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变青蛙》 楔子 日据前的台湾有五大家族,分别是板桥林家、雾峰林家、高雄陈家、基隆颜家、鹿港辜家。 随着经济变迁,台湾新五大家族已然崛起,取代了过往的五大家族,他们分别是 联通环球集团的辜家、远南集团的徐家、台宝集团的王家,宏观集团的蔡家、利来玫瑰集团的吴家。 其中以金融起家的利来玫瑰集团的吴家作风最为高调,男主人吴利来喜欢出入时尚派对,妻子高玫瑰过去是当红的影视明星,现在仍然美艳,拥有一流的交际手腕,也和演艺圈频繁联络,是吴家最称职的女主人。 吴利来是商场上的老狐狸,就是人家以前说的奸商啦,但无奸不成商啊,所以他缔造了拥有千亿美元身价的利来玫瑰集团,旗下子公司共有人寿、银行、证券、投信及保险经纪,他坐拥山河,不可一世“宁我负人、毋人负我”是他的信条。 吴氏夫妇拥有四个帅气非凡的四胞胎儿子,做生意的手法很不光明磊落的吴利来为儿子们取名为冠、冕、堂、皇。 虽然是四胞胎,但因为是异卵,所以谁也不像谁,各有各的外貌和个性,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也个个都是小狐狸。 他们争排名、争地位、争行头、连谁心腹多都要争,最后决定谁能娶到最夯的美娇娘为原本就衔着金汤匙出世的他们加持,谁就是胜者。 也因此,从这一刻开始,各大名媛千金、豪门淑女,凡家世顶尖者,就是他们猎艳的对象! 第一章 丽池俱乐部的室内泳池位在二十楼,精心打造长达二十五公尺的泳道,白天,透过玻璃窗可以眺望大台北的车水马龙,入夜当然就是欣赏夜景。 下午三点,五月的阳光炙热,泳池外是户外景观水疗池以及庭园日晒区,居高临下被芬多精与阳光包围住,像在都市丛林中的一方世外桃源享受日光浴。 一道伟岸劲瘦的身影从泳池里游罢起身,年轻帅气、且把自负写在脸上的面孔立即吸引池畔几名女性的注意。 吴子皇接过服务员恭谨送上的白毛巾,围在无一丝赘肉的腰际,折叠方整的另一条白色毛巾立即送到他面前,他随手用毛巾擦拭着湿发。 “皇少,您的专属芳疗师已经在等您了。”服务人员报告着“今天为您做的是淋巴按摩。” 吴子皇点了点头,在池畔的木质躺椅躺下,旁边的小圆几上已备好新鲜现打的养生蔬果汁及刚烤好的枫糖松饼。 他正想闭目养神,搁在小圆几上的手机响了。 “我是吴子皇。” “宗杰出车祸了!”谢明达焦灼的声音传来。“有生命危险,现在在圣心医院开刀!需要输五袋血,但他的血型很特殊,是型jk3的血,血库根本没这种血,佳诗快急疯了,我人在高雄,你有没有办法赶过去,动用你家的关系找血?” 心脏“咚”的一声往下沉,吴子皇立即坐起。“我马上过去!” 他们三个是小学死党,二十年过去,友谊一直没变过,虽然他和他们的背景悬殊,但他只有跟他们在一起谈天说地时最自在,现在的他,面对外人总戴着一张假面具,就连对自己亲人也一样。 只有在宗杰和明达面前,他不必那么ㄍ1ㄣ,他甚至可以不设防的喝挂在宗杰家的客厅里,他喜欢宗杰和佳诗的小鲍寓,喜欢他们可爱的女儿小佳佳用软软的童音喊他帅帅叔叔 小佳佳才三岁,她不能没有爸爸,想到这里,他的心又是紧紧一揪。 他取消了芳疗按摩,立即飞车赶到了医院。 “子皇!”佳诗激动得无法自己,一见到他就像抓到浮木般痛哭着“你一定要想办法救宗杰!你一定要想办法救宗杰!” 他把她扶到等候椅坐下。“不要哭了,我一定会救活宗杰,我向你保证,宗杰不会有事。” 他立即联络了利来玫瑰集团的公关经理,在这种时候,权力是非常好用的。 五袋型jk3的血在一个小时内由专人送到了开刀房,他陪佳诗在开刀房外望眼欲穿的等。 时间像静止般的缓慢,直到手术室红亮的灯熄了。 陆续走出来的医护人员带来好消息。“患者已经脱离险境了。” 由于宗杰和佳诗的家人都在中部,他陪着佳诗将后续住院事宜都处理好了才离开,走出医院才发现已经夜幕低垂。 宗杰没事了,他的步伐也跟着轻快起来。 或许再回俱乐部把按摩做完,每当工作告一段落,他会用这种方式让脑袋放空。 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他要求完美,但不会把自己逼到极限,他深知若没有健康的身体,那么一切都是空谈。 快步走进急诊室后方的停车场,他看见一名纤细的女子闪神地在停车场外走着,一部车要出来,眼看就要撞到她。 他从后方拉了她一把。“小心!” 那部车像在赶时间似的呼嚣而过,他手里拉着的女子忽然跌坐在路边。 “小姐”他惊讶的蹲下看着她。 她在哭,没有哭泣的声音,但泪水不停从她明亮的大眼里滑落,他的心一阵悸动。 她的皮肤很白皙,巴掌大的小毕子脸,五官绝美动人,白色棉质洋装下的身躯看起来弱不禁风。 “小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的模样令他无法丢下她不管。 她摇了摇头,凄楚的看着他。“谢谢你的关心,我只是心里难过。” 他看着她。“有什么困难吗?” 她泪眼迷蒙的哽咽道:“我奶奶出了车祸,在医院里,撞到她的人不见了,现在她很危险,但是需要一笔医葯费才能开刀,我根本根本没那么多钱” 她的无助打动了他。“如果你需要医葯费,我可以借你。”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整个人都呆了。“真真的吗?” 她开始用正眼看他,这才发现他的长相可真是出众,身穿灰色丝质衬衫和剪裁得宜的黑色西裤,身材挺拔高大,举止优雅,跟她之间保持的距离相当有分寸。 他是一个有教养的有钱人吧?她心中一热,精神回来了 “真的。”他把她扶起来。“首先,我们先去了解你奶奶的情况,还有,告诉我车祸发生的地方,我们得找出肇事者,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你说的很对。”范婷嫣着迷的看着他。 天生的王者,一个领袖级的人物,他身上的名牌西装吸引了她,她对名牌有种猎人嗅到猎物的敏锐。 而他,正是她的猎物。 一栋陈旧到像没人住的国宅前,吴子皇跨出他的积架跑车,短发梳理得帅气有型,一身笔挺的亚曼尼黑色西装,腕上的白金表要价百万,自然透露出菁英份子的夺人风采。 他手持一束进口红玫瑰和一盒饭店订制的典雅蛋糕,快步进入国宅里。 上楼的同时,他的嘴角不由得扬了起来。 婷嫣喜欢玫瑰花,也喜欢吃外表漂漂亮亮的蛋糕,她不喜欢名牌,也不喜欢他送她珠宝首饰,她真的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有她的脱俗,有她的傲骨,令他怜爱不已。 夜深人静之后,房间里,男欢女爱的喘息方歇,吴子皇把身下娇小赤裸的身子搂进怀里,吻了吻她柔嫩的芳唇,激情的余温还在两人之间回绕。 他喘息着问道:“公寓都已经装潢好了,你真的不搬进去?” 她蓦然用纤细的手指按住他的唇,美丽的双眸认真的看着他。“如果你再提这件事,我就永远不理你了,我不是为了钱跟你在一起的,认识你的时候不是,以后也不是。” 他怜惜的搂紧了她。“婷嫣” 她真的是个好女孩,温柔又善解人意,他们在一起已经半年了,除了她奶奶的医葯费,她从来不肯接受他的任何一点帮助,就连那笔为数不多的医葯费,她都坚持每个月摊还他一点,让他对她另眼相看。 “子皇,我爱你,只要你也爱我就够了。”她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家里很有钱,但那些都不关我的事,我不能因为你有钱就接受你的帮助。” “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对他而言,她是他有责任要保护及照顾的女人,但她却什么也不肯接受,她的骨气令他没辙,对她的爱也日益加深。 “但是我们之间并没有名份呵,我如果接受你的帮助,我会觉得自己是你的情妇”她垂下了眼睫,声音也小了。 “我绝对没有把你当情妇的意思!”他的心里一阵激荡,抬起了她的下巴。“嫁给我,婷嫣,我会爱你一辈子。” “你”她并没有他想像中开心,反而以不信任的眼光注视着他。“你在开玩笑吧?你怎么能娶我?我有一个浑身是病痛的奶奶要照顾,只有高中学历,又只是个售货员,还有一个好赌的爸爸跟一个不学无术的哥哥,你爸妈绝对不会接受我的。” 说完,她的眸子更黯然了。 他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你不必担心,我明天就找他们摊牌,如果他们不接受你,我情愿放弃一切也要你完完全全的属于我,当我吴子皇名正言顺的妻子,我相信即使我身无分文的离开吴家,也有能力照顾你和奶奶。” 看到她担心的眼色,他开玩笑地点点她娟秀的俏鼻问道:“要是我被赶出来,你肯收留一无所有的我吗?” 她环住他的颈子,乌黑的眼眸深深的看着他,眼里流动着动人的光华。“不管你是吴家的少东或平凡的老百姓,我都一样爱你,我对你的爱,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 “婷嫣”他为她温柔的情意所淹没了,他吻着她的头发,又吻她那小小的耳垂,最后情不自禁的吻住了她的唇,双手抱着她温润的身子,再度将她疯狂的压在身下。 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他从来没想过他会爱上这么一个柔弱的纤纤女子,甚至为了她,不惜跟父母翻脸。 眼看子冠、子冕、子堂都娶了家世非凡的娇妻,他以为自己会选一个最能为他加持的名媛千金,然而他的心里却跑来一个小女人落足生根。 这辈子,他是不可能再爱上别的女人了,他只要她! “我们绝不同意你跟那个女人结婚!”吴家的书房里,高玫瑰冷冷的说道。 “不管你们同意与否,我都娶定她了。”他的态度很坚持,他要婷嫣成为他的妻子,把售货员的工作辞掉,由他来照顾她,每次看她苍白着一张脸去上班,他都有说不出的心疼。 “你知道范婷嫣是什么样的女人吗?”吴利来犀利的看着儿子。“她的为人远比你可以想像的还要复杂千倍万倍,她的家庭背景也很不单纯,不说她有个老人家要照顾,她的父亲欠了一屁股赌债,她的哥哥是只毒虫,你娶了她等于自毁前程,我不懂你的脑袋在想什么,这样的女人,玩玩就可以放手了,你居然认真?简直就是愚蠢到了极点!” 他还没告诉这个被爱冲昏头的家伙,那姓范的女人曾被马来西亚的富商包养过,后来完腻了,对方就抛弃她了,在遇到他这个凯子之前,她还陆续当过几个有钱男人的情妇,总之,她是个百分之百见钱眼开的女人,这点绝不会错。 “婷嫣是个好女孩,等你们认识她之后就会知道了,所以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会跟她结婚。”他了解她,她值得他用一生来爱她。 吴利来盯着儿子。“即便你会从继承人名单里被除名也无所谓吗?” 吴子皇看着素有老狐狸之称的父亲,一抹娇柔的身影跳到了他视线之中,他心中已有了选择。 “对!即便我会被您从继承人里除名,我也要跟她结婚,因为我爱她。” “没用的东西!那你就走吧!”吴利来狠声道:“除了你身上的衣服,你什么都不许给我带走,我倒要看看那个女人还会不会爱你!你很快就会发现你自己有多么可笑!到时别怪我不会再让你回来!” 吴子皇看了口气狠绝的父亲一眼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在说什么?”范婷嫣看着两手空空来“投奔”她的情人,不相信他真的会为了她抛弃了一切。 “我父亲已经把我从继承人名单里除名了,我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一无所有。”他苦笑一记,握住她的柔荑。“不过没关系,明天我就去找工作,相信以我的学历,要找一份高薪的工作并不难。” “老天”她抽回自己的手,喃喃地摇着头。“你以为喝过洋墨水就比较好找工作吗?你知道现在大学生的失业率有多高吗?就算找到工作,薪水了不起三、四万,你以为这样能养活三个人吗?” 他不以为意的说道:“只要省一点过就行了,你对物质的欲望又不高,我对我们的未来很有信心,你就不要烦恼那些了。” 她润了润嘴唇,抱着一线希望看着他。“你难道连一点存款都没有吗?” “当然有。”他的嘴角往上扬了起来。“但是身无分文的离开吴家是我父亲给我的惩罚,那些存款再也不属于我了。” 她的眼神骤然一冷。“意思是,你现在是个平凡人,是个小老百姓,没有昂贵的限量手机,没有名车、没有名表、没有黑卡,甚至连几万块都没有?” “错了。”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发心。“是连几百块、几十块都没有。” 她倒抽了一口气。“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他将她搂进怀里,鼻子对着她的鼻子,眼睛对着她的眼睛,情深意浓的说:“因为我身边有你。” 纵然现在的他一文不值,但他从未感觉到如此充实过,这都是因为有她在支持着他的原故。 “见鬼!”她蓦然推开了他。 他错愕的看到一张愤怒的美丽面孔。 “我真的是真的是气得无话可说。”她的胸口起伏不定,整个人失心疯般的暴跳着。“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笨,放弃了一切,从堂堂的吴家少东变成了青蛙,你知道你简直蠢到了极点吗?” 她的转变令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但他没有想太多,只认为她在为他担心。“婷嫣,你不必这么自责” “鬼才在自责!”她的脸色僵硬,眼光凶猛、阴鸷,她瞪着他,气急攻心的说:“没有了吴家少东的光环,你什么都不是!你快回去跪着向你爸认错,你快去啊!”她爱的不会只是他的财富吧?他的神色倏地沉了下来。“婷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叫你去跟你爸爸认错!”她细致可人的下巴一抬。“我才不要跟一个穷光蛋在一起,我不要!” 他瞪视着她,心一沉。“你不是说,不管我是吴家的少东或平凡的老百姓,你都一样爱我,你对我的爱,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吗?” “你居然相信?”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咄咄逼人的问道:“你穷过吗?你知道贫穷的滋味吗?我跟男人在一起是希望过舒服的日子,现在你不能让我过的比较好,反而要我先负担你,我又不是笨蛋!” 他的心一冷。“所以你之前所讲的那些话,全都是应付我的?” 她的脸色比他更冷。“只要你快点恢复少东的身份,那么我们就还有以后,不然的话,你马上离开这里,我范婷嫣没有养小白脸的习惯!” 看着翻脸不认人的她,他突然觉得自己可笑透了。 他一心一意的爱着她,然而她的企图竟被他爸妈给说中了,当他没有了一切,从少东被贬为青蛙,她的爱也随之消逝了。 多么廉价的爱啊,他还能说什么呢? 回吴家吗? 不,他不会回去。 “童话咖啡餐屋”坐落在天母大型社区的一楼店面,社区名为“童话瓦楼”四周则是热闹的商圈,予人一种闹中取静、静中取意的悠闲感。 店里有八张或四人或双人的桌子,午、晚餐时间很快就客满了,而室内米白色调的明亮光线一如它的主人卓霜给人的感觉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甜美小女人。 自从母亲一年前过世后,她就独立经营这间咖啡餐坊,虽然请了个外场服务生,但生意好的时候还是忙不过来。 偏偏,这个服务生在一个星期前宣告失踪,莫名其妙就不来了,更是令她雪上加霜。 “您的果酱松饼和两杯热拿铁,请慢用。” 送上客人点的下午茶套餐,回到原木吧台后,她试着再拨一次王安安的手机,无奈彼端传来的仍是“您所拨的号码未开机,请稍后再拨”的讯息。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得找个帮手,不然一个月后她大概就会过劳死了,而她实在不想年纪轻轻才二十七岁就死于过劳,那多悲惨。 她一直是个行动派,立即就动手写了张征人启事贴在明亮的落地玻璃门上。 她不想登报,她想找个会经过这间咖啡店、本身就知道这间咖啡店的人来工作,如果跟她一样热爱着这间母亲留给她的咖啡店就再好不过了。 她还是想不通,王安安怎么会说失踪就失踪,连薪水都不要了,安安不是个没有责任感的女孩啊。 安安的家人很笃定的说,她一定是和家人反对的男友私奔了,她还是不大相信做事向来都有条有理的安安会跟男友不由分说的私奔。 私奔耶听起来实在美得要命不是吗? 虽然许育铭在她最需要他时弃她而去,但她还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美好恋曲的存在,就像她一直相信,这个世界纵然改变了太多,但还是一定有人性温暖的一面,而她就是其中的受益者。 叮铃铃铃 一阵风铃声响起,她看到她的大学死党蓝曼甄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 现在已经很少有咖啡店会挂风铃了,而她还是坚持要挂着风铃,纵然有客人反应这样很土,她还是不想拿下来。 那串风铃,是在开店之初,由她外婆亲手挂上去的,她母亲接手咖啡店之后没有取下风铃,她更没有理由取下来。 她要挂着那串风铃,看着的时候就很幸福,好像有外婆和母亲在身边守护她一样,所以纵然她现在只有一个人,但心里一直都很踏实。 “我快渴死了,给我一杯冰汽水,快快快!”蓝曼甄一屁股在吧台前坐下,双手猛扇着脸。 卓霜笑着把汽水倒进玻璃杯里,加了几块冰块在里面,搁到好友的桌面。“你把整间百货公司都搬来了啊败家女?” “只买了一点点。”蓝曼甄一口气喝掉大半杯汽水,喝完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刚进来时看到你贴的征人启事,怎么,安安真的不回来做了啊?” 卓霜耸耸肩。“我不知道,她到现在还是没消没息的,我怕自己会过劳死,所以还是先找人再说。” 蓝曼甄瞪大眼睛。“那如果安安回来了怎么办?” 卓霜对好友顽皮的眨眨眼。“或许我已经请得起两名员工了,你不是常说我快发财了吗?” 她承袭了外婆和母亲的好手艺,加上融合现代人的健康饮食概念,推出少油、少盐、多蔬果的轻食,因此生意蒸蒸日上,每次曼甄来看到客满情况,总会调侃地说她要发财了。 “要不要开放加盟?”蓝曼甄兴致勃勃地问,她是广告公司的企划总监,对时势的掌握很敏锐,她认为轻食概念是当今趋势,卓霜手艺又那么好,开放加盟大有可为。 卓霜微微一笑,敬谢不敏地说:“谢啦,一间店我就忙不过来了,还加盟哩,我可不想人在天堂、钱在银行,有命没钱花啊。” 蓝曼甄白她一眼。“讲得那么恐怖,加盟又不用你每间分店亲自坐镇,你只要坐着等收权利金就行了。” 卓霜笑着摇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啦,我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如果开放加盟那么好赚,那以后一块招牌掉下来,大概打死的十个有九个都是加盟主。” “你就是死脑筋。”蓝曼甄没好气的说。 卓霜不以为意,淡淡一笑。“对啊,我就是死脑筋。” 她只要守着一间店就觉得很开心了,烹饪和煮咖啡都是她的强项也是她的所爱,还有什么比这份工作更适合她,以及更能令她开心的呢? 她真的很满意目前的生活,妈妈在天上看到她这样也能放心了吧? “对了,双胞胎的生日只有三个月就到了耶,我们这两个干妈总要有点表示吧?”蓝曼甄提道。 卓霜微感失笑的说:“是‘还有’三个月好不好?现在就计划会不会太夸张了?” 虽然她知道曼甄是个急惊风,但也不需要提这么早啊。 “可是今年是她们终于满两足岁的生日啊,而且会开口喊我们干妈了,我们应该提早计划才对。”蓝曼甄振振有词的说道。 她微笑了起来。“满两足岁了,时间过好快哦,好吧,既然是在世上独一无二的两周岁生日,我们两个干妈当然要好好表示才可以喽。” 她们的另一个死党庄淳妮很早就走入家庭了,生育了一对可爱龙凤胎的淳妮常说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人。 当然啊,有一个宠她的老公,还有一对疼她的公婆,加上一双可爱到不行的龙凤胎,光想就甜蜜又幸福了。 “在这里替两只小家伙办个庆生派对吧。”蓝曼甄说道:“我提供顶级的菲力牛排,你提供红酒、场地和你亲手烤的蛋糕。” 卓霜嫣然一笑。“没问题。” 蓝曼甄看她一眼,闲凉的问:“对了,你知道我刚刚在百货公司遇到谁吗?” 不等卓霜回答,蓝曼甄就迳自说道:“我遇到许育铭那人渣了,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看了真想扁他一顿。” “何必呢?”对于旧爱,她已经释怀了。“他有选择的权利,是我太忙,忽略了他,我们会分手不能全怪他。” “不怪他怪谁?”蓝曼甄抱不平地说:“他要你把伯母送到安宁病房,请个看护照顾她,直到她过世为止,这也太没天良了吧?” “算了,不要说了,我不想再提他。”往事刺了她一下。 半年前,在她心力最交瘁的时候,原以为交往一年的许育铭是她的支柱,没想到他却选择分手,原因是怕她母亲的病一拖好几年,他会被连累。 当时她真的感到有如青天霹雳。 她曾试着和他沟通,无奈他的条件是,把她母亲送进安宁病房,由别人来照顾,他们把咖啡店结束,开一间他专精的室内设计公司。 她无法接受结束咖啡店的要求,所以只好放他走。 时间已经治愈了她,虽然内心深处不免惆怅,但她选择原谅他,让自己好过一点。 现在的她很满足,对于感情,她抱着顺其自然的想法,现在她只要能守着这间店就够了,她已经别无所求。 第二章 咖啡店打烊的时间是九点,卓霜大概会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清理打扫,然后回到二楼的家休息。 咖啡店和公寓都是她外婆留下的,当初她外婆就很有远见的买了两层楼来打通,在咖啡店里做了一道通往二楼的回旋梯,也免去了打烊后还要回家的舟车劳顿之苦。 她实在很感谢外婆,现在她能自给自足过得这么好,都是拜外婆所赐。 免去了租金支出,她的盈余都是赚的,每个月大概有十五万左右,省一点用,可以存不少钱呢。 也因为这样,她才可以在母亲病情恶化的那半年,暂停营业专心照顾母亲。 而她的老顾客也都没有流失,她一恢复营业,他们又都回来了,还纷纷安慰她走出丧母之痛,这个世界还是粉有人情味的。 叮铃铃铃铃铃 正当卓霜在吧台后洗玻璃杯时,风铃响了起来。 “对不起,已经打烊哦,明天请早!” 出于礼貌,她放下洗到一半的杯子走出去,双手戴着粉红色的长塑胶手套,纤细匀称的身段上围着咖啡底白圆点的活泼围裙,脸上扬着亲切的笑意。 她看到一名挺拔的年轻人在店中央停住再往前的脚步,脸上的表情像刀刻般严峻,短短的胡碴使他没有精神,眼里流露着深深的疲惫,衣着微感凌乱事实上,裤管很脏。 他眼里的疲累震撼了她,他是游民吗? 现在的“啃老族”越来越多,而游民也有年轻化的趋势,她实在不懂这些人在想什么,但她也不会唾弃他们,毕竟她也是受到别人的帮助才有今天这般稳定又踏实的生活,所以可以的话,她会帮助他们。 她急忙脱下湿手套“你等等,我看看还有没有面包”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回头问道:“呃,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杯水?” 吴子皇看着她,半晌才微启唇瓣。“可以的话,给我一杯咖啡。” 外头招牌写着咖啡餐坊,所以要喝杯咖啡应该不难吧? 前天从范婷嫣那里离开之后,他在外面晃了两天。 他身无分文,连可以打电话给朋友的钱都没有,事实上,他也不想找,即使是宗杰或明达也一样,他不想他们看到他这落魄样。 两天来,他没有东西吃,只喝水,水是医院诊所里都有的,想上洗手间就找林立的速食店或便利商店,全靠惊人的意志力撑到现在。 经过这间店时,里面透出的温暖灯光令他驻足,渴望喝杯咖啡的欲望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冒了出来。 进去里面要杯咖啡喝? 这想法太疯狂了,不想被当成疯子,他本来看看就要走的,但看到贴在玻璃门上的征人启事,他忽然顿了一下。 现在的他需要一份工作来让自己活下来,而万念俱灰的他根本不想去符合他学历的大公司应征,把自己摊在阳光下,经过一道又一道的面试手续。 他知道他父亲一定派人密切在注意他的举动,不管他去哪里找工作都会被知道,而他被范婷嫣甩了的事也很快就会曝光。 他想把自己藏起来,不想他对爱情的失败被看见。 隐身在这间不起眼的小咖啡店应该是可行的吧? 反正他已经从少东变成青蛙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当咖啡店的服务生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咖啡?你说咖啡吗?”卓霜本来要绕进吧台的身子又转了回来,她愕然不已的看着眼前的“游民”不由得又眨眨眼,定睛看着他。 好吧,她必须承认游民也有喝咖啡的品味,天晓得他在成为游民之前是做什么的,说不定他是某个有钱少东,因为破产而变成了游民。 “对。”他看了眼桌子。“我可以坐下吗?” 这两天他的心情都很沉闷,但奇怪的,这间咖啡店却让他没有压力,或者说,是眼前这个年轻友善的女人让他没有压力。 他本来已经做好被轰出去的心理准备了,但她没有大惊小敝的把他赶出去,倒是让他颇意外。 对于外观狼狈如他,不是会被世人弃若敝屣吗?没有了名衣名车加持的他,不是相当的平凡吗?为什么她还能面不改色的接待他? 他真的不能了解。 “呃请坐。”卓霜愣愣地说。 敝了,自从他进来后,她怎么变得呆呆的?他的一切都透着诡异与不协调,把她搞糊涂了。 他要喝咖啡,这很怪但说到煮咖啡,可是她的强项呢,这使得她精神为之一振,也把诡异的地方放小了看,把他想喝咖啡这件事放大了看。 “你要哪种咖啡?拿铁?卡布基诺?”她兴匆匆地问。 她的拉花技巧很赞哦,得意创作是在奶泡上拉出一片枫叶,唯妙唯肖的技巧赢得过好多女性顾客的赞美。 “我要曼特宁。”他沉稳地说道。 她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 这游民不简单! 在她心目中,懂得品尝单品咖啡的人,当然略胜只喝花式咖啡的一筹啦。 “那,要不要来份果酱松饼?”她亲切的介绍道:“我们的果酱松饼很不错哦,所有的果酱都是从北海道进口的,纯手工,价钱可是比市售的果酱贵两倍呢。” 那种果酱是n多年前她和外婆、母亲一起飞去北海道找的,谈好合作条件后,每个月固定进口一次,现在店里的收入三分之一全来自松饼,都是果酱的功劳哦。 而她也不藏私,大方贩售果酱给喜欢的客人带回家,让大家都可以品尝来自北海道的甜蜜美味。 “曼特宁搭配果酱松饼,你一定会喜欢那种滋味的。”她说得眼尾都往上扬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跟这个懂得喝曼特宁的年轻游民分享她的私房果酱松饼,这真的是很奇怪,不过她就是想。 吴子皇看着兴匆匆的她,缓缓说道:“我没有钱可以付给你。” 卓霜嫣然一笑。“放心吧,我知道,就是没钱才会去当游民啊,我不会向你要钱的,你坐一下,大概十分钟就可以了。” 说完,她翩然的身影就弯进吧台了,倒是留在座位里的吴子皇错愕无比的怔在原地。 游民? 他什么时候变成游民了? 从少东变成青蛙就已经够落魄了,现在竟又被她降级为游民? 炳,看来他根本不必多此一举的掩饰身份,根本不会有人认出他就是堂堂利来玫瑰的少东吴子皇。 想这些干么?不如就把自己当游民吧不久,一阵咖啡的香味已经弥漫在空气中了。 他往椅背靠去,伸长了腿,感觉浑身的疲惫都在这里得到了舒缓。 他打量着四周。 暖暖的色调,这是一间充满人文气息和个人气息的小咖啡店,墙面钉了一大片书柜,散置着外文书、设计杂志和成套的漫画,透露出店主人的童心未泯和文艺气质。 店里没有烟味的气息,所以,这是无烟咖啡店? 坐在这里,感觉到一股不可思议的轻松感,他甚至快要睡着了。 事实上,他已经闭起了眼睛。 卓霜轻巧地端着咖啡和松饼过来,她轻轻点了点他的肩膀。“哈啰,可以吃啰。” 他看起来好累哦,到底流落街头多久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长得好帅。 瞧,浓密的黑发,眼睫比女人还长,挺直的鼻梁和堪称完美的唇型,为什么外表凌乱如他,她会觉得他身上有种无法掩藏的贵气金芒? 她对他好奇了起来。 听到女子的叫唤声,吴子皇睁开了眼睛。 刚刚有瞬间的闪神,他竟然进入睡眠状态,还作了个短到不行的梦。 梦里,他像往常一样坐在会议室里主持会议,身上是黑色的亚曼尼,他在指挥香港的高阶主管密切注意中国政府对亚洲投资人的态度,而这一切过去与他息息相关的事,现在都变得不重要了。 吴子皇已经从利来玫瑰的继承人名单中除名了,他不再有资格去想那一切,往事如梦,梦如烟。 不想了,他振作了一下,坐挺身子。 他的视线接触到桌上的松饼,摆在白色圆瓷盘里的松饼烤得表面微焦,几坨不同颜色的果酱呈螺旋状置于盘缘,看起来很可口。 “你尝尝看。”卓霜在他对面坐下来,笑逐颜开的催促他。 他拿起叉子尝了一口。 她实在看不出他的表情对松饼的评价是好是坏,但是接着,他几乎是以狼吞虎咽的速度解决掉一大盘松饼的,然后才慢慢的喝掉咖啡。 她近乎惊叹的看着他囫囵吞枣。 不会吧? 从头到尾没有五分钟他就吃完松过了,这应该不是她的松饼太好吃,应该是他太饿了,所以才吃得这么快。 “要不要再做一盘松饼给你?”她试探地问。 他瞬了瞬眼眸。“我想再喝一杯咖啡。” 他都不知道以前每天早晨喝到一杯现煮的咖啡是多么奢侈的事,而此时此刻,咖啡入口的满足感让他的灵魂都苏醒了。 “还是曼特宁吗?要不要换蓝山” 他打断她。“曼特宁。” “好!”她爽快的站起来,马上去煮咖啡,自己都奇怪为什么他喝到咖啡时那种满足的表情可以打动她。 当第二杯咖啡入喉后,他导入了正题。“我看到外面贴的征人启事了,我想应征那份工作。” “你想应征那份工作?”她差点跌破眼镜。 游民不是都不工作的吗?他怎么可以打破游民的惯例? “你们老板在吗?我想跟他谈一谈。”他再度开口说道。 “老板?”卓霜漫不经心的微笑。“我就是老板。” “你是老板?”他黑湛的双眸难掩讶异。 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她是老板。 “不像吗?”卓霜险上顽皮的微笑乍现。“是不是我看起来太年轻了?但是告诉你,我已经二十七岁了,这间咖啡店是我外婆留给我母亲,我母亲又留给我的,所以我才有资格二十七岁就当老板,说起来实在没什么好骄傲的,因为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嘛。”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道出咖啡店的由来,曼甄常说她太容易对陌生人敞开心房了,看来她真的有这个毛病哦。 容易对人敞开心房有什么不好吗? 难道要防备着每一个人才对吗? 说真的,她不喜欢那样,当她在医院照顾病重的母亲时,也有很多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对她伸出关怀之手啊,所以她想她永远都不会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吧。 “你真的是这间店的老板?”他再度确认着,同时也是走进来后第一次好好打量她。 一张甜美柔和的脸庞,秀鼻可人,笑起来嘴角会往上扬,层次分明的及肩秀发增加了她的俏丽感,秀致的面孔脂粉末施,但双颊有着自然健康的红润,他在她脸上看到了阳光与温暖。 卓霜拉大了唇畔的微笑。“百分之百。” 他看着她带笑的双眸,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既然你是这里的老板,那么你愿意雇用我吗?” 她不可能会答应吧?只有呆子才会用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当员工。 卓霜着实愣了一下。 说真的,她压根没想过找个大男人来当服务生,因为这份工作还是天生就心思细腻的女生来做比较好。 “呃是这样的”她润润唇,斟酌着用字。“我可能没有写的很清楚,事实上,我要找的是女性员工。”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不能变性,但我会好好做。也会认真学习,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变性? 老天。她不是那个意思啦,卓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看来他好像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但她不懂,游民当得好好的,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振作起来?是不想再当游民了吗?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她小心翼翼的开口,怕伤到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游民的?” 他心一沉,脸上毫无笑意,瞬了瞬眼眸才说道:“我不是游民。” 才游晃了两天,他就变得这么落魄了吗?他自嘲的想,难怪他爸爸没有派人找他,大概是笃定他会自己回去吧。 “你不是?”卓霜微张着唇瓣,她好意外。 既然不是,那一开始他怎么没有反驳她说的话? “对,我不是。”他轻描淡写的说:“我离家出走了,现在没有栖身之所,所以我想找一份工作。” 她本来想伺问他为什么离家出走,但出于直觉,她觉得他不会告诉她,于是转而问道:“你没有住的地方?” 他摇了摇头。“没有。” 她困惑的看着他。“那昨晚你睡在哪里?” “公园。” 她脑中立即出现夜深人静的公园,他单薄的躺在长椅上,蚊子一直叮咬他的画面,而旁边还有个垃圾桶,垃圾都满出来也没人清,一大堆苍蝇围着垃圾飞。 好可怜没错,她要命的同情心又泛滥了。 但是谁会没事想躺在公园里睡觉呢?那一定很不舒服,不,是一定非常不舒服! “我这里薪水并不高”她莫名的脱口而出这句话。 而他也接得很快“无所谓,我只要能三餐温饱就行了。” 她有些迟疑。“我是可以提供住的地方给你啦,但地方并不大” 楼上有三间房间,一间是她的,一间是外婆的,一间是她母亲的,虽然她们都过世了,但她把她们的房间都布置成了纪念馆,里面摆满了她们生前的衣物照片,不可能给他住,剩下的就只有杂物间可以清一清给他住了。 “只要可以睡觉就行了。”现在的他,还有资格挑吗? “那好吧,你被录取了。”她毅然决然的说:“从明天开始,你就在这里工作吧。” 如果曼甄和淳妮知道了。铁定会说她疯了,居然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但她真的不忍心把他赶走,让他再回去睡公园啊。 咖啡店降下铁卷门后,卓霜把吴子皇带上楼。 “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对了,你要不要先洗个澡”她蓦然住嘴,因为看到他两手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洗澡是不成向题,但洗完之后呢?要叫他穿回原本的脏衣服吗? “这里有男人的衣服吗?”他问得直接。 她这样不设防的接受他,把他带回家,这使得他认为屋里一定有男人,她的丈夫或同居男友,再不然就是她爸爸。 “没有耶。”卓霜摇摇头。“我们家里一直以来都只有三个女人,我外婆、我母亲,和我。我外婆和外公在我母亲小时候就分开了,她独立扶养我母亲,而我母亲终生未嫁,她领养了我,所以家里没有男人的衣物。” 她的坦白令他微微一愣。 他们才刚认识而已,她就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他,她对人一向都这么不设防吗? 他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坦白说,她令他困惑,在他的认知里没有她这一类型的人。 在都是女性成员的家庭下长大,她应该很缺乏父爱吧,她怎么能够还这么开朗? 她说她是被领养的,但她脸上一点阴霾都没有,就算她的养母再怎么善待她,有可能赢过亲生父母吗?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他是他父母的亲生儿子,而他所受到的待遇呢?如果不是他争气,他们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 “你有老公或男朋友吗?”他审视着她问。 在他的想法里一定有,不然不会这么大胆的把他带上楼。 卓霜笑了。“不会吧?我看起来像已婚妇女?我还没结婚,现在没有男朋友。” 所以,屋里只有她一个女人? 他的眉毛不由得蹙起。“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你不怕我是坏人,会对你不利吗?” 对她不利? 坏人? 卓霜微微一愣,然后看着他,很认真的问道:“你会吗?” 很奇怪,她就是不怕他,他身上有股很特别的气质让她安心,人家说相由心生,他长得不像坏人。 “我不会,但你太相信人性了。”他仍然紧蹙着浓眉。 他与她刚好相反,他从小就不相信人性,连亲兄弟也不相信,在竟争和被扯后腿之中长大,他不敢有一丝松懈。 “你也发现啦?”她不以为意的笑了。“我朋友都说这样很糟,可是我觉得很好啊,今天我帮助你,明天你去帮助别人,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看着她一派理所当然的模样,好像真的以助人为乐,对于毫无利益可得的善举,他不能了解,只能说世界上真有这类付出不求回报的傻瓜吧。 “这样好了,我把我外婆的衣服借你穿。”她“爽快”的说。 他用奇怪的表情看着她。 她外婆的衣服?那种花花的、软趴趴的,说好听是洋装,事实上根本是睡衣的衣服吗? “不是你想的那种。”她仰脸望着比她南出一个头的他,光看他怪异的表情就知道他联想到什么样的衣服去了。 她比手划脚的解释道:“我外婆很高大,有一百七十公分哦,虽然你比较高,但我外婆比较胖,她的运动服你可能穿得下,你等等,我这就去拿。” 她胞进其中一间房间,很快取出一套陈旧但很干净的枣红色运动服,摊开来给他看,虽然颜色他不满意,也只能将就了。 “你去洗澡,我把杂物间打扫一下,明天再去买张单人床就行了,也顺便买几套你的衣服。”她很有计划的说着。 他点点头,进入浴室前又转过身子,深长的凝视她。“谢谢你。” 她嫣然一笑。“我就说嘛,你不是坏人,坏人才不会说谢谢呢。” 这种解释真令他有翻白眼的冲动,这女人似乎少根筋,对好人与坏人的判别可以甩一句谢谢来判断吗? 她是不是从来不看社会新闻? 她不怕引狼入室,或者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她不知道人心是难测的吗?如他一样,浑然不查对方的目的,沉醉在爱情中大半年,以为找到了千金不换的真爱,结果只是一场自以为是。 懊死!他又情绪波动了。 他命令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今晚他总算有地方可以睡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没错,他正带着一种隐姓埋名的冷眼旁观心情将自己给藏起来,他甚至自暴自弃的想,就这么当今平凡老百姓过一辈子吧,又有什么不可以? 堂堂吴家四少东吴子皇已经死了,从人世消失了,他不想要有活着的感觉,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你应该很累了,快进去洗澡吧。”卓霜温和的催促着。 刚刚那一瞬间,她从他眼里看到了一抹波动,但她不想追问。 现在的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让身心休憩的地方,而不是她的追问不休。 看到他进入浴室,她连忙去打扫杂物间。 她捡到了一个男人呢,如果曼甄跟淳妮知道了会怎么想?她们一定会吓坏了吧?哈哈,就吓吓她们吧,这也挺有趣的。 第三章 第二天吴子皇起床的时候居然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他错愕的发现他睡了快二十个小时,小小的杂物间虽然只够身高一百八十四公分的他躺平来睡,但已经比睡在公园好太多了。 他走出房间,很快发现公寓里只有他一个,那个信任人性的女人呢? 他胡乱洗把脸,看到洗手台上有支新牙刷和漱口杯,还有把刮胡刀和刮胡泡,一张便条纸贴在杯子上面给你用。 下面画着一个简单的笑脸。 客厅的沙发里同样有一套男性休闲服,也贴了一张便条纸给你穿。 下面同样一个简单笑脸。 他的眉毛扬了起来。 她是什么时候去帮他买这些东西的? 盐洗后,刮掉胡碴,换上大小适中的休闲服,感觉清爽多了,他决定到楼下去找她。 楼梯直通咖啡店洁净明亮的欧式大厨房,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弥漫在空气中,他走出去,掀开通往外场的淡绿布幔,看到扎着高高马尾的新雇主在吧台里忙着调饮料。 卓霜也看到他了,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他一眼。 瞬间,她愣了愣。 原来他长得这么清朗帅气啊! 蔽掉胡碴的他跟昨晚完全不一样,昨晚走进这里的时候,他眼睛都充血丝了,现在则迷人而深幽,而且睡饱了,看起来也有精神多了。 要命,又不是没看过好看的男人,她现在是在发哪门子的呆啊? 会笑掉人家大牙的。 “你醒啦?”她对他露出一个掩饰性的大大笑容。“饿了吧?厨房里有煮好的饭菜,每种都可以吃,你自己盛一下。” 今天是小周末,客人特别多,因为少了安安的关系,她忙得焦头烂额。 他没说什么,看到好几桌客人的桌面还没有清理,他没去找吃的,反而从厨房里拿了条抹布,迳自去收桌面,引入瞩目的高挺身影穿梭在店里。 虽然家里有钱,但在美国留学时,除了学费和房租,他父亲为了磨练他们,连一毛钱也没有多给他们兄弟,生活费得自己赚,因此他练就一身打工的经历。 洗盘子难不倒他,他还在工地做过粗工,只因为那里的曰薪比较高,所以对于收洗碗盘,他也算驾轻就熟。 卓霜感动的发现他没有去找吃的,而是先帮她的忙。 他动作很俐落,像是做惯了这种事,这点倒是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管如何,有他帮忙真的是太好了,她觉得自己做了个对的决定,说不定他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帮手哦。 叮铃铃铃铃风铃响,一对优雅的老夫妇走进来。 “欢迎光临!”卓霜拿了两杯开水和菜单到桌边招呼。银发老太太抬眼对她微笑。“叽哩聒啦、叽哩聒啦” 卓霜语塞地看着他们。 日语天啊,怎么办?她真是有听没有懂,虽然平常也有看日剧,但距离真正听懂还很远很远。 那用英文试试看好了,国际语言嘛,应该可以通。 她用英文问道:“请问两位会说英文吗?” 老先生、老太太你看我、我看你,然后老先生又是一串日文说不停,还连带着比手划脚。 怎么办?她无奈的看着他们,干脆搬出最后的沟通桥梁她把菜单打开,指着a餐问道:“ok?” 无奈她的菜单上并没有图样,所以对方要知道那几个看不懂的中文字会是什么东东还真有其困难度。 “叽哩聒啦、叽哩聒啦”老先生又说了一大串日语。 “他说,有没有全素食的套餐?” 卓霜惊喜的回头,看到吴子皇站在她身后。“你会说日语?” 他淡淡说道:“简单的沟通没问题。” “太好了。”她如释重负的把他推到老夫妇面前。“你刚刚说他们要素食套餐是吧?你再问问他们有没有别的要求?附餐饮料要点什么?” 就见他开始用一连串流利的日语和老夫妇交谈,卓霜暗自佩服的看着他。 他实在太谦虚了,他这程度根本就是老师级的嘛,哪只是能够沟通而已。 就在她赞叹不已的看着他时,他蓦然转过身来。“老先生说,他太太对芦笋过敏,只要菜里没有芦笋就可以了,附餐要两杯热咖啡。” 她忙不迭点头。“好!知道了,我马上去准备,麻烦你先替我跟他们说请先稍等一下!” 接下来是马不停蹄的忙乱,一直忙到近八点半,客人才渐渐结帐离开,到了九点,已经一桌客人都没有了。 “你饿了吧?”卓霜连忙要去准备他的晚餐。 今天他真的帮了她大忙,以没有经过训练的角度来看,他的应变能力实在太强了。 他都没发问,光是用眼睛看一看,就大概知道她的流程,至于餐具跟餐巾纸等东西放哪里,也凭他自己的观察知道答案,都没有在她忙成一团时打断她来问话。 “等一下”吴子皇叫住要钻进厨房的她。 卓霜停住了。“还有事吗?” 他注视着她。“不要只准备我的,准备两份,我们一起吃。” 卓霜先是愣了下,然后就笑了。“好!”看不出他还满体贴的嘛。还会想到她也还没吃。 于是她很用心的准备了两份餐,坐下来跟他一起吃。“你不要吓到了,不是每天晚上都这么忙,只有周五晚上和周六晚上特别忙,周日公休,而平常中午点商业套餐的客人比较多,但商业套餐只有三种,所以不至于手忙脚乱。” 看到他今天的表现,她已经开始想把他这个得力助手留下来了。 “我没有吓到。”他犀利的眸子扫了她一眼。“倒是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讲到这个,她叹了口气。 “我本来有请人,可是她了个星期前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连她家人也找不到她,等了一个星期,实在忙不过来,所以才贴了征人启事” 讲到这里,她笑容又回来了。 “没想到下午才贴出去,晚上你就上门来了,可能是缘份吧,如果我早一天贴或晚一天贴就遇不到你了。” 缘份?他现在一点都不需要女人的缘份,他换了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出去买我的日用品和衣服的?” 她兴致勃勃的看着他,美丽眼眸闪烁着笑意。“怎么样?衣服合身吗?我眼力可是很准哦,大小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对吧?” “是很合身。”他淡淡的说:“买东西的钱我以后一定会还你。” 卓霜精神一振。“既然谈到钱,那我们就顺便来谈谈薪水好了” “不需要付我薪水。”他打断她,瞬了瞬眼眸,然后直视着她。“只要供我三餐和住的地方就行了,不需要额外付我薪水。” 卓霜瞪大水眸。“这怎么行?这样不是摆明了占你便宜吗?” “你煮的东西很好吃,难怪生意会这么好。” “不要转移话题。”她的手抗议似的在他眼前摇了摇。“我是不可能不算薪水给你的,这样我会良心不安。” 他停了一下,说道:“如果你一定要算薪水,那就把房租跟三餐也算清楚。” “一间小小的杂物间怎么可以算你房租?”她再度抗议。 他看着她。“难道你认为我都不会用到客厅、浴室和厨房吗?” “好吧!我说不过你。”他的反应还真快呢,她笑了,折衷说道:“我会酌收房租跟餐费可以吧,至于薪水呢,我会放在你房间的抽屉里,这样可以吧?一个人的身上怎么可以没有钱呢?你总有自己的东西要买啊。” 他停下吃饭的动作,深深的看着她。“你都不会好奇我的来历吗?” 是不是老天在可怜他?让他遇到这么一个心无城府的女人,也给了他一个栖身之所,否则的话,毫无去处又不想将自己摊在阳光下的他,这个时间应该正在公园找地方睡吧。 “我当然会。”她很坦白。“但是,我想你应该是有苦衷才会离开家吧,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在你不想说之前,我不会问你什么。” 从小,育幼院的院长就告诉他们,丢弃他们的大人一定都是有苦衷才会那么做的,不是不爱他们,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所以她也相信眼前的他有自己的苦衷,而她正好因为安安的失踪而苦恼,暂时就让他们这样相处吧,或许他们可以搭配得很好哦。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柔软的唇办扬起,出现微笑。“我叫卓霜,月落乌啼霜满天的霜,很简单的名字对吧?这是育幼院院长替我取的哦,你呢?” 他眼神一闪“我叫高少皇,年少的少,皇帝的皇。” 他用了母亲的姓,名字则是把皇少倒过来。 他没有把真名告诉她,相对于这么坦白的她,他隐瞒的太多了,但现在的他别无选择,如果她知道他的身份,恐怕就不会让他留在这里了。 “高少皇”她细细咀嚼着他的名字,而后粉唇微扬,微笑对他伸出了手。 “很高兴你加入童话咖啡餐屋。” 出于礼貌,他握住了她的手。 一双不太柔软的小手,有别于范婷嫣柔弱无骨的柔荑,但握住她小手的刹那,因为她毫不没防的笑容,他的心弦震动了一下。 不可能,现在的他恨透了女人,也憎恨爱情,不可能这么坑谠女人有感觉。 是错觉。 没错,刚刚的感觉是错觉星期天早上,吴子皇睁开眼睛,他的视线接触到挑高的天花板,墙边有一个新置的原木衣橱,是昨天卓霜坚持要买给他用的。 不止如此,昨天是星期六,店里打烊后,她提议去周末营业到十二点的大卖场,一口气把他里里外外的衣物、鞋袜都添齐了。 看到她拿出信用卡付帐的那一刻,他心中感到五味杂陈。 饼去他何曾让女人付过钱了? 他现在可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小白脸,就这样隐身在这间小咖啡店里过一生吧,他一点也不希望被找到,吴家的一切都已经跟他不相干了。 事实上,他的傲气根本不容许他回去,被他父母猜中了一切,那虚伪的爱情苦果,如今他尝到了不要再想了,他命令着自己,想那个该死的女人是毫无意义的事,从走出她视线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要忘了她,现在这念头也没有变,与其恨她,不如忘了她,因为他已经对她毫无眷恋了。 走出房间,他听到一阵轻快的歌声从厨房传出来,他不由得先拐进厨房里,倚在门边闲散的看着她。 阳光从后阳台照进来,公寓的厨具是一迳的白,他看到卓霜沉静安适地坐在原木餐桌边包寿司,长睫低垂,专注而美丽。 他惊跳了一下。 他怎么会注意她美丽与否?这跟他全然没有关系不是吗? “今天不是公休吗?”他看着那些数量惊人的寿司,直觉认为她是要包来卖的,因为屋里只有他们两个,数量那么多,不可能是包来做午餐的。 “对啊,今天公休,所以我要去育幼院。”卓霜翩然一笑。“就是收留我的育幼院,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莫名的希望他可以同行,大概是他看起来太沉郁了,她希望他可以出去散散心。 他想了想,与其待在屋里陷入痛苦的回忆困住自己,不如跟她出去。 “好。”他点头。“我去梳洗一下,很快就好。” 卓霜愉快的看着他。“时间很充裕,不必赶。对了,要来杯热腾腾的现煮咖啡吗?” 她开始感觉有个人一起住在这里是件很好的事。 母亲过世后,这间公寓显得太冷清了。 每天店里打烊之后,,就只有自己跟自己说话,她都考虑要养只宠物了,没想到会闯进来一个他,这感觉实在奇妙,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份吧。 “好,一杯咖啡”离开厨房前,他欲言又止的停顿了一下,终于说道:“谢谢。” 她微笑。“昨天已经谢过了,快去洗脸吧!” 奇怪了,他们好像一对新婚夫妻呢。 她曾看过一部影集,一对年轻的新婚夫妇新婚第二天就是这样,老婆在明亮的开放式厨房里做早餐,老公起床走到厨房找她,凌乱的棕发,只在腰际围一条毛巾而已,那画面曾让她觉得很温馨,产生无限幻想哎哟,她在想什么?她好笑的打打自己脑袋。 如果他知道她把他们幻想成新婚夫妇,他大概会吓得宁可去睡公园也不愿意住在这里吧? 停车场里,卓霜把几盒装有寿司的大型保鲜盒放在后座,很自然的坐上驾驶座,扣上安全带。 吴子皇看着她一连串纯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坐进副驾驶座,这是一部很实用的都会小车,白色的,很适合她。 他从来没有被女人开车载过,如果他不想开车,自有司机代劳,像现在这样被一个娇小的女人载着是第一次。 “车子是我母亲的,我会开车也是我母亲教我的,我母亲的驾驶教练则是我外婆。”卓霜转开冷气和音响,笑着说:“我们家三代三个女人有很多东西都是一代传一代,有形的比如咖啡店和公寓,以及这部车子,无形的则是厨艺,我母亲承袭自外婆,我的厨艺则是自小苞母亲学的。” 他没说话,外头刺眼的阳光令他眯起了眼。 一个三代都是女人的单薄家庭,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富足的,这点他还是无法理解。 一直以来。他父亲吴利来给他们四兄弟的价值觐都是钱比情重要,名利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而权势更不用说,那是名利的附加品,如果没有权势当靠山,他们吴家的人可能不知道该如何走出家门吧? 然而,他身边的卓霜却截然不同,跟他所认识过的女人都不一样。 她的开朗个性全写在举手投足之间,不拘小节,浑身像有用不完的活力,独自经营一间小咖啡餐坊,过着恬淡的生活,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是温暖的,他不记得在家里哪个人脸上看过这种笑容。 他母亲买到全球限量名牌包时会狂喜,受邀参加顶级宴会会喜不自胜,但那种因物质而流露的快乐却令他感觉到涸普洞。 他的父亲更不用说了,他的不知足使他没有一刻放松,总是汲汲于名利,更从来不在乎他们的幸福,只要他们找到门当户对的对象。 他很奇怪过去的自己怎么从来不曾觉得不妥过,原来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那么对待孩子,原来生活不是只有一种争权夺利的模式。 他也曾为了利来玫瑰付出所有心血,但是在他不遵从父母的意思之后,他就被他们像个陌生人般的一脚踢开了,他真的是他们的儿子吗? “你怎么了?” 突然听见卓霜在问他话,他这才发现前面是足足要等一分钟的红灯,时间才倒数到五十五秒而已,而她明灿的杏眸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我有怎么样吗?”他蓦然发现他正不自觉的紧蹙着眉心,连拳头也是握紧的。 “你脸上的表情好像在嘲弄着什么,又好像在生气着什么。”卓霜双手握着方向盘,认真的研究着他。 他松开了眉峰。“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 她妈然微笑。“不愉快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你可以想想还没发生的好事,比如中乐透啦,对中发票大奖啦。” 他撇撇唇。“我不认为有钱是什么好事。” 因为钱,他看清了他深爱女人的真面目,也因为爱上一个没钱的女人而被父母否认而逐出家门,现在的他甚至可以说是痛恨金钱的。 “说的也是。”卓霜认同道:“我外婆常说,人要知足,如果多要了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会失去原有的福份哦,老人家真有智慧。” “我休息一下,到了叫我。”他闭起了眼睛假寐。 想到父母和范婷嫣令他的心情大乱,他很闷,闷得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即使是没有恶意的她也一样。 “好,你休息吧。”卓霜不以为忤,温柔地说道。 她看得出他情绪还不稳定,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打击才会离家出走,现在心里一定在受着煎熬吧,她可以体谅。 她衷心的为他祈祷,但愿他可以早点走出阴霾。 第四章 “小霜姐姐!” 慈恩育幼院前,卓霜的小白车才一停妥就受到热烈的欢迎,在踢球的院童纷纷跑到她车边,兴奋的等她下车。 吴子皇有点迟疑,他没有马上下车,因为他从来没跟这么多孩子接触过,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孩子相处。 苞范婷嫣情正浓时,他曾对孩子有过想像,他还想过,如果他们有一个跟她一样漂亮的女儿会是件很好的事,但想到他父亲的重男轻女,他就立即打消生女儿的念头。 现在车窗外就有几个很漂亮的小女童好奇的在盯着他看,而卓霜已经下车打开后座,拿出一盒盒的寿司了。 “哇!看起来好好吃哦!”几个小男生开始流口水了。 “小霜姐姐做的东西最好吃了!” “小霜姐姐我爱你!万岁!万岁!万万岁!”有的简直把她当皇帝来朝拜了。 “你不下来吗?”卓霜敲敲他的车窗问道,唇际绽露着迷人的笑容。 他当然得下去,车子已经熄火了,天气很热,继续待在车里会被烤熟。 他一下车,小朋友就七嘴八舌的开始发问。 “小霜姐姐,他是谁啊?” 卓霜笑了笑。“他是大哥哥,是小霜姐姐的朋友,大家要有礼貌哦!来,预备,一、二、三” “大哥哥好!”整齐、洪亮、中气十足,每个小朋友仰望着他的脸上都咧着大大的笑容。 他有点别扭,潦草的对他们点了点头。 一名天真无邪的院童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眨了眨大大的眼睛说道:“大哥哥,你要有礼貌哦,来,预备,一、二、三” 每个小朋友都在等他的问候,但他实在说不出口,就杵在那里,表情古怪,他这辈子没这么糗过。 卓霜噗哧一声笑出来,她明灿的杏眸笑瞅着他。“你只要对他们问声好就可以了,他们都没有恶意,你不要那么严肃嘛。” 他看着那些小朋友,终于开口了。“你们好。” “很简单对吧?”卓霜用赞美的语气对他说、说完,她拍着手,清脆的说道:“来!我需要五名很愿意为大家服务的勤快小朋友,这里有五盒寿司,一人抱一盒进去跟大家一起吃!” 小朋友争先恐后要当那个勤快的小朋友,其他没抢到工作的则跟着寿司一起进去了,因为看起来实在太好吃了。 卓霜从后车厢抱出一个大大的保丽龙方盒,里面都是海鲜类的新鲜食材,她打算煮大餐给小朋友们吃。 “我来拿吧。”吴子皇主动接过她手中的保丽龙方盒。 他们并肩越过操场。 这是他第一次来育幼院。 为了沽名钓誉,利来玫瑰也曾大力捐助老人院、幼育院和启智学校,但都是致赠支票给院方代表,也都一定会通知媒体来采访,从来没有亲自到院内关心过老人和孤儿。 这里和他想像的育幼院不太一样,环境跟小学差不多,有个篮球场,有个菜圃,还有几样荡秋千、跷跷板、单杠和溜滑梯,一排米色外墙的教室,建筑物很简朴。 “你看那棵大树”卓霜指着操场旁一棵不知名的大树,脸上出现温暖的表情。“我小时候就有那棵树了,它的年纪比我还老哦,小朋友喜欢在树下游戏,院长山会在树下办活动,有很多院童把大树当成爸爸、当成妈妈,想爸爸、想妈妈的时候就去抱住大树哭一哭,哭过就好了。” 他看了她一眼。“你也曾抱着大树哭吗?” 画面不由得跳到他脑海,一个伤心的小女孩因为想念亲生父母而抱着大树哭泣,眼泪都沾到树皮上了。 “当然啰,我小时候可是个爱哭鬼。”她扬起一记甜美的笑容,漫笑开来。 “七岁那年被领养后,我就没再哭过了,就连我外婆和我母亲过世我都没有掉下眼泪,因为我相信她们是去好的地方,不必再受病痛折磨。” 他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七岁的他,已经被父亲毫不留情的训练着。 子冠、子冕、子堂他们当然也一样,他们几乎没有放松的时间,他也不记得小时候拥有过任何一样玩具。 饼去他对这些从未有过异议,很自然的认为这是为了做好吴家接班人的位子必经的过程,他甚至认为他也会用同样方法教育他的下一代。 而现在,过去二十八年所受的训练变得可笑无比,他已经从吴家接班人里被除名了,依他父亲唯我独尊、顺他者生、逆他者死的性格,就算知道他跟范婷嫣已经毫无关系了,也不可能来找他回去。 他现在才知道,过去一直自命非凡的他,其实很无能,离开了吴家的羽翼,他竟然丧志到宁可去当咖啡店的服务生。 若在一个月前告诉他,他会过现在这种生活,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享受惯了权力和高尚身份的滋味,此刻的他就算用丧家之犬来形容也不为过就在他的思绪又在钻牛角尖时,他耳边传来卓霜令人如沭春风的声音。 “院长说,我三岁时被丢在门口,但我对带我到这里的人毫无印象,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在这里了,所以这里就是我的家,这里的院童都是我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你从来没试着找亲生父母吗?”他回神,本能问道。 “没有耶。”她的嘴角漾着淡淡的笑意。“对我来说,领养我的母亲就是我的亲生父母,所以没有遗憾。” 他没答腔,内心却一阵翻涌。 为什么他拥有亲生父母,但内心却涸普洞? 他的父母以擅做表面功夫闻名,对子女的关心只占他们生活的千分之一,他们太在意自己的一切了,以至于根本没时间分给子女。 然而,这样的他们却还想操控子女的一切,他究竟是生活在怎么样的一个家庭里? 那种家庭不回去也罢,反正他们也已经不承认他了,就当作他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没有过去“这里是草莓教室,墙壁画着满满草莓哦,很可爱吧?小朋友都在这里用餐。”卓霜笑吟吟地解说着。 画满草莓的可爱教室门口,吴子皇愣住了。 他停顿了脚步,当然不是因为他怕草莓,而是因为他看到三名像是患有脑性麻痹的院童。 “小胜、小雅、小芝,你们今天好不好啊?”草霜很自然的朝那三名残障院童走过去,摸摸他们的头,拉着他们的手谈天。 这一幕震撼了他。 他认为育幼院就只是单纯留收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而已,只要给他们吃和穿就行了,没想到还有肢体残缺的院童。 如果是以前的他,就算看到这副画面也不会动容吧?甚至会因为他们的身份与他不配而嫌恶的走开。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卓霜温柔的跟他们讲话,耐心的拿食物喂他们吃,他感受到她比他所知道的更美好。 这使得他想到,他真的有真正的认识过范婷嫣这个女人吗?认识半个月之后,她将自己毫不保留的交给了他,虽然她在床上的表现很羞怯,但他知道她并不是处子。 坦白说,那一刻他是有点失望的,他一直主观的认定纯洁如她,没有性方面的经验。 她的解释是,她十八岁时曾有一次初恋,她把纯洁的自己交给对方,对方却在得到她的第一次之后开始避不见面,这令她很伤心,也很后悔自己的少不更事,便从此不再对爱情抱有幻想,直到遇到了他,陈述着过往的同时,她也泪涟涟的哭倒在他怀里。 他怎么脑屏责这样的她?所以,纵然她交给他的不是完整的身子,他一点也不介意,哪个少女不怀春,不会想将完美的第一次献给初恋男友? 恶劣的是玩弄她感情的那个男人,不是她。 他百分之百谅解了她,并且告诉她,那一次的性经验只是失误,他们之间才是真爱。 然而,她的真面目显露了之后,他开始怀疑起她真的是那么纯洁的女人吗?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去调查了,因为那已经毫无意义。 “大哥哥,这个给你吃!” 一个稚嫩的童音清脆的扬起,他低首,看到一名小男生笑嘻嘻的看着他,一手各拿一个寿司,但他的手却是脏的。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伸手接过寿司。“谢谢你。” “快点吃啊!”小男生催他。 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不会吃,但在小男孩期盼的眼神中,他吃了,而且两个都吃完了,这可能会害他晚上拉肚子,但管他的,他豁出去了。 “还要吃吗?大哥哥,我去帮你拿!”不等他回答,小男生就殷勤的又去跟大伙抢寿司了。 “大哥哥” 另一个女生的声音冒出来。 他低首,看到一个五岁左右的单眼皮女生拉着他衣摆,软软甜甜的说道:“大哥哥,你画太阳给我温暖一下好不好?” 他瞬了瞬眼眸,不太了解这小女生在讲什么。 “她叫小寒。”卓霜注意到他们了,她微笑说道:“小寒自小体质偏冷,经常浑身冷冰冰,穿再多衣服也没用,我们就告诉她,在图画纸上画个太阳就会温暖了,你就画个太阳给她吧。” 画图难不倒他,事实上,他美术天份还满高的,但他怀疑画个太阳小寒就会暖和了吗? 如果画一个不行,那就画十个吧脑中无理头的想法令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他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 但他却真的开始画太阳,在小寒崇拜的眼神中,他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太阳,而小寒也咯咯笑着,开心得笔墨难以形容。 看到她这么容易满足,他的心中又是另一番五味杂陈。 虽然这些孩子的物质生活并不好,但他们的笑容却是那么快乐。 记忆中,他的童年几乎没有笑过,在父亲的视线下,他们一直都自律甚严,生怕一个犯错会被打入冷宫。 此时此刻,看着这些开心的孩子,他的心灵深受震撼,怀疑起过往的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饼去的他虽然拥有权势,却从来都不开心,也从来体会不到亲情的温暖和手足情深,他把亲兄弟也当成对手了,这是扭曲的吧? “我们要去菜园种菜,你要一起去吗?”卓霜朝他走过来,看到他迷惘难解的眼神,她不自觉的披吸引。 他在想什么?他的眼里怎么会有那种“表情”?他的故事一定比她可以想像的极限还要精采许多吧? 他到底来自何方?他的身份为何?又为了什么这样自暴自弃呢? 没错,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她也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就是给她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 或许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到吧?但他心底的情绪却早已流露在他的举手投足间了,而她也莫名的被他吸引着被他吸引? 要命!这会不会太好笑了啊? 被一个不知道他来路,才认识没两天的陌生男人给吸引,听起来就像天方夜潭“我没种过菜。”他站了起来。 “很简单,我教你!”说话的不是她,而是另一名天使般可爱的小女生,还友善又纯真的把自己的手伸给他。 迟疑了一下,他握住那只白嫩的小小手,小女生朝他露出天真的笑容。 在这一刻他知道,就算今天他为院童们做了什么也远比不上他们教会他的简单、单纯、满足,就是最大的快乐。 “大哥哥再见外霜姐姐再见!” 夜幕降临,院童们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大力对小白车挥手说再见。 “我来开车吧。”吴子皇主动要求开车,因为看得出她累了。 会累是当然的。 一大早爬起来包寿司,到了这里又做了一天的事,不但陪小朋友们唱歌念诗还跳舞,又跟小朋友们一起美化公布栏、一起种菜,六十人份的午餐也是她包办,更别说下午她还一间问的打扫小朋友们的寝室,走前替几名一、两岁的小朋友洗好澡了。 “太好了,我正想向你求援呢,我已经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她把车钥匙交给他,笑容里有丝疲累,但那种疲惫又看得出满足。 “睡一下吧。”他发动车子,调整座椅和后照镜。 “你知道怎么回去吗?”她看着他纯熟的动作,心里很佩服。 他完全没问她座椅调整器在哪里,后照镜要怎么调,他的组织能力很强,就像他第一天在店里帮忙,很快就上手一样。 “大概知道。”这点自信他有,他是识路高手,卫星导航都未必有他强。 “今天很累吧?”她安适地靠向椅背,微微一笑瞅着他。“我觉得那些小女生都很喜欢你哦,尤其是小寒,你已经变成她的太阳了。” “小朋友更喜欢你。”他握着方向盘,注视着左右来车,将车子驶上公路。 “你经常去看他们吗?” “一个月至少一次,有时两次。”讲到这里,她眼里又显现那种份外温柔的神色了。“但我母亲住院的那半年,我几乎没时间去看他们,反而是院长带着几个比较大的小朋友到医院里为我加油打气,看到他们的那一刹那,我真有说不出的感动。” 他微眯的双眸里有一抹沉思。 靶动这两个字从没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他不知道什么是感动。 看到干劲十足又活力充沛的她,在为院童们做事时脸上开心灿烂的笑容,他可以感觉得到,她足发自内心在享受着为院童做事的过程,所以不觉得辛苦。 他会为没有利益的事情而付出吗? 不会。 他做的事,一切都是以利益为出发点,只除了爱上范婷嫣是个意外,不是出于利益。 然而他人生中第一次的失控却也令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果不是在他最落魄的此时遇到了卓霜,他可能会把自己整个封锁起来,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可是奇异的,才两天而已,她却轻而易举的打开了他封闭的沉重心扉,拯救了他狼狈的灵魂,让他可以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开车,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又似乎做了很多,她什么都没有问他,却无意间为他的心脏打了一剂强心针,让他从人生最幽暗的谷底振作起来。 在幼育院里的时候,好几次他捕捉到她温柔的笑容,他心中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可笑,已经一无所有的他,连温饱的能力都没有了,凭什么在这里想风花雪月?他真的是太可笑了“小心!”卓霜看到对面有部轿车越过中线开过来,恐慌在她脑子里炸开,她本能抓住吴子皇驾车的手臂。 “该死!”他用力一个大回转,急欲痹篇那部轿车,却迎面撞向路边的电线杆。 一阵强烈的天翻地覆使他眼前一片漆黑,一波剧痛袭来,他尝到嘴里热热的血腥味,接着失去了意识 第五章 吴子皇在救护车上就醒来了,他首先自我检验。 他命令自己用力眨动眼皮,反覆做了几次深呼吸,接着迅速转动眼珠子,集中精神一一分辨救护车里的设备。 接着再握紧拳头,试着把力气集中到双腿,确定他没有严重的内伤之后就ok了,他相信他的血压和脉搏都正常。 卓霜没有在这辆救护车上,他很担心她的伤势,但他保持着冷静,等待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因为就算他开口要求要马上下车,他们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但愿她跟他一样没事,如果她有什么事,他绝不会放过那部肇事的小轿车脑中流转着这些想法时,救护车停了。 车门一开,担架车被医护人员迅速推进急诊室,直到他被移到病床上安置好时,他才坐起来。 “呃你”拉上帘子,正要替他剪开衣服的护士美眉被他吓好大一跳。 他跳下病床。“我想我应该没事,所以就不必检查了。” 他知道这是急救的必要程序,目的是确认他身上有无更严重的伤势。 “这位先生”护士张口结舌的看着他。“就算清醒的患者也未必能判断自己的伤势啊,你还是躺下来让医生检查一下比较好”“我说不必了。”他迳自打断她的话,简洁的问道:“跟我一起被送进来的伤者在哪里?” 这个时候,他不自觉又变回惯常发号施令的吴子皇。“至少把你的外伤做些处理”当护士那么久,她还没遇过这种伤患耶。 “不必了,我不觉得痛。”他看着她,口气严峻了起来。“告诉我,跟我一起被送进来的伤者在哪里?” “呃,她在隔壁。”虽然他的眼神有点吓人,但她也不能就这样服从他。“先生,你的朋友有另一组医护人员在替她做检查,就算你过去也没帮助,你还是快躺下来,不要害我被上面k好吗” 他根本听不进去,迅速拉开帘子走出去,留下张口结舌的护士。 棒壁病床的浅蓝色拉帘是拉上的,想到或许医护人员也正在剪开卓霜的衣物,他打住了进去的冲动,直到拉帘从里面被拉开,一名护士走了出来,但她顺手又拉上了拉帘。 他拦住了护士。“我是伤者的朋友,我可以进去吗?” 护士看了他一眼。“你是她男朋友吧?进去吧,不必担心,她没有很严重。” 他没有否认是她男朋友说法,立即拉开帘子走进去。 他看到病床上的她,身上穿的是医院宽大的衣服,一名医生在检查她的瞳孔有没有反应。 他看着她,发现她也是清醒的,一个万幸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幸好她没事,幸好! “送她去照脑部电脑断层扫瞄和全身x光。” 医生下了结论,转身看到满眼焦虑的他,很自然的说道:“你是她的家属吗? 她有轻微脑震荡的现象,至于脑部有没有更严重的伤,从她初步的反应来看是没有,但必须等更进一步的检查才能下结论。” 听完医生的话,他紧抿着唇,脸色凝重,她则看起来很不舒服,脸色苍白,脸上还有多处擦伤。 几个小时之后,做完必要的检查,她被送到普通病房观察,要留院观察一夜才能确定她没事。 “想不想吃点东西?”他有说不出的自责,如果他不要自告奋勇开车就好了,或许她比较熟悉她的车就不会发生车祸了。 “我吃不下。”她疲倦的说:“我头很昏,还觉得恶心。”她关心的说:“你才应该去吃点东西,我皮包里有钱” “不要说了,我不饿。”他把直背椅拉到她病床旁坐下。 虽然病床与病床之间有拉帘,但仍然可以听到右边病床传来的剧咳声、右边病床的病人一直在呻吟,还有隔壁的隔壁,病人居然跟照护的家属在吵架!这种种的种种,真的快让他的火气爆发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病房? 检查的过程中,他一直隐忍的跟在她身旁陪伴着她,那些检查事实上要不了多久的时间,都是因为要排队等候才会那么久,她也才会在极度不舒服中被拉长试凄的时间。 如果他还是吴家的少东,只要一通电话,她就可以立即做好所有检查,然后被送进vip病房休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另外五个人挤在一间六人病房里,毫无隐私可言的躺着! 他真的快疯了!他完全无法接受这种现况! 他竟然一点力也使不上,甚至付医葯费的时候还要从她的皮包里拿钱,在那一刻,他受到了莫大打击,也认清了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是,这种打击比认清范婷嫣的真面目还深! “你怎么可能会不饿,都已经十二点了。”卓霜才说两句话,恶心的感觉就一直涌上来,而且她还头痛得要命。 “是不是很不舒服?”他没错过她眉心的深痕,立即站了起来。 “我去叫护士过来。” 她没阻止他,因为她的头真的很痛,而且一痛不可收拾。 幸好有他在,不然她一个人出了车祸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可能就得孤伶伶的躺在床上了。 护士很快来了。“放轻松,不要紧张,轻微脑震荡的病人通常会出现头痛的情形,医生开了止痛葯,先服一颗看看。” 她服了葯,头痛确实有改善,她也睡着了。 他一直守在她身边,遵守护士的指示,两个小时就把她叫醒一次,最多不能超过两个半小时,护士要为她量血压和脉搏,并确认她的神智是清楚的。 他知道这一晚不论她还是他,都有得折腾了。 凌晨六点,卓霜第三度被唤醒。 其实她一直睡不安稳,因为她必须反覆醒来,并回答护士的问题,就算她真的真的很想睡也不行好好睡一觉。 “我不知道只是轻微脑震荡会这么麻烦。”护士走后,她疲倦的说道。 她还以为经历照顾母亲的那段日子,她对医院已经很熟悉了,然而她自己真正的躺在病床上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起码当她是看护者时,在母亲睡着后,她可以喝杯咖啡,现在却什么都不行。 她发现她饿了,好像是因为恶心感和眩晕感症状轻减许多的原故,肚子正在咕噜的抗议呢。 “这是为了防止你昏迷。”吴子皇说道。 “我知道。”她苦笑。“但我好想睡,看来今晚是不能开店了,我没事先贴上公休,这样会害很多客人白跑一趟。” 吴子皇挑起一道眉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担心客人?照顾好你自己比较重要,医生说你至少要休息两个星期才能确定真的没有后遗症。”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两个星期?” “最少。”他的眉又挑了挑。“比较保险的做法是三个星期。” 她喃喃地有点失神。 三个星期耶,可想而知,那些几乎天天上门的老主顾会有多失望了。 虽然她真的很不想小题大作,但当天出院后。她立即就出现嗜睡和走路不稳的现象,这种情形下根本不能开店,她也就乖乖的待在家里了。 家里当然比医院舒服,她全然的相信他,把自己跟家交给他,一看到床,倒头就睡。 她一定睡了非常久,且非常沉,当他轻声唤醒她时,她有种迷迷糊糊的感觉。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她揉揉眼睛,看着床畔的男性面孔,视力有点模糊,记忆有点破碎,她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床上。 他们去育幼院,回程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她有轻微脑震荡的现象,而车子在拖吊场。 “我睡了多久?”她的喉咙有点沙哑,干干的,而且前一天没感觉到痛的擦伤,现在开始觉得痛了,不止这样,她觉得浑身都在痛。 “九个小时。”他说。 “九个小时?”她张口结舌的看着他。 这是几年来她睡得最长的一次,她的睡眠通常是五个小时,在照顾她母亲时,她睡得更少,一天只睡四小时。 她下了床,决定短时间内不再睡觉,说不定这会让她的头脑恢复到健康的状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混沌一片。 想到明天还是不能开店为她的客人服务,这令她有点沮丧,她想像着客人来到店前却只能望门兴叹的画面。 出院前她自己也亲耳听到医生说的话了,如果勉强工作,最后可能会留下莫大的后遗症,因为脑细胞是很脆弱的,需要的修护期也较长,最好的方法就是好好休息。只要有充足的休息,头痛、头晕的症状自然会减轻。 好吧,休息,就当成老天送她的礼物吧。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对她而言,把外婆和母亲留下来的咖啡店经营好很重要,她从来就不敢掉以轻心,也因为这样才合现在的好成绩,不过也累坏她就是了。 “啊”她竟然斜斜的走去撞墙壁。 好邪门啊,她明明往房门口走去啊,怎么会撞上了墙壁? “你还好吧?”吴子皇连忙扶住她肩膀,小心地把她带出房间。 “不好,很不好。”她扶着额际,差点要哭了,因为好不容易才消失的头痛居然又跑出来了。“我头好痛,而且还耳呜。” 要命,早知道她就不要起来了。 吴子皇也很懊恼,他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都是他不够注意,医生说脑震荡患者会有走路不稳的现象,他该提防点才对,而他却没有想到该扶着她走,令她雪上加霜,他真的觉得很懊恼。 “我恐怕没办法吃东西了,我要再回床上躺一下。”她现在很晕,也有想吐的感觉,一切的症状又回到车祸的当天。 “你不要再动了,我抱你。”看出她晕得无法再走路,他干脆抱起了她,记取罢才的教训,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再造成她任何不适。 她忍受着眩晕的恐惧,拼命告诉自己有他在,没有事,她两手紧紧抓着他的臂膀,将头颅埋在他胸前,压抑着恶心的感觉。 “我去拿葯。” 安置好她之后,他立即去取医生开的止痛葯。 脑震荡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葯方,止痛葯只是减缓病人的不适感罢了,主要还是要多休息。 吃了葯,不久她就睡着了,他则寸步不离的守在她房里,自责的凝视着她紧蹙秀眉的苍白面孔。 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想,只想她快点好起来。 如果现在老天给他一个愿望,他的愿望不是回到吴家,而是希望她能好起来。 夜里,卓霜觉得口渴,她醒过来,看到睡在地板上的他,不由得抱歉的叹息。 老天,他一定是累坏了,她可千万不要吵醒他了,她要小心的绕过他,出去倒水喝。 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然而她还是惊动他了。 他几乎是立即就睁开了眼睛,并且像弹簧般的弹坐起来。“你要去哪里?” “呃,我吵醒你啦?”她指着房门解释着“我口渴,想去倒杯水喝” 还没听完他就站了起来。“我去。” 她愕然的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毫不迟疑的走出房间,不一会儿手里就拿着水杯进来了。 “谢谢。”她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脑中莫名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身边一直有他天啊,她在想什么?脑震荡使她变脆弱了吗?还是她其实有被许育铭已有新欢的消息影响到,只是她一直在骗自己罢了。 “好一点了吗?”他不该睡着的,但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还有房里温暖宁谧的氛围,他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她朝他绽露一记微笑。“好多了。” 头不痛,也不晕了,她可不可以乐观的想成她已经脱离脑震荡的魔咒了? “车子现在在修护了。”吴子皇说道:“肇事者表示会赔偿医葯费和修车费,他希望私下和解。” 她居然忘了还有车子的问题,连忙问道:“对方有喝酒吗?” “没有。”想到那个白痴,他还是很生气。“情侣吵架,想同归于尽。” 她却打了个冷颤。“也就是说,他们拿生命开玩笑,而我们是他们的垫背?” 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他们或许已经丧生车祸里了。 她感觉到愤怒,所有不尊重生命的人都令她感到愤怒。“我不跟他们和解,绝不,我要他们接受法律的制裁!” 他意外的看着她。 她是个善良的小女人,光从她不忍心拒绝他这个“游民”以及她对育幼院院童们的付出就知道,他以为她会软心肠的跟他们和解,原来她也有刚硬的一面。 “我好像太激动了。”话是这么说,但她仍旧愤慨地说:“我不能够原谅他们,他们这种行为太自私了,严重的话,可能会发生连环车祸,造成好几个家庭的破碎” 蓦然,一阵天摇地动使她住了口,下一秒,她已经被拥进一具温暖结实的胸膛里,一只大手牢牢的固定她的后脑勺。 她愕然的张着嘴,几乎忘了呼吸。 她的双眸瞪得大大的,有片刻的思想停止,一方面惊奇,一方面心跳如小鹿乱撞,任他将她拥在胸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迎接着这令她晕眩的甜蜜。 她被他吸引住了吗? 是吧!不然她的心怎么会跳得这么快?只感觉到脑中昏昏沉沉的,只想一直靠在他怀里。 她究竟是怎么了?她中邪了吗? “是地震!不要乱动!”吴子皇紧紧的拥住怀里的卓霜,以保护者的姿态将她的头压在自己胸前。 当地震发生的时候,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让她的头受伤了,所以他想也不想的抱住她,他只想要尽他所能的保护她,没有想太多。 然而,当摇晃渐渐停止之后,拥抱着她的事实强烈的占剧着他的心,鼻间嗅闻到她发上的馨香,她柔软的女性身子紧紧的跟他贴在一起,某种微妙的化学变化在他体内发酵。 不可能! 他再度否认了自己的感觉。 他不可能对她有感觉,因为他才刚被另一个女人背叛,他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就投入另一段感情,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更何况他现在已经不是吴家的少东了,他是一只青蛙。 青蛙有资格肖想美好的逃陟吗? 没有。 这个答案却令他内心感到一阵空虚。 他也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然而这感觉却又如此强烈,一个在他失去了背景加持下令他心动的女人,他什么都不能给她,他的无能令他却步想到这里,他放开了她。 “咳”他清了清喉咙,眼光痹篇了她,解释着“抱歉,因为地震,我怕你的头又受伤” “我懂!”看他表情那么古怪,她连忙接口。 当然是因为地震,不然她在期待什么? 为什么她的内心要发出一声幽幽长叹? “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他几乎逃出她房间,好像怕多待一秒,她身上就会有火,会灼伤了他似的。 她愣愣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不知道适才在他眼里捕捉到的惊惶失措代表了什么?她几乎看到他紧蹙的眉头下,洋溢着一片狼狈的感情是她看错了吗?还是他真的在逃避她? 天知道她能不能好好休息?真的是天知道了。 第六章 童话咖啡餐屋整整休息了两个星期,在这段时间里,卓霜分别接到两名好友的电话。 曼甄人在香港出差,看中一件非常可爱的米妮睡衣,想要送给淳妮的女儿小蓉蓉,特地打来问她粉红色好还是纯白色好?因为小蓉蓉酷爱纯白色,但曼甄认为粉红色较可爱。 而淳妮呢。则是因为龙凤胎同时得了肠胃炎,严重到要住院,偏偏在肠胃炎的高峰期,小儿科里根本没病房,就请她帮忙找认识的医生安排床位,而那位医生是她在照顾母亲的时候认识的。 她没有说出她脑震荡的事,一来是不想她们担心,其次是如果说她脑震荡,那就必须把照顾她的人给供出来,而她们一定会认为她疯了,她神智不清,所以才会让一个认识不久的男人在她家里照顾她。 在电话里实在没办法跟她们解释为何她会信任他,就算她再怎么解释,她们一定还是会认为不可思议,因为她们没看过仙啊,会误解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她打算以后再告诉她们。 至于他唉,从地震那晚之后,他就很明显的回避着她,明显到她连多跟他说一句话都会感到好像自己是只饿狼,正在扑向一只小绵羊。 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好,好得不能再好。 他负担了照顾她的工作,家事和做饭一手包,让她得到了充份的休息,也因此她脑震荡的症状在前几天就已经完全消失了。 只是他坚持她必须遵照医生的嘱咐,至少休息两个星期,所以她才又多休息了几天。 一切又上了轨道,甚至因为有他,咖啡店里单独来喝咖啡的女客明显增加了,而且每个都打扮得美美的。 对于这一点,她感到哭笑不得。 没错,他是很帅没错,而且有一种吸引人的俊美气质,当他静静的不说话,也没有拿条抹布在擦桌子时,他甚至给人一种王子的错觉。 所以啰,他现在变成了童话咖啡餐屋的活招牌,本来他的加入大大纡解了她的忙碌,但在一传十、十传百的情况下,争睹他的年轻女客蜂拥而来,她反而变得比以前更忙了。 叮铃铃铃铃“欢迎光临!” 卓霜习惯性的看向来客,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她露出了笑容。“什么时候回来的?” 蓝曼甄一身当季的名牌时装,手里拎着三个精美的纸袋,风姿绰约的走到吧台前,很大器的把三个袋子往卓霜面前的平台一放。 “送你的纪念品。”大小姐她跟着坐了下来,交叠起修长迷人的玉腿。“给我一杯冰咖啡吧,好热,我要拿铁。” “香港一样那么热?”卓霜笑着动手调制拿铁。 每隔半年,曼甄就会被公司派到香港出差,一去总要停留两个月,她常叫苦连天,但也不能不去。 “更热。”蓝曼甄受不了的说:“加上他们走路都很快,街道又窄的,感觉热上加热。” 卓霜把冰拿铁搁在好友面前,微笑说道:“你就不要抱怨了,出差费不是很多吗?现在景气不好,你们老板算很阿莎力了。” “是哦,大方,我也去帮他赚了不少钱啊咦?就你一个啊?” 蓝曼甄东张西望的。“安安还没回来吗?那丫头是存心人间蒸发是吧?” “大概是吧。”闲谈间,卓霜也没闲着,一边烘烤客人点的松饼。 “听她母亲说,有打过电话回家,好像跟男朋友私奔到高雄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就算回来也不可能回来做了,因为她怀孕了。” 说完她抬眸对好友眨眨眼,笑了。 这些都是安安的母亲打来告诉她的,一直向她道歉,她则请安安母亲有空来领安安的薪水,安安母亲对她千谢万谢的。 “怀孕?她不是才十九岁吗?”蓝曼甄摇摇头,吸了口冰咖啡。“现在的美眉真猛,那你不就忙翻了?” “我又请了人啊。”卓霜笑了笑,把烤好的松饼装在盘里,挤上鲜奶油。 “哪里?”蓝曼甄的双眼又像雷达一样在东南西北的侦测了。 吴子皇刚好手里提着两大袋食材走进来,卓霜用带笑的眼神示意蓝曼甄看。 “就是他。” 她在附近的市场有固定合作的菜贩肉贩,本来她都是亲自去拿的,自从她脑震荡好了之后,他就坚持由他去取货。 “他?”蓝曼甄瞪大眼睛,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出来,她连咳了好几声。“他他他男的?” 卓霜为好友的反应感到有趣,她脸上乍现顽皮微笑。“对啊,男的。” 她就知道会吓到曼甄。 说话间,吴子皇已经提着食材进厨房去了,他的眸光直视着前方,步履笔直,看也没多看吧台里外的两个女人一眼。 “你居然会用男人跟你一起工作?”蓝曼甄不可思议的看着那道消失在厨房入口的修挺身影。 卓霜笑了笑。“你们公司没有男职员吗?” “那不一样。”蓝曼甄还是感到不对劲。“他正常吗?” 卓霜大笑。“对,他正常,不是喜憨儿,我不是因为同情才雇用他的。” “我是说他的家庭背景啦。”蓝曼甄白了她一眼。 卓霜云淡风轻的说道:“很正常啊,因为厌倦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所以想透透气,换一份截然不同的工作罢了,所以你不要大惊小敝了。” 她不想骗曼甄,但她更不想伤害少皇,如果说出她根本不知道他的来历,曼甄一定会抓着他问个清楚。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已决定要做他的避风港,她要让他感觉到这里是安全的,她可不想曼甄那咄咄逼人的个性把他给吓走了。 “原来是这样啊。”蓝曼甄一脸恍然大悟。“难怪我看他有股精英气质,以前是主管吧?这么年轻就做了主管,一定很聪明。” 卓霜微微一愣。 主管?精英? 不会吧,曼甄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怎么都没感觉,是因为她没在外面上过班,一直待在咖啡店里的缘故吗? 无论如何,她得先防止曼甄探究他的隐私。“对了,他很宅,不太喜欢跟别人交谈,所以你不要随便找他说话。” “很宅?那大概是工程师。”蓝曼甄思索了一会儿,蹙着眉心。“可是我觉得他很眼熟。” 卓霜微感失笑。“十个女客里有六个会用这句向他搭讪哦。” 蓝曼甄很感冒的一哼。“去你的,我蓝曼甄是什么人,需要向男人搭讪吗,我是真的觉得他眼熟。” 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他对她有保护欲,虽然他不承认。 地震那晚的悸动一直深植在他脑海里,他要命的几乎天天会想起拥抱着她的感觉。 所以他开始回避她,在心中把自己跟她划清界线,而事实却是她的一颦一笑越来越牵动着他。 在店里时,他经常捕捉到她微笑安适、专心调制咖啡的模样,在家里,有她走动的地方就像有颗温暖的小小太阳一样,他一天比一天更着迷于她的笑容。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柔和开朗的笑容可以令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每次看到她微笑在对客人介绍餐点时,他都会下意识的看出了神。 卓霜在他心中的份量与曰俱增,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然而这事实却令他非常烦躁。 “突然想喝汽水。”卓霜笑着扬扬手中的小钱包和大门钥匙。“去便利商店买瓶汽水就回来,你要不要?” 他站了起来。“太晚了,我去买吧。” 她噙着微笑说道:“一起去吧,我也想出去透透气,晚上比较凉爽哦。” 他应该要拒绝她,但他的心却被她的提议给吸引,当他不置一词的在玄关套上夹脚拖时,等于同意了她的提议。 卓霜连忙换上拖鞋,心中感到喜杉不已,他好像不那么“排斥” 她了哦。 两人直接从公寓大门出去搭电梯下楼,就像一对居家的小夫妻一样。 咚从二楼到一楼,电梯很快就到了。 他率先走出去,双手都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卓霜跟在他修挺的身影之后,心里洋溢着一阵不自觉的幸福感。 如果不要那么快到一楼就好了,如果公寓在十楼,那么他们就可以在电梯里待久一点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抬眼偷觑着他。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知道他几岁? 会不会比她小啊? 如果比她小怎么办? “你在看什么?”吴子皇忽地问她。 她偷看人的功夫一点都不高明,他用余光就察觉得到她在偷看他。 她不知道这种偷看会令人心跳加速吗? 不管是在店里或家里,她的所有悄然凝视他都心知肚明,但他必须选择忽略,她不是现在的他所能“高攀”的。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他,他会自惭形秽到这种地步,他绝对不会相信。 但现在的他,自信心消失了,连带着自卑感也起来了。 以前,他从没认真的审视过自己,总是自视甚高、目空一切,现在他才知道,他只不过是个无法独立的温室花朵罢了,当没有了利来玫瑰的光环,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没什么。”卓霜心跳忽地加快,她羞涩温柔的对他一笑,跟他一起走出守卫室大厅。 两人并着肩走出社区,而警卫则在后面好奇的看着他们,她知道,但并不放在心上。 她外婆十年前买下公寓和店面,所以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年了,所有的警卫都认得她是开咖啡店的小姐,也知道一直以来她们家里只有女人,现在当然也对有男人跟她同居这件事感到好奇啰。 “我住在你家,你不怕蜚短流长吗?”他也看到警卫那好奇又暧昧的眼光了,他并不在乎自己被怎么看待,但他在乎她被别人指指点点。 “不怕。”她笑着说道:“你忘了我从小是在什么环境之下长大的吗?很多打着爱心名义来院里看我们的人,其实都在用异样眼光看我们这些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对于别人好奇又想窥探些什么的眼光,我早已习惯了。” 他喉咙一紧,感觉好像被人从脑门打了一棍。 她说的没错。 一直以来,当他代表利来玫瑰去老人院或育幼院时,他根本没有真正关心过他们,甚至可以说感到很浪费他宝贵的时间,只希望行程赶紧结束,可以快点回公司处理公事。 他还以为他脸上表面的亲切微笑掩饰得了一切,没想到那些年纪小小的院童都看在眼里,也都感受着。 那些孩子们一定都在嘲笑大人的虚伪吧?打着行善的名义,其实都只是在沽名钓誉罢了。 “对不起。”这是迟来的歉意,为过去自大的他说的。 卓霜讶异的顿了顿。“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他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 要命!他究竟在想什么?竟然会脱口对她说对不起?这根本莫名其妙,难怪她会一头雾水。 “没什么。”他疾步走向街角亮着招牌的7-11。 卓霜连忙跟上去,虽然满腹疑窦,但看他紧抿着唇线,神情严肃,她也就不再追问了。 她从冷藏柜里拿了两瓶汽水,一时兴起的拉着他到冰柜前。 “我们吃冰棒好不好?”跟他这样肩并着肩,一起看着冰柜里各式各样的冰棒,她又开始觉得幸福了。 某人就没有她这么开心了,吴子皇的眉心一蹙。 他从来没有吃过冰棒。 在他的世界里,冰品就只有盛在水晶碗里的进口高级冰淇淋,用纯银的瑞士进口汤匙吃,而且他父亲只准他们吃香草口味,理由是他们是男孩子。 男孩子无论吃巧克力或草莓都不行,太花俏了。 “我们吃这个西瓜口味的冰棒好不好?”卓霜的眸子一直在对冷藏柜里的冰棒膜拜。 “我没意见。”虽然他对吃冰棒一点兴趣和感觉都没有,但因为她幸福的微笑,他也跟着感到周围的空气都像棉花糖一般,甜甜的。 卓霜笑着拿了两枝西瓜冰棒,连同汽水一起结了帐。 走出店外,她把一枝冰棒递给他,自己则迫不及待打开包装,吃了起来。 “快打开吃啊。”她催他。 他从善如流的打开包装,咬了一口。 嗯,还不错。 没想到他会觉得好吃,但他很怀疑到底是冰棒真有那么好吃,还是因为跟她这样在月色下安步当车的走回“他们”家的感觉令他有种不想要太快走到的幸福感。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看了卓霜那张甜美动人的面孔一眼,在心底无声的叹气。 不是要跟她保持距离吗? 他到底是在做什么?费力的控制自己的心不被她给吸引都来不及了,居然还一起出来跟她“培养感情”他是存心想让心越陷越深不成? “好吃吧?”卓霜根本没察觉到他心思的变化,还朝他妈然一笑,顺口提道:“今天我朋友来店里,她说你很眼熟,我笑说好多美眉都用这句话跟你搭讪。” 说他眼熟?他心里猛然一跳。 她不知道他是谁,代表她不常看财经新闻,也不常看杂经类的衷漂,而她朋友说不定真的在媒体上看过他,毕竟他们“冠冕堂皇” 经常出席交际场合,曝光率算高。 如果她朋友出于好奇真去调查他怎么办? 他离开吴家的事还没公开,他父亲是一个不能接受他人不服从他命令的人,也是一个相当注重面子的人,在媒体没挖到这条新闻之前,他不可能主动公开这件被他归于家丑的事。 所以,就算她的朋友真嗅到了什么,短时间内他也无需紧张,静观其变就好,不要自己乱了阵脚。 “你朋友有男朋友吗?”镇定下来之后,他停下步履,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道:“没有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不过要能像你一样,供吃供住还要给我薪水就是。” 他现在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卓霜先是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会儿,想到他开的条件,她笑了,大笑,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如果曼甄知道,你把她讲得好像要包养你一样,她会杀了你。” 这点她十分肯定。 第七章 午餐时间的童话咖啡餐屋是最忙的时候,快一点了,还有客人陆陆续续进来吃午餐。 十二点五十,两名时髦的ol女客推门而入,吴子皇拿着水杯和menu去招呼客人,没一会儿就俐落的替她们点好餐,高挺的身子转回吧台里。 “一份猪肋排餐,一份牛柳餐。” 他把点餐单夹在吧台与厨房之间的小窗口木夹上,进入吧台接手卓霜正在烤的松饼,而卓霜则进厨房替客人准备主菜。 店里的主厨仍是她,他就负责点餐、收拾和调饮料,还包办了清扫工作,因为她脑震荡才刚好不久,他还是希望她多休息。 两点半,午休的客人都回公司了,只剩两桌客人还在喝附餐饮料聊天,而喝下午茶的客人还没来,她准备了两份丰盛的套餐跟他一起坐在吧台里吃。 “今天鱼贩送来的鱼很新鲜,我就只洒了点盐,烤一烤而已,味道不错吧?” 她征询着他的意见。 “没有太多调味料,吃得出鱼的鲜美,很不错。”他如常的吃了之后回答她。 “那茭白笋呢?白煮之后再淋点鲁肉酱汁,味道会不会太清淡了?” “刚刚好,现代人不喜欢油腻的食物。” “那就好。” 她喜欢这种感觉,平淡中有着幸福,就像她在洗澡或入睡前,都会因为想到他就在另一个房间里而感到安全无比。 假日当她要去育幼院时,他也会陪她一起去,现在小朋友都很喜欢他,甚至超越了喜欢她哦,有一半原因都是因为他太帅了。 那些早熟的怀春小女生们都超喜欢他这个帅哥哥的,男生则喜欢跟他一起打篮球,她呀,已经完全失宠了啦。 虽然失宠了,她的心却是满足的。 她已经不能想像没有他的日子该怎么过了,她只希望他永远都不要走,只要他愿意,她愿做他一生的避风港。 星期日,卓霜笑嘻嘻的拿出两张五星级大饭店的自助晚餐券。 “这是我朋友的老公送我的,我们一起去吃个大餐吧!” 淳妮老公的公司跟这间饭店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常送给她和曼甄价值不菲的自助餐券。 他没有反对,也不担心自己去知名的共众场合会被认出来。 应该没有人会相信他出入是没有排场的,人们不会认为他们看到的是吴子皇,只会认为是一个长得很相似的人罢了。 他们相偕走进饭店大厅,两人的衣着都很普通,也因此根本没人看他们,会引入注目的都是那种手里挽着几十万名牌包的贵妇吧。 “这间餐厅的料理很不错。”卓霜微笑着,心情很好。“我都是抱着观摩的想法来的,看看有什么创意料理可以偷学起来,回去煮煮看,搞不好会变成店里的热销餐哦。” 他没答腔,眼眸在四周扫了一圈。 这是过去他常出入的场所,原来适应新环境也没那么困难,只要把自己忘记就可以了。 “餐厅在十楼,进电梯吧!”卓霜拉着他进入即将关上的电梯。 一踏进电梯,他浑身猛然一震。 气派的电梯里,范婷嫣挽着一名贵气壮硕的中年男子。 男子大约五十出头,品味不错,而她身上的衣饰也相当名贵,雅致的及膝白色洋装,手里挽着百万包包,脚上踩着细细的高跟鞋,颈上的钻石项链十分夺目。 他感到呼吸一窒,心跳瞬间加快。 她的眼神好像从来不曾认识过他。 “昨天送过去那些衣服包包还满意吧?”男人问道。 “亲爱的,你不要再买名牌送我了,我真的不需要那些东西,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爱你,不是因为你的钱。”她幽幽的说,语气很受伤。 “我当然知道,但我想把你打扮得漂亮一点,你是我左龙天的女人,难道不该穿戴名牌吗?”男人豪气地说。 她叹了口气。“与其拥有那些物质,我情愿你多点时间陪我,你不知道,当你回去你老婆那里的时候,我有多寂寞。” 男人心疼的拥了拥她。“你这个小傻瓜,世界上竟有你这种不要钱不要名牌的笨女人,明天去看房子吧!” “真的吗?”她又惊又喜的看着男人,感激的说:“你放心,我大概只要二十坪的公寓就好,我不会贪心的,我只想奶奶跟我有个栖身之所,不会再被房东赶出去。” “什么二十坪的公寓,那太寒酸了,我左龙天的女人应该要住豪宅,顺便再去订部车,你不是会开车吗?有部车方便点。” 蓦然间,她板起了小脸,正色的看着男人。“亲爱的,如果你再说什么豪宅,什么车子的,我真的会生气哦,难道我跟你在一起是为了那些吗?明知道你有老婆,却还是爱上了你,我原本不再相信爱情的,谁知道会对你一见倾心,我恨这样的自己,破坏了你的家庭。” “唉,小嫣儿,你真的让我好心疼。”男人叹了口气,安抚的说道: “我已经在跟她谈离婚了,很快就能给你名份” “不要说这些,我说过,我不要破坏你的家庭。”她用纤纤小手堵住他的嘴,嫣然一笑说道:“不要谈那些不愉快的事了,等一下一起洗澡,我替你刷背、按摩” 电梯门开了,他们有说有笑的走出去。 电梯里的吴子皇嘲弄的扬起了嘴角。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原来是惯用伎俩,而他当初竟然被她这一套耍得团团转,要说她演戏功夫了得,还是他太笨了? “怎么了?”卓霜发现他从进电梯就怪怪的,脸色阴晴不定。 “没什么,只是很羡慕刚才那对情侣。”他讥诮的说。 “情侣?”卓霜不敢领教的瞪大眼睛。“那女的是诈骗集团的吧? 她说的话都像排演好似的,放长线钓大鱼,不知道那位男士怎么都没发现?” 诈骗集团? 他笑了,好一个诈骗集团! 他吴子皇算是栽了个跟头,学到教训,他认了,范婷嫣这个女人正式滚出他的脑海永远不见! 风铃响起,吧台里的卓霜清脆的扬起声音,弯起微笑。 “欢迎光临!” 她如常的迎接着客人,但是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她愣住了。 发觉到她跟往常不太一样,吴子皇也站了起来。 他看到一个穿米白短袖上衣、打着黄色领带和咖啡色长裤的男人走进来,除了鼻子和身高还可以,从他的眼光来看,其余一切都很普通,五官普通,气质普通,品味也很普通。 那个普通的男人笔直的走到吧台外,他直视着卓霜,普通的嘴角噙着微笑。 “现在不忙吧?有没有空?我们谈一谈。”卓霜瞬也不瞬的看着他,心里实在想不通,他们还是朋友吗? 为什么他还用这种他们好像一直有联络的语气和态度跟她说话,她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个文明的时代,分手了还是可以做朋友,没必要反目成仇,而且既然来了,来者就是客,她总不能赶他出去。 “你随便找个位子坐,我吃完午餐就过去。”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道:“对了,你要喝什么?” “还是这么晚才吃午餐啊,这样对胃不好哦。”许育铭对她一笑,从容地说:“你知道我喜欢喝什么,你决定就好。” 这句话听起来很亲密,吴子皇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心里的不以为然在扩大,这人模人样的家伙是谁? 那家伙找了个位子坐下后,他看到卓霜也坐了下来继续吃。 但是她已经没有胃口了,虽然勉强拨动了几下筷子,终于还是唉了一声,站起来,打开肯亚咖啡豆的密封罐,舀了两匙咖啡豆去磨。 “他是什么人?”看出那个家伙正在影响她,他问道。 “我的前男友。”说完,又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许育铭还来做什么?分手半年了,他们没见过面,在她丧母最痛苦的时候,她曾想过要找他倾泄心里的情绪,但还是忍住了。 他们已经分手了啊,他没理由听她倒圾垃,如此告诉着自己,打消了打电话给他的冲动。 现在好不容易一切恢复了平静,她的生活也上了轨道,她认为自己现在过得很好,而他也应该很好,她是这么想的。 煮好咖啡,她端了出去。 深吸一口气,走到他桌边,把咖啡端给他,跟着坐下。 “伯父、伯母好吗?”出于礼貌,她闲话家常的问道。许育铭买了一间套房独居,交往期间,她曾到他位在淡水的父母家拜访了几次,他父母人很好,对她也很好,他们都很喜欢她,直夸她是一个懂分寸的好女孩,还曾催促他们快结婚,因为他已经三十一岁了。 “他们都很好,也常问起你。”许育铭啜了口咖啡,表情很享受。 “小霜,你煮的咖啡还是那么好喝,说真的,我的子诩被你养刁了,外面很多咖啡店煮的咖啡都不合我的心意。” 卓霜笑了笑。“你这样说,我就不好意思向你收钱了,其实很多咖啡店的手艺都很好,我不觉得自己煮的特别好。” 许育铭很惊讶的看着她。“你本来想向我收钱吗?” 这里一向是他的补给站,以前只要他过来,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她都会准备得妥妥当当,吃完他车一开,就去忙自己的了,何曾付过钱了? 而现在,只不过是杯小小的咖啡,她竟然不着痕迹的提醒他要付钱,他真的很惊讶。 “当然啊,开门做生意当然要收支分明,这样才好记帐。”卓霜微笑说道:“今天我请客没问题,但改天就要向你收钱了,明算帐才不会让人误会。” 其实,分手之初她也没这么想过,但安安一直在她耳边念说,如果前男友再来吃饭喝咖啡,她还是不收钱的话,对方会以为她余情未了。 刚刚她脑中就莫名冒出了安安的话,所以就向他提起钱的事了,他大概会觉得难以接受吧? 不管了,他们现在已经毫无瓜葛了啊,他消费,而她向他收取费用也是当然的,不是吗? “伯母过世的时候,我派人送了花篮过去。”一直提钱的事无法导入他今天的主题,他干脆转移话题。 “我收到了,一直没能抽出时间打给你道谢,因为太忙了。” 事实上,曼甄陪她守灵时,看到他送的花篮还破口大骂他假惺惺,人都不在了,念在两人过往的情份也该来上炷香,光送花有屁用? “你母亲的事,你一定很难过吧?”他也知道自己当时表现得太无情了,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如果早知道她母亲会那么快过世,他就不会那么无情了,他还以为她母亲会拖个好几年才离开人世,刚跻身台北前五十名顶尖室内设计师的他,人生一片光明,实在不想跟她一起困在愁城里,才会毅然决然的向她要求分手。“都过去了。”她以一句话终结,不想再提起往事。 “小霜,让我们重新来过好吗?”他专注的看着她,提出要求。 “你”她错愕的瞬了瞬眼眸,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分手之后,我才知道忘不了你。”他深深的看着她。“虽然我也曾试着跟别的女人交往,但还是忘不了你。” 最重要的原因,那些女人都太物质、太拜金了,动不动就要求名牌当礼物,而且都不会做饭,平常还满省的他,对她们真的很感冒。 想来想去,还是旧爱最美。 卓霜非但外貌柔美,还有一颗善良的心,以前有她母亲的拖累,现在她母亲过世了,她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单身贵族了。 她有自己的店面,还有一层四十坪大的公寓,据他所知,她外婆还留下一笔遗产给她母亲,有股票,也有美金存款,而且为数不少,而她母亲过世后自然是留给她了。 另外,卓霜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就算结了婚,他也不必应付她娘家有的没的,对于不喜欢交际应酬的他来说,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等到婚后,他就会要她收掉咖啡店,改为他的室内设计公司,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市,以他的能力还没办法租一向一楼的店面,凭咖啡店现在的好位置,改由他主持的室内设计公司后,要生意兴隆是指曰可待的事。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内,他们可以马上结婚,只要她点头,婚后她就在家为他生儿育女、伺候他的父母,而他当然就男主外的负责赚钱就行了,相信温柔的她不会反对。 “真的很意外你会这么说。”卓霜定了定神之后说道:“我现在生活的很好,无意改变现状。” 如果这些要求复合的话,他提早几个月说,在她母亲过世,她最难过时,不一定脆弱的她会接受,但现在不了,她真的没意愿再跟他在一起,就像曼甄说的,天下何处无芳草?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而他也没有那么好,好到她再吃回头草。 “你这是拒绝我吗?”他意外的看着她。 当初他提出分手,她伤心欲绝,一直请求他再考虑考虑,还不停打电话给他,保证她绝不会因为要照顾母亲就忽略他,表现得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样子,一度令他很厌烦。 然而现在,才几个月的时间,她变心了吗?他说要再在一起,她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我想我们并不适合。”卓霜笑了笑。“我们还是朋友,仅此而已,我祝福你找到更好的对象。” “你有男朋友了是吗?”他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因为有了比他更好的新欢,所以不希罕他了吗? 卓霜因他的话而微微一愣。 男朋友? 她莫名的想到了少皇。 他会不会在吧台里看着她?他会不会对她的前男友感到好奇? 他有没有一点在意她跟前男友坐在一起交谈? 她好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因为他一天此一天的吸引着她,就算他是个谜也没关系,她只想走进他心底,抚平他眉间的深郁“原来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她的表情令他的心一沉。 “不,你误会了,我没有男朋友。”她避重就轻的说道:“我只是满意目前的生活,无意改变而已。” 一抹狂喜抓住了他。“你真的没有男朋友?” “没有。”她不擅于说谎,也不想说谎,反正她对他已经没有意思了,她自己坚定立场就ok。 “那么以后我可以来这里吃饭吧?”他连忙又加上一句“我会付钱!” 可能是他之前伤她太深了,所以她不肯太快原谅他,他会展现他的诚意,让她从头开始慢慢接受他的! 许育铭走了,卓霜回到吧台里,明显感到一阵低气压。 某人在洗杯子,吧台里维持着最高品质静悄悄,如果不是店里还播放着音乐,真的会很闷。 一整个下午,除了交代客人点餐必要讲的话,他几乎没有再跟她多说半个字,也没和她眼光接触,这使她有点不安,猜想他是不是在生气? 晚上依然在忙碌中度过,打烊后回到楼上,他洗了澡就睡了,不给她询问要不要吃消夜的机会。 隔天,许育铭又来了,午餐时间,他带了一束花来送给她,而且还是最能代表爱情和热情的红玫瑰,一大束。 每个女人应该都渴望收到这么一束花,但她“抱歉,我” 他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说道:“这是我刚刚在街上向卖花的老婆婆买的,我是想到,如果是你,一定会向可怜的老婆婆买花才买的,所以你一定要收下。” 卓霜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她无奈的收下了花。“好吧,那今天中午我请,你要吃什么?” 她只是不想白白接受他的花。 许育铭微笑看着她。“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随便给我一个套餐吧,别忘了给我一杯咖啡,同样由你替我决定。” 吃完午餐之后,他倒是很爽快的走了,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卓霜察觉到,一整个下午,昨天那种低气压又来了,某人紧抿着唇线,脸色阴郁,擦吧台时,好像吧台跟他有仇似的,用尽了力气在擦。 晚餐时间飘过去。 回到公寓里,他迅速拿了换洗衣物闪进浴室里,没十分钟,他洗好澡出来了。 卓霜连忙进去洗澡,为了跟他谈一谈,她也学他洗很快,但她出来时,他已经又把自己关在房里,连一步都没走出来。 她无可奈何的望着他的房门叹息。 唉,他这样不会把自己闷死吗? 房间那么小,连台电视都没有,难不成他真能倒头就睡? 沉吟半晌之后,她终于叩了叩门。 没反应。 她又叩了叩。 依然没反应。 她不信的瞪视着房门问自己,他真的已经睡着了啊? 不相信还能如何?难道她能不由分说的拿备份钥匙开门闯进去吗? 她也只好去睡了,只是一直无法入睡,躺了好久才睡着。 隔天中午,许育铭准时来报到,送她一束香水百合。 再隔天是一束淡绿色的桔梗。 然后这天中午,他甚至还带了一个她跟他在交往时也认识的工作伙伴汤立仁一起来。 “海芒就像你给我的感觉,我想摆在店里一定很美,跟室内装潢很搭。”许育铭微笑把花递向她。 汤立仁笑道:“卓小姐,你都不知道,这家伙为了买海芋,还硬是在大太阳底下拉着我跑了三间花店哩,真情感动天哦,所以你一定要收下。” 她还能说什么? 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总不能当着他朋友的面给他难堪吧? 于是她收下了花,只是没插在吧台的花瓶里,而是收入厨房里,她是勉为其难收下的,实在不想再插上花让许育铭有所误会。 “卓小姐,失去你是这家伙今生最大的不幸,过去千错万错,都是这家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错,我们几个好朋友已经狠狠骂过他了,你可千万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不要跟他计较哦!”在她为他们送上餐点时,汤立仁用足以让整间店都听得到的音量说,让她尴尬的想找地洞钻。 幸好他们吃完午餐还约了要装潢的屋主就走了,她也松了口气。 许育铭真的打算用死缠烂打这招,天天来吃午餐吗? 看来她真的得狠一点,把她的态度表达得很清楚才能打消他的念头了,她可不希望再发生今天这种借由汤立仁的嘴来告白的事了,真的很糗! 咖啡店打烊,回到楼上后,不等吴子皇拿衣服进浴室,卓霜就先下手为强的拦住他。 “我们谈一谈!” 今天下午在许育铭和汤立仁走后,她跟他之间又陷入最高品质静悄悄的境界,几天来的低气压快把她闷坏了。 她知道问题出在他身上,他之前并不会这样对她,虽然不至于笑脸迎人,但也不会整天板着脸。 没错,虽然地震之后是有点怪怪的,但那种怪跟这种怪不一样,这几天他是摆明了在生气,而且是在生她的气,她怎么能不跟他谈一谈呢? 问她凭什么认定了他是在生她的气? 很简单啊,他跟她一起工作,住在一起,又没有手机,也从来不对外联络,唯一能让他产生情绪的“生物”就只有她了,他不是气她是气谁呢? 所以,既然知道问题出在她身上,她就不能放任不管,这样让他继续生闷气下去,会把自己给闷坏的。 “要谈什么?”他用冷漠的口气问。 “你。”卓霜嘴角微微上扬,瞬也不瞬的看着他,一点也不想因为他冷漠的态度而退缩。“我知道你这几天都不高兴,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冷哼一声。“我没有不高兴。” 她不由得失笑,摇摇头。“你应该看看你现在的脸,还说没有不高兴呢?谁会相信呢?” 他撇了撇唇。“没事的话,我要去洗澡休息了。”他闪过她,想进房去拿衣服。 “你又要逃避了吗?”她语气温柔,但眼神坚定的看着他。 他不耐烦的瞬了瞬眼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真的很希望她不要再问了,她的前男友回来追求她,他有什么好气的? 难不成他不喜欢她属于别人吗?现在的他只不过是只不起眼的青蛙,又有什么资格阻挡她得到幸福? 对,没错!他是生气,不过不是气他,而是气自己。 气自己无端被她吸引,气自己这些日子下来,无法不在意着她! 包气自己为什么不是在状态最好的时候遇见她,偏偏在他最落魄的时候! 他连自己的下一步在哪里都不知道,在遇到她之前,他甚至已经自暴自弃的放弃自己整个人生了,他能够对她表示些什么吗? 如果他还是吴家的少东,拥有利来玫瑰的光环,那么十个许育铭他都不放在眼里,他会把她抢过来。 可是现在的他,靠她吃、靠她住,他又有什么资格说爱她?说出来只会让她认为他在贪图她的钱吧,这种事他可不会做。 包何况,范婷嫣一知道他从少东变青蛙之后就对他弃之如敝屣,而卓霜同样是女人,女人要的不都是多金又帅气的男人吗?她又怎么可能会接受身无分文、连顿像样的饭都没办法请她吃的男人呢? 想到这里,他咬紧了牙关,拳头也握紧了。 他曾在范婷嫣面前夸下海口,就算离开了吴家,凭他的能力也能找一份足以养活两人的工作,而现在呢? 被那样的女人背弃了之后,他竟然就一蹶不振了,他不想生活得更好让那个女人瞧瞧,他反而把自己埋入地底的深渊,连爬起来的欲望都没有。 范婷嫣有那么重要吗? 他值得为她浪费自己的人生吗? 眼前有个好女人正等着他伸手抓牢,他却因为自身其差无比的条件而放弃了,他恨自己,他好恨这样的自己“你知道。”她再也不容许他逃避了,澄澈的眸子仰望着他。“如果你不知道,那全世界就没有人知道了,店里的气氛因此而变得很僵,我不希望你有事闷在心底。” “我懂了。”他口气粗鲁的说道:“如果你担心气氛不好会影响店里的生意,那我明天就走。” 一天一束花,她快被许育铭感动了吧?反观他呢,却穷得连束花都买不起。 既然这样,他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他要再去找一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反正他都已经没差了。 “你要走?”她的呼吸加重了,因为没急到他会给她这个答案。 “对!”他冷漠的说道:“反正我只是一个过客,在哪里都可以生存,既然我的存在会坏了你的生意,我就离开。” 他用冷漠武装内心的感情,用疏离掩饰他对自己一无是处的极度愤怒。 他不会说出她给了他多大的慰籍,在他走投无路又低不下头、拉不下脸时,是她那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解救了他,她甚至还善良到给他一份工作,一个可以好好睡一觉的地方。 多少个夜里,躺在房里小小但又令他感到安全无比的单人床上,他不止一次的想着,这个世界上除了卓霜,再也没有人会这么对待穷途末路的他了。 也因为在他潦倒的时候,过往高高在上的他才会从内心去认识一个人,而不是像以前的他一样,以貌取人。 如果离开了这里,离开这个有她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少了她不求回报的守护,他大概会变成真正的游民吧! “不,我不要你走!”她脱口而出,说出来才知道她其实已经爱上他了! 第八章 没错,她爱上他了! 认清了许育铭的真面目之后,说真的,有一段时间她对感情非常失望。 她不懂一个人怎么可以说变就变,在她母亲的健康走下坡之后,他的不耐都挂在脸上,最后还摆明了不要她拖累他,他要分手。 她以为自己恐怕会好几年都不敢再碰感情了,没想到上天会安排了一个他给她,他们的相遇只能用缘份来形容吧? 他满身疲惫的走进她的咖啡店,而她收留了他这样在别人眼中看起来不可思议的组合,对她而言,两人相处下渐生的好感却是再自然也不过。 或许有那么一点点母性的泛滥吧,不管如何,她深受他的吸引是事实。 初见他时,他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负伤而来,而她给他一个住的地方,给他温饱,也看到他的伤口渐渐好起来,更情不自禁的想要了解他的伤从何而来。 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只是出于好奇,不可能会一天比一天的想要了解他、关心他。 如果不喜欢一个人,不可能会在意他的情绪起伏,她一直是个细腻但不是很敏感的人,这样的她却察觉到他这几天的心理变化。 她是那么的在意着他,又怎么骗自己他只是一个工作伙伴而己呢? 刚刚,听他亲口说出他要走的话,没想到他竟然可以不痛不痒的说要走? 那一瞬间,她的心紧紧缩起。 她真没想到她和这个地方,之于他一点意义都没有,他可以轻易的说要离开,毫不留恋。 “我是一个带给你麻烦的人,我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他不为所动的说。 “谁说你带给我麻烦了?”她注视着他,胸口起伏着。“如果我说,你的存在带给我莫大的安全感呢?” “我不相信。”他怎么可能给她安全感?就凭他?出入没有名车、皮夹里没有无限卡的青蛙?哈,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也难怪你不相信,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在感情上曾经受了伤的我,会再度爱上一个人” 说到这里,她瞬也不瞬的看着他,而他则大大的震动了一下。 她在说什么? 她说的人是他吗?她爱上了他? 不,不可能! 他马上否认了心中的想法。 她怎么可能会那么笨,爱上一个什么都不能够给她的人,更何况她一点都不了解他,她又怎么会冒这样的风险? 她说的人一定是许育铭,她再度爱上许育铭了,一定是这样没错,所以他可以打消对她的念头了! “恭喜你们破镜重圆。”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有办法说出这言不由衷的一句话。 “破镜重圆?”卓霜睁大眼睛瞪着他。 “对啊,你跟那姓许的家伙。”他苦涩的说道:“虽然他配不上你,但至少他能给你安定的生活,我祝福你们白头偕老。” “谁要跟他白头偕老了?”她火大的叫着。“我说了这么多,你却以为我重新爱上了许育铭吗?不,我不爱他,一点点都不爱,我跟他已经过去了,我爱的人是你,是你高少皇!听清楚了吗?”瞬间,他震愕不已的看着发怒的她。 她说她爱他? 她真的亲口说了那三个夺人心魂的字吗? 他瞬也不瞬的看着激动中的她,浑身带着狂喜的震颤。 她这么美好、善良,他可以拥有她吗?他有资格拥有她吗? “你到底听清楚了没?”她的声音仍旧比平常大,但眸子却深浓的看着他。 “我说我爱你,我爱一个名叫高少皇的人,这样够清楚了吗?” 他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她。 没想到外表柔美的她也有火气这么大的时候,但她生起气来还是很美,尤其是她那亮晶晶、生气蓬勃的双眸,深深勾动他内心对她的渴望。 他的眸光片刻她,瞬了瞬眼眸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不叫高少皇。”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令卓霜微微一愣。 是呵! 她早该想到那是个假名才对,大概因为他不相信人吧,所以当初没对她吐露真名,这个理由情有可原,她接受! “那么你叫什么?”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 他正视着她,眼里有抹特殊的光芒一闪而过。“吴子皇。” 他存心试试她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如果知道了,会不会认为他是个大笨蛋、大傻瓜,抛弃好好的富家少东不做,为了一个女人弄得如此下场。 知道了之后,她会怎么看他?会不会为他过往所拥有的地位财富感到可惜,她会扼腕吗?会想要他回去争取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吗? “吴子皇、高少皇这两个名字差不多嘛。”她笑了。“那以后我该怎么叫你?子皇吗?” 他研判的看着她,没答腔。 她不知道他是谁吗?看她坦率的反应,她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才对。 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就不会是为了他的身份而喜欢他,就不会要求他回吴家去稳住继承人的位置停! 他是怎么了?他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未来的人没有资格拥有幸福,抓住了她之后呢,他能给她什么? 他一向自负,当初不受他父母威胁离开吴家时,也是仗着这一点自负。 当时,对于他跟范婷嫣的未来,他胸有成竹,相信只要两人之间有爱,什么都不成问题。 他有能力为她筑起一个舒适的家,等他们生下孩子,他父母或许就会接纳她,也会重迎他回吴家。 所以他在外面的蛰伏只是一时的,吴家仍会保留他的位置,因为公司少不了他,他是自负的这么盘算着的。 然而一切都失算了,被范婷嫣以那种令他极端难堪的方式背叛了之后,就算他父亲要他回去,他也不会回去了。 既然他无意回吴家寻求一席之地,那么他就必须承认目前的他一无所有的现况。 饼去他为公司卖命,然而他走时,什么也没带走,等于他白白浪费了二十八年的时间而一事无成。 他不会对她解释过去他拥有多少东西,他只认清了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这也间接代表了他不能给她幸福。 既然不能给她幸福,那么接受她的感情是想带给她不幸吗? 不,她是个善良的女人,他希望她幸福,就算不是由他带给她的,他还是希望她幸福“随你怎么叫,反正我就快离开了。”他说,转身就要进房。 卓霜怔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感到呼吸一窒。 她不明白在她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他怎么还能说他要离开? 是她表错了情吗?他另有喜欢的人,所以她的告白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还可能是负担。 “你别走。”她吸了口气,心痛的说:“我懂了,你心里另有所爱对吧?逃避到这里来也是为了她吧?我不会再对你说什么了,你不要走好吗?店里真的需要有人帮忙。” 她怎么会都没想到他是为了逃避一段感情而来到这里呢? 她真的是好迟钝,一迳沉醉在跟他相处的甜蜜眩晕里,那些她感受到的双向吸引力原来都是她的假想,他是吸引了她没错,但他对她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 如果他真是来治疗情伤的,那么现在的她,确实不宜对他表白些什么,哪个男人会在心里还有另一个女人的时候接受告白呢? 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蠢的事,她恨不得马上回房躲起来。“不打搅你休息了,晚安。” 她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 “你不要自作聪明了。”她破碎的语气令他停止要回房的动作,她黯然的表情令他不由自主的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卓霜诧异的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瞬也不瞬的看着她说道:“我承认我是为了逃避某些事来到这里,但我没有另外喜欢的女人。” 她的喉咙发紧了,她的心脏开始怦怦的跳。“你是说真的吗?” 他点了点头。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那么,你说要走是因为不喜欢我吗?” 这次他摇头,眼神深邃难解。“刚好相反。” 老天他的意思是她的双颊染上了一层酡红,小心翼翼地问:“如果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那还有什么问题?” “你无法了解的,以前的我心高气傲,自认为高人一等,但现在的我”他嘲弄的扬了扬嘴角,松开了她的手。“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能给你,我没资格爱你。” “如果我说我不在乎呢?”她冲口而出的说。 “我在乎。”他的眼神在她失望的脸上定了许久才说道:“我是男人,如果不能给你安定的生活,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她温柔的看着他。“你有没有试过在没有任何条件之下去爱一个人?” 他的心为之一动。 她说下去“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喜欢你,不是喜欢你拥有的东西,而是喜欢你这个人,不管你拥有什么或者没有什么,都无法改变我的心意。” 他的心脏紧紧一缩。 这种话似曾相识,某个女人也曾深情款款的对他说过,结果咧? 他能再一次相信这样的甜言蜜语吗? “你只是说说罢了。”他的嘴角滑过一抹苦涩和讥诮。“当你知道,我真的是一无所有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不然你认为我以为你有什么呢?”她坦荡的看着他问:“你走进我视线之中时,不就是今饿着肚子,没吃东西,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的人吗?” 蓦然间,他恍如被人劈中了一般。 她说的没错,她跟范婷嫣的立足点原本就完全不同,他又怎么可以把她们两个拿来做比较? 当他认识范婷嫣时了他开着进口豪华轿车,出手阔绰,对她而言,他是救赎,他拥有了一切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而卓霜则不然。 她早已看过最不堪的他,然而她还是接受他了,甚至现在站在他面前。毫不保留的对他告白,他究竟是哪条筋转不过来,一直在怀疑她会不会和范婷嫣一样嫌贫爱富? 现在唯一能说服自己拒绝她的理由,就只剩下一个了。 “就算你不在意我什么都没有,但我没办法不介意,我不能给你幸福,我不想担误你。” 他知道他正把幸福往他身边推走,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还爱上他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不动容? 然而就因为她太美好了,他才不能占有她,因为他甚至怀疑自己再也无法去别的公司求职了。 现在大概每个人都知道他的事了吧,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去一切,好一个自以为是又愚蠢的家伙,他无法面对别人嘲弄的眼光,他凭什么本事赚钱带给她幸福和优渥的生活? “如果你要把我推向许育铭身边,那就推吧。”卓霜幽幽的说道: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们是怎么分手的?” 不等他回答,她就抬起眸子看着他,缓缓说道:“在我母亲健康恶化,需要化疗之后,他希望我把我母亲送到安宁病房,请看护照顾,并且把外婆留下的咖啡店结束营业,改为他的室内设计公司,而我则在他的公司帮他接待客人,我不答应,他就提出分手,不管我当时有多需要他的支持,他还是离开我了。” 他蹙起了眉心,位于太阳穴的青筋忍不住啊动。 懊死!原来那家伙是那种人渣,他怎么可以那样对待她?他难道不知道她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对待吗? “那么你们当初为什么会交往?”他试图寻找一丝那家伙的优点来说服自己放弃她。 “这个问题很好,因为我也常问自己这个问题。”她看着他,眼里是一片坦白。 “刚交往的时候,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可是我母亲一生病,开始需要我衣不解带的照顾后,他就变了,他说他不喜欢有太多负担,他说他父母就从来不会给他负担,希望我也跟他一样,把自己的人生摆在第一位,其他的都不重要。但我无法认同他,从那时开始,他渐渐冷淡我,最后提出分手。” 对她而言,母亲和外婆都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她可以牺牲一段感情,但不能抛弃家人。 “好了,我都说完了,你已经很清楚许育铭的为人,我对他并没有任何期待,但如果你要我重新接受他,那么我会考虑” “不许考虑!”他蓦然把她拉进怀里,一想到她将重回那人渣的的怀抱,他就无法不激动。 可想而知,许育铭不会好好对待她,在他看来,那家伙只是贪图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好处罢了,说不定哪一天把她利用完了之后会再度抛弃她! 以前他可以接受他父亲的想法,以利益为出发点,就算是婚姻也一样,只要能够共谋其利,他甚至可以跟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但是现在,在她面前,那些市侩的想法令他打从心里厌恶自己,如果她知道以前的他跟许育铭没有两样,她一定会唾弃他吧? “我可以把你的举动视为你接受我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喜悦,轻俏如歌地传进他耳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深深的拥抱她。 他告诉自己应该立即放开她,可是她温驯的身子紧贴着他,两只小手还悄悄的环住了他的腰。 他仰着头,双眸看着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气,屏息感受她身子传递给他的柔腻温暖,那激荡传进他的四肢百骸。 他要她! 他的内心强烈的想要她! 他以为他可以控制得很好,他会推开她,因为他一向就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 然而事实上,他双眼炙热的燃烧着,他低首吻住她的唇,双臂急切的收紧,将她柔软美好的身子更加拥进怀里。 热情像火山爆发般的融化了他们,他们拥抱着,吻着对方,热烫的胶着着彼此的嘴唇,压抑的情愫霍然绽放。 如此娇小的她轻易的征服了他,他陷在她柔软的唇瓣里,感觉到这阵子的痛苦都离他远去,体内那股熊熊怒火也被扑灭了。 卓霜内心的喜悦在扩大,从他吻里的浓烈感受到了他从不外露的感情和对她的占有,心底早已彼此互属的两人都不想结束这个吻。 欲望灼烧着他,他结实的双臂抱起她,进入他的房间。 虽然她的房间比较舒适,但她并没有反对他的举动,任由他将自己放在单人床上,感受着他炽人的体温。 他迅速褪去身上的衣物,双唇攫住他刚刚品尝过的柔唇,唇瓣之间胶着的强烈电流再度震撼了他,他的身体随即渴望更多更多! 他热切又强烈的吻着她,胸膛膨胀、身体紧绷着,直到占有她的唇再也不能满足他,他抚摩着她棉t下的柔峰,她的身体自有意识的拱了起来。 他推高她的上衣,解开她内衣的绊扣,眼前出现的美景令他下腹骤然紧绷。 她的胸部非常美,柔软而丰挺,小小的粉色蓓蕾令人疯狂。 他的眼神太炙热了,来势汹汹的热情令她晕眩,她害羞的闭起了眼睛,直到感觉他的舌尖在她胸部上打转,她浑身颤栗了一下,心跳几乎要停止了。 他轮流亲吻着她的双峰,她逸着破碎的呻吟,羞涩又禁不住的拱着身子迎向他,向他索取包多,直到他的硬挺在一个有力的动作之后,滑进了她体内。 他立即感受到阻碍。 他暂停了动作,惊讶的看着闭着眼眸,紧蹙着眉心的她。 那层阻碍太过明显了,是他从未在任何女人身上感受到的。 她是处女吗? 去他的!事到如今,不管她是不是处女,他都要定她了! 纵然他不以为自己会那么幸运,但他小心的慢下了进入的动作,以不弄痛她为第一优先,并且用双唇坚定又温柔的吻去她痛苦的呻吟。 当他感觉到她湿润了之后,他才允许自己加快律动。 他撞击着她的柔软,他的推进使她发出柔细的喊叫,快感爬升,她颤抖着,身体像火般的渴求! “啊”极致来临了,她终于发出尖锐又嘶哑的喊叫。 她完全属于他了,她的身体无助的痉挛着他的头发也汗湿了,她狂野的颤抖刺激了他。 他的身体猛烈的冲刺,高潮如狂浪席卷而来,他的身体随着阵阵欢愉的释放而抽搐着,在她体内一再颤抖。 斑潮的痉挛在许久之后渐渐舒缓,他拥着她,一股浓烈的爱意油然而生。 他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爱上这个小女人的? 她总是怡然自若的在店里忙着,总是不忘给他一个恬然自适的微笑,在客人都走光之后,给他一杯热腾腾的曼特宁。 她说,不管他拥有什么或者没有什么,都不会改变她喜欢他的心意。 她说,他走进她视线之中时,就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所以他不必有疑虑。 她要他试着在没有任何条件下,去爱一个人。 他可以相信她吗? 他可以吧? 他闭起双眸,感受无声的心跳在两人之间跳跃,他心中有了明确的答案他可以。 他可以相信她。 一阵激荡在他胸口翻腾,他低首,轻柔地以唇刷过她的唇,卓霜也伸臂抱住他,沉浸在浓浓的幸福感之中。 原来跟他相属的感觉这么满足,她到底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不然怎么会有一种终于等到的感觉? 她满足的浅浅叹息,他不会再怀疑她的爱了吧? 不管他隐姓埋名的理由是什么,那都不重要,因为她爱他。 漫漫长夜,他们在小小的单人床上,分享着对方的体温,不太舒适,但谁也不想离开。 第九章 卓霜在吴子皇的臂弯中醒来,看到他沉睡的俊容,感到踏实和安心。 她好担心一觉醒来,他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他一直在逃避他们之间的火花,是昨夜她用了激将法才逼他承认心意的。 他到底来自何方? 又为何要离家出走? 不管他的真实身份为何,她都相信他不是个坏人,这是女人的直觉。 今后,这里将是他的栖息处,这个结论令她满足得直想叹息,是一种属于安心、尘埃落定的快乐叹息。 她用手指描绘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细细端详了他十几分钟,再深浓缠绵的亲吻了他胸膛一记之后,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替他做早餐。 替他做早餐耶光是这样想就足以令她微笑,她奇怪自己以前怎么从未有要替许育铭做早餐的想法?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一起迎接早晨吗? 对于性,他曾不止一次的要求过,但她不想要,即使在他提出分手之际,她都没有用上床挽回两人关系的想法。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没有那么爱许育铭,没有爱到足以想把自己完整的交给他的地步。 原来,当你深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想将你的所有奉献出去,不需要开口要求,就如同昨夜的她一样“不要离开我。”他蓦然将她拉回怀里,紧紧的拥住了她。 她惊讶的扬起长睫,随即恬然浅笑。“我只是要去做早餐。” 他抱得好紧不过她喜欢。 明确的知道他的心意,明确的感受到自己在他怀中,这种暖洋洋的感觉包围住她,她把头靠在他怀里,双手也跟着不客气的搂住他的腰。 “再待一会。”他睁开了眼睛,轻抚着她的秀发。“我想确定,这一切不是梦。” 她浅笑,将脸埋进他颈项。“好,你确定吧,我刚刚已经确定过了,看到你没逃跑,躺在我身边,我感到安心无比。” 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动听的告白吗?他的心脏紧紧一缩,沙哑道:“卓霜,你是个很笨很笨的女人。” “我也觉得。”她咧子邙笑,如此依恋的磨磨蹭蹭着他,感觉醉人又甜蜜。 “我竟然笨到暗恋了你那么久才告白,差一点就错失了幸福。” 他的心撼动着,低首,柔情地吻她的眼睑和她的唇。 她以双臂圈住他颈项,身体的相触令她心神荡漾,她娇柔喘息着。屏住呼吸,更加靠近迎向他炙热的身体,渴望他对她的任何需求。 他的唇在她唇上胶着深缠,修长有力的双手迅速探索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的坚硬抵着她的柔软,缓慢的轻触着,等候她的邀请。 她紧抱着他的颈项,颤抖着迎接他的进入。 他贴着她的额心,缓慢的进入她。 他的移动使她不由自主的迎上他,他们紧紧包裹住彼此,身体亲密的紧贴依偎,寸寸厮磨 午餐时间,有个不速之客又来了,许育铭这回带了一束梦幻浪漫的紫玫瑰,带着一脸讨好的笑意走向卓霜。 “希望我没有看错,我觉得你好像在等我。”他把昂贵的紫玫瑰献给她。 “谢谢。”卓霜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的花,顺手搁在吧台上。“我确实在等你,有个好消息想第一个跟你分享。” 听她这么说,许育铭笑得开怀。“什么好消息?” 看来他的鲜花攻势已经奏效了,她的心似乎回到了他身上。 他还以为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呢,原来她这么爱他啊,几束花就打动了她,只能说他真的粉有魅力啊! “我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了。”卓霜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 “真的吗?”他连忙表示为她高兴。“他们现在在哪里?” 她轻描淡写的说道:“一个在圣心医院治疗脑血管中风和等候换肝手术,一个被我接回家了,但需要定期洗肾。” 许育铭下巴快掉下来了。“呃你说什么?” “如果你今天晚上有空,我们一起去医院看我父亲,虽然他现在根本没意识,但他如果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许育铭瞪视着她,哑口无言,许久之后才憋着气问道:“都过了那么久,你们怎么会突然联络上的?” “跟他们见面后,我才知道,原来当年他们就是因为双双生病了,才不得不把我放在育幼院门口,如果不是他们现在病得更重,我叔叔也不会到育幼院去找我,他们本来不想打搅我的。” 许育铭润了润唇,小心翼翼的问:“也就是说,他们又病又穷?” “你也觉得他们很可怜对吧?”卓霜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打算拿出所有财产来替他们治病,这回你一定会在我身边支持我吧?” 见鬼!他想尖叫。 他干么支持她被两个病老人拖累啊!他又不是疯了,他可是前途光明的室内设计师啦! “抱歉,卓霜,我忽然想到晚上有个重要宴会要参加,恐怕不能陪你去医院了,我会再跟你联络的,我先走了。” 看到他飞也似的逃走,她大笑不已。 这只苍蝇以后都不会再来黏她了,真好! 吴子皇从厨房走出来,正好看见她开怀的笑容,他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 “有什么高兴的事吗?”他问。 她笑吟吟的说:“没什么,只是打死了一只苍蝇而已。” 她走出去,踮起脚尖,在他颊上深深一吻。 日子在平稳又幸福中滑过,卓霜把吴子皇的东西全搬进了主卧室,打定主意要霸住他不放了。 对于这一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更加努力的工作,还把家里和咖啡店打扫得一尘不染,像是要用工作来证明他不是个吃软饭的家伙。 于是,她的工作被他抢光光,她几乎只要负责料理就行了。 这天是双胞胎的两岁生日派对,卓霜一早就亲手烤了她们最爱的香草蛋糕,调制了水果鸡尾酒。 为了可以帮这对小宝贝好好庆祝生日,她和淳妮商量之后,选在星期日的公休日中午办派对,这样就免受其他客人打搅啦。 客人大约三十个,都是淳妮和她老公黄郁闵的朋友,小客人也有好几个,因此在客人陆续到了之后,整间店热闹非凡。 卓霜布置了许多可爱的气球,除了数十道正餐,还细心的为孩子们准备了炸鸡、薯条和布丁,小孩都玩得不亦乐乎。 “你跟他发生了什么事了吗?”眼尖的蓝曼甄坐下来不到半小时,在卓霜端菜上桌时,抓住她问,眼睛还瞪视着在帮忙小朋友吹气球的吴子皇。 卓霜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我们在一起了。” 她事前已经告诉过淳妮,她请了个男店员,淳妮好像不当一回事,大概以为她请的是大学生之类的工读生。 而今天,当淳妮看到子皇时,虽然也感到诧异,但淳妮她太忙了,要忙着招呼朋友和罩住两只小捣蛋,所以还没跟她谈。 倒是曼甄,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一眼就看穿他们之间的互动不寻常,不过她本来就不打算瞒她们啊。 “在一起?”蓝曼甄蹙着眉心。“你是说” 不会吧?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我们在交往。”卓霜笑了笑。“应该说在交往,并且同居中才对。” “你是不是疯了?”蓝曼甄瞪着她。“如果你没对象的话,我可以介绍一大把给你,你有必要这样饥不择食吗?” 卓霜哭笑不得看着好友。“什么饥不择食?他很好啊,我不觉我在饥不择食。” 蓝曼甄撇撇朱唇,压低声音说道:“算了,今天人太多了,我改天再跟你算,不,不是改天,是今天晚上,等大伙都走了,我再好好审你。” 卓霜不以为意,进厨房忙去了。 她知道以世俗的眼光,他的条件不够好,主要原因当然是因为他来路不明。 她也知道要曼甄她们认同他,还需要一点时间,但她从没有把藏他起来的想法,她会努力让她们接受他的。 上午近十一点时,淳妮那位接管家里建筑公司的小开老公黄郁闵总算赶到了。 “抱歉、抱歉!”黄郁闵一进门就一连迭声的道歉。“陪几位重要客户打球,希望没有担误到大家用餐的时间!” “你没那么重要啦!”宾客里有人吐槽道:“你没来没关系,我们蓉蓉小鲍主跟伟伟小王子有到就好,谁管你有没有到啊!”“就是嘛!你这个爸爸只是提供精虫的供应商而已,根本无足轻重,我们要看的是两位可爱的小鲍主跟小王子,谁要看你这枚老不拉几的欧吉桑啊!”大伙哄堂而笑,原本就很好的气氛更好了。 卓霜把一大盘海鲜白酒义大利面端出来,跟着是主菜炭烤猪肋排和烤牛排。 这是她的拿手菜,她相信不论是大人或小孩都会喜欢这道菜的。 “卓霜”黄郁闵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叫住她。 “不必向我道谢,这是我这个干妈应该做的。”淳妮看到她准备得那么周到,一个早上已经谢了她n次了。 “我不是要向你道谢。”黄郁闵古怪的看着她,神态紧张又迟疑。 “我们到外面谈一下好不好?” 卓霜直觉问道:“你跟淳妮吵架啦?” “没那回事。”他紧张的看着她。“你先别发问,这里人多嘴杂,没办法说话,我们到外面谈。” 看他表情那么奇怪,好像真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卓霜点了点头。“好吧。” 黄郁闵立即站起来,两人走到店外,因为忙着吃,也就没人注意到他们。 店外,黄郁闵看着她,劈头说道:“你店里在帮忙的那个人,他是吴子皇吧!” 卓霜比他更诧异。“你认识他?” “真的是他!”黄郁闵不可思议的跳脚。“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在这里?” 卓霜感觉到心跳加快,整个人不自觉的紧张起来。“郁闵,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人?” 完了!他有“知名度”! 难怪曼甄会说他眼熟了,他不会是什么赫赫有名的通缉犯,全台湾都知道,只有她这个不太喜欢看新闻的呆子不知道吧? “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黄郁闵更加匪夷所思。“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卓霜深吸一口气。“他是不是犯了很严重的罪?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你说吧!”她感觉到血液正在加速逆流,连脚底板都冷了。 黄郁闵蹙着眉。“你想到哪里去了?他是利来玫瑰的少东,哪里有犯什么罪?你到底以为他是谁啊?” “利来玫瑰的少东?”卓霜愣住了。 就算她想过各种他的身份,但从没想过他会是个有钱人,这答案实在令她讶异不己。 “他为什么会在你的店里帮忙?”太劲爆了,他超想知道的。 卓霜回过神来,清了清喉咙,好不容易才把声音调回正常音调。 “你说他是利来玫瑰的少东,这是真的吗?” “不然我怎么会认得他?”他如数家珍的说:“利来玫瑰的总裁吴利来和前影视红星高玫瑰育有四个儿子,他们是异卵四胞胎,虽然长相不一,但都俊俏非凡,分别以冠、冕、堂、皇为名,而你店里那位就是排行第四的吴子皇,人称皇少,在集团里很受重用。” 卓霜脑门轰地一响。 他一开始说他叫高少皇,也就是说,他用了他母亲的姓氏,然后再把皇少两字倒过来。 她的心跳如擂鼓。 这么说,郁闵没骗她,他真的是有钱人家的少东“他到底为什么会在你这里?”苗郁闵很玩味地研究着。“人家说,青蛙会在原地磨蹭是为了跳得更远,难道你这间小咖啡店有什么秘诀值得吴子皇隐藏身份来考察吗?卓霜,看在你跟淳妮那么要好的份上,你一定要把秘诀告诉我。”她哪有什么秘诀啊,她只觉得很震撼加上浑身无力罢了。“郁闵,很抱歉,我现在思绪很乱,可不可以改天再谈?” 黄郁闵看了她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吧,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 卓霜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对,我不知道。” 她好笨,怎么会把他当游民呢? 如同黄郁闵说,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难道他想知道怎么经营一间盈余不错的咖啡店吗? 算了吧,这不太可能。 为什么他是有钱少东的事实令她感到不安,似乎他就要离开她了,她真的宁可他是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那她内心也不会这么惶惶然了。 客人都走光之后,两人合力将咖啡店整理干净,如果不是从黄郁闵口中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卓霜会为这场成功的生日派对感到开心。 她猜想自己看他的眼神一定变得很奇怪,而且也一定不自觉的在对他出神,因为当他们回到楼上,洗完澡,在房间的床上躺下之后“说吧!”他直截了当的破题。 一时之间,她感到语塞。 她不想跟他鬼扯什么事都没有那种违心之论,然而他费心隐瞒他的身份,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可以点破吗? “怎么不说话?”他知道她有事,而且事情跟他有关,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而且频频看着他发愣,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再这样下去,就算她受得了不说,他也会受不了。 “因为不知道怎么说。” 他的眉挑动了一下。 看来事情很严重,她的语气是少有的沉凝。“事情跟我有关对吧?那么就直接说出床。” 卓霜深吸了口气。“今天,淳妮的老公告诉我一件事。”她不想卖关子,于是继续说下去“他说你是利来玫瑰集团的少东。” 原来是这样。 他没有感到太讶异。 当她的朋友们走进来,个个看起来都像高知识份子时,他就有被识破的危机意识了,只是没想到真的有人认出他来。 “我确实是利来玫瑰的少东。”他承认道:“那是以前,现在不是了。” 卓霜强忍下不规则的心跳。“什么意思?” 他扬起了嘴角,自嘲道:“我被赶出来,所以现在只是一介平民,不再是少东不,应该是连平民都不够资格,只是一只青蛙罢了。” 她心疼不已的看着他。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可想而知,一定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才会被赶出家门的吧? 她见到他时,除了身上的衣服,他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他一无所有的被赶出家门。 他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受到这么严厉的惩罚? 如果她追问下去,是不是会对他造成二度伤害?所以她还是不要问了吧“我犯了一个很愚蠢的错误。”他说下去“我相信一个女人的爱情,执意跟她在一起,所以受到了被吴家除名的下场,但那个女人在知道我被赶出家门之后就甩了我,很可笑吧?” 卓霜几乎说不出话来,喉中像梗着一块石头。 原来是为了女人这比他原是吴家少东更令她震撼,她一下子失了心魂。 什么样的女人可以令他抛弃一切也要跟她在一起?宁定是很爱很爱那个女人才会那么做,因此,他受到的伤害也一定很大很大“所以你才会不确定我对你的感情?”难怪之前他一直在逃避她了,他是怕她会跟那个女人一样,让他受到二度伤害吧? 然而,她会是那个女人的替代品吗? “我现在确定了。”他将她拥进怀里,坚定的看着她担忧着他的眼眸。“曾经一度,我茫然不知未来在哪里,我自暴自弃,觉得整个世界都毁灭了,一个我以为可以和我共创未来的女人背叛了我,那种感觉真的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她瞬也不瞬的抬眸看着他“你还爱她吗?如果她再回来找你”“不可能。”他断然否决。“她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女人,因为我失去吴家的光环而甩了我,我永远不可能回吴家了,我是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所以她绝不会再找我。” “因为她,你跟你家人是不是发生了很严重的冲突?”她温柔地问。 如果他永远不能再回去他的家,那么他一辈子也不会开心的,她深深明白这一点,因而不希望他带着心结过日子,那会令他心中永远有个打不开的死结。 “不止冲突那么简单,是决裂。”他的眼神一黯。“你不会了解的,我父亲是一个要所有人都唯他命是从的人,他认为我的结婚对象要能为吴家锦上添花,我的不驯大大触怒了他,他要狠狠的教训我,把我逐出家门就是最好的教训。” “听起来你父亲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但”她深深凝视着他。 “我不相信你对此毫不介意,难道真的从此断绝往来,老死不相见?” “那已经不重要。”想起离家的前一晚,他的心紧紧一缩。“我父亲曾说,那个女人是为了钱接近我,我不相信,等到他的预言实现,我不得不服气他的洞察力,但也因为这个原因,我不可能自打嘴巴的回去那个家。” 闻言,卓霜想叹息。 原来事情都被他父亲说中了,难怪她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的眼里会有那种巨大的自我放弃了。 一个独裁的父亲,一个骄傲的儿子,这样的对峙是可想而知的。 “如果他来找你回去呢?”她假设性的问。 “不可能。”答案他连想也不必想。“就算我三个兄弟都死了,他也不会来找我回去,因为他重面子,最恨不服从他命令的人,他曾说我很快会发现自己有多可笑,果然很快,他是对的。” 她用关怀的眸子看着他。但并不下什么评论。虽然她认为,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他父亲的做法只是比较激烈罢了,但她知道现在的他还听不进去。 她希望能化解他和他父亲之间的心结,希望帮他回吴家去,不是为了争名夺位,而是因为,她怎么能把一只锐利的鹰关在咖啡店里呢? 唯有回家,回到他的位置,他才能好好呼吸。 第十章 这几天卓霜都在思索要如何让吴子皇顺理成章的回吴家,又不伤他的自尊。 这是一件很难的事,为了他,她查了许多种来玫瑰的资料,发现他父亲吴利来为人非常的奸险,还涸岂妄,普遍没有得到好评价。 一个商场上的老狐狸,他是不可能对不服从他指示的儿子低头的,正如子皇所言,就算他的三名兄弟都不幸死了,他父亲也不会找他回去,而他也一样,因为自尊,他是绝不会主动回去求和的。 这是一件很难的任务,但她没有因此而打退堂鼓,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只要她不放弃,对他日夜洗脑,他就会软化的。 虽然一时之间找不到对策,他们仍过得很幸福,每天一起开店,一起打烊,打烊后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片子,假日则去育幼院或郊外走走,平淡而踏实。 她也曾想过,如果他回到了吴家,他们不可能再像现在一样幸福了。 但是她更相信,隐藏起自己的才能,跟她一起窝在小咖啡店的他,内心同样不会获得真正的快乐。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抬眸看着正在卖力拖地的他。 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后,不知为何,对于目前靠着劳力生活的他,她有说不出的不舍。 一个领导金融机构几百名员工的精英份子,怎么可以放下身段,到这个地步? 他都不会怀念以前的生活吗?他向来是养尊处优的啊,在富裕环境中长大,天资聪颖,求学过程一帆风顺,进入集团之后的表现也很亮眼,在他人生之中,找不到任何缺点。 她常想像着他被逐出家门,而后又遭到心爱女人叛离的心情,那一定很难堪、很不好受,对向来优秀又自负的他而言,铁定是人生无预警的一记狠鞭。 他究竟是怎么承受过来的?又是用什么心情隐居在这小社区的小咖啡店之中的? 看了网上的过去资料她才知道,被逐出吴家那时,他正负责一个开发印度分公司的大案子,并且已经在印度设好了办公室,对于精通多国语言的他来说,困难度几乎等于零。 这样的他,却在一夕间瓦解了他的世界,他的骄傲让他纵使可以回去向父亲低头,也知道可以立即获得原谅,了不起只是会被刻薄几句罢了,他却选择了自我放逐。 她思索沉吟的望了他片刻,他也正好抬起眼来,一时间,两人视线在空中交会。 他摇了摇头。“不可能,所以你不必再白费力气了。” 他当然知道她看着他在想什么,自从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她就致力于化解他与父母之间的死结。 这件事说难很难,说简单也很简单,只要有一方先低头就行了。 但问题就在,他不会低头,而他父亲更不用说,这辈子不知道什么叫低头。 吴利来纵横商场,吞并小企业吞并得理所当然,纵使看到被他吞并的公司家破人亡,他也毫不在乎,要他低头,比登天还难。 所以他叫卓霜不必再白费力气,不管她想出什么办法都没有用,因为他不会去做。 “你不要理我,就让我想想吧,说不定我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呢。”卓霜温柔的对他一笑。 叮铃铃铃铃风铃响起,有人进来了。 她看到两名衣冠楚楚的男子走进来,但已经九点了,正是咖啡店打烊的时间。 她扬起一记笑容。“抱歉,我们已经打烊了,明天请早好吗?” 那两个人只看了她一眼,眸光就转向吴子皇。 “子皇” 卓霜惊讶的看着他们,原来他们是来找子皇的。 好熟悉的两张俊俏面孔,她脑中倒带着这几天查的吴家资料,眼前这两个男人天啊!一个是吴家长子吴子冠,另一个则是老三吴子堂! 太好了,看来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先投降的是他父亲,这真是一件好事啊! “你们怎么知道这里?”吴子皇对吴子冠和吴子堂的出现不是不感惊讶的,他一点也不认为他父亲软化了,比较可能的是他母亲在找他。 “马上跟我们回去。”吴子冠表情凝肃,无一丝笑意。 吴子皇对吴子冠的表情感到困惑不已,吴子冠眉气之间的肃穆是为了什么?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他大嫂芮盼婕的病情又有变化了? “是爸要你们来的吗?”他问。 “不是。”吴子冠深吸了口气。“爸没有要我们来,纵然他一直知道你在这里,但他要你受点教训,所以在五年之内都不打算找你回去。” 卓霜听得目瞪口呆。 五年,不是五个月耶,他父亲会不会太狠了一点?五年是一段多么长的时间啊,他打算一直把亲生儿子放逐在外面不闻不问? “那你们还来做什么?”吴子皇的语气僵硬了起来。 他早就猜到他的行踪不会是个谜,他父亲一定很有兴趣观赏他的“下场”他也没有期望再回到吴家,然而听闻他父亲五年内都不会找他,这消息仍然令他难受。 “听着,子皇”吴子冠悲伤的说:“爸昨晚出了车祸,经过急救无效,已经在两个小时前宣告不治,妈几乎疯了,她要你马上回去。” 吴子皇站在那里,四周的景物像会旋转,一切很不真实。 他父亲过世了? 他们在骗他吧? 商场上的强人,就这样过世了? 他的双眸不信任的从吴子冠身上转到吴子堂身上。 吴子堂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他这才发现吴子堂的神情有多悲感,他的眼眶是湿的,这种表情从未出现在吊儿郎当的他身上。 那么,是真的了?他们的父亲真的过世了他的心蓦然一痛,不轻易示人的男儿泪冲出了眼眶。 吴利来的丧礼当然隆重又盛大,卓霜也不管自己的出现有多突兀,她很坚持要陪在吴子皇身边,暂时把咖啡店搁在一边。 此刻的他,脆弱无比,承受的打击远比当初被逐出家门,被心爱女人背叛的双重打击。 他父亲就这样走了,什么遗言也没有留,究竟对他这个不听话、不受教的儿子有什么话要说,他永远也无法知道了。 卓霜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她认为他需要她,所以带了简单的手提行李,一起陪他回到吴家。 吴家很大,没有人注意到她,吴子皇的母亲相当悲伤,根本没看过她一眼,他的兄弟们也差不多,似乎忙着奔走丧事和稳定集团核心,以免觊觎的有心人有机可乘。 幸好他哥哥们的老婆都不错相处,芮盼婕是吴子冠的妻子,出身金控豪门,但一点千金小姐的架子都没有,还建议她不必住什么客房了,直接搬到子皇房里。 她呢,就从善如流了,反正她本来就是来陪子皇的,如果不跟他住在同一个房间,要怎么得知他的情绪,怎么陪他呢? 赫连妹妤是吴子冕的妻子,也是资产逾百亿的恒富集团唯一继承人,善解人意,叫她把吴家当自己家,有什么需要就跟她说。 蓝天萸和吴子堂结婚没多久,她是元亿集团的千金,听说失散了二十几年,这阵子才认祖归宗,因此更是平民得令她感到很亲切。 所以她在吴家没有不自在,只除了整个家里的气氛很哀伤,而子皇异常的沉默之外。 有一晚,他紧紧搂着她,痛苦不已的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这种方法回到吴家,从来没想过卓霜”我好难过我宁愿一辈在外面流浪也不要我爸爸就这样死掉” 他哽咽的啜泣听得她的心一缩,只能紧紧回抱他,给他安慰的力量。 他当然会痛。 昂气离家,以为父子间的对峙会持续下去,一直冷战到一方先投降为止,没想到再回来,另一个却已不在了,一切归于尘埃。 这种伤口,只有等待时间来平复了。 丧礼结束,一切又归于平静。 吴家的女主人高玫瑰到巴黎的妹妹家去住了,她说不想触景伤情,等心情平静一点再回来。 卓霜认为是自己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咖啡店歇业了一个月,也该开始营业。 而吴子皇也回到了工作岗位上,现在的利来玫瑰,因为他父亲的骤逝出现内部角力大战,几名大股东都想卡位,他的三个哥哥都希望他回去助他们一臂之力,他也没理由不回去。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周六下午的咖啡店里,蓝曼甄啜了口咖啡问卓霜。 “不知道。”卓霜笑了笑。“他从来没向我求婚过,总不能我向他求婚吧。” 现在的曼甄,百分之百赞成她跟子皇交往,还直夸她当初有慧眼,知道收留一只落入凡间的“金青蛙”听得她哭笑不得。 “你实在不该回来的。”蓝曼甄对这点直摇头。“既然都已经住进去了,就该霸着不放啊,回来做什么嘛,这间小店又不会跑掉。” 卓霜微笑道:“可是老客人会打电话催我开店啊,我放不下那些跟我外婆有感情的老客人。” “你呀,真呆,现在的吴子皇又有权势,有身份,有地位了,你不怕他把你甩了,另外结交可以加持他的名门千金吗?”蓝曼甄问得直接。 “我相信他。” 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岂不是太累了?她是不会杷人忧天的。 八点半,客人逐渐走光了。 九点,店里空无一人。 习惯了他,一个人打烊是有点无聊没错,但他现在很忙啊,难不成还指望他会回来他们的小窝吗? 叮铃铃铃铃正在想时,就见到有人推门而入,一个西装笔挺但满眼疲惫的帅哥。 卓霜用夸张的动作揉揉眼睛,再揉揉。 “我眼花吗?你怎么会来这里?” 早上他去上班之前,她轻描淡写的提到,今天会搬回来住,并且开始营业,而他也没说什么的去上班了。 而现在,他竟然回来了? “不然我要去哪里?”他答得理所当然,搁下公事包和西装外套,卷起亚曼尼衬衫的袖子,大步走进厨房,拿了条抹布开始擦桌子。 卓霜惊奇的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你在做什么?” 他头也不抬的说:“做我每天该做的工作,有问题吗?老板?” 老板? 他还叫她老板? 突然之间,她想大笑,如果他的下属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知会做何感想? 不管如何,他的出现确实是个惊喜,也给她打了剂强心针,她连忙加入收拾的行列,两个人很快完成了打烊的工作。 她还以为今晚她得自己一个人睡了,没想到还能有他相陪,踏实的感觉充盈着她。 “今天工作一切都顺利吧?”入睡前,她语音模糊地问。 今天她太累了,店里休息了一个月,她先是忙着打扫,又忙着叫食材,因为对方没办法立即送货,她又亲自跑了一趟,加上午餐跟晚餐都是她一个人忙,她已经累得沾到枕头就感到幸福无比,如在天堂。 “很顺利。” “那就好”她闭起了眼眸。“我要睡啰,因为实在太累了” “先等一等,我有事要告诉你。” “嗯,你说。”再不说,周公要来招手了。 她感觉到一具健实温暖的身躯从身后搂住她,他的身体紧紧贴着她,他的唇瓣靠在她颈后,轻声说道:“卓霜,我们结婚吧。” 结婚? 迷蒙的眼骤然清醒了过来。 他这是在求婚? 她转身看着他认真的黑眸,伸手拂过他额际一缕垂下的发丝。 “可是我们的身份地位并不相配,我大概没办法当你的贤内助,而且我还想继续经营咖啡店” 等等,她这是在干么?在拒绝他的求婚吗?她疯了吗?嗯,她一定是因为今天太累而疯了。 他按住了她想太多的唇。“你可以继续经营咖啡店,除了要跟我住在一起,一切不会改变。” 对现在的他而言,卓霜的存在是最重要的,因为她,他不再感到自己是高高在上但又孤独的。 失去父亲之后,他体会到人生无常,如果不能将她紧紧的抓在身边,每天清晨看着她恬静的睡容醒来,他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真的吗?”她并不确定。 有钱人家的少奶奶不是都要穿着华衣美服跟老公一起招待上流社会的宾客吗? 一举一动都会被媒体注目着,她会适应吗? 若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他的求婚,但现在他是吴家少东,她做的决定将改变她的生活,而且是相当大的改变。 曼甄若知道一定又会说她是怪咖了,哪有人嫌富爱贫的? 唉,她也并不是说以前一无所有的他比较好,而是环境势必改变些什么,他们还能单纯的相守吗?还能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吗? 说真的,他的身份不要这么有看头多好! “真的。因为我也无法想像你穿露肩礼服的样子,一定很别扭。” 他轻柔的将她拥紧住。“我喜欢现在的你,穿着围裙做你想做的事。” 他的承诺让她心脏疯狂的跳动,她体会到那是多么宠爱她才会说的话。 她柔顺地依偎在他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腰。“你说的哦,那我就接受你的求婚啰。” 他失笑的将她的头按在胸前,满足的叹息道:“傻女人,你怎么鄙不懂得多贪心一点?” 她要的竟然如此平凡,而他正被这点深深感动着他的吻落在她唇上,身躯也跟着灼热而紧绷。 “我爱你。”他在它的唇边呢喃。 火焰在她心中跳跃着,她沉醉在他的吻里,闭起眼睛感受他的手指在她身上施魔法,一起赴向爱的天堂午后的咖啡店里,庄淳妮看着作呕后奔进洗手间的卓霜,感到一阵熟悉。 哦喔,这女人该不会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洗手间的方向,等卓霜走出来。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吃坏肚子了。”卓霜笑了笑,继续调面糊,准备烤客人点的松饼。 “你要不要去妇产科检查一下?”庄淳妮气定神闲的看着好友,然后眨了眨眼睛。“不要吓到哦,我怀龙风胎的时候也是这样。” “咳咳咳咳”卓霜被口水呛到。 庄淳妮好笑的看着她涨红了脸的模样。“吓到啦?不要告诉我,你跟那位吴少东都只盖棉被纯聊天哦。” “你怀双胞胎的时候,真的有这样吗?”卓霜七上八下地问。 前两天他才向她求婚而已,什么都还没开始准备,他们才说好下星期要飞巴黎去征求他母亲的同意,如果她现在有了“不会错的。”淳妮铁口直断的说:“我小泵前阵子怀孕了,症状也是这样,突然的干呕,对了,你早上起床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恶心?” 卓霜整个人发怔了起来。 她早上起床后感到恶心已经不止两个礼拜了,只是吴家在办丧事,所以她也就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先摆在一边,没想到居然是怀孕的症状“好人做到底,你忙吧,我去替你买验孕卡。” 卓霜没有阻止她,因为她也想知道答案。 不由得,她的手抚上平坦的小肮,想像一个生命在里面生长,由她保护着,她的眼眶蓦然一热。 她母亲怀她的时候一定也是这种感觉吧?觉得幸福、满足,只是后来有不得已的苦衷,没办法亲自养育她。 相比之下,她就幸运多了,她可以亲手养育自己的孩子,而且托某人很有钱的福,孩子可以在优渥环境下长大,未来也可以接受很好的教育。 哦!小婴儿耶,为什么她会感觉如此兴奋呢?一个她和心爱男人的综合体,一个像他的漂亮宝宝。 她呢,准备生三个孩子,虽然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三个实在太多了,很落伍,但她不管,自小在育幼院长大,她觉得兄弟姐妹一定要多才热闹,独生子实在太可怜了要命! 瞧她,想到哪里去了?八字都还没一撇呢,等淳妮把验孕卡买回来,搞不好她根本没怀孕,还生三个哩。 不过呢,如果问她想怀孕吗?是的,答案是肯定的,她想生心爱男人的孩子,跟他一起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 想到这里,她的唇角扬起了微笑。 感谢那个背弃他的女人,感谢那个夜晚他走进她的视线,感谢上天的安排,感谢一切。 台湾新五大家族的利来玫瑰吴家,迎娶了第一位平凡的新娘。 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了不起的背景,甚至她是在幼育院长大的,但这一切无损于她的动人,新郎更是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坚定的牵着她的手走上红毯。 “真没想到一向自命不凡的吴子皇会娶一个这么平凡的女人当老婆。”宾客们在席上窃窃私语、啧啧称奇。 席上的高玫瑰往日的艳丽不再,但她的眼神慈祥了许多,经过丧夫之痛,她不再计较儿子的结婚对象能不能为吴家锦上添花。 她深深的体悟到,世上确实有金钱难以买到的东西,比如宝贵的生命,比如亲情。 唉,她和丈夫过去偏差的价值观竟要用这种代价来让她明白,真的是太残忍了,她好后悔过去的作为,但愿她还来得及弥补她的四个儿子,今后她会加倍对媳妇和孙子们好的。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礼成,司仪宣布。 卓霜将一只简单古朴的黄金戒指套进丈夫指中,这是她外婆留给她的,现在由她孩子的爸爸拥有,她感到别具意义。 由于她尚在怀孕初期,所以他们就没去度蜜月了,挑了一间位在阳明山的温泉饭店住两晚,看看山,听听鸟鸣,没有奢华的排场,但是两个人都感到心满意足。 “两位请慢用。”服务生上完最后一道菜说道。 晚餐是饭店为他们特别准备的,从餐厅的落地玻璃望出去是一片竹林,感觉诗情画意。 说是特别准备,其实是准备得特别清淡,没有任何山珍海味。 卓霜现在对味道很敏感,口味稍微重一点都入不了她的口,所以他也跟着配合她,吃一些淡而无味的料理。 “你真的不要再叫几道菜吗?这些菜很淡耶。”卓霜虽然很感动他这份“同进同出”的心意,但叫他吃这种食不知味的菜太可怜了吧? “你跟宝宝都吃这些,我怎么能一个人吃大餐?我不要。”他断然拒绝了。 卓霜脸上乍现一抹顽皮的笑容。“说不定我这十个月都要吃这么淡的东西才下得了口,你也不怕吗?” “你跟宝宝可以,我当然也可以。”他说得理所当然。 卓霜笑得幸福。“谢谢你,老公。” 他内心感到一阵悸动。“卓霜,以后都这么叫我,因为你这么叫的时候,我觉得很幸福。” “这有什么问题。”她温柔的对他一笑。“老公我爱你。” “我也爱你。”说完,他想到什么似的,瞬也不瞬的看着她。“我昨晚梦见我爸爸了。” 闻言,卓霜的精神为之一振。“真的吗?他有没有说什么?比如他没有怪过你,要你不要放在心上之类的?” 她知道他一直不能释怀,一直很想梦见他爸爸,希望他爸爸能对他说些什么,如今梦见了,真的是太好了。 “他没有说那些。”他看着她说道:“但他说你会生四胞胎。” “啊?”卓霜完全傻眼了。 老天!她那未曾谋面的公公为什么要吓她啦?虽然她觉得孩子多粉不错,但也不想一次照顾四个啊,会出人命耶! 不好啦,还是一个一个来比较有意思,况且要喂四个孩子,现在又提倡喂母乳她不由得低首看着自己的胸部“它”挺得住吗? 她正在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还没看来电显示,他的俊颜就出现一抹不悦的神色,像在怪打电话来的人不识相,打搅了他用餐时间。 卓霜看了好笑。 自从回到吴家之后,他的个性慢慢显现出来。 奇怪的是,在他少东变青蛙的那段时间,她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那么要求完美又龟毛的男人,他对他那些属下跟对待她实在完全不同啦! “哪一位?”一个陌生的号码,他冷冰冰的问。 “子皇”一个娇柔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是我。” 他蹙起了眉心。“你是谁?” 对方一阵讶异,怔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啊我是婷嫣。” “哦,原来是你,有何贵干?”声音更冷了。 “我听说你结婚了,恭喜你”她笨得要命,竟然没有抓住这尾多金又年轻帅气的大鱼,她实在蠢极了,跟一个发秃肚肥的有妇之夫在一起真的是油苦得要命,现在还被他甩了,她好后悔。 不过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是男人,就没有勾引不来的“谢谢。”他用疏离的语气问:“还有事吗?” “那个我还听说你回吴家了,我真的,真的很替你高兴” 他打断她。“还有吗?” “呃我知道我过去让你很痛苦,对不起,我是因为担心你失去一切会太难过才会那样,我真的是为你着想,你不要误会我了” “没问题,我没误会你,还有事吗?” “我们改天可以见个面吗?我真的很想你”“再说吧,我带着老婆和未出世的四胞胎在杜拜工作,大概十年内都不会回台湾了,十年后如果你还想见我,我一定奉陪,就这样了,再见。” 他不等错愕的她回答就迳自挂了电话。 卓霜好奇的看着他。“是什么人啊?你的语气好敷衍哦。” 他淡淡的收起手机。“诈骗集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