间。 老天!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 琥珀感到小脑袋一阵晕眩。 “琥珀,我现在说的话,你要牢牢地记住,并且一字不漏的转告给云庄主,知道吗?” 沈敬儒靠近琥珀的耳边,她呼吸严重紊乱,胸口不住地起伏。修长身躯传来纯男性的气息让她晕头转向,又是这种奇怪的感觉i她迷迷糊糊地点了头。 沈敬儒随即附在她耳边说了一些话。 “咦?”她没听错吧? 琥珀听了沈敬儒在耳边的低语,抬起小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她虽然头脑混乱,但听到的话让她拾回一丝理智。 “夫夫夫夫子,您您在开玩笑吧?”她严重结巴。 沈敬儒缓缓地摇头。 琥珀脸色倏地僵硬铁青,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笑容可掬的沈敬儒。 “是真的?!”琥珀低嚷了起来。 沈敬儒缓缓地点头。 老天!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 琥珀瞠大双眼看着眼前带笑的俊美男子,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作笑里藏刀。 突然她觉得好冷好冷。 第三章 “不会吧!以后我要是犯什么错,或授课时迟到早退,那臭男人就要打你手心?!” 思卿在悦己园的树上大叫了起来。午后她正在树上睡觉,被琥珀唤醒,琥珀就站在树下可怜兮兮地陈述昨日沈敬儒交代的话。 “是啊,夫子说以后思卿你要是不写字、不背书、不准时到书房、半途偷溜,他都要打我手心。”琥珀委屈地嘟着小嘴,她最怕痛了! “他为什么要打你?凭什么?!” 思卿的瞌睡虫早跑得无影无踪了,她在树上大嚷了起来。 臭男人! 居然敢动琥珀! 琥珀可是她的好姐妹啊! “夫子说,庄主是千金之躯打不得,只好由我这伴读代主受过了。” 琥珀抿抿小嘴道。 她下意识地搓搓小手,她最怕痛了,连被针头扎到都痛叫个半天,从小到大她爹娘从没打过她,庄内的人也对她很好,现下一听到夫子要她替主受过,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那男人很精准地掐住她的弱点。 “该死!他以为责罚打人就能使人乐于到私塾去吗?呸!就是有这么多讨厌的夫子,才让那么多的生徒怯于念书,胆子都被打坏了,还念个屁书啊!现在的娃儿都被教坏了!责罚有个屁用!” 思卿粗鲁地咒骂起来。 “可是思卿,夫子他他好像不是说着玩的,他很坚持耶;还要我一字不漏地转告给你知道。”琥珀的表情很认真。那男人不像是说说而已。 “别怕,琥珀,我告诉你,等下午的时候,你到书房跟那臭男人讲,本庄主绝不过去,也不许他打你,我是一庄之主,我说了算。” 思卿赌气地嚷起了小嘴。 “可要是他真的打我手心,那该怎么办?”那会很痛的啊。 “他要是真敢打你,我就教他卷铺盖走人!我是庄主,这里我最大!”思卿站在粗大的树枝上,蛮横地双手叉腰。 “思卿” 琥珀在树下一脸担忧地向上望着好友。 “相信我,那夫子绝对不敢打你!嗯嗯,要对我有信心。” 她对树下的琥珀点点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以往思卿的笑容都能带给她安心温暖的感觉,可现在她怎么觉得那笑容 心虚得很。 *** 好痛啊,好痛!琥珀眼角泛红的吹着自己红肿的手心。 没想到夫子真的打了她手心。 整整三十下,一下不少。 庄主缺课,三十下。庄主半途开溜,二十下。庄主没背书,十五下。 庄主没写字,十五下。 庄主违背课堂规矩,十下。 今天沈敬儒一来,就将罚责一条条贴在书房墙壁上,活像饭馆里的点菜牌子。 饭馆里的师傅拿的是大锅铲,私塾里的夫子拿的是细藤鞭! 他真的带来了一筒的细藤鞭子啊!今儿个午后,当琥珀战战兢兢地踏进书房,只见简内装了十来条细鞭儿,当场她都快急哭了。 她很想溜,沈敬儒修长的身躯却堵在书房门口。 “云庄主呢?” 他温和地问道。 她最喜欢他温柔低沉的嗓音了,但此时此刻,琥珀真的痛下决心发誓,今日她要是能全身而退,她绝不再对男人存有幻想2 什么俊美的外表,温柔的低哺,那都是骗人的! 为何看起来斯文俊美的夫子,却是打人不眨眼的坏蛋呢? 但最令她咬牙切齿的却是她看到他依然会脸红心跳! 啪啪啪!沈敬懦抽起鞭子来毫不留情,掌心像火烧似的的痛,每抽一鞭,手心就像是被火条扫过一般灼烫。 一鞭又一鞭,足足三十鞭。 琥珀没有哭,却痛得咬破了嘴唇,痛得全身被冷汗浸湿。而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面不改色继续抽鞭子。 夫子果然是坏人。 教什么民胞物与,说什么要有悲天悯人的胸怀?看到别人试凄,自己要感同身受?什么先天下之优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全是狗屁瞎扯! 他看到她被打得小脸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了,还继续打,她明明痛得快站不住了,还喝令她站好。 当夫子就可以草管人命吗?当夫子就可以乱打人啊?犯错的又不是她,她准时到书房去了啊,可思卿不去,她能怎样?绑架庄主吗?就算绑了思卿来,思卿要是中途偷溜,还不是她琥珀吃鞭子,怎么算,她都不划算。 看着红肿瘀青的手心,琥珀委屈地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湿气。晚霞的红光映照着她清秀的小脸,她伤心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好痛! “琥珀,快用晚膳了,你在这儿做什么?” 云思卿双手抱着一大把花儿,不是蓝色杜鹃,换成醉贵妃了,是牡丹花。 “看,这是我下午到孙掌柜铺子玩,他给我的,哪!分一半给你。”思卿将怀中花儿分些给琥珀。 琥珀不伸手接,只是低着头。 “怎么了,琥珀?我说这些花儿给你啊,来,不要客气,接过去吧!”思卿一手拉过浓浓的小手,便要将花塞给她。 “痛!”琥珀吃痛的低喊。 她的手心可还没有消肿啊,思卿这一拉,扯到她手掌瘀青的地方,她吃痛的皱紧了小脸。 “臭夫子打你了?!”思卿脸色大变。 琥珀委屈地点点头,抿紧小子邬。 “他居然敢打你?臭夫子!”思卿生气地将满怀的花儿狠甩在地。 还不是因为思卿不去书房听课早说过夫子是认真的。琥珀低着头,嘟着嘴,心底微怨着。 “放心!琥珀,我等下就跟孟兰说去,要那沈敬儒卷铺盖滚蛋,居然敢打你?抽人手心算什么好汉!哼!”思卿愤恨地道。“走,先到我那儿抹葯,待会儿晚膳时,我跟孟兰提。真委屈你了,琥珀,很痛吧?”思卿对琥珀小声道。 “不痛,还好啦。” 思卿温柔起来总是让人无法抗拒,又美丽又温暖,从小就是这样。琥珀笑了,将手心的痛及心里的抱怨全抛到九霄云外,用力地摇了摇头。 *** “思卿,你真的会跟孟兰姐讲,教夫子卷铺盖走人吗?”琥珀看着手心上一层厚厚的冰凉葯膏,思卿说这种葯膏主治红肿瘀青。 “会,你不用担心,孟兰虽然坚持要我念书,但她绝不许任何人打我。”思卿小心地吹着涂在琥珀手心上的凉膏。 “啥?”难怪夫子要打她! 琥珀恍然大悟,难怪沈敬懦只说要抽她手心,没说要打思卿,因为不论她的手肿得多大,孟兰姐都不会怪他。 “思卿,夫子是打我,又不是打你,孟兰姐不会辞退他的。”琥珀感觉葯膏的冰凉透过肌肤,消除了热辣的痛感。 “傻瓜,你我亲同姐妹,琥珀,我从没拿你当外人看,如果说孟兰像我胞姐,你就像我胞妹,沈敬儒那家伙打了你,就像打了我一样,这事绝不能善了,他既然敢打你,就必须付出代价!”思卿握紧小拳,信誓旦旦地道。 “思卿,你真好。”琥珀简直感激得沸泪横流。 思卿点头含笑。 “好了,不说这个了,琥珀,咱们用膳吧,我派人跟唐叔说了,你今晚就在我这儿用膳歇息,不用回跨院了。来人!” 她一下令,两旁的下人马上向前伺候。 “不用了,我自个儿来就行了。”琥珀不好意思的急喊,两旁的丫餐仆役大多是相处多年的熟人,怎好意思要他们伺候她呢? “琥珀,你的手肿成那样,恐怕也拿不动筷子了,你别客气,就由我们喂你吧。”一清秀的丫笑道。 琥珀感激得猛点头,庄内真的都是好人啊!她好幸运,从小就住在这儿。她猛嚼嘴里的食物,双颊胀得鼓鼓的。 嗯,好吃,好好吃幄!这带冻姜醋鱼真好吃。 “琥珀,听说唐叔为了这次的品酒大会,成天守着酒坊?”思卿也夹了一块带冻姜醋鱼。 “是啊,我爹说这次周家庄来势汹汹,虽说咱们庄内的莲花白是天下第一,但也不可不慎,爹爹成天守着酒坊,深怕有一丁点儿差池呢。”这糟猪头蹄爪也很好吃,好好幄,思卿这边的膳食都好精致啊。 “那品酒大会不是在明春吗?唐叔真是太紧张了。”思卿搁下筷子,喝了一口嫩鸡汤。 “因为最近必须到书房听沈夫子授课,没能到我爹那儿去,也不知情况怎样了?”琥珀就着丫环手中的碗,喝了口鸡汤。她的手痛好多了,那葯膏果然有效。 “放心,等那沈敬儒被撵出去,咱们就又可以出去玩了。”思卿闻了闻碧螺春的清冽香气。好茶! 琥珀闻言,一颗心直往下沉。 “那个思卿,你真要撵沈夫子走啊?”那以后就见不着他了。 “怎么?你还被打不够啊?琥珀,那种男人不值得沉迷,外头满坑满谷哪!澳天我带你出去开开眼界,也好教你知晓什么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啊!”思卿一副老气横秋样。 “可是只要思卿你到书房,乖乖听课,他就不会打人了啊。”而且他也可留下来了呀。琥珀微红了面颊。 思卿瞪大了双眼,双手抓住琥珀的娇小肩头,认真说道:“琥珀!咱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乖乖束手就缚的人,耍这种手段,胁迫我到书房听课,哼!本庄主才不就范咧!” 那意思是她的手心被夫子打烂,思卿也不去书房竣?琥珀担心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思卿放开她,兀自双手叉腰,霸气地道:“琥珀!别怕,明日那沈敬儒就会被撵走,咱们也不用听那捞什子的课了!本庄主会亲自在书房将那臭夫子给踢出门去!” *** 思卿骗人! 琥珀张大眼珠子看着空荡荡的书房,思卿根本没来,她不是说要来的吗?她不来,要是沈敬儒现在出现,她琥珀不就又要被打手心了吗? 啊?!不好! 听到书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琥珀脸一白。怎么办?怎么办?夫子来了,见不到思卿,夫子又要打人了! 晓泊在书房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慌乱地走来走去。 沉稳的脚步声在房门前停住,她惊慌失措,睁大双眼,盯着门板,不要啊!夫子不要进来!不要! 门板缓缓被推开 她屏住呼吸,看着午后明亮灿烂的光线从两片门板中泻人,洒了一地的刺目光芒,耀眼灿光中,一抹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板后 不琥珀瞠眼哆啸,直想战粟尖叫。 沈敬儒笔直走到书房中央,停了下来,冷眼看着眼前的景象。 是不是他真的太严格了,让她这么怕他? 他低叹了口气。 “这两个,居然就干脆不来了?” 望着空荡荡的书房,沈敬儒昂首看了看满室珍贵的古籍,自语道: “这些都是先人的智慧啊,光摆着做装饰,真是浪费了,小孩子真不懂得读书的好处。” 语毕,他转身往外走去。 不一会儿,低沉的声音重新在书房的书格子间响起 “庄主?琥珀?快出来!” 才不要咧! “庄主?琥珀?总管说你们藏起来了,快出来!” 低沉的声音在书房后方的悦己回响起。 “庄主!琥珀!快出来!今日要上(赤壁赋),很有趣的文章啊!”低沉的声音在悦己园的假山旁响起。 有趣个屁!夫于会骗人!夫子也会打人!她才不要出去,出去会被扁!亏她琥珀之前还逼走了好几位夫子,现在却落得狼狈的躲在假山内。 琥珀蜷缩着小身子,躲在假山缝里,眼角泛红,夫子打人,夫子很讨厌,她扁了扁小嘴,万分委屈地忍着眼泪。更可恶的是她见着他还是会脸红!她简直恨死自己不争气的小脸了,动不动就脸红,她从来没有这样过啊。她不甘地闷哼了一声。 “琥珀?” 低沉的声音在假山旁停住了。 “琥珀,你在里面吗?”沈敬儒往假山的缝隙瞧去,只见黑黝黝一片,瞧不清楚里头。 琥珀惊慌得屏住呼吸,美眸死盯着透着微光的假山缝口,他那么大的个儿,应该钻不进来吧? “琥珀?琥珀,回话,这是礼貌。”孟兰总管说她俩一遇到事儿,便会躲到悦己园来,最好往假山找,那些假山里头是空的,身子娇小很容易就钻进去。 “我我不在这儿。”琥珀慌乱道。 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敬儒轻叹口气,蹲下身躯,放柔嗓音对假山缝口道:“琥珀,出来,躲在里头有虫儿,会弄脏身子的。” 琥珀闻言,不安地望了望四周黑黝黝的壁面,她很怕虫子啊,可她更怕打手心。 “我我不要,你会打人!”她双手搓了搓。 “快些出来,我这儿有细点儿,又香又好吃,琥珀出来,这些细点儿都是你的。”刚才孟兰给了他一盘细点儿,说是绝佳诱饵。 “细点儿啊”她最喜欢细点儿了“有没有百果松糕。雷沙国?”那都好好吃幄。 沈敬儒瞧了端在手上的细点儿一眼,孟兰总管果真料事如神“有,还有河诠馅的糕点,上头有洒芝麻的。”她喜欢吃甜点? “真的?”琥珀眼睛一亮,她最喜欢河诠了。 “真的。”男人站起身来,将大银盘放在就近的石椅上。 就这样,他看着娇小的身子从狭窄的假山缝中爬出,真亏她体纤骨细,不然一般女子还真爬不进去哩! 琥珀爬出来后,不敢看他,直向银盘中的细点儿伸出手,就要大咬一番。 “等等。”他唤住她。 “说谎的人是小狈,你明明说要给我吃细点儿的啊!”琥珀咂着小嘴,她最恨不守信用的人了。 “手伸出来。”沈敬儒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琥珀忙不迭地将双手缩到背后。“你不能打我,思卿说夫子不能再打我了,我不要我不要打手心”-双灿眸满是惊惧。怎么有这种人,以打人为乐?真亏他还他读诗书,长得一表人才,温文儒雅,从外表看,根本不会将他与打手心联想在一块儿。 “手伸出来。”他再说一次。 “不”琥珀畏缩地退了几步。 “你不想吃百果松糕了?不想吃雷沙圆了?不想吃河诠芝麻糕儿了?”他逼近她。 呜鸣她想啊,她好想吃啊,可是琥珀望着细点儿咽了咽口水。 “要吃就先伸出手来。”他又进逼一步。 两人的距离拉近,近到琥珀都怀疑他是不是听到她如雷鸣般的心跳。 琥珀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沈敬德,柳眉微蹩,怎么有这般讨厌的夫子?专以抽人手心为乐。她很怕痛啊!何况错又不在她! 算了!她不吃细点儿自粕以了吧! 打定主意,琥珀转身就跑。沈敬儒仿佛早料到她会如此,一个箭步,冲上上前去,将她拦腰钳住。 好纤细的柳腰! “不要!夫子会打人,我不要跟夫子在一起,不要!放开我!快放开我!”琥珀小手乱捶着钳住自己腰身的铁臂,全身挣扎扭动着。 他看起来精瘦高姚,但实则很健壮,一身结实的肌肉,难怪他抽起鞭子来,又痛又狠。讨厌!琥珀心想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小嘴呜呜咽咽的问哭起来,她绝不能再被打三十大板,她的小手会废掉的。 沈敬儒将她按坐在另一石椅上,强拉住她的手。 不要!不要打她琥珀闭紧双眼,绷紧小脸,准备承受那热辣的抽痛。 热辣的鞭子没抽下来,却是有软软的东西在她手心上。咦? “躲在假山里头,身子都脏了,不能用这样的手拿东西吃,会生病的。”沈敬儒从襟口抽出一条方巾,仔细擦着她微有脏污的小手。 琥珀完全呆愣,脑袋一片空白,他他在做什么?他在抹干净她的手心?不是要打她? “还有,头发上都是蜘蛛丝,脸上也有些灰尘脏污,一个女孩家弄成这样,是会被人侧目的。虽说读书重要,但外表的整洁也是修心的第一步。”他继续清理她粉嫩的小脸,将脸颊上的尘粒弹去,抹净她的嘴角。 她坐在石椅上,他则蹲下身子,琥珀清楚地看到他饱满的额头,挺拔的鼻梁,浓细恰到好处的剑眉,坚毅优雅的薄唇。 悄悄地,红云爬上她的双颊,她又脸红了! “这样就行了。”沈敬儒收了中子,站起身来。“琥珀,你可以吃细点儿了。” 琥珀声如蚊钠地道:“谢谢夫子。” 他人并不坏嘛,是她误会他了。琥珀吃着喜欢的细点儿,美眸中露出些微的歉意。 看着她心满意足地吃着糕点,沈敬儒只是望着远方沉思,并不多话。 “琥珀,你打小时候便住在这出云山庄?”沈敬儒看着悦己园内清澈的湖水。 “嗯。”琥珀点点头,这河诠馅好好吃幄。 “没兄弟姐妹?”他转看湖边翠绿的杨柳。 “嗯。”琥珀点点头,这雷沙圆也好好吃幄。 “所以云庄主就像是你的姐妹般?”他掀眼膘了瞟茂盛浓密的大树一眼。 “嗯。”琥珀点点头,努力地嚼着口中的百果松糕。 “那要是我打你手心,她应该会生气。”他像是谈论天气般的自然。 “嗯。”琥珀点点头 奥?!他刚才说什么?琥珀快乐吃着糕点的小嘴突然停了下来,惊恐地望着沈敬儒。后者正莫测高深地瞅着她。 “你你你你该不会说你要打我吧?”琥珀惊得丢下手上拿的百果松糕,弹跳开来。她屏息地连退了好几步。 沈敬儒不说话,只是站起身来。 卑鄙!用细点儿骗她出来,目的只是要打她!琥珀瞠大双眼,看着眼前修长优雅的男人,他手里还拎着细藤鞭 老天!她刚才怎么没看见? 谁教她一见着细点儿就什么都忘了。 “手伸出来。”他冷着脸道。 不要!琥珀忙要缩手,却被沈敬儒一把抓住,细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扫下 淋淋淋,热辣的痛感抽在统由小小的心灵上,她绝对不要再相信他了,她绝对不再被男人的外表所蒙蔽了!混蛋!臭夫子!笨琥珀!贪吃,所以被打,活该!他根本就是坏人!她还相信他!笨蛋琥珀!她心里头痛骂着自己。 午后悦己园内很安静,使狂抽而下的鞭答声显得格外刺耳,琥珀性子倔,眼角含泪,却绝不落下,只敢在心底闷哭,呜呜痛死了! “住手!臭夫子!”一声暴斥从树上传来。 沈敬儒停下手中的细藤鞭,黑眸平静无波,仿佛一点儿也不意外。 思卿从树上跃下,一张小睑气得发紫,直指拿藤鞭抽入手心的男人,吼道:“沈敬儒!有种就冲着本庄主来,不要拿琥珀当箭靶子!她不是你能动的人!你听清楚没?” “她不是我能动的人?”沈敬儒兀自低语,瞅了一眼猛搓着手心,躲到恩卿背后的琥珀。 “对!本庄主绝不允许你动她,听见没?臭夫子!”思卿忿怒低吼,猛然张开双臂,护卫着背后的琥珀。 沈敬儒挑眉“我名唤沈敬懦,不是臭夫子,云庄主贵为应天府首富,应该知晓什么是礼貌吧?”虽是回应思卿的挑衅,一双黑眸却直盯着琥珀瞧。 她好像真的很痛,眼角闪着水气,他已经很有技巧的痹篇上回打她的地方了,力道也轻多了,她还痛?她好像很怕痛。 “哼!礼貌不是对你这种动不动就打人手心的人用的。”思卿抬高下巴,牌照说道。 “我相信琥珀应该已经转告过云庄主,要是庄主一天不到书房念书,她的小手就会吃三十鞭。说来我只是做到自己说出的话,倒是云庄主没到书房听课,害好友被责打啧啧!如此一来,云庄主好似是无理又无义的一方啊。” 一番话说得思卿哑口无言。 她真的很怕痛?看她小脸都皱在一起了,不该打她的,她受伤了吗?狭长的黑眸闪过一丝心疼,但俊美的脸庞依然平静元波。 思卿今早缠着孟兰,硬要她辞退沈敬儒,谁知孟兰反训了她一顿,告诫她再不好好学些文章、认些字儿,以后等她亲自掌管庄务,出云山庄要被人坑了,她都不知道,还帮别人数银子哩! 那沈敬儒家道殷实,是卖孟兰面子才肯到庄内任塾师的,孟兰督促她午后一定要到书房去听夫子授课,便埋首于账册之中,不再搭理她。思卿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账房,愈想愈生气,干脆躲到树上,一觉到午后,直到鞭子声将地惊醒。 “臭夫子,你”思卿话还没说完,便被沈敬儒打断。 “云庄主,我看就这样吧,虽然我是出云山庄礼聘的塾师,但你定不会唤我夫子,干脆咱们以后都唤名字,我唤你们思卿、琥珀,你们就称呼我沈敬儒,这样大家也好相处些。好了,快回书房吧,今日要讲解(赤壁赋)。”黑眸瞥了琥珀一眼,见她没再皱紧眉头,他微微地勾起了嘴角。他没伤到她,太好了。 这举动却让思卿老大不爽,认为他在嘲笑她。臭夫子!她有答应吗?云思卿狠狠地瞪着眼前的沈敬儒。 只见沈敬儒转身,轻甩了甩手中的细鞭儿,思卿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惊惧的抽息声。 可恶!狡猾的男人。 就这样,思卿从那天起开始便乖乖地到书房听课,而琥珀再也没吃过鞭子。 第三回合,云思卿大败。 ***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爽朗的声音朗诵着赤壁赋。 “等等,琥珀,月出于东山之上,那个东是东边的东,还是冬天的冬啊?”思卿拿着毛笔,苦着一张小脸。 经过据理力争,沈敬儒答应以抄写赤壁赋十次替代琥珀剩余的“鞭刑”刚开始,思卿很努力地边看边抄,但速度太慢了,琥珀便提议她念,思卿边听边写,这样应该会快一点,眼看现下都已经傍晚了。 琥珀拿起书册子便朗诵起来,她的声音很好听,清脆爽朗,却还有点儿软软的童音,听起来很舒服。 沈敬儒坐在窗边的靠背大椅,看着手中的书卷,不去管两人在说啥话,打啥商量,只要思卿在今日之内抄写十次,不论用什么方法,他都不过问。 随着清脆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朗诵,他的注意力慢慢地从书卷上移开,到最后他沉醉在那软软又好听的嗓音当中,有时会因思卿问字而中断,但到最后,她写熟了,也就不用问了,于是他专心地听着宋朝苏武的(赤壁赋)被那清脆的嗓音一遍又一遍的复诵着。 “桂掉兮兰桨,击空明兮沂流光,渺渺兮于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狭长深途的黑眸凝了专心朗诵的小人儿一眼。 呵!好听,真好听。沈敬儒悄悄地勾起了薄唇。 “沈夫子,天都黑了,我看您今晚儿就在咱们庄内用膳吧!”总管孟兰浅笑说道,难得思卿会乖乖地待在书房一下午。 待抄写完十遍赤壁赋,都已经过晚膳时分很久了,还不是他挑剔,说什么字体不端正要重写,害她饿着肚子埋头苦写,她这辈子从没这般狼狈过。思卿没好气地看着一脸贼笑的沈敬儒点头应允,琥珀则躲得远远的。 由于已超过晚膳用膳时间,膳厅里只有他们三人沉默吃着精致的膳食,丫环下人恭敬地站在两旁伺候。思卿心里老大不爽,草草扒了几口饭,便推说吃饱,大刺刺地离席了。 只剩她与他。 琥珀本也想说她吃饱了,但饭桌上有道她最喜欢的水晶肴肉,她实在舍不得离席。水晶肴肉蘸镇江香醋,吃起来最爽口了,质地醇酥,油润不腻,滋味鲜美,真是人间美味。嗯,再夹一块。 沈敬儒看着琥珀压低小脸,紧张的猛夹菜,快速的闷扒着饭,忍不住失笑。“琥珀,吃慢些,我不会抢这水晶肴肉的,你可以慢慢吃。” 琥珀怯怯地抬起头来,她现在不敢与他太接近,总觉得他很难捉摸。有时候让人觉得他是气宇轩昂、细心体贴之人,可有时却冷酷无情,痛下“打”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她选择沉默吃饭,这样最安全。 看着小人儿紧张胆怯地与他保持距离,沈敬儒不禁沉了脸。他这一沉脸,让琥珀觉得与他保持距离是对的,心里还对他下了个评语 蚌性残虐,阴沉不定。 第四章 “啊啊好困啊”琥珀打着漫天呵欠。 还有三遍天啊,她昨天一夜没睡,只为背那该死的秋声赋,没想到,今儿个她顺利地背完书.沈敬儒居然还要求她抄写十遍。 她看了看旁边空着的大椅,思卿早就被孟兰领走了,借口要商量庄务。 才不是庄务呢!还不是昨儿个夜里思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在孟兰房里哭诉她几个月来被沈敬儒折磨的“惨状”说从夫子来后,她没休息过一天。夫子可以不休息啊,他年纪大啊,但她才刚及芨耶,体力有限,怎能过如此“操劳”的生活! 孟兰拗不过她苦苦哀求,答应思卿今天会领她出去喘口气,果然,沈敬儒前脚才刚踏进书房,孟兰后脚就跟进来了,想当然尔,思卿投给她一个抱歉的眼神后,顺利地跟着孟兰离开了书房。 只剩她这个伴读的!主子都走了,还伴什么读啊!她也好想开溜啊!琥珀可怜兮兮地望向沈敬儒。经过一段时日,她现在对他也有对夫子般的敬重了,不似从前,逞口舌之快。 “夫子,我”虽说从那天在悦己园的事后,思卿就大刺刺地喊他沈敬儒,但她还是不敢这样唤他,依然唤他夫子。 “(秋声赋)背完后,抄写十遍。”他面无表情地丢下话,便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手指交叠成尖塔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琥珀往外头望了一眼,思卿已经走远了,真好。 “快背。”他依然面无表情。 背就背!算她琥珀倒霉,遇到这样不通情理的夫子。 “欧阳子方夜读书,闻有声自西南来者初浙流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清脆爽朗带有些微童音的声调一字一字的背诵出(秋声赋)。 文中欧阳修用具体的视觉意象来表现声音的特质,将视觉与听觉做了相当贴切的转换,但在沈敬儒眼中,不需文句转换,琥珀字句清晰的背诵,已将(秋声赋)的前半段做了最好的诠释。 沈敬儒闭起双眼,优雅地坐在太师椅里,专心聆听起琥珀独特的嗓音,嘴角有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 夫子从她背完书后,就离开书房,说是去透透气,她也好想出去啊,可是夫子硬要她抄写(秋声赋)十次才可休息,否则他瞥了墙角的细鞭筒一眼。 呜呜她不想再被打手心啊!可她又好困 嗅!她不行了,她再也撑不住了。 眼皮很重,四周的景物似乎膝檬俄盼的,手中的毛笔好似有千斤重,还有三遍 不行得抄写完否则夫子会打人打手心很痛啊她不要打手心要抄完一定要抄完还有三遍 童子莫对,垂头而睡睡啊她好爱睡啊但闻四壁虫声卿卿如助余之叹息叹息呼呼噜噜 咚!琥珀终于不敌睡魔的召唤,小脸压在抄写的宣纸上睡了起来。 呵!还是睡觉舒服,琉泊在睡梦中微笑,晶红的小子邬微启,像个幸福的美人儿。 不知过了多久 晤晤好热,什么东西缠着她的舌又滑又紧嗯晤,不要琥珀用双手挣扎着。 但那东西不但不退缩,反而更加吸吮住她的小舌缠紧嗯啊,不要咬她好好难过。琥珀像是做恶梦般呼吸困难急促。 嗯晤她喘不过气了她的唇瓣好痛,那刺刺的东西一直刮搔着她的下巴住手!嗯呀 “不要!”琥珀尖叫惊醒。 她急喘着气,呼吸急促紊乱,张大美眸,环视四周,那酡红的小脸庞看起来既无辜又慌乱。 “夫子?!”她惊讶的尖叫。 沈敬儒昂然站在桌前脾晚她,黑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夫子!我不是偷懒我只是太累了打个吨而已,真的我真的没有偷懒我是因为昨夜一整夜都在背(秋声赋)才会打瞌睡的,我真的很认真在抄写欧阳老头的(秋声赋)你看我都写好七遍了还有三遍而已真的还剩下三遍而已胆。”琥珀像是怕沈敬儒不信般,话讲得又快又急,快到让人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只见琥珀急急地拿起桌上的宣纸,讨好的呈在沈敬儒面前。 “夫子,您看,我很乖的。我有乖乖的在抄写文章幄。”她张着灿眸道。 沈敬儒比她高,她必须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小小的脸蛋仰视眼前不发一语的男人,如羽毛般的长睫眨啊眨的,酡红的粉颊很是诱人。 夫子不说话。 他他看起来好生气啊,冷着一张脸。她她只是睡了一下,他干嘛就不说话。他该不会又要打她手心吧?打手心?赫!不会吧?!琥珀惊恐地瞪大双眼。眼角偷瞄藤鞭筒有没有少一根细鞭儿。 “夫子?” 他怎么不看她努力抄写的成果呢?反而像是发呆似的。 “夫子!”她伸手拉他,他看起来有点儿奇怪。 啪!沈敬儒猛然甩开她的小手。 “不要碰我!”他虽是低吼,嗓音却出奇的低沉沙哑。 “夫子”琥珀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夫子好像很生气,她只是打了个吨,有那么严重吗? 琥珀嫣红的唇瓣微颤着,小手紧捏着刚才辛苦抄写的宣纸,都捏皱了,她委屈地抿紧小嘴,美眸里水气弥漫。 为何他总是这么严厉,总是这么一丝不苟,睡一下会怎样吗?她真的很累啊,她昨晚很努力地默背(秋声赋),庄内人都睡了,她撑着不敢睡,他知道在寒夜那种硬撑着沉重眼皮的感觉吗?好痛苦啊! 她琥珀真的很难得如此认真在准备夫子交代的功课,真的! 为了今天能将文章流利背出,她强忍着睡意,在严寒的夜里,不断用湿巾子抹脸,只为了得到他一句赞赏,一句就好了,可是他对她真的很挑剔咬字不清,重背;断句不对,重背。 她前前后后背了三次,背得口干舌燥,却是一口茶都不敢喝,只要得到夫子一句称赞,那昨夜的奋斗都值得了!可是夫子听她顺利背完后,却不发一语,反而是冷着脸走出去。 她是哪里得罪他了?她琥珀只是个小小的伴读,只是庄内制酒师傅的女儿,为何对她要求这般严格?难道只因为她身份低下,就由得他这样耍着她玩吗?她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啊,为何他对她就不能放松一点,不能温柔一点呢? 琥珀愈想愈难过,愈想愈委屈,压低小徙,扁着小嘴,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无可遏止,泪水像黄河溃堤般,奔流不止,好似要将这些日子来的委屈倾诉够。 “不许哭!”他又吼。又来了,夫子只会吼她,他对思卿总是轻声细语,对她就特别凶,就算思卿会顶嘴,但夫子总不会大声对她说话,夫子偏心!琥珀的眼泪更是不试曝制地狂流,呜呜咽咽的,哭得梨花带泪。 她用捏着宣纸的手抹去面颊上的泪水,却是愈抹泪愈多。湿透的宣纸泌出了墨迹,随着小手一抹,墨清染上了她的粉颊,泪水加上黑渍,琥珀的小脸瞬间成了大花脸,狼狈不堪。 “该死的!不要哭了!”他猛然一吼,大掌钳住她小巧的下巴,封住了她被泪水涌湿的唇。 晤琥珀措手不及,只能睁大泪眼,惊愕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 夫子在做什么?他他是在吻她吗?这感觉跟刚刚睡梦中的感觉好像啊嗯晤!那是什么?夫子将他的他的舌晤!不要缠着她的舌啊那好奇怪 琥珀身子挣扎起来,却被一双铁臂紧紧地夹抱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迫她微启檀口,接受他狂妄的入侵。 琥珀惊得忘了哭泣,她感受到他沉重浓浊的鼻息及他身上的温度,好热!像要烧融她一般。他好有力气,将她抱得好紧,她快喘不过气来,呼吸急促脑子乱哄哄的,思绪理智停摆,混乱中她无助地闭上眼。 迷迷糊糊间她感到原本在唇齿间肆虐的湿滑唇舌,沿着她的脸颊亲吻,好温柔,好舒服,动作轻而柔,深怕一用力,就压坏她似的。 温热的薄唇吻着她的嫩颊,她小巧的鼻,她的眼,吻去了她长睫上的泪珠,而后温热的薄唇离开了她的小脸 琥珀紊乱的呼吸慢慢地回复正常,她缓缓地睁开紧闭的双眼,他依然是那样俊美挺拔,只不过眉宇间多了些许挣扎。 两人凝视,琥珀红着小脸蛋,而沈敬儒则是眼露复杂情绪。 “夫子”琥珀先出声了。 沈敬儒深深地吸了口气。“琥珀,你脸上有墨渍,快抹净。” “刚才”她必须确认他不是在轻薄她,夫子也喜欢她吗? “刚才我只是在帮你擦掉墨渍,别多想。”他冷声道,回复成以前面无表情的教书夫子。 什么? 不过一晃眼,他就否认了?琥珀呆愣在原地。 “别光愣在那儿,快去净脸!” 他又吼她了。 说谎!胡扯!会有人用唇舌去帮别人净脸的吗?做了又不敢承认,怯懦的男人!琥珀一咬唇,万般委屈地飞奔出去,差点儿撞上端茶点儿进来的小厮。 “小心啊!琥珀!”小厮忙喊,待转身放下茶点“咦?沈夫子,你唇边有墨渍啊。”小厮好心提醒。 沈敬儒却像是万般懊恼似的恍若未闻,继而痛苦地将俊脸埋在双掌中。 *** 琥珀再不当伴读,也不去书房了。 “琥珀,都快一个月了,你当真不回书房?”嗯,这周朝的秋葵紫浸磺制作精巧玲政,挺好。思卿一边把玩着周朝的玉器,一边与琥珀说话。 “思卿,不要再说了,虽然咱们是一块儿长大的,你也视我如姐妹,但我总是下人的女儿,份内的事我会做,但伴读不是我应做的事,我绝不回去。”琥珀赌气道,用力扫着墙角的灰尘。 “琥珀!我什么时候当你是下人了?”思卿抢下她手中的扫帚,丢到一边。“不要扫了,唐大叔是咱们庄内首席的酿酒师傅,琥珀你也是酿酒的一把好手,别下人奴婢的挂在嘴边。”思卿嘟道。 “这些才是我应该做的事,读书对我而言是奢侈的事,庄主,您该回去书房听课了。”琥珀摆出一脸丫环样,她还在赌气。 “不许说这种浑话!”思卿低斥琥珀。旋即握着她的手,压低声音道:“琥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从来不会这样的啊,怎么从我上回跟孟兰出去透气,逍遥一天回来后,你就完全变了样。” 从那一天开始,琥珀坚持不上书房,也不读书了,要是强迫她去,琥珀便摆出一副婢女样,不是要去灶房帮忙,便是自愿去清扫茅厕。她怎会要她做那些活儿呢?琥珀可是她的好友啊,所以她也就不敢再强迫她到书房去了。 面对思卿的逼问,琥珀还是不讲话,压低小脸,抿紧唇瓣。她在赌气。 思卿叹了口气。“别说你奇怪,那臭沈敬儒也怪,以前他总是紧迫盯人,要是我没抄写完规定的次数,他绝不会放过我;可他现在都闪不吭声,时候一到就走人,干脆明了,不罗嗦。虽然我比较喜欢他这样啦,但是你们俩也倭是怪异了些。” “别把我跟他扯在一块儿!我最讨厌夫子了!”琥珀气得直瞪着地上的扫把,好似那扫把跟她有仇似的。 “我也讨厌夫子。”思卿瞅了她一眼。一我看这样吧,琥珀,地你也别扫了,快过年了,街上有许多新奇的玩意儿,咱们今儿个就出去逛逛吧!也好解解闷。” “可是,思卿你待会儿还要到书房听课,不去的话”他会生气吧? “不去的话,沈敬懦也不能把我怎样。反正你不去书房,他打不到你,他也不敢扁我,我怕啥呀?走走走,咱们出去逛逛,透透气,那才是正经事儿呢!”说完,思卿不由分说的拉了琥珀就走。 *** 便祝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市集上人潮汹涌,大伙儿挤来挤去,摩肩擦题的,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出云山庄的主子出门,不免俗的带着一堆随从跟班,思卿嫌人多累赘,只留下护卫,其余的全给撇在庄内。 几个人走在喧嚣鼎沸的午市,护卫顾得了主子,就顾不了琥珀,顾得了琥珀,就顾不得主子,因为思卿很喜欢乱跑。想当然尔,护卫当然得紧跟在主子旁边。 “琥珀!快看,这玩意儿挺新鲜的。”思卿指着一打扮怪异的小贩说道。 “姑娘,这是东瀛来的香料,中原地方没有,今日算两位姑娘便宜一点,二两香料,算一两银子。” 好贵!琥珀伸长脖子瞧了瞧那摊上的香料一眼。 “买了” 思卿爽快撇下银子,护卫手里便多了包东沉香料。 “咦?前头围了好多人啊,琥珀,咱们去看看。”思卿拉着琥珀便往人多处挤去。 “来来来!这是小的家里祖传的泉酒,今日趁着空闲儿,运个几坛出来周转周转,胡乱弄些银两儿,也好度日啊!来来来,各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这儿有试尝的小杯儿,喝喝看啊,喜欢的话,算便宜一点给您端来幄!尝尝啊!”小贩大声哈喝着。 “暧!琥珀,咱们去尝尝,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喝?”思卿兴致高昂地拉着琥珀到前头。 “啊,两位姑娘,尝尝看啊!”小贩热心地端给两人各一小杯酒。 “小贩,也给我一杯。”众人见两位美女都伸手拿了,便纷纷也向小贩讨酒。 思卿缀了一口,随即吐吐小舌头,低嚷道:“啊!好辣!一点儿都不像咱们庄里的莲花白嘛!” 莲花白? 此语一出,众人惊讶地看着思卿,随即窃窃私语: “那就是出云山庄的庄主啊看起来好年轻” “还是娃儿呢怎么会在这儿闲晃” “听说庄内都由总管把持啊她一点实权也没有太年轻了嘛” 琥珀闻言,气得大嚷:“你们别在那儿碎嘴,咱们庄主是出来散心的,庄主说这酒儿比不上咱们庄里的莲花白是事实,别瞎扯些有的设的!”小身子出面护主。 众人被琥珀一阵抢白,随即摸摸鼻子,乖乖闭嘴。 “呵呵呵!想不到应天府首富也会到这人多嘴杂的市集逛街散心啊!”一阵低沉的笑声打破了众人的尴尬。 斑大的护卫立即挡在思卿面前,瑰拍则是一脸紧绷看着来人。 “别紧张,在下周丕显,云庄主应该听过在下的名号吧?”高大的男人邪佞地笑道。 “没。”思卿轻挥了手,护卫随即退下。 周丕显大笑,”外传云庄主从不管事,所以没听过我的名号是自然,但旁边这位琥珀姑娘应该听过周家庄吧?琥珀姑娘的爹亲可是唐师傅?听说唐师傅从入夏以来,都睡在酒坊里,深怕输了明春的品酒大会?他可真是紧张啊!”粗旷的男人眼底有一丝嘲讽。 “我爹睡哪儿不关你的事!姓周的,既然你大言不惭说要在明年的品酒会抡元,那就拿出真本事来,别净说些有的没的!不管你怎么说,咱们庄内的莲花白是天下第一,要打败咱们,可不是耍耍嘴皮子就行了的吧?”琥珀不服气地回嘴。 “嗯唐师傅的闺女不但脸蛋长得好,一张小子邬也挺厉害的,听说贵庄第二好酒思堂春就是出自你之手。这样吧,让我瞧瞧出云山庄的酿酒师傅对酒的了解有多少?琥珀姑娘,你说说看,这小贩卖的酒是用什么材料酿的?为何喝起来烧辣,却又带着一股香气儿?嗯?” 哦幄!敌方下战帖了。 琥珀哪能看外人在众目腹膜下嘲讽爹亲及自己,她好歹是出云山庄首席制酒师傅的女儿,她也是酿酒好手耶,虎父怎可有犬女?一仰头,她将手中的酒液给喝了。 嗯这味道好像是琥珀用丁香小舌舔舔唇边残余的酒液。周丕显的眸光莫名地闪了一下。 “这味道有点儿类似济宁金波酒,是高粱酿制的,里面加了嗯,应该有沉香、相粑、檀香等十多味的葯材,还有”琥珀闻了闻酒杯,续道:“应该还有桔饼、冰糖等。” 啪啪啪!小贩拍手。 众人转头看向小贩,小贩笑着道: “姑娘,你真是识货人!没错,咱家的先祖是来自济宁,这酒儿味醇厚浓,具有行气活血、健脾解瘟等功能,今儿个遇着姑娘是识货的人,算姑娘便宜一点儿,你买一坛,我再送一坛!”小贩真是三句不离本行。 “唐师傅平日的教导果然严谨,令人不容小觑啊!看来我周家庄得更加把劲儿,才能将出云山庄的莲花白挤出三名外啊!”周丕显还是语带嘲讽。 什么?莲花白可是二十年来江南第一好酒啊,这姓周的居然敢如此狂妄,不但要拿下第一,还要将莲花白挤出三名外?! 看着嘴角勾着邪肆笑容的周丕显,愈看愈碍眼,琥珀绝不能容忍外人欺负到头上“喂!你”话还没说完,便被思卿打断。 “琥珀,咱们走,犯不着在这儿浪费唇舌。周当家,你要真有本事,就在品酒大会上耍,用不着在这市集里撒泼激人,你说是吧?”思卿轻挥了下手,高大的护卫立即在人墙中开出一条路。 周丕显看着两人离开,眸光在琥珀小小的背影上凝视了好一会儿。 拜这场騒动之赐,小贩的酒很快销售一空,笑得他合不拢嘴,心里头还盘算着要送一坛给出云山庄做谢利呢。 *** “那姓周的真讨厌!”琥珀嘟着。 “不用与那种人计较,光会耍嘴皮,没啥屁用,理他是便宜了他,当他是疯狗乱吠也就是了。唉!琥珀,前头有人耍蹬技呢,咱们去瞧瞧。”思卿指指前方有人站在长竿子上耍杂耍,她兴致勃勃地快步向前,护卫连忙跟上去。 琥珀心头还挂着刚才的事,一门神,便失了思卿的踪影,她左右张望,却是不见思卿。 “思卿!思卿!”她高喊。 市集里人潮汹涌,她个儿又小,蹬着脚尖儿也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思卿跑到哪儿去了?她心里有点急,却不慌,有护卫跟着,思卿应该没事。 “来幄!来幄!姑娘,看耍戏法儿啊!耍得精彩,给个赏银;耍得辛苦,给个人场!来来来!” 偏市集外边有一大群人围观,琥珀也就过去瞧瞧。 只见一人拿着火把,便往口里头吞,过了一会儿,再将火把拿出,火一样烧得旺盛,那耍火把的人也毫发无伤。 众人正待叫好打赏,突然一阵闷雷打下,磅!轰隆!轰隆 一眨眼间,天空乌云密布,不一会儿,雨滴便僻僻啪啪的打了下来,民众四散,慌乱躲雨。 “暧!看倌,赏银儿!赏银儿啊”杂耍艺人苦喊着。 琥珀将随身的几个铜钱塞在杂耍人手中,便跑开躲雨去了。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杂耍人无奈地看了天空一眼,唉叹老天不赏饭吃啊,望着手里几个铜钱,胡乱收拾,也躲雨去了。 大雨下个不停,琥珀跑到小巷弄内的大宅子前躲雨,大街上的宅子门口都挤满了人,小巷弄内倒是没几人,不过因她多跑了一段路,身子也被雨水打湿了。她坐在门口阶梯上,望着雷声不断,乌云密布的灰暗天空,这雨大概还要下一阵子吧。 秋天了,天候转凉,加上这雨来得突然,她没多穿厚衣,身子被急雨淋湿了,冷得直打哆感。沈用觉得身子湿答答的,一阵凉风吹来,小膀管起了一粒粒疙瘩,她打了个寒颤,不住摩攀着双臂,望着愈下愈急的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雨丝随风狂打,水珠急窜,形成迷蒙的雨幕,烟雨蒙蒙,坡用孤伶价地坐在大宅院门口,仿佛天地间只剩她一人。琥珀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儿,却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一对黑眸。 那健壮的膀臂,温润的薄唇,散发磨香味的身躯 琥珀不觉羞红了脸,葱般纤指抚上自己的唇瓣,指尖沿着唇形抚去。 那一天他就是这样吻她的,薄唇沿着她的子邬细细舔着,用舌尖勾画她的唇形,再霸道地侵入齿间幽境。 她压低螓首,看着鞋尖前的湿儒地面,他的吻热切且激情,而现在她却只感受到指尖上雨水的冰冷,他他为什么要那样对她呢? 她赌气不见他,他就不能主动来找她,对她解释清楚吗?还是他就是瞧不起她? 她只是个酿酒师傅,出身酿造世家,没有显赫切身家,也没有傲人的财富,唯一的嗜好是酿酒。 唉! 他真是这般嫌贫爱富吗? 琥珀咬了咬下唇瓣,双臂抱紧自己,蜡缩在大宅院的门口阶梯上,显得楚楚可怜。 他可以来找她啊,总不能占了人家便宜,还闷不吭声吧! 灿眸委屈地浮起水气,直愣愣地盯着大门前的台阶,雨下得好大,雨水狂妄泼洒,台阶上都湿滴油的。 这应该是户大户人家吧?每一台阶都扫得干净,也没有青苔,台阶两旁还有胺磷石刻,晤,挺精致的琥珀瑟缩在门墙边,居然研究起台阶来。 有几阶呢? 一阶、两阶、三阶咦? 这是 难道 她微愣,一动也不动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台阶前的地面出现一双男鞋她屏息,慢慢地抬眼往上看,是青衫下摆,她胸口猛然一震,缓缓地再调高视线往上看,是青衫袖口骨感分明的大手拿着伞把她咽了咽口水,轻轻地再往上看一双如潭水般深邃的黑眸! 是他?! 第五章 沈敬儒拿着油纸伞站在雨中,大雨仿如下不停般,倾盆而下,黑眸眼底闪过一丝微讶,随即黯淡下来,转而带着浓浓的担优。 两人凝视,不发一语。 周围只剩雨声风声月厚是大自然的节奏,仿佛要奏出两人心中澎湃激动的情绪似的,雨声愈来愈激狂,雨丝随狂风乱舞,打湿了两人的衣衫。 看到冷得错缩在墙角的琥珀,沈敬儒抿紧薄唇,伸长手臂,要将整个油纸伞傍她,伞一伸出,他的青衫立即被急雨打得湿透。 不要! 她赌气偏过小脸。 “琥珀,伞拿去。” 他唤她。 不要理他! 坏夫子! “琥珀!” 他低吼。又吼人家,他就只会吼她,为什么他都不吼思卿?为什么他只对她这么凶? 琥珀干脆将脸埋进双膝间,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缩在大门墙角,不理他。 “琥珀!你会淋湿的!” 他提高声调,大步踏上门前石阶,强拉她手,要将伞把塞进她的小手里。 她挥开他的大掌,执意蜷缩着身子。 不要! 唬由任性地捂住耳朵,小脸依然贴紧在湿透的襦裙上。 “该死的!你就不能有一次听话一点吗?”他的声音在她耳边暴响。 又来了,他就只会大声凶她!可这也是第一次她听见他咒骂。 她倏地抬头,扁着小嘴道:“你就只会凶我,你这样根本就不 琥珀接下来的话语被湿热的唇给吞没。 “嗯嗯”她反射性地挣扎。 沈敬儒使劲地钳住她挣扎的小手,将她抱在怀里,热吻像骤雨般绵密撒下,封住她晶红的唇瓣,激烈地探索她齿间幽境,霸道的需素比上次更激情,更令人无力招架。 直至琥珀双唇红肿,面河邡赤,呼吸紊乱,沈敬儒才转到她羞红的脸颊亲吻,细细的摩挲,爱怜的舔吮,他轻啮小巧的耳垂,感觉到她浑身一颤,他低笑一声,这下子她可不会再蛮横撒泼了吧! 他吻着她的眼,剑舌灵巧地滑过她的羽睫,他亲吻着她光洁的小额头,低低的喘息,呢哺般轻唤: “琥珀!” 琥珀心头一震。 啊! 多么轻柔的呼唤,充满了柔情、疼爱与不舍,从没有人如此唤过她的名。 湿透的小身子紧紧地贴靠宽阔厚实的胸膛上,小手紧揪住青衫襟口,像是一松手,便会被激情淹没般。 “为什么为什么你你”琥珀吞吐低语,想要问个清楚。 一阵秋风倏地刮来,啪!雨水瞬间将他俩打得更湿,油纸伞拨喇喇地被吹得老远,湿儒的发丝服贴在琥珀的脸颊上,湿透的衣衫将她上半身姣好的曲线显露无遗,沈敬儒眸子倏地暗暗,不由分说地再次撷取她的唇,他总是无法抗拒她的诱惑,正如那日午后一样 那日他一踏进书房,就见她趴伏在桌上睡着了,那如黑缎般的秀发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漆黑丝亮,那张可爱的小脸,正微微地笑着,她正做着好梦吧?当他看到那微启的嫣红小嘴时,心中有股莫名的冲动 等他发觉,他已经吻上了她。 接下来的数天,他说服自己是因一时冲动,才会如此失控,但一天看不到她,他就像是行尸走肉般,对云思卿的冷嘲热讽视而不见,脑中想的满满是那个小身影。奈何她就是不愿出现在他面前。 她知道这一个月来,他过的是什么生活吗?食不知味,夜不成眠! 他得好好惩罚她,教她知晓他内心的煎熬痛苦。 沈敬儒加大力道吮吻起来,琥珀无力招架,浑身摊软,只得任他予取予求。 他激情的入侵,带来两人的沉沦,嘤咛低喘交错,浓烈思念的气息散布在湿冷的雨幕当中。 “琥珀你这磨人的小妮子真该好好打你屁股。”他吻着她的小额头轻语。 奥?!他还想打她屁股?琥珀惊得瞠大双眼看他。 “不要再用这么可爱的表情看我,否则我不负责你能不能离开这里。”他轻吻她鼻尖。 她不知如何回话。 “琥珀”他低唤她,声音充满饱满的情感,不再是冰冷的喝斥。 琥珀浑身臊红,压低了红通通的小脸蛋,大雨似乎未能浇息她身上的臊热,他也是一样,身子好热啊!看他款款深情的凝视着自己,琥珀一颗心宛如雷鸣般,怦怦作响。 “呃,夫子,你怎么会在这儿”她目光四处游移,就是不敢看他。 他不说话,只看着浑身湿透的她,此刻琥珀双颊酡红,灿眸微醉,吐气如兰,那被雨打湿的秀发披散在身后,露出一截白皙的颈子,他好想在那上头印上属于他的印记。 就在他思绪神游,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之际,琥珀低喊出声:“我知道了,夫子是出来寻思卿的吧?我就知道,夫子根本不可能来找我嘛。” 啊!好重的醋味! “我不出来寻云思卿的。”沈敬儒低笑,轻吻上她的秀发。 “那夫子怎么会在这儿呢?”她坐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 好可爱的神情。 只见他猛然闭眼,猝然深呼吸,要克制,要自制,他没看见她双唇都红肿了吗?不可以再吻她了! “我”沈敬儒正待回答,却被一老嗓打断。 “啊!少爷,您怎么坐在大门口啊?这雨下得恁大啊,您看您都淋湿了,赶紧进屋子里来,快快快!” “咦?少爷?”琥珀又睁大灿眸仰看他。 噢!老天!她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么可爱的表情看着他啊! 沈敬儒用最后一丝自制力,将她抱起,迅速入内,他可不愿在老仆人面前亲吻她。 *** “原来这儿就是夫子您的宅邪啊。”琥珀身上有着沐浴后的清香,她坐在榻上,边擦湿发,边对沈敬儒说话。 他不回话,冷静稳重地挥退在一旁伺候的仆役,待下人们鱼贯地退出客房,他才放松脸上僵硬的线条,坐在榻前的雕花楼空圆凳上,看着琥珀。 “夫子,您人前人后差好多喔。”琥珀换上宅内女眷的干衣裳,正搓着湿发。 “嗯,怎么说?”他看她拿着手巾子却只猛擦发梢,头顶的水珠依然湿答答地流下来。 “就是夫子您在别人面前,都面无表情,冷静得可怕。” 她还是只擦着发梢黑眸不悦地问了一下。 “可在我面前,就呃,不太一样”她红了脸,双手无措地胡乱擦着发。呃,夫子好像不喜欢提这话头,看他的表情好可怕。 真是够了!像她这样擦发,恐怕一整天还弄不干头发,天这么冷,她会得风寒的。 “啊!夫子,您做什么啊?!”琥珀手上的大巾子被沈敬儒扯了过去。 “坐到这儿来,转过身去,背对我。”他起身,抓起琥珀的小身子就往回凳上一按,自己站在她身后,帮她擦起发来。 “夫子”琥珀红着双颊,从散乱的发丝中抬眼偷看他。 “嗯,什么事?”大掌在小头颅上搓搓擦擦屏得秀丽的长发蓬松松的,水珠去了一大半。 “就是呢,您您为什么在我面前跟在其他人面前不太一样啊?”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话刚说完,她的小脑袋就被按压下去,沈敬懦在搓着她颈后的发,用力过猛,琥珀低喊: “啊,好痛!” “怎么个不一样法?”大掌又将她下巴抬高,擦着她额前头发。 “就是啊!轻点儿夫子您在别人面前都很正常,可是在我面前都呢,不太正常。”她觉得自己的小脑袋快被身后的男人摇散了。 “那是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嗯,差不多干了。大掌顺手拿起发梳,梳理那一头细长黑亮的云发。 “我我跟别人不一样?那是指指什么啊?”她的心跳得好快幄。 “你说呢?” 他故意用问题回答她,狡猾! “夫夫子,不要再逗我了,玻怕只想弄清楚事情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的发在他掌中顺利地回复漆黑丝亮的状态。 “转过身来。” 琥珀依言,在圆凳上转过身去,面对他。沈敬儒坐在床缘,拿着发梳,将她额前的发梳顺。 “夫子”他怎么不回答她呢? “我在人前维持一个冷静的形象,是因为我是沈家的少爷,将来要继承家业的,必须指挥百来个下人。君子不重则不威,这你应该听过吧。”他将她的发往耳后流去,露出小巧的耳朵。 “那那为什么要三番两次的三番两次的对我呃,那个”后面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三番两次的亲吻你?”他替她把话说完。黑眸满意地看着细长的秀发柔顺地披在她身后。 琥珀浑身都红了,但她还是鼓起勇气点头。 “那是因为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他干脆地承认了。 咦?琥珀尚未回过神来。 “啊!”他拉过她,倏地吻上她。 “可是晤可是你都对我好凶”琥珀在他紧密的亲吻中寻求发言的空隙,他身上有沐浴饼后的味道。 “因为我要不这样做,我怕会控制不了自己。”灵活的剑舌撬开她的贝齿,侵入掠夺。 “控控制不了?那那是什么意思?”琥珀被吻得意乱情迷。 “就像这样!”他顺势将她压在床褥上,霸道地封住她晶红的唇瓣,也封住了她的问题。 琥珀刚被打理好的漆亮发丝散了满床,随着沈敬懦低沉浓浊的呼吸,她的心跳也乱得可以。 随着肢体的亲密接触,上好的布料被推挤到一旁,娇小的身子露出了诱人的曲线,那白皙的颈项,雪嫩的香肩,胸前的浑圆不行! 沈敬儒猛然弹起,迅速离开琥珀香软的身子,背对着她坐在床缘,费力地调整严重不稳的气息。 “夫子”琥珀云鬓半掩,微露香肩。 “不要这样唤我,让我冷静一下。”他快受不了了,谁来救救他啊!听着她娇软的声音,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好想把她占为己有!好想就这样霸住她,永远不放开她! 琥珀不再说话,她用无辜的神情看着那宽阔厚实的背部。 沈敬儒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压制自己体内奔腾沸扬的欲望。突然他觉得背部传来小小的压力。 “琥珀,你”他转过头去,只见琥珀背靠着他。 “夫子,您说要冷静一下,那我就暂时不要看您好了,但是您的背让我靠一下,总行吧?” 不行!他很努力地在吸气、吐气。 可是背后的琥珀不待他回答,便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夫子您说您第一次看到我,就喜欢上我,是真的吗?”好令人惊讶幄! 沈敬儒只感到背后传来阵阵馨香,那柔软的身子让他口干舌燥,这小妮子是在报复他吗?贴在他身上,偏他又不能碰她。嗅!那真是天底下最残忍的事了。 “夫子,您回答我嘛”她开始撒娇了。 老天!他绝对要冷静。 沈敬儒迅速起身,琥珀背后失了支撑,尖叫一声,整个人倾倒在床缘,细长的发丝沿着床缘垂落到地上,她的小脸蛋在床缘边看着他,粲然美眸眨啊眨的。 咦?夫子会脸红?大发现! “我说过不要用这般可爱的神情看着我!”他有点生气,嗓音却充满宠溺。 “又不会怎样,人家就是想看嘛。”她嘟起晶红的小嘴。 沈敬儒唉叹了口气,他真的输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他扶起仰躺在床缘边的娇人儿,将她抱在怀里,额头抵着她的小额头,眼对眼的对她说道:“对,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琥珀小姑娘。”那沾上花瓣儿的粉嫩小脸令人惊艳。 他轻轻啄吻她。 “那那我”琥珀急急推开他的唇、她也要告诉他才行。 “你也是第一眼就喜欢上我?”他替她把话说完,又贴上她柔嫩的唇瓣。 奥?夫子怎么知道的?她有告诉过他吗?琥珀张着眼看他。 “闭上眼,先让我亲个够,然后我会回答你所有的问题。”他将她推倒在床上,如愿地在她如白玉般的颈项印上自己的记号。 *** “夫子,您没诓我?”琥珀纯熟地对着铜镜梳着发,她的发全干了,要重新梳上发簪。 “嗯。”沈敬儒在她背后帮她。 “嗯夫子,帮我拿着这撮发夫子您真的是因为我,才到山云山庄当塾师的?”坡拍纯熟地梳着桃心髯,沈敬儒帮她拿左边的分发。铜镜中的小脸有一抹微晕。 “也不尽然,孟兰总管与我有点交情,前些时候她拜托我到出云山庄教导云思卿,我那时没答应。”琥珀伸手向他,沈敬儒将手中的发交给她。 “咦?夫子您那时为什么不答应呢?”琥珀梳理好发髯,望向镜中的他。 “你说我那时为什么不答应呢?”他笑看着镜中的她,黑眸有一丝的责怪。 “啊!”琥珀低喊,随即咬咬红肿的下唇瓣。“那不能怪我们啊,我们不知道周夫子那么不禁吓,我与思卿只是在梯子下大喊一声,结果周夫子就摔下来了,真的!我们真的只喊一声幄。” “嗯嗯,不能怪你们,只能怪周夫子太老,禁不起你们这般折腾。”他疼爱地捏捏她的嫩颊,口气却有些戏滤。 “真的啊!我没骗你啦!”她起身小捶他胸前,气他不相信她。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沈敬儒笑抓着她乱舞的小手。 此刻丫环端着鸡汤推门而进,看到沈敬儒与琥珀笑闹着,她睁大了眼,好似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 “咳!”沈敬儒马上沉下脸。“怎么进来也不敲门?” “对对不起,少爷,奴婢一时疏忽,还请少爷见谅。”丫环敬畏地回话。 “下回绝不能再犯了,就算是客房,也要严守规矩。鸡汤放下,你可以下去了。”沈敬懦一脸严肃。 “是的,少爷。”丫环敬畏地回话,就要退下,却又怯怯地道:“少爷,陈嫂说琥珀姑娘的衣裳已经烘干了” “那就拿进来。” “是!”待丫环退下,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琥珀看着沈敬懦,呐呐地说:“夫子,您好凶幄” “这不是凶,这叫威严,不这般,怎么指挥底下的人呢?快喝了这鸡汤,免得受寒。” 他拉过她,将她按坐在圆桌前。 看着她一口一口喝着热汤,沈敬懦板起脸,正经说道:“琥珀,今日的事不许跟思卿提,我怕她不好好读书。” “为什么不能同她讲呢?我与思卿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之间绝对没有秘密的啊!况且她一定会很高兴知道夫子您这么喜欢我,她一直以为夫子您是坏人,我回去跟她说,她就不会再误会了。其实思卿人很好,她只是”小嘴讲个不停。 “够了,琥珀,先喝了这汤,换回干衣裳,咱们路上再讲。” “咦?夫子您这么快就要送我回去啊?”她嚷着嫣红小嘴。她还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多与他聊聊天哩。 “再不送你回去,我怕我会一口吃了你。”他又吻上了她。 嗯有鸡汤的味道。 *** 大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天地重新被洗刷过后,出现静净的面貌,天空清爽的湛蓝,直将人们脸上也染上一层薄蓝。晴空如洗,白云如絮,远山如黛,好一派雨后风光。 沈敬儒与琥珀两人并肩走在承德坊,宽阔的街道因为大雨过后,行人稀少,只有稀疏的路人拿着滴着雨水的湿伞走着。 捞回抬眼看着远处的青山,山是绿的,好青翠的绿色,再看看如棉絮般的白云,她微微地笑了。呵!她好喜欢看云哪!好舒服,好飘逸呢! 沈敬儒则是略低着头,盯视着前方青板石路面,仿佛在想事情。 原本沈敬儒要车夫将马车驾好,送她回出云山庄,但她说天放晴了,她喜欢在雨天过后散步,他便陪她一块儿走。承德坊右拐是美德胡同,再往前是广庆大街,出云山庄就在广庆大街上。 “琥珀。”沈敬儒仍看着地面的青石板。 “嗯,什么事?夫子。”德拍偏过头,仰视他。 “今天的事儿,不要同思卿说,我怕她仗着我们俩的关系,此后会更加顽皮,不到书房听课。” “我们的关系?”咦?球拍一下子意会不过来。 他深瞅着她。 “啊!”莫非是说他喜欢她这档子事儿吗?琥珀红了脸。 “琥珀,今儿个的事我会负责的,给我点儿时间,等来年春暖花开,我就到你爹爹那儿提亲。” “啊?”她红了脸,摇摇头,她还不想嫁人啊。 “怎么?你不愿意?”她总不会还想嫁给别人吧! “不不是的,我是想可不可以再缓一缓啊,我我不想那么早成亲啊,何况思卿都还没出阁呢,我怎么好先成亲呢?”她还想好好玩一玩啊,要真嫁了人,哪能这般自由,说出门就出门啊,自然也不能与思卿一起调皮捣蛋唆! 仿佛看穿她的心事般,沈敬儒浅笑道:“你是不是还想与思卿多相处几年,多顽皮一阵子啊?” “对啊!呢不是啦,我是说恩卿还没有出阁,我与思卿是青梅竹马的好友,自然不好比她先出阁嘛,何况我年纪还小啊,才十七”她又嘟嘴了。 “姑娘家十七就该成亲了。” “夫子您说话与我爹好像啊,成天叨念要帮我找婆家呢,真烦。”当她是瘟神,巴不得早日赶她出门啊! “我也二十五了,我爹直催我娶媳妇儿呢,这事也谈过好多次了。”真有点烦了。 “嘎?夫子您二十五了,我还以为您只有二十呢!”琥珀看着他,男人俊美看起来果然比较年轻。 沈敬儒只是笑笑。 “夫子,为什么不能让思卿知道我们的关系呢?”琥珀又绕回原来的话题。 “因为思卿好不容易定下心来读书,为的就是我会打你手心,她与你是好友,用你威胁她是最有效的法子,要是她知晓我这么喜欢你,她一定知道我舍不得打你,从此也就肆无忌惮,不来书房,那你过去挨的鞭子就白挨了。” “啊,对幄,思卿的确很有可能这样,她以前就不喜欢念书了,最近这几个月是因为夫子会打我手心,她才勉强去的。” 沈敬儒点点头。 “呢,夫子,您以后不会再打我手心了吧?那好痛呢!”说完,琥珀可爱地微皱柳眉。 “嗯这个嘛,就得看你那个青梅竹马好友云思卿的表现了。” 沈敬儒又端起一张夫子脸孔。 什么啊,他还想打她手心? “不要啦,夫子您不要再打我手心了啦,很痛呢!”她展开撒娇攻势,小手拉着他的大掌。 “嗯,那你说你要怎么表现,我才不会打你手心啊?”他逗着她玩。 “我会好好念书,不迟到早退,夫子交代的功课,我都会做完,我我也会督促思卿要做完,要是她没做完呃,不是啦,她一定会做完的,这样夫子您该不会再打我手心了吧?” “还有呢?”他靠近她粉嫩的小脸蛋。 “咦?还有啊?”还有什么呢?琥珀想了半天,不解地抬头眨着灿眸望着他。 “还有不许用这么可爱的表情看着我。”他很轻很轻地啄吻了她的小额头一下。 啊!琥珀羞红了脸,两眼四处张望,这是大街上呢,夫子这样做,要被看见了,那多羞人啊! “放心,没有人的。”他笑道。 两人已转进美德胡同里,胡同路窄,大雨过后,街道湿滑,没半个行人。 “那”琥珀红着脸,声如蚊纳地说了一些话。 “咦?你说什么?”沈敬儒弯低腰,靠近琥珀的面颊。 “我说我还要。”说完,小脸整个通红。 沈敬儒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笑出声来。这个小琥珀好可爱哪! “好,就依你。” 在雨过天晴的傍晚时分,美丽的红霞射出一道道璀璨的金光,美德胡同里一大一小的身影染了一身金黄,却只有一个影子投射在青石板街面上。 嘻!夕阳仿佛也正脸红心跳着呢! 第六章 琥珀回到书房伴读了。 “暧!琥珀你终于肯来了,有你陪着,我才能安心读书呢!放心放心,我绝不会再让那奥夫子动你的。”思卿拍拍胸脯对琥珀保证道。 思卿哪知道昨天奥夫子早就“动”过她的好友了。琥珀闻言只是脸红。 玉树临风的颀长身影准时出现在书房门口,琥珀就像是初始见到他一样,小脸压得低低的,她觉得自己的脸好似要烧起来般。 “咳!今天咱们轻松一点,上唐诗,选白居易的诗来看,浅显易懂,又不会枯燥。好,现在先跟着我念,我解说完后,两位复诵一遍,待会儿再抄写十次”沈敬儒一副老成夫子样。 他还是一样俊美挺拔,斯文沉稳,这样的美男子真的喜欢她呢!琥珀凝视着俊美无畴的沈敬懦,看着看着就痴了过去。 “琥珀?琥珀!” 有人在唤她“咦?”琥珀如大梦初醒般望着眼前低吼的沈敬儒。 “有什么事吗?夫子。”她眼角瞥到思卿传来“危急”的目光。 “我、说、将、这、诗、念、一、次。”沈敬儒很用力地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已经唤她好几次了,她居然公然发呆,这个小琥珀! “啊!夫子不要生气,我这就念。”琥珀随手拿起书册子,朗声道:“长安一片耶,万户倒一声” “琥珀?!”夫子的声音在她耳际暴响。“是念白居易的(琵琶行),不是李白的(秋歌)!” 沈敬儒简直快被她击倒了,这个小迷糊! 他板着脸继续道:“(秋歌)开头的前两句是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琥珀!你专心点儿!啊!听见没?”他虽然喜欢她,但总得维持为人师表的颜面吧。 他从鞭筒中抽出细藤鞭。 “臭沈敬儒,不许你动琥珀!琥珀好不容易回来读书,念错几个字就要打人,这算哪门子的夫子!”思卿起身抗议。 “我没说要打她,我只是希望她专、心、点!”他甩了甩手中细鞭儿。 那淋淋声让琥珀神游的思绪全部回笼,绷紧神经。她咽了咽口水,怯怯地道:“夫子,琥珀这就念,这就念,您您可不可以先将那鞭子收起来啊?” “嗯?”还敢讨价还价? 微扬的低沉语调让琥珀吓得马上捧起书册子,朗诵起(琵琶行):“得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获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床”’ 不好!念走音了,被拍偷瞄了沈敬儒一眼,他刚转身到大椅前坐下,闭目撑颚坐在太师椅上,好像没听见,呼!还好。琥珀吐了吐小舌头。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被拍小心翼翼地将整首诗念完。 当天的唐诗上得很顺利,沈敬儒没再吼人,思卿也乖乖地抄写十次,琥珀全神贯注,日头下山,授课结束。 “沈夫子,辛苦了,琥珀,你送夫子到大门吧。”孟兰看到思卿乖乖读书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对沈敬儒很敬佩,授课一结束,她马上唤琥珀好生送夫子到大门口。 “是的,孟兰姐。”唬成领命,快乐地跟着沈敬儒出了书房。 山云山庄占地宽广,亭阁楼台,轩筑园邻,不可胜数,从书房到大门口要经过悦东阁、悦己园、三希堂、兰轩等地,可说有一段路。 琥珀抬眼偷瞄站得笔挺、玉树临风的沈敬儒。嗯应该可以吧?她偷偷地伸出小手,用王惠般的小指勾住他关节分明的长指 “琥珀。”低沉冷静的声音传出。 糟!他不高兴了。琥珀忙放开勾住他的小手指。 “夫子,我知道这是在庄内,不可以这样,那日您就对我说过了,在庄内不可有亲密的举动,琥珀绝不会再犯了,夫子您不要生气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双倩眸巴巴地望着他。 沈敬儒低叹口气,她总是喜欢用这种无辜可爱的眼神看着他,简直是在考验他的自制力! “琥珀,我没有生气。”他暗暗地咬牙自制,不可以在这儿抱她。 “那”意思是可以偷偷勾着他的手唆,琥珀又大胆地伸出小手要勾住沈敬儒的长指。 “琥珀。”他又唤她。 “什么事啊?夫子。”干脆小手牵大手好了,她大方地握住他骨感分明的大掌。 沈敬儒弯低腰,俊脸靠近她的小脸蛋。 啊!难不成他是想是想做那日在胡同内的事?可可是庄内仆多如云耶,被看到不太好吧? 琥珀灵灿的眸子很快四处扫视,嗯,没人,好好吧,既然夫子这般喜欢她,她也就不好推辞了,况且她也好喜欢与夫子玩亲亲游戏呢,夫子身上的味道好好闻。琥珀早将她刚才的话给忘了。 沈敬儒的脸愈靠愈近,愈靠愈近琥珀有点儿紧张的闭起眼睛。 啊!她闻到他衣衫上的清香味儿了,他的鼻息清晰可闻,他的薄唇吐出热气,接着就 “琥珀。” 好轻柔的低哺,她最喜欢他这样唤她了。 “嗯。”她微嘟起粉色的唇瓣。她准备好要与喜欢的人玩亲亲了。 她再次听见他的声音:“琥珀” 可以了啦,不要再唤她了,快,人家要抱抱,要亲亲啦! “琥珀,是客在‘船’,不是客在‘床’,下次记得别再念别音了。” 奥?什么? 琥珀猛然睁开眼,见他眸底含笑。琥珀瞬间像煮熟了的虾子般,从耳根一路红到脚跟,红、透、了! 可恶!他戏弄她!他居然戏弄她!讨厌!讨厌的夫子!讨厌啦! *** “爹,您又要睡在酒坊里啊?”琥珀看着回宅换衣的爹亲。 “嗯,这些日子要盯紧一些,再过几个月就要品酒大会了,过去老庄主对咱们家很照顾,思卿庄主对咱们也很好,爹不能在乡亲父老面前丢了出云山庄的面子。”唐大叔系紧腰带。 “琥珀知道,老庄主对咱们思重如山,还特地拨一栋宅子给爹爹住,吃的、穿的从没少了应有的礼数,思卿也对我很好,这些琥珀都了解。”琥珀手里把玩着小荷包。 “你知道就好,爹不在的这段时日,琥珀你得好好照顾你娘,知道吗?”唐大叔疼爱地摸摸女儿的头。 “嗯,琥珀谨记在心。不过,爹爹,这天候严寒,爹您还是多带些衣服,免得冻着了。”琥珀将小荷包撇在一旁,拼命将厚重的衣衫塞进小包巾里。 唐大叔看了,只是苦笑:“琥珀,爹不是出远门,只是到酒坊,不需要这么多厚衣的;倒是你,最近成天往外跑,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可别患了风寒。” 咦?爹爹怎么知道她最近常往外跑?琥珀心虚地看了爹亲一眼。 “琥珀,爹爹不在你身边,不代表爹爹不关心你。”唐大叔意有所指地道。“但是啊,姑娘家在外头还是得谨慎点儿,现在世道混乱,外头坏人多,你在外边行走,自身安全要注意点儿,知道吗?”做爹的叮咛女儿。 “嗯,被用知道。”她点点头。 “好了,爹要去酒坊了,家里就劳烦你了,你娘要是回来,告诉她这个月的薪俸我放在老地方。” 唐大叔拿着小包巾就要出门,前脚才刚踏出,他仿佛又想起什么事似的回头。 “琥珀啊,你有没有意中人啊?下回你们见面,记得提醒他,可以提亲了,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 “爹!赶紧出门啦,酒坊那边的师傅还等着您哪!”琥珀红着小脸大喊。 “这会儿就急着要赶爹爹出门啦?啤,你这个小娃儿!”唐大叔戏渡地朝女儿摇摇头,也不多话,转身便朝酒坊的方向去。 *** “夫子,快过年了,您授课要到什么时候啊?总不会到除夕前一天才要歇课吧?”琥珀在大门口迎着沈敬儒。 她现在会主动到门口迎接他,孟兰还称赞她终于懂得尊师重道了;倒是思卿,还大刺刺地对她说夫子有脚,自己会进来,犯不着天天去迎接他。 他见着她,眼底是高兴的,但脸上总是不显露出来,轻轻一颔首,稳重地走在兰轩小径上,身边的她总是吱吱喳喳的,像只快乐的小麻雀。 “嗯。”对她的问题,他轻应一声。 “嗯?嗯是什么意思啊?总不会夫子您真想授课到今年的最后一天吧?”那她就没机会与思卿出去逛逛,看些新鲜的玩意儿了。 看着玩心仍重的她,沈敬儒宠溺地捏捏她的粉颊:“怎么?你不喜欢看到我了?想到外头看别的男子,嗯?” “不不是啦,我只是想陪思卿出去逛逛,散散心嘛。毕竟这半年多来,我们俩都很认真读书啊,没有迟到早退,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啊,夫子总该给点儿奖励吧?”小女子在讨赏了。 看着一双灵黠的灿眸眨啊眨地巴望着他,沈敬儒实在狠不下心拒绝心上人的要求,当初他就是怕这样,才一再对她冷漠,想要杜绝两人发展的可能性,但他实在抗拒不了内心对她的渴望,所以他在大雨那天坦白了,也因此小人儿就顺理成章的尽情“压榨”他。 啊,认了! 沈敬儒心底唉叹一声,脸上却露出浅笑,压低声音道:“要是你们今天乖乖地背完苏武的文章,我倒是可以考虑带你们逛逛广祝大街口的夜市。” 哇!那好热闹哪!她一直想去逛夜市,可是孟兰不许庄内人晚膳过后外出,因为外头世道乱,怕庄内人有所闪失,所以上至庄主下至仆役,晚膳过后,大伙儿都群聚在大门庭院前聊天,再晚些就熄灯歇息了。 她从没逛过夜市,思卿也没有,赶紧去跟思卿说,思卿一定会很高兴的。 “夫子您慢慢走啊,我先到书房去了,待会儿见。” 说完,琥珀急急地迈着小碎步,直奔书房而去,看得沈敬儒不禁怀疑他对她是不是没有魅力了?听到夜市就忘了他,想他这样一位气宇轩昂的英挺男子居然不如一个夜间市集?唉! 诱之以利,永远是最有效的方法。 沈敬儒看着云思卿与琥珀俩吱吱喳喳地讨论苏轼的(超然台记),他规定文章抄写完之后.还要写一篇心得才算完结今天的课程。 思卿马上提笔沾墨,振笔疾书,写到一半,还主动问他可不可以跟琥珀讨论一下,他微微点头,乐观其成。 沈敬儒眼底带笑的看着两位小女子眉飞色舞地热烈讨论人生的悲与乐,她俩只是十七岁的女孩儿,虽说已到可以出阁的年纪,但人生的历练终究嫌嫩了些。 只见琥珀低嚷:“哎呀!什么‘饮糟啜酩,皆可以醉’,吃酒滓,喝薄酒,很难喝耶,哪能尽兴啊!苏东坡还说他快乐哩?骗人!喝酒就得喝爹爹酿的莲花白,要不就喝我酿的思堂春,那才是真正的快乐呢!” 思卿马上接口道:“嗯,琥珀你说得对.苏东波很可怜啊喝酒的渣滓怎么会过瘾呢?这样吧!澳天咱们到荒水站直。送他一大坛莲花白,教他也尝尝这江南第一好酒,让他体会体会什么是人生一大乐事啊!””嗯嗯,思卿所言极是,咱们赶紧写下来.这也算是心得吧!”两人便快快沾墨疾写。 呵呵,沈敬儒俊白的面容漾起一抹浅笑,这两个小女子! 苏东坡宦途坎坷,大半辈子都在贬滴中度过,在艰困的环境中,他体会到人生的悲与乐,关键在心,不在物。只要知足而不为外物所役,便可转用欣赏的眼光观察周遭的事物,成为自己快乐的来源,对自己的逆境也就不以为意了。 眼前两位佳人,她们俩的人生才正要开始,对文章内容体会不深刻是自然。日后待她们人生阅历丰富了,自然就能体会这层道理。 是以沈敬儒也不多言语,只静静地垂眼品茗,间或起身到境边看着悦己园的美景,任由她们俩趴伏在桌前天马行空地讨论功课。 *** “夫子果然说到做到,好好幄,终于可以逛夜市了,孟兰,谢谢你!”思卿给了总管孟兰一个感激的眼神。 “你应该谢谢夫子吧。”孟兰笑笑。 沈敬儒在授课完毕后,跟她商量要带着近日表现良好的两人去逛夜市,孟兰听了,有点儿迟疑,夜间市集人多,窃贼、小偷、强盗等,让她颇为顾虑,思卿可是江南首富,拥有傲人的身家,这要是稍有差池 沈敬德自然知道出云山庄的庄主有多少贼人在觊觎,他便提议大家一起去,多带些护卫,孟兰牵紧思卿,他则顾着琥珀,这样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 话后,他还强调对于表现良好的思卿,应该给与奖励,让她乐于学习。孟兰一听,也就应允了。 “嗯啊,谢谢夫子。”思卿小声道。不好意思,以前常骂他。 她在心里补上这一句。 沈敬儒只是笑笑,眼角则是紧盯着琥珀,下了马车后,她就很兴奋地在场子里东张西望。夜市里灯火通明,万头钻动,人声鼎沸,跟日市差不多,只不过在热闹喧哗的景象外,多些悠闲的气息,市井小民穿着轻松,闲散地逛着摊子。 便祝大街紧邻河畔,整条街烛光晃晃,照亮了整条洗衣河,河面上波光闪动,点点亮光拱着水中,煞是美丽。虽说天候严寒,但人与人挤在一起的感觉,还是好温暖。 琥珀兴奋得双颊通红,蹦蹦跳跳地一摊逛过一摊,由于人潮实在太多,沈敬儒与孟兰商定,两人带着琥珀与思卿分头逛,一个时辰后,在广祝大街尾会合。 “啊!夫子,我要吃定胜糕。”琥珀指指小摊子上香味四溢的细点儿。”好。”大人掏钱买,娇人儿在旁看得双眼发亮。好好幄,夫子真照顾她。 琥珀心满意足地吃着小点心,由于护卫都跟在思卿、孟兰身边,所以这边只有夫子与她,两人在喧闹的市集里独处,让她心底小小的高兴了一下。 “夫子,前头有人要木偶戏呢.我想去看_”琥珀吃得满嘴油,晶红的唇瓣更显亮眼。 只见沈敬儒像个老爹般说道:“好好,咱们去看,可是要先擦掉你嘴上的油,免得沾了小虫儿还不知道。”故意气她。 “啊怎么这样,人家的嘴才不会沾惹小虫儿呢!”她娇惯道。 “小心点儿,人多呢。”他牵着她柔软的小手,在人群中为她开道。 琥珀好喜欢这样被他牵着走!好温暖呢! 挤过如浪潮般的人群,琥珀终于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看见戏台了,啊!是演孙猴子大斗如来佛的戏码呢,她最喜欢看了。琥珀踏着脚尖,伸长脖子,拼命要看到前头的木偶戏。 琥珀个子娇小,前头挤了一片五颜六色的人墙,她只能在别人的肩膀中瞄到戏台上的木偶。啊好想看啊!小脸写满渴望。 琥珀突然感到腰部一股压力,双脚离了地,她清楚地看到前面的木偶戏了。沈敬儒将她拦腰举起,抱在他胸前,让她可以看清楚前方。 “谢谢您,夫子。”她偏过脸,朝他道谢。好难得幄!可以这样俯视夫子。 “快看戏台上的孙猴子吧。”沈敬儒只是笑笑。 将她夹抱在怀中,沈敬儒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她小小的身子,柔软纤细,好似没有重量似的,轻而易举就可以只手抱起。 他喜欢看她心满意足的表情,也喜欢看她可爱无辜的神情,那一张小脸仿佛充满了令他眷恋的神奇力量,他好想一直这样看下去,就这样抱着她,一直到天荒地老。 咦?琥珀觉得背后热烘烘的,夫子他他在干嘛啊,弄得她好热。小脸蛋偏过头去,想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沈敬儒将脸埋在她的背部,紧贴着她,一脸沉醉。他在汲取她的气息,好香! 琥珀红了脸,好似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一般,快速地转正头去,继续看着台上的木偶戏。可她心里头已经七上八下了。 戏台上吸呐大鼓敲得震天价响,琥珀却是脑袋一片空白,背部敏感地感受到沈敬儒细微的移动,他的唇,他的鼻梁,他的面颊熨压在她的背部。 他深深地贴紧,随即又缓缓地移动,从左到右,从下到上,琥珀觉得身子慢慢地下降,直到她的耳畔传来他沉重的喘息声。 琥珀的视线愣盯着戏台上的木偶,可台上演些什么,她完全没看进去,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背后的男子身上,敏感的神经一旦开启,便不容易转移。 慢慢地她的视线下降,由戏台上的木偶,到戏台底座,再到前边人群的头顶,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前面大婶的背部,那是一件大红的衫子,绣上大片的绿叶。 沈敬儒不自觉地将琥珀放到地面上,双手从后面环住怀中的人儿,抱紧她,从后边亲吻她的香颈,绵密地留下一排排红。美人儿呼吸紊乱失序,心跳如雷,她舔舔唇瓣,企图维持平静,她呆瞪着前方的大红上衫,人很多啊,夫子这样做不会被人发现吗? 不会,人多如织,密密麻麻的,何况这布偶师耍得好,民众伸长脖子看哩,接连不断的红袋儿直往戏台上送,一送上台,偶戏师傅就放一串鞭炮,鞭炮声不断呢!僻哩啪啦的! 没有人注意到挤在人群里的他们。 他轻啮她的小耳垂,惹得琥珀轻颤了下,他的面颊沿着她耳际厮磨,琥珀乱了呼吸,羞红了小脸。 “夫子”她想转头看他,却被他的下巴固定住小额头,她整个人只能背对他,被他抱覆在厚实的胸膛里,小人儿感受到他的大掌在发烫的身子上四处游移。 “琥珀,你好美”沈敬儒在她耳畔喘息道。长指在她红嫩的唇瓣上摩学游移,沿着美好的唇形,勾勒着诱人的轮廓。 摇油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他的手指怎么呢,伸进她的小子邬里呢,啊!还玩她的舌头他是在诱惑她吗?啊可以这样吗? “嗯晤”琥珀迷乱低吟。 她觉得前面大婶俗艳的布料颜色在她眸中慢慢形成缤纷的漩涡,将她吸了进去,脑袋昏昏沉沉的,身子热烘烘的,耳边不断传来他的低哺 待她回过神,人已经被带离看布偶戏的人群,身处在黝黑的河畔边了,沈敬儒坐靠在大石上,怀中依然紧抱着她,薄唇取代了长指继续侵犯着她嫣红的唇瓣、迷人的丁香小舌,男人颀长的身躯散发出热烈的气息。 “啊”琥珀在黑暗中热烈地回应他的需索。偶尔传出的娇喘声及急促呼吸声,都教前头木偶戏的鞭炮声给掩盖过去。 *** 原来大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啊,难怪爹爹与娘常在夜里窝在房间里,都不搭理她呢。 “琥珀?琥珀!”思卿喊她。 “啊,什么事啊?思卿。”琥珀忙回过神,扯了笑容。 “琥珀,怎么搞的?你从上回逛夜市回来就常常发呆。”思卿吸着小子邬,埋怨地道。 “哪有,是你多心了。”琥珀随手将桌上的书册子整理好。 思卿若有所思地瞟了她一眼,奇怪?琥珀怎么好像有点儿变了,变得娇艳?美丽?嗯,说不上来,算了,谈“正事”要紧。 “琥珀,今天是沈敬儒授课的最后一天,明天是除夕,后天就要过年了,他得等到过年后一个月才会再来,所以我想咱们是不是应该送他个礼物啊?” “咦?”思卿不是讨厌他吗?唬由睁大眼睛看着好友。 “喂,先说清楚啊,我可不是要讨好他叹!我只是觉得他这个人还算是有诚意啦,上回他答应带我们去逛夜市,就真的做到,所以我想送他个东西,感谢他的辛劳嘛!”思卿微微地胀红了脸。 呵!思卿还真难得如此肯定夫子呢,以前的夫子不是被她整得很惨,就是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琥珀笑了。 “好啊,要送夫子什么呢?”琥珀认真道。 “我听孟兰说夫子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家道殷实,不缺这塾师的薪切,是因为他在家里闷得慌,才到咱们庄里任教的,所以啊,他什么都不缺,嗯要送什么好呢?”思卿跳下大师椅,在书房内走过来又走过去。 是因为闷得慌才出来当塾师的?可是他说他说是因为她,才到出云山庄任塾师的想起大雨的那天,琉曲脸又红了。 “琥珀,你也帮我想想啊,金银珠宝他又不缺,要送什么好呢?”思卿跳到琥珀面前。咦?琥珀脸红红的,她干嘛脸红啊?奇怪。 “送他贴身的小件儿好了,这样夫子才会常常想起咱们啊。”琥珀回过神,一脸正经道。 “唉,有道理!礼轻意重嘛,贴身的小件儿啊荷包?方巾?扇子?咦,扇子?扇子好!贴身又好看。”思卿高兴地喊了起来。终于让她想到了。 “可是,思卿,我听说送人礼物不可送扇子耶,会‘散’的,这样夫子就会跟咱们分开了。”琥珀心下一惊。 “阵!迷信,哪儿来的这么多禁忌,夫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连孔老头都不信这套了,咱们还理它做啥?” 思卿懒懒地挥挥小手,对琥珀的话嗤之以鼻。 “好!就送沈敬儒扇子,扇子自然是缴县苏家商行的为上品,待会儿就遣人到屏山大街上买去。我去跟孟兰商量商量,琥珀,你先在这儿等沈敬儒,说我会迟些儿进来。”思卿说完,便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琥珀望着远去的身影,心中有一丝小小的不安。 “怎么了?一脸严肃样?”沈敬儒看着在大门口迎接他的人。 “没什么。”小嘴闷闷地道。 一定有事,沈敬儒凝了紧绷的小脸一眼。琥珀从大门口到书房的路上,门声不吭。 “琥珀,到底怎么了?嗯?”沈敬儒进人书房后,轻声问道。 “夫子不要离开琥珀。”琥珀孩子气地抱住他。 “琥珀?”沈敬儒微讶地看着眼角带泪的小脸。 问清楚原委后,斯文的男子低笑了一声,对环住他腰部的娇人儿说道:“琥珀,不会有那种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必担心。”他弯下腰亲了亲她的小嘴。 “真的?”她不太放心,仰头看他。 “真的。”幄!她真的好诱人。沈敬儒又低头吻她,吻得小嘴红红的。 “夫子,你真没骗我?”她小手背抹抹眼角,一想到要与他分离,她心里就好难过,眼泪止不住地直掉,真讨厌。 沈敬儒含着笑,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放在她小手心上。“别哭,这给你。” “这是什么?”琥珀双手捧着造型精巧的玉佩,看起来年代久远,是一圆形玉,玉体雕饰繁复花纹,外围有两条龙身交缠。她低头端详,眼角还挂着泪。 “这是我沈家世代传给媳妇的,是周朝的双龙玉佩。”他意有所指地道。 “啊!那那是说夫子的意思是”德拍看着手中的双龙古玉,话都说不完整。突然 碰!书房门板被用力险开! 思卿像一阵风的冲进来,快速将琥珀拉到身后。 “臭夫子!不许你动琥珀!本庄主只是晚到了一些,你凭什么就打琥珀!”思卿大吼。“早告诉过你,琥珀不是你能动的人,亏本庄主还特地派人去买扇子要送你!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觉得你是好人!不要以为前些日子你带我们去逛夜市.我就得感激你,告诉你,本应主最讨厌会打人的夫子,不过是迟到一会儿,你就打琥珀手心,打得她直看着自己的手心掉泪,臭夫子!你是何居心?!” 思卿像连珠炮般朝沈敬儒大骂,不待他开口,思卿又指着他继续骂道: “你是不是还打琥珀的嘴,她的嘴巴都红肿肿的!可恶,你有没有良心啊!将她的嘴打成这样!上回逛夜市时也是,琥珀回来时,嘴巴都红通通的!上次本庄主隐忍不对你发火,这次被我当场活逮,这笔账本庄主就一次算个够!你是不是那次也打她的嘴了?对不对?啊?哼!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思卿拍桌大吼。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 “呢!怎么不早说你们俩早就啊,还害我骂得那么大声,暧!乱没意思的,怎么不早说咧?琥珀!”思卿小脸上满是尴尬。真的好丢人,刚才骂得那么大声! 经过一阵混乱指责,琥珀急拉思卿到一边私语。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只见思卿杏眼圆睁,表情千变万化。待琥珀说完,她着实尴尬了好一阵子。 “对不起啦,因为夫子说在庄内要维持夫子与生徒的关系,不告诉你,这样我们俩才会认真读书啊。”琥珀红着双颊,偷瞄了坐在太师椅的男子一眼。 沈敬儒倒是落落大方,反正这事他也盘算有一阵子了。只见他沉稳道:“云庄主,我打算明春就到唐大叔那儿提亲,届时还望庄主成全。” “哇!沈敬儒,你不要突然这样客气起来啦,这样好奇怪,显得很生疏呢!” 思卿哇哇大叫起来,她最怕熟悉的人突然讲起客套话,那表示有事发生了。 思卿看了两人一眼:“好啦,到时候我会在旁边敲边鼓,教唐叔把琥珀嫁给你就是,毕竟,被拍是我的好友,夫子你也算是好人啦” 她顿了一下,接着又暧昧地道: “嗯,不过呀,沈敬儒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跟琥珀嗯啊!那个的啊”思卿朝琥珀挤挤眼。 “哪个啊?”沈敬儒不明所以地问道。 “那个啊”思卿暧昧地用手肘推推也是一脸不解的琥珀。 “我真的不知道云庄主要问什么?”沈敬儒摊摊手。 “就是啊男女互相喜欢就会做的事啊”她有偷看过的! “咦?”琥珀小脸又红了。莫非思卿要问他亲吻她的事? “哎呀!居然硬要我讲出来!好吧,好吧,我就照实说了,我曾经在勾栏院偷瞄过幄,不过,这可不能跟孟兰讲,就是啊呵呵呵”思卿双手叉腰,夸张地朝天一喊 “夫子你是什么时候将琥珀拐上床的!” 轰!沈敬儒与琥珀两人脸部倏地刷红。 只见思卿又故装老成地向脸红的两人小声道:“琥珀啊,你别害羞,这种事我了解,你情我愿的,没什么不好,嗯嗯,本庄主什么都看过,也了解男女之间会做那种私密事儿,所以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嘿嘿!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第七章 品酒大会到了。 饼完年后,春天来临,出云山庄的唐大叔忙着张罗品酒大会事宜。 “小三子,将这坛思堂春搬过去,小心点儿。”琥珀在酒坊看着爹亲忙着指挥小厮搬动酿好的酒坛。 出云山庄的一等好酒莲花白,正谨慎地放在推车上,用粗绳仔细捆好。 “爹,我也要去。” 琥珀跟在爹亲后头。 “好,让你去开开眼界也好,毕竟,你也快出阁了,不趁这时候逛逛看看,到时候进了沈家的门,要像这么随意出来可能也不太方便了。” 唐大叔笑呵呵地道。 “爹,您怎么知道沈家的事?”爹爹好神幄! “小丫头,你还真以为你爹这几十年在庄内是白混的啊?守门的、灶房的、跑腿的,哪一个敢不买你爹的账,啊?” 原来是庄内上下都布满了眼线! “呵呵不错喀,沈夫子人品好,待人诚恳有札,爹很期待他早日当爹的女婿啊!你若嫁他,门第上算是高攀了,不过,我这女儿聪明活泼,没有什么大缺点,能娶到你,也算是沈夫子福气。”唐大叔摸摸胡子。 “爹!快点儿啊,会赶不上品酒大会的2”琥珀厥着小子邬道。 爹爹又急着将她“赶”出家门了。 “呵呵呵好了,好了,咱们这就出发了。” 出云山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达广祝大街的会馆,一早会馆外车水马龙,热闹得很。 “王掌柜,您好啊,上回到黄山游玩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啊”“周当家,你看起来气色也挺好啊,哈哈哈!” “李举人,恭喜,恭喜,前些日子您家闺女出阁,真是嫁了个好夫婿哪,那张公子人挺好的” “哪里,周当家,你客气了,倒是贵庄这回准备得挺谨慎的,那‘凝玉露’一开封真是香味四溢啊!啊,孙老爷来了。” “孙老爷,听说您家公子添了了啊”“哈哈哈,大家恭喜,托各位的福气,合家平安,合家平安 琥珀一踏进会馆,就看见周丕显周旋在地方士绅之间,热络攀谈,笑声不断,她不屑地调开目光。 “这不是唐师傅的闺女吗?琥珀姑娘,好久不见了,还记得在下吗?” 周丕显高大的身影移到琼用面前。 琥珀嘟着嘴不说话。 “托周当家的福,小女初次来会馆这儿开开眼界,还望周当家多关照。” “好说,好说。唐师傅,听说贵庄这次端出来的评比酒还是莲花白?” “是啊,这莲花白的酿制不易,待会儿还要请周当家多指教指教。” “哪里,咱们周家庄的凝玉露也要请唐师傅多指教。 周丕显与唐大叔寒暄着,一双眼却是看着琥珀。 “那咱们去忙了,不奉陪了,周当家。”唐大叔带着女儿及庄内的仆役离去。 “爹,那周丕显真讨厌,明明对外放话要挤下咱们莲花白,口气狂妄得很,但见到咱们,却是那样客套。”琥珀不满地道。 “琥珀啊,刚才那是场面话,周丕显处世圆融,口才极佳,所以近几年生意做得大,人脉牵得广。但酿酒这东西可不是耍耍嘴皮子就做得出来的。” 唐大叔对自家的莲花白有信心。 “嗯,女儿明白。” 琥珀点点头。 会馆内聚集了地方官员、士绅管老,一排长桌排列着各家名酒,担任评比的士人.便一杯杯的闻、望、尝,各自写等第。 “琥珀。”有人在背后唤她。 琥珀一转头“夫子?!您怎么来了?”她低喊,声音充满惊喜。 “嗯,没事,顺道过来看看。”大掌不着痕迹地抚过琥珀的背。 琥珀微微一笑,两人极有默契地对望。 “琥珀,我刚跟你爹打过招呼了,听说这次出云山庄还是以莲花白为夺魁的酒品?”沈敬儒看着会馆场内品酒的官员士绅,对琥珀说道。 品酒会已经开始了。 “嗯,莲花白为二十年来的酒品状元,当然是以它为抡元的酒液噗!那周丕显还说要将咱们比下去,他们的凝玉露算什么啊?” 只见沈敬儒沉默不语,静静地观察评酒官喝过凝玉露的神情。 “琥珀,等品酒会这档事结束,我就到你爹那儿提亲,嗯?” “啊?会不会太快啊?”她还没想过嫁人这事呢。 “过了年,你都十八了,成亲也是理所当然的。”沈敬懦笑道。 “干嘛那么急着成亲呢?等思卿出阁,再谈这事吧!”琥珀看着会场中自己的爹。 唐大叔恭敬地站在一旁,与周丕显热络地跟周遭人士谈话形成一强烈对比。 沈敬德黑眸一凛,抿紧嘴角。等云思卿出阁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要真有哪个男子敢娶她,得祈求上苍让该名男子心脏强一点儿。沈敬儒想到刚才周丕显看琥珀的目光,让他心神不宁,他要及早将她订下来,他等不及了。 “琥珀”他眼露忧郁地凝视娇人儿。 琥珀看他这样,心底甜滋滋的,他是真的很喜欢她,才会急着想娶她进门吧!她漾起甜美的笑容。 “再不然这样吧!只要这次莲花白夺冠,咱们就成亲,反正爹爹也一天到晚叨念着要帮我找婆家呢!”不再刁难他,琥珀吐吐小舌。 “那要是莲花白没有抡元” “不许说这话!咱们的莲花白是不可能落败的!”琥珀看着他,握紧小拳头。“夫子,您该不会是站在周丕显那边的吧?”琥珀皱起眉头。 哦幄!敌我意识来了。 只见沈敬儒勾起嘴角,大掌摸摸琥珀的头,浅笑道:“谁给我薪俸,我就站在谁那边噗!”“哼!贫嘴!” 琥珀大发娇学,暗捶了他一小拳。 品酒的流程并不复杂,所有的评审官品过酒后,再进入馆内的包厢内商议,决定酒品的等第,最后由官员出面正式宣布结果,并在城内各个交通要道上贴榜。 看着官员士绅鱼贯进人包厢房间内,估算还要一段时间,经过唐大叔同意,沈敬儒便带着琥珀到外头随意逛逛,打发空档。 “爹真是迫不及待要将我推出门呢,真是。”琥珀一想起刚才爹亲对于两人要出去透透气的提议,笑得合不拢嘴的猛点头,便不禁抱怨起来。 “你爹他是天下父母心啊,希望你能早日有个好归宿。”沈敬儒不着痕迹地护着她,避免小琥珀被人群推挤到,他不喜欢有其他人碰到她。 “各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小的今日趁着品酒大会,也来野人献曝一番,抬出咱先祖祖传秘方所酿制的泉酒,好歹换个银儿,胡乱度日啊!来来来,品尝一下,要是喜欢的话,买一送一幄!来来来” 小贩高声叫卖着。 “咦?这不是上回那位大叔吗?” “哩!是出云山庄的小姑娘啊?怎么,莲花白夺冠了吗?”小贩还记得上回因她的帮忙,酒一下子全卖光了的事。 “还没,品酒官还在审议呢”琥珀朝他摊上看去,除了上回的泉酒外,还添了几坛新酒,她指指左边那一坛:“大叔,您这酒好像是新酿的,上回没见着。” “哎呀!小姑娘好眼力,这坛是小的依祖传秘方再加上一些葯材下去酿制,做成口感更清新的新酒,现在这个世道啊,人们不喜欢太浓烈的东西,所以得改变改变,啊!小姑娘,你也尝尝吧,看合不合口味啊?”小贩主动奉上了两杯新酒。 “嗯味儿挺香醇的,大叔,您是不是加了果类的东西啊?” 晓油用小舌头舔了舔唇瓣。 “哈哈哈小姑娘果然是识货人,没错,没错,是加了果类的东西,不过,这秘方是不能透露的,你知道规矩的嘛!不过呢,小的可以算姑娘便宜一点,借此攀个交情,哈哈哈小贩说完,自顾自地大笑了几声,从旁边拿起较小的酒坛要递给琥珀。 沈敬儒微一颔首,跟在后边的仆役随从马上掏出银子,接了小贩的酒坛过去。 “喔!小姑娘,今天带了郎君一起逛街啊,这位公子一表人才啊,挺相配的,挺相配的,改天喝喜酒,可别忘了给我帖子啊。” 小贩看两人的亲密劲儿,便一古脑儿地讨好。 “大叔,等会儿品酒结果出来,咱们庄内的莲花白要是连庄抡元,你马上就可以喝到我的喜酒了。” 琥珀笑得很灿烂,沈敬儒在一旁也是浅笑。 “喔!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小姑娘,不要忘记啊,我这几天都会在广祝大街尾摆摊,记得送帖子来啊,在这里先跟两位说声恭喜啦!抱喜!抱喜!” 小贩话说的得体。 琥珀开心地点点头,继续往下逛去,走没几步,她回过头朝卖酒小贩喊道:“大叔!等品酒会结束,我送你一瓶莲花白尝尝,那可是二十余年来在品酒会上夺冠的状元酒啊!”*** 悦己园珍贵的兰花,姿态优雅,花色淡丽,恰如其份地展现着属于它的韵味光芒,琥珀却像是没看到般,兀自看着地上发呆。 “琥珀?”思卿躺在一旁的草地上,脸偏向一边喊着她。 琥珀没反应。 “琥珀!”思卿一骨碌地坐起来,朝坐在左边的琥珀大喊。 她还是没反应。 “琥珀?!”思卿摇着她的手臂大喊。“拜托!输了就输了,反正还有第二嘛,当不成状元酒,当榜眼酒也不错啊,莲花白还是一样好喝!等第这种东西,哎呀,听过就算了,干嘛成天闷闷不乐的?”思卿暖起小嘴嚷道。 真受不了,这几天因为庄内的莲花白没有在品酒大会上抡元,弄得大伙儿如丧考她似的,成天哭丧着脸。 吧嘛啊?不过就是酒嘛,第一名跟第二名有什么差别吗?反正酒还是一样好喝,那些狗屁官员要怎么评比是他们家的事,她就是搞不懂干嘛全庄一片愁云惨雾的? 她是庄主,她都不在乎了,为何其他人表现得像是天要塌下来一般?尤其是战拍。 琥珀自从那天得知周家庄的凝玉露被评为状元酒,莲花白屈居第二,整个人就痴傻了过去,不论沈敬儒如何劝她都没用。唐大叔也是,他像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在孟兰面前不断自责,老泪纵横。孟兰倒也不太在意,但全庄却因这事,气氛低迷了好些天。 “琥珀?醒醒啊”思卿摇晃着她的臂膀,眼角瞥到园口的身影,她抿嘴一笑。“快醒醒!琥珀,你的心上人来了。”思卿有点儿戏谑地道,只见玻用还是绷着小脸。 思卿朝走来的沈敬儒递了个无奈的眼神,便起身拍拍身上的草肩,故作老成道: “好了,我该走了,就留你们小俩口在这儿吧!” 草地上只剩他们俩,悦己园内很静企,午后的清风徐徐吹来,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一切是那么悠闲美好,但有人绷着小脸,不开心。 “琥珀,胜败乃人生常事,今日莲花白没能连庄抡元,并不代表莲花白就是劣酒,毕竟你爹也尽力了。”沈敬儒伸长腿坐在草地上,看着身边低垂着脸的琥珀。 “可是我不甘心啊”琥珀的嗓音有一丝便咽。“爹爹是那样卖力,咱们庄内的莲花白可是二十年来江南第一好酒啊,可是可是却被周丕显那家伙比下去,教出云山庄的面子往哪儿摆?教我爹的脸往哪儿摆?我实在不能接受这事儿啊,夫子”琥珀小手抓住沈敬儒的衣襟,额头抵着他的胸膛,便呜咽地哭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的。”沈敬儒大掌摸着琥珀的秀发,不舍地道。 他知道她现在很伤心,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这下子亲事可能要耽搁一段时日了。而今早孟兰讲的那件事也得找个机会跟琥珀讲,他想亲自告诉她,不想让她的小脑袋瓜儿因此胡思乱想。 沈敬儒抬眼看了看万里无云的晴空,蔚蓝的天际偶有几只飞鸟,显得自在悠闲,但怀中的桥人儿却是哭得梨花带泪,唉他心痛啊! 他吻着怀中馨香的秀发,大掌抚着她的玉背,琥珀整个人埋在他宽阔的胸膛,小手揪紧他的襟口,呜呜咽咽地哭着。她有太多不甘,她爹是那样努力,出云山庄是那样出色,莲花白是纵横江南二十年的第一好酒,却败在周家庄手中。 想到周丕显在揭榜的当时笑开了嘴,她就觉得很刺眼,偏偏那家伙又嘲笑似的看了她一眼,让她更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是一种挑衅的眼光! 她哪能容忍别人如此蔑视! “夫子” 在宽阔的胸膛发泄多日来的委屈闷气后,琥珀用沈敬懦的方中抹着泪水,一张小脸哭得红通通的。 “夫子,我咳!我要帮我爹,我不能任由那姓周的咳,瞧不起出云山庄,瞧不起我爹,瞧不起我。”琥珀哭得太剧烈,嗓子有点沙哑,她边讲边咳。 “琥珀,不要冲动,听听你爹怎么说再作决定也不迟。”沈敬儒将她垂在颊边的细发勾到耳后,长指摩罩着她白里透红的嫩颊。 “我不管!我一定要帮我爹,帮出云山庄夺回江南第一好酒的头衔!”琥珀紧握小拳,激动地低嚷。 “琥珀,你太冲动了,先冷静下来”黑眸有着担忧。 “不要!夫子,你喜欢我吧?你会支持我吧?我我真的不能坐视外人如此羞辱爹亲,羞辱出云山庄!我受不了那种轻蔑的眼光!夫子!”琥珀急急望向剑眉微鳗的沈敬儒,寻求支持。 沈敬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夫子”他该不会叫她不要管这事吧? 他双掌捧起她的小脸,柔声说道:“我会支持你的,琥珀,不过” “不过?”琥珀满脸警觉。 “不过我以后可能不能常常陪在你身边了。” 什么?! 琥珀惊惧地瞠大双眼。 老天!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 *** “没办法啊,孟兰说我们俩已经十八了,不适合再有年轻夫子往来庄内教导,所以沈敬儒那家伙也就不能常来这儿了。”思卿躺在床榻上懒懒地道。 “怎么这样呢?夫子他他又不会胡来,他是正人君子啊!孟兰姐太多虑了。”琥珀抿紧唇瓣低声道。 “琥珀,你忘了孟兰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人言可畏啊!所以唤,孟兰为了我们俩大家闺秀的名声,只好不让沈敬儒继续担任夫子唆。不过,琥珀,你别担心,”恩卿起身跳下床榻“孟兰怕我不读书,她要组个诗社,邀同年纪的女子到庄内聚会,定期请些名宿鸿儒来指导,到时候,沈敬儒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进来啦。”思卿说完,还用手肘推推琥珀。 “可是”总不如现在天天见面来得好啊。 “暧,别可是了,要你真的很想他,干脆就嫁他嘛,省得成天挂一张思念的脸。”思卿从白玉雕花果盘挑了个葡萄,丢进小嘴里。 “不要!我一定要等莲花白重新抡元,才要嫁人。”琥珀又绷紧脸。 “看吧!这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暧!这事儿我不管了。琥珀,要不要到王掌柜的古董铺子玩去?看有什么新鲜货儿?”思卿叉从盘中拿了个梨子抛甩着玩。 “不了,我要到酒坊去。” 琥珀现在满心只有酿酒的事。 “好吧,我从不强人所难的,那我走峻。” 思卿接住梨子,咬了一口,便径自往外走去,房门外护卫、丫鬓立即尾随在后,跟了上去。 琥珀看着思卿远去的背影,深吸口气,踏出房门,便往酒坊方向去。 在酒坊寻着自己的爹亲,琥珀看着爹亲坐在长板凳上吸着水烟沉思,好似苍老了许多。 “爹,我来帮您了。” “啊,是琥珀啊,爹很好,你还是回屋里陪你娘吧。”唐大叔从长凳上起身,敲敲烟杆。 “爹,让我帮忙,我也是酿酒师傅啊!爹,我实在看不过去那姓周的如此狂妄,不把出云山庄放在眼里,还在外头放话说云家已经没落了,只剩妇孺老仆,连酒都不行了,这算什么嘛!我不信他们的凝玉露真有那么好!”琥珀不服地抿紧嘴。 “琥珀,你过来。”唐大叔朝女儿招招手。“哪!这是周家庄酿制出来的凝玉露,你喝喝看。”唐大叔将一酒杯递给骁山。 琉田嘟着小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喝了酒杯里的凝玉露 酒液一入喉,清香四溢,没有浓稠的酒味,好似清风拂过般清爽,酒液一人腹中,却又有一股暖意,很像莲花白,只不过莲花白比凝玉露香气更浓些。 “这是”琥珀瞪大眼睛看着空杯。 “这凝玉露喝起来与咱们的莲花白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香冽喷鼻,人口芳醇,不是凡品能比的。难怪周丕显这么有信心,放话要挤下咱们的莲花白。” 唐大叔重新坐回长凳,示意琥珀也坐下。 “周家庄这次会抡元,刚开始爹也很惊讶,但后来喝了他们的凝玉露,爹才了解他们的酒的确有可取之处。” “爹,您是说周家庄的酒比咱们的好?莲花白可是爹从年轻时费尽心力,不断改良才酿造出的,是第一等的好酒啊!爹!您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琥珀不服地说道。 “琥珀,我没说周家庄的凝玉露比咱们的莲花白好,我只是说这次由凝玉露夺冠,周家庄也是有这个实力的。”唐大叔缓缓地道。 “爹!难道您要就此服输吗?那周丕显摆明了冲着咱们出云山庄来的,他在会馆时,还故意瞄了我一眼,之前在市集,他那种轻蔑的态度,让人看了就不舒服。” “市集?你又偷跑出去了?” “哎啊!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他摆明了是要单挑咱们庄里嘛!爹,您就这样认输了吗?”她才不要服输哩! 唐大叔看了自家女儿一眼。“琥珀,你对那个周丕显很有意见喔,怎么?他惹到你了?还是你对他有兴趣?不可以幄,你已经有沈夫子了,沈夫子人很好啊!”“爹,您说到哪儿去了广琥珀脸红低嚷“我只是不满有人这样瞧不起庄内,瞧不起爹罢了。我真的想帮忙啊,况且夫子也支持我,他说他欣赏我有坚持的意志呢。”夫子人好好幄! “好好好,琥珀,爹知道你有这份心,也有这能力,嗯好吧,每日清晨你就过来酒坊帮忙吧。”唐大叔摸摸女儿的头。 “好,就这么说定了幄,我明天一大清早就过来。”琥珀高兴地笑开了脸。 *** “琥珀,你早上到酒坊帮你爹的忙,午后又要读书,参加诗社讨论,这样不累吗?天候渐渐凉了,你要小心身子。” 沈敬儒牵着琥珀的小手,在虎山踏青。由于秋高气爽,游人颇多。 “嗯,我知道。”琥珀漫不经心地回道。 “城拍,你在想什么?”沈敬儒垂眼看她,他已许久没见着她了,好不容易见着面,身边的人儿却是心不在焉。 “没什么。”她仍有些漫不经心,低头看着草地。 沈敬儒无奈地叹口气。“琥珀,我想过些时日就到你爹那儿提亲,咱们也应该成亲了。” 他暗暗地握紧了她的小手,对其他年轻男子投来的惊艳目光,感到极度不悦。怎么每个人都在看她? 这也难怪,琥珀出落得愈来愈标致,往昔的稚气没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静的气质。她愈来愈美,他就愈来愈担心,深怕她的美丽会引起其他男子的觊觎,他得赶紧将她订下。 “不。”她简短回答。 “为什么?”他语气虽然温和,却透露出不悦。 “我要看着咱们庄内的莲花白重新抡元,我才要成亲。”她抿抿小嘴。 “执着于等第品论等外在评价是无意义的啊,琥珀,只要在你心里头莲花白是第一,它就是第一,何苦执着于品酒大会的等第呢?琥珀。”沈敬儒像夫子般开导她。 “夫子,您不会了解的,品酒的等第是对酿酒师傅的一种肯定,我唐家世代是酿造师傅,外边的人肯定了莲花白二十余年,我无法忍受一夕之间就灰飞湮灭。自从周家庄拿走品酒状元后,那股气焰有多嚣张,您知道吗?我根本咽不下这口气。”琥珀握紧双拳。 “琥珀,就算你要帮助你爹,也可以等咱们成亲后啊,我沈家的家业殷实,你可以有充裕的时间陪你爹,我不是迂腐的男人,我会常让你回出云山庄的,嗯?”沈敬儒捏捏她的小手心。 “不,我要靠我自己的力量让庄内的莲花白重新夺魁,我不想一遇到挫折就嫁人了事。夫子,您想想,我要真的成了沈家的媳妇儿,能这么全心全意地帮我爹吗?”琥珀有点儿激动地说道。 “嫁人未必是逃避问题啊!况且你我两情相悦,为何不早早完婚呢?”沈敬儒看着倔强的琥珀,轻叹了口气。“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多玩几年,不想嫁我。” 琥珀闻言,快速地抬起头来。“才不是呢,我真的是因为品酒大会的事啊!相信我,夫子,明春我一定可以帮庄内夺回状元酒的头衔,到时咱们就成亲!真的,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说谎的人是小狈。” 面对沈敬儒一脸故作不信的沉思样,琥珀急喊了起来: “真的,我绝不骗人!只要莲花白抡元,咱们马上成亲!” 第八章 出云山庄又输了。 连续三年落败,今年连榜眼酒都丢了,只落个第三名探花酒的头衔。 “暧!你们听说了吗?这次品酒大会又是周家庄抡元耶!连续三年打败称霸江南二十余年的莲花白,那周当家意气风发,连摆三天流水席,大宴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哩!”在河边款衣的胖大婶一边搓洗衣裳,一边兴高彩烈地道。 “啊!周家庄的筵席你也去吃了吗?那道东坡肉不错啊,挺好的,我还偷偷包了一些呢!”另一妇人甲也闲聊起来。 “是啊,是啊,周家庄可说是财力雄厚啊。”另一妇人乙也加人八卦行列。 “不过,看那山云山庄输了品酒大会也没啥动静,只是唐大叔那张老脸可能有点儿挂不住,前些天我还见他与饭馆子老板边喝酒边叹气,没办法啊,他也老了,怎么跟周当家那壮盛的年轻人比呢?”胖大婶掩口小声地道,一副三姑六婆样。 “那唐大叔的闺女,名儿好像是唤琥珀吧?好似与沈家少爷是一对儿呢,却因为这事,亲事给耽搁了,两人也闹翻了。”瘦妇人摇摇头,满脸可惜地道。 “啊!是怎么回事啊?快说来听听广一时间,所有在河边款衣的妇人都停了手边的活儿,一起看着瘦妇人。 瘦妇人看大伙儿这样,也停了款衣的动作,故作郑重地咳了声:“咳!我今天说的,也是听来的,准不准可别问我啊?” “快说啦,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三姑六婆催促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家那口子的妹子在沈家当丫环,这事儿是她说给我听的”妇人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状。“听说沈家少爷打从三年前就很喜欢琥珀姑娘,而琥珀也很喜欢沈少爷,两人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沈少爷本打算在两年前的春天提亲的,却因为出云山庄痛失状元酒而作罢。” 一群妇女在河边听的专心。 “然后呢?快讲啊!”大伙儿催促道。 “然后啊,琥珀姑娘也算是出云庄内的酿酒好手,她誓言出云山庄的莲花白要不重新抡元,她就不嫁。刚开始沈少爷很有耐心,想说琥珀年纪还小,还可以等等,也就由她,没想到”瘦妇人语气一转,停了下来。 “快说啦!”大家快受不了了。 “没想到啊,出云山庄隔年又只有第二,莲花白被评为榜眼酒,沈家到唐大叔那儿提亲,唐大叔爽快答应,可那琥珀却拒绝成亲,坚持一定要等出云山庄重新抡元,她才要嫁。听说沈少爷终于动了肝火,小俩口大吵一架,沈少爷远走福州俯,应科举考试,两人就再没联络了。”瘦妇人摇摇头。 “啊真可惜。沈少爷人品好,也不会在外头胡来,会是个好夫好呢!” “是啊,就不知道琥珀是怎么想的?她今年二十也有了,再不出阁,就是老姑娘峻。” “嗯,还有一件事”瘦妇人暧昧地道。 “你就快说吧!”众人催促道。 “听说这只是听说啦,听说周当家的前些日子向唐大叔提议,说明年春天要是周家庄再夺魁,便要唐师傅将琥珀嫁给他!”瘦妇人煞有其事地道。 众人一阵低呼 “哎哟!那琥珀真是人人抢着要啊!”“唐大叔会答应吗?这简直就是攻城掠地嘛,输了品酒会,心情已经很不好了,还要唐大叔将女儿嫁给他?” “周当家人也不错啊.家业殷实,高大英挺,粗犷有魅力,嫁他哪有什么不好?” 大伙儿开始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起这件轰动应天府的大八卦。 “咳咳!”瘦妇人又咳嗽示意。 众人将视线重新调回瘦妇人身上。 “嗯还有一件事” “姑奶奶!你就快说吧!”众人齐声喊道。 “那沈少爷一年前远赴福州府静心读书,准备参加福州的乡试,今年沈少爷考完,直接就回南京,没留在那儿看榜,所以福州布政使司那边的消息这几天才到哩”瘦妇人又停了下来。 “祖奶奶,你就快说吧!”众人大喊道。 “嗯,就是沈少爷不负众望,高中举人!沈老爷兴高彩烈地打点了报喜的官差呢,承德坊的街坊邻居放了一长串的鞭炮哩!””啊,那他与琥珀”妇人甲连忙想知道后续发展。 “这就不知道了,毕竟两人这么久没见.什么事都说不准的,而且还听说沈老爷急着要帮沈少爷娶媳妇呢!”瘦妇人摇摇头。 “什么?那琥珀不就什么都没了!” “不会啦,她就算没了沈少爷,也还有周当家啊!般不好,唐大叔会为了自己的女儿,明春故意输给周家庄呢,这样琥珀便顺理成章地嫁入周家啦!”妇人甲夸张地加强最后一句。 “可是可是她与沈少爷是两情相悦啊,这样太可怜了!”年轻妇人道。 “哎啊!再坚贞的感情也是禁不起岁月摧残的,你想想看,要是你家那口子一年多不见踪迹,你会不会想别人啊?”胖大婶像是过来人般地说道。 “这”年轻妇人仍想辩解。 “而且对方长得高大粗扩,家业殷实。” “可是”年轻妇人迟疑了下。 “最重要的是他保证嫁过去不是做小妾,而是当家主母。” “”年轻妇人不讲话了。 “所以噗,人家说啊‘眼不见,情渐疏’,各位,要好好盯紧你家那口子啊!要不,依咱们这种姿色,不出一个月,老公就不晓得跑哪儿去啦!”胖大婶高声胜利道,结束了这场款衣河边的八卦闲聊。 *** “思卿,你也会想要礼佛?”琥珀神情怪异地看着大殿上捻香默祷的思卿。 “嘘!”思卿示意琥珀嗽声。只见她嘴里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将香往插在香炉里,再虔诚地合掌礼拜。 琥珀看了看虔诚膜拜的思卿,这一点儿也不像她!不过,思卿向来就是这样,随兴所致,想到就做,不问理由的。琥珀不再多话。 今日一早,思卿突然跑到酒坊,要她打扮打扮,陪她到灵谷寺和佛参拜,琥珀还来不及拒绝,便被她拉到房内,思卿嘛哩啪啦地将她柜里的衣衫都拉了出来。 “这件太素,不好,得活泼些。” “这件太艳,不好,又不是大过年。” “这件太老气,老天!你怎么会有这种衣裳?” “幄!这件好!月牙白的上衣,粉嫩橘的儒裙,好,衬托出咱们琥珀清新的美!琥珀,就这件了,快穿!快快快,穿戴整齐,陪我到灵谷寺礼佛参拜。”思卿扯过上衣就往琥珀身上兜。 啥?礼佛?参拜?恩卿该不会是要去整哪个和尚吧? 思卿自顾自地说话,见琥珀还愣在那儿,她无奈地摇摇头,对琥珀投以“儒子不可教也”的目光。 啪啪!她一击掌,两旁的丫环马上趋前帮路动梳妆打扮换衣裳。 嗯!打理好的琥珀看起来真是美极了,瓜子脸蛋,白净粉嫩,柳眉弯弯,浓淡适宜,嫣红唇瓣,不点而朱。美!真美! 只是脸上线条有点儿严肃。 “暧!琥珀,你就笑一个嘛,你笑起来很好看的,哪有人到寺庙里还板着一张脸的?” 可也没有人到寺庙还嘻皮笑脸的吧?琥珀心里叹了口气。 *** 从踏入寺前广场起,她们俩就吸引众人的目光,很美很美的一对佳人儿,思卿娇贵华丽,琥珀清秀灵黠,有光棍儿游手想趋前搭讪,占点便宜或讨些施舍,都被众多护卫格开。 思卿兴致高昂,从大殿一路逛到后面的厢房跨院,说是要看池里的乌龟,她喜欢看寺庙里的乌龟,边走边叽哩外啦的拉着琥珀讲话。 琥珀不回话。 “啊!琥珀,我今天头犯疼,大概风吹多了,我到后边厢房喝喝茶,休想一下,你先在这儿看鱼等我啊,我马上回来啊!”思卿匆忙交代完,便急急往后头走去。 琥珀无奈地看着思卿像一阵风般离去,她这个主子兼好友总是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没个定性。 她扯直了身上月牙白的上衣,拂拂格裙下摆,这些年来,她刻意不打扮,就是不要让别人注意她。自从沈敬懦离开应天府,她也没了打扮的心情,所以她平日就刻意选些老气的衣衫穿,使她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纪成视卩。 琥珀独自坐在水池边,看着池中的乌龟慢慢地爬上石头晒太阳,几只挤在一起,有时石块大小,乌龟太多,便有些乌龟被挤了下去,圆滚滚的龟壳滚了几圈后,扑通一声,落入池中,溅起小小的水花。 真有趣!琥珀笑了。 呵!她多久没笑了呢?半年?一年?自从跟夫子吵嘴后,她好像就没再笑过。三年来品酒大会上的连连挫败,也使她愁眉不展,明明就是一等一的好酒,为何那些苍员士绅就是不欣赏呢?今年庄内的莲花白屈居第三,更是让琥珀连笑的欲望都没有。 为什么呢。要怎样才能使唐家酿造的酒液再次夺魁,让出云山壮赢回昔日风采呢?琥珀认真地想。 “琥珀。”低沉的嗓音从她背后传出。 琥珀身子一震,瞠大美眸直瞪着池中的乌龟。 不会吧?! 琥珀胸口剧烈起伏,不敢相信地直瞪着池中的乌龟,扑通!又一只小乌龟跌入池中,可她这次笑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清楚地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叹息,有磁性的嗓子道:“琥珀,跟人讲话,要面对来人,这是礼貌。” 琥珀突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她止不住后瓣的颤抖,小手连忙按住微颤的唇。缓缓缓缓地站起来,转身 他就站在那儿,不再是午夜梦回,不再是睹物思人,不再只是过往的记忆。他真真实实地就站在眼前。 “琥珀,我回来了。”依然是颀长的身影,依然是玉树临风的斯文,但他好像瘦了。 “啊夫子您回来了我”琥珀颤抖着嗓音,话还没说完,晶莹的泪水禁不住地夺眶而出,沾湿了捂住唇瓣的工指。 “琥珀。”沈敬儒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秀发,贪婪地来回摩拳。 “夫子我我对不起您我不该惹您生气害您离乡背井到福州府去应乡试”琥珀呜呜咽咽地语不成句。她多后悔之前和他闹情绪的事,她不该那么孩子气的跟他吵嘴,让他怀着遗憾离开南京。 “没的事,我到福州府应试,主要是着眼中举的机会较大才去的快别哭了。” 他还是一样斯文温柔,从不怪罪她。 琥珀在充满檀香味的胸膛里整理着哭花了的小脸,手帕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却擦不去她对他的歉意,她一直很想向他道歉的。 “夫子,恭喜您高中举人。”她摸着哭红的小鼻子,微有鼻音地说道。 “那算不了什么的,不过,福州府天候倒挺热的,刚到那儿时,还真有点儿不适应呢。”沈敬儒随意扯着话题。 “那夫子这次回来”琥珀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离开? “琥珀,这一年来你过得好吗?”他仔细看着她。 “啊!嗯还可以。就是成天酿酒,研究酒经,改良莲花白,偶尔参加诗社的讨论”那也只是偶尔,她的生活除了酒,还是酒。 她不断努力想突破,却总觉得眼前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墙阻挡着。 沈敬德看着一年不见的琥珀,她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像朵花儿般,让人无法忽视她耀眼的存在。这一年想必有不少男子打她的主意吧?那周丕显就是! 他一回到南京城,就听到街头巷尾谈论周丕显想借品酒大会娶琥珀的传言,让他担心不已,一颗心老悬在半空中,没个安定。 “夫子这次回来,还会不会呢,会不会离开?”她很怕他再次离开。 “不了,我这次回来,就不会走了,除非要进京应会试,不过,暂时没那打算。” 他看着她晶亮的灿眸,怎么眼底有些忧郁?她好像变落寞了。 “这次回来,爹直催着我娶媳妇呢,得先把这事办办。”他口气有着无奈。 “夫子那个我我想还是”她很想等莲花白夺魁啊。 沈敬儒突然股一绷,面无表情地说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回思卿那儿了。”不待琥珀回答,转身便走。 怎么这样?!琥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 夫子不要她了?! *** “琥珀,那天你与沈敬儒聊得如何啊?”思卿跨坐在酒坊的长凳上,大口咬着梨子,像是随意问道。 琥珀看着新酿的酒液,并不回话。这次她改用古人的法子酿酒,尝试新的口感,取名“云液”嗯,颜色挺好,透明澄黄,香味扑鼻。 “琥珀,沈敬儒那家伙该不会狂喜到抱着你痛哭吧?” 是她抱着他痛哭。 “他有没有提起亲事啊”没有。 “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 对,所以他不要她了。 “他应该要娶你进门了吧” 错!他要娶别人。 面对琥珀一脸的沉默,思卿嚷嚷起来:“暧!姑娘,你好歹说句话吧,我为了让沈敬儒那家伙见你,还特地去礼佛耶!辛苦了半天,你总得透露一些消息给我知道吧!”好让她可以到外边闲嗑牙,聊八卦! 琥珀抬起头来,抿紧小嘴,努力保持冷静:“没什么好说的,他不要我了,就这样。”说完,粉色的唇瓣竟微微颤抖。 “什么?他不要你了?这是什么意思?!” 思卿将梨子甩在地上,双手掐抓住琥珀的双肩。 “什么叫作不要你了?!琥珀你说清楚!”思卿大声嚷道。“人也抱了,子邬也亲了,难不成他想赖账胚是这个混蛋认为已经事隔这么久,便不认你!琥珀!你说清楚!我绝不会让他这样不清不楚地甩了你!他要真甩了你,我会让他后悔动到山云山庄的人!”思卿讲到最后又吼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思卿。”琥珀挣脱开思卿的钳制,为难地转过身去。 “那是怎么样?琥珀,你说清楚啊!”思卿转到她面前。 “夫子说夫子说他爹催他娶媳妇”琥珀吞吞吐吐地道。 “对啊,沈敬儒那家伙也应该要娶妻啦,他爹说得没错啊!”算算,他也二十八了。 “可是他要娶的人不是我”琥珀有点儿难堪,当初是她拒绝他的。 “他不娶你?!那他要娶谁?他都对你动手动脚了,他敢不娶你!他要敢不娶你,我云思卿第一个就不饶他!”思卿大嚷起来。 “不能怪夫子啊,是我是我自己坚持要出云山庄的酒品重新抡元,才要出阁的啊”琥珀绞紧双手。 “那你就去跟他说,说你不想等到莲花白抡元,你现在就可以嫁他了!”事情不就这么简单吗? “不!思卿,品酒大会我一定会赢的,我一定要赢,我不能让周丕显那家伙嘲笑我爹,嘲笑我,嘲笑整个出云山庄!”琥珀很坚持。 “不要理周丕显那家伙啦,管他是周丕显,还是周屁显我出云山庄让他嘲笑没关系,你的终身大事才重要!我告诉你,你就去跟沈敬儒那家伙说,你愿意与他成亲,愿意嫁他啦,事情不就圆满的解决了吗?”好简单哪,她云思卿果然是天才。嘿嘿! “思卿,你想想看,当初是我坚持要等到咱们莲花白抡元才要嫁人,现在却因为他要娶别人,就没有原则的跑去跟他说,不用等了,我可以马上嫁他了,你想,他会接受这样没有原则的我吗?”琥珀握紧小拳。“而我这样做,对得起我爹,对得起出云山庄吗?最重要的是我对不起我自己,日后我如何面对如此没有原则的我!夫子他也不会欣赏如此软弱的我啊!遇到挫折,就急着嫁人逃避,或是听到心爱的人要娶别人,便连忙放弃自己的原则,这样的我,有什么值得别人爱呢?诚信是最重要的啊!”琥珀激动说完,用手背抹抹眼角的水气。 “啤!去他爹的狗屁原则!原则具有这么重要吗?琥珀!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耶!”思卿不以为然地嚷道。 “就是终身大事才更要有原则啊。今天夫子他不等我,不娶我,那是他的选择,但我不能背弃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我说要等到咱们庄内酒品抢元才要嫁,就是得等到抡元才嫁,这是我的承诺,我一定要遵守。”琥珀抿紧小嘴。 “什么?为了这种小小的品酒大会,你连终身大事都赔进去了,值得吗?琥珀!”真傻! “思卿,或许品酒大会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我,对我爹,它都是有象征意义的。咱们小老百姓不求什么,只求一个肯定,我唐家世代都是酿造师傅,今日在我爹手中痛失状元酒头衔,如果我与爹亲不想办法重新夺魁,那我一辈子都会有遗憾的。思卿,我不想这辈子有遗憾啊。”琥珀再度绞紧双手。 “难道沈敬儒那家伙娶别人,你就不会有遗憾?自己心爱的人好不容易衣锦还乡.却要娶别的女子,而你什么都没有,只有那该死的品酒大会及那狗屁的状元酒头衔!”思卿咒骂出声。 “思卿,夫子他既然已经决定要娶别的女子,我也认了,你就不要再多说了。”琥珀倔强地咬紧唇瓣。 “你也认了?”思卿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紧绷着脸的路用。“琥珀!从小到大,你从不说这话的!品酒大会输了,你没说这话!沈敬儒那家伙要垫福州府时,你没说这话!为何现在他人就在跟前,你居然说这话了?” 思卿的嗓门愈来愈大。 “你认了?你真的认了吗?琥珀你根本就是在逃避,遇到挑战,会勇敢迎战的你.为何在感情方面就退缩了呢?认了。这根本就是借口!琥珀你不敢去争取自己的最爱!”思卿干脆吼了起来。“琥珀!你怎么会变成这副德性呢?这不是我认识的琥珀啊!”思卿猛摇着她的肩膀。 “我我只是一名酿酒师傅啊.而夫子是举人呢!我我配不上他的”琥珀的嗓音微微前橄_ “又是借口!什么叫作只是一名酿酒师傅?行业有分贵贱吗?只要不偷不抢,任何人都应该以自己的职业为傲!琥珀,孟兰平日不就是这般教导咱们的吗?沈敬儒那家伙不过中个举人而已,哼!举人有比咱们多一双手,多个鼻子吗?!”思卿高声驳斥琥珀。她看不过去琥珀这般贬低自己。 “可是我我配不上他啊”琥珀咬紧下唇瓣。 “真是够了!不要再说了!”思卿低吼,最后忿怒地拂袖离去。 琥珀望着恼怒离去的思卿,两行清泪终于忍不住地滴落下来,双手掩面,颤抖泣语。 “我也不愿他娶别人啊我也很想跟他终身厮守啊可是我原谅我夫子” *** “真是够了!”思卿气冲冲地踢开账房的门,劈头就低咒一声。“孟兰!我要五万两银子!”她双手啪地一声击在桌面上。整个人站立,双手分撑在桌案上,很有魄力地喊道。 正在低头核对账册的总管孟兰头也不抬地说:“干嘛呀?一大清早就鸡猫子鬼叫的,这样对身子不好幄。” “孟兰!我、要、五、万、两、银、子!”思卿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认真的口气终于让孟兰抬起头来,她瞅了思卿一眼,冷静地道:“怎么?要还赌债吗?嗯,不对,你输的赌债不会这么少,太少会失了出云山庄的面子。幄!对了,要给天香楼的花魁赏面银?嗯,不对,这也大多了些。啊!还是要包养小白脸?嗯,这倒是头一遭,挺新鲜的” “哼!哪是那些鸟事啊!孟兰,那五万两银子我是要做正经事儿用的。”思卿看了孟兰一眼,转身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 “正经事儿?啊,好久没从你嘴里听到这词儿了,嗯,还真有点儿不习惯呢。”孟兰故意掏掏耳朵。 “孟兰!别闹了,我拿这银子是要帮琥珀的。”思卿没好气地说道。 “哦”孟兰不太相信的拖长了音调。 “琥珀说沈敬儒那家伙不要她了,要娶别的女子做媳妇,开玩笑!我哪能让外人如此欺负琥珀啊,拿那五万两是为了帮琥珀的。”思卿吸了口茶。 “嗯,怎么说?”孟兰也认真起来,关心地问道。 “就是啊,城拍曾说要莲花白重新夺魁,她才要嫁,为了地的终身大事,我得想办法让咱们庄夺魁啊,我拿这五万两就是要搞定这事儿的!”思卿用力将茶杯放下,发出砰地一声。 “轻点儿,那茶杯也是要钱的。怎么?你想贿赂那些品酒官员大老?”孟兰斜脱思卿一眼。“思卿,我告诉过你,咱们出云山庄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虽说现今风气败坏,贪官污吏横行,但咱们还是不能做这等肮脏行径!我不能给你这五万两。” 她孟兰接管庄务以来,从没用过这等卑劣手段,就是怕思卿有样学样,没想到她早就被外头教坏了。 “哎哟!不是啦!孟兰,我当然知道贿赂这种事做了会损阴德的,我才不屑做咧!我要这五万两银子不是要给士绅官员的。”思卿挥挥手,跷起二郎腿。 “难不成是要给那周丕显,叫他退出品酒大会?不可能的,依周家庄的财力,他还不会将这五万两银子放在眼里。”孟兰对各大庄的财力清楚得很。 “不是啦,谁要理那周屁显啊?我是要请我的好友从湖广那边过来咱们应天府,帮我搞定这事。” “咦?”好友?又是哪个鸡鸣狗盗之徒? “哎呀!孟兰,你知道品酒大会那伙人儿都是品了酒,再进厢房商量协议,定出酒品的等第,对不对?我这个朋友对酒也很有一套,出身世家大族,只要她来南京,没理由不请她品酒,这就是其中奥妙之处。”思卿向前倾,双眼发亮地解释道。 “那这跟五万两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要她从湖广过来,车马费就得要五万两?这未免也太多了些吧!”银两难赚啊! “不是啦,我这位朋友一直想办邸报,可是她爹反对,她也没什么银子,只要她来南京这边帮我一下小忙,让莲花白夺魁,就可以拿到这五万两,她也可以顺利完成愿望。我这样做,两蒙其利,没什么不好啊?”还是她聪明,呵呵l “你那位朋友真有办法摆平那些年纪老迈思想顽固的士绅官员、地方员老?”孟兰当然知道思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葯。 “这就不劳孟大总管费心啦,你只要给我银子就行了。”思卿满意地看到孟兰提笔沾墨。 “自粕以告诉我你那位朋友的名字吧?”孟兰在票面上写下数目。 “当然可以。”思卿神秘一笑。 “哦?什么名字啊?”孟兰拿起银票轻振,想挥于票面上的墨迹。思卿整个身子向前倾,一手遮在嘴边,故意压低声音道: “段、无、艳。” 奥?是她! 孟兰停止扇银票的动作,整个人都愣住了。 段丫头要来南京城?那应天府还有宁日吗? 思卿笑咪咪地从呆震住的孟兰手中抽走五万两银票,轻快地转身离去。 第九章 秋天午后的一场雷阵雨,下得又大又急,风大雨大,狂风横扫,滂沦大雨毫不留情地向路人拍击而去,路人被溅得一身湿,急忙快跑躲避,午后大雨袭击了整个南京城。 又冷又湿的天气让人感到一丝的不自在。沈敬儒脸部线条僵硬地从逍遥茶坊出来,他实在痛恨这样,简直是赶鸭子上架,硬逼他买账。 罢才在茶坊看王老爷与爹攀谈的样子,好似就当他是女婿般,说着将来闺女要是进了沈家的门,要他多疼爱。而爹居然也不反驳,大笑着说乐观其成,简直就是故意的。爹明知道他喜欢的只有一个,还故意安排他与王老爷午膳。 可恶! 整个午膳他食不知味,不知所云,心情糟透了,偏又不能离席。他是沈家少爷,要遵守礼节,只能无奈地坐在席间。 沈敬儒不悦地瞪着湿雨冷清的街道,下雨好,至少看不到那些闲杂人等,而琥珀也只能待在屋内,不会有别人看到她的美丽。 唉!琥珀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娇人儿。 他从福州府回来后,巴不得马上用八人大轿将她抬进沈家大门,奈何她是那么地执着,他可以理解她的坚持,也欣赏她的原则,但眼看着她一天比一天娇艳,他心里莫名就会浮现恐惧。 会不会有别的男人打她的主意?他离开南京,她会不会看上别的男人?尤其是那周丕显!在两年多前的品酒会上,他看琥珀的眼神一直让他不舒服,他才会急着要成亲。 而一年多前他也太急躁了,与琥珀激烈吵嘴后,他认为应该让自己冷静一下,才会接受爹亲长久以来要他考乡试的提议,到福州府应试。因应天府人才济济,举人名额有限,他到文风不那么鼎盛的福州府,考上举人的机率便大增。 这一走便是一年。 他会去应乡试,主要也是想增加自己占有琥珀的优势。论财富,与沈家相同,家道殷实的人家所在多有,那周家庄便是;但论科举功名,却是找不到几个。所以他要赢过其他男人,尤其是那周丕显,他用银子买了虚名的生员功名;压根儿就不能与他这个正统科举举人相比。 他不要琥珀被其他男人抢去!绝不!琥珀是他的!他早就认定她了! 琥珀 沈敬德眸底尽是相思之情。 那日在思卿的帮忙之下,在灵谷寺见到她,他心头一惊;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既美丽又慧黠,袅娜窈窕的身影让任何男人看了,都舍不得移开目光的。 他好想当日就将她绑回沈家,但不行的,琼拍一定会说要等到出云山庄重新夺回状元酒才要成亲,所以他只能冷着脸,催促她快回思卿身边,否则否则他真的就会不顾一切地将她绑回家。 沈敬儒想起那日,眉头稍微舒解了些。听她喊着夫子,闻着她秀发的香味,将她抱在怀里,啊!那感觉真好。 她没喜欢上别人,她还是爱他的,一如之前一样。 那个聪慧可人的小琥珀 颀长的身影撑着油纸伞,踏着广祝大街的青石板,不管伞外的世界下多大的雨,他只愿在此刻不受打搅的思念自己的心上人。 那个三年前被花儿沾染上脸颊的美人儿;那个三年前在书房调皮捣蛋的皮人儿;那个三年前被他打手心哭得泪眼涟涟的泪人儿幄!他的小琥珀。 三年前他向她坦自爱慕之意,那天也是像这样,午后雷雨,他到山云山庄不见两人,只好转回自己宅邪,没想到,一转进东坡巷口,就看见那个小琥珀缩成一团地窝在大门墙角,呵!好像可爱的小猫咪啊沈敬儒想着甜蜜的往事,嘴角露出多日不见的浅笑,他信步转进巷口,却看见 滂论大雨中,有一娇小的人影给缩在大门墙角,双手抱膝,小脸窝在双臂底下。 沈敬儒倏地停下脚步,阵中充满不可置信的惊讶,莫非自己眼花?怎么这景象如此熟悉?就像三年前的那天一样。是自己幻觉吗? 不!那是月牙白的上衣,粉嫩嫩的糯裙! “呜!” 他丢了油纸伞,急步向前。 “琥珀!你怎么会在这儿!你都湿透了!怎么不叫里头的人让你进去呢?琥珀!”沈敬儒忙将披风围在全身湿透的琥珀身上。 “夫子”琥珀抬起苍白的脸,颤抖地喊了一声。 “嘘,别说话,咱们先进去。”沈敬儒急乱抱起琥珀便往宅里冲。 好冷!她身子怎么这么冷?她在这儿坐多久了?该死!里面的门房是做什么的?可恶!非撵他出去不可。 “来人!拿热水来!快!”他咆哮吼道。 仆人丫环形色匆忙地进出沈敬儒的跨院,一阵忙乱后,琥珀换上干净的衣衫,身子因沐浴的热水而恢复原有的体温,她的头发还是湿的,随意披散在背后。 沈敬儒在屏风后边,胡乱用热水擦身,换了件干净长袍,转到桌前,监督着仆妇将熬好的人参鸡汤端上桌,才挥退屋内所有的仆役。 他站在桌前看她。 她就像是雨后的水仙花般,纤细、纯净、美丽,而且敏感。 “过来,将这汤给喝了。” 这一切好似三年前的那一天,只不过,他不再站在床前,不再帮她搓干发丝,不再吻她!他站得好远,仿佛跟她稍微靠近一点,就会降低他的身份似的。 对啊,他现在是举人了,身份不同以往了,而她仍旧是个酿酒师傅,两人有如云泥之别,他 他果然是嫌弃她! 她不该来的!可是她一定得来,来还他东西。 琥珀一双美眸盈满泪水,强忍着不让泪落下。 “琥珀!听见没?快过来!”他低吼。再不喝热汤驱寒,要染上风寒生了病,那可怎么办? 他吼她?老天!看他一睑严厉的表情,他已经不爱她了,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她是累赘般。她不应该来的!快将东西还了,赶紧离开! 琥珀抓紧襟口,想起身离去,却是一动也不能动,她无法移动双脚地无法将视线从那严肃的俊脸上移开。 “琥珀琥珀你别哭” 沈敬懦万分不舍地冲到床前,将床上哭得厉害的小人儿抱在怀里。 “我不是故意要吼你的,我只是怕你着凉生病,要你快喝汤驱寒快别哭了,琥珀”沈敬用拿着巾子想抹于她不断往下滚落的泪珠。 琥珀却是愈哭愈凶。 “夫子以后我不会再见到您了您放心去娶别人吧我不会我不会造成您的困扰的这玉佩” 琥珀哭得抽抽咽咽,却还是努力拉出颈上的红丝线。 “这玉佩夫子您您拿回去吧” 造型细致的双龙古玉静静地躺在小手心上,那手心却是颤抖的。 “你是说你不要我了?你喜欢上别的男人了?!琥珀!”沈敬懦掐紧貌田的小肩膀。 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她看上别的男人了,雨下得这么大,她还不畏雨势,执意前来归还王佩!还了他给她的信物,两人就再没有牵扯了。她她变心了?他思念多时,非她不娶的小人儿变心了?!是谁?她看上谁了?该不会是那周丕显吧!黑眸迸发出杀人的目光。 大掌的力道不自觉地加大,琥珀的肩头快被指碎了! “夫子不是的是您不要我啊!夫子!” 好痛!肩膀好痛!他怎么可以误会她? “您曾经说过这块王佩是沈家世代传给媳妇的今日您要成亲了要娶别的女子”她深吸口气,试图稳住自己的呼吸。“怎可怎可没有这块玉佩呢?我我今日是特地来归还这块玉佩的好让夫子您您可以顺利的与别人成亲”不是她的,就永远也不会是她的,她不必强留属于别人的东西。 琥珀深吸口气,他靠得这么近,让她觉得头晕目眩。突然她感到肩头的终制力道减轻,眼前的沈敬儒仿佛松了一口气般,却又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琥珀,你没得风寒吧?” 琥珀摇摇头。 “琥珀,你的小脑袋没被雨水打昏吧?” 琥珀又摇头。 “琥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琥珀很用力地点头。 只见沈敬儒叹了口气,兀自无奈地摇头,伸出长指就朝琥珀的小额头用力击了一下。 “啊!好痛!”琥珀脸上还挂着泪珠,却仍忍不住痛叫出声。她最怕痛了,夫子明明知道,还这样打她!不喜欢她,也不必痛下毒手吧!啊!好痛、好痛! “小笨蛋!” 沈敬儒扯过干巾子,将愣在一旁的琥珀转过去,搓揉起她的湿发。 “差点儿就被你吓去半条命!懊打!”大掌不断搓揉着湿发,这样才会干得快。 “夫子,我没说错啊您您不是要娶别人了吗?”琥珀觉得刚才剑拔夸张的气氛完全不见了,夫子好奇怪。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娶别人来着?”这个小脑袋里头到底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要不是他心脏强些,真会被她吓死。 “您上回在灵谷寺不是说要娶媳妇吗?”她应该没记错吧? 嗯,头发发梢要擦干,免得待会儿弄湿睡枕,头发没弄干就睡觉,易得风寒。大掌使力地搓着乌黑柔亮的发丝; “而且您理都不理我,转身就走”害她好伤心。 反正她的衣服还在烤干,这件撕了,还有其他衣裳可以替换。鸡汤呢?晤待会儿再喝好了,看她这样,定不会乖乖喝汤,还不如等她累了,再教她喝。 “所以我想我想了很久决定还是来送还这块玉佩这玉佩很重要的”她在门口等了很久啊,还被雨水打湿了身子。 幄!对了,她很怕痛,待会儿力道要轻一点,不过,她一定会禁不住尖叫的,要记得上闩。沈敬儒目光瞟了房门一眼,喝!已经锁上了,干得好。 “进来之后夫子您又对我好凶一点儿都不像喜欢我的样子”还吼她哩! 最重要的是要记得差人通知出云山庄,说琥珀不回去睡了,免得云思卿杀过来。嗯,她要是杀过来,其实也不错,最好弄得全天下都知道。她本来就是他的! “所以我就想说夫子您应该应该”应该是不要她了吧? 好!这样就行了,头发擦干了,门也上闩了,通知出云山庄的事待会儿再交代。大掌一推 沈敬儒一把将琥珀推倒在床,刚打理好的发丝马上散了一床,惊得琥珀尖叫。 “啊!夫子!您要做什么?” “我要做一件早就该做的事!”沈敬儒封住了惊讶微启的嫣红小子邬。 琥珀只能模糊出声,挣扎扭动。 随后满室的急喘声及娇吟声充斥在沈家宅院大雨滂论的午后。 *** 琥珀美目迷离,仍沉浸在欢爱过后的余韵里,她枕在男人宽阔结实的臂弯,情眸半掩着。 沈敬儒拉上锦被,仔细地将被褥盖在她赤裸的娇躯上,她的身子曲线窈窕,肌肤细腻白皙,让他忍不住一再地需索,才会弄得她疲累不堪。看着她用小手背搓揉着爱困的眼,呵!真可爱。 “琥珀,将鸡汤给喝了吧。”那盅人参鸡都凉了。看她身上也没几两肉,的确应该好好补补。 “不要啦,我困,想睡了。”美人儿干脆趴在他身上耍赖。 老天!她白皙柔软的浑圆正抵着他起伏不定的胸前,沈敬儒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再将她压在身下。幄!她实在太诱人了! “咳!琥珀,多少喝些鸡汤吧?你晚膳也没吃,肚子不会饿,嗯?”大掌宠溺地摸摸她的云发。 “不会,我只是觉得有点儿背痛。”说完,粉颊上出现一抹红晕。 沈敬懦喉间发出咯咯笑声。“那更应该吃鸡汤,好好补一补。” 他起身,腰际困条长巾,到圆桌前盛了一碗鸡汤,带些鸡胸肉,坐在床缘。 “来,琥珀,喝一点儿。”他自了一匙到琥珀嘴边。 “嗯。”小美人儿点点头,里着锦被坐起来,乖顺地喝下男人递过来一匙又一匙的鸡汤。 她面若桃花,丝亮如黑绸般的发丝散在裸露的臂膀,一抹赧红的笑容挂在她扮嫩的双扶上,望着他的目光有一丝小小的羞怯。白皙细致的小身子深陷在织绣华丽的锦被里,显得清纯可爱。 他实在舍不得将眼光移开,他希望一辈子就这么看着她,但有件事他得问明白。 “琥珀。”他喂她吃鸡肉。 “嗯?”小嘴努力地咀嚼。 “你真的答应周丕显,明春的品酒大会要是出云山庄输了,你就嫁他?”他将磁放圆桌上。 “咳!咳咳咳”琥珀突然呛到,痛苦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来!快喝口茶,颂顺气。”沈敬儒将茶拿到琥珀嘴边灌了几口,琥珀才顺过呼吸来。 “夫子你听谁说的啊?咳!”琥珀右手撑在床褥上,左手抚着胸口。 “乖,再喝一口。” 沈敬儒再灌了她一口茶,才搁下茶杯,大掌轻柔地来回抚着她赤裸的玉背。 “我回来后,街头巷尾都在传这话儿,有些好事者还暗示我,动作再不快点,你就要被那周当家的抢走了。”他淡淡地道,心头却是波涛汹涌。 “夫子!周丕显那话是玩笑话.我当着我爹的面喝斥他一顿。” “哦,你是怎么喝斥他的?”他的小琥珀骂起人来一定挺有趣的。 “我跟他说,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更何况,用品酒会来决定我的终身大事?拜托,我琥珀是人耶,可不是物品哪!哪能当成奖赏送来送去的?”一想到这个她就有气,难道她琥珀在别人眼中是个没大脑的女子吗?任由别人将她当成奖赏送来送去?!她真想给那周丕显一巴掌。 “哦,那你一定是叉着腰骂他噗?”痛快!呵呵。”啊!夫子,你怎么知道?”好厉害喔.夫子怎么知道那天她叉腰骂周丕显,骂到自己都觉得很像泼妇骂街耶。 “因为我知道自己教出来的生徒有多优秀啊!”他没忘记当初教她与思卿时的“惨状” “糟了!”琥珀突然大喊。 “怎么啦?” “我忘了跟思卿说我到您这儿来,思卿一定急死了!不好,不好了,我得赶紧回去。”琥珀拖着锦被,开始床上床下的捡拾衣物。 沈敬儒看到她赤裸的雪肩,一头秀发随意散在胸前,雪白大腿在锦被中若隐若现,那欺霜赛雪的白皙肌肤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周围的空气似乎热得过分。 “快点儿,快点儿,思卿要是找不到我,肯定会把应天府整个翻过来的啊!现在天又黑了,完了,完了,得快点儿咦?我的上衣呢?上衣上衣”琥珀自言自语着,双手慌忙找着散落一地的衣裳。 她时而抬起上身,时而弯腰,更过份的是趴跪在地上,翘着粉臀,往床底张望,锦被落了大半,露出吹弹可破的雪肤,那挺翘的臀部、光滑的玉背、细致的颈项 真是够了!她不知道她这样多惹人遐想吗?简直就是在考验他的心脏强度!沈敬儒拦腰一把夹抱住柔软馨香的小身子。 “啊!夫子不可以啦!我得回去了,现在天都黑了思卿会找我的” 她再次被推倒在床上。 “亲亲琥珀,你想以出云山庄的势力,思卿如果真要找你,会到现在人还没出现吗?”黑眸直盯娇美的脸庞。 “咦?对幄!思卿的动作总是很快的,那” “在你昏过去顺,不,是睡着时,我早就差人到出云山庄通报过了,思卿与你爹都知道你在我这儿了。”大掌捧着水嫩清丽的小脸蛋,疼爱地摩牵着。 “啊!我爹他也知道?”嫣红小子邬惊讶微启。 “嗯,你爹只说了一句,要我好好照顾你。”他轻啄那诱人的樱桃小子邬。 “啊!怎么这样?好丢人啊,夫子,你将这事弄得人尽皆知了啦,教我回去怎么面对我爹及思卿啊?”粉颊倏地刷红,小手不依地捶打他结实赤裸的胸膛。 “嗯,不丢脸,明白我就到你爹那儿提亲,暧,先不要说话,要是你坚持等到莲花白夺魁再成亲也行,但咱们得先订亲。”他抓住她舞动的小手。 “夫子,你怎么那么急呢?倒不如倒不如省了订亲,等到明春再拜堂完婚,那不是比较省事吗?”琥珀严重脸红,连颈子底下都红了。 “因为我不想再听到有个声音喊道:“沈敬儒你这臭夫子,琥珀不是你能动的人,听清楚没?啊?”他支撑在她上方,俯视着光洁的小身子,大掌在美好的曲线上游移。 “哈哈哈夫子,您模仿得还真像呢!没错,没错,思卿的确会这样说。”琥珀笑了起来。嗯,好痒,她缩了一下颈子。 “我想正大光明的动你,所以自然就得尽快昭告天下咱们俩的关系喽!我的小琥珀。”他轻压在她柔美的身子上,在她颈项里汲取她诱人的气息。 “唉,那个夫子”琥珀再缩了一下脖子,好痒。 “嗯?”沈敬儒从满枕云发中抬头,看着娇艳的小人儿。 “夫子,要是我说明春不管品酒大会的结果如何,等品酒会一结束,咱们就成亲,您您会不会觉得我很没有原则啊?”琥珀鼓起勇气道。思卿说得对,她的确不应该将亲事与品酒大会扯在一块儿。 “琥珀?!”沈敬儒瞪大双眼。 “您果然会觉得我很没有原则。”琥珀有点丧气地道。 “怎么会?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会觉得你没有原则呢?”她终于想通了。 琥珀还是垮着一张小脸。 “喔” 看来他得开导开导她。 “咳!琥珀,虽然我们做事需要有原则没错,但有时若太过坚持,反而会变成是固执。适度的坚持是对的,这也是人们向上奋发的动力;但如果太过固执,不知交通,反而会阻碍一个人的视野,这就不太好了。” 他将琥珀揽抱在怀里。 “琥珀,我很高兴你修正了原有的坚持,给自己,也给别人有了调适的空间。”他鼓励地亲了亲她的小额头。 “夫子您您说的好有道理喔。”真的很有道理耶! “嗯!这就是夫子之所以为夫子厉害的地方。”沈敬儒嘴角微勾,向赖在胸膛上的美人儿施放男性的魅力。 “嗯啊哎呀!不要在床上说大道理嘛咱们来做一些比较刺激的事”琥珀顽皮暧昧地朝他一笑,瞬间弹起身子就想逃。 “好啊,咱们不说大道理,马上就来做刺激的事琥珀,你别想逃!”沈敬儒抓住她白皙光洁的脚踝,住身下一拉。 “啊啊夫子欺负人哈哈哈好痒啊不要啦!哈哈哈”琥珀笑骂着.手忙拍打着在大腿间游移进犯的大掌。 屋里的孩闹声,最后变成一连串的咽咛声及低喘声,屋外月娘半掩容颜,似乎也正害羞着呢! 第十章 春天来临,百花盛开。 品酒大会到了。 出云山庄一大清早就忙着将自庄精酿的莲花白、翠涛、思堂春及琥珀新酿的云液抬上马车,小心捆好。 唐大叔、琥珀及酒坊众多师傅都搭上马车,朝品酒会馆驶去。与之前不同的是,当酒坊马车从侧门出发之后,在山庄大门口,华丽的双銮马车也朝广祝大街疾驶而去。 “哈哈哈周当家真爱说笑,昨几个孙掌柜的还提起您哪” “啊!周当家还是以凝玉露来夺魁啊哈哈哈周当家用心啊、用心啊没问题、没问题哈哈哈”琥珀一踏进会馆,就见周丕显与官员士绅、地方管老热络攀谈。她一脸不屑,回头看着自家师傅将参赛的酒坛小心抬下车。 “啊!唐师傅来了啊”其他酒坊的师傅过来跟唐大叔打招呼。“各位好啊许久不见哈王师傅,您今日抬来的酒可还是‘秋露’?秋露是好酒啊”“哪里,哪比得过出云山庄的莲花白呢?唐师傅你客气了,今天莲花白还是有来吧?”王师傅挺健谈的。 唐大叔点点头。“莲花白来了.另外还有几坛新前的洒也来试试运气。” “暧!说什么试试运气,唐师傅酿制出来的酒,谁不知道是江南第一,在咱们酿造师傅眼中,莲花白可是一等一的好酒,那周家庄”玉师傅提到周家庄,声调突然压低了。“那周家庄虽是后起之秀,但凝玉露还得再多琢磨琢磨” “王师傅,周家的凝玉露既能三年夺冠,必有其可取之处,再琢磨可能是咱们酿酒师傅都需要的,谁能不经一番寒彻骨,就得梅花扑鼻香呢?您说是吧?”唐大叔不喜欢在背后道人长短。 “哈哈哈唐师傅说得极是!说得极是!”王师傅摸摸稀疏的山羊须,继而话锋一转,谈到此次的品酒官:“暧,听说这次品酒官来了个大人物啊。” 唐大叔的视线越过王师傅,看着家丁将自庄的酒坛小心地卸下,准备开封。嗯,有琥珀盯着,应该没事,幄!沈夫子也来了,他满意地看着未来女婿对女儿的呵护。 “听说是当今圣宠正盛的郑贵妃的外甥呢,他刚好到咱们应天府游玩,知府大人知道了,连忙请他担任这次的品酒官哪!他少爷好不容易赏脸,知府大人乐坏了,今天一早便亲率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到端王爷府去接他哩。”王师傅讲得起劲。 “品酒不是看官位大,关系好,还要知酒、赏酒,才是适合的人选啊。”唐师傅视线回到工师傅脸上。 “啊!唐师傅你有所不知啊,郑贵妃这位外甥,正是湖广醉月山庄的少爷,而醉月山庄就是酿出‘昆仑觞’的地方啊!唐师傅,你不会不知道昆仑觞吧?所以今日请这位段公子来担任品酒官是最适合不过了。知府大人大概也想以此攀上宫廷里的关系哈哈哈随意聊聊、随意聊聊哈哈哈”王师傅讲到后面,暧昧一笑,便大笑起来。 昆仑觞是源自魏时的名酒,相传当时某富商家里有一家奴善于辨别河水,用于酿酒,他曾经泛舟到黄河中流,取黄河水源七、八升,过夜,水色赤红,用以酿酒,芳味绝伦。因黄河源于昆仑,所以此酒便取名为昆仑觞。 此酒早已失传,却在元末战乱中重现,为醉月山庄酿制出,当时太祖皇帝一统天下,创建霸业,还特地以此酒赏赐群臣,也因此湖广的醉月山庄名闻天下。 原来如此! 就算不因这位段公子皇亲国戚的身份,也会因为他是醉月山庄的少主身份应邀品酒。唐师傅点点头,表示赞同。 “时候也差不多了,该是品酒官出现的时候了。”唐大叔说完,会馆内马上起了一阵騒动。 知府大人迎着一位尊贵的公子踏人会馆正厅,那公子看来面皮白净,唇红齿白,眼如灿星,潇洒飘逸,身穿丝绸衣裳,优雅冉冉前趋,真像仙人般。 正主儿后边跟着众多护卫跟班、丫鬓仆役,这些跟班下人的穿着也相当讲究,丫环衣裳同款同色,护卫又是另一种样式,庞大华丽的阵仗真教在场所有人开了眼界。 “这就是醉月山庄的段少主啊!”“啊!好年轻哪” “长得真俊皇亲国戚果然是不一样啊”众人窃窃私语。原本热闹的会场瞬间安静下来,只见段少爷端坐大位,轻一挥手,司仪立即高声唱道: “品酒开始!”醉月山庄的随从逐一将一长排待评的酒液倒至白玉夜光杯中,端至少主前面,让他品闻、啜饮。其他评酒官则鱼贯在长桌来回穿梭,观色、闻香、吸饮,现场安静无声。 众家师傅在两旁看着自家的酒一一被分到白玉夜光杯中,再被端至尊贵少主前品赏,看他鉴赏酒液的过程简直像是欣赏一幅美丽优雅的图画般。 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净少年品酒。 端起酒杯,观色;再移至具下略闻,轻轻颔首;再略仰首.轻吸一口,黑眸略眯.嘴角含笑,手指一勾.身边小厮立即奉上水盅,掩口吐酒,美婢端上茶水,再优雅漱口。 每饮一杯,这道程序便被重复一次。众人看得痴了过去,仿佛自家的酒液被段少主品尝到,那就是无上的荣耀,等第已经不再重要了。 众评酒官跟在尊贵少主身后,鱼贯进入一旁的包厢内商议。何者是今年的状元酒呢? “好,现下各位依自己的评定,咱们来商议商议这次参赛酒液的等第。”知府大人扬声道。 众人纷纷发言 “自然是周家庄的凝玉露第一。” “我认为逢家这次的听涛泉不错,莲花白还是一样杰出,是酒中极品。” “凝玉露是去年的状元酒,酒色透明、质地香醇,自然是连庄抡元” “可是今年出云山庄的莲花白也相当不错啊,还有云波亦有令人惊艳的口感,毕竟是江南首富还是不容小觑的,出云山庄的酒的确无人能出其右啊”“品酒是看酒,又不是看家业大小” 在场的士绅替老、名宿鸿儒热烈地讨论起来,最后众人对出云山庄的莲花白及周家庄的凝玉露争执不下,有人坚持凝玉露,有人力挺莲花白。 究竟谁是江南第一名酒? “各位!各位!不要吵了”知府大人挥挥手,教众人不要吵了。“倒不如咱们听听段少主怎么说吧?啊,少主,您对这次的品酒呢,不知少主认为哪一种酒可以艳冠群芳啊?” 只见尊贵少年双腿交在,斜倚在大椅内,慵懒地“嗯”了一声,长指支额,弹了几下。 “俗气。”他说。 “嘎?俗气?!”知府大人慌了,要是弄得郑贵妃的外甥不满意,那他的仕途啊,不好。知府大人连忙陪着笑脸,连连称是。“是俗气,是俗气!” “你知道我在讲什么吗?王大人。”他睥睨地看了鞠躬哈腰的知府一眼。 “啊啤职斗胆,卑职不知,还请少主明示。”知府大人满脸的汗珠。 “啧!我这回到这儿玩,原本想说江南文风鼎盛,文人嗜酒,江南的酿酒是相当杰出的,每年一次的品酒大会应该选出最出类拔萃的酒液,却没想到”他特地拖长尾音,停了下来。 知府大人腰快弯到地上了,他频频擦拭额头上斗大的汗珠。“却没想到俗气得很!”他故意重叹了口气。 众多乡绅青老不解地我看你,你看我,摊摊手,不了解尊贵少年为何会这样说。 “还请段少主明示。”一位师爷壮起胆子问道。 “首先,品酒必须经过观色、闻香。品味、评格等程序。以观色来说,光泽鲜明、清亮透明为上;以酒味来说,应以个性。协调、回味为上;而香气也有浓香、淡香、微香、幽香之分,端看个人的喜好”他正眼看着屋内的官员士绅、省老宿儒。 “最重要的是最后的评格,诗有诗的风格,人有人的风格,酒亦有酒的风格,酒格是咱们考评酒的色、香、味之后得出的整体印象和综合感受,所以酒格才是最重要的”他无声却权威地用目光冷扫了众人一眼。 屋内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没人敢吭声。他说的的确是真。 “那那段少主的意思是”知府大人频频拭汗。 “啧!你怎么还搞不清楚!”他烦躁地挥挥白玉般的手。 “卑职该死!卑职鲁钝!还请少主明示。”知府大人抖声道。 “我听你们刚才讨论的都是酒色如何?酒味如何?甚至连陈年老账都翻出来了,可我却没听见任何一位在讨论酒格的啊”他瞟了一眼屋内发愣的结绅们。 “对对对,酒格才是最重要的,就跟人格一样。”知府大人终于搞懂了。 段少主朝他点点头,表示儒子可教也。 “啊,所以这次的状元酒应该是”知府大人还搞不清楚他所属意的酒。 “凝玉露不能列第一。”他劈头就道。 “可是凝玉露那酒清澈透明、清香四溢,饮后仿如夜色美人,暗香浮动,的确是上乘的好酒啊。”陆举人连忙说道。 “啤!在我看来,那倒像是村姑硬要装大家阎秀样哩!那凝玉露是周家庄的吧,看那位当家的样子,你们想他会像是夜色美人吗?还暗香浮动哩?哼!笑死人了!”他做了一脸不屑的表情。 的确是,周丕显行事手腕高明,为人海派,粗矿不羁卢凝玉露的风格的确不合。 “所以,他既不是甘于默默行事的人,却酿出这样清淡的白酒抬出来参赛,分明就是为了讨好各位,迎合品酒官的口味。我说,这酒可以为了参赛抡元,而故意酿成不同于自己的口味吗?这样不就像是村姑硬要装成大家闺秀样吗?真是可耻,居然为了名利等第就抛弃自己的风格,就像是村姑为了银子就硬装成千金小姐样,看了就令人作恶!倒不是我瞧不起周当家,今天要是周当家端出像绍兴、黄酒之类浓烈的酒液,我还会点头称好,因他的确是条汉子;但他今日端出的是凝玉露这个嘛” 他又停了下来,冷瞒了屋内一眼,轻轻摇头,慵懒道: “我只能说周家庄这酒媚俗。” 媚俗?! *** 品酒大会的结果出来了。莲花白没有抡元。 便庆大街上喜炮冲天,敲锣打鼓,人声鼎沸,出云山庄一大清早,便贺客盈门,人人都知道唐师傅的闺女今日要出阁了,要嫁给新科举人沈敬儒。话说品酒大会一结束,沈家便赶办少爷与琥珀姑娘的亲事,今日便是迎娶吉日。 出云山在这次大手笔撒银子,大摆流水席,筵席从广庆大街的出云山庄一路摆到承德坊的沈家大宅,上百桌好酒好菜,供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大坑阡颐一番。 思卿看着琥珀身穿喜气的凤冠霞帔,拜别双亲,由喜婆扶着上了花轿,沈敬儒一身大红蟒褂,看来英俊挺拔,气宇轩昂,在敲锣打鼓声中,花轿渐渐往沈宅方向行去。 思卿眼底满是不舍。 “别依依不舍了,反正琥珀还是会常回来的,沈敬儒人品极好,不会亏待咱们琥珀的。”孟兰在思卿旁边道。 “嗯。”思卿闷应了一声,微微点头。 “好了,好了,今儿个是琥珀的大喜之日,咱们要高兴点儿,来!教全庄上下都出来吃个痛快!” 孟兰当然不愿外头那些好酒好莱尽落入他人的肚子里。 “啊,对了,思卿,这儿有张纸条,说是要给你的。” 孟兰递给思卿一张钱粉色的纸条,她当然知道是谁给的,但她不想看,一点儿都不想看。 “快点儿啊!鲁管事,叫后院那些个小厮、仆妇全到外头去吃喜酒顺便小娃儿也带出去大家要多吃些!多吃些,为咱们琥珀好好庆祝庆祝啊!”*** 是得好好庆祝,但他等不及了。 将众多宾客丢给爹亲去应付后,沈敬儒独自一人来到主屋。主屋内龙凤喜烛旺盛地烧着,他稳了稳呼吸,慢慢地用喜秤掀起了琥珀的大红喜帕。经过特意的打扮,琥珀在烛光下,显得美丽娇艳。 “夫子”她羞赧地唤了声。 “琥珀,该改口了。”沈敬儒笑道,轻轻将她风冠取下。 “咦?”她不太懂。 “该改口唤夫君,而不是夫子了。”沈敬儒牵起她的小手,引她到圆桌前。 琥珀小脸全红,不知如何回答,一下子要她改口,她不太习惯,而且好羞人啊。沈敬德满足地看着脸红的娇人儿,她终于是他的妻了,他等得好辛苦啊,这一切终究是值得的。 看着满脸通红的小美人儿,俊挺的男人笑了,柔声道:“来,咱们来喝交杯酒吧。 琥珀点点头。 沈敬儒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给琥珀,一杯自己拿着。两人相视一笑,齐声道: “但愿岁岁年年,地久天长。”举杯一饮而尽。 “啊!好酒!不愧是酒中状元。”沈敬懦点头称赞道。 “嗯,我当初也没想到云液会夺魁呢!”琥珀微笑,当她听到知府大人公布状元酒是云液时,还真不敢相信呢。 包不敢相信的是周家庄的凝玉露给挤到三名外了,连探花都没有。莲花白名列第二,是榜眼酒;听涛泉第三,是探花酒。 哦!新婚之夜,他可不想听一整夜的酒经哪! “琥珀娘子,咱们该歇息了。”他解着她嫁衣上的盘扣,试图要将繁琐的嫁衣脱下,那包覆在衣衫下的胴体在勾引着他。 “夫子,这这不急吧我还想跟您谈谈这云液的酿造过程啊”急!怎么不急!春宵都过了一大半了。 沈敬懦干脆用撕的,丝绸衣料的撕裂声更刺激了他的欲望。 “夫子不要啦”琥珀忙拍打着撕衣的大掌。 “夫子是不要,可你家的夫君想要!”沈敬儒说完,屋内的喜烛瞬间熄灭,罗帐罩住了两人的甜蜜世界。 呵,真个是销金帐内春宵暖啊! *** “哪!这是五万两银票。” 思卿将银票用手指弹给一娇美如花的女子,女子抬手抄住,定睛一看,马上笑开小脸。 “没错,的确是五万两。思卿,别愁眉苦脸啦,不过是五万两银子,对你出云山庄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干嘛哭丧着脸啊。”她在思卿身边坐下来,面对波光邻邻的河水。 “无艳,你不会懂的,琥珀出阁,我很舍不得,毕竟她跟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无艳与思卿两人并坐在河畔边,她看了思卿一眼,这家伙心情真的很不好。 “思卿,别这样,琥珀她应该会常回来吧,出云山庄是她的娘家,何况她也是诗社的一员啊,放心,你以后还是会常看到她的。”无艳大刺刺地拍着她的肩。大家都是好姐妹嘛! 思卿看着河面不答腔。 无艳见她这样,低叹了一口气。“我看你只是在生气。” “我才没有生气。”思卿嘟着嘴说道。 “你很生气琥珀被沈敬儒抢走了。” “没有!无艳,你不要乱说!”思卿低吼起来。 无艳增懒地瞟了她一眼。还说不是? “好好吧,是是有那么一点啦”思卿红着脸承认。“哎呀!不提这个了!聊些别的吧。幄,对了,无艳,你怎么在品酒大会上扮男装啊,知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