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酒王》 序曲 大清皇朝底,民间霸主起。 天下船运一统漕行, 大观戏班艺盖四方, 江南织造重现锦绣, 如意酒坊醺染群眸。 镑界翘楚,一展雄风,掳获佳人芳心。 商事卓绝,绽放风华,享尽系荣胜景。 百年基业,盛极一时,尽入红妆掌中。 峰加路转,去弊振兴,风云再起即荣。 第一章 “偷?” 一张清秀的脸蛋,黛眉拧紧,看着面前浑身散发野心勃勃味儿的女人。 “对,去偷。”艳丽女子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还兴致勃勃得很。 杜紫薇觉得一定是自己没听清楚,所以清清喉咙,再问一次:“你要我到如意酒坊去偷东西?” “对。” 对方答得干脆,既然如此,她也拒绝得爽快。 “不要。” 狐媚的美眸眯起危险的警告。“你说什么?” “偷东西是犯法的,我不要。” “你敢不听我的话?” “听,当然听,但是偷东西这件事有辱门风,我是怕连累你,娘。” 紫薇这一生最可悲的,就是要叫这个坏女人一声娘。老天也太会磨人了,老爹谁不娶,偏偏迷上这位年轻貌美却满肚子坏水的女子,也就是她的后娘。 狐狸精是狡猾和美丽两者兼具的女人,杜紫薇向来装傻、装拙,小心应付这个女人,却不料到头来,后娘终究还是把歪脑筋动到她头上来了。 听到她的理由后,狐媚女子原来不悦的表情又回复了笑容,伸出戴满玉环金戒指的纤手,搭在紫薇的肩膀上。 “傻孩子,别声张不就得了。” 啊,又露出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了,一定有问题! “这件事,你知,我知,咱们不说,谁会知道?” 是喔,既然如此,干么你不去?找我当替死鬼。 “只要你肯帮娘把东西偷来,娘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不会亏待?你最高竿的,说是亏待我们这几个大房生的孩子! 明知狐狸精存心不良,但是放在肩膀上的那只手,指甲又长又尖,就像狐狸的爪子一般,笑里藏刀的抚过她细皮嫩肉的脸,为了避免被毁容,她只好问出这女人想听的话“娘想偷什么东西啊?” “如意酒坊的酿酒秘方。” 紫薇心中一惊,表面仍维持著无辜。“酿酒秘方?” “没错。”艳丽女子眼中露出贪婪。“这几年来,如意酒坊的红花酒,称霸大江南北,纵横酒业,朝中那些达官显贵,不管是嫁娶或节庆宴客,哪个不是指定如意酒坊的红花酒?就连海外那些番民蛮人,也争相跟他们做生意,害得咱们这小酒坊赚不到几两银子。” 女子咬咬牙,语气中充满嫉妒。“街坊百姓还为他们歌功颂德,唱什么如意酒坊,醉染群众之类的词儿,哼!”“是如意酒坊,醺染群眸”她小声道。 “什么?” “没什么。”她继续装傻。 女子睨了她一眼,才又道:“如果可以把红花酒的酿酒秘方偷来,再加以改良的话”胭脂刻划的红唇,勾出狡脍的笑。“到时称霸酒业、冠上酒王称号的,是我叶虹英,而非姜世庸,街坊胡同歌颂的,也会是咱们吉祥酒坊,呵呵呵~~” 不用等别人歌颂,她现在就可以唱“吉祥酒坊,狐狸当家,专横跋扈,名利熏心,吉非吉,祥非祥,传家无望,败家有余” “你又在嘀嘀咕咕的念什么?” “喔,女儿是在念那首歌,把如意酒坊改成吉祥酒坊的词儿。” 叶虹英听了,心中大乐,对这个继女也稍加和颜悦色。 “娘要你去偷,也是为了咱们酒坊著想啊。” “可是娘,酿酒秘方是酒坊的命脉所在,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一定藏在一个很隐密的地方,找不到的啦。” “所以才要你去找啊。我要你混入姜府,找出那份秘方,只要你能偷到,娘一定有赏!要是偷不到的话”美眸一转,露出阴狠的诡光。“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包括那两个小表,也别想过好日子。” 紫薇心儿咚地一沉!只要扯到那两个弟妹,她就不得不妥协了。 她可以吃苦,可以苦中作乐,但是弟妹还小,她必须保护他们,免受后娘的摧残。 在这个家,贪图美色的爹爹不管事,这女人掌控一切,不管是吃饭睡觉,还是打个喷嚏,就连上个茅房都得看她脸色。 紫薇可以保护自己,但年纪幼小的弟妹,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倚靠她。 “娘交代的事,女儿一定做到,可是女儿不是不愿偷秘方,而是女儿不知道该怎么混入如意酒坊”说著,那张清秀的脸蛋还努力做出思考状,其实是在想办法该怎么逃过一劫。 “这你不用操心,我老早安排好了,刚好姜府需要增添几名丫环,我用钱打通了关系,三天后,你就去姜府报到。” 三天?这不摆明了设计她嘛!原来这女人早就都打点好了,还说这么多废话,果真是奸诈无人比啊! 她能说不吗? 不,她不能,也不行,她可以想象得出来,这女人为了逼她就范,会做出什么卑鄙龌龊的事,到头来,她还是得屈服,与其如此,不如先答应她,起码在偷到秘方之前,这女人暂时会对弟妹好。 想清楚后,她不再做无谓的挣扎,恭顺的脸蛋上,咧开最温驯、最无害,也最诚挚的笑容。 “是,娘。” 心下,再度咒骂这女人第一千零一次,死狐狸精! 厅堂上,一股沈郁的气氛,像千斤重石压在每人的心口上。 众人团团围著跪在地上的人,有人不屑,有人愤怒,大部分的人,皆是摇头叹息。 彬在地上的男子,抖得如秋风落叶,为自己即将遭受的私刑而吓得脸色发青,冷汗直流。 “饶命啊少爷!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男子不断叩头求饶,每叩一次,额头便重重撞在地上,几番下来,额头已叩出血丝来。见到此状的众人,就算心生同情,却也不敢出声为他说情。 偷祖传的酿酒秘方,在姜家可是比男盗女娼还要严重的大罪哪。 厅堂的上座,坐著三名男子,他们是姜家大宅的主人,掌控如意酒坊事业版图的三兄弟。 三人皆是面容冷淡,没有太多表情,尤其是首座的男子,那刚硬冷漠的脸容,像是用刀雕凿出似的,不带一丝温度。 任由底下的男子磕破了头,姜世庸依然面无表情。尽管这男子是他的下属,在如意酒坊做牛做马已十年,他眼中流露的,只是极度冷漠。 对于背叛者,他从不留情。 这陈三身为姜家人,却意图盗取酿酒秘方卖给外人,更不可原谅! “陈三,你怎么能背叛我们?亏我们待你如家人。”向来好脾气的二少爷姜世怀,愤怒质问。 “依照酒坊的规定,私盗酿酒秘方,该剁下双手以示惩罚。”姜家老三姜世广,和斯文的二哥相较,便显得粗犷豪迈,有话直说。 他们虽心中有气,但一想到陈三在姜家十年了,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姜世广拍打椅子扶手。“咱们姜家待你不薄,给的银两不少,吃住穿衣从不缺,本来下个月,大哥还打算帮你找个媳妇,你却做出这等事,怎对得起咱们?!” 与其说他愤怒,不如说痛心,因为他和二哥与陈三年纪相当,可说从小玩在一块长大的,实在不敢相信,陈三会做出背叛他们的事。 “我错了!二少爷、三少爷!陈三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胡里胡涂铸下大错,请开恩,饶了陈三,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说完又连连磕头求饶,看了不免教人于心不忍。 “陈三虽可恶,但毕竟是初犯,二哥,你觉得呢?”姜世广看向二哥,眼中传递著不忍。 姜世怀明白小弟的心情,对于一块长大的陈三,他多少也有些心软。 “他在咱们姜家,十年来一直没犯什么大错,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这话,其实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两兄弟悄悄看向始终脸色冷沈,不发一语的大哥。 大他们八岁的大哥姜世庸,俨然父亲一般威严,从小到大,他们对大哥又敬又畏,这整件事,要说最愤怒的,该属大哥,因为他最恨别人背叛他。 两兄弟使了个眼色,最后还是交给比较懂得察言观色的二哥来开口,说不定有机会。 “咳大哥,偷酿酒秘方虽然可恶,但反正那秘方是假的,而陈三毕竟在这里待了十年,也许是一时胡涂” “一时胡涂?” 凌厉危险的眸光,朝老二扫来,让他不由得绷紧头皮。 “呃我想,他是一时鬼迷心窍,所以” “十年的恩重情义,竟敌不过一时的鬼迷、心窍?”薄唇里,逸出一丝冷嘲,令人禁不住打颤。 姜世怀再也接不了口,心中明白,再说下去,自己也会遭殃。 他和三弟非常了解大哥吃了多少苦头,一边要抚养尚年幼的他们,还要一边做苦工,好不容易十年过去了,终于打下这片山河,如意酒坊之所以能有今日的霸业,绝非偶然。 从事酒业的人都知道,不管是烧酒、黄酒或白酒,每位酒坊主人的手中,都藏有一份酿酒秘方,务必使自家酿出的酒,在色、香、味上比别家更独树一帜。 如意酒坊的酿酒秘方,掌握在姜世庸手上,其独门秘方不但独霸天下,他所拥有的酿酒师傅据说来自南北各方的好汉,不但酿艺精湛,更是死心塌地忠诚于他。 如意酒坊闻名大江南北,还在每年的庆典上被朝廷钦点为御酒的荣耀,绝非偶然!靠的,是姜世庸的魄力和果决的手段。 对待下人,他赏罚分明,在他的带领下,每个下人不但自己温饱,连一家子的人也不愁吃穿,年节喜庆、婚丧生子,他都给予最丰厚的待遇。 然而,对于背叛他的人,他也必然毫不留情,冷酷到底,因此得了个酒王的封号。 酿酒秘方,是酒坊的宝藏,一旦一被偷走,如意酒坊的醇香美酒再也无法独一无二,对酒坊是致命的一击当陈三意图盗卖秘方的那一刻起,等于置如意酒坊的生死于不顾,将十年恩情抛诸脑后了。 终究,老二打消了劝说的念头,对老三摇摇头。 姜世庸冷漠的眼眸,移回跪在地上,拼命求饶的陈三。 “管叔。” “在。”厅堂边,站出一个中年男子,恭敬的回应。他是姜家的大管家,打从老爷夫人还在世里,他就待在姜家了。 姜世庸站起身,在离开厅堂前,冷冷命令:“斩断他两只手,赶出大门。” 陈三听了,几乎要昏厥,整张脸早已吓白,双腿瘫在地上。 “来人,把他拖出去。”管叔一挥手,指示其它手下。 一行人马上上前,将陈三捆绑,拖离厅堂,而那哀号之声,从厅堂一路拖去,叫得凄惨哀号,令整个姜家上下,全都陷入一股寒毛直竖的冷沈气氛中。 这就是他姜世庸的铁腕作风,也是他为何能雄霸大江南北,得到酒王称号的原因。 要酿出醇香好酒,除了有好水、好窑、好的酿酒师父之外,酿酒秘方更是记载了复杂冗长的酿制过程中,关键所在的火候,时间长短,分量多寡,以及别人所不知道的添加酿材。 每一份酿材,何时放?放多少?顺序如何?都有一定的比例和规定,稍一出错,整锅酒缸将功亏一篑。 对陈三绝不容情,便是告诉所有人,任何妄想偷盗酿酒秘方的人,下场便是如此,即便有再多的恩情,背叛的后果,便是绝情。 微笑,是最好的招呼。杜紫薇努力摆出一张笑脸,不是妩媚的那种,而是带点敦厚,看起来就是那种不懂事乖巧的天真无邪。傻笑就对了,她偷偷告诉自己。 面对拥有一双刻薄眼,眼神锐利,面目可僧,或是嘴角垮下的人,她始终以傻笑面对。 避事的刘嬷嬷,正用她那双尖酸刻薄的老眼,上下打量她们这群新进的丫环,据说,这刘嬷嬷是专职负责挑选丫环。 她都不晓得,原来要进姜家当丫环,竞争这么激烈啊。除了姿色要好,身材要秾纤合度,必须是熟人介绍之外,还要气质好,反应快,考她们的应对进退,简直像在宫女选秀。 幸好,她姿色不赖,虽没有令人惊艳的美貌,但也算中上。 至于身材嘛,该细的地方细,该饱满的地方也不含糊。 是否聪明伶俐,那更不用说了,有那种恶毒的后娘,为了生存,她可是练就一番圆滑世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经过一番激烈的竞争,她不负所望,最后,包括她,共三位姑娘雀屏中选。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姜家的丫环,跟我来。”刘嬷嬷一转身,她们三人马上乖乖跟在后头。 据说姜家大宅在苏州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宅院,佣仆近百,不输给其它地方望族。由于门禁森严,外人无法窥视一二,她们三人成了这儿的丫环,才有机会见识到姜宅的华丽富裕。 紫薇虽然也很好奇,但比较起来,同行的另外两位姑娘苹儿和玉蝶,就显得异常兴奋。 远处的哭嚎声,吸引住她的注意力,三个姑娘不由得怔住,远远的就瞧见一个男人,被几个男人拖著走。 “咦?那个男人怎么了?” “他哭得好凄惨啊。” 苹儿和玉蝶睁著好奇的眼睛,一心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刘嬷嬷哼了一声。“他要被剁手,当然哭得惨了。” 女孩们露出惊讶表情。“剁手?他是做了什么事,要被剁手?” “那小子吃了豹子胆,妄想偷盗大少爷的酿酒秘方。” 紫薇心下大惊!偷盗秘方,要被剁手? 苹儿和玉蝶害怕的搂著对方。 “好可怕啊~~” “有什么好怕的,只有做出背叛之事,才会受到惩罚,如果你们在这里安分守己,少爷是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我一定会尽心尽力。” “我也是,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背叛少爷的事。” 刘嬷嬷点头。“知道就好。”转回头,继续领著她们往前走。 紫薇心下暗忖倘若让他们知道自己就是来偷秘方的,恐怕这会儿也把她的手给砍了吧? 思及此,忍不住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手,感觉到两手开始泛凉。 姜家人对偷盗者如此严厉,她发觉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看看自己的一双小手,假想如果没有它们,她就变成一个废物,后娘嫌她没用,定会把她给赶出家门,到时她连下海都没人要,只能沿街乞讨。 噢不!不!她一定不能落此下场。 一路上,刘嬷嬷要她们记住经过的每个地方的名字,六个大院,六个小院,曲桥、拱桥更是不计其数,每个池塘都有它的名字和意义。 什么院属于哪个主人的,刘嬷嬷一边说,三人拼命记。 最后,她们来到下人房。 “哪,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现在我跟你们说宅里面的规矩,你们三人可要一个字一个字的记在脑袋里,要是出了错,小心我”接下来,全是刘嬷嬷一堆家规、家法,长篇大论,罗哩叭嗦的说教。 除此之外,刘嬷嬷要她们先接受三天的训练,在这三天中,必须把姜家的规矩全部记住。 哪儿能去,哪儿是禁地,主人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全要她们在三天之内,熟记在脑子里。 一个晌午,就在冗长的说教中,很快的过去了。 用过午膳后,紫薇偷了个空,溜出来透口气,随处走走看看。 刘嬷嬷这会儿不在,苹儿和玉蝶趁这个机会稍做休息,她闷得慌,想到附近随意走走,猜想应该没关系吧? 是否需要告知一声唉,管他的,人非圣贤,总有内急的时候吧,她就假装去解手好了。 她好奇的到处看看,沿途痹篇大宅子的人,特意往人少的地方去,穿过了拱门,不知不觉,来到一处美丽雅致的园林。 什么味道? 空气中,她闻到一股清甜的,飘渺的,芬芳的香味。 好奇之下,她禁不住顺著那香味一路走去,最后来到一处小山丘前。 那迷人的香味,便是从这附近飘出来的。 在花草藤叶中,她意外发现一扇门。原来这不是小山丘,而是一座石屋,因为石屋上长满了青草,若不仔细看,还不容易发现呢! 石屋的门儿半掩,令紫薇更加好奇,她悄悄推门而入,一跨进阴暗的屋子里,香味更加浓郁了,她惊讶的发现,这是一座藏酒库,因为石屋里放了一醰一醰的酒缸,算一算,大概有百来醰。 奇怪了,刘嬷嬷并没有说这儿有酒库啊? 她最好快点走,省得被人发现,可是这些坛子所散发出的香味,却深深吸引住她的嗅觉 好香啊!她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任由嗅觉享受这迷人的清冽甘美。 由于太专注的沉醉其中,以至于她没注意到在这屋内还有另一个男人,打从她进入的那一刻,炯锐的目光便盯著她的一举一动。 当她陶醉的闻著每一坛酒时,那双眼也随著她的身影移动。 这酒库里,藏的是各地方好酒,有昆明的南田酒,武定的花桐酒,此外还有桑堪酒、丁香酒等等,这些滇南果酒,是市贩中少见的好酒。 她突然一愣,用力嗅了嗅,有些不太确定,又有点怀疑。 有一股特别的酒香,不知是从哪一坛酒飘出来的? 最后,她的目光锁住其中一坛酒,对它闻了又闻,像是惊喜的大发现一般,自言自语道:“花雕酒掺了牡丹香,这可稀奇了。” 她的鼻,靠近酒坛盖上的封泥,仔细闻著,像是在闻著天下最美丽的一朵艳红牡丹。 多美好的香味,令人禁不住陶醉啊,她甚至直接抱著酒坛,将脸蛋贴在冰凉的酒坛上,深深的叹息著。 “好香啊这可是宫妃酒,一定很珍贵!”她嘴里呢喃著,想象皇城三宫六院里,嫔妃啜酒,颊生艳红,步履轻摇中,如下凡的七仙女,挥著五彩衣袖,舞出翩翩曼妙的景象 这种甘冽清香的酒,含在嘴里,滑入喉间,会是什么感觉呢? 第二章 “你在做什么?” 低沉浑厚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吓得杜紫薇当场整个人跳起来,惊恐的瞪向四方。 糟了!被发现了! 她看不见对方,因为酒库的回声,让她无法确定说话的男子身在何处,直到一名男子缓缓从酒库的阴暗处走出,站在五步之距,居高临下的盯住她。 森冷威严的脸容,刻划出薄情的线条,当那高大壮硕的体魄来到她面前,她感到一股漠北的寒风扫过,不由得背脊发凉。 这男人一出现就给人无形的窒息感,令她傻愣当场,呆呆的望着对方。 “你是谁?” 冷沈的问话中,带著浓浓的危险味儿,像是会灼人的烈酒,令人发汗。 这男人身上的草莽气息,令她心儿坪然一跳,而他无声无息的出现,竟让人毫无警觉。 紫薇保持镇定,压下心口不该有的坪动,恭敬有礼的向对方福了福。“小女子杜紫薇,是姜府的丫环。” 锐利的鹰目,缓缓眯细。“我没见过你。” “小女子是新来的。” 薄唇哼出冷嘲。“依我看,你是来偷酒的吧。” 这话令她秀眉轻拧,更加小心应对。 “小女子是刘嬷嬷亲自挑选进来的,大爷若不信,可去问问刘嬷嬷,而且这些酒坛每一醰起码有十斤重,我一个弱女子哪扛得起?大爷太抬举我了。” 男子突然向她靠近,令她微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但有力的大掌已锁住她细致的颈子。 男人目光如炬,将她的脸移到光线亮一点的地方,看个仔细。 显而易见,对方是个不好惹的男人,锁在喉间的大掌,只会突显她的脖子有多么纤细脆弱。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她虽害怕,但依然冷静以对。“小女子并非伶牙俐齿,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倘若在这里就表示要偷酒,那么大爷在这里,是否也表示是来偷酒的?” “哼,这儿是我的地方,我当然可以来。” “不,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包括这里的每一坛酒,以及你我所踩的土地,全都属于姜世庸少爷的。” 男子浓眉微挑,眸底闪过异芒。 多可笑,这个擅闯入禁地的丫头,在他面前捍卫他的地盘,却不晓得,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姜世庸本人,这座大宅院的主人。 这丫头看起来不过十七岁的年纪,胆量倒不小。 “既然知道这里是姜世庸的地方,你也该晓得,这酒库,不是随便任何人可以进来的。” “我不是故意的,若非这儿的云南酒太香,飘得老远,我也不会被吸引过来。” 冷眸底,凶光更甚。“你怎么知道这些是云南酒?” 酒坛上并没有注明,她竟然如此清楚,更加深他的怀疑,指住脖子的大掌,更缩了几分,令她脸色微变。 “我只要闻味道,便能猜出。” “哼,胡扯!” “若不信,咱们来打赌,大爷随便挑一醰,我必能说出那是什么酒。” 好大的口气!但却引起他的兴趣。 “怎么赌?” “如果小女子猜对了,大爷就得为诬赖我一事,向我道歉,并放我走。” “要是猜错了呢?” 她才不会猜错呢,因为,她可是自幼就与酒坛为伍,闻酒长大的,不管是白酒、黄酒、淡酒、烈酒,她都可以一一分辨,就算猜不出酒名,大概也能猜出产自哪里,八九不离十,而且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为了脱离他的掌控,她急忙道。 “如果猜错了,就随大爷处置吧。” 浓眉微扬。“这么有把握?” 当然!若没把握,她干么赌这么大啊。 “就不知大爷敢不敢赌?”她知道,这男人一定肯赌,因为他身上散发的狂傲,不容许他拒绝。 姜世庸唇角勾起笑痕,放开了她。 几乎是大掌一松开钳制,她马上揉著自己的颈子,咳了好几声,忙顺顺气。 这男人手劲大得吓人,光是那手上的粗茧,就磨疼她了。 他伸手指了指墙角的一坛酒。“这醰是什么酒?” 她只瞄了一眼,便答道:“定远的力石酒。” 姜世庸愣了下,不信她真这么厉害,指了指另一醰。“这醰呢?”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山楂酒。” 接下来,不管他指哪一醰,她只要稍加闻一下,便能晓得是什么酒,不管这酒来自南或北,大漠或东北,西域或江南,她都能猜得一字不差。 那双原本清漠的黑眸,也流露出刮目相看的眼神。 “怎么样啊?还有什么酒要考我,全拿出来。”她俨然一副已经胜券在握的模样,忘了人得意时,最好不要忘形。 他沉吟了会儿,便道:“还有几醰,如果你能猜出,就算你赢。” “没问题。”她抬高下巴,自信满满。 “跟我来。” 他带领她,往储酒库里头走,打开另一扇石门,她这才晓得,原来这酒库竟然别有洞天。 才她跟在他身后,进入另一间石室,这儿的空间不大,酒坛全是木桶,形状大小不一。 “这一醰是什么酒?”姜世庸指著其中一个木桶,要她回答。 她闻了闻,脸上出现困惑之色,答道:“葡萄酒。” 瞧他没否认,让她松了口气。 “这醰呢?” 她走向前,闻了闻,这一回,脸上的困惑之色更多了。 不是北方的烧酒,也不是高梁、绍兴或茅台,这些酒,浓列不一,清香不一与外头那些酒完全不同,让她眉头打了结。她以为,自己对大江南北的酒已经知道得很多了,却遇到了陌生的酒香。 她不断冒冷汗,而他,则好整以暇的等著她的答案,邪气的笑痕,在那薄唇两边扩大,让她的心更慌。 最后,她终于挫败的放弃;虽不甘心,但既然要赌,就该服输。 “好吧,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酒,你赢了。”她咬著唇,十根指头紧张的扯著自己的衣角,忐忑不安的看着他。 “所以,你得任我处置了。”笑意延伸至他微敛的眼底,已在盘算如何处置到手的猎物。 “你不会想把我交给那个姜世庸吧?”一想到三天前那个被砍手的人,她心底就发毛。 “把你交给大少爷,的确是好主意。”他缓缓走上前,一步一步将她逼入死角。 她住后退,直到背抵著墙,才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逃。 “不要把我交给他。”她哀求著。 大掌捧住她的下巴,抬高这张清秀的脸,好让他可以仔细欣赏猎物害怕的模样。他一双厉眸,在黑暗中更显清彻炯亮,像一对夜明珠,闪著璀璨。“你不是说,如果输了,任我处置。” “我是这么说没错,可、可是” “你想反悔?”她深吸一口气,无言以对,只能紧咬著唇。 当两人靠近时,她身上沾染的酒香,也传入他鼻下。 望着鲜红薄透的脸蛋,以及被牙齿咬得更加嫣红欲滴的**,没来由地升起股热,引出他的欲望。 他的处置,便是烙下吻,掠夺她的**。 满满的热烫,霸占软嫩的**,一瞬间,她吓傻了。 侵入的火舌,如同烧酒入喉,纠缠她的丁香小舌,恣意妄为,令她措手不及。 “唔唔”被封住的唇,来不及呼救,就算呼救,大概也没人听得到。 慌乱的两只小手,想将庞然大物的他给推开,但这铜墙铁壁似的胸膛,硬是挤著她胸前的饱满。 甚至,一只放肆大掌,不客气的罩住她的丰盈,逗弄揉捏著。 小手握成绣拳,抗议的打他,不但阻止不了他的掠夺,反倒让他更加肆无忌惮的吻她、摸她,她的挣扎不但无效,倒像在取悦他似的。 吻她,是一时的兴之所至,带著些许的惩罚,但姜世庸意外的发现,自己挺喜欢她的味道,体内的欲火被引燃。 大掌隔著衣料探索她的曲线,这丫头的身段比他想像得更加有料,并不如外表看起来的纤细。 他的吻,他的大掌,都太有侵略性,像席卷而来的风云,在她心湖掀起滔天巨浪,令她害怕。 老天!他他他放肆的大掌竟然伸进她的肚兜里乱摸 不!不可以! 她用力推开他,并用尽生平所有力气往外跑,逃离黑暗!逃离他! 她死命的逃,仿佛后头有吃人的鬼怪追逐。奔出酒库,穿过园林,越过曲桥,直到自己再也没力气了,她才终于停下脚步,整个人像是瘫了一般跪下来,抑著池塘边一棵大树气喘吁吁。 那张冷漠的面孔,已烙印在她脑海里,想忘也忘不了,但他的吻,可一点都不冷,像要将她吃了似的那般灼热强悍,把她吓坏了。到现在,她的心还跳得好快,无法平静下来。 望着水中的倒影,映照出她鲜红微肿的**,那一吻,把她搅得心慌意乱。 幸好,那男人没追来,否则她真不晓得该怎么办。 用池水洗了把脸,好让自己冷静一下,看看时候也不早了,她出来太久,得快些回去才行,幸亏她记忆力好,还认得回去的路。 她站起身,整理好衣容,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往下人房走去。 一进门,苹儿和玉蝶立即走向她。 “紫薇,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让人担心死了。” “咱们两人还担心你迷路了呢。” 她歉然一笑。“因为肚子有点疼,所以” “肚子疼?你还好吗?” “现在没事了。”紫薇瞧瞧四周,低问:“刘嬷嬷发现了吗?” “嬷嬷还没来。” 紫薇松了口气。“那就好,咦?你们两个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当然紧张呀,等会儿咱们就得分配去侍候主子了,不知自己会被分配给谁?紧张死了。” 玉蝶双手合十,期盼道:“希望我有机会服侍二少爷。” 苹儿更是祈求上苍。“我才希望自己能够等候三少爷呢。” “紫薇,你呢?你希望等候谁?” 她耸耸肩。“还不都一样。” “不一样!” 紫薇一脸奇怪的轮流看着她们两个,这么激动做哈? “怎么个不一样法?” “二少爷斯文儒雅,温柔体贴,要是能服侍他,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三少爷才好呢,性子豪爽,对下人都很大方。” 两个人抢著说自己倾慕的少爷比较好,令紫薇感到啼笑皆非,不过倒是觉得奇怪,为何没人提大少爷? “那大少爷呢?”玉蝶和苹儿脸色猛然一变,仿佛想到什么可怕的怪物似的。 “侍候谁都可以,千万别是大少爷。” “据说大少爷很阴沈,很可怕。” “若是有人不小心惹火他,吃不完兜著走,还算幸运的呢。” “他赏罚严明,从不宽容,平日不苟言笑,还算他心情好,倘若他要是笑了,那可就严重了!” 咦?这听起来,怎么感觉跟某个人很像? “我听说几天前,那个被剁手的下人,就是他下的命令。” “而且那位下人,可是在姜家十年了,还是和二少爷、三少爷一块长在的玩伴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将大少爷绘声绘影得仿佛冷血阎罗,无情无泪,直听得紫薇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你们打听得倒挺清楚的。” “当然啊,事关自己的幸福,当然要打听清楚。”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贵为姜家主人,照道理衣著华贵,不该是粗布衣衫。 甩开心中的不安,她安慰两人道:“反正只要小心谨慎,做事认真守分,侍候谁,不都一样?做的都是奴才的活儿。” “咦?难道你想一辈子当丫环?” “不当丫环?当什么?” 玉蝶和苹儿互望一眼,然后一致对她开口“当侍妾。” 侍妾不是妻子,而是专供男人在成亲前,解决他们的需要。 男人在成亲娶妻前,身边总会安排几个貌美的侍妾,有时候会从身边的丫环里挑个喜欢的收为侍妾,白天侍候,晚上则在床上取悦他们。 侍妾的出身,不需要高贵,因此没有身份地位的丫环,若想飞上枝头,唯一的出路,便是想办法成为侍妾。 怀了孩子更好,虽无法成为大房,至少可以有机会做个偏房,后半辈子便高枕无忧了。 姜家三位兄弟皆长得面容俊美,尤其老二和老三,十八、九岁的年纪,正值年轻气盛,一个相貌斯文,一个率性豪气,苏州城的姑娘没有一个不对他们兄弟倾心,甚至分成两派,各自拥戴自己的意中人。 能待在姜家公子身边侍候的丫环,皆有过人之姿。 为了能够有机会成为各人心目中少爷的侍妾,玉蝶和苹儿努力打扮自己,一心一意期待幸运之神能眷顾她们。 至于紫薇,她从没想过要当侍妾,只要偷到了秘方,她就离开。 “你不想当侍妾?” “不想。”她的回答,直截了当。 “不当侍妾?那你进来姜府做什么?” 偷秘方啊,但她当然不会这么说。 “混口饭吃,只要有吃有住,有银两供我全家温饱,就算只当个为主子洗脚的奴婢,我也心满意足。” “你的野心可真小。”玉蝶耸耸肩。“也好,随你,不然这样好了,若是将来我成了妾,我就让你不用做粗活,专职来侍侯我好了。” 苹儿也附和:“对呀,先说好,咱们要是谁先成为少爷的妾,就照顾其它两人,大家互相帮助,日子也快活点。” “好主意耶!” 紫薇好笑的看着她们,这两位乐天派的姑娘,虽出身贫苦人家,却生性单纯善良,好相处,没什么心眼,挺讨人喜欢的。 不像有些女人,擅于耍诈,勾心斗角,例如她的后娘。 她虽然与苹儿、玉蝶认识不久,却也相谈甚欢,适才她撒了谎,说自己肚子不舒服,她们却展现关心,这份单纯的善良,令她很窝心。 等会儿就要分派活儿去侍候主子了,玉蝶和苹儿都充满期待,这几日,偶尔二少爷和三少爷会过来这儿逛逛,也只有这时候,她们才有机会见到少爷们,盼的,是能被各自倾心的少爷挑中,以遂心愿。 不久后,刘嬷嬷进屋来,同时身后跟著另外两名丫环。 刘嬷嬷看着她们三人,宣布道:“这几日的训练也并不多了,该懂的规矩,你们也都晓得了,我身后这两位,各自侍候二少爷和三少爷,以后由她们负责带你们,你们可要跟她们多多学著点。” “是,嬷嬷。” 于是,刘嬷嬷命令玉蝶和苹儿,各自跟著指定的姐姐们学习,她们始终开心兴奋,不像一旁的紫薇,则静静观察著。 这两位丫环姐姐,姿色也颇佳,但是神态中沾染了些傲气和世故,紫薇一看即知这两名是不好惹的,心下不由得暗暗为玉蝶和苹儿担心。 待她们走后,刘嬷嬷才转头望向她,命令道:“你,跟我来。” 说完,转身跨出门坎,紫薇马上跟在后头。 刘嬷嬷没说要她去侍候谁,她也没问,安静的跟著,最后还是刘嬷嬷好奇回过头。 “你怎么不问,我要把你分配到哪儿去?” 紫薇柔顺的回答:“全凭嬷嬷安排。” “难道你不想向我要求,去侍候二少爷和三少爷?” 这些贫民之女,争著来姜家当丫环,莫不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少爷们的侍妾,好为自己捞个偏房的位子,刘嬷嬷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但这个叫紫薇的丫头,似乎并不热衷飞上枝头当凤凰。 “紫薇自知自己有几两重,不敢高攀。” 她低头敛眉,表现得谦虚,心下却在想,如果可以,她才不想来呢!当侍妾有什么好?一堆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又不是在吃大锅菜。 难得有一个丫头来当丫环,却无意争宠,刘嬷嬷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又转回头,嘴里喃喃自语:“不过这可由不得你,你虽无意侍候两位少爷,却被大少爷挑上,真难得啊,大少爷居然指定要你去侍候他” “什么?”她一脸茫然,不知道刘嬷嬷嘴巴在嘀咕什么? “我说,你运气很好,侍候大少爷的差,就交给你了。” 她心头跳了下,原来自己被分派给大少爷。想起玉蝶和苹儿所说的话,这大少爷脾气阴沈古怪,不好侍候,希望只是夸大其词。 不过也听说,大少爷镇日忙于酒坊商务,有时候连日不在,这样看来,抽中这个签并不算坏,说不定她反而有机会查探秘方所在。 只要自己小心侍候他就行了,思及此,她心安了不少,只不过,为何她的眼皮一直跳呢? 刘嬷嬷领著她来到“聚文斋”这儿是大少爷的书房,而门外站了个虎背熊腰的男人。 “这位是石樵,负责保护咱们主子的。”刘嬷嬷道。 紫薇小心瞅了那人一眼,同样不苟言笑的方块脸,生得一对单眼皮,紧抿的唇,看得出来不好惹。 她恭敬福身。“樵爷。” 石樵面无表情,刘嬷嬷说明来意,他便让开,让刘嬷嬷进去,而她则在外头先等著。 没多久,刘嬷嬷走出来,叮嘱她。“以后大少爷的起居衣食,由你负责侍候,大少爷身边除了小厮阿宽,从来没有丫环,你是第一个;阿宽的母亲生病,回乡去了,所以也没人可教你,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现在,进去见大少爷。” “是。” 向刘嬷嬷弯腰一福身后,紫薇一个人跨入屋里。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这位酒业霸主,她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 踏进房内,她瞧见书案前坐著一个男人,从这角度瞧去,只看见对方的侧脸,男人似乎正专注在卷宗上。 她谨记刘嬷嬷的指示,站在门过,低著头,谦卑的立著。 “大少爷,奴婢杜紫薇,是新来的丫环,特来听候少爷差遣。”她规规矩矩的立著,神态恭敬,等著大少爷进一步指示。 “倒杯茶过来。” “是,大少爷。” 她轻步上前,始终低首,第一份差事就是倒茶,简单。 茶几上已有沏好的热茶,她斟了七分满,捧著茶盘,小心翼翼的走向大少爷。在快接近时,她稍稍抬起脸,刚好瞧清楚对方的长相,不由得大吃一惊。 “啊!”由于太惊讶,双手一松,茶盘就这么落下,锵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碎片,水也洒了一地。 老天!是他! 眼前的男人,正是在酒库里夺去她一吻的男子。 当那冷峻的面孔,缓缓转过来,深不见底的眸光,像一头猎豹直直锁住她时,她明白这回可惨了! 第三章 他就是姜世庸,她的主子,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 此刻,姜世庸身上不再是粗布衣衫,而是衣著高贵的长袍,但不减霸气,反而更添权威。 她瞪著眼,张著嘴,由于太过讶异了,一时之间呆住不动。 姜世庸冷冷道:“看够了没?” 她吓得结结巴巴,指著他。“你、你”姜世庸瞧了她一眼,再瞧瞧地上碎裂的上好瓷杯。 “新来的丫环,连端个茶水都不会?这刘嬷嬷是怎么教的。” 终于回过神的她,忙低下头,惊慌赔不是。“对,对不起!” 她忙蹲下身,心慌意乱的捡拾碎片,完全不敢看他,一颗心,乱如麻,向来伶俐的手脚,变得十分笨拙,连捡个东西都会颤抖。 当她忙著收拾残局时,始终感到两道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烙铁一般,灼烧她薄嫩的脸皮。 好不容易收拾好,她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小声地说:“收拾好了,大少爷。” 她没勇气看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再去倒茶来。” “是。” 换了新的瓷杯后,她又重新斟了杯茶,这次非常谨慎的捧著茶,尽管心情紧张得不得了,但她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不敢有一丝马虎,小心的将茶盘放在桌子上后,便要走开,可她不过才踏了一步,后头低沉的嗓音再度传来。 “站住。” 她僵住,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转过身,微微一福礼,摆出丫环的姿态。 “请问大少爷有何吩咐?” 他看了她一眼,命令。“研墨。” “是。” 她缓步来到桌案旁,拿起墨条为他研墨,一颗心七上八下。 相较于她的慌乱,他却好整以暇,批著密密麻麻的账册。 料想不到他就是姜世庸,她负责侍候的大少爷,对于她擅闯酒库一事,他有何打算? 虽然他现在闷不吭声的,但不晓得何时会对付她,这种看似平静无波的沉默,才是最折腾人的。 安静的书斋内,这男人始终专注在账册上,而她,除了研墨,就是为他斟茶。 当时在酒库,光线并不亮,她也没机会将对方看个仔细,趁此机会,她偷偷打量对方;这男人,虽不像其它两位少爷生得那般俊美,却威武无比。 偷偷瞄了他一眼,心想,她还是找个名目溜出去透口气好了。 于是她悄悄走到桌案前,拿起茶壶,看了他一眼,那人依然专注在账册上,仿佛早忘了她的存在,趁这个机会,她轻手轻脚的往门外挪去。 几乎是她跨出一步的同时,身后低沉的嗓音也传来。 “去哪?” 她停住,心惊胆跳的回过头,发现他依然低著头,目光并未抬起,却让人感觉至到,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内,还真让人发毛。 “茶水没了,奴婢再去沏一壶来。” 那目光缓缓抬起,盯著她看,这一盯,仿佛有一个寒冬那么久,令她浑身不自在,都不知道该把自己的手往哪儿摆。 终于,他开了口。 “没我的命令,不准离开。” “啊,可是” “别让我说第二次。” 淡漠的语气,充满了警告,她想趁此溜走的意图,全被他看透了。 贝齿紧咬了咬,逼不得已,只好放下茶壶,待在屋内。 意思很明白,他是她的主子,没他的命令,她便得一直守在一旁,他没叫她坐,她便得站著,他在这书斋待多久,她就得等多久。 传言说得没错,这男人,是不能惹的。 这天,对杜紫薇而言,是漫长又忐忑不安的一天。 姜世庸绝对是故意找她麻烦,一整天都在支使她做这做那,没事的时候也不让她退下休息。 她也不过就是不小心闯进了酒库,他为何要折腾她至此? 说来,是她吃的亏比较大,被他吻了不说,她还记得在酒库时,他是如何欺负她,泄漏他贪得无厌的嘴脸。 直到晚上,她才趁著姜世庸和管家商量事情的空档,得到一些喘息的空间,拖著疲惫的身子回到下人房,用了膳,简单梳洗一番后,又忙著去为他打理内房。 她将床褥铺好,准备好干净的衣物,热水已准备就绪,就等著今晚最后一件差事,侍候她的主子沐浴包衣。 待她转身时,赫然发现,姜世庸已站在门口,正看着她。 她心跳漏了一拍,但随即镇定的走上前,弯身福了福。“大少爷。” 姜世庸没说什么,跨进房里,当他伸开手臂时,她便会意,忙走上前,为他卸下袍衫。 这是她头一回侍候一个大男人,心中实在紧张,以至于向来伶俐的手脚,显得有些笨拙。 她告诉自己要镇定,脱下主子的袍衫后,放到屏风后头,再转回来。 “哇!” 她捣住口,瞪大眼睛,连连退了三步,因为他,雄挺挺的站在她面前,一丝不挂。 姜世庸沈敛如常,对她的大叫冷淡视之,一点也不觉得在她面前脱光光有什么大不了,在那睥睨的眼神下,反倒显得她大惊小敝,惭愧得不好意思。 “对不起。” 她羞赧的移开眼,暗责自己不够沉着,侍候大少爷沐浴包衣,本来就会瞧见他的裸体,只是太突然了,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才会不小心吓得大叫一声。 姜世庸拿起木盆,舀了一盆冷水,豪迈的从头上淋下,将自己浑身弄湿。 秋末冬初,入夜沁凉,这人居然不畏冷水,她光是看了,都要打咚嗦。 紫薇背对著他,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心想应该没自己的事了吧,她还是离开一下下好了。 但有人可不让她称心如意,她才溜了几步,后头威严的命令便传来。 “帮我擦背。”一根毛刷丢到她脚边。 看着毛刷,她身子仍然僵硬,擦背?她?这这这“快点。”低沉的语气里,含著不可违拗的命令。 他是故意的,存心刁难她,好整以暇的享受她、心惊胆战的模样。 对于心存不轨之人,他从不轻饶,就算是女人也不例外,然而,在惊讶于她卓绝的识酒能力后,他改变心意了。 区区一个小酒坊的姑娘,竟拥有如此超乎常人的敏锐嗅觉,令他感到不可思议。他阅女人无数,也见识过千杯不醉的女中豪杰,可是凭嗅觉就能鉴别酒类的人,倒是头一回。 不可否认的,他对她非常有兴趣。 姜世庸坐在木椅上,等著她的侍候。 看来她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深吸一口气后,她硬著头皮转身走回去,拿了毛刷,沾了水,跪在他身后,开始为他擦背。 她告诉自己要镇定,免得让他听见自己飞快的心跳声,只不过,面对赤裸的男人胴体,她很难克制双颊躁热的嫣红。 这男人浑身散发的力量,仿佛随时要爆发出来,即使一丝不挂,也依然充满危险,有如荒野中傲立的苍鹰一般,他拥有南方男人少见的结实体格。 在他身上,闻得出北方人的豪气,据说酒王来自北方,原来是真的。 这毛刷又粗又硬,刷在身上一定痛死了,她禁不住担心,难道他不疼吗? “你没吃饭吗?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的冷嘲,令她模大的气怒,咬了咬牙,气愤的加重力气。 可恶!要用力是吧?她就不客气了刷刷刷!最好刷得他皮开肉绽,哇哇在叫。 “不错,总算像点样。” 他一副享受的样子,还调了个舒服的姿势,最后居然转过身来,吓得她又想逃了。 他背靠著白玉石,舒服的往后卧著,两臂平伸挂著,两腿开开,一点也不怕她看。 “继续刷。”他命令,然后便合上眼,闭目养神。 她又羞又慌,最后逼不得已,只好强压下想逃的冲动,拿著毛刷用力刷他的胸膛,而一双眼珠子绝不随便乱瞟。 既然他不在意,她何必在乎,偏偏一颗心不争气的扑通乱跳。 她为弟妹洗过澡,却没帮一个大男人洗过,而且,是如此阳刚壮硕的男人,每一块纠结有力的肌肉,都让人畏怯它的力量。 幸好他现在闭目养神,不然她一定羞赧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双原本闭上的眸子,不知何时悄然睁开一些,看着她,动作笨拙的为他擦洗身子,娇羞的红艳,将她白皙的容颜衬托得更为动人。 狩猎的眼,落在她被溅湿的衣襟上,浸透了衣料,贴住肌肤,让她胸前的浑圆曲线更加显现,也点燃了黑眸中的欲火。 眼前的佳肴提醒他,他已经很久没碰女人了。 她终于发现他在看自己,不由得一愣,马上警觉到那眼神透露出的企图,心儿一惊,想要退后,但更快的,另一只大掌抓住她的皓腕,住前一拉,她的人跌入他怀里。 “呀” 她被困在有力的臂膀里,姜世庸抱著她,站起身。 “放开我!快放开” 原本死命挣扎的她,一发现他站在偌大的浴池边,她的下面是池水,便不敢乱动了,惊疑的瞪著他眼中不怀好意的邪笑。 她困难的吞著口水。“你要干什么?” 他冷笑不语,下一刻,她的下场便是被抛入池子里。事情来得突然,她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慌张的手足挥舞,觉得自己快要淹死了。 有力的臂膀圈起她的腰,她的脸才得以浮出水面,因为喝了几口水,连连咳著,而慌乱的两只手也本能的抱住对方,深怕又沈进水里。 当发现自己居然把自个儿的丰盈,贴在这男人赤裸结实的胸膛上时,她立即羞惭的想逃,但更快的,烙下的火舌攫住她的唇。 “不--唔--不要--” 抡起的拳头,死命的捶打他,每一拳,都像打在铁板上,没打痛他,却疼了自己。 她害怕这男人的力量,更害怕一股莫名的火热,由体内往外窜烧,像要吞噬她整个人似的。 满意地尝到她的滋味后,他暂时放过她的唇,紫薇才有机会重新呼吸到空气,红肿的**像涂了胭脂,尽是他的杰作。 “你不可以对我这样。” “当然可以。”大掌执起她的下巴,用粗糙的指尖,摩搓著她柔嫩的肌肤,道:“你忘了,我可没忘,那场赌注,你输给我什么。” 她呼吸一窒,瞪著他。 弯下的脸,又想品尝她的味道,她想闪避,才一挣扎,腰间的铁臂搂得更紧,不让她有机会逃开。 “有人说,如果赌输了,就任我处置。”耳畔的热气,粗哑的提醒她。 “那、那是” “在我的地盘上,你能逃去哪里?” 她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你早就算计我了!” 真笨!她早该想到的,打从她从酒库逃出来,这男人便决定收她做丫环,好方便折磨她。 “我是为你好。” 她怒胀著红似火的脸蛋。“为你端茶,研墨,被你折腾了一整日,现在又被你拉进水里,借问哪里好?就算我误闯酒库好了,也不该被你这般欺凌。” “你真想知道原因?” “当然。” 哼,反正答案不外乎是他喜欢看她出糗,不然就是满足他身为主人,看着下人为他戒慎恐惧的乐趣。 什么酒王!他不过是个喜爱调戏丫环的臭男人! “当我的贴身丫环,岂不更方便探查酿酒的秘密。” 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她却听得浑身剧震,整个人僵住了。 薄唇勾著邪笑,那看透一切的厉眸,令她打从心底升起寒意,惊慌得半天吐不出一字。 捏著她下巴的指腹,却异常温柔的摩著她细嫩的肌肤,连声音也变轻了。 “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用人,在此之前,不会对他们每一个人做身家调查?” 自从见到这女人后,她独特的识酒能力,令他起了疑心,马上派人著手调查,把她的底摸得一清二楚。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吉祥酒坊里,藏了这么个高手。 紫薇额冒冷汗,这人会怎么对付她?一想到几日前,那被拉出去处以私型的男子,她的背都凉了。 “怎么不说话?” “你要砍掉我的双手?”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 “放心,我没这么残忍。”他的唇,贴上她细致敏感的颈项,温柔,却又带著不可抗拒的坚定,轻轻吮咬著,像在舔舐一道美味的佳肴,引得她一阵颤栗。 大掌罩住她的胸脯,隔著衣料,掌控那饱满的浑圆柔软,如同他展现在商场上的霸气和驾驭,也一一施展在她身上。 她心跳很快,胸前也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著,被他吮咬的地方,都变得特别脆弱而敏感,被他大掌摸过的地方,也像火烧一般炽热。 仿佛她的命,就悬在他指掌间,稍一差错,便后悔莫及。 “你到底想怎样?”她无助地问。 低哑的嗓音,来到她耳边厮磨。“你可知道,今日你闯入的,是我的私人酒库,除了我,从没有第二个人进去过。” “我不是故意的” “本来,我该砍断你的手,但是你提醒了我,我的酒库里,虽然收藏了天下美酒,却独独缺少了一样。” 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却仍忍不住问:“哪一样?” 水面下的大掌,猛然探入她衣底,抚摩双腿间的**,令她倒抽了口气。 嘶哑的嗓音,像野兽在进食前饥渴的低吟,一字一句的告诉她! “我想收藏一个能识百酒的女人。” 陌生的掌指,揉捻著她的同时,火热的舌再度侵入她的唇,悉数吞没她的低呼。她终于明白,自己才是那只误闯虎穴的小羊,此刻的她,成了虎牙下最美味可口的祭品。 那肆无忌惮的掌指,在她双腿间脆弱的**里探索,她哪禁得起这般揉捻折腾,不管是他霸道的火舌,还是指腹上的薄茧,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几乎无法承受。 他吻她的方式,像要把她从头到脚,吃得骨头一根不剩。 这一夜,他将她生吞活剥,吞吃入腹。 她在床上疲惫的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个感觉,是酸痛! 这儿是哪里? 她环视四周,有一时的迷惑,却又很熟悉,很快的,她想起来了。 这儿是大少爷的卧房,她正在大少爷的床榻上,因为昨晚噢天呀!昨晚她侍候大少爷沐浴,被他给扯进水里,接下来发生的事,一一浮上她脑海里。 她记得,大少爷是如何吻她、摸她,又如何的折磨她,最后,他将她抱回房,彻彻底底吃了她。 她的脸儿瞬间胀红。这不是梦,身上的青青紫紫,全是那男人要了她的证明,脆弱敏感的双腿间,还留有他冲刺过后的酸疼。 她从床上爬下来,用被子包住自己,四处环顾后,终于找著被丢在地上的衣裳,早已残破不堪。 由于没其它衣物,她还是把它穿上了,总不能叫她光著身子出去见人吧? 穿上衣物后,她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个儿房里,幸好没遇到任何人,她赶忙换了衣裳。 她很清楚,这儿不能再待了! 没有心思去哀悼自己的际遇,她只担忧自己即将面对的下场。既然她的不怀好意被人家知道了,哪里还偷得著秘方?理当快快逃难才是。 所幸,她的东西也不多,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好,背著包袱,她悄悄走出下人房,一路上痹篇其它人,鬼鬼祟祟的东躲西藏。 不远处传来的隐约哭声,让她停住脚步。 紫薇好奇地循著哭声望去,赫然发现,在那边哭的人不就是苹儿吗?她怎么跪在地上呢? 眼儿一转,她惊讶的瞧见,玉蝶正被一群丫环们压著头,打算让她的脸去沾地上的一沱屎,而玉蝶正哭著求饶。 “住手!” 她想也不想,马上冲上前去阻止。 突然有人大喊,让那些女人吓了一跳,忙松开手,一致回头瞪著她。 紫薇冷下脸,瞪著她们。“你们干什么!” 早已哭得泪流满面的玉蝶,忙挣脱钳制,逃到紫薇后头。 “救、救我!紫薇!”玉蝶瑟瑟发抖,吓得惊惶失措。 紫薇温柔安抚她。“别怕,有我在,怎么回事?” 玉蝶只是哭,什么都不说,而这群女人们,见对方原来也是个丫环,松了口气,沉下脸警告。 “你最好别多管闲事,滚开!” 紫薇当然不让,她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吓走。 “她做了什么,你们要这样欺负她?” “哼,她自找的,新来的不好好安分点,卖弄風騒,好不检点!” “我、我没有。”玉蝶猛摇头。 “还说没有?!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故意找机会诱惑少爷。” “不是的,是少爷找我说话,我没有要抢姐姐们的风采。” 紫薇这下终于明白了,原来是为了争宠,玩起勾心斗角的游戏。 玉蝶和苹儿是新来的,年轻貌美,天真无邪,大概很得少爷们的喜欢,引起其他丫环们的嫉妒,所以才会联合起来欺负她们。 心中有底后,她冷然的看着所有人。 “大家都是侍候少爷的丫环,何必为难。” 为首的女子高傲道:“哼,你想帮她说话,得罪我们,小心连你也一起抓来,把地上的屎舔干净。” 玉蝶听了,脸色乍青乍白,苹儿则哭得更加伤心了。 紫薇一点也不怕,这种小儿科的威胁,根本吓不到她,要说耍手段、斗狠,可没人比得上她那阴险的后娘。 她脸上毫无畏惧。“我劝你们最好别惹我,要不然大少爷可饶不了你们。” 一提到大少爷三个字,这些丫环们不屑地笑出,语带嘲弄道:“你想唬我们,这儿的人,谁不知道,平日大伙儿想见大少爷一面都难,凭你一个卑微的下人,大少爷岂是你想见就见得到的?” “怎么见不到?我是他贴身丫环,一天不见还不行呢。” 此话一出,众女立即变了脸色。 “胡说!大少爷身边除了石樵和阿宽,从来不要任何丫环侍候他!” “就是说嘛,当咱们三岁小孩唬吓啊!”紫薇耸耸肩。“你们若不信,可以去问刘嬷嬷啊。” 众人面面相觎,虽然一脸怀疑,却也开始感到怯懦。 “怎么可能?大少爷怎么肯让你侍候?他从不要任何丫环的。” “我不但白天侍候他,晚上还得侍寝呢。” 众女更是抽气连连,全部变了脸色。 “你骗人!” “不信?瞧,我脖子上的是什么?” 本来,服侍男人实在没什么好炫耀的,刚好这些女人怕死了大少爷,为了保护苹儿和玉蝶,她就牺牲一下好了,连脖子上的吻痕也让她们看个够。 “不只脖子,我全身上下都是证据,不怕你们查,大少爷宠我得很呢,你们这样欺负人,只要我告诉大少爷,后果如何,你们自己负责。” 她的警告果然发挥效用,就见这些原来嚣张跋扈的丫环们,一个个变得胆怯。 “唉呀,其实我们只是开玩笑而已。” “对呀对呀,大家是逗著玩的。”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喔,原来是逗著玩,那如果我要逗你们玩,也可以叫你们吃屎喽?” 众女们脸色全都白了,那些适才还仗势欺人的丫环们,现在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反倒换她们求她开恩,饶她们这次,还说以后不会再欺负苹儿和玉蝶了,希望她别向大少爷打小报告。 原来把大少爷抬出来,这么好用啊。 “好吧,看在你们知错能改的分上,就原谅你们这次,若再欺负她们,我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打发了那些女人后,得救的苹儿和玉蝶,感激的握住她的手。 “紫薇,谢谢你。” “哪里,咱们当初说好,三人要互相照应的嘛。” “太好了,原来大少爷这么疼你,真令人羡慕呢!” “刚才情非得已,我也是为了吓唬她们,事实上,我可能也只能救你们这次而已。” “为什么?”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她们好了。 “我准备离开这里。” 两人惊呼。“什么?你要离开?” “对。” “不行呀,未经允许,私自潜逃,被抓到的话,要受很严重的惩罚啊。” 卖身的丫环,除非被赶走,否则不能离开,这一点,紫薇是明白的。 “我有我的苦衷,而且我非走不可,总之我已经决定了啦,但是光靠我一人之力是没办法逃出去的,需要你们两个帮我。” 她花了一番功夫,努力劝两人成全她,由于她的出手相救,苹儿和玉蝶对她心存感激,虽觉得不妥,但为了义气,最后她们欣然同意。 “太好了,本来我还在伤脑筋,该怎么走出大门,有你们帮忙,事情就容易多了。” 为了避人耳目,她当然不会从大门口走出去,爬墙,是最快的办法。 盎贵人家的宅院,筑的墙又高又厚,没人帮忙,是爬不上去的,三人鬼鬼祟祟,合力搬著长长的梯子,选了个人少的地方,搭在墙上。 玉蝶负责扶著梯子,苹儿则负责把风,趁这个机会,紫薇快速踩著梯子,爬上了墙瓦。 她对两人挥挥手,感谢她们的帮忙,两人也朝她挥挥手,眼中还含著泪。 这一别,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紫薇心中虽不舍,但最后还是咬著牙,告别她们。 她像只毛毛虫,在墙瓦上小心的爬呀爬。 上来容易,但下去呢? 灵活的眼珠子,转了转四周,瞧见一棵大树,她心下窃喜,继续像只毛毛虫,朝大树蠕动去。 好在有棵大树长在墙旁,只要攀著树干,下去便不是问题了。 当完了毛毛虫,她再变成一只猴子,这爬树的功夫,她可是很了得的,拜那恶毒的后娘所赐,以往后娘常让她和弟妹饿肚子,她便靠著爬树采野果来果腹。 她手脚灵活的沿著树身往下爬,最后跳到地上,真是太顺利了。 紫薇拍拍身上的灰尘,把扔在地上的家当拾起,准备脚底抹油走人,谁知才一转身,她就愣住了。 一个高大严肃的男人,生得虎背熊腰,方形的面孔上,有一对单眼皮的眼睛,双手负后,冷眼盯住她。 是石樵,姜世庸身边的手下。 她脸色苍白,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料到如意算盘没打成,居然被活生生逮著。 二话不说,她拔腿就跑,可没跑上几步,轻易就被石樵抓住。 “放开我!”她拚命挣扎,心知肚明,要是被抓回去,绝非一顿好打就能了事。 奴婢私逃,可是重罪! 石樵不理会她的抵抗,拎著她,往大门走去。 结果,她又回到了姜世庸筑起的高墙之内。 第四章 她跪在地上,什么话都不说。 门口,有石樵守著,如一尊冷漠的雕像,双臂横胸的站著。 她一双眼儿,悄悄瞟著面前的姜世庸,他横在躺椅上,一手撑著头,一手拿著,弯起一只脚踩在椅上,模样十足霸气,神色却慵懒。 酒瓶里是大漠烈酒,辣得灼舌,一般人喝不得,她一闻就知道。 她被石樵抓回来,带到他面前时,他半天没吭声,只是饮著烈酒,像土匪山寨,在衡量用哪一条极刑,处置妄想脱逃的奴才。 沉吟了会儿,他淡淡的开口:“你可知道,卖身奴婢未经同意,私自潜逃的后果?” 她神色平静回答:“既然被你抓到,没什么好说的。” 浓眉微挑。“你不怕遭到惩罚?”这么认命?连求饶的打算都没有。 她垂著脸,嘴里嘀咕。“当然怕啊,但不管是谁,在这种节骨眼上,都会逃的嘛,明知故问”最后四个字很小声,她几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既然已经被他知道自己进姜府的目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继续留下来等著被斩手吗?又不是笨蛋。 “你的底,除了我和石樵知道,你不说,没人会晓得。” 紫薇不禁疑惑,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大掌放下酒杯,目光落在她好奇的表情上,庸懒道:“放心,我不打算斩掉你的手,这对我没好处。” “为什么?”她有些讶异。 姜世庸伸手,打开几上的一只黑木盒,拿出一封信笺,丢到她面前。 她疑惑的拾起,从信封袋里拿出一张纸,发现是一张契约。 契约的内容令她变了脸,讶然低呼:“终身!怎么会?这、这”她会如此惊讶,是因为契约上写得清清楚楚,卖身姜府,终身为奴! “不,一定是弄错了,不可能!” “上头写得很明白,你后娘签了卖身契,以一千两的价码将你卖到我这儿当一辈子的丫环,生死与她无关,如果你逃走,她不负赔偿责任,而你,则要承受潜逃的严重后果。” 紫薇瞪得眼珠子都凸出来了,这个女人,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居然摆她一道! 明明说好只有一年!她居然把她卖了!生死与她无关真是卸死人了! 她气得连手都在抖,双颊怒红。那女人利用她偷秘方的同时,还顺便把她给卖了!谅自己平日有再好的修为,这会儿也气得七窍生烟。 死女人!臭女人!总有一天,她非狠狠教训那个狐狸精不可!竟然骗她只要做一年就好,她早该想到,那女人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她愤怒,不甘,最后只能挫败的垂下拿著契约的双手,再不愿意,她也得接受这个事实,因为,她已无处可去。 那个家,已回不得了,她思绪乱了,慌了,一想到还有两个弟妹落在后娘手中,她顿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此时此刻,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两个弟妹。 “看来,你那个后娘,对你倒是挺好的。”他站起身,在她面前蹲下身,大掌托起她的下巴,峻冷的脸庞逼近。 “现在,你明白了吧?私自逃走,只会让你自己置身悲惨的下场。”锁住那苍白的脸色,他露出满意的神情,以为她是在害怕自己的下场。 他要让她明白逃走的下场,死了这条心。凡是他看上的收藏品,只能乖乖待在他身边,就像那些私藏的美酒,只属于他。 “你想怎么样?”她问。 薄唇微扬,托住她下巴的掌指,轻轻抚著她白嫩的肌肤。 “如果你向我求饶,或许我会考虑一下。” “放我走?”她一脸期盼。 “你想可能吗?” “我想也是,只是问问。” 她当然不抱任何希望,如果这男人有示点肯放走她的意图,此刻她也不会跪在这里了。 “不过,如果你肯发誓对我忠诚,或许我会对你格外开恩。” 她才不信咧!又不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 从他眼神中,她瞧得十分清楚,这男人不过是在享受猎物紧张害怕的模样罢了,但同样的,如果她不顺他的意,倒霉的还是自己。 要应付一个狂傲的男人,适度的谦卑是必要的,她知道自己付不起惹怒他的代价,更明白自己必须坚强,恐惧、哭闹,都于事无补,唯一的希望,是这个男人,只要还有一丝机会,就算要她舔他的鞋,她也会做。 那双漂亮的美眸,在她努力之下,酝酿出水光,很给他面子的掉下两颗泪珠来。 “大少爷,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只要你肯饶了我,奴婢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说著,还向他磕了好几个头,其实,她是趁此让自己的下巴脱离他的掌控。 她不想面对这男人,他的眼神太犀利,她怕瞒不了他,自己已在打另外的主意,为了生存下去,她必须冷静,再难堪、再多的羞辱,她都可以承受,总之先让自己过了这关再说。 她跪趴著,表现得卑微和敬畏,事实上,在那小脑袋瓜里,已经开始计量往后的打算。 姜世庸很满意她的臣服,他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傲然的命令。 “今晚,到我房里来侍候我。” 他给她的惩罚,就是成为他发泄的工具。 “过来。” 姜世庸坐在床沿,大掌伸向她,轻柔的语气,但有著不可违拗的命令,那双坚定要她的眼神,令她不由得畏怯,坪然心动。 她站在门边,踌躇了一会儿,最后害羞的走向烛台,打算吹灭烛火。 “不准吹灭。”她呆住,转头望向他。 “我要它亮著。”他坚定说道。 亮著?这不就表示,她的一切都会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从头到脚,每一吋肌肤,都逃不过他的眼。 轰的一热,躁红爬上她的脸,她根本还没有勇气在这么亮的灯火下,以赤裸的身子面对他呀。 她的挣扎和羞怯,他全看在眼里,但最后,他的耐心终于被她乌龟慢爬的动作给磨光,伸出大掌,将仍然距离床沿三步之外的她给强拉过来。 “呀!”她低呼,跌入他的怀抱里,连矜持的机会都没有,就瞧着一双大掌,急切的将她身上的薄纱寝衣给卸下。 姜世庸毫不浪费的享用她,他很讶异自己这么想要她,自从要过她后,便食髓知味,想要得更多。 不可否认的,这女人是一道美味的佳肴,勾起的欲望,比他自己想象的更多。 他在这娇美柔软的胴体上,尽情发泄,即使在翻云覆雨时,他的理智依然保持清醒。 要过她后,他躺在床上,而她,则静静的躺在他身旁。 约莫过了一刻,她悄悄起身,望着身旁的他,闭上眼,看似熟睡了,于是她轻手轻脚的下床,脚才碰到地,身旁就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打算去哪?” 紫薇回过头,才发现这男人眼神如炬,原来他一直是醒著的。 “我想去梳洗,可以吗?” 他盯著那张姣好的面孔,一头长发的她,媚态迷人,身上处处留有他的烙印,但他在她脸上找不到羞愧、激动或是伤心的神情,反倒平静得令人不可思议。 粗壮的手臂一伸,轻易将她带回怀里,并压在健硕的身下。 锐眸仔细审视她的表情,他很意外这女人这么冷静,既不哭也不闹,在汗水翻腾的过程中,他早发现她的沉着了。 昨晚第一次要她时,他就晓得这不是她的第一次,因为她没落红。 “你的第一个男人是谁?” 这不是质问,纯粹出于好奇,既然他是主人,就有权利知道奴婢的一切,因为她看起来不像是有过男人的女子;本以为她是那种一碰就会受到惊吓的处子,想不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她不说话,意思很明白,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却很有兴致与她继续纠缠。 “成亲前,就跟男人相好,你爹娘知道吗?” 她依然不说话。 “碰你的那个男人,他打算娶你吗?” 她还是沉默,没有因为他的话,觉得羞愧或是被激怒。 姜世庸倒很佩服她这么沉得住气,换了其它女人,早因自己被发现非处子这身,而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我要你说话,不准沉默。” 他命令,覆盖在她一只丰盈上的大掌,忽地用力,令她秀眉微拧。 这是警告,好吧,既然他想听,她就顺他的意,开口讲话。 “你的第一个女人是谁?” 他呆住。“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第一个女人是谁?” 黑眸转为锐利,直直瞪入她的眼。 “成亲前,就跟女人相好,你爹娘知道吗?” 浓眉拧出不悦,好大胆的女人,竟敢反过来,用同样的话问他! “你想娶那个女人吗?” “你想挑衅我的权威吗?” “不敢当我没说。” 她闭上嘴,把脸转开,故意不看上头那张说变就变的怒容。僵持的时间不长,却仿佛有冰雪严冬那么久。 显然,她成功的消褪他的兴趣,因为姜世庸不再困住她,冰冷的吐出 “滚。” 她马上离开床,捡拾地上的衣物,穿好后,还不忘主仆之礼,恭敬的向主子福了福。 “奴婢告退。” 除了平日打理姜世庸的三餐,侍候他梳头、更衣、沐浴梳洗,晚上,她便满足他的需要。 他白天冷漠,夜晚就变成一把烈火,要将她燃烧殆尽。 日复一日,每次汗水翻腾后,她想要梳洗,他都不准,像是在惩罚她似的,不准她洗去主子留在她身上的汗水和痕迹,也不准她用冷水冰敷那些被他吮咬出的青青紫紫。 虽说,他是为了惩罚她,同时,也满足自己的需求,但该死的是,这丫环干起活儿来,还真是无可挑剔的周到。 他的房,她擦得一尘不染。他的茶,她沏得味道刚刚好。他的习性,她拿捏得一丝不差。 不待他吩咐,她就知道何时该做什么,何时不该做什么,仿佛他只需皱个眉,她就晓得他在想什么,完全像他肚子里的蛔虫。 才来没几天,就把他的习惯全搞清楚了,平心而论,她真是一个伶俐聪明的丫环,她聪明得知道何时该对他卑微,当他羞辱她时,她不但不生气,还会感激他的羞辱。 她完全像个奴才,但他知道,这丫头表面服从,心不从,让从不浪费时间在女人身上的他,居然渐渐兴起了想要征服她的欲望。 他很想看看,她在床上求饶的样子,但是当她叫得淫声浪语,过分夸张,让他发现她只是配合他作戏时,他禁不住愤怒的警告。 “闭嘴!” “是,大少爷。” 接下来,她还真的紧咬牙根,不出一声,不管他如何用最坚硬的部分冲撞她,别说叫一声,连个**都没有,到头来,反而是他比较投入,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一夜,在服待完这个精力过剩的男人后,她困倦的闭上眼,以为可以好好休息,谁知这男人不肯如她所原,竟然要出门,而且还要她一块跟去。 大半夜的,去哪? 主子命令,她不得不听,只好快快起身侍候他换好衣衫,自己也穿好衣裳,跟在他身后,走向大门。 车夫早备好马车等著,石樵也在,姜世庸不管去哪,他一定跟著保护。 待他们上了车,车夫扬起马鞭,驱车而行。 姜世庸没说去哪儿,她也不问,心下却好奇死了,他们到底要去哪儿? 她悄悄瞄了他一眼,发现他在闭目养神,她便掀开帘子一角,外头乌漆抹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她干脆也闭上眼,乘机会打下盹。 当马车停下时,她也醒过来了。 姜世庸率先下了马车,她赶忙跟在身后,由于实在太困了,加上她搞不清这是什么地方,一个不慎,她摔了一跤。 痛! 她几乎要哭出泪来,撞疼的膝盖,霎时如火烧一般。 当她跪在地上时,姜世庸正好也转回头。 “你在干什么?”他冷冷问道。 此刻她的姿势,正好像只狗儿一样,趴跪在地上,两个大男人不明所以的皱起眉头,奇怪的盯著她。 她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指著路旁杂草开的一朵小野花。“这花儿挺美。” 从那峻容显现的漠冷神情看得出来,他觉得她无聊透了,不置一语,转身继续往前,她只好赶忙爬起,默默跟上。 虽然膝盖很痛,但跟谁说去?跟姓姜的说吗?得了吧,搞不好人家还以为她在博取同情,免了!苞石樵说?那更不必,那家伙一天到晚面无表情,闷不吭声的,让人退避三尺都为不及。 她忍著膝盖的疼痛,好奇张望,当瞧见门的匾额写如意两个豪迈的大字时,她立即明白了。 她十分讶异,他竟然带她来到酒坊!这男人不是过分狂妄,就是根本不将她摆在眼里,难道他不怕她偷得酿酒秘方吗? 酒窑出酒,都是选在凌晨时刻。 从原灶煮熟,拌曲发酵,一直到蒸馏,都是需要费心费力的工艺。 蒸酒时的火候、加料,都必须严格遵循秘方,出酒时描头去尾,只留中间最好的。 酒坊里的男人们,正忙著出酒,他们个个同样生得高大粗蛮,手上长满了茧。 当那些人发现姜世庸身后的陌生女子时,一双双眼睛,全瞪向她。 从他们的眼神中,紫薇感到一股轻蔑,仿佛在说,他一个姑娘家怎么来到这酿酒圣地;更不明白,他们的主子为何会带女人过来。 “一切顺利吗?”姜世庸问。 这些酒坊师父,跟他都有过命的交情,对他绝对忠心耿耿,其中一人,看似里头的工头,对姜世庸拍胸保证道。 “老大,这次送来的原料,全是顶级货,是我亲自挑选的。” 姜世庸点头。“你挑的货,我当然放心,不过提防点,近来有不少宵小闯入其他酒坊,德丰酒坊就被盗走了十几坛酒。” “老大您放心,有咱们在,任何妄想闯入酒坊禁地的,都会吃不完兜著走。” 堡头大声道,其它酒坊师父们,也同声附和。 他们个个壮硕魁梧,而且也全是练家子,未经允许者,外人无法进入酒坊,也因此到现在,无人可探得如意酒坊的酿酒秘方。 这些人,俨然是姜世庸酒业王国的军队。 “老大,这丫头是谁?” 从适才到现在,这些男人,一个个的眼神都没离开她身上,害她如坐针毡。 姜世庸朝她瞄了一眼,唇角勾了抹笑。 “为我暖床的丫环。” 众人扬眉。原来如此,老大毕竟是男人,有男人的需要,去妓院太麻烦,有个丫环在身边,的确方便许多。 “这里不是女人来的地方,为何把她带来?” 不行吗! 紫薇虽听了心中有气,但是她不会表现在脸上,而是将情绪隐藏在乖顺的表相下。 她心中清明,知道越是自大的男人,越喜欢女人唯唯诺诺,她就表现低调点、谦卑点,反正又不吃亏。 姜世庸笑了笑,道:“别的女人,我不会带来,但她,是例外。” “喔?” 这些男人,一双双眼睛大刺刺的往她身上打量。 “除了姿色不错、身段窈窕之外,俺实在看不出来她哪里特别。” “她会鉴别各种酒。” 鉴酒? 大伙们眼儿发亮,对她产生了好奇。 “嘿这可稀奇了,会喝的女人我见过,但是会鉴酒的娘儿们,倒是头一回听到。” 紫薇终于明白姜世庸带她来此的目的了,果不其然,在众多陶缸中,他走到其中一个陶缸,用勺子舀了一匙,拿到她面前。 她嗅了嗅,淡道:“力石酒。” “你可知,力石酒的名称因何而来?” “酒力之大,重如石也。” “这妞儿不用尝酒,便知酒名,还懂得典故,的确有两把刷子。”其中一名汉子道。 姜世庸眼中有著赞许,将酒液倒入碗中,递给她。 “喝喝看。” 此举,让其它人颇为意外,他们深知,老大从不让酿酒师父以外的人,在酒坊品酒,却亲自舀酒给一个丫环。 紫薇脸色有异,但一闪即逝,低头道:“多谢大少爷,奴婢只要闻闻酒香,便满足了。” “无妨,喝一口。” 她稍稍退了一步,卑微道:“这酒珍贵,不该浪费在奴婢身上。” 姜世庸皱眉,她这可是在拒绝? “我准你尝尝。” 紫薇看着酒,没有用手去接,公然拒绝他。 “我不喝。” 第五章 她的回答,让大伙儿讶异。要知道,这些珍贵的酒,只卖给达官贵人,若非商贾权贵,平民百姓还喝不到呢!这个丫环不知好歹,竟然拒绝大少爷的好意。 “喝。”黑眸透出不悦。 “不。”她摇头。 薄唇紧抿,她是姑意给他难堪吗? “我要你喝。”低沉的语气里,有著浓浓的警告。 那为难的表情毫不遮掩,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一种恩赐,她表现的样子,像是拿到什么烫手山芋似的拒之唯恐不及,简直不给他面子。 这丫头存心挑衅他的权威,很好!他会让她知道,这么做会得到什么后果! 突然,他一口饮尽,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下,猛地一把搂住她,烙下的唇,当众将烈酒逼入她嘴里。 烈酒入口,灼热的感觉,也从她的喉间一路烧到体内。 编了她一大口酒,确定她都喝下后,他才放开她的唇,当瞧见她连连咳嗽,整张脸也变得通红时,众男子全笑了出来。 他要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她是他的奴婢,而他,是她的主人,不要妄想挑战主人的权威,否则吃苦的,是自己。 那列呛的感觉几乎冲脑,仿佛排山倒海而来的巨浪,打乱她的神智,辣得让她差点掉泪。 姜世庸从另外的陶缸,又舀了一小碗,再递给她。 “喝。” 她盯著酒,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拒绝,这男人已让她明白拒绝的下场,只好硬著头皮啜饮下肚,闭上眼,感受酒香在喉中化开的那股灼热和浓郁。 “什么酒?”他问。 “玫瑰玉露。” 大伙儿开始佩服她的好味觉,她鉴别酒类的功力,的确不逊于男人,这也是为什么姜世庸对她另眼相看,兴起把她留在身边的动机。 在他的坚持下,她又喝了第三碗,并且说出这酒的出处。 “看来,我还真不能小看你。”他意味深长的盯住她,一方面欣赏,一方面也对她产生戒心;将她放在身边,是否养虎为患? 紫薇睨了他一眼,哼道:“干么用那眼神看我,我也是身不由已好不好!”他一愣,继而迸出危险的目光。“你说什么?” “告诉你,我才对你的秘方没兴趣,这都是我继母的主意,那女人野心大得很,自从嫁给我爹后,便逐步将酒坊所有权力揽上身,我劝过爹,但爹不信,一个劲儿宠爱那女人,结果爹死后,她更加器张了。” 他望着她。“你继母?” “是啊,我家那些什得信任的人,都被继母赶走了,她引进自己的人,酒坊全部都听她的,仆人也都是她的人,我和弟妹们就这样被所有人孤立,为了怕无家可归,我尽量顺从她,只希望她能念在爹的分上,不要太为难我们姐弟妹三人。”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混进来当丫环的原因。 她一股脑儿把想说的话全说出来,而且这次不用他逼迫,她自己就自动把酒喝光了。 抹了抹嘴,她愤愤数落道:“那女人想算计你,却不知道你才没那么好骗呢,我才来第一天,就被你识破,不愧是酒王,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很自动地舀了一碗酒,也没问他可不可以,反正酒这么多,喝个几碗不会怎样吧。 “要从你这儿偷取秘方,根本难如登天,对吧?哼,你以为我不晓得,你根本不怕我偷,因为知道偷不著,所以才这么大方带我到酒坊来,还要我喝酒。” 她滔滔不绝的说著,所有人全听得傻眼,包括姜世庸。 这丫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我呀,根本是白费功夫了,来这儿当丫环,什么都未得到,便宜就被你占光了。” 说完,她摇摇头,还叹口气。“老实说,我乐得轻松,既然被你识破,我也不必偷偷摸摸,当你丫环还挺好呢,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就是晚上和你做那档事,很辛苦。” 周围抽气连连,全都瞪凸了眼,不敢相信这个小女人,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批评他们的老大,说跟他做那档事很辛苦? 姜世庸的额角青筋暴露,阴沈的脸色十分慑人,聪明的,就该赶紧跪地求饶了,这女人八成活得不而烦了,就在大伙儿为她捏把冷汗时,想不到她还补了一句 “严格说来,你又没损失,我却人财两失耶,你生什么气啊?” 完了完了!要出人命了! 意外的,姜世庸并没有当场发怒,而是察觉不对劲。这丫头怎么变多话了?平日的她,可是恭敬有余,谦卑有加,不管他如何羞辱,她都能笑脸迎人,而且,绝不多话。 有问题! 他弯下身,勾起她的下巴,仔细审视。 “干么?”那双瞪著他的美眸,染了一层蒙胧。 他伸出手掌,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脉上,察探她的脉象,得到的,是意外的答案。 “你喝醉了?”他颇感到意外。人可以装醉,但脉象不会骗人,她的脉象显示,她现在醉得离谱。 “谁说的,才几碗而已,怎么可能醉?”啪的一声,拍开他的手。 周围再度传来抽气声。 姜世庸瞪著自己的手,有瞬间的怔愣,感到不可思议,这丫头竟然像打苍蝇一样,把他的手打掉? 在姜府,哪个仆人不对他敬畏有加,她竟然敢如此对他不敬? “你”伸出的大掌,原本要将这妮子抓来好好整治,最后却变成承接她差点跌倒的身子。 “这酒真香,同样是酒,偏就如意酒坊酿的酒特别好喝。” 她深深一闻,香味入鼻,沁入体内,全身都酥软了,完全不觉得自个儿身子微晃,还是他快手的将她稳住,才没让她跌在地上。 姜世庸一只手抱著她,另一只手去抓住她几乎要洒倒的碗。 她抬起脸,皱著眉头,奇怪的看着他。“你抓著我的碗干么?不是要我喝吗?现在又不准我喝了?” “”望着那醉意兴浓的眼神,他很意外,她对酒的鉴赏力如此高,酒量却奇差无比。 难怪她会滔滔不绝,比平日多话,还非常坦白,该说的话也说,不该说的话少不了一个字,让他哭笑不得,也无从发飙,意外发现,自己面对染醉的她,竟然感到没辙。 他盯住这张嫣红的脸蛋,蒙胧的眼神少了平日的小心翼翼,神态举止也不再卑微,她醉,但眉宇之间却更有神,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她那张小嘴,继续叽哩呱啦的没完没了。 “你知道吗?其实我可以一走了之的,但我没走,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当然不会回答一个喝醉女人的问题,抱起她,交代其它人继续干活后,便命令石樵。“叫车夫把马车驾来。” 毫无预警的,两只小手猛地谄住他的两颊,用力扯著。“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众人一阵屏息,由于眼前的画面太令人吃惊,一个个成了木头人,呆呆的瞪著他们。 他们的老大,无比威权的老大,从来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老大,英俊威武的面孔竟被这个不要命的丫环扯成了大饼脸,就连向来面无表情的石樵,也瞪傻了眼。 “喂,说话啊。”紫薇气呼呼的抗议。 “”脸颊被扯成这样,叫他怎么讲话。 他该发怒的,实际上,他却不太生气,反倒升起秀才遇到兵的复杂情绪,难以言喻,看样子,他再不回答,这女人会不死心。 “你为什么没走?”他选择顺著她的要求而问,心中却在想,她不走,当然是因为受制于契约。 她满意了,放开他的脸,整个人软软的靠在他身上。“如果我走了,弟弟妹妹怎么办?他们还小,没有我保护,那女人一定会伤害他们,如果我偷不到你们酒坊的秘方,说不定她一气起来,就会把冬冬和豆豆卖给别人,就像她卖掉我一样。” 冬冬?豆豆?大概就是她口中的弟弟妹妹吧。 那双玉手突然又抓住他的衣襟,拉近两人的鼻息,她用无比坚毅的眼神和坚定的语气告诉他。 “我一定要保护他们,因为我是他们唯一的姐姐,我答应过娘,我一定要保护他们,你明白吗?” 他盯著她,沉默了会儿,回答。 “明白。” 那瞪得大大的眼眸,又恢复了蒙胧,似是得到满意的答案了,双手放开他,甚至露出一抹笑。 “你明白就好,我我才不会被打败呢”蒙胧的美眸闭上,软绵绵的娇躯往他怀里依偎去。她就这么偎在他怀里,呼呼大睡去。 望着怀中不醒人事的她,那睡得毫无戒心的脸蛋,令他沉默良久。 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全记在他脑子里了。 酒坊里静悄悄的,众人依然屏息,全盯著他们老大,就不知他们老大做何打算? 良久后,终于有人开口。“老大,她是来偷秘方的。” 耙打如意酒坊的主意,等于找死!扁是他们这群死忠的手下,便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心存盗念之人。 空气中,凝聚浓稠的烈意。 姜世庸深不可测的眸光,扫视所有人,眼中的霸气,凌驾于任何人。 “没我的命令,不准动她。” 这意外的命令,令大伙一阵诧异,但在老大的逼视下,没人敢有反对的声音。 这片酒业鸿图,是老大带著大伙弟兄打下的山河,带著大伙一路从北来到江南,并定居下来,打从效忠他的那天起,不管他说什么,大伙一定听命。 大伙没反对的另一个原因,便是察觉到老大对那妞儿,态度似乎有些特别。 姜世庸抱著她,走出酒坊,石椎则静静跟著。 上了马车后,车夫扬起马鞭,驾车离去。 帘内,姜世庸深思的眸光,落在怀中精致的小脸上,禁不住思忖:这张看似单纯的面孔,背后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当她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 杜紫薇睁开惺忪的睡眼,措著仍有些昏的头。 “咽水我想喝水” 她的喉好烧,口好干啊一股力量温柔的将她扶起,半卧著,温热的唇,贴上她微干渴的**,一凉冰镇缓缓送入她嘴里。凉水入喉,纾解了她的不适,让她舒服得轻叹,禁不住贪婪的想要更多,响应她的需要,另一张唇将更多的凉水徐缓的送入她嘴里。 她干涩的唇,因为这份滋润变得更为红润,原来迷糊的意识也逐渐清明,发现,**上那温温烫烫的软嫩是怎么回事那是大少爷的唇。 姜世庸离开这唇,望着好双呆瞪的眸子,不再蒙胧,而是意识清明的。 “醒了?”他发整以暇地问。 紫薇呆呆的望着他,感到不可思议。 “大少爷?我、我怎么了?” “你喝醉了。” 她想起来了,当时自己喝了酒,然后后面的事都不记得了。 他用嘴喂她喝水?在她昏睡期间,他都是这么喂她的吗? 本就红润的双颊,升起一股躁热,心下讶异,他一直这样陪她吗? 她想离开他的怀抱,才一有动作,腰间的手臂又将她搂回来,贴在那衣衫单薄的胸膛上。 “夜深了,你想去哪?”明知他言下之意,但她还是故意道:“这是大少爷的床,奴婢不该占了你的床位。” 他看起来似乎很不高兴,她该不会在喝醉时,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还是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 “你的膝盖什么时候受伤的?” 她呆住,继而往下望,这才发现,自己的两腿膝盖都已经上了葯,缠上纱布。 “不小心跌倒的。” “为什么不说?” “小伤而已。”她老实回答,尽量把这种事给淡化,因为她是真的觉得没必要说。 他在不高兴什么?受伤的是她,又没给他添麻烦,难道说,他不喜欢为他暖床的女人身上有不好看的伤疤? 她一副与他无关的态度,令他没来由的升起一把火,同时恍悟,原来那时候她趴在地上,是因为跌倒,而这个女人,居然还跟他说花儿挺美。 虽然是皮肉之伤。但从伤口瞧得出来,在跌倒的那一刻一定很痛,她却完全没表现出来,就因为如此,他才会升起莫名的怒意。 腰间的手臂钳制住她,意思很明白,只要他不许,她哪儿也不能去。既然挣扎也无用,她只好认命地由著他去,反正这人是不喜欢别人反抗他的,要不然,她当时也不被逼著喝酒,而醉倒了。 到现在,她头还昏昏的呢。 他玩味的瞧着她一脸繁荣庸懒,对她若有所思;一想起白天她醉酒的样子,这个大发现,热闹感他的唇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一直不说话,目光令她十分不自在。 “为什么一直看我?” 浓眉提起。“不行吗?” 她低头,小心翼翼的回答:“大少爷怎么说都行。” 当酒醒后,她又回复那个表面服从的奴婢,不抬杠,不忤逆,卑微得没有个性,就跟其它奴才一般。 别的佣仆对他百依百顺,他没感觉,但她的百依百顺,却让他十分不爽,因为他嗅得出,她只是在敷衍他。 但今日发生之事,令他对她感到玩味。若非她喝醉了,他便不会发现她的秘密,而她无意中说出的实话,仍盘旋在他脑子里。 “奴婢的今天喝醉时,是否有做出失礼的事?”她试探地问,心中有些不安。 他沉吟了会儿,才道:“你一喝醉,人就倒了。” 听到这,她才放下心。 “奴婢失态了。” 她嘴上说著歉意,心下却庆幸不已。其实她不但嗅觉好,味觉更是好,只要一口,她就能辨识好酒,但同时,她的酒量奇差无比,所以她只闻,不喝。 “奴婢去打盆热水,为少爷洗脚。”她想下床,继续做她分内的工作。 “不必。” “那奴婢为你准备温水,沐浴包衣。” “今夜不必你侍候了,回你的房吧。” 她讶异的看他,心下感到不可思议。他会这么好,放她早点休息?对于他头一回表现出的体贴,她还不习惯,就怕是自己想太多了。 发现她还杵著,姜世庸唇角勾起椰榆的邪笑。 “怎么?舍不得走,原来你这么想侍候我?” 她吸了口气,这男人真恶劣,就是不放过任何可以嘲讽她的机会,心下懊恼,可笑的是,自己竟对他产生不该有的期待。 杜紫薇眼帘低垂,痹篇他的视线,将情绪隐藏在恭敬的表相下,不随他的话起舞,福了福。 “奴婢告退。” 说完,便退出房外。 如果她以为酒坊那次喝醉,只是个意外,不会再发生这种事,那她就错了。 棒日,姜世庸又找她喝酒。 她能拒绝吗?不,她一点机会也没有。 这次,他拿来的酒,不是玫瑰玉露,也不是力石酒,她一闻,便猜出,是花雕酒。 在他的命令下,她不得不喝上几杯。 姜世庸期待的等著,果然不超过三杯,试图隐藏真性情的那张脸,渐渐转为嫣红,眼神因为染醉而抚媚蒙胧,往常的柔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带点刁蛮的神情。 见到她这一面,他没来由的兴致高昂。 “我是谁?”他问。 美眸横了他一眼。“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头壳坏了吗?” 很好,她醉了。 趁这时候,他问出心中一直想知道的疑惑。 “你的第一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 这答案让他浓眉深拧。“你不知道?” “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他。” 她满不乎的回答,让他脸露不悦。 “既然不认识,为何跟他相好?” 对于她如此随便令他没来由的升起无名火,正当他以为这丫头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时,她丢了一句。 “我被继母陷害。” 这答案,令他大吃一惊。 “你继母陷害你?” “是啊。”她打了一个嗝,然后一五一十的道出她悲惨的初夜。 “我继母无意中从一个葯贩那儿得知,有一种葯酒的壮阳灵丹,为了得到对方的祖传秘方,她要我牺牲美色和对方相好,我当然不肯啊。” 短短几名话,就让他震惊久久,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深吸一口气后,他才低问:“然后呢?” “她饿了我三天,我还是不肯,她以弟妹要挟我,我便以死相抗,最后逼不得已,她只好作罢。” 听到此,他居然不由得松了口气,想不到她又续道。 “结果在某个夜里,她下葯迷昏我,我不醒人事,隔天醒来,发现自己全身一丝不挂,而我的身旁,睡著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漫不经心的说完,又喝了一杯,看似神态平静,但那双无神的眼睛却充满了不为人知的痛苦。 姜世庸霎时满腔怒火在胸口烧著,抓住她握著酒杯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劲道。 “她竟然如此对你?” 她皱眉,挣扎著想脱开他的掌握。 “你生什么气啊?又跟你无关!” “当然有关!”他冲口而出。 她更不服气了。“是喔,你倒说说,关你什么事了?” “你是我丫环,我是你主人,我说有关,就有关。” 他无法不怒火中烧,当听到她的遭遇后,他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想不到陷害她的,竟是她的继母! 这人真的很莫名其妙耶!挣脱不了他的手,她气呼呼地道:“哼,你跟他们一样。” 他一愣。“我?” “对呀,你对我不也是强取豪夺吗?” 这话,一刀戳中他心口,一时之间,他哑口无言。 从以前到现在,对于背叛者,他绝不手下留情,也做得心安理得,当初强要她是为了惩罚她,对于心存不良的女人,他毫不愧疚,但如今,他却感到有些心虚的狼狈,但又不想承认。 薄唇抿紧,没有答话。 那双醉意蒙胧的眼神中,添了抹黯然。 “本来,我想一死了之,可是我死了,弟妹怎么办?那恶毒的女人,不知道会用什么方法对付冬冬和豆豆,一想到这里,我绝对不能死!” 她神情转为愤慨,拉著他的衣襟,一字一字地道:“我发誓,终有一天,我一定要把冬冬和豆豆带离那个女人身边!你知道吗?” 他深深的望着她,点头。“我知道。” 他乖乖的回答,让她很满意,继而笑了,放开他的衣襟,又倒了杯酒。 “来,干杯,祝那女人早死早超生。” 一口气饮下肚,她的神智已经到了尽头,闭上眼,往后倒去;很快的,一只手臂伸来,让她倒卧在结实的臂弯里。 姜世庸抱起她,动作不自觉的放柔,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坐在床沿,望着她熟睡的容颜。 他的心情,沉甸甸的,像有千斤石压在心口。 夜已深,他却毫无睡意,脑子盘旋的,尽是她酒后吐露的一字一句。 大掌轻轻抚上那细嫩的脸蛋,难以想象,她肩上竟背负如此沉重的负担。倘若她哭哭啼啼,或许他的心情还不会如此沉重,但在遭受亲人背叛和外人羞辱后,她依然坚强,不轻言认输。 这顽强的性子,令他动容。 原来,她卑躬屈膝,表现得卑贱,内心却无一丝卑微,任人笑骂羞辱,依然处之泰然,对于一个才十七岁的姑娘而言,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这般地步? 窗外月影高挂,望着这张熟睡的容颜,他竟一夜无法成眠。 第六章 她发现,总在有意无意间,有一道目光,默默的注视她。 沏茶时,他在看她。 擦柜子时,他也在看她。 收拾膳盘时,他还在看她。 每当她对上他的目光,问他有何吩咐,他却又说没事,然后目光移开,做他自己的事。 他到底在看她什么? 她虽感到莫名其妙,但他不说,她也安分的不多问。 只不过,每当他用深思的目光看她时,她会觉得很不自在。如果他羞辱她,那还好,因为她可是在羞辱中长大的,早麻痹了,但是像这样闷不吭声的看着她,反而让她不知如何是好,最糟糕的是,她完全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这让她不安。 他对她的态度不同了,仍然霸气,但不会故意为难她,也不会羞辱她。对他的为难和羞辱,她可以处之泰然,但是当他突然展现出不经意的温柔时,她却不知所措了。 除了态度上的改变之外,还有另一个麻烦,让她不知所措 自从去了酒坊那天开始,这男人变得喜欢找她喝酒。 晚膳过后,侍候完他沐浴包衣,她自己也梳洗完毕,奉了他的命令,今夜又要为他暖床,解决他的需要。 庸和院到了夜晚,便不会有其它的佣仆,这是姜世庸的命令;除了石樵,其它的仆厮都得退出庸和院。 她往姜世庸的寝室走来,门口的石樵没拦她,让她进去。 一进入花厅,当发现桌上摆了一个酒瓶,她原来往前行的脚步,忍不住向后退,试图偷偷溜走。 “站住。”内房里传来一声命令,即使她没出声,他也知道她进来了。 当她还在犹豫怎么办时,命令又传来。 “把桌上的酒端进来。” 她叹了口气。“是。”很认命的端起酒,进入内房,搁在茶几上,然后瞄了他一眼,姜世庸灼热的眼神正热切的盯著她。 他是变温柔了没错,炽热的眼神仍然保有赤裸的渴望,但似乎还包含了什么,让她更害怕,因为她无法招架这样的他,只好赶忙低下头。 他没给她害羞的机会,大掌伸来,将她一把拉进怀里,腾出另一只大掌,抓起酒壶,倒入酒杯中。 当他倒满一杯,正要倒入第二杯时,她呐呐的请求:“我可不可以不要喝?” 倒酒的手,顿住,眸子转回她的小脸上。 “为什么?” 她咬了咬唇,低声道:“我酒量不好,每次喝完,隔天都不记得发生什么事” 那表情委屈,但语气像在抗议,仿佛一个挑食的小孩,被逼著吃不爱吃的菜,这模样逗笑了他。 “这可是我珍藏的酒,你不想尝尝?”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在他专属的储酒库里,放著各种珍贵稀有的好酒,有些这辈子都没闻过。 他手上拿的那瓶,光是闻那香味,就要让人迷醉了。 “这是洋酒,得来不易,我希望你尝尝。” 这难得温柔的恳求,令她动容,望着他热切的眼,她竟不忍心拒绝。 她犹豫了一会儿,轻轻伸手接过他端来的酒,在那炽热的目光下,缓缓啜一小口。 “如何?” 她想了下,疑惑问:“葡萄酒?” “对,这是白葡萄酒,送我这酒的,是个洋人,他告诉我,这酒在他们国家,深受女人喜爱。” 她盯著杯中的酒液,好奇道:“我以为葡萄酒都是紫红色的,原来还有白葡萄酒,这酒清澈透明,回味悠长,不辣不涩,入喉不灼,很舒服。” “喜欢吗?” 她点头。“喜欢。”心想这酒儿清淡,应该不易喝醉,也就放心将剩下酒液全喝进肚子里,殊不知,这种酒后劲的力道可是很强的。 在他连哄带劝下,她一杯又一杯的喝进肚子里,没多久,渐渐感到整个人轻飘飘,酥软软。 终于让他等到了期待中的神情,她的眼神变了,有著不同于平日的神韵,经过酒香醺染的美眸,添了妩媚。 他试著问:“你喝醉了?” 媚眼儿往他这儿横了过来,口气也变了。“你在说笑吗,才几杯,怎么可能醉。” 很好,她醉了。 薄唇勾起笑,列火般的眼,锁住她迷离动人的模样。 “你最近为什么老要我喝酒啊?说!”她伸出食指,指著他的胸,不客气的质问。 “因为我喜欢看你喝醉酒的样子。”他的目光幽深,嘴角勾著笑痕,很有兴致跟她打情骂俏。 “哼,不安好心眼!想把我灌醉,门儿都没有。” “是,你没醉,我失策了。” 他真是爱极了她说话的语气,也只有这时候,小女人才会毫无顾忌的用这种刁钻的态度跟他说话,看来,这才是她的真性情,他不但不生气,身子还火热得很。 醉意染香的她,少了白天的恭顺,卸下了面具,美得令人欲火焚身,恨不得吃她一整夜。 “你在干么?” “脱你的衣服。” “你又想让我痛了。” 他停住动作,一脸错愕。“痛?” “对啊,每次你进来,我都很痛耶,你知不知道,跟你同床,真是件辛苦的差事!” 这话,可是狠狠在他自尊上砍了一刀! 苞他同床很辛苦?跟他同床很辛苦?跟他同床很辛苦? 想他堂堂酒王,居然在床上被一个丫环批评他的功夫差!上回她在酒坊也是这么说。 开什么玩笑,如果他连一个丫头都征服不了,他大丈夫的颜面要往哪儿摆? 对了,一定是他太粗鲁了,南方女子都比较娇弱,所以她才会痛。 “我轻一点就是了。” “你轻点也没用,我指的又不是那种痛!” 他愣住,一脸疑惑。“不然是哪种痛?” “你那里下”食指不客气的指著他那早已昂扬挺立的巨大坚硬,然后向他控诉。“每次进来,都让我痛很久。” 姜世庸呆了呆,看看自己早已硬挺的“兄弟”再看看她,眉头拧得更紧,命令:“说明白点。” “这样还听不懂,你是笨蛋吗?” 黑眸迸射出利芒。“你敢骂我笨蛋?” “我就是敢骂,不然你想怎么样!打我吗?来啊!”她抬起下巴,半眯著美眸瞪他,作势要让他打,一副没在怕的挑衅,他却没辙。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谁叫自己把她灌醉,面对这样的她,他真是又爱又恨。 好吧,看在她喝醉的分上,大丈夫不跟女人计较,但他可无法容忍女人对他引以自傲的“兄弟”有意见,这点他非计较不可。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晓得问题出在哪里?” 她翻了个大白眼。“你想想,硬把一根大木头塞到蚂蚁洞,不把那个洞撑破才怪!这样够清楚了吧?如果还听不懂,你就是无可救葯的大笨蛋!” 在听到她直言无讳的比喻后,姜世庸先是愣住,继而仰天狂笑。 她气呼呼地问:“你笑什么?居然还敢幸灾乐祸!都不晓得我每次都必须鼓起勇气,去承受你这巨大的压迫,很辛苦耶!” 原来她的辛苦,指的不是他的技巧,而是大小。 这可爱的小女人,他真是爱死了! 他一点都不介意她的失礼,她的抱怨不但没浇熄他的热情,反而引出更多的欲望。 想不到啊,酒是越陈越香,这个女人,却是越醉越香啊。 他懂了,是他太急了,难怪她会痛。 为了雪耻,他决定改变方法,学著耐心点,他要证明,自己不是一个粗汉,他也可以很温柔,很体贴。 幽眸变深,添了火,今夜,他要让她尝尝,什么叫做欲仙欲死。 “有一个办法,可以不让你这么痛。” “什么办法?”她醉醺醺地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 扯下她最后一件肚兜,烙烫的吻吻上她滑嫩带香的肌肤。 这一回,他放慢了动作,不再粗鲁,而是耐心的、循序渐进的,讨好逗弄著她每一处敏感的肌肤。 火烫的舌,一路往双腿间的花径延伸,滋润柔嫩的花径。 “嗯”她**一声,惟独此刻,她不会压抑,不会像清醒时那般,将自己隐藏在拘谨的表相下。 他可以感觉到,她是热的,对他每一个动作和吮吻,都发自最真切的回应。 这女人中要一喝酒,便卸下心防,很好!这个秘密,他会守在心里。 这一夜,他比以往更迫切地想要她,但他必须克制自己慢慢来,不同于以往那般征服,粗鲁,掠夺。 而是放慢了动作,温柔的,深深的,深入她。 她越来越搞不懂他了。 近日来,她常常在发呆,当主子不在时,她显得有些魂不守舍,脑子里想的,都是他的影子。 当他在时,她却又不敢正视他的眼,因为每当对上那双眼,她会有种感觉,姜世庸仿佛看透了她。 人前,他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酒王,但是当夜晚来临,房里只有他俩时,他的动作不再粗鲁,特意放慢,抚摩她的大掌,也变得无比温柔,仿佛怕弄疼了她。 这一定是错觉,她不想去深思,这种转变是为了什么? 她可以故意忽略,可以不去想,但身子骗不了人的。 当两人谴蜷缠绵时,她的身子因他的抚触而变得火热难耐,她的肌肤因他的吻变得异常敏感,她无法克制自己在他热烫的体温下逐渐融化。 她不明白,为何他对她不再只是单纯的发泄,而是细腻的,呵疼的。 这种温柔,比强取豪夺更加让人防不胜防,一个不小心,就会悄悄侵入心里,占据一方。 她红著脸,赶忙将脑子里那些羞人的画面给驱走;大白天的,她不该尽想些有的没的。 手上拿著他的衣衫,上头有太阳烘暖的味道,她细心的一件一件折好,放入柜子里,然后拿起针线,专心缝制鞋子。 这是主子的命令,他说缺一双鞋,要她做一双给他。真不明白,他为何硬要她做鞋?他的衣袍鞋袜,向来由苏州最有名的凤织坊订做。 凤织坊的师父,手工细,功夫好,比她缝制的好多了。 但是主子有令,违逆不得,她只好日夜赶工,今儿个,就可以完成了。 “紫薇你在吗?” 门外传来呼唤声,她认得,是苹儿,于是放下针线,站起身往屋外走去。“来了。” 她打开门,一见到站在门外的苹儿和玉蝶,不由得惊呼。“老天!你的脸怎么了?”紫薇望着玉蝶一脸的红斑,惊讶问。 “紫薇”玉蝶见著了她,哭得更加伤心。 紫薇忙安慰她。“有什么事,慢慢跟我说,别哭。” 一旁的苹儿,也红著眼眶道:“玉蝶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紫薇听了,这才放心。“原来如此,我们跟刘嬷嬷说一声,叫大夫来看。” “没有的。” “为什么?” 她话才问出口,两人的眼泪都像断线的珍珠,再也无法抑止的掉下来,跟她哭诉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 紫薇听了之后,禁不住讶然。 “岂有此理!她们竟然对你们下葯?” 玉蝶哭诉道:“苹儿不过喝了杯茶,就拉了一整天的肚子,浑身无力,头晕目眩,连著好几天都打破了杯子,惹得少爷很不快。” 苹儿也委屈的掉泪。“我只是泻肚子还好,玉蝶比较可怜,昨日她用过晚膳后,一整夜都不舒服,结果今天早上起来,就发现脸变成这样。” 玉蝶捣著脸,再也抑止不住的大哭。“变成这样,我、我真不想活了!” 紫薇禁不住发怒。“太可恶了!她们怎能如此过分!” “我们两个,现在连水都不敢碰一滴,就怕里面又下了什么东西。” “不行,这件事,我要向大少爷报告。” “千万不要!”苹儿和玉蝶急忙拉住她,一脸紧张。 “你们别怕,我会帮你们,那种人,越是姑息她们,她们越嚣张!” 玉蝶摇头。“不行呀,她们说了,如果我们敢说出去,她们也会一口咬定我们诬赖,因为无凭无据的,根本无从查出有没有下葯这回事,因为那些饭呀茶的,都没有了,说出来,只怕没人相信。” 紫薇皱眉。“这倒是,无凭无据的,大家来个抵死不认,也无从查起。哼,这种欺人之事,她们倒是挺行的。” 不行,这样下去,苹儿和玉蝶两人太可怜了,她必须想办法,但是该怎么帮她们呢? “紫薇,你一定要帮我们。” “我当然会帮你们,给我时间来想想。” “你不用想了,我们已经想出办法。” “咦?”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们决定离开。” “不行呀,你们离开,能去哪儿?” “总比待在这里等死好,紫薇,求你帮帮我们,我们打算爬墙逃出这里,越快越好,好不好?” 她不愿看她们流落街头,她们太单纯,不明白外头世界的黑暗,恐怕会流落烟花之地,要不就是被人口贩子卖到外地当奴隶。 “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会想办法,到时候如果真的没办法,我一定帮你们离开。” 好不容易好说歹劝,总算把两个人安抚下来,愿意再多忍个两天,等她的消息。 她明白,下人们之间有什么纠纷,应该通报管叔,由管叔来定夺,像这种小事,不该越级来打搅大少爷。 但衡量之下,紫薇明白,要最快解决的话,也只能找大少爷了。 一直到晚膳过后,姜世庸才从酒坊回来,可他回来后,便和两个弟弟在议事厅,讨论酒坊帐务。 当三兄弟在议事时,除非有天大的事,否则严禁打搅,紫薇只好耐心等著。 直到入夜时刻,她等得都快睡著了,一见大少爷回房,她马上打起精神。 “大少爷,您回来了。” “嗯。”他应了声,如往常一般,让她侍候更衣,梳洗。 紫薇观察他,那峻容上略显疲惫,于是更加殷勤的侍候。 “少爷,请用茶。” 他接过茶,喝了一口,茶入喉,清香入鼻,趁此机会,紫薇为他按摩肩颈,好让他整个人可以更舒服,更放松。 她的小脑袋瓜一直在转著,得选蚌适当时机才行,她得小心应对,因为搞个不好,弄巧成拙就惨了。 大掌,突然覆盖往她的手,握住。 正当她疑惑时,突然一拉,她被姜世庸拉进怀抱里,他的唇,毫无预警的罩下来。 虽然早已习惯他的霸气、他的气味,但她还是会心惊坪跳。 躺在他怀里,忙著适应他烙下的火舌,任由他的恣意索取,她的两只手也自动爬上他的肩,闭上眼,回应他的吻。 忽地,他停住,隔开一点距离,盯住她。 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异样似的。 “怎么了?”她小心地问,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停住。 姜世庸缓缓审视她。 “你今日似乎特别殷勤。” 她心儿一跳。“啊,是吗?” 他热切的目光,像要看进她灵魂深处似的。“为什么?” “您是大少爷,我是奴婢,侍候你是应该的嘛。” “今日的温水里放了葯草,茶的味道也更为清香,而你,从没像今天这般,贴心的帮我按摩肩颈。” 咦?原来他都知道呀,明明看起来很累不是吗?竟然还能注意这么多,她还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呢。 “最令我讶异的是,你回应我的吻。”到目前为止,这女人从未主动过,她今天特别不同,让他十分意外。 她怯怯地问:“你不喜欢?” 不喜欢?别逗了,他喜欢极了,巴不得她天天如此。 丫头终于开窍了是吗?懂得取悦他了,原本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一开始,他只是对她的鉴酒能力有兴趣,所以留下她。 但随著日子一久,他在内心深处发现,自己对她有著一份特别的感觉,渐渐的,他已经习惯有她的体温、她的气味,还有她的呼吸。 随著每一次的缠绵,只有更多的渴望滋生,当发觉自己内心深处给她太多的位置后,他变得无法容忍她的冷淡。 多希望她能响应他的热情,卸下心防,不是表面的恭顺,而是真正臣服于他。 “我很喜欢,继续。” 烙下吻,他的动作变得狂野,一改适才的疲累;难得她这么想要,他当然不能让她失望。 “大少爷等等” “不能等。” “可是奴婢” “我知道,你怕疼,我会轻点。” “不是啦,奴婢有件事想求大少爷呀!” 停住,他盯住她,浓眉拧紧。“什么事?” “奴婢想拜托大少爷救救玉蝶和苹儿。” “世怀和民广的丫环?” “是呀。” 趁这个机会,她赶紧把大致的情况,用最简单明了的方式快速解释给他听。 听完后,拧紧的浓眉更加深锁。“你大费周章,就为了这事?” “是呀。”她小心的看着他,心想他果然不高兴了,这事本不该烦他,而是由管叔处理才是,但她顾不得那么多。 “玉蝶和苹儿,年轻貌美又单纯天真,其它人大概是嫉妒她们,所以才会故意整她们,奴婢担心她们会出事。” 般了半天,她的殷勤讨好,全是为了别人,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回事。 “大少爷能否帮帮忙?再这样下去,我担心她们会遇上更大的麻烦。” “下人的事,由管叔主持,不该来找我。” 不知怎么著,他有股恼火,难道这女人对他就没有一丝野心吗?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真的不行吗?”她哀求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每一件鸡毛蒜皮的事,都可以直接找我,这规矩大家还守得了吗?我身为主人,岂可破了这规矩!就算你是我的丫环,也不能例外。” 她咬著唇,脸上难掩失望,瞧他坚持的态度,明白再多说什么,也是枉然。 “奴婢懂了,奴婢不该为难大少爷,明日奴婢就去通报管叔,处理此事。” 这条路果然行不通,看来,她只好另外想办法,但她又无法一天到晚在她们身边保护,就不知她们两人还能撑多久? 难道,没有其它办法了吗?不,一定有办法,让她再想想。 其实,姜世庸这话说得重,其中难免添了怒气的成分,但是当瞧见她失望的神情后,他的心情更差了。 这女人就不会撒娇吗?虽然他讨厌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但更讨厌她这么理智。喝醉的她,多迷人哪,如果她能像喝醉时那样对他,该有多好。 突地,一个意念闪入脑中,让那原本不悦的神情,转而抿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其实,也不是没有其它更快的办法。” “咦?”她抬起脸,讶异的看着他。“真的吗?有什么更快的办法。” 望着这张期待容颜,他勾著唇角,决定给她一个惊喜。 “做我的妾。” 第七章 她讶异久久,而他,却依然好整以暇。 “做你的妾?” “对。” 她惊讶了好一会儿,才呐呐地问:“这和救她们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成了我的妾,就不再是丫环的身份,可以有自己专属的院落,当然,也可以要求调几个丫环来侍候你。” 任何女人听到了,都会马上高兴的流下泪来,喜极而泣,这可是他的恩赐,因为能够从丫环升到妾,可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机会的,何况他可是酒中霸主,拥有江南规模最大、最知名的如意酒坊。 虽不是正房,但是能够当他的妾,可比当其它男人的正妻要光荣百倍。 他纳她为妾,等于给了她一个好的归宿,以及在姜家的地位,而且还帮她解决了问题。 这种大方,可不是每人都有这个一程分可以得到的。 他等著瞧她感激涕零的反应,表面虽漫不经心,实际上,他没放过她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 原以为会等到她的喜极而泣,投入他怀里,说自己多么开心,但这女人给他的反应,却像听到什么诧异的话,除了瞠目结舌,迟迟没有任何反应,连个称得上惊喜的笑容都没有,令他脸色逐渐阴下来。 “怎么,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 一瞧见他变脸,她立即收起惊讶的表情,赶忙拉高两边嘴角,说些声面话。 “大少爷要收奴婢为妾,奴婢真的好高兴。” 他的表情更难看了。 “能成为酒王的妾,是紫薇万分荣幸,奴婢何德何能,能受此福分,此后,奴婢会尽心尽力侍候大少爷,才不枉费您对紫薇的疼爱和恩德。” 不知怎地,这话从她口中讲出来,就是让他不高兴,却又无从挑剔那张堆满笑容的脸。 他要的,并不是她满口的感激,或是谦卑的笑容,他要的是是 那一瞬间,他为自己内心深处的渴盼而感到震惊,却又因察觉到自己真正的心意而感到愤怒。 他对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在乎。 姜世庸忍住气,把脸转开,语气冷沈。 “总之,这是最快的办法,要不要随便你。”他挥挥手,表现得宽宏大量,也显示施舍一个妾的位置给她,对他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不过 哼!她要是敢说一个不字,就试试看! “大少爷的意思是奴婢若成了您的妾,就可以调苹儿和玉蝶,让她们到我这儿来?” “没错。” 她点点头。“奴婢懂了。”她立即改成跪姿,感激的向他磕一个头。“奴婢谢谢大少爷的恩赐,奴婢有幸为妾,自当用尽心力侍候大少爷,以报大少爷的恩德。” 这女人到底晓不晓得,不乖颇多少头,都遥遥比不上她送上一个香吻,或是一个深情的拥抱,偏偏她就是不肯。 “我累了,今晚不用你侍候,回你的房吧。” 手一挥,命令她退下。 “奴婢遵命。” 她下了床,整好衣容,拿起烛火,恭敬的退出房门外,一直到踏出门外,姜世庸都没再看她一眼。 她回到自己的房里,当关上门的那一刻,只剩自己一人时,她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老天!她的心跳得好快。 他要纳她为妾,她要成为他的妾了。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应该说,她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难以言喻的喜悦溢满心田。他即将是她的丈夫,一生的依靠,思及此,她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了。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早已爱上那个男人了,才会在听到他说要纳妾时,心情如此激动。 她将挂在颈子上的白玉,拿出来瞧;这是娘的遗物,每当思念娘时,她就会看着白玉发呆。 她来到窗前,望着天上的星星,口中喃喃道:“娘我要嫁人了呢,虽然那个人很霸道,但我喜欢他,能够待在酒王身边,是我的福气,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后悔” 两行泪水,轻轻滑下,长久以来,她都快忘记幸福的滋味了。 这一夜,她高兴得无法成眠。 纳妾仪式选在下个月的吉日,虽不像娶妻那般盛大复杂,但也马虎不得。 打从姜世庸宣布要纳紫薇为妾的那日起,姜府便开始忙碌了。有了姜世庸做后盾,紫薇可以先选几个丫环来侍候她,于是当天,她便名正言顺向管叔要了苹儿和玉蝶。 苹儿等人不但因此获救,也把那些爱欺负的丫环给吓出一身泠汗,她们对紫薇既羡慕又嫉妒,却也忌惮于她。 门被推开,刘嬷嬷肥胖却灵活的身子晃了进来,同时对后面的人大声命令著。 “来来来,抬进来!” 在她的指示下,就见人们将一个箱子抬进来,放在地上。 “全部搁在桌上,快点。” “什么东西啊?” 紫薇和苹儿及玉蝶三人,都好奇的睁著眼睛,看着这些人把箱子打开,将一疋疋华丽的布料搬上桌。 “哇!好美啊~~”苹儿和玉蝶禁不住低呼。在刘嬷嬷的指挥下,桌上摊了凤织坊的各式上等布料。 刘嬷嬷笑嘻嘻的对紫薇道:“我身后这几位是凤织坊的师父,他们来给你量尺寸,制新衣,你就要成为大少爷的妾了,怎可太寒酸,纳妾当天,得穿体面点,打扮打扮。” 紫薇即将成妾,以后她的身份,就比刘嬷嬷高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很识时务,表现得谦卑有礼。 “紫薇有许多事不懂,以后还得请教嬷嬷。” “哪儿的话,是您有福气,我也跟著沾光了呢!不只要制新衣,还有首饰、胭脂,改明儿会陆续送到。”刘嬷嬷一边笑,一边说道。 “有劳嬷嬷费心了。” 这丫头不简单,识大体,不会一朝得道,就眼睛跑到头顶上去,不把人放在眼里,她眼光没看错,所有丫环里,就这丫头最特别,难怪大少爷喜欢。 “真有你的,让大少爷纳你为妾,真不简单呀,来府上的丫环不少,美的也多,从没见过大少爷对哪个有兴趣过。” “他以前没纳过妾吗?” “别说妾了,连个丫环也没有,大少爷一向自己打理,在他身边,除了石樵和阿宽,就没别的厮仆了,收你做丫环还是头一遭呢,现在纳你为妾,更是破天荒。” 紫薇听了也不禁脸红,嘴角不知不觉逸出羞涩的笑。 她是他头一遭想纳为妾的女人,思及此,她的心飘飘的,伸手摸著那软软柔滑的布料,就像她心湖荡起的绵绵情素。 “紫薇有今天,也是托嬷嬷的福,不如借花献佛,嬷嬷也挑块布料,制几件新衣吧。” “哎呀,这、这怎么行”刘嬷嬷听得惊喜交加。 “放心,大少爷说过,我想怎么做,他不会反对,这是我的大喜之日,也希望大伙穿新衣来祝贺我,苹儿,玉蝶,你们也来挑,大家一起来做新衣吧。” 她一向心思聪颖,懂得人情世故,不会一朝得道,就把其它人撇下,因为她深知长期被人打压的辛苦,也明白做人奴才的心酸,所以一日她成了主子,绝不会欺压底下的人。 何况,说不定以后她有机会借助这些人的帮忙,想办法把两个弟妹从那女人手中弄过来,因此她不愿偷如意酒坊的秘方,也不打算背叛姜世庸。 心中有了底后,她便开开心心的等著做妾。 一个月后,新妾的院落已打理好,名为紫兰院,是姜世庸为她命名的。 纳妾的当天,紫薇从下人房搬到紫兰院,姜世庸牵著她的手,带她到处看看。 “你想要什么礼物?”他笑笑地问,大方的表示,身为他的妾,她可以向他讨赏。 穿了一袭红色新衣的紫薇,长发梳成了圣?点缀著南海珍珠做成的簪花,出落得更加妩媚动人。 她不会因为当了他的妾,就得意忘形,而是小心的谨守礼教,低垂著脸,轻轻道:“大少爷对奴婢已够好的了,奴婢很满足。” “不用客气,你想要什么就说,珠宝?首饰?都可以。” 她只是淡淡一笑。“珠宝首饰,大少爷之前已派人送来让紫薇挑选,已经够了。” 他挑著眉。“是吗?我听说,你把大部分的珠宝首饰,赏赐给下人,自己留的倒不多。” 她小心的察言观色,思量他的语气,听不出其中是高兴,还是不悦。 “奴婢自做主张,请大少爷见谅,若您不喜欢,奴婢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我说过,送给你的东西,你可以自己决定怎么处置。” “谢谢大少爷。” 哼,还是这么拘谨,这女人到底何时才要卸下柔顺的面具,把心交给他? 今天他心情很好,不跟她计较,或许就因为她这么难以折服,所以他才喜欢她。 一想到等会,当她瞧见他送给她的大礼时,他就不信,她还能保持这张面具多久! 他们来到紫兰院的花园,猛地有人大声呼唤她。“紫薇姐姐!” 杜紫薇浑身一震,停止脚步,当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她惊讶的回过头。 两个八、九岁的孩子,兴奋的奔跑过来,扑向她怀里。 “姐姐~~” “冬冬,豆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杜紫薇又惊又喜,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乍见她最挂心的弟弟和妹妹,整个人惊讶得无法言喻,激动难耐。 “姐姐,我们好想你喔!”弟弟冬冬,以及妹妹豆豆,四只小手儿紧攀著她,哭了出来。 她的眼眶也红了,将他们搂得好紧好紧,想确定这不是作梦,她抱住的,是真真实实的他们。 “姐姐也是,姐姐也也好想你们” 她声音哑了,视线模糊了,自从娘去世后,在这世界上,跟她最亲的就是这两个弟弟和妹妹了。 “姐姐,以后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 她愣住。“谁告诉你们可以住这里的?” “是我。” 她惊讶的抬头,看着姜世庸。“大少爷?” 一旁的苹儿和玉蝶,见到这感人的一幕,也红了眼。 “是大少爷派人把冬冬和豆豆接过来,交给咱们照料,还安排了房间,以后两个孩子也可以住在这里。” “不仅如此,还会请私塾先生,来教他们念书识字呢。} 原来姜世庸早安排好了一切,到今天才让她晓得,他不但派人把他们接来,给他们地方住,还要供他们念书。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知道?她惊讶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能看见她这种表情真好,不枉他花费心思,把这两个小表从她继母手中骗过来。 他**勾著得意的笑,欣赏她脸上丰富的反应。 “你们一家子,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好好聚一聚吧。” 不待她开口,他潇洒的转身走开,留给他们三人独处的空间。 日日侍候他更衣梳洗,已不知几回了。 今夜的心情却特别不同,在知道他为自己做了这些事后,她对他,只有更多的感激。 “大少爷” 大掌勾起她的脸,严正道:“怎么到现在你还叫我大少爷?” “我” “该叫我什么?” 她红著脸,羞于启口。 “叫我世庸,或夫君,选一个。” 是呀,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她的夫了,是她的天,她的地,不该再叫他大少爷了。 “夫君。” 他点头,又道:“私下时,我倒是比较喜欢听你唤我的名。” 她脸儿红了,最后清清喉咙,很认真的开口。“世庸。” 真是不懂得撒娇的女人,都已经是他的妾了,该是属于她的权利,她却不懂得乘机利用,偏偏自己又矛盾的爱她这一点。 “你说有话要告诉我?” “是的。”她点头。 “你想说什么?”他等著,心下可期待得很,等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就是想看看她的转变。 “夫君为紫薇所做的一切,紫薇永远记在心里,这辈子,紫薇生是姜家人,死是姜家鬼,就算做牛做马,紫薇也会好好服侍夫君。”这些全是打从她肺腑里想说的话,真心诚意,绝无谎言。 “嗯。”他点点头,等著她继续说下去。不过等了半天,都没有下文,他只好提醒她。 “然后呢?” 她想了想,回答:“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偷您的秘方,也绝不会背叛您,若有违此誓,教我不得好死。” 是是是,大好日子,请别发这种毒誓。 “然后呢?” “没了。” “没了?” “嗯,紫薇要说的话,全都说完了。” “你要不要再想想,还有什么忘记没说的?”他很努力保持脸上的微笑,警告自己不可以吓到她。 她有些疑惑,望着他的笑容,很努力的想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夫君想听什么?” 他想听的可多了,他想听她说,自己多么喜欢他,不只是感激,而是像个小女人,依赖他,仰望他,打从心底服他。 这种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那不叫心甘情愿,叫虚伪。 成为他的妾,居然比不上她见到两个弟妹还高兴?她愿意为他做牛做马,却没半点谈到她的心意。 看来,他的地位还比不上两个小表头,这感觉,真是让他既矛盾又复杂。 当他把一件件珍贵的珠宝秀给她瞧时,她虽然眉开眼笑,但他就是知道,她只是在应付他。 不管他送再多的珠宝首饰,都迷惑不了她,到头来,要让这女人说实话,最快也是最好的方法,还是酒。 一瞧见他拿出一瓶雕花精致的小酒瓶,她就知道他想干么了。 “猜猜这是什么酒?” 她低声道:“红花酒。} “好嗅觉。” 他真是爱死她的好功夫。 “可不可以不喝?”她小声的哀求。 他更爱死她求饶的样子。 “今日是咱们的喜事,喝完这杯酒,才算完成仪式。”他表面上正经八百,心下却计算很久了。 是的,他想灌醉她,想看她满脸酷红,百无禁忌的模样,想听听她的真心话,听听她对自己是什么感觉,到底喜不喜欢他?如果让她晓得他的企图,这诡计还玩得下去吗? 浓浓的酒香,在秀嘴中化开,她闭上眼,感到微风在吹,鸟儿在枝头戏耍。 “好香醇的酒,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陈香,这红花酒,不愧是如意酒坊的镇家之宝。” 他喝了一口,烙下唇,哺啜她酒,若他不想停,她就得喝。 包多的酒热,流入喉间,她感觉到晨曦的雨露,冬天的初雪,回味悠长,香气弥久。 他不停的以唇喂她,交缠的唇舌,浓得化不开。 她已分不清,是酒气醺人,还是被他吻得神智不清了。 姜世庸已经能认出她喝醉的样子了,让她喝得不多也不少,刚刚好,面对已有醉意的她,他也卸下了冷峻的面具,眼神添了抹柔情。 “紫薇。”他轻唤她的闺名。 她眼神蒙胧的望着他。 “大少爷。” 他摇头。“是夫君才对。” 她露出柔媚一笑,撒娇的唤了一声。“夫君。”她对他笑,而且是开心的笑。 “你很开心?” 她用力点头。“开心。” “因为见到弟妹?” “嗯。”“还有呢?”他热切的问。 “还有当大少爷的妾。” “当我的妾,你很开心?” “是呀。”她毫不考虑的点头。“不然您以为,紫薇为什么要当你的妾。” “我以为你是为了帮那两个丫头。” “也是啊,但重要是我喜欢你嘛,你知道吗?可以当你的妾,我好高兴哪” 他的眼底燃著灼火。“喔,你不讨厌我?”他的手,轻轻搂住她的腰。 她摇头。“才不呢,一开始是有些怕你,但是渐渐的,你越来越温柔,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看见你,心会跳得很快,陪著你,会好开心,你为了商务出一趟远门,才几天没回来,我一颗心就吊得老高,好像失落什么似的。”说著,她脸还委屈的垮下来,可怜兮兮的样子。 “喔?还有呢?”他悄悄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帮她脱了绣鞋,自己也脱了鞋,上了床,一双手,很自动的解开她身上碍人的束缚。 “一开始,我的确不情愿侍候你,因为你霸道。爱欺负人,可是后来你越来越温柔,夜夜和你共枕,渐渐的,我不讨厌你了,而今天,你为我把他们带过来,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啊”他愣住,望着他变红的眼眶,几颗豆大的眼泪,就这么掉下来了。 “怎么哭了?” “我喜极而泣~~” “傻瓜。” 他伸手为她试泪,而卸下面具的她,完全就像个爱撒娇的孩子,毫无顾忌的在他面前掉泪。 这一刻,瞧见她真性情的一面,他的心软了,将她搂在怀里,她也依偎在他结实宽大的胸膛里,乖顺得像只猫儿,任由他抚摩她。 “我一定会好好侍候你,之前是被逼,但现在,我是心甘情愿的” 他的唇,勾起微笑。 “我知道。” 每抱她一回,他便益发察觉她越来越美,她,不是一个丫头,而是一个柔软似水的女人,因他的润泽,而益发娇艳的美丽女子,足以勾起他强烈深层欲望的女子。 而当她像个孩子似的在他面前掉泪时,他又觉得她柔弱无助,升起保护之心。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突生想纳她为妾的原因了他不只想将她留在身边,更想保护她。 壮硕的身躯,小心的困住怀中这娇弱的身子,满意的听著耳边的呢喃,对他倾诉藏在心底的真意。 第八章 整个上午,姜世庸都待在酒坊处理帐务,平日要到晚间才回来的他,这时候难得抽空回来一趟。 一跨入大门,管叔马上迎上来。 “大少爷。” “我要出一趟远门,准备马匹和干粮。” 避叔恭敬道:“我马上去准备。” 姜世庸朝内院走去,一路上,交代管叔一些事情,负责保护他的石樵,则跟在身边。 穿过曲桥和长廊后,经过梅园时,传来清脆爽朗的笑声,让他停住了脚步。 “什么事这么热闹?” 他望着梅园的方向,那儿有一大片园林,很讶异会这么热闹;除了过年过节,姜府里,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 “是二少爷和三少爷他们。”管叔躬身道。 “喔?” 这也难怪,他明白两个弟弟年轻好动,大概是跟一些丫环在玩耍。平日,酒坊商务主要由他这个大哥掌控,只交代两个弟弟一些简单的帐务,或许他该给他们多一点工作,免得他们太闲,成天不是骑马狩猎,就是逗丫环开心。 “夫人呢?”他问。 “也在梅园。” 姜世庸往前踏的脚步,猛然定住,回过头,拧眉看着管叔。 “她在梅园?和他们一块?” 避叔恭敬道:“是。” 姜世庸似乎不是很相信,他马上改变了方向,朝梅园走去。 梅树虽然到冬天才会开花,但这儿也种了许多四季花草树木,整个园林,都是姜府的土地。 姜世庸穿过拱门,见到一群人正开心的笑闹著,两个弟弟世怀与世广,果然在其中。 “嫂子,好了没啊?” “别催呀!我不正在努力找吗!” 姜世广站在树下,撩起衣袍下摆,准备接著树上人儿丢下来的果子,而姜世怀则是坐人一旁的草坪上,一边吃著果子,一边和身旁的玉蝶有说有笑。 “夫人,小心点呀!”苹儿一脸担心的抬头看着树上。 “姐姐!那边!那边!”两个小表,在底下兴奋的又叫又跳。 “那边?到底是哪边?” “就是那边嘛!一颗又大又红的果子!” 有说等于没说,她还是不晓得在哪里? 姜世庸怔住,他没看错,爬到树上的那个女人,正是他新纳的妾,杜紫薇。 她居然爬树?而且爬的还不是普通高的大树。 那棵大树的树干,又直又粗,她是如何爬上去的?他想都没想到,他的妾会像只猴子似的抱著树枝,从这树枝跳到另一树枝,将采摘的果子往底下丢。 “果子来啦!接著!” “没问题!” 一颗果子从上往下丢,姜世广准确的接住,看着果子。 “嘿!嫂子!你采的这颗好,又大又红!”他边说边咬著。 “喂!谁说那颗给你的,我要给苹儿的!” 苹儿忙摇手。“我没关系,世广少爷吃就好了。” 姜世广笑道:“还是苹儿体贴,不如咱们一块分这颗果子吧。” 被少爷称赞,苹儿整个脸都红了。“奴婢是丫环,怎能跟少爷共分?” “有什么关系,苹儿,你快吃,不然待会儿咱们全抢不过他。” “嘿,嫂子,我有这么小气吗?” “你一个大男人,明明知道那果子还不够你塞牙缝,跟你分果子,最后只能吃果核。” 此话一出,大伙儿全笑成一团。姜世庸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下诧异。 什么时候她跟两个弟弟这么熟了?很惊讶她和弟弟们,如此有说有笑。 他从没见过她如此活泼开心。她毫无顾忌的大声笑,没有拘谨,完全的放松,这是他头一回见她如此兴奋,像个孩子一样,笑得无拘无束,让他瞧得入迷了。 斑挺身影缓缓朝大树走去,原醚笑闹的他们,一见到大少爷,都吓了一跳。 当苹儿和玉蝶发现大少爷站在身后时,两人都吓傻了;姜世怀跟姜世广一见到大哥,惊讶之余,原本嘻笑的态度也立即化为严谨;至于冬冬和豆豆这两个孩子,见到威严的大少爷,也瑟缩了下,躲回苹儿和玉蝶身后。 “大哥” 姜世庸伸手,示意稍安勿躁,他的目光,直直锁住上方的那个野丫头。 白天,他在酒坊忙于商务,通常过了晚膳才回来,从不晓得,白天的她是这么可爱,会大笑,也会调皮。 “啊,采到了!采到了!” 紫薇兴奋的抓著手中最后这颗果子,开心的大叫。“这颗比其它都大都红,都漂亮呢!” 现场一阵肃静,没人敢出声。 紫薇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以为大伙儿已经在分食果子了,没关系,等他们瞧见她手中这粒果子后,肯定会大呼。她伶俐的往下爬,一手小心的拿著果子;这颗是属于她的,不枉她辛苦爬了半天树,采著了最肥美的果实。 因为在窃笑,所以她没注意树下的人,正好整以暇的等著她。 当她爬到最低的一根树枝时,一双大掌伸来,轻易地将她抱了下来。 “啊,谢谢你,三少爷”说了一半的话忽地停住,她瞪大的眼,对上一双好熟悉的鹰眸。 她没看错,抱著她的人,正是姜世庸本人。 “夫、夫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天!他在这里多久了?什么时候来的?这时候,他应该在酒坊才对呀! 他看着她脏污的脸,以及有些凌乱的发丝,十足的野丫头,和平日中规中矩的模样,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细细打量她这令人玩味的一面,语气显得意味深长。“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会爬树?” “呃这个那是因为” 真糟糕,他会不会生气?气她的不规矩?气她没有身为他的妾的自觉,丢了他的脸? 早知道他会提早回来,她就不爬树了。让他看见自己粗鲁的一面,真糗! 她忙离开他的怀抱,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脸容低垂,举止有礼,压下心中的慌乱后,才恭敬道:“今儿个天气好,一时心血来潮而已。” 她又回复拘谨的模样,就像平日那般,恭敬而拘束,这转变,让他眉心拧出不悦。 不喜欢! 他不喜欢她这么拘谨,他希望她也能对他笑。 为何她可以在别人面前尽情开怀大笑,对他却不行? 他突然嫉妒起两个弟弟,明明她是属于他的人,但他却没拥有她的笑,思及此,他心情变得很郁闷。 紫薇小心的察言观色,心想糟了!他果然不高兴。 说的也是,一个女人爬树,成何体统,要是被别人知道,怕要丢他的脸了,难怪他会不高兴。 越是瞧见他冷沈的脸,她越是小心拘谨。 “夫君整日忙于商务,必定累了吧,妾身马上打盆洗脸水来,侍候你歇息一会儿。”她转身吩咐:“苹儿,你们把他们带下去午睡一会儿。” “是。”苹儿和玉蝶会意,马上很识相的把两个孩子带走。 两个心虚的影子,也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 “二弟,三弟,你们想去哪?”冷沈的质问,让两个原来准备溜走的兄弟僵住了身子,全都站定不动,皮绷紧著。 “啊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大哥威严的眼光,盯得他们屁股直发寒。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姜世庸丢下命令后,转身便走。 姜世怀和姜世广两兄弟禁不住对看一眼,表情全垮了下来,知道这下惨了!他们不敢违抗大哥,只好跟去。 望着姜世庸离去的背影,紫薇感到说不出的落寞。 夫君一声不吭就丢下她,看样子他真的很不高兴。她一个人站著,看着手中的果子,有些怅然,以后,她还是别爬树好了 她难过的望着手中的果子,没注意那离去的英挺背影,又去而复返,朝她大步走来。 当他的人来到她面前时,她惊疑不定,呆望着姜世庸。 “这颗果子,我要。” 啊? 她还来不及反应,手中的果子就被他抢走,二话不说,又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傻愣著眼。 他居然抢了她的果子? 今日晚膳过后,姜世怀和姜世广两兄弟,急急来找紫薇,一见到她,马上大吐苦水。 “嫂子,你是不是和大哥吵架了?” “我?” “是呀,要不然大哥为什么不开心?” “他不开心吗?” “是我们来问你,怎么你反倒问起我们来了?” 她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你们吵架了,麻烦你赶紧去安慰大哥。” “是呀,不然我们两个快累死了。” “怎么回事?你们看起来好像快累瘫了似的。” “这几日大哥不知是哪根筋不对,把我们两个抓到酒坊,交给咱们一大堆差事。” “该不会是你们太不用心了,所以他才会对你们严厉。” “天地良心啊,咱们虽然平时喜欢玩乐,但对大哥交代的工作,可都是尽心尽力去做。” 两兄弟欲哭无泪,一副天要塌下的表情。 “也不知大哥最近是吃了什么东西,上了火,每天把咱们哥俩从早操到晚。” “不仅如此,大哥还规定从现在开始,要是咱们犯了一丝错,就罚咱们睡在酒坊里,不准回来。” 他们苦哈哈的表情,逗笑了她。 “嘿,你还有心情幸灾乐祸?” 他们越说,她笑得越开心,不过看他们难受,她也不忍心,最后应允。 “好吧,我会帮你们劝劝他,别对你们太严厉了。” “多谢啦。” 紫薇表面上微笑,其实心底下,也搁著一份心事,只是没在他们两兄弟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她感觉到,姜世庸近日来有些冷淡,因为,他都没碰她。 他对她厌了? 她无法不去在意,越是爱他,越是小翼翼,自从成为他的妾,她希望自己举止得宜,合乎身份,毕竟他是有头有脸的男人。 她明白,总有一天,他可能会纳新妾进来,取代她的位置,她会失宠。 这是女人的宿命,她的爹爹,有一堆妾,还聚了继母,所以从很小她便知道,女人终其一生能仰赖男人疼爱的时间不多。 她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一天似乎来得太早,她的心还是痛了。 站在书斋前,里头的灯火还亮著,这几日,他都在书斋里待到很晚,也不要她守在一旁侍候,所以她都是一个人拥著寂寞入睡。 她推开门,端进一杯糁茶,静静的搁在桌上,没有打搅他,而是伫立一旁,等候著。 他不开口,她也不打搅,时光就这么静静的流逝。 “有事?”静夜中,响起低沉的声音,他的目光,没离开桌上的账册。 “妾身有一事,想请教夫君。” “说。” 她小心观察他,觉得他今晚心情似乎不错,便开口。 “是有关二少爷和三少爷的事。” 他依然没抬头,专注在账册上,他没继续问,她只好耐心等著。 是错觉吗?为何她感到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重了? “他们怎么了?”平淡的语气,轻得没有重量,她却嗅到了不妙。 她向来懂得察言观色,虽不晓得问题出在哪里,但她改变了心意,决定打消念头。 这话,还是不问的好。 “没什么,打搅了,妾身告退。” 她转身要走,但立即的,腰间被有力的手臂圈住,又将她给带回来,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连吹拂,挟带著怒气。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心儿一惊,望着他含怒的眼,小声回答:“没事。” 既然开了口,他就不准她把话搁在心里。 “为什么不说!” “因为你在生气。” “我没有。” “你有。” 他瞪著她,怒火升到眉心,努力克制著不对她发脾气,但他就是忍不住:不想承认,他的确在生气,因为听到她提到两个弟弟的事。 那黝黑威严的面容,又恢复了平静,眉心的皱折也稍稍抚平,语气转成了温和。 “我没生气,你说。” 她心中半信半疑,有些不确定,这时候,她瞧不出姜世庸到底在想什么? 望着他脸上柔和的线条,心下想到两位少爷哀求的神情,犹豫不决的心,才又安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事,两位少爷最近似乎很累,大概是酒坊的商务太重了,忙得透不过气,所以我在想,夫君是否可以对他们不要太严厉,让他们喘口气?” “是他们叫你来说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说的,因为我担心他们。”为了怕他迁怒于世怀世广两兄弟,她改口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黑眸底的怒火变浓,他禁不住妒火中烧。 她可以对别人笑,对别人打闹,现在,又为别人来向他求情,对他即始终拘谨有礼,就像一道无形的鸿沟,隔在两人之间。 她从来没要求他什么,也不对他撒娇,明明喜欢他,就是不肯表现出来,只有在夜晚欢爱时,他才能感受到她的体温,为他而火热。 心中的气闷令他恼火,但他说不出口,也知道她感到困惑。 真不懂这女人为何如此对他小心翼翼? 他不想每次都得灌醉她,才能得到她关爱的眼神,见到卸下面具的她,躺在自个儿身旁,展现似水的柔情。 但,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卸下心防? 她小心的观察他,不明白他为何不说话,神情为何如此复杂? “夫君?”她轻唤著。 他放开她,转开脸,冷冷命令:“没其它事的话,退下吧。” 她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那冰冷的背影,突然变得好遥远,远到她伸手不及的地方。 终于,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后悔自己不该提的。 “妾身告退。”她弯身福了一福,在跨出门前。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一声,关上房门。 第九章 棒日清晨,她才知道,原来姜世庸要出一趟远门,而且这一去,大概要两个月才回来。 他并没有告知她这件事,还是从刘嬷嬷那儿,她才晓得的。 大清早,天才微微亮,她快步走着,一路从紫兰院来到前院大门,佣仆们正忙著把行李搬上马车,而姜世庸正向管叔交代事情。 她来到大门,心跳得飞快,见到世广,忙偷偷将他拉到一旁。 “你大哥要出远门?” 世广讶异的看她。“你不知道?” “废话,我若知道,还问你吗?咦?”她这时候,才发现世广一身长裤束衣,这是骑马的装扮。“你也去?” “是呀,我和二哥都得去,这一趟押酒的广州,大哥要我们多学著点。”紫薇眼中充满了不舍,在姜府中,她和世广是最谈得来的,不只两人年龄相近,世广直爽的性子,让她可以安全的畅所欲言,也不必担心得罪他。 “嘿,你好像很难过?” “当然啊,你们去那么久,我会想念你们。” 世文贼兮兮的笑道:“是想念大哥吧,你们从来没分开这么久过。” 她脸儿一红,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知道就好,干么笑人家,我就快难过死了。” 世广摸著被她撞疼的地方,无辜道:“既然难过,就去跟大哥哭诉嘛,打我有什么用?”又不是他说要出远门的,他才可怜呢,和二哥两人,有两个月好受的。 姜世庸没告诉她出远门这件事,表示没将她放在心上,紫薇的心很受伤,整个人看起来没精打彩,可是她却不敢掉眼泪;现下人这么多,就算再难过,她也会忍到底。 平日,她可以用笑脸伪装自己,表现得云淡风轻,但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夫君尚未离开,她的思念已经开始了。 不知何时开始,她变得不再那么豁达,在乎他的那种纠葛情绪,快要满出来了,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瞧她真的快要哭的样子,世广也不敢再逗她。 “好啦好啦,别难过,不然这样吧,回来,我带礼物给你,你想要什么?” “随便,看你的诚意。” “又说随便,又说看我的诚意,感觉好像不管买什么礼物,都会被你嫌哩。” “够义气的,就别计较。” “好好好,不计较就不计较,谁教你是我嫂子呢。” 在众人忙碌中,他们以为没人注意到他们,事实上,打从她出现,一举一动,全不著痕迹的收入姜世庸眼底,尽管他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的跟其它人交代事情,却没放过她任何俏皮的表情和动作。 他在等,等著看她有何表示。 笔意不告诉她自己即将出远门,就是想看看,当她晓得将有两个月见不到他时,会是什么反应? 原本紫薇还难过的低著头,还是身旁的下人提醒她。“夫人,大少爷找你呢。” 她抬起脸,发现夫君正看着她,心中犹豫了下,忙收回心神,缓缓走到他面前,因为怕被瞧出心事,禁不住又低著头。 “夫君一路平安。”她小声道。 大掌突然托起她的下巴,仔细审视。 她心跳漏了一拍,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近的盯住自己。 “你不高兴?” “没有啊。” 明明就有,浓眉扬了扬,总算瞧见她脸上,有著明显的情绪反应。 嘿,她看起来心情非常不好,一副想哭又硬撑的模样。 “我要出门两个月。” “我知道。” “如果事情耽搁,可能会拖到三个月。” “”她望着他,眼中的水光似有若无的晃动,却又强撑著万事太平的模样,看似无动于衷,却心海生波。 “有话想告诉我吗?” “没有。” “你在生气?” “不。” 真是倔强的女人,到了这地步,别的女人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要丈夫保重身子,平安归来,她却硬是把所有苦闷往肚里吞。适才她和世广说话时,以为没人发现她哭丧著脸吗? 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只要她肯掉一滴眼泪,说一句求他的话,那么,就算得拚命赶路,他也会赶在一个月内奔回她身边。 看来,这刺激还不够大,不足以让她弃械投降,对他表现出真性情。 他转身,利落的跳上马,两个弟弟和石樵及其它手下,也跟著上了马背。 带著好几辆马车的货物,在他号令之下,准备起程。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紫薇一个人站在尘土扬起的风中,直到队伍消失在尽头,她眼中的泪,才终于默默的流下。 姜世庸才离开没几日,有个女人,就找上了门。 紫薇早猜到,她的后娘迟早会找上门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丙不其然,仿佛算好似的,趁著姜世庸出门这段日子,好女人登门指名见她。 她来到厅堂,叶虹英一见到她,马上迎上前。 “女儿啊,娘可想死你了?”如花似玉的美貌上,挤出硕大晶莹的泪珠,热情的抱住她,喜极而泣。 紫薇只差鸡皮疙瘩没掉满地。全天下的戏班子台柱,大概没人比得上她后娘,说掉泪就掉泪,演得声泪俱下。 她太清楚,这个狐狸精有多么会演戏。 丙不其然,当这女人抱住她的好一刻,耳边传来她的低声命令!“叫其它人退下。” 然后,这女人继续哭得像个慈母,诉说著自己有多么想念她。 紫薇深吸一口气,虽然她很想揍这个女人,不过还是先看看这女人要玩什么把戏再说。 “你们退下。”她对下人轻道,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她便将这个女人冷冷的推开。“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哭戏,就免了吧。”她走到一旁的主位,坐下来,拿起茶盅,啜了一口,举手投足,俨然当家主母一般。 叶虹英缓缓眯细了眼,脸色转为阴沈。 “几个月不见,小丫头变成了女主人似的,升起来了?” 紫薇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冬冬和豆豆已不在这女人手里,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语气平淡地道:“我是酒王的女人,一举一动,都关系著他的名声,若非念及你是我后母,你不会有机会坐在这里。” 叶虹英冷笑一声。“听听,多大的口气!一朝飞上枝头,就以为升天了吗?你不过是他的妾而已,说来,你还得感激我,若非我把你安排进姜府,你哪有这个命。” 紫薇微微一笑,完全同意她的话。“说的是,这点,我真要感激你呢,能够当他的妾,是我三辈子修来的福分,他对我这个妾,不但给我吃好、住好,还帮我们姐弟妹脱离你的魔掌,我想,这是你这辈子唯一做过的善事。” 她笑得如此满足,以及带著轻蔑的平淡语气,惹怒了叶虹英。 这个死丫头!这么多年了,只有自己欺压她的分,哪轮得到她爬到自己头上? 这丫头身上的衣裳比自己华丽,头上的簪子比自己的值钱,还有那手上美丽的玉镯子,更是令人眼红得火大! 瞪著那白里透红的富贵气色,俨然少奶奶的仪态,只让叶虹英越看越气,越瞧越嫉妒。 得不到如意酒坊的酿酒秘方,已让她怒火中烧,岂肯甘心放这丫头在此享福? “哼,你别以为成了他的妾,我就不敢对你怎样,我警告你,最好把酿酒秘方交出来,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 紫薇轻轻摇头。“我不会背叛他,也不晓得酿酒秘方在哪,劝你最好别动酒的秘方,得罪酒王,可是会倒大楣的。” “你敢威胁我?” “我是好心提醒你。” 叶虹英现出奸狠的笑容。“好样的你,翅膀硬了,以为可以飞出我的手掌心了?仗著那男人宠你,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倒要看看,当那男人对你厌烦了,迷恋上其它女人时,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我等著看你痛不欲生的下场。” 唉,早知这女人听不进去,她算仁至义尽了,多说无用。 “你走吧,从今以后,各走各的路,我不会再见你了。”她转身走出厅堂,打算叫下人来送客。 才一开门,她就吓了一跳,门外站著大管家,管叔见到她,恭敬的弯身。 “夫人。” 紫薇抚著心口,心惊胆跳的望着他。“管叔,你都听到了?” “是的。”管叔神情依然,还是那般不苟言笑,也无一丝惊讶。 正当紫薇心慌意乱,思考该如何跟他解释时,管叔却开口安慰她。“夫人做得很好,大少爷若晓得夫人如此忠心耿耿,必定欣慰没有白疼夫人。” 她既意外又惊讶,管叔这番话,等于表明了心迹,他是支持她的。 “管叔” “对于心存不轨,图谋如意酒坊酿酒秘方的人,便不是姜府的客人,而是盗贼,大少爷对盗贼,一向不会客气的。” 紫薇一开始有些迷惑,继而恍然大悟,一双灵慧的美眸闪著精芒。 “管叔的意思是” “少爷们全不在,现在这宅子里,夫人是唯一的主子,主子想怎么做,下人们听任差遣。” 避叔话中的明示,她听懂了,禁不住唇角扬起狡猾的笑意,向来不敬言笑的管叔,嘴角同样也勾起了贼笑,无须更多的言语,便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这时叶虹英走出来,瞪了紫薇一眼,哼了一声,便大摇大摆的离开。 “站住。” 叶虹英止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不可思议的瞪向她,眯起眼。“你叫谁站住?” “当然是你。” 好啊!这个臭丫头活得不耐烦了! “你敢用这种口气对娘说话?不怕传出去,被人唾骂不孝吗?” 紫薇无畏直视她的眼,神情无比清冷。 “我的娘亲,自始自终,只有一个,你不过是觊觎别人财产的狐狸精,我从来就不承认你。” 这是叶虹英第一次在她脸上瞧见了不同以往的冷静自持,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不由得愣了下。 那个总是对她百依百顺,讨好逢迎又怕事的丫头会有这种眼神? “怎么,仗著自己身份不同了,想吓唬我?” “你还不明白吗?我现在是姜家人,凡是对姜家图谋不轨之人,就是敌人。你大刺刺的上门来,告诉我想窃取我夫君的酿酒秘方,我如果让你就这么走了,怎对得起我夫君。” 叶虹英脸色一变。“你想干什么?” 紫薇冷冷命令。“管叔。” 避叔上前,拱手揖礼。“夫人有何吩咐?” “把这个女人,狠狠打五十大板后,轰出去,以后不准她再踏进姜府一步。” “是,夫人。”管叔接了命令,脸色也是一沉,气运丹田,声如雷鸣。“来人啊!”前后不过一会儿功夫,四面八方便来了人,行动敏捷,训练有素,全是练家子的护院,个个壮硕魁梧,刚硬凛冽,在管叔的命令下,将叶虹英团团围住。 叶虹英这下子可慌了手脚。 “你、你敢!杜紫薇!你要是敢动我啊你们干什么!救命啊!非礼啊放手” 四个大汉抓住叶虹英的四肢手脚,像抬猪一般,将她高高举起,任她挣扎叫吼也无动于衷,一路抬著出去。 紫薇**两边,弯起了笑,她这一生,从没如此快意过。 两个半月的时间,说长不长,但对紫薇来说,仿佛两年半之久。 三日前传回来的书信上写,夫君今日将会到达,为了迎接三位少爷,几日前紫薇就和管叔商量为他们接风的细节,姜府今日一早更是忙碌。 傍晚时刻,玉蝶匆匆从门外跑进来。 “夫人!夫人!” 大老远就听见玉蝶的叫唤,原本在刺绣的紫薇,马上站起来,迎上跑得气喘吁吁的玉蝶。 “怎么样?回来了吗?” “回来了,管叔要我来通知你呢。” 紫薇难掩喜悦,立即跨出门坎,三步并作两步,差点没把玉蝶和苹儿给吓死。 “夫人,走慢点呀,你的身子要紧。” “不碍事。” 她等不及见到他,两个月的日子不算长,却足以教她牵肠挂肚,相思满怀。 急急忙忙来到姜府的大门,管叔和下人们都已聚在门口,见到她来,一个个该是高兴的神情,却显得担忧,但她一心想见到夫君,没太注意。 “夫人。” “马车到了吗?” “到了但” “人呢?你们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她奇怪的看着管叔和刘嬷嬷,这才察觉到异状。 通过人群,她见著了那高大的男人,她的夫君,一颗心亢奋不已,但随即整个人愣住,因为她的夫君正掀开轿帘,扶著一个美人儿下轿。 这情景,令所有家仆都呆住了,紫薇怔怔的望着他们,她感到血液上升,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给掐著。 那女人比她美上数倍,娉婷婉约的身段,白玉凝脂般的肌肤,一看,即知若非大家闺秀,也必是名门之女。 姜世庸小心扶著女子下轿后,领著也缓缓走向前,他转过头来,目光刚好落在她这头。 他细细打量她,两个半月不见,她出落得更美了,也似乎丰盈了些。 两人的目光,胶著了片刻,还是香衣美人儿开口,才中断了他们的对望。 “姜公子。”女子轻唤一声,宛若黄莺出谷般的嗓音,十足具备了令男人酥软的功力。 姜世庸收回目光,唇上挂著淡笑。 “我来介绍,这位是紫薇。”他拉过香衣美人,神情愉悦的介绍。“紫薇,这位是逸秀,广州苏员外的千金。” 苏逸秀对她点头微笑的同时,一双美眸也细细打量她。 紫薇马上转身吩咐刘嬷嬷。“有贵客到,可别怠慢了,快去打理客房。”接著她看向夫君。“你们一路舟车劳顿,一定累坏了,茶水和洗澡水都准备好了,夫君想先梳洗,还是用膳?” 她嘴角逸著淡笑,一如平日,瞧不出有任何不满的地方,那笑容,一如他离去前,那般讨好、柔顺,完美得无法挑剔。 他收回目光,眼中的情绪深不可测,回头温柔的问向苏逸秀。 “你饿不饿?” 他没回答她,却在她面前,亲热的问别的女人饿不饿,毫不迥避。 苏逸秀轻轻点头。“有一点。” 姜世庸马上吩咐。“先用膳,叫厨娘先煮碗热汤,让苏姑娘填一填肚子。” “是,夫君。”她神色平静,没有任何不悦,马上转身去张罗,一如她还是他的贴身丫环那般,做好任何他交代的事。 对于这个大少爷带回来的苏姑娘,全姜府的人,都感到十分好奇,因为他们的大少爷,这么多年来,从不随便带女客回来,更遑论大少爷一改平日的冷漠严肃,对这位苏姑娘不但微笑以对,并且展现难得的温柔有礼。 姜府多了一位娇客,并且打算住一段时间,大伙儿都窃窃私语,大少爷可能要娶妻了,而其中,也不乏有人为紫薇抱不平。 “夫人,你快想想办法呀!” “想什么办法?” “把大少爷抢回来呀。”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当然是别让那女人得逞啊,大家都说大少爷被那女人迷住了,你再不积极一点,大少爷可能就真的娶那苏姑娘为妻了。” “那很好啊。” 好?哪会好啊? 苹儿和玉简直不敢相信,到了这地步,她们的主子还可以八风吹不动的说一声“很好。” 通常这时候,女人只会呼天抢地,捶心捶胸,痛哭流涕,哀怨女人的悲哀,她们俩为主子急得在屋里踱步,主子却一点也不紧张。 虽说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而夫人只是一个小妾,但在这段期间,她的表现,深得姜府上下的喜爱。 她对每个下人都很好,不会仗势欺人,不会恃宠而骄,懂得世故圆滑,属于她分内的事,一定做到最好。 即使有些下人因为她原来是丫环身份,心生不服,她也不以为意,不论对方脸色好坏,她一概公平对待,总是保持谦和的微笑,不骄不卑,就事论事,拿捏得宜。 渐渐的,大家越来越喜欢她,甚至有人认为,她有当家主母的气度,倘若大少爷将她升为正房,大伙儿也乐见其成。 “夫人,难道你一点都不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大少爷的正房吗?” “不会,他有几个女人,那是他的事,不关我的事。”她依然低著头,绣著花。 “可是夫人”她们还想劝劝夫人,话说了一半,却猛然煞住,惊讶的瞪著她。 紫薇漂亮的脸蛋上,早就布满泪痕,哭花了。 第十章 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滴在刺绣上,浸湿了绣布,她口中还喃喃念著。 “他想娶就去娶,我干么要在乎?大不了各过各的。”她一边说,一边绣著布,连针扎错了位置,也视若无睹。 苹儿和玉蝶互看一眼,这才恍悟,老天!主子不是不在乎,而是在乎得不得了,可以说,她气炸了。 “夫人,你霸王卸甲之天子还好吧?”两人吞著口水,终于意识到,主子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太伤心了,伤心到没有大哭大闹,反而过分冷静,更让人心惊胆跳。 “我?好得不得了呢,我好到恨不得用针去扎他,让他也尝尝、心痛的滋味。” “夫、夫人” “该死的姜世庸,杀千刀的姜世庸,对我好,对我温柔,把冬冬豆豆接来,让我感动得弃械投降,这是为什么?”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任由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不断的掉下来。 “在我终于爱上他、也愿意死心塌地的跟著他时,他却开始折磨我,先是冷淡我、不理我,让我内心煎熬痛苦,为什么?” 绣花的针线,越扎越用力,仿佛发泄似的。 “他突然出远门,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错愕不已,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还让我饱尝这两个多月的相思苦,这也都算了,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他却带个女人回来,还在我面前表现亲热,为什么?” 她越说,视线越模糊,连针扎到了手,也不感到疼,因为,她的心更疼。 “哎呀,夫人,你手流血了!” 窗外传来声响,让屋里的三人愣了下。 “谁?” 玉蝶忙护著夫人,苹儿则来到窗边察看,一轮明月高挂,除了树影摇晃,没看见任何影子。 玉蝶对她们摇摇头。“大概是野猫吧。”她走回夫人身边,和苹儿合力安慰主子。 这时候,窗外的人影悄悄移近,黑暗中,一双湛黑的眼眸,紧盯著屋里的泪颜。 没人发现,姜世庸早已来到多时,他偷偷躲在屋外的树上,想探听里头的虚实。 他知道自己伤了她的心,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有原因的,见她为了自己掉下泪来,令他既欣慰又担心。 她果然是在乎他的,不枉费他花了这番心思。其实见她难过,他也不好受,才会一听见她补针扎到,害他一个不留神,脚滑了一下,差点掉下去。 “夫人,既然你这么在乎,何不向大少爷哭诉,也好过自己一个人伤心呀。” 是呀是呀,来找我哭诉吧,我求之不得哩!告诉我你有多难过,告诉我你多怕我娶别的女人。 “不,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真是倔强的女人,搞不懂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夫人呀,不是奴婢想说你,从服侍你到现在,咱们从没见你跟大少爷撒娇过。” 没错没错!这固执的女人从不跟我撒娇,即和我两个弟弟无所不谈,尽情欢笑。 “跟他撒娇,我做不到。” “为什么?”苹儿和玉蝶同声问。 是啊,为什么? 这问题他倒是从来没问过她,不只两个丫环好奇,窗外的他,更是全神贯注凝听。 那泪眼婆娑的容颜,忽尔皱起眉头,愤愤道:“因为他太嚣张。” 啊? 大伙儿睁大了眼睛,料不到听到的答案是这个。 一想到他那高傲不驯的表情和态度,紫薇就愤愤不平,除了太伤心,也因为把苹儿和玉蝶当成姐妹,所以一般脑儿把真心话全吐露出来。 “他喜欢征服人、掌控人,不只要人表面顺从他,内心也要服应他,徜若让他晓得我爱上他,他一定会得意,会把我吃得死死的。” “这样不好吗?” 紫薇垮下脸。“当然不好!那个男人,一旦发现可以掌控我的心,就会宰割我,对我予取予求,因为这是他的本性,他是王,是强者,绝对无法容忍别人违逆他。” 窗外的人禁不住偷偷汗颜,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还真是被她说中了,想不到她还挺了解他的。 紫薇吸吸鼻子。“所以我不撒骄,不要求恩宠,不管他对我如何,我只会表现出奴婢服从主人的恭敬,因为这些我都可以忍,唯一无法容忍的,是万一我把自己的心毫不保留的摊在他面前,他却因此得意忘形,抓住我的弱点对付我,我怕我怕他因此嘲笑我、掌控我,将我的心给践踏,到时候,我一定会承受不了。” 她的眼泪再度滴下,一颗赤诚的心,很真诚,同时也很脆弱,她宁愿为他做任何事,也不敢把心交给他。 窗外的人终于恍然大悟。他一直不晓得,原来她待他如此小心翼翼,是因为恐惧。 倘若不是在外头偷听,这些话,恐怕到死,她都不会说给他听,而就算灌她再多的酒,他也没想到要问这个问题。 “夫人,你别哭呀,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啊。” 窗外传来重重的落地声响,这回结结实实把三人吓了一大跳。 “是谁!” 正当她们还在惊疑不定时,门突然被推开,一抹黑影迅雷不及掩耳的来到紫薇面前,下一刻,她的人已被熟悉的双臂搂在怀里,挟带著激动的语气。 “你有身孕了?” 现场三人,不只苹儿和玉蝶呆掉,紫薇更是傻住了,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姜世庸,他神情激动,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完全没任何通报,便突然来到她面前。 她张著嘴,瞪著他,尚未回神,他便急著检查她的肚子。 “老天,你竟然怀孕了!多久了?肚子还是平的,完全看不出来,大夫怎么说?会不会害喜?为什么没告诉我?” 一连几个问题,她仿佛听不到,只是傻著眼,瞠目结舌的瞪著他,尚未从震惊中回神。 在他的指示下,苹儿和玉蝶识相的退出屋外,把门带上,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他望着她,心下恍悟,难怪他觉得她好像哪儿不一样,整个人也变得丰腴了,原来是有了他的孩子,这消息,令他狂喜不已。 许久许久,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在外面偷听?” 浓眉蹙起,更正她的话。“什么偷听,只是刚好经过。” 她倒吸一口气,突然恍悟了什么,脸上尽是不敢置信。“你一直在外面对不对?” “也不尽然。”那脸上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的表情。 “你在外面多久了?偷听了多少?” “我在外面多久不重要,你怀孕多久才重要。” “告诉我,你到底来了多久?”她坚持质问,令他大皱眉头。 “这很重要吗?” “当然!” 她气呼呼的道,一脸非要他老实回答不可的坚决态度。 真是固执的女人,好吧,说就说,他也不怕回答她。 “来了好一会儿了。” “你听到什么?” “很多。” “很多是多少?” “就是很多。” 她咬著牙,逼问他。“该不会我说的话,你全都听到了?” 他抬高下巴,丝毫不觉心虚和愧疚,理所当然的承认。“对。” 有如五雷轰顶,令她双颊热得像火烧,体内的怒火也在烧。 他全听到了! 他全听到了! 他、全、听、到、了! 压抑的冷静,恍若绷断的弦,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自持,激动的情绪满溢,拔尖了嗓音。 “你怎么可以偷听!你卑鄙!奸诈!狡猾”她抡起拳头捶打他,泪水如江水溃堤,再也止不住,对他又哭又骂。 他又惊又怕,惊的,是她头一回对自己歇斯底里的怒骂;怕的,是她有孕的身子。 “你冷静点,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你欺负人,你过分” “别激动,唉这有什么好哭的?” “你为什么笑?”她狠狠瞪他。 “我没有。” “你有!” 好吧,他的确有,那是因为他很高兴,因为这女人终于在他面前卸下了面具,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得意。 “你敢笑我?姓姜的,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对不对!得意我终于还是臣服在你的掌控之下。”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一如她所言,他是个喜欢征服和驾驭他人的男人,但同时警觉的不说出口,因为嗅到一丝不妙。 他虽不说,但他的表情却瞒不过擅于察言观色的她。 她真的生气了! “你、你该死!我不管!我不要怀你的孩子了!”原本打在他身上的拳头,突然往自个儿肚子上打去。 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就算泰山崩于前,也总能面不改色的姜世庸,却被她这个举措给吓坏了。 大掌抓住她的拳头。“住手!”这个女人,想把他给吓死吗! “放手!你走开!我不要看到你啦!” 姜世庸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生平头一回,他这么怕,怕她伤害自己,仿佛被人掐住了弱点,难得摆低了姿态。 “好,好,你别生气,我该死,行不行?” 像是积压了多年的委屈,她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像个孩子似的,哭得可怜兮兮,想把他推开,却又挣不开这双死缠烂打的臂膀。 而他,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放轻声哄她。活该他自找,存心惹好哭,把人弄哭后,才发现自己惹不起,为了不让她伤害自己,他打死也不放。 这个小女人怀了他的孩子呀!这份惊喜令他高兴得几乎要疯狂。 哄女人的话,他不太会说,不过另一个方式的安慰,他倒很行。 低下脸,想吻她,小女人在任性,当然不肯乖乖就范,但不管她怎么躲,他就是有办法攫住这张小子邬。 一个深情的吻,成功进占她的唇,不管她怎么打他都没关系,只要别打自己的肚皮就行。 火舌的纠缠,成功的让小女人止住了哭泣,同时也引燃他体内炽热的欲火。 天!他好久没要她了!这软嫩馨香的身子,唤起他所有记忆,过去无数个夜晚,他是如何在她身上得到满足,没有厌倦过,只会一次比一次需求得更多。 “世庸”她被吻得昏昏沉沈,两手圈住他的脖子,禁不住**。 他低吼一声,将她抱上床,吹熄了烛火,用最快的速度卸下碍人的衣衫,迫不及待的想要她。 亲吻她每一寸肌肤,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对她的热情依然不减,只有更多的需索。 然而,在吃她时,他仍不忘小心翼翼保护她,动作无比轻柔,免得伤害了肚里的小生命。 全天下,会令他禁不住叹息的女人,唯有她啊饼后,姜世庸搂著她,一块躺在床上。 除了意犹未尽的点点亲吻,也是为了抚平小女人的心情,于是,他决定告诉她事实的真相。 “什么?”她呆呆的瞪著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假的?” “对。” “只是作戏?” “没错。”相较于她傻眼的表情,姜世庸则是一脸得意,堆著满满的笑容,告诉她实情。“那苏姑娘不是什么苏员外的千金,只是一名歌妓。” “歌妓?” “对。” 她不懂,只有更深的疑惑。“为什么?” “请她来,刚好可以在咱们大喜之日当天,献唱一曲。既然你有了身孕,这日子得提前,本来我想在一个月后,现在我决定改成半个月后,正式娶你为妻。” 这次回来,他早有打算要将她升为正房,他不要这女人做妾,而是成为他姜世庸的妻子。 两个多月不见,对她的思念非但未减,只会与日俱增,他相信,这小女人一旦听到这消息,肯定高兴得喜极而泣。 “不,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假装和她交好,来伤我的心,却不明说?” 姜世庸脸上的笑容依然,心下却在思忖,这个小女人竟然没有狂喜,没有头昏脑胀,反而理智得很,还记得问他这事,本来他想痹篇不说的。 他很想转开话题,粉饰太平,但恐怕不给她一个答案,她不会死心。 “因为我想听你说实话。” “实话?” “对,如果不这么做,你就不会对我以真性情相待。”这事,他可闷得够久了,特意要苏逸秀配合他作戏,就是要她的笑,只属于他,要她的哭,只能对他。 他要这个小女人,不再保留喜怒哀乐,而是完完全全的把心交给他。趁这个机会,两人开诚布公,要知道,他这么做,可是煞费苦心,换了其它女人,他根本没这个闲功夫,也没这个兴致。 现在,她终于晓得自己有多幸运了吧?能让他费心的事可不多,听完他的解释后,她该高兴才是。 紫薇诧异久久,望着他,恍悟了一切始末,她不但没有开心的表情,还哭丧著脸。 “说空了,你就是要我彻底的臣服你,好让你可以完全掌控我,如果哪天你不开心,就可以任意捉弄我的心。” 他马上收起笑容。“不会。” “你嘴巴上说不会,实际上就是会。”说著,眼眶又红了。 他的心揪了下,冲口道:“我不是这种人。”才说完,他想想这话似乎也不是那么真确,立即改口:“好吧,有时候我是霸道了点,但你放心,我不会这样对待你。” “男人的承诺,又能维持多久?你现在没厌倦我,不代表将来不会,我不信。”盈满的泪珠,又大颗大颗的滴落。 “别哭。”他赶忙为她拭泪,这小女人一哭,竟如此惹人怜惜,恨不得把所有天下都给她,以换佳人倾城一笑。 活该他要招惹她,却发现自己很难收拾残局。 “好好好,你别伤心,我发誓行不行,我姜世庸这辈子只娶你为妻,不再纳妾。” “呜呜呜放手,不准摸我肚子。” “好好好,不摸,别哭了。” “我想哭,不行吗?” “行行行,你想怎么样,都行。” 咦?他这么听话? 她一边掉泪,一边心下偷偷讶异,仿佛有了大发现,原来有了他的孩子,可以对他为所欲为呀。 “我肚子饿了。” “好,我马上叫厨娘弄些热粥给你。” 哇真听话。 “谁说我要吃粥,我要吃面不可以吗?” “可以,不管是吃粥、吃面,只要你想吃,全弄给你。” 她终于破涕为笑,转忧为喜。 原来她也可以吃定他,对他为所欲为,爬到他头上,这让她心中窃喜不已。 一颗心终于安了,想不到怀个孩子,就让他马上举手投降,那么若是怀更多孩子,他岂不俯首称臣? 有了这个免死金牌,她就不必再担忧自己被他欺负。 嗯,这个秘密,她要好好利用才行。 娇柔的身子,偎入他怀里,她不再戴上面具,显得处处提防,而是卸下心防,把心交给他。 “夫君” “你放心,我会好好疼你,也会尽快叫人准备成亲事宜,我要你做我姜世庸唯一的妻子。”他深情的搂住她,坚定的说著誓言,此心为证。 她轻轻点头,敞开胸怀,真切的笑了。 这男人知道她的过去,了解她的一切,打开她的心结,不管未来如何,她相信,这人不会负她。 半个月后,酒王姜世庸,娶了他的妾,正式成为他的妻子。 虽然她的出身不高,只是一个丫环,但他本是北方男儿,从不拘泥于世俗的礼教,因为他明白,这女人,比他酒库里任何一醰稀世美酒,都要珍贵百倍。 大清酒王,藏酒无数,唯独此女,世上难得,值得细细品味,收为私藏,相偕到老,越陈越香。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