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任务总是败北(快穿)》 臣妻01 “0359,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是什么。”陆淮问了问0359 来到小世界的时间是子时三刻,虽是万籁俱寂的时间点原主却还捧着手中著作。 陆淮释卷起身观望屋内,只见灯火掩映下藏书百尺,不显流俗的古物玉器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好一派清雅格调。 看来这位古典世界的男二财、权至少二占其一,身世不错而且还是一个好读诗书的文化人。 “主角受沈沉笙是因后宅污糟而被迫男扮女装的国公府小姐。因父亲昏聩不理后院之事,由姨娘抬上来的新主母夺了她与实权在握的裴少将军的亲事给自己的亲女儿,反将他匆匆嫁与了前来求娶的刚考取功名、仅是从七品县丞之子的男配陆淮。 陆淮性情温和,由于早已心属佳人,非但未对这门匆匆的亲事有所不满,反而充满希冀,对这未过门的妻子满腔柔情、事事关心。 谁也不知琼花宴上一会,他已将自己的心遗落给了这位风华绝代的沈小姐。辗转反侧后向国公府递了拜帖,不抱希望却意外地成了这姻缘。 但沈沉笙一心惦记着为逝去的母亲复仇,志在以继承人身份夺回国公府的财产。无暇顾及这些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反因自己名义上的嫁与,原先对男配才华的几分敬慕也消失殆尽,只剩下纯粹的利用。 在这样情感投入的不对等下,二人的婚内生活可谓相敬如冰。陆淮不论如何想对这朵冷玫瑰亲近,都无法叩开沈沉笙紧闭如铁的心门。沈沉笙为彻底断绝陆淮心念,在陆淮红着眼质问他时坦言自己是男人,意图让他知难而退,却不曾想陆淮居然并未因此退缩。 七夕之夜,陆淮有心拉进夫妻间的关系,带沈沉笙出府共游。不料被人群冲散,一面他焦急的找寻,另一面沈沉笙却邂逅了微服私访的主角攻楚元廷,被他一见钟情。楚元廷归去之后朝思暮想,作为一个勤勉的开明之君,他洁身自好,自恃不流连于美色,却唯独难以忘怀这一个女子。” 陆淮听到这都能大致猜测出后续,无非是国宴之上,楚元廷认出身为家眷的沈沉笙,楚元廷心慕他颜色,沈沉笙欲借他权势,二人干柴碰烈火纠缠在一起之后开启了拳打国公府的日常,即使沈沉笙暴露了自己的男子身份,最后依然发展出真爱,把破坏气氛的陆淮一脚踢开后二人君臣相得,谱写共创盛世的佳话。 可怜陆淮在前朝兢兢业业,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做圣上那一柄最为锋利的剑只为海晏河清,却不曾想功成名就之时,便是痛失所爱之刻。 沈沉笙和楚元廷共同策划了一场府邸走水的局,让“陆夫人”这一身份永远的消失。 陆淮恨从前一心打拼却负了妻子,如今再没有弥补的机会,万念俱灰之余险些自裁,直到被年迈的父亲痛心疾首地阻拦。 沈沉笙并非不知陆淮的心意,只是他对陆淮仅有几分对工具人的感激,并不会为他动摇自己的大计。 浑浑噩噩,直到那天圣上喜得美人设宴款请群臣时,他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才恍然大悟。 何其悲哉即使知道爱妻没死,从小饱读诗书的陆淮在忠君与私情之间也只能忍痛压抑住内心的悲与恨,克己守礼的做那不二臣。 即使后来沈沉笙重新入朝,陆淮也只能在因二人故旧而敏感多疑的楚元廷面前装作不认识,却每日归家后痛彻心扉。 陆淮都有点怜爱原身了,只是一个勤勤恳恳想要过好日子的打工人罢了。却在替上司打工鞠躬尽瘁的过程中好不容易接受了老婆是男的,做好思想工作之后又被上司夺走了妻子,反手一个“汝之妻,吾养之”,大大的惊喜。 不过,他眸底一暗,这夫人沈沉笙看来不是一个好相与之辈。男配陆淮虽然在剧情中可谓“舔”的起劲,但确实在沈沉笙谋取一切的过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在事成之后也没有报复的心思。 沈沉笙和楚元廷这一对c在ua方面应该是有点技术在的。 陆淮和统子一捋剧情线就枯坐到了白天, 他得知自己今个儿就要去参与琼花宴,手指揉了揉因熬夜而些许发酸的眉心。 这一来就卡上剧情点的安排还真是刺激。 “亲亲宿主辛苦了”因为是新系统,0359还没有拟态,只是脑海中一个卡通圆球的投影,用为数不多的积分兑换来的爽朗少年音充满了对陆淮的心疼。 但它也帮不上什么忙,因为扮演型宿主的系统不像其他部门那样功能精良、威力十足,基本全靠宿主精湛的演技推进,只有羸弱的辅助作用。 所以0359火速滑跪,一直以来充任着温柔解语花形象,对陆淮嘘寒问暖。他对于大佬转部门的第一个世界寄予厚望,迫切希望迎来开门红。 0359发出一声叹息,毕竟,这么用心的任务者值得更好的成绩qq,演技放眼整个轮回世界都是数一数二,就是总被世界意识这个猪队友“演”。 点家文里,男二死遁后已成为武林盟主的男主本应该和自己的红颜知己们共享逍遥之乐,谁料男主遣散了佳丽们,发疯似的在崖下寻觅着替他挨了魔头杀技的陆淮,怀抱着他的尸体泣不成声。 终其一生如寂寞高山雪,孑然一身,除了处理武林的事物便在为陆淮寻找可行性渺渺的复活之法。 绿江文里,温柔竹马男二在明白女主的心意后,黯然退场独自一人出了国,终日郁郁还身患绝症,正当陆淮准备脱离世界之时,女主从国内追了过来。 一张坚韧小白花的脸上梨花带雨,紧紧的抱住他说“别离开我,我认清了自己的心思,只爱你一个。”谁也不知道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男主不知曾几何时对他也生发出了异常的情感,和女主产生了多少矛盾。 可陆淮身体垮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刺激他,只能放任女主追出来向陆淮坦诚心意、让他好受一些。 可他却永远只能把自己的心意藏在心里,凭什么 以上两个世界不出意外的都出意外了,主线剧情没完成,完美扮演人设下放出来的积分也被倒扣。 思绪飘的有些远,0359看了看时间,看到宿主还在端详着铜镜中原身的模样,差点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淮哥,该去琼花宴了” “马上出发” 陆淮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下,这个世界的原身生得比之前更像自己,是小世界的影响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镜中人不负书中“令人一见便思及君子二字的模样”描写。虽然是男二,应该有着不错的颜值配置,但似乎有些破格,秀致出尘比之之前武侠世界以此颇具盛名的仙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挑眉,放任这般的人物当工具人,有点意思。 步入长公主府,陆淮便很有职业素养地进入了状态,鉴于书中男二表里如一是一位谦谦公子,他收起自己的不羁,只展露出温文尔雅的一面来,如玉面庞上浮现着矜持守礼的笑。 引导的侍从被这神仙中人般的公子惊艳到,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甚至差点带错路。后绕回原路的途中,侍从害怕因怠慢贵客而被责罚,忙不迭向陆淮请罪。陆淮好脾气地笑笑,轻松揭过了此事。 他被带到了男宾集聚的松风亭,几位与他一同参与科考的相熟举子已是十分热情的迎了上来。陆淮胸中有丘壑,谦虚有礼又知进退,即使身为状元也未生出骄恣,令这般崇文尚墨的文人们聊来只觉通体舒畅。 另一面女眷们也有自己的小天地。 “这新科状元郎,俊雅博识,又待人宽和,好生不错。” “虽家世比起裴少将军势弱了些,但依我看将军那般的武人到底有些粗枝大叶,还是状元这般的斯文人看着更会疼人些。” “状元郎惊才绝艳,竟连颜色都如此之盛,若做他夫人岂不是还要被他压上一头怕是日日相对会自惭形愧。裴将军少年成才,战功累累,又生得剑眉星目,飒然如风,嫁与这般的男子更合我愿。” 一众小姐见宴席并未开始,在一墙之隔的倚碧园里悄悄往外看。因着这场宴会有些许相看性质,较为大胆的几位已经和姐妹们对着往来的男宾进行点评。 陆淮的到来,显然让众人眼前一亮,即使是自恃家教较严、一开始羞羞柔柔默不作声的几位小姐也参与了关于他的讨论。 长公主的女儿凝光郡主却看着角落里静谧不言却仍然如夜中明珠般生辉的沈沉笙。 “我知裴少将军的婚事被你那姨娘易辙给了沈梦,阿笙你会否有怨” “不曾”沈沉笙淡淡道,女儿身份是他背负上的枷锁,又怎会为与男子嫁娶之事而黯然。 只是,姨娘既然已经如愿成为了主母,为何仍欲壑难填这次吃相着实有些难看。从小便积累的怨与痛让他攥紧手心,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但柳曦对他的关切发源于内心,他还是微微柔和了神情作安抚状。 “既然无缘,何必强求。更何况我与那裴少将军也无甚男女之情。” “阿笙生得这般美,天下何处无芳草,今日我可要替你好好物色寻个有情郎,让你爹那姨娘无从害你”柳曦义愤填膺道。 金乌西坠,宴席也即将拉开序幕。侍从侍女们领着男宾女宾分别落座在两侧。 男宾席中,最引人入胜的从姑娘们羞红的面颊、脉脉含情的眸光所向便可以看出是陆淮、裴羽以及同样一副美姿仪的探花郎程若琛。 对面花团锦簇,小姐们正值花样年华,各有各的千娇百媚,此刻又粉面含春,羞声嗔怪,让各位自恃守礼的君子们目光不知何处安放,只觉醉饮陷落在桃花林中,颇有几分面热。 眼看场内氛围和乐,雍容的长公主含笑宣布宴席开始,示意府内佣人们布菜。 此刻陆淮想静心品菜却是不成,那桃花眼潋滟生辉的探花郎以同期举子之由落坐在自己身侧,似是对自己极为感兴趣般的勾起话题。 “陆兄这般光风霁月,宴席上好多女眷的眼光都离不开你身,实在让小弟艳羡。不知陆兄可有感兴趣的娇客” “程兄谬赞,淮才陋学疏,品行待修,怎敢奢得小姐们眷顾。自然不敢言中意与否。” “难道陆兄对那沈姑娘也不感兴趣么” 程若琛戏谑道,一双较女子还妖绝几分的含情眼盈盈地望着陆淮,手十分自然地搭上陆淮的肩,凑近低语道 “你刚才足足看了她三回。” 陆淮的身体有些紧绷,他并不习惯他人离自己如此之近,还是这般亲昵的姿态,微微偏头想要把距离拉开。 程若琛却好似不满他这样的躲闪,俊秀的脸上显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陆兄别误会,我可不会与你争夺美人青睐。” 毕竟,在殿试之上他未看清这位魁首的脸,现在确实尽收眼底了。 比起沈沉笙,从第一面起他反倒对这位皎然如月的君子更感兴趣,想惹他哭,为他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把干净染上墨色。 这探花郎在书中也是格外风流的一位人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陆淮却直觉他对自己这莫名的感兴趣是一个麻烦。 比如此刻,他们二人的亲近程度已经超出了陆淮可以接受的程度。而且书中也并没有写到这程若琛和陆淮有这样的一番交集。 0359有些警惕地提醒陆淮“他不会对你感兴趣吧,就跟前几个世界的男主一样。” 陆淮即使来到了纯爱世界,但仍然自认是个直男糙汉,他有些自信道“不会感兴趣也是对着主角攻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02 统子将信将疑,但着实程若琛的性子就是这般放荡不羁,在原剧情线中也常因为荡检逾闲的作风被朝中恪行祖宗之法、向来恭谨古板的几位臣子弹劾,气的他们吹胡子瞪眼,让主角攻楚元廷哭笑不得。 当前的轻微剧情波动并不足以说明什么,陆淮先让0359先继续去更新资料库,自己则先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程若琛。 程若琛也善察言观色,见陆淮言辞淡淡,怕再谈女子之事反而会惹恼这脸皮薄的公子。再次提起话头,已转向先前陆淮在殿试时的文采斐然,聊陆淮广为流传的利民论,道它值当一句“胸怀四方,笔惊风雨”。 陆淮便同赞程若琛才名远扬,开始聊他的文作,聊他的治国之道。 他深谙对于这样我行我素的天才,这样正经的客套与对他观点的一通品评定然会使对方觉得索然无味。 果不其然,程若琛顺着他的意巧妙地把话题移到用饭,二人终于可以静静地品味美食。 陆淮心下满意,低头舀起一勺翡翠白玉汤,同0359赞叹着宴席上别出心裁、品貌兼备的吃食。 却没有发现邻桌上程若琛并未动筷,眸色深沉透着一缕更加浓厚的兴味,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若只是生作一番好皮囊,他或许会迷醉一时,但绝不会真正挂心。这样表里如一,与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富家官员截然不同的纯净灵魂,当真是让人 更想弄碎他了风流公子的脸上爬上抹潮红,呼吸略显急促,润红的薄唇中低到几乎微不可闻地吐出,像斑斓的毒蛇享用猎物前发出缠绵的轻嘶“陆淮” 陆淮边享用佳肴,却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是在琼花宴上对沈沉笙倾心,这样才能为后面的递拜帖与求娶做好铺垫。 兴许是因为刚才和程若琛的交流过久,场中不少人已经用餐用完了。他再次看向沈沉笙时,沈沉笙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上的碧玉镯子。 刚才也不怎见他吃,怎生就这么快结束战斗了陆淮想到自己之后还要把主角受八抬大轿抬进府里,感叹着这小鸟胃还挺省伙食费。 为自己这样促狭的想法,笑意在陆淮秀致清绝的面上漾开,殊不知引得多少注意在此间的姑娘小脸晕红。 可惜,此番却是神女有意,襄王无心,姑娘们暗送秋波,盼着这俊美郎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来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对望。 陆淮却看向了沈三,好似先前的笑意也是为她。见到那沈三姑娘倾城的面容,对他有意的少女们脸色不禁苍白了些,手中的帕子被抓的褶皱横生。 陆淮目光所及本是无甚奇特的画面,却因“少女”尽态极妍又不显俗艳的容貌显得格外美好。 好像察觉到了陆淮的目光,坐在斜对面的沈沉笙轻轻递过来清冷的一瞥,又不在意地继续这自己的动作。 陆淮突然有点明白为何主角攻和原身明明不是溺于美色之人,仍然会如此飞蛾扑火般的执迷于沈沉笙。 这样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有着很大的杀伤力。食色性也,即使不沉浸于其中,多赠美人几分优待,人们总归是不吝给予的。 更何况,主角攻楚元廷身为一国之君,要什么珍宝美人不得,励精图治多载却未曾宠幸后宫,老房子着火难得开窍,杀伤力总是惊人。 沈沉笙注意到了有人在看自己,受多了男子们或恋慕或狎昵的目光,本想如之前一样无视这些令人不适的,却意外地发现这次的观望不含任何占有与欲求,只余淡淡欣赏。他有点想探究,于是装作不经意地抬头对视。 没想到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这般干净恬淡、温柔清润的少年。他有着能让春花失色的样貌,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见过的男子中,除了男装的他自己还有那差上几分、勉强算得上竹马的裴羽,无人堪与皓月争辉。 由于自身颜色已是极盛,府中姨娘、姊妹们总是骂他妖妖调调、不安于室,所以他一直并不喜欢自己的脸,甚至心生毁意。 但也就是这样一张雌雄莫辨的脸让他得以多年伪装身份不被看穿。他疑心没有这番姿容,姨娘和他那一直疑心他是野种、任人磋磨于他的爹会因为他没有丝毫的利用价值直接将他放弃,故而没有真正下手。 如今却居然有些不应当的窃喜,觉得没毁去也是件幸事,也只生作这么一张脸这样的自己才勉强值得入那人的眼。 姨娘不是想赶紧地把他像垃圾一般地扫地出门既然都要找个名义上的夫君,不妨找个顺眼些的。方才听女眷们讨论,这位新科状元郎就很是不错。 沈沉笙想,他或许是有些疯了,竟真把自己看作女子,妄图谋取郎君的垂怜。他恨这般失控而堕落的自己,强行把注意从陆淮身上抽离,默默地又把自己困在封闭的世界里,恢复到如琉璃玉雕一般冷清的状态了。 原剧情中陆淮对沈沉笙可谓一眼万年,琼花一宴误终生。 所以看到沈姑娘对自己似乎不感兴趣,陆淮适时颇有几分落寞地垂眸。只是过一会儿忍不住悄悄的向心上人瞥过去一眼,可又怕自己唐突佳人,一切动作都格外小心翼翼。 长公主楚元清观望到场内男男女女之间流转的目光和愈发火热的气氛,爽朗地笑着提议让在场的男女作那曲水流觞、对酒令的游戏。 令陆淮也不禁侧目的是,那从小习武、远退戎族二百里的少将军裴羽居然在诗词歌赋上也不落下风,可称得上一句文武双全。 只是,那剑眉间的冷肃之气未免过重了些,尤其是那长宁候府的苏小姐想以此为由与他探讨的时候,都险些被吓得转身离去。 待那位无甚关系的小姐还算礼数周全,对于与他有婚约在身的沈梦更是不假辞色。 沈梦虽不是个心性好的,在国公府中给主角受使了不少绊子,但到底知人知面不知心,一看外表也是个娇俏可爱的美人。 此刻身着鹅黄色留仙裙,面色微红,眼含崇拜,倒也很难让人心生抗拒之意。 可事实证明就是有人可以铁石心肠。 被裴羽冷待让她有些挂不住面子,瘪着嘴唇眼眶泛红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就连手帕交的关怀都不是很愿理睬。 裴羽显然对这位未婚妻并不感兴趣,或者说他对这种娃娃亲本身就有些反感。所以,无论是对沈沉笙还是对这位沈梦,在剧情线中都没有显露出格外的亲近来,到最后也是以功勋为借向楚元廷请旨取消了这桩亲事。 只是对于和自己算得上青梅竹马的沈沉笙,在原剧情线中看不出他是否有过慕艾之情。不过得知先前国公府对沈沉笙的冷待,在他携手楚元廷整治国公府的过程中裴羽也是出了一份力。 少将军和原身陆淮原本倒是很不错的朋友,甚至因政见相合一度引为知己。并且二人在后期的剧情中一文一武,里应外合,也帮楚元廷扫清了障碍,剔开陈腐烂肉,挖掘出不少朝廷中的冗官蛀虫。 但即使在官场上共出配合妙手,陆淮却一直以为裴羽对沈沉笙有情,对这位好友总抱有着夺人所爱的背德和愧疚感。 于是,娶了沈沉笙之后,他应对裴羽的盛情邀约总寻理由推辞,便是参与了也拘谨客气得过分,弯弯绕绕的作态让裴羽这般习惯直来直去的血性男儿所不喜。 裴羽也是个骄傲之人,见原主明知他不喜这般却执意如此,便也渐渐疏远了和原主的关系。 直到后期沈沉笙已与楚元廷在一起,陆淮终于有勇气挽回这位曾经志趣相投,可以一块赏月吃酒的兄弟。 可正值匈奴政权更迭,新任单于悍然撕毁和平契约,眼看前线烽烟又起,裴羽领着裴家军奔赴北境。不曾想此去便是经年,北匈领导者年轻气盛却狡猾难缠,为着镇压狼子野心的异族,裴羽在北境一耗便是五载。 待回归之后,裴羽居功至伟,官拜正二品护国大将军。 可横亘在二人之间的,不止陈年的恩怨,更有多年的时空烟云。原主亦怕裴羽误会自己是那见风使舵、趋利而来的人,便再未动过求和的心念。 于是在史书上,对这二人的交集仅表述为“左丞与将军年少为友,后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以说,原主生平有两大憾事,一为失所爱,二为失挚友。”一旁默默潜水的0359冒泡道,它有点被这段因误会而终的友谊刀到。 “无碍,至少现在还是好友。”陆淮在意识海中摸了摸统子的圆圆脑壳,“看,这不他来了。” 裴羽端着酒向陆淮走来,一改先前对女眷的反应平平,冷而直的面部线条被他开怀的笑而渲染得柔和许多,“彦谨,许久不见,近期可安好。” “甚好,多日未见,我也甚是思念怀远”青年见到好友,虽然仍然温和地笑着,原先与众人隔着的那层膜却陡然掀下,灿如晨星的眼中更添几分欣喜。 裴羽握着酒杯的手捏得愈发紧了些,喉咙微微发干,在友人面前忽而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也就十几天没见,见到彦谨怎就怎就这般不争气。也不是不知彦谨生得一副好颜色,却未曾被这般惊艳到失神。 “彦谨,在这宴会上可已有属意的姑娘了”恍若灵魂出窍,他听到自己这般问道 ,心下却不知为何地紧张着对方的答案。 裴羽比程若琛和陆淮有更深的情感羁绊,问话也更为有礼。 只是,陆淮看着他,还是有些犹豫和挣扎。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03 他在担忧,怕自己的答案会让这段友谊万劫不复。 “淮对沈三姑娘颇为仰慕”几个字盘桓在舌尖,却迟迟吐不出口。 陆淮本就个内敛的人,不同于治学政论方面的出类拔萃,他在感情上经验匮乏得如一张白纸。也就是那宴上一瞥的惊鸿乱了他的心曲,至此满心满眼都是那人,才有几分魂不思蜀,才让他开窍,感受到情爱的熬煎。 只是,他不知,若是此时不如此惶惑而选择坦而告之,把误会的源头扼杀,兴许剧情中二人也不会走到后来那一步了。 但人便是如此,难以预判命运的齿轮会向哪一方转动,自己的一念之差又会牵扯出如何的纠葛,又引发出怎样的后果。 人生际遇万千般,辛酸苦辣难防。陆淮抽离出原身这一角色,真觉得裴羽其实并未像男二想的那般有怨于他,他只是不解于陆淮陡变的态度以及对于友谊如此决绝再无回转的抽离。这样的陆淮让他感到陌生,可似乎也未曾设想过陌路。 只是性格使然,对于自己无错的事,他注定不可能先低下头罢了。更何况裴羽的世界是如此辽阔,在他的故事里有漠北厮杀、有庙堂争鸣、更有那途中无数的风景。他不可能关注到一个小小的陆淮的挣扎与痛苦。 收回思绪,他继续全神贯注地作为小世界的男二“陆淮”而活动着。 陆淮有些游离地笑笑,只匆匆回道,“并无。” 又怕自己的敷衍让好友感到不愉,补充道“贵女们国色天香,此处人美景美,淮竟有些眼花缭乱,不知今夕是何年,实在是不敢细观。” “无碍,我早知道彦谨是那真君子,最是谦虚有礼。你啊你,这般内敛怎能夺得心上美人芳心。” 裴羽发觉了陆淮的迟疑,但自己亦有些心神不宁,便只当他一时羞赧不知如何作答。 便不顾自己在这方面也是那小白一枚,像老手般促狭地揶揄着,一把捞过陆淮勾肩搭背地走到角落,想和他唠唠漠北军中将士们的事儿还有据麾下说颇具奇效的“俘获女郎的十个技巧”。 可臂弯中一触即分的纤细腰肢柔韧的不可思议,裴羽有些讶异于这文人的身板如此清瘦,以至于腰都如女子般盈盈一握。 这么弱不禁风,怕是被他这样的莽夫禁锢住,会疼的眼眶发红吧。想象这种情景若是出现在陆淮身上,竟然非但不让他感觉反感,甚至还觉得可怜可爱。 他一边心里痛斥着自己这不是孤身久了,竟然能把这种臆想套在自己的友人身上,实在是无耻下流;一边身体又很诚实,竟然又忍不住回味这种神奇如过电的触感。 分明先前在那易激惹起血气的军营中都不会这样想法与现实的矛盾让裴羽头脑一时有些空白,竟是忘记了想和陆淮分享些什么。 裴羽看着和自己离得极近的友人清澈眸中映出自己难看的脸色。此刻陆淮正不解地望着他,脸上还带着关心和包容。 他有些愧疚,更觉有愧于光风霁月的友人,无颜面对陆淮。 正逢一个年轻将领唤他去吃酒,便与陆淮说道一声后转身去了。 陆淮也被方司铭、白启朝这些同在翰林为官的同事拉到了文官的局里,大家比起武将的痛快豪饮更热衷于细品慢酌,和裴羽那边一加入就热火朝天的氛围全然不同,更文雅也更慢热些。 眼看各人矜持拘谨,只与自己相熟的二三人浅浅聊上几句,一副放不开的模样。 唤作游禹的给事中提议文官们一人出一彩头,每人为今日园中的美人题一首诗并配画作,由众女眷品评,折梅赠与自己认为书画俱佳者,而获赠数量前三者可把彩头皆收入瓮中。 众人拊掌称妙,游禹牵头去征求了长公主的意见。 既能展现文人们的才学,又能为才子佳人创造机会。楚元清认为相当可行,自是欣然同意。 “今日既孤为东道主,这彩头便公主府出了,作为交换,比试三甲之墨宝便予孤府上收藏,诸位觉得如何” 文人们见楚元清如此豪爽,自然连声答应。便是那一向对这吟风弄月之事嗤之以鼻的武将们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嚷着“加我一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俺说徐兄弟,你不是说参军前就没读过两本书,对于这劳什子的诗画更是一窍不通么,如今这么积极,怕不是有两把刷子一直跟咱兄弟藏拙。”千总施崇恩摩挲了下胡茬子,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同级的徐郊,“啧啧,忒得不讲义气。” 徐郊是个皮肤黝黑,健壮俊朗的青年,观环看四周,偷偷摸摸地冲他回道“那肯定不能骗了咱兄弟,舞文弄墨我确实不在行,但万一我的诚心打动了那李小姐呢” 施崇恩笑,“就知道你小子无利不起早,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将军对这活动可感兴趣”裴家军几位适龄将领撺掇着自家的主将,激将道,“咱们裴爷文武双全,不得再亮一手让这些整天瞧不起我们这些粗鄙武人的酸书生们闭嘴” 见裴羽应下了,实际上是想偷偷摸清裴羽有无“状况”的众人露出了计划通的得瑟表情。 眼见长公主差人去冉园取回了大丛的梅花,冬雪未夺取它的芬芳,白与红的对比反而更引人注目。 小姐们每人被分到了一枝冷俏秀丽的梅,便开始摆出各式能展现自己最美一面的姿势来,既羞涩又期待。不时有姑娘窃窃私语讨论着,言语间尽在忐忑诸如“自己今天够不够美”,“心上郎君会不会为自己作诗”。 另一面陆淮等人领到了书画所用的笔墨纸砚。众人心思千回百转,与持梅的女眷们眉来眼去,暧昧的情思悄然流转。 陆淮却并未参与这缠绵浪漫的交汇之中,而是抬眼直直望向沈沉笙所在的方向,心中对于作如何的诗与画已勾勒出大致的轮廓。 那“女子”身披白色大氅,软绒绒的毛簇拥着宛如冰雪凝成的面容,显得格外邈远。他并未用手中的梅花折腾出什么别出心裁的姿势,只是伫立着,耐心地听着身旁柳曦的叽叽喳喳。 看到陆淮专注而温柔的目光锁定在某一处,仍期盼着得陆淮青睐,为自己作画作诗的小姐们躁动的心顿时冷却下来了。 柳曦正雀跃地和沈沉笙分享长公主娘亲给魁首准备的神秘大礼,却突然察觉到身边人的心不在焉。虽然沈三惯常挂着一张冰块脸,但作为多年的闺中密友,她岂会不知沈沉笙有没有在听 “阿笙,你在想哪家公子呢哦哟,难得我们冷美人也会春心萌动。”柳曦挤眉弄眼,调侃得起劲。 沈沉笙不想搭理这小机灵鬼,蹙起眉头呵斥道“莫要胡扯。”脸颊却有些生热。 顺着他的余光看去,柳曦看见一位如谪仙入凡似的翩翩公子,正在宣纸上笔走龙蛇。 她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向沈沉笙竖起大拇指。柳曦脑补出了两人携手的模样,心下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阿笙眼光真的妙。论外貌论气质,她是真想不出比他们俩更般配的神仙眷侣了。 眼看金乌西坠,华灯亮起替代照明,众人的作品也陆续出炉了。 由于约定好都不署名以达到公平,完成作品的男宾把画作晾干后呈给一旁侯着的小厮。探花郎交画作时看了看陆淮,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一笑让陆淮有种莫名不详的预感,心想这厮莫非是同他一般画了沈三,但先前分明说道对沈沉笙不感兴趣来着。 另侧裴羽似乎也想同他说些什么,但他扭过头看他时,这人又吃错药似的佯装没看见。 陆淮疑心自己的感觉出错,便也没再管,把自己的作品交了上去。 之后便由女眷那边静赏美人诗画,赠梅并做点评。 男宾们聚集在外圈,但着实心尖儿痒痒地往里冒头,想看看自己的大作有没有被心上美人关注到,佳人是不是还满意这张画作、喜欢这首为她而作的诗。 事关终身大事,众人确实很卖命。作出的诗,绘出的画质量很是不错。 只是,还是有个别剑走偏锋,不仅画的面部糊作一团,直叫人看不出个子丑卯寅,题的诗字也写得歪歪扭扭。 “瞧瞧这画的是谁”女子们笑作一团,不知哪个眼力好的看出那衣裳的颜色是和李嫣然相近的翠绿,宛如发现新大陆般叫出声来“这该不会是嫣然姐姐吧。” 正是”徐郊那缺心眼的龇着牙,骄傲地站了出来,“嫣然在我心上就是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原先笑容温婉的李嫣然绷不住羞红着脸转身跑走了。见心上人慌慌张张地转身,徐郊赶忙追了上去。 看着这一出她逃他追的戏码,平时碍于人设和身份鲜少吃瓜的公子小姐们心里直呼过瘾。 不料又有人看到某张作品后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一下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这幅作品无论是诗词还是画工都属上乘,画中人也确实名副其实当得美人二字,甚至圣洁的让人想要顶礼膜拜。 只是,那画中美人,分明不是女眷中的任何一位,而是从甫一入宴便隐隐牵动着众人视线的新科状元陆淮。 因他未持梅花,画者便创造性地把梅花作为那姑射仙人洞府中的点缀,零星几笔穿插在身后,显得十分落拓随心。 若论诗画品质,此作无论如何当占一席之地,但这描摹的对象 众人忍不住望向陆淮,屏住呼吸等待着当事人的反应。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04 虽琼花宴带有相看性质,更不是那礼矩森严的帝王御宴,可在座不是朝廷官员便是家族荫蔽之下的子弟,关系错综复杂。 状元郎一入翰林又便是四品修撰,不仅素有怀瑾握瑜的美誉,更因进退得当、办事利索而深受圣上器重。 国公、王爷府上的子弟便常闻长辈抚须叹气“长江后浪推前浪,这陆淮真真是惊才绝艳厉害的很,若是你们将来能有这般出息我府就不愁后继无人。” 这般操作虽然合题,但在恭谨守礼的文官群体中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毕竟,文人重名誉逾过千金,即使是褒非贬,在他们眼中拿容貌说事到底还是有些轻贱于朝廷命官,更何况针对的是这样优秀的陆淮。 再往深处想,把见不得光的心思放在明处。把大好男儿作娇柔女子臆想,岂不是将其当了那娈童媵幸之辈。 虽当朝好男风者亦不少见,不少官员家中都有豢养着貌美小侍,但这一类男子往往上不得台面。若谁家出此事,大家也是默契的一笑了之,不多追问。 这画把陆淮的神态拿捏了七八分,又赋予了几分非凡俗之人的疏离感,悲悯而不可靠近。笔画并不循规蹈矩,却将昳丽的脸到挺拔的身都精准的描摹着。那诗句更是把陆淮以欺霜赛雪的梅花作比,夸他姿容绝世,赞他品行高华。 不难想象,这极尽温柔的笔触背后隐藏着画师目光多少次明里暗里的痴迷舔舐。呈现出来的是纯粹欣赏,私底下不知是如何龌龊污糟。 众人越想越替陆淮感到义愤填膺,在心里把这作画的肖小骂了数遍,都忘记了这幅作品的主人或许就是自己的同僚之一,也全然忽略了自己一看到这张诗画时的惊艳。 尤其是裴羽,虽然在提到“美人”两个字的时候他确实也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好友,但知晓顺心而为会给陆淮带来麻烦加之隐隐察觉自己对友人或许有了几分不可言说的妄念,故画了一向相熟的沈三。 想着刚好这宴席上也没什么心动的姑娘,拉出来当挡箭牌也无碍。若是画那心思不纯又聒噪的表面未婚妻沈梦,又要成就圈里一桩谈资,更何况他本就不情愿。 现在却有其他人做了这件麻烦事,给彦谨添乱,他能不气就有鬼了。 但话说到底,毕竟这事可大可小,还是得等苦主自己的处置。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也不做那越俎代庖的破事。 陆淮欲走上前细细端详这幅画,原先聚拢在画周围的人群十分规矩地往两侧流去,形成了一片扇状的空地。 “多谢”他似乎并没有被这项突发事件影响到,温雅礼貌一如既往。 “此作笔力遒劲,布局精妙,人物神韵生动,背后几点梅花亦十分可人,诗与画相得益彰。得入这副作品中,是淮的荣幸,只是” 说到这里,青年白玉的脸上显露出不自在的羞赧。 “淮貌不惊人,更是一粗硬男儿,哪里担得上这039美人039二字以此参评,或有偏题之嫌。” “我想并未偏题,状元郎玉树临风潇萧清举,风姿绝世实在令人见之忘俗。陆兄这般自谦,得让多少男儿无地自容啊”一道含着戏谑的好听声线竟是紧接着陆淮的话回应,细细听来,似有几分熟悉。 男宾女客们虽然都对陆状元“貌不惊人”,“粗硬”的错误自我认知更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也就是想吐槽。 但碍于亲疏远近之别,怕自己行事无状冒犯到状元郎,且陆淮刚给了作者一个台阶下,怕当搅屎棍搅混事情,便谁也不敢把心里的小九九直接讲出来。 哪能想到有人如此神勇,讲话这般直白 这行事风格像极了天天打仗那帮习惯野路子的人,可这言语又不似少读书之辈可脱口而出的。场内不论文武,都对这接茬的人十分好奇。 “诸位同僚,正逢今日美宴好酒兴致颇高,琛对于长公主陛下的彩头心驰神往。酒意正酣之时起作,恰逢宴前与一直仰慕于心的陆兄攀谈了片刻,故提及美人二字一下就想到了他。” 原来是程若琛抱拳作揖,继续在为自己的画作作一番解释。 “情之所至,一时难以自抑。若冒犯了陆兄,还请陆兄原谅小弟不成熟之所为。” 这探花郎当真是妖孽,不羁放纵乃一方面,但若他诚心想夺得你的好感便是再轻易不过,他太懂如何惹人生怜了。 此时程若琛一双含情眼诚挚地凝视着陆淮,眉头微微蹙起,衬得眉心的一抹朱砂印格外脆弱鲜红,仿佛不得到原谅就会心碎。 陆淮哪里招架的住,虽然方才他确实又羞又恼,心想着抓到了这顽皮的作者不能轻易的放过。 但本就好脾气的他在现实中却是立刻缴械投降。“贤弟莫慌,无甚大碍,小打小闹算不得冒犯。” “琛谨遵兄言,下回吃酒一定及时去吹风清醒,再不会意识不清做这般戏弄于兄长之事了。” 程若琛顺着杆子往上爬,直接就着陆淮的客套话开始“兄弟”相称了。这受教于长的姿态显得二人之间的关系如同支兄弟一般亲厚。 倒是让其他觉得陆淮轻饶了他的宾客惊疑不定了起来,觉得相熟友人之间难免多有宽容,更何况陆淮这样的君子。思来想去,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横插一脚,不然就变成了不分青红皂白的莽夫。 这段“男美人”的插曲倒是就这般轻轻揭过了。 程若琛嘴角勾起一抹惑人的弧度,自己都还没得到的珍宝怎么舍得让他人肆意评说他此番作为才不是为一时意气把陆淮越推越远。虽说本就是他自己不愿为别人作画作诗,但他也很是期待陆淮的反应。 想到这端方如玉的人儿方才如他所想的一般面颊泛粉又羞又恼,却还是十分君子地选择揭过。他用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眸中闪过一抹志在必得。有这样一层“兄弟”的护身符,日后他接近陆淮自然就少了阻力,也省得那旁人长舌多事。便是照顾到无人瞧见的地方去,又有谁可以轻易疑心这不是君子间惺惺相惜的抵足而眠呢 见陆淮没有因此不愉,女子们便中肯地按照笔触和诗词的水平对程若琛的作品作了投票,而其他美人作也依次获得了女眷的投票和点评。 果真不出意外,陆淮的诗画当之无愧地获得了一甲,而程若琛的位居其二,那不显山不露水的榜眼诸樾画了眉眼灵动、人比花娇的柳曦,也是诗画双绝,位居其三。 裴羽虽未入三甲,但作品在这群满腹经纶的文官之中也能排得上号,还是让同僚们直呼厉害 众人皆知沈沉笙容色极盛,可谓倾城。 食色性也,对美丽事物的追捧乃人之常情,只是人惯美化自己,大家都不肯承认自己贪恋于美色,甚至宁愿信些莫须有的谣言毁去心中美人的形象以达到防止堕落的目的。 他那好姨娘自幼时母亲死后越来越肆无忌惮,对外传播着他克死母亲的谣言;稍长大些又惯做表面工作,私下对他动辄打骂外边却宣扬着对他视如己出,让外人觉得他不识好歹、忘恩负义; 待他长开之后,既想待价而沽,又不想他掠了沈梦的光彩,便对于外界对他负面的臆测处于一种默许状态,有时甚至还自己放言传播。这种作为,在沈梦迷恋上那“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的少将军裴羽之后更是愈演愈烈。 因此,即使官员们的目光还是时不时会被他吸引,私下里对他的评价总是毁誉参半。 不过,这陆淮和裴羽不是朝中一对好友么,怎会二人都选择画那被许多人称作“狐狸精”的沈三姑娘若状元郎和裴将军都只是欣赏容颜那还好,要是真的动起了心思,保不齐这红颜祸水真的会令兄弟阋墙。 与这样一个身世不清白的女子纠缠在一起,或许是会落下话柄的。这俩琼花宴上的金饽饽怎的就鬼迷心窍了呢 “不愧是狐狸精,”原就对沈沉笙抱有恶意的那一部分人越发轻慢于他。 而那些恋慕着陆淮和裴羽的姑娘对他虽谈不上什么厌恶,便也喜欢亲近不起来。毕竟,此人一来就夺走了心上人的心,让她们的少女心事只能如潺潺流水自我消解了。 长公主也是出手大方,十分壕气地把昔日皇帝御赐给她的墨宝佩阿笔赠予了夺得魁首的陆淮,此笔素有“天下第一笔”之称,“尖、齐、圆、健”四品兼具,让无数沉迷此道的人趋之若鹜。 在场的文官馋的眼红,早知道不仅可以画心上人还有这么好的彩头,就再多出一分力了不过他们也心知肚明,以自己腹中那两滴墨水,想要敌得过陆淮着实是有些痴人说梦,因此哀哀地叹了几声便放下了想法。 夺得二三的程若琛和诸樾也得到了很是不错的赏赐南海的东珠和一柄分量不轻精致华美的玉如意。 其余参与的女眷、文武官员也都有些赏赐。众人得赏之后,便十足满意的寻自己的意中人交流诗画去了,不时可以听到男子和女子的打情骂俏。 眼看柳曦被诸樾那浓眉大眼的吸引到一旁聊着天,沈沉笙正静静地垂眼凝望着园中的小溪,美人身侧无人拱卫。 陆续有些人见着空挡,便作出一番矜贵姿态想邀美人一叙,却不是被无视就是被拒绝。 陆淮便有些心思浮动,他私心觉得他们都配不上她。 但他有些紧张自己的诗画虽然得到了魁首,却不知佳人是否喜欢。这副画和这首诗本是为“她”一人而作,若得了名声却不能换得佳人欢心,那便只是无用之物。 他到僻静无人处整了整衣冠,想着还未与三小姐正式认识实在太过可惜,刚好以这美人画作为敲门砖,顺便问问“她”对画、亦或是对他自身会否有一些想法 不料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把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裴羽端着一杯酒,想找他谈天。 陆淮看到裴羽便想起刚才二人同画一人的尴尬事,原先的计划被他黯然地压制到了心底。 裴羽,他都改和沉笙的阿妹签订婚约了,心上却仍然舍不下她么 他把手里的酒敬了裴羽,看到杯中映出夜空中绽放的绚烂烟花,嘴角为和兄弟共赏美景勾起一抹弧度,心却如坠冰窖。 既要又要么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05 绚烂的烟花中,琼花宴也走向了尾声,短暂的宛如从未来过。但无数有情人的故事,才借由这宴上的诗画相会刚刚开始。 陆淮这从前一心只读圣贤书、到夜里都手不释卷的勤奋书生,自从归府后却是像被下了蛊似的,不仅茶不思饭不想,就连提笔练习书法时,纸上写出的密密匝匝都是沈沉笙的名。 夜晚更是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他愁肠百结于自己心上之人同为友人所爱,在爱情和友情之间反复挣扎。 陆淮的理智告诉自己君子不夺人所好。但又不住地思及裴羽已经和沈梦有了婚约,大启国规定一府姐妹不嫁同夫,更何况以沈三的傲骨断不可能为妾,怎会愿意再嫁与友人。 除非她对怀远也陆淮眼中划过一阵黯然,若是两情相悦,他便无能为力了。 又想到了什么,顿时仿佛枯木逢春一般活了过来。若是阿笙对怀远有意,二人怎会整场琼花宴下来都无甚交集,就连眼神的相触都不曾有。 而且怀远也不该,不该和沈梦牵就了姻缘后还惦念着沈沉笙,这实在非君子所为。 何况琼花宴上,他少将军一张美人图不知会把沈三顶到怎样的风口浪尖上就连陆淮这可谓消息闭塞的翰林院亲友团都知道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裴少将军对前未婚妻余情未了,不顾沈梦为沈沉笙作诗作画。 既然如此,那他何不迈出这一步 陆淮前20年的人生都算得上顺遂,年少成名,又如自己少时许下的愿望一般,居庙堂之高替江山社稷民生福祉出力。如今再次萌生起想争取什么的念头竟然是为情之一字。 他虽然在他人眼里是那青松君子、不染烟火的寂夜白昙,却并不是一个全然单纯无甚心机手段的人。 相反,陆淮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善察言观色,能够敏锐地剖析利害关系。否则也无法在后期愈演愈烈的官场倾轧之下巍然不动,照做他的清风朗月。 只是当下的他还太过稚嫩,还没有经历过那样痛彻心扉的的爱恨纠葛,所以只是微微露出与无甚攻击力的美丽外表形成对比的锋锐和私心罢了。 于是忧心自己再次被纷乱的心绪所阻碍,陆淮没有再应裴羽春风楼一叙的邀请,而是早早地向国公府递了拜帖,让春樱、夏鹭两位贴身婢女协助冯主管备了厚礼,做足了登门拜访、邀约佳人的准备。 国公府那边也是热闹非凡。自从琼花宴上二君子同绘一女子的风流事传开之后,沈三姑娘芳名远扬,身价水涨船高,递拜贴的人络绎不绝。 不过欲前来拜访的并不是京城最顶尖的那一批青年才俊。 原因在最被看好的潜力股都赴了长公主张罗的那琼花宴。其间虽不乏有对沈沉笙意动的,但在听说陆淮有意前往时又纷纷很是绅士地退让。 他们想的长远一是不想得罪这前途无量的状元郎,二是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不及陆淮。 另一面疑心若这女子只是徒有其表之辈,怎么可能使得裴、陆这一武一文两位京城少女的梦中情郎都另眼相看觉得她必然是有些让人招架不住的厉害手段,这样的女子放到自家后宅会翻腾起狂风巨浪。 昔日的刘姨娘,或者现在该称为国公夫人看到这小祸水不声不响地引了如此之多的好下家,仿佛看到了更多的财帛珠宝从天而降,高兴的合不拢嘴,生平第一次觉得这拖油瓶养的还算值当。 连带看沈沉笙都顺眼了不少,不仅少磋磨了他院子里的佣人,甚至为了“卖”个好价钱,把上个月沈梦央他爹定制的一批上好的金丝云锦挪了一部分去给他做新衣裳,惹得沈梦气的砸了不少东西。 “小姐,姨娘又送了些衣裳头面来,不知安的什么居心。”凝霜难得得了刘管事好脸色,接过了一大批物资,却闷闷不乐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必定是不安好心。” 凝霜、凝碧两个母家带来、从小伴着沈沉笙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是偌大一个国公府里他唯二值得信任的人,也只有她们知道沈沉笙的身份。但平时为避耳目防止出事,二人都唤着小姐而非公子。 院里的其他人,虽也不乏憨厚淳朴、老实能干者,沈沉笙却是不敢再信。 天下熙攘,皆为利来来往往。他的母亲便是自以为养熟了善意的羊,不曾想惹来的是害她性命的白眼狼。他绝不轻易交付自己的情感和信任,绝不会步她的后尘 这刘管事正是那刘姨娘的族弟,来这国公府谋了份好差事,自是唯刘静兰马首是瞻,一举一动均来自于她授意。因此之前明里暗里给沈沉笙这边使了不少绊子,还整天摆着幅臭脸色。若不是一次沈沉笙有意发狠,险些砸破刘管事脑袋,差点被当成软柿子捏着连院里吃穿用度都给短了。 沈沉笙轻嗤,“还能为得什么,不若是要把我随便许了一户人家,端端样子看看谁家出的价码高罢了。” “可是公子,你又不是女娇娥,怎么能嫁人呢”凝霜闻声急了起来,连称谓都忘记替换了。 “除了裴将军,许给哪家男儿能替你隐藏身份可他到底对你不是那种感情,现在就连婚约也不得作数。这若是泄露出去可是欺君之罪小姐,届时我们可不就都没得活了” 凝碧刚端了些吃食进来便听到沈沉笙和凝霜谈到嫁娶之事,晴天霹雳这一下子险些把糕点都打翻。 “莫怕。”面对自己人,沈沉笙艳色逼人的面上不再如终年不化的积雪,而是神色温和下来,语气和缓地安抚着。 可下一秒,眼神又锋锐得惊人。“我会让她明白,这个世上并非什么事都能顺了她意。” 就是再口口声声说着爱他,只消冷漠忽视上片刻,那些人的热情就消退了。若遇到皮厚就好这一口的,便做些男子不喜女子做出的事来,比如表现的过于锋芒毕露些,再提出些无理的要求差使几分。 这套下来,一般的男人都该撤的远远的了。只是,沈沉笙回想起一抹白色如姑射仙人般的身影,若是他,自己还当真不知要如何劝退 这好脾气的俊秀公子防线看着可不低。只是,他少年慕艾的对象是红粉佳人,若是他告诉陆淮他是蓝颜之事,估计也得转身吓跑罢。 “陆淮。” 他轻轻念着这个名字,抵在舌尖细细研磨。 沈沉笙不由想起那日他为他作画,不仅画的绝妙,写得诗句更是入了他心坎。 好一句“清风扫兰雪。” 他也希望自己可以独立天地之间,不为这些如污泥一般想吞噬他的烂事而烦忧,能够洒脱于云上。 但他知道自己就是那污泥中碾碎的杂草,而不是如陆淮所想的那亭亭净植,可以出淤泥而不染的莲。 他沈沉笙只能挣扎于窒息的现实,即使他已经麻木不怕痛,即使他不怕死去。 但还有母亲的仇与冤,他未曾显露的男性身份与本该夺得的一切,自己想要守护的寥寥无几的朋友和家人。这些包袱是困住他的锁链,是囚住他的荆棘牢笼,让他不能任性地考虑自己的人生、张扬自己的喜好,更不能轻易地选择结束一切。 但他也想,如果可以做回自己,叫他付出任何代价他都愿意,哪怕不择手段。 就像,陆淮为他亲笔题诗作画,心里是否也有几分喜爱他这副光鲜亮丽的皮囊。如果他把自己献祭上去,高高在上的神明会垂怜他一回么 虽然,等他与他足够接近,自己扯开表皮露出败絮其中、腐烂生疮的内里的时候,那纯净的神明可能会吓得哭出声来。 但那时他应该已经彻底地把他扯下高台、坠下神坛。旧神被他禁锢了起来,从他身上掠夺来的一切是自己登上新的神座的养料。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06 陆淮并没有等待太久,仅仅两天后就得到了国公府的回信,只是那递信的小厮行色匆匆,表现慌张,让他感到有些疑惑。 “这位小弟怎的如此之急,请问国公府是发生了何事” “需要我帮忙么”陆淮首先想到这句话,怕过于尚未有亲故,过于唐突,所以并没有接上。 “没有没有,是奴的私事。素闻陆大人宅心仁厚,求求您,便放奴走罢。”竟是一副诚惶诚恐,怕自己搞砸了什么事情的模样。 陆淮见状也不便再扣下人来问,颔首放了人走,但回屋之后仍在思考这伙计反常的原因,越想越觉得不对味。 问了消息灵通的春樱才知道,是这沈沉笙那头出事儿了。 国公府起初门庭若市,拜访的年轻官员、勋贵公子们是一个接一个,才过了一天,不知为何就通通跑回自家去不见影儿了。 据说是这沈小姐脾性怪的很,谱儿大还难伺候,让人公子哥儿相看的不满意,也不惯着她,转身拂袖就走。 国公府上人慌了,赶紧赔了些礼要封口,却不曾想人家不缺这碎银几两,非但不要,反而一副要拯救普天之下同被女妖精吸走了魂魄的男儿们的阵仗,大肆宣扬了一番。 弄得其他也上门来、只眼巴巴等待与沈三说上几句话的男子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纷纷告辞。 而还没来府上闻此消息的那部分人,自诩风流公子傲骨铮铮,亦不愿被女郎磋磨,大多就直接告知国公府,弃礼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还有人大着胆儿上门,又印证前人话一般铩羽而归。 春樱说着摊了摊手,叹了口气,“这下好,都不用候着了,整个王城就剩咱们家公子还愿意上门会会那沈三小姐了。” 她却是越想越生气,“公子,奴婢真心觉得那沈三小姐配不上您,您生得俊,文采好,前途无量,不知是多少小姐的春闺梦里人。” “那小姐本就和裴少公子不清不楚,现在更是脾气大得人尽皆知,实在是” “春樱,我知道你向来为我考虑。但我与她也有过接触,并不认为沈小姐是传闻中那般不通事理的人。其间定然有什么误会” “而且,你这小机灵鬼莫要把我想的太好,瞧瞧你的快把我夸上天了。” 陆淮笑着揉揉春樱的脑袋,只有宠溺不带丝毫男女情意。 “我当然相信你,只是未知全貌不宜下定论。待我明日去国公府会上一会,至于发生了甚么,回来会再分享给你和夏鹭听。” 春樱这才停下叽叽喳喳,乖顺地去做之前没做完的事儿去了。 她是个爱憎分明、天真直率的性子,虽然做事很是干净利索,小嘴叭叭却是不饶人,尤其是记仇的很。 陆淮哭笑不得地想起上回方司铭来府里做客,正逢连日阴雨刚放晴。 就他去拿书册暂时离开了一会儿,前脚方大公子见这小姑娘生得灵动,贫嘴调戏了几句;后脚春樱就边笑得艳如春华,边领他一脚踩进泥坑里,狠狠栽了一记。 之后方司铭再来都要问问这泼辣丫头是不是不在身前侍候,挑不在的时候才敢来。 娘说着这丫头的臭脾气要改改,不能总让外宾见笑。可他却觉得,这样一心向他的小妹,便是宠着也无妨,反正他陆淮一路走来,家国这“大家”都守得,怎就连自己的“小家”都护不得。 0359看了看沉浸式扮演的宿主。 还沉浸在主角攻受过河拆桥让苦逼攻二当工具人的悲情剧情中的他幽幽地在意识海里来了一句。 “事实证明,守家国和护小家真的不一定能兼容,你看你老婆不就给你家boss带走了”少年音不经意地带着些许嘲讽。 陆淮这厮只是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好不容易习惯了这个世界谦谦君子版本的宿主,对他的盛世美颜有了抗体,突然又有点玩世不恭、流露本性,0359还真是有点抵抗不住这种反差。 “小九,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统了,我们身为事业心的artner要不为奇葩剧情所动。再说目前一切顺利,如果能继续保持,我这工具人能当好,世界线正常运转就再好不过了。” “可我看不得宿主大大受委屈,一想到他们对宿主这么坏就很难受。” “别当真了小九,过客而已,伤不到我的。” 0359沉默了,不再打扰陆淮,而是暗自潜水进了意识海深处,心里却想着之前言情世界里陆淮为了男女主,在武侠世界里坠崖在谷底躺着等血流干、在现代世界里孤独地病逝在国外的场景。 它这个扮演系统没有那类辅助减少疼痛的药,苦难只能靠宿主自己扛,废柴的很彻底。但陆淮那时即使已经病骨支离摇摇欲坠,也还是这样温柔地安慰着初出茅庐的它。 没有外观,也流不出眼泪的它只感觉自己特别地不舒服。就像机械核心太久没有保养维护、齿轮轴承滚不动了的时候那种“咔哒”感即将悬停的干涩的感觉。 0359默默想,它还是不要打扰宿主了,它总是添乱 陆淮没有再得到0359这位来自同样轮回公司的亲友的回应,有些怅然若失。 但任务不等人,这个小世界只能容得下文雅随和的男二陆淮,却不能容得下历尽风霜的旅人陆淮。 刨除剧情中的欺骗与利用,他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些能共情到主角受的。陆淮在这里只能成为小世界的“陆淮”,就像沈沉笙在国公府只能成为“沈三小姐”。 但他是心甘情愿,沈沉笙却不是。所以沈沉笙才想着不惜一切去改变,哪怕把自己作为女儿家的名誉给败了,哪怕嫁给他这个觊觎“她”的男子,后来又不惜以身为聘,借着帝王的东风把权力攥到了自己的手里。 陆淮觉得他对楚元廷兴许有爱,但不一定就比对原主多,只是身份上给的助力,楚的价值高于陆罢了。 楚元廷也是,国公府这颗毒瘤是他心腹大患,能借着对他“死心塌地”的沈沉笙掌控,也是一石二鸟之计。既坐稳了江山,又怀抱了美人,这种更像交换的偏宠怎么可能只是原著里浅浅带过的的色迷心窍 “沈家沉笙很期待与你的再次见面。” 他呢喃道,此刻却像耳鬓厮磨的低语,充满了情窦初开的状元郎对心上美人的恋慕和即将再次会面的期待。语气中的那份缠绵柔情让欲为他呈上午膳的夏鹭一阵心惊。 虽然刚才春樱悄悄告诉她公子只是想探一探情况,不会真给她们带来个当家主母,但向来内敛的她真的从未见过公子这般模样。 这一次怕是说不准,她暗暗想着。 将军府那头,裴羽琼花宴归去之后做了个有些羞耻的梦。 梦里他在轻环过那人的腰肢时并没有松开,而是收紧,把那人霸道地禁锢住圈在自己结实的臂弯里。那张熟悉的清雅面孔上顿时泛起了令人生怜的粉意,修长的手指抵在他的胸膛上用力往外推,却怎么也办不到 第二日晨起便遇了些尴尬麻烦事,裴羽黑着脸叫人换床新被褥。却被五大三粗的父亲裴致知道了,连连调笑这小子年少不知美人好,参加一回琼花宴终于给开窍了。 他黑着脸把家里人派来的几个漂亮丫鬟赶走了,军营待着久了,什么荤儿话没听过,他裴羽才不是那对人事一窍不通的呆鹅。 但他慌神惊骇于自己居然对真心相交的好友真的起了那种龌龊心思,而这种心思对彦谨这样的君子怕是一种折辱。 以他对陆淮的了解,只怕他如果真的情难自禁地表现出来这狎昵之意,二人怕是连普通友人都没得做。 所以他整理思绪,远了陆淮两天,压制自己奔涌而出的可耻情感。可天知道他有多想他 在觉得自己调整好了一切如常的时候,裴羽才想着把陆淮约出来春风楼听曲吃饭,却得到了友人因忙碌而拒绝的回应。他心下虽然失落,却也无可奈何,甚至还为上面交予彦谨的事务过多而狠狠骂了一顿翰林那群老匹夫。 可是,为什么要让他听到陆淮要去国公府拜访沈三的传闻 他拒绝我,难道是为了去赴那沈三的约 想到琼花宴上陆淮也画了沈沉笙,还为她作诗,那时的他只顾自己心烦意乱,根本没注意到陆淮是不是早已对沈沉笙多有关注。 现在想想,陆淮频频朝某个方向看去的缱绻眼神、看到他的作品时浮现不自在的僵硬表情那么多被忽略的细节竟是一瞬之间浮现在脑海之中。 裴羽苦笑,原来他的注意一直落在友人的身上,只是刻意在的逼自己忽视,自欺欺人罢了。 他现下把一切线索串到一起,得出答案的过程竟是流畅地让人心惊彦谨心慕于沈三。 那他那他算什么,阻挡二人成就一对情投意合鸳鸯的绊脚石么 虽然他裴羽和陆淮惺惺相惜,在外人看来在各自领域均为佼佼,谈得上珠联璧合、势均力敌的一对知己。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如彦谨远矣,无论是为人亦是处事。 他并不会自做多情地觉得这样优秀得让人仰慕的彦谨会把自己看得有多重,更不敢幻想这样清冽如泉的君子会为自己沉沦情海。 可他到底还是不信友人对只有一面之缘的沈沉笙的情谊比对他深。或许是他身为男子却背德地恋慕上了友人,他忍不住地把自己和沈三这个一起长大的妹妹放在了天平的两侧。 虽然他也知道拿这两种不同的情感比较是不可理喻,可是裴羽却莫名地很想知道答案。 他没有多作犹豫,撑案而起,发出“砰”的一声脆响。竟是什么也不曾携带,直直地往外走去了。 走出了好一段路程,才想起自己居然没有备好礼。想到连这点规矩和礼仪都能忘到九霄云外去,裴羽也是嘲弄自己真是昏了头,回府拿上原本为春风楼之约准备的两罐上好的女儿红才重新出发。 由于裴少将军和陆淮关系好,到陆府一路放行,如入无人之境。 陆淮在看书,忽闻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对来访者何人显然了然于心,笑着唤了一声“怀远。” 却不曾想,友人一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爽朗模样,看着他默然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眼眶却是有些红了。 少年将军向来刚毅坚忍,他从未见过裴羽这般脆弱的模样。 陆淮蹙起了眉头,刚想温声问好友究竟遭逢了何事,若有需要他一定尽全力支持。 便听到裴羽声音沙哑地问了他一句如平地起惊雷的话。 “彦谨,若我与沈三只能择一,你更欲选谁”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07 怀远来此一趟,便是为了问他这句话 刚才还看的入迷的书册被他放到了石桌的一边。陆淮宽大衣袍下拢着的手微微颤抖,正如他错愕而震荡不已的心情,随后又握得很紧直到掌心发红,仿佛要给予自己一些力量。 他近乎灵魂出窍地想,裴羽定是知晓他拒了他的约是为了明日去见沈三小姐。 裴羽知道了他想和他争一争心爱女郎的心思。他让他选一个,便是意在让陆淮从友情和爱情中做一个取舍。 若是放弃对沈小姐的无望痴恋,他们依旧可以是无话不谈的知己;若是执意要与他相争这心上人,只怕二人连朋友都难得做成。 可是怀远他他明明知道自己现在的婚约在沈梦身上,倘若心慕于沈沉笙,他真的会对这桩婚事的变更不闻不问么 但如果又真的不在意沈三,他为什么要专门走这一遭警告于他呢 如果不是得知沈三已与怀远无甚关系,他陆淮又怎会凭得生出这妄念来 陆淮生平第一次对友人有了怨,怨他明知道自己对这份友情的重视还拿它作砝码,怨他把爱情视作了一场可以交易的游戏,更怨他 怨裴羽这厮把他陆淮的为人吃的透彻,知晓他不是那重色轻友之辈,拿准他割舍不下这份起于一见如故,又因相合而深的知己情谊。 只是,这是他陆淮人生中初次开窍便恋慕上的女子,岂是那般容易割舍的怀远你想的轻松,怎知我心不会痛 “怀远这回怎么如此瞎闹,把自己和女子作比较,怕不是和那蔡世子学坏了。”静默了片刻,陆淮没有正面回应,却不咸不淡地接上了一句。 蔡世子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游手好闲之辈,整日做那寻花问柳、斗蛐蛐踢蹴鞠的无用事,如今已经成了一个纨绔的代名词。 陆淮一向与人为善,进退有度,鲜少对交好的人说出这般辛辣的话语来。裴羽若是在状态上,便会发觉陆淮用着这个词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在审慎地觉得不妥后向他道歉,这是真的很生气了。 眼看裴羽被他数落却依旧闷声不吭的模样,对他的转移话题没有作回复,一向灿若星辰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 对他再熟悉不过的陆淮当然明白他的所求就只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当然选你。” 陆淮纵使心中百转千回,思潮腾涌,却终是克制的没有呈现在脸上。 他有些郁郁地回道,便背过了身去不想再搭理裴羽。其实他本不该如此慌神,只是没想到先前还在暗自庆幸友人没为同绘一人而发难,这回爆发却来的又急又猛。 得到了理想的回复,裴羽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开心。 就像陆淮会清楚地知道裴羽要的是什么,他也明白友人此刻的情绪不佳是因为自己的幼稚纠缠和无理取闹。 就连他这会儿理智上头,也觉得自己竟然这般突然地动用了二选一的难题,还把矛头指向友人的心上人实在是一件毫无风度的事。 他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可笑,像是即将失宠的嫔妃靠着往日相敬如宾的情份拼命挽回着身份尊贵的夫郎的心,好让自己在那年轻貌美更合心意的新人面前显得更加有尊严一点。 虽然旧人乞怜的模样还是得到了那心胸开阔的夫郎的关注,实际上只是延迟了自己彻底出局的时间。 但他也门儿清,自己不过是仰赖着好友这一个便利的身份才能在情敌面前占据优势。 陆淮那样清贵正直的人,定然只喜欢女子,不可能喜欢男人,但他的操守和风度也注定不会让他在婚前和女子自由过度的接触,因此自己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即使今天的这步棋并不高明,甚至过于唐突,但至少有可能把陆淮对沈沉笙的心思掐灭在火苗初生之时。 沈三生的着实美,即使自己不感冒他也不得不承认,不过陆淮要再看得上其他哪家的人,估计就有些难了。 所以只要他藏的小心些,不暴露自己的心思。他还是有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说不定哪一天就日久生情,彦谨发觉再也找不到比他裴羽更与他灵犀相通的人,便把他收了呢 怀着过于美好的畅想,加之他以为陆淮已经看出自己对沈三的不喜,以他君子重诺的品性,在接下来应该不会继续接触。裴羽的心情慢慢地多云转晴了。 他拿出好酒,为两人都倒上,没有惹人厌烦地再抓着沈三不放,而是和陆淮讲起了皇帝带头大力推行却被许多守旧派臣子认为吃力不讨好的变法在民间的风评终于扭转了的事。 陆淮虽是少有的未被世家拉拢的纯臣,却没有什么都云淡风轻置身事外,他有自己的政见和想法。 即使守旧和变革两派争论愈发激烈,在新法初推行的过程中冒出了许多不好的声音,他也依旧是革新一派的坚定支持者,哪怕因此招致既得利益者以及不理解之人的仇视和谩骂也不为所动。 所以,虽然陆淮年轻资历浅,官职也不算高,却被楚元廷所器重。 谈到变法利民之事,陆淮的兴致便明显地被提了起来,宛如狸奴被触碰到了喜欢被触碰的地方,麻麻痒痒地勾起了欲望。 裴羽见陆淮的脸色终于好了些,心下终于松了口气。他越想到自己今天惹了彦谨生气,越觉得自己可恶,恨不得让友人拿着军中行罚的粗鞭子狠狠地笞他几下,最好打得他站不起身才算数。 又明白现下没辙让他解气,就算是再做要求,彦谨也只会觉得他有点那甚么毛病,奇奇怪怪。而且这么快服软就更达不到搅和一桩姻缘的目的,他好不容易做一回那“狐媚”,可不能这么快便前功尽弃。 只好全力运转起了大脑,想着聊点心上人喜欢的事让他开心起来。 二人一改刚碰面时的尴尬,转而聊起了自己的政见,思考这大雍的上层建筑哪里还有优化的地方。 即使这场聊天一开始的目的不纯,二人颇为合拍的理念也让陆淮和裴羽逐渐沉浸其中,也默契地不再作他想了。 眼看月轮渐渐的升上了枝头,清晖晕照着脸颊红热却不扫兴致的二人,裴致却是突然上府来把裴羽捞了回去。 原是他这回出门谁也没有告知,裴将军有一要事要找他商量却半天找不着人,问府上伺候的少爷喜欢去哪儿找了几个常去地方没找见,没想到来陆府探探却抓到人了。 “这小子,出去也没个信儿。我唐突上门,给贤侄添麻烦了。” 陆淮立刻酒醒了一半,赶忙客气地答不麻烦,起身想把裴家父子送出门。却被裴致以夜里风大恐有损身子为由挡了回去,让他先回去添身衣服。 陆淮只好唤侍卫持风来领他们出,边往书房里走边纳闷着自己看着身板很瘦弱么,是不是需要加强锻炼这件事。 而伴随着酒劲过去,夜风的吹拂确实让他感到有些冷,知晓答案后他默默地把锻炼列上了日程。 月光洒在在陆淮远去的身影上,那般梦幻地勾勒出他纤细单薄的身形。他没有注意到有一道目光久久而灼热地凝视着这边,直到自己被父亲拖到了情境之外才彻底消失 夜里,0359悄悄冒头,“淮淮,那明天你是去还是不去呢” “今天这一出,在原剧情线中没有出现。裴羽这头会不会出了些问题” 前车之鉴引以为戒,看到裴羽过于殷切地来与陆淮交互,像极了前两个世界里某些奇怪的角色,它不得不警惕起来。 “去还是要去的,毕竟是一个重要剧情点,之后那件事应该很快就要发生了。如果没有这次会面让沈沉笙确定一些东西,那么很有可能达不成预期的结果。” 陆淮沉思了片刻,戳了戳0359的小脑瓜解释道。 “只是态度可能要稍微改变一点。毕竟现在的039我039不可能在经过裴羽这一番沟通后还对沈沉笙十分殷勤。” “小九,你的怀疑有道理。现阶段裴羽对主角受的在意的确过于外露,以至于超出了原本的剧情线,这下和原主的决裂可能会发生的更早。要如何拉扯和延缓这段剧情是一个重要的问题。”陆淮叹气,深觉人生不易。 “看来我们在剧情把控上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毕竟,那件事的发生算是彻底地把沈沉笙推向了陆淮的怀抱。 而裴羽如果知道了他阳奉阴违,不仅没有远离沈而还和她更加难以离分地纠缠在了一块,怕是会恨极,想立刻把他这个将水搅浑的给刀了。 看来他还是得在这段时间里,趁主角受还没和他这个男二绑定,多多增进一下和裴羽之间的兄弟情。这样才能让裴羽不忍对他痛下杀手,提高和原剧情一样选择疏离冷淡的概率。 陆淮分析得头头是道,连小九都被说服了。虽然它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比如裴羽在意的对象,好像比起沈三更像宿主一点呢 第二日,陆淮如约而至,让国公府众人受宠若惊。虽然素闻状元郎重诺守约,可自家前两日闹得那般难堪,不回信一声不吭直接拒再赴约的也不在少数,便也没敢奢望这位爷能来。 这几日,主母刘氏的心情可谓是乘了过山车一般上上下下,从一开始的满脸笑容到后来的不愉发怒,不仅打砸了不少东西,府中众亦深受其害。 她先前做姨娘时还觊觎着夫人的位置,对待下人也算温和好说话,收买了不少人心。没想到一朝上位,加之族弟又被安排做了府中大管家,知晓后宅尽在她掌控之中了之后便暴露了这小门小户之女的短见和贪婪。 一改姥爷面前温柔娴淑的形象,刘氏先是夺走了三小姐的婚约给四小姐,如今又想着拿三小姐的姻缘作买卖。发觉获取不到什么利益了之后,便开始动辄辱骂磋磨他们。 经那梁公子一闹,过后谁敢顶着风波上门,再来可能就尽是些歪瓜裂枣了。那日的伙计讳言莫深就是因为生怕状元郎从自己这里闻到风声,把沈沉笙最后一个可钓的大鱼给赶跑了。 “果然,这群姑爷预备役里最出类拔萃的还是非同凡响呀” “只可惜,相较于裴少将军,家世着实是弱了些。不过本朝重文,假以时日成了气候或许不比将军府差呢。” “别肖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了,裴少将军现在可是未来的四姑爷。就是可惜这三小姐,再怎的嫁都好不过原先那个” 陆淮伫立在了后院的小亭中静静等候,院外侍从侍女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依稀可闻。他并没有在意他们在讲些什么,而是情绪复杂地思虑着过会儿如何面对沈沉笙。 这是一方华美精致的亭子,只是四面都围上了纱幔制成的门帘。虽能透过半透的门帘看到院子里绚烂的风景,却看得不甚清晰。 正当陆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时,一只素白美丽的手撩起了帘子,只不过心细之人还是可能发现这柔荑较之一般女子更骨节分明些。 但是在看到这张宛如天工造物的脸时,所有的怀疑都消失不见了,身子宛如陷入了飘渺的烟云中,只被美人夺目的婉丽所摄取目光。陆淮失神了片刻,不由在心里暗骂自己登浪徒子。 陆淮想,难怪那位尚书府上的梁公子如此愤恨,恨不得把事情搞大,见过了这般惊艳的姑娘,不心动着实太难为人。而要把这情根拔除,必定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所谓情到深处易剑走偏锋。爱极生恨,得不到就要摧毁,他大抵便是如此。 这沈三还真是个妙人儿,原剧情里也是这样一套操作给大家都整迷糊了,给他那后母气的不轻。 不过一众舔狗工具人里,除了对原主略好点,他似乎对其他那些狂蜂浪蝶都不假辞色。 沈沉笙虽有心机,但有他的骄傲,并不是真的可以不惜一切不择手段。他注定只愿站在山巅俯看平庸的沟壑,他即使要攀附要利用,也都是借的人中龙凤的“好风”。 此刻他亦看着那清雅公子,没有错过那人眸中的温柔与在意。对那人谦和有礼的问候微微颔首,宛如积雪消融般地露出了一抹笑。 纤长的眼睫掩盖住了眼底划过的一抹晦暗玩味。 有趣,这翩翩公子,还真的对“我”有几分情意么。 只是,他为什么不敢正面看我 分明这次会面,就只有“我”沈沉笙在他面前不是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08 “昔日琼花宴上,陆公子所作的诗与画皆是一绝,让我至今记忆犹新。”沈沉笙的脸上未施粉黛只点了少许唇脂提气色,勾唇一笑十分动人。 这三日里沈沉笙不是静默不言就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这主动开启话头还是第一次。 他莫名有些不满于陆淮的躲闪,要他眼里只看着自己,莫再被其他的事物夺去注意。 沈沉笙不是不知道自己生得好,只是面对那些令他恶心的事物,他不愿曲意逢迎。 他何尝不知若是刻意示弱或者稍微呈现出软化的模样,怕是很难有人能够狠的下心拒绝于他。但生存着已经很煎熬了,若是连这一点底线都能轻易放下,那他与自己瞧不起的那些人便无差别了。 沈沉笙感到奇异的是,他向来反胃男子对他的恋慕与拥簇,见到那些人眼底流露出一丝爱意与觊觎便只觉得肤浅又恶心。 但这一回出现了例外,对这陆淮,虽然也知他对他的三分好感或许也来自于见色起意,但他倒是难得的不觉得可憎,甚至有些想试一把。 想试试把他从神坛上扯下,让这样如松如月的温润公子彻底地成为他的所有物。想品尝一番他曾经幻想着成为的人纯净灵魂的味道,是否如他所想的鲜美。 “能得小姐欢喜,是淮之幸。”他很想把那天在琼花宴上想对心上人诉衷肠的那些话语如竹筒倒豆子般吐露出口,想与她说自己的作品能得到她的肯定、让她展露笑颜便是完成了今生最大的使命。可他终究是不能 友人刺破他柔软心脏的一问依旧盘桓在脑海中难以散去,他既然意识到了自己妄图窥探友人心上人的丑陋已经被坦白于青天白日之下,被裴羽发现,那这场梦就该醒了。 陆淮满腹心事,面对心上人的主动感到诚惶诚恐,既想靠近又克制着想远离,想了很多,坚定了信念后便只是谨慎而礼貌地回了一句不出错的话。 说过后又觉得还是有几分亲近,陆淮心中无奈但也没辙。转念又想,即使是和裴羽约定了不能再过度靠近沈三,但基础的沟通态度也至少得葆有。否则,岂不是因噎废食,怠慢了人家小姐。 他习君子之道,读圣贤之书,向来以先贤为师,自认秉中庸之义为人处世。若他连自己基础的待人接物让他人感到舒适都做不到了,便休要再谈其他大的道理。 毕竟沈姑娘有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他是他陆淮心生妄念,得鱼忘筌罢了。 陆淮本是一个豁达明朗之人,想清楚下定决心之后便回复了温和健谈的模样,只是一举一动仿佛都被精细的丈量过尺度,客气而疏离。就算眼前面对的是一位绝代佳人,是自己曾经想要携手共度余生的心上人。 他实在是很知进退,也如之前在同窗好友醉心红尘纷扰,被诱惑得无心读书时苦劝无果却想要拉他下坠的时刻的果断抽离,陆淮太知道怎么避免更大的深渊了。 果决到仿佛那样当初热切的注视、那样温柔绘出的画作,写下的诗句都不曾存在过一般,仿佛他不曾一回府邸就那样心焦的写下拜帖让小厮送去国公府,还担忧着被裴羽瞧见。 陆淮虽然如他所愿的与他对视着说话,姿态优雅自然,自成一派淡然气度。交谈中可谓妙语连珠,亦照顾着他的喜好,触碰的话题把握的恰到好处。 这样的聊天对象,就算再挑剔的人也是挑不出毛病的。 可是沈沉笙非但没有感到满意,反而还感觉缺了什么似的更加欲壑难填。他搜寻着哪里不对劲,甚至忍着想皱眉的感觉调出了与之前所会见的那些男子交锋的记忆来对比,终是发现了问题所在。 陆淮他太平静了,仿佛眼前的人更像他的一个朋友而非心生恋慕的意中人。他的眼底一片清明,没有当初琼花宴上的缱绻柔情,甚至他都怀疑刚刚会面时自己捕捉到的在意都只是错觉。 沈沉笙是何等敏锐的人,他一下就知道陆淮这副模样就是想与他划清界限,从此维持着不咸不淡的交往而已了。 他向来云淡风轻,除了自己身上拴着的那几把枷锁和想护着的凝霜凝碧,对于其他动辄改变的事物都不曾放在心上。纵使他们在他的冷眼下对他变得“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可他终究觉着一切针对的都是“沈三小姐”而不是他,从而不愿亲自去改变。 但现在他不想再任由事情自由发展下去了,他告诉自己兴许是那些人都想着靠近,而这状元郎却在惹上他之后又想远离。 沈沉笙叛逆地想忤逆陆淮的心思,他不允许这一切的发生。 他也如他所想的去做了。 轻蹙眉头,欲言又止地犹豫了片刻,倏尔冷而素雅的脸流露出一丝哀伤“陆公子,我不知为何总感觉你像天边的云,总感觉能抓着又变远了。” 陆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想再瞒着苦主,刚想表示自己的歉意把事情委婉含蓄地托出,却被“她”的下一句打断了。 “让我想起了我的阿娘,还在时她总是很疼我,对我的哭闹有求必应,却也会在我做不对的时候正确地教诲我,很耐心的教我把事做好。”似乎是想到伤心处,沈沉笙本就较女子较低沉的声线变得沙哑而带着脆弱。 “我曾经以为她对我的爱是永远的,但直到后来她决绝地离开却不曾想到世间还剩一个我” “我才发现,原来爱是这样脆弱易折的,就像飘渺的云一般永远不可能真的为你停驻。” 那么你呢陆淮你是不是也像母亲一样,也像那些口口声声说着爱他的人一样,空有爱他之心,却可以因为别的东西,轻松的就把他像包袱一样地抛下了 沈沉笙一开始只恶劣地想着要留住陆淮,让他被他牵动心神,看他纵有千言万语却只能憋的满脸通红的模样。 可是说着说着,他的泪竟然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开始是一滴、两滴,到后面竟然收不住了。骨节分明的葱白手指紧紧捏着手里原先松松攥着的锦帕,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一席话仿佛重锤击打在陆淮身上,眼前人哭得梨花带雨,眼泪滴滴在陆淮好不容易静默下的心池中激起涟漪,逐渐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他仿佛听出了沈沉笙的言外之意。 这应当不是巧合如他这般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聪明人直觉眼前女子说出这样应景而直指他心深处的话语不应当是无意而为之。 而且从理智的角度来说,他也不应该再被心上人的这一番痛苦剖白而打动,应该快刀斩乱麻,让一切都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去,让裴羽和沈沉笙终成眷属。 但他毕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眼前人是他初次邂逅便已再也移不开眼的心尖月光,是他的少年心事。 她在哭,还是我惹的酸涩的滋味蔓延在陆淮心中,若有其他选择,他又怎么忍心像那些人一样伤害于她 古人云“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他虽然扪心自问自己没情浓到非卿不可的地步,可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少时曾为沈三这样倾城绝代的佳人而悸动,陆淮亦不抱希望自己将来还能再把残破的心拼凑奉送给其他的女子,也觉得对他人不公平。 那天被裴羽戳破之后,他甚至都绝望的想除了沈三,他不可能再抱旁的女子了,他不配。 他心中的天平开始逐渐倾斜,他只想抚平沈三如黛眉间的蹙起,好好的告诉于她,他会用行动证明她有多么值得被爱。可是裴羽的身形还是如同时刻准备挥刃索命的无常守在身后,叫他不敢伸出手。 但他好像又不那样惊惧了,因他循规蹈矩久了,竟然也忽略了一样关键,那就是自己才是命运的主宰。他不应该为了成全裴羽而放弃自己的爱情,这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沈三小姐都不公平,他太自以为是 “陆公子,我可以触碰到你么” 那“女子”说,又怕陆淮误会似的,小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如你这般的君子,你的爱应该也像润物无声的溪流,有生命又不能轻易被斩断。” “我知陆公子对我无意,聊的这般愉快全仰赖了辛苦郎君的付出。沈三自知任性不讲理,却还是忍不住希冀郎君能够不要这般客气,可以袒露出自己更多的真实,莫要像隔着一层雾般这样可能会让我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来,我实在是怕”越说越感到羞耻难忍似的声音越来越淡。 这番话又添上了一把火,烧的陆淮心里愈发内疚。沈三会意的本没有错,他哪是刻意想蒙着一层纱,他就是心慕与她,只是自己做了懦夫想逃避罢了。 陆淮又想起了裴羽另缔结与他人婚约,不管是否有苦衷,又何尝不一种易变寡恩这样伤人的他却还有资格要求他人不能染指沈三么 这一刻,光明磊落的君子也有了不能宣之于口的私心。他挥开了世俗的枷锁,真正地想为自己争取爱情而战。 沈沉笙没有再落泪,哭过的样子并不是那么好看,甚至潋滟的眼睛都红肿得暗淡了神彩。 但陆淮却只是深深地无关风月地凝视着她,第一次看得这般久而专注。 “淮深感惭愧,今日是淮对不住沈小姐,但淮有一言想与小姐说。”他站起身来,清绝温雅的脸上流露出羞赧却语气坚定。 悲悯世间的神明终于被他用卑劣手段扯住了衣摆,违背初衷地为他驻留下了么 沈沉笙心中的刺激快感一瞬冲散了刚才真切的悲伤,仿佛撑不住了似的衣裙下的脊背微弓出一道弧度。 “淮今日之所以前来拜访,只因琼花宴上一会便对小姐心生欢喜,此后作诗作画以及递拜帖均是淮真心所为。只是用心不坚,困于其他之事心绪不宁,故对沈小姐轻慢。” 陆淮听见自己用干涩而紧张的声音说出了“若蒙小姐不弃,可否重新给淮一个邀约的机会之后无论遇到何等困难,皆可与淮言说,如果可以帮得上忙,我定万死不辞” 沈沉笙点了点头,莞尔一笑仿佛冰雪消融。二人对酌以茶代酒,约定一笑泯恩仇日后以友人相处,之后的交谈陆淮全然放开,沈沉笙讶异地发现两人兴趣相投比之营业状态时更甚。 送走了陆淮之后,他有点怅然若失。 明明留住了那片想离开的云就该失去兴致丢开才对,怎么他还真像怀春女子般,禁不住地在回想刚刚他落泪时陆淮眼中的心疼和酸涩是那样真切,禁不住想他温柔而坦诚地剖白 沈沉笙想他哭得眼睛肿的时候一定很丑,可是为什么陆淮还能用那样柔和、恨不得以身代之的眼神看着不再容光焕发的他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想象着陆淮真的替他哭了的话会是怎样一幅光景就燥了起来为什么自己会想舔舐尽他的眼泪,把所有的苦涩吞咽到自己的腹中去呢 今天的一场闹剧,折进去的到底是陆淮还是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09 陆淮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便不再想着逃避,他想立刻就告诉裴羽他做不到之前所说的在他和沈三之间选择一个。比起不清不楚,他宁愿承担裴羽对他言而无信的问责。 裴羽是他陆淮的好友,沈沉笙是他陆淮的心上人,两个人本不应该被放在天平的两边供他挑选。情爱之事怎么能和知己情谊作比现在想想,当时真是昏了头。 依他看,怀远固然是过于霸道,而他亦是过于糊涂。 他当初着实就如沉笙所厌恶的那一类人,扭捏作态一点也不敢爱敢恨,便是有了那几分爱意也不愿再多为它做些什么,一遇到困难就顺着梯子爬下去了。 但这不应该是那个目标坚定、为了理想可以排除万难,立志做君子的陆淮啊。 陆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忽而感到有一点冷,手忍不住抚上了自己的肩膀。 而他旁边守着伺候的夏鹭见状连忙为他披上一件厚外衫。 她不是个多言的性子,有些事儿藏在心底就算和自己最亲近的春樱也不知道。看着自家公子这几日从国公府上回来之后便不顾天寒,伫立在上回和裴少将军饮酒的地方常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感觉很是心疼。 那日少将军来的匆匆,她也不敢像春樱一样有时好奇地探听主上的事。二人起初似乎闹得不愉快,但好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过会儿就召她端了食物配酒开始对酌,送完之后被陆淮示意可以离开,她就走了,只知道其中可能另有乾坤。 所以联想到春樱跟她说的前些日子琼花宴上那桩带有二人名字和沈三结合在一处的风流韵事,夏鹭觉得这定与公子的反常有关。想到两人矛盾的源头或许是那沈沉笙,她不禁小脸一白。 夏鹭眼里满腹心事的陆淮其实现在已经不再别扭成麻花了。 他想着要和怀远摊牌愿意公平竞争。如果裴少将军真的同沈三两情相悦,能许她安稳荣华一生,那他陆淮退场得心甘情愿。但若沈三小姐亦对他有意,愿垂怜与他,他便不会轻易退让,即使对立的是自己的知己好友。 其实他也不是什么纠缠不清之人,只是想到沈沉笙凄苦的身世和患得患失的酸楚模样,就不忍再看到她一颗心再颠沛流离,苦了前半生之后又所信非人错托后半生。 所以即使她选了裴羽,他也要看着他和沈梦解除婚约,真得愿珍重待她才肯离开。 可是,由不得他把裴羽约出来敞开天窗把话说明,便发生了一件事让他无暇再想,即刻启程。 陆淮本想着顺其自然,和心上人先以友相交,有缘自会走到一处。前些日子刚好看了些准备着异域来的新奇玩意儿的铺子,又觉着心急不好,未免过于唐突,打算过后再约沈沉笙出府相会。 国公府一行知道她喜欢听戏,他便在朝会散后找了那最是精通京城吃喝玩乐的好朋友白启朝,了解到尚兰苑的梨园戏演的最好,王公贵族都是座下客,火爆到简直是一票难求。陆淮也不顾友人的揶揄,托他牵线搭桥认识了戏楼老板,准备着把这个项目纳入和心上人同游的规划中。 可是为何这朝堂之上,归入翰林任修撰之后在文官列中不算起眼的他突然被帝王点了出列。 端坐于高台之上的帝王虽然年少,但幼时登基、从被外戚勋贵操控的傀儡皇帝到一步一步地取回权柄的他已然是位不怒自威、喜怒不形于色的统治者。 龙冠上的流苏在他极俊美而富有攻击性的脸上投出一片深色的阴影,眉弓英挺、线条凌厉,明暗之间的分割是那样清晰,仿佛昭示着帝王无常与反复的两面。 正如楚元廷上一秒可以笑得和善与群臣分享自己微服私访的见闻,下一秒就能沉下脸肃杀地把渐渐松弛了的犯事官员投入牢中。 此刻的他虽面不改色,却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听到丞相那一派的詹事和恭亲王那一派的卫府长为了争夺去崇州接待来朝上贡的北匈王子和使臣这个油水不少的肥差在朝堂上唇枪舌战,二人之间的氛围简直可以用剑拔弩张来形容。 楚元廷真的很想让人把这两个越争越丑态毕露的出头鸟给拖出去,可他们的上层还没有过分的动作,撕破脸怕是大半个朝廷机器都要瘫痪。他理智地按捺住怒火,熄了这个冲动。 不过,他贵为九五至尊,天下谁能、谁敢令他低头。无论如何,这两派的人他是一个都不会用,连这项事关国威的任务都妄图捏在手上榨出几滴油来,能否把事情办好就更有待商榷了。 更何况,匈奴国地域宽广,匈奴人更是马背上来去,个个骁勇善战。虽现下与大雍维持着良好的契约关系,可若有一日发生动荡,不再臣服,将是一个足以威胁江山社稷的大麻烦。 他便知道私下里已经有些人坐不住,要做那吃里扒外之事了。但一日为臣终身为臣,他绝不容许匈奴有反叛之心。 楚元廷面上没有波动,却眼底墨色沉郁,心中千回百转。 “李爱卿、张爱卿忠心耿耿,皆是我大雍肱骨之臣。只是崇州路远,二位已快至知天命之年,朕恐爱卿身子骨受损,之后就再无这般合朕心意的人才替朕出力。” 楚元廷说话时一派心情不错的模样,话术老练圆滑,但语气却是不温不火。在场都是官场浮浮沉沉过来的人精,日日揣摩圣心的臣子们很难不听出言外之意。 帝王一言,看似关心体贴,实际上就是不想让他俩去啊但想到自己身后的大人物给自己布置的硬性任务和许诺的好处,李衮和张舟只好头铁地装作听不出皇帝的意思,甚至想要拼着一把老骨头当场比试一场向楚元廷证明自己身体的硬朗。 新上任的史官颤颤巍巍地握着笔,看这掌握生杀大权、龙威浩荡的掌权者在朝堂上牢牢的把控着节奏,熟练地牵制着几派势力让他们彼此厮杀的模样,一边庆幸圣人不会关注自己这种小小芝麻官,又忍不住想着他怎地就敢干这容易掉脑袋的事、一旦让人不满意了可能获赠九族大礼包,他书写出的字竟如爬虫一般丑怪。 二人“撕”得起劲,可楚元廷不想再看跳梁小丑于朝堂之上唱戏。 害决策低效至此,这朋党之争当真贻害无穷。 他想着这件事要交予谁去办合适,望遍满朝文武竟发现明里暗里官职高的基本都被两派圈走。 思来想去,一个殿试之上曾经让他觉得姿容太盛不沉稳、最后又因那实在太与他的构想相合的策论被他御赐状元郎的人名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人按规矩入了翰林,应是官不大。只是之前他传老师让其写的几篇落实新法的策略确实精妙绝伦,是个才能兼备的人才。 况且他也确实未加入这些买爵鬻官、奥援有灵的污糟朋党中,虽是现在根基弱些,以后扶植为我的纯臣、一心为我做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陆淮陆爱卿可在” 文官的中后列,翰林文官的中间,一个身着官服的清癯身影持笏板走出,恭谨有礼与他人一般。与其他朝臣别无二样的姿态却莫名有着让人难以把视线移开的魔力。 “臣陆淮叩见皇上。” 清润的声音如溪水潺潺趟过耳边,比之刚才的聒噪令人实在心旷神怡。 楚元廷的心情竟然有些许转好,他颇有兴致地看着座下那挺拔如竹的人姿态优雅,抬起头慢慢露出一双清明纯净仿佛晕着湖水的眼,接着是线条雅致如山峦的鼻梁、不点而自然红润的唇 这陆淮,生得还当真是秀色无边,不枉他当时的评价。 帝王用欣赏却戏谑的视线描摹着状元郎令人赏心悦目的优美轮廓,直到气氛开始焦灼,陆淮久久未得到帝王的下一步指示开始有些疑问。 楚元廷才笑着说出了唤他的目的“此次迎匈奴使臣入京,朕欲令翰林修撰陆爱卿表携礼部主客司郎中陈清源为京官代表同往崇州护送。” 底下李衮和张舟闻言难以置信,但也知晓刚才自己的作为惹了帝王心烦 ,遂不敢再蹦哒,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两派的领导者也有些不愉,但毕竟楚元廷今非昔比,不声不响把他们的权力削弱了不少,不是他们可以恣意操控的。罢了,这件事也并非一定要往瓮里投,卖这少年帝王一个好罢了 见没有不识时务的人干扰,楚元廷继续推进着计划。 “陈爱卿何在” 一个较陆淮年长些,瘦瘦高高的官员闻声出列行礼。 这位郎中亦是靠自身打拼、清廉正直的一位官员,楚元廷常慨叹难得礼部这个倾轧严重的复杂地有这样的可用之人。 向他们交代了一些关键点,楚元廷便敲定了这件事,令第二日启程。 于是,陆淮和陈清源当日领了任务便回去收拾行装。二人都是不慕名利的简朴之人,登了辆简单宽敞的马车,带了一些仆从和礼品便前往崇州了。 知晓了陆淮还是去赴了沈三的约的裴羽并没有很意外,因为他知道彦谨是一位守礼君子。但他还是担忧女子那魔魅般的美丽会夺走友人的视线,改变友人的想法,所以他想去探探彦谨的口风。 前两日被父亲抓去训那些不服管教心比天高的新兵蛋子,他实在抽不开身。明晰心意后,今日朝堂上看到心上人即使穿一身宽大官袍都如鹤立鸡群熠熠生辉的模样,他不由得看得失神,想着下朝后拉着彦谨走一遭。 却不料朝堂上帝王把任务交予了彦谨,竟是要火速启程。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计划泡汤,就连心上人都要隔好久才能见到了。 不服输的裴羽却怕打搅陆淮做事,硬生生的忍到了第二日近午。来到了陆府的时候,却只看到在远处消失驶离的马车。 少将军脸臭臭地回去了,回去就杀意凛然地练起了兵器,人请教他也兴致缺缺不想理睬,态度不好得让裴致骂了一顿。 陆淮不知道自己刚走便有一个可怜人扑空,只是和陈清源在马车上聊着,从一开始的拘谨到后来的放松相恰只花了一点时间。 二人很快以字相称。陈清源博学多识,为官已有七载,经验十分丰富,一路上让陆淮学到了许多做人、治政、为官的道理。 但可惜的是,二人在变法一事上的立场不一致,这样一位出色干练的人才不能为推行新法所用,未免有些可惜。 但人各有各的立场与缘法,都是食君之禄行忠君之事,也不能过于强求,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人。 陆淮在听到陈清源说新法的诸多弊端和不切实性时便了然。因而在这方面,他并未表现出感兴趣的模样,很快就略过了这一个话题,不欲争辩坏了兴致。 作为任务者,陆淮想,为帝王者果然胸怀坦荡、思虑周全。这个小世界的楚元廷知晓在最合适的地方放最应该用的人,不管他是顺应自己的革新派还是阻挠自己的守旧派,都能做到一视同仁地提拔任命,也不愧后来做了那一代明君。 即使是官路仍有不少坑坑洼洼,一路上进山下山舟车劳顿,颇为坎坷。 文人身子骨弱,纵然刚开始精神不错,如今都是有些受不住地昏睡过去又被震醒,周而复始十分难受。 眼看天色已晚,两人被车夫侍从们搀下了马车,到了临近的一处驿馆去用膳休憩,已是累的说不出几句话语。 第二日,却是金鸡未报晓时又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出发的旅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10 远行艰苦,侍从见两位大人疲倦难言的模样,着实担忧陆淮和陈清源的身体状况。 但二人只是笑着摆手,陆淮温声道了一句“没事,继续走罢。”还把春樱夏鹭为自己备着的点心零嘴分给了侍从与车夫。众人皆是感动不已。 路途漫长,公子自小身子便不算爽利,怕其他人伺候不好,两姐妹闹着非要陪他去崇州,陆淮已是非常歉疚于临时出行让她们熬了大夜一同收拾行装,怎么可能愿意再让她们连带着受累。 所以在他的坚持下,只有陆府两个伶俐的小厮一起出门,再加上陈清源府里的亲信和礼部拨下来的马夫和随从,总共队伍中人超不过十指之数,物资又备的少,真称得上简装出行。 众人慨叹着官与官之间终究是不一样,有人终日想的是偷奸耍滑中饱私囊,亦有人只想着为民请命鞠躬尽瘁。 那些只是在京郊逛逛便带了三大马车东西、队伍浩浩荡荡极尽奢侈的达官贵人看到状元郎和郎中这般,怕不是要羞愤地掩面而逃。 匈奴是大雍附属下人口最多的国家,迎宾兹事重大。因帝王希望到达的尽量快些,陆、陈二人又都是极具执行力的人,故而车马颠簸从日升直到日落,只中间歇息了片刻补充了些吃食水源,此外便一直在分秒不停地行进着。 直到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远处的江面,光影重叠辉光点点,像把星子均匀洒在了水波之中,粼粼的水光一行人才到了崇州地界。 兹事重大,知府已经率一众下属官员等候在城门旁,天寒时晚,在冷气中暴露实在是一场艰难的修行,发现他们来得比预期的早了不少,众官简直喜出望外。 猎猎长风中,从马车上先是下来了一位端庄斯文、挺拔清正的公子,品这周身气度,一看便知道是位阅历丰富的大官。 接下来是随后搭着那大官的手,借力从车上下来的人,却让在场人呼吸一滞。 第一眼望去会惊叹他的年轻,第二眼再瞧却只会被那不会被错认性别却过分清雅美丽的眉眼吸引,好一位浊世佳公子。 那秀气公子的鼻尖微微发红,如玉面庞泛着过分的白,似是崇州与京城不同的冷干天气把他给冻到了。 不过,颇有几分可怜可爱。 感觉自己的视线过于明显的官员赶紧低下头,那可是朝廷命官,别看着人家长得好就胡思乱想,忘乎所以。 虽然总感觉那年轻的大官是位脾气好的,可万一冒犯得罪了人家,后果是不敢想的。 顾知府是位心思细腻的,否则也不能脱颖而出揽了这活儿。崇州的位置虽然好,离匈奴和京城都不算远,但是其他虎视眈眈着的还有好几个不输的呢。 此刻他看出了二人舟车劳顿的疲惫,寒暄几句礼节到位之后,便唤人取了暖炉与披风过来,一路上也体贴地并没有过多与陆淮和陈清源交谈。 陆淮毕竟是第一次奉命下地方,紧绷感在知府润物细无声的照料下消散了不少。 在顾知府和其他地方官员的带领下,陆淮和陈清源抵达会馆,见到了匈奴的使臣。 那是一个看着白胖憨态可掬、生得无甚攻击力的中年男子,见到知府介绍他们是京城来的大官便热情地迎了上来,奇异的是并不让人觉得谄媚,度把握得刚刚好。 他自我介绍名叫乔琦。但是供来宾修整的套房里,在场就他一个。 陆淮有些疑惑,匈奴不是来了二人这使臣在会馆,二王子却是又去哪里了 陈清源也警惕,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放任这王子乱跑,万一和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搭上线,撺掇着做些对大雍不利的事可就不妙了。 而且,听闻这二王子的母族便是来自中原,与大雍颇有渊源,只怕前来的心思也不纯。 他一句“乔使者,敢问二王子何在”刚递到嘴边,便对上了陆淮的视线,二人皆明白对方亦在忧心同一件事。 乔琦却仿佛也知道二人的疑问,不等陈清源问出口便笑眯眯地接着说,“请二位大人稍候片刻,王子在喂他心爱的坐骑雪云驹,随后便来。” 当真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骁勇善战的匈奴人视马为命,如此说法倒是听着可信,左右马厩就在会馆后侧,一会儿王子就会从那儿出来,倒也没什么好质疑的。 果然,才饮两杯茶,较之特征不明显的乔琦一看便能清楚地知道是异族的匈奴二王子乌衡便从厅后走了出来。 乌衡生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亮丽如宝石却并没有弱化其他无关的存在。高鼻深目,五官线条是犹如一笔一笔凿刻而出的异域风情,即使在中原也能称得上绝对的美男子。 陆淮在打量乌衡,乌衡也在凝视着他。 乌衡起先甚至认为对面的中原官员是一个精致美丽的女子,陆淮那在他眼中清瘦到可以被单手抱起搂在怀里的身板、昳丽柔和因暖炉熏热的脸庞都迷乱了他的判断。 这也不怪他,比起矫健强壮、骨骼粗硬的草原男儿,这清癯文人实在太过弱不禁风。 在端详着那朵洁白昙花的时刻,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蓬勃蒸腾的声音,实在是如烈火烹油。 一辈子生活在那大开大合、粗犷奔放的原野之上,哪里见过这样脆弱精致的玉雕似的人。 他先前并不是没有见过美人,草原民风开放,不缺那主动而有野心、又艳丽逼人的女子。但他见到她们的时候,却是心如止水,像中原人说的那甚么柳下惠。就连族里的第一美人娜宁,都没这般触动他的心弦。 到底是不是中了邪了这中原人会那传说中南方的苗疆蛊术但瞅着胸前父王给的护命狼牙挂的好好的,又不太像。 乌衡想,可能他就好这一口书卷气浓郁,一看便是与墨香为伴的温婉姑娘,红袖添香,多么曼妙。 但理智回笼,这样一个美人既然是雍朝派来接他入京的官员,那肯定心眼多得数不清,麻烦再麻烦。况且,观他那敞开领口露出的形状优美的喉结,这也不可能是他想象的美娇娘。 唉,那就有些烫手了。 乌衡感到有些失望,原先以为期待的梦中情人在这里碰见了之后就能跟中原皇帝求娶回去,从此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若是能事成登上单于之位,那就是在这里拐了个阏氏回去,稳赚不赔。 未曾想到头一回令他心动的居然是个男子。 而且,他还要在他面前藏好他的心思,不能让他发现他在下一盘大棋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地挂出了惯有的伪装,热情洋溢地向陆淮和陈清源问好,一副毫无阴霾的开朗模样。 “他好装”0359浮出水面想冒个泡,就瞧见乌衡的虚伪样子,感到很是不爽。 “毕竟不掌握些演技,他怎么能一路混到连大雍都差点颠覆了呢”陆淮边扮演着边在意识海里回0359的话。 看到乌衡,0359就想起之前现代小世界里陆淮养的那只金毛犬,当时它还和那蠢狗争宠,针锋相对。现在看,狗还算好的不会背刺人,像它一样热情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口蜜腹剑,心思缜密,形容的就是这位二王子。剧情线里,他一开始也与陆淮以及其他有过接触的中原人维持着良好的关系,甚至众人对他观感都不错。不曾想后来再传来消息之时,便是令裴羽远渡黑水,奔赴戎机那件事。 “好了,你去接着任务吧”0359看着乌衡烦,喊着陆淮先回去了。 陆淮也知道自己阅历不足,做好了被刁难或者轻慢的准备,不料遇上的这匈奴二王子却意外的开朗好相处。 乌衡生的俊,一张嘴又像抹了蜜,用心在人群里混简直无往不利。更何况这来自友邻的异族王子,也算身份高贵,他待人却真诚又平易近人,博得好感是理所应当。 虽然陆淮和陈清源不是可以被这男人魅力吸引的异性,但也被话术伺候的心情不错,加之前来接送他们入京本来也就需要与来宾相处好,便也放着与乌衡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 只是这匈奴二王子对陈大人的态度还好,对陆大人的怎生就这般怪异。一双招子恨不得粘在人陆淮的身上去,等陆大人察觉了又做贼心虚似的地收着。 平时也是,和盯着心上女子似的,动不动就过来京使这里转悠,遇到陆大人就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便是连话语的内容没听清都要点头称是了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乌衡一开始是刻意表现得呆笨天真,好让陆淮他们放松警惕认定他是一个憨厚愚蠢、翻不出风浪的人,这样暗线的一切工作都可以进行的顺利些。 现在却是演着演着难免有些真情流露,可惜着陆淮怎么就不是皇帝派来安插在他身边的美人计,这样就有一千一万种手段叫他归自己所有。甚至有时都鬼迷心窍地想着怎样才能合理的把陆淮掠回匈奴。 但终究不能越了他的大业去几日相处下来,乌衡也发现了美人是个足智多谋、善于推理的人,那中原遣他过来还当真起到了克制作用。 他行事的危险比先前高了无数倍。甚至还没会面,他的暗桩就被拔除了两根,狠狠地动了动筋骨,搞得他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疑心那人一直在盯着自己,只差他乌衡自投罗网印证他的猜想。 乌衡眼底墨色翻腾,希望陆淮不要一直妨害于他,站在他的对立面,如果能听话些,那这样乖巧的二王子形象还能维持下去 否则,他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由于近两日天气不好,知府牵头二人与匈奴那边商定了三日后启程,几人遣飞鸽向京城传信后,便坐在会馆里用饭。 知府刚请人布菜,便耳尖地听到会馆门口传来了谁的声音,连忙召佣人停下。 “顾大人好久不见,不知你可还记得小弟。”来人持一柄折扇,一身张扬红衣,面上那双多情而华丽的桃花眼格外引人注目。 “原是程大人当然记得。好久不见”顾知府一眼就认出了探花郎的身份,邀他入座“怎生跑这么远也不告诉我一声,刚好我们还未用饭,若程大人不弃” “多谢顾兄”程若琛却没等他说完,一副就等着他这句的模样进了厅,目光仿佛有目的似的四处搜寻着。 看到陆淮,薄唇漾出一抹弧度,本就潋滟生辉的眼更加明亮,十分自然地走了过来在他左边的空位上落座。 “陆兄,很高兴在这里遇到你。” 天知道他为了见陆淮一面费了多大的心力,这一趟任务本是礼部的下层要去接的,他听闻陆淮在崇州,赶忙接了这个工作。又凭着家族跑商的高超实力,称得上火速地奔赴到了这里。 “好巧,你怎的也到这边来了有公事”陆淮对于程若琛过于亲近的称谓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是也非不能接受。 更何况,在此地他乡遇故知便已是一件幸事,他心有挂念,看到热情的乌衡又总忍不住想起怀远,虽然大家对他都很好,但是探花郎的出现还是让他真切的感觉有熟人相伴。 感受到今日陆淮对自己的亲近,程若琛颇有几分受宠若惊,宛如在梦中一般。他这一趟来的真是值当了,他想。 只是,陆淮你可知,让一条流浪在外的恶犬品尝到了温暖之后,再想甩开他可就难了 多日的思虑似乎把他对陆淮原本怀着的揉入粘稠恶意的恋与慕转化成了另一种偏执的东西。 程若琛在陆淮的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德行有亏的破绽,这让他的毁灭欲无从释放。 他也想通了,比起弄坏,他更想得到。 陆淮真的是表里如一的君子,太少太可贵。就算要破坏,他也打算等他烂了坏了再摧毁。就像他摧毁那些恶心的长辈和所谓的友人一样 而现在,他更想引颈受戮,让陆淮把有禁锢效用的东西套在他的脖颈上,这样就能理所应当地享受这份温暖。 他程若琛就更像受害者,那触碰甚至用温热的舌舔吻主人的手了也再正常不过了呢 乌衡提起自己从家乡带了些特制的肉干和马奶酒,本是他最心爱的食物。感念近日来雍朝人对他的照顾,想要在席上分享给大家。 程若琛甫一看到乌衡便觉得气场不合,看着乌衡嘴上说着感念照顾,实际上对大家都平平淡淡,唯独到了陆淮跟前便殷勤地跑前跑后就更感到不愉了。 估计那些好东西本藏着掖着不打算分享,如今在这里装大度卖人情就是为了引陆淮垂怜罢了。 那王子什么的,不过一蛮夷之人,最后不都得是滚回他的草原去,没有任何未来可言,就这也竟敢肖想着陆淮。 程若琛眸中翻滚着惊涛骇浪,他费尽心思才追逐上脚步的明月,竟才几日不见便有野狗觊觎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11 瞧瞧那上赶着的殷勤模样,恨不得跪在陆淮脚边摇尾乞怜的姿态,哪里有一点身为王子的该有的气度 话是说的好听,道得什么感谢大雍的照顾,可作为大雍臣子的他手里半天没拿到一包。朝臣们也客套来客套去的,零零碎碎有人获得个一星半点的,可是与某处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程若琛往边上一看,唯有陆淮桌上堆的满满当当。 陆淮本人倒是笑着婉拒了回去,那二王子见状只得收回来再分出去,却不气馁又惹人厌烦地一直往那里探,真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若是陆淮不受用便也罢了,偏生他的眼神清亮,眸中仿佛蕴含着星辰,礼貌婉拒后还真心地感谢着乌衡的热心。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乌衡得寸进尺,一张俊朗的脸上挂着阳光的笑,似是不好意思地微微侧脸拨了拨额饰上的流苏,发出点儿清脆叮当的响声吸引了陆淮好奇的目光,一边又摆手道着“小事小事,大人客气”,一副孔雀开屏的样子。 随后又很是豪爽的就撕开了一袋肉脯递给陆淮,见陆淮不好意思在犹豫着要不要接这么一大包,竟然是拿了几片想直接放入陆淮的掌心。 雍朝人以文为贵,时人即使不识字,亦要较他朝更善附庸风雅、更重礼守矩些。尤其是为官者,鲜有做如此直接举动的时刻。 但考虑到眼前是那草原来客,饮风沙驰骏马的,行事直率也是正常。 区区男子之间的正常接触,陆淮是守礼但又不扭捏,自然不介意。何况是面对和善的异国宾朋,自然要予几分薄面。 他刚要接过,一只红色宽袍中伸出的手竟是横挡在他的身前,另一只搭着他的肩膀,人自然地俯向他的方向靠着。 陆淮颇有几分无奈,他的不羁与跳脱在琼花宴上早有体会,但程若琛这是又在玩的哪一出 “远道而来,真是有些饿了呢。见这肉干美味,一时有些食指大动。不知王子陛下和陆兄可否谅解一下小弟” 桃花眼的美青年倏地取走了乌衡要递给陆淮的肉干,状若歉疚地解释道。 说是请求谅解,实际上不等二人的反应便径直塞进了自己的口里。其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陆淮哭笑不得,这探花郎怎的这般心急,他若知道他饿了,定会替他把那袋要来,届时想怎么吃便怎么吃不是更好。 这般眼疾手快拂了二王子的好意,却是不知他会否不高兴 虽然二王子看着爽快大方,但小动作还是不少。他陆淮虽明面与他算是交好,可背后揪住问题也没少遣人给他使绊子。 就前日陪同游崇州城他发觉乌衡趁他们在宣华楼听说书的时候暂离了片刻,说是身子不爽利去恭房一趟,实际上却不知去做的什么事。 乌衡虽规矩表现的没有破绽,但母族来自大雍着实不是一件可以被轻视的事。故而陆淮路途中知晓了他有这一层渊源,一来就让顾知府备着点善行追踪隐匿之道的人手,届时如有需要可有大用。 果不其然,虽乌衡只是和约好来宣华楼里的暗线迅速地碰了个头,线人依旧被俘获了。 即使那线人身上藏了毒,他们没审问几句便身亡了。但顺着这个人伪装的身份往前摸索,却也是能获知一点他们想干的勾当,做些防范。 陆淮和陈清源一行可谓是收获颇丰,只是相对的原以为计划不顺乌衡会因不愉而对他们多有磋磨,他却还能这般沉得住气伪装成毫无芥蒂的模样,可见不是简单之人。 本以为探花这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机灵人应该更有些审时度势的功夫来,如今看来到底还是稚嫩得有些可爱。 他却不知道程若琛自幼摸爬滚打过来,哪里能不知晓自己的行为称不上礼貌。但程若琛的关注点却与他大不相同。 程若琛在乎的是那男人对他的冒犯。他就是刻意而为之,非要打断那黑肤野犬施法不可。 他看到自己已经视为所有物的人无知无觉地要让不怀好意的坏东西给占了便宜,连他都没碰过陆淮的手险些都要给那没来几日的粗鲁匈奴人给染指了,就根本无法控制住喷薄的怒火与杀意。但他完全忘却了若是这样一副计算方式,裴羽和陆淮的那些同窗常常与他相伴,接触更是数不胜数,早就该因罪大恶极被他千刀万剐了。 他只是心有不甘,都是初来乍到,蛮夷人来的还比较晚。 但陆淮刚刚对那二王子都能笑得那么好看,对自己却鲜少这般,不是守礼矜持就是面含无奈。 就算他是一场润泽万物的春雨,对什么都柔和,为什么就不能洒落一点在他的身上呢 难道就像那些人说的,他就是那野种瘟神,他就不配得到想拥抱的一切么 想到一些阴沉的记忆,程若琛的心脏仿佛被无数只蚂蚁啃噬着要坠入好不容易逃出的黑暗深渊中。不,他不信纵使是强扭的瓜,也比得不到甜。 他咬着牙挣扎着把心脏拽回了胸膛,才控制着现实中的自己拦下了陆淮的手。 毕竟他有自知之明,那几日他程若琛为陆淮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但在陆淮心里他顶多就是能说上几句话的程度,或许根本一刻没想起过自己。 天知道他再不出手,是不是就要被那口蜜腹剑的异域野犬占得先机夺得某人欢心,而他就要像微尘沙砾一样被陆淮这狠心的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探花郎如愿阻挠,有的人却是真的不开心了。 看到自己想给陆淮的食物被一个刚来不久、甚至连正脸都没看清的大雍官员顺去,乌衡的笑容一时间有点维持不下去了。 他笑得时候虽然阳光灿烂,不笑的时候却有几分天然的冷肃和阴沉。怕自己暴露本性吓到陆淮,也为了不引起官员们的怀疑,乌衡控制着自己只是稍微表情淡了几分。 “无妨中原一句古话我觉得很有道理,039民以食为天039,大人远行而来,肚子饥饿也是在所难免。” 他表现的竟是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冒犯之举,想了想甚至又补充道。 “小事一桩。若是程大人喜欢,我这袋都便都给程大人。” 广阔的胸襟和大方的姿态让因此事而有点尴尬的众官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乌衡又凑到了陆淮边上咬耳朵道“只是可惜为大人准备的不能立刻让大人品味了,待衡一会儿再从私库里搜罗一包给你。” 在给陆淮上了程若琛眼药的同时,褐而深邃的眼带着挑衅之意看向程若,宛然一副得胜者的姿态。 亲昵的姿态让刚拦下一招的程若琛攥紧了双拳,可他这回已经没有立场再阻挠,只能把气闷往肚子里憋着。 乌衡心中冷哼,真以为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可不信大雍人,尤其是当官的能有什么简单的货色。这长的妖孽姓程的大雍官员又不是那四岁稚童,在官场摸爬滚打怎么可能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只可能是别的原因。 而这症结所在嘛乌衡看向了面前的陆淮,觉得这官员别的不说的眼光倒挺好,居然也瞧上了他光风霁月的同僚。 连他这样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男子动了心思的人都破了例。他自认胸有丘壑,意在长久,先得了想要的事业,功成方可议儿女情长。虽然现下这份悸动太脆弱,远不及他的谋划重要,但仍然让他有些心惊。 程姓官员那眼睛一进来就锁定在人陆淮身上,蕴含的情感一开始看不出,后来对他释放出敌意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中原人和他揣着一样的肮脏心思。 差不多得了。真以为他不知道大雍这帮咬文嚼字自诩清高的读书人看不起他们匈奴人,偷偷骂他们是野性未驯的劣等人。 依乌衡看,这姓程的盯得这般紧,连他递个东西都要火急火燎地管,怕是觊觎已久,自己脑中乱七八糟的废料不少,思维比他这大开大合的草原人还能驰骋呢。 真是可笑,这野性难驯的劣等人,也不知更像谁他讽刺地想着。 顾知府刚才见证程若琛夺食的事情,早已波澜不惊的他居然还是有点被震撼到,赶忙催了后厨让他早点上菜,忧心自己的准备不当坏了和气。 就他们三人再纠缠拉扯的这一会儿,丫鬟们很快端了热气腾腾的菜品上来,喷香扑鼻让众人食指大动。 “如果让我评一个优秀员工,绝对颁给顾与成顾知府。把握时机和察言观色两方面做的都很到位,这即使在我的世界都是boss最爱的人才。” 刚才两人的刀光剑影没让无知无觉的陆淮受到影响,只觉得他们之间流转的氛围有点怪但没有过多关注。 他这一路对顾知府的表现深感满意,趁着用饭的时机和0359悄悄夸奖。 “不止你啊淮淮,原身大抵也是很喜欢的”0359翻了翻发现剧情线当中,陆淮情场失意却事业步步高升,虽然没有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但也堪称文官带头人。 他与顾知府结缘于崇州之行,即使后来分在两地为官,却依旧保持着书信联系。待楚元廷又有一事需长袖善舞之人从中与世家斡旋,陆淮便向他推荐了时任郡守、人脉宽广的顾与成。事成之后也获得了重用,到了中央与陆淮做了更亲近的同事。 某种程度上来说,陆淮也算顾知府的贵人。虽然凭自己的实力做到了郡守,可是仍然地处偏远,哪有那天子脚下来的畅快。 但顾知府的到来亦让“陆淮”濒临干枯的躯壳中流淌出一丝生机。 毕竟,在沈、楚c终成眷属的岁月里,陆淮与裴羽各走各的路,父亲亦没过多久离开了他,剩下还能拾起来品味片刻的,也就是他为民请命的夙愿和那些同窗同僚的相互扶植之情罢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13 “陈大人,琛有一事想要问您”程若琛的言辞可谓十分有礼,但却让陈清源心中咯噔一下。 “程大人但说无妨。” 其实陈清源大概心中有数他要说什么,只是叹息自己果然还是不会藏事,做的太直白被人家发现端倪。 “前日我们仨同乘一辆马车之时,陈大人是否看到了一些我与陆大人的接触” 程若琛解释了他是因为发觉自那时后陈清源对自己和陆淮的态度有了些变化,他很诚恳地希望不要因为自己的行为产生一些影响。 “这实际上是个误会,陆大人于我是极为亲近的兄长,眼见兄长睡不安稳,琛只是想让他好受些。” 他甚至还解释了自己当时只是见陆淮额头上起了细汗不舒服,才替他把脖颈处的发挪到一边儿去。 兄弟之间也可以如此亲近么,陈清源疑窦未销,他想着自己与亲兄弟清渠两相互扶持一同长大,也从未这般关心备至 还这般让人升腾起面红心跳的奇怪感觉,就连他的夫人若要做此事,都会让他感到因情感建设不够而有些不习惯罢。 但程探花都就此事与他摊开了谈,的确他也曾听同僚道程、陆二人关系不错的事,虽然据说是在那甚么小年轻参与的琼花宴上亲眼所见。 不过他陈清源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可能真的是因状元郎生得太好产生了些错觉。 况且,他看状元郎似乎也对此一无所感,像他那般灵秀聪慧之人,若是察觉不对应当不会放任。他要是真闹了乌龙,反误了人家亲如兄弟的好友关系,那可真是弄巧成拙,非君子所为了。 于是陈清源向程若琛表达了歉意,心里面也把这件事先行放下去了。 但实诚正直的陈大人不知道,匆匆忙忙来解释的人往往是日思夜想心中有鬼,而他以为看得清楚的陆淮在情爱一道上着实是初出茅庐,没那明察秋毫的实力。 解开“误会”,掐灭了一个暴露自己真实情感的隐患的程若琛心情不错,和陈清源一同回到队里,便开始继续亲热地拉着陆淮说话。 这回那道扰人的视线消失了,别提心下有多清爽。 此刻正值巳时,日光暖暖地笼罩着红瓦绿墙的街坊,不仅光景正好,亦是寒冷时节里难得的舒适时分。 不过最可贵的,是当下的天时、地利、人也和。 京城百姓一贯热情,尤其是外使入京这样的盛大活动,道路两侧乌泱泱的人都来欢迎他们回京,当真是让人看了便觉喜庆。 一些人记忆力不错,甚至认出了状元和探花。 作为一甲,这两位曾经插花披红参与御街夸官,风流俊秀得让人移不开眼,尤其是状元郎当时红袍白马温润清雅,让无数读书之人敬佩艳羡,亦让适龄少女们为之倾倒。 这一届举子容貌太甚,以至于民间围绕他们写出的画本较之前实在翻了几倍。 看到他们,年轻人就和见到了偶像似的,别提多激动了。 当下底下就有人激动得面红耳赤,喊着“状元郎”“探花郎”声声入耳让乌衡忍不住露出了抹玩味的笑,乔琦和陈清源一众也乐得看二人应对兴奋的民众们。 面对着他们的热情,陆淮和程若琛笑着同他们招着手。只是气质各不相同,一人如清风晓月,温雅令人如沐春华;一人似夭夭桃花,邪肆使人羞红了面颊。 这样的互动持续到了另一队人马的到来。 拨开人群的是一位如众星捧月般的英武男子,细看端是一位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的少年郎。 原是裴羽骑着高头大马,身后领着裴家的亲卫营,印着“裴”字的旌旗高扬,一行人队伍整齐地前来接应宾客。 百姓爱戴保家卫国的裴家军,见了自是十分恭敬地退向远侧,留下两路人汇合在城池主干道中。 一见到从马车上下来与百姓互动着的陆淮,裴羽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几日,他真的很想彦谨 此刻的他已经把曾经是青梅竹马、现下却让他觉得有些惹人生烦的沈三和以及那些因沈三而起的纠缠抛置脑后,一心只想着心上人终于从地远的崇州回来了,要为他好好地接风洗尘。 却遗憾地想起,这一行人都是要被自己带去面圣的,他可能没有这个机会。毕竟多日舟车劳顿,陆淮面圣后回府休憩片刻,估摸着晚间就要去宴会。 裴羽的遗憾持续得短且跳跃,因着陆淮笑着唤他“怀远好久不见。” “彦谨好久不见”他把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的一句“我好想你。”压在了心里,只是专注地望着陆淮。 眼前人本就分明的下颚线变得更加清晰,天青色官袍下未笼盖住的手腕骨骼愈发凸显,仿佛能被人轻易擒住。 才五日光景,他怎得就瘦的这般明显,分明本来就已经清瘦得一阵风就能吹走了。这些日子劳神伤身至此,定是这人太过专注投入任务所致。 虽这样的纤弱并不丑陋,反而更显破碎易折,容易激起本就有特殊之意的人的欲念。 但裴羽此刻心中唯有怜惜与心疼,想着要送点好东西过去,觉着要好好养养彦谨才能恢复原来的模样。 陆淮看着眼前明媚依旧的少年,先前面对着异乡的明月,他何尝不想自己的知己。 心中亦有许多话想与他聊,但发觉场景不合适,只能柔和地如一泓水湾与他说几句体己话,别的便再无了。 他们只寒暄了几句,不敢耽搁丝毫行程。待裴羽与诸人见礼后便一同浩浩荡荡地往皇庭走去了。 骑着马时,他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看陆淮所在的马车,没有做的很明显。 却惊诧的发现,刚才没有注意到的、与彦谨谈天说地十分火热的年轻官员,赫然就是琼花宴上绘了陆淮的那登浪徒子。 那人敏锐地对上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对他笑了笑,一双桃花含情眸里却无甚真心。 裴羽从战场中生死搏杀、尔虞我诈中来,对人性的把控何其精准。 他直觉这人若连抹矫饰的笑意都没有,那便像极了他之前平息南疆内乱时见到的那条,暗中窥探、一旦遇敌便喷溅毒汁的蛇。 怎会是他明明和陆淮一起去崇州的是他评估过十分安全的陈清源陈大人,这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程若琛指不定就是冲着彦谨去的早知道这样的“危险”分子也在崇州,他便不能这样安心地让友人去,定是要亲身上阵把这心怀不轨又讨人嫌的东西揪起来教训一顿。 左右现在找补也无济于事了,就是不知那探花在崇州做了些什么让彦谨竟对他改观,现在甚至还敢恃宠而骄似的瞪他一眼又继续牵扯着彦谨的视线,真的可恶可恨 那一眼简直在说他程若琛要取代他做陆淮最好的朋友一般,实在是痴心妄想。 不行,他晚宴前非要先和彦谨见上一面不可。得揭穿那程若琛的丑恶心思摸清楚他下了什么迷魂汤药,然后把他彻底驱逐。 皇庭占地面积极大,从官道一路驶进,很快便到了朝会开展的承和殿前。 乌衡利落地从马上翻下,额前的流苏啷当作响,他看着面前这和草原完全不一致的典雅精致,眼底划过一道暗光。 大雍的宫殿,果真华彩逼人名不虚传,只是若回回只是来这里为座下宾客,便让人觉得不那么欢喜了。 旁的那辆马车上,焦灼的氛围正在攀升,先果断跳下的程若琛和调转前来搀陆淮下车的裴羽对上,二人颇有几分僵持之态,最终陆淮有些歉意地望了较远的裴羽一眼,就着程若琛的手也下了马车。 陆淮想着时间紧迫,况且他与怀远亲于玄宁,不必那么见外,怀远应当能理解他就近而为的行动。 可他没看到裴羽深深望他的那一眼,全是雄兽求偶却眼见心上雌性转身选择他人的不甘与失落。 几人一同进宫觐见圣上。 “这位便是北匈二王子真是一表人才” 楚元廷免了众人的礼,微微多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陆淮,目光便集中落在那眉弓劲挺的异族身上,眼神中蕴含着藏的很好的探究与忌惮,面上却挂着和善得体的笑容。 “昔日我与乌兄会面,王子还是那般稚嫩可爱。不曾想今日,已然是这样一位英气少年了” “多谢中原皇帝夸赞” 乌衡也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开朗”,看着并未把这大不了自己几岁的雍朝皇帝从长辈角度对自己的评价放在心上,又或者说听不出其中的敲打之意。 想观他反应得到自己想确认的信息的楚元廷到底有了一种棋逢对手的滋味,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不好受。 二人戴着面具在朝堂上看似平和又火药味十足地你来我回了几句,之后楚元廷便让乌衡和使臣留在宫中备好的客房里,遣众人先各自回府。 陆淮一下朝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府中,觉着远途而行一身风尘沾染了不少粘腻污秽,想换身衣裳好好地打理一番再参与晚间的宴会。 这以文为贵的时代有许多名流男子亦会同贵女一般把花瓣香油浸泡在水中沐浴,但陆淮并不喜这般奢靡浪费,在春樱想要为他准备时选择了拒绝。 只让丫鬟灌了个热水,备了一二皂角和换洗的衣物,便简单地褪了衣裳,沉入池子中去了。 池水氤氲,热气萦绕在陆淮的周身,暖融融地消解着一身的疲倦,他的头被催化得晕晕的,感觉快要舒服的昏过去了。 但他不是这般容易被感官左右之人,半晌又恢复了清明。见无事发生,浴房依旧宁静,才缓缓叹出了口气。 毕竟旗帜鲜明地支持新法,也不是没有遭遇过利益相关者的暗杀。如陆淮这样无武学傍身的文官若没有警惕心,估摸着会够呛。 可刚卸下防备,便听见有什么人毫不拖泥带水推开门的声音,如此迅捷又如此令人慌张。 陆淮惊诧但只来得及拿过一旁换洗衣物配套的菱形盘扣在手中,直到发现来人是裴羽才稍微松了口气。 “彦彦谨” 裴羽满心不忿,回程路走到一半便折回了陆府,进来了见陆淮常待的地方都找不见人,春樱夏鹭也都不在。 又怨自己上回友人去崇州前因为优柔寡断而扑空,遂怀着蛮试试的想法推开了这扇门,不曾想友人确实就在里面。 可他万万没想到眼前是这般 这般活色生香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14 裴羽知晓自己对友人有着难言的想法,可是即使如此,他们都是男子,同样的身体构造下他也并不觉得彼与彼之间有着怎样大的差别。 除了,友人这样的文弱书生会比自己这样的武将莽夫更瘦弱些、更好禁锢些。 陆淮比起做沈三的港湾更适合被自己抱,他们会很契合,他原以为最出格的念头便是这般。 直到闯入的一刹那,看到平日里穿戴规整严实的人如仙君坠凡般褪去覆盖物,莹润的肩头如玉石般盈盈生辉端方清雅在下沉,妖异惑人在攀升。 染上粉色的白比之清冷冷的色泽更加牵扯人的注意,这温雅君子一时竟然更似湖中水妖,妍丽得让人心惊,再令人想不到惯常的“君子”二字,巨大的反差让人移不开眼。 明明都是男子,怎得陆淮,会是这般处处与他不同 他才知道,他这样卑劣的人,还能孕生出更过分的遐想来。 陆淮一双清凌凌的眼宛如也被氤氲出了雾气,眼眶显得湿润而泛着红意。眼神却是警惕与坚决,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姿态。 认出来人是友非敌,他不那么紧绷之余想到了别的东西,一时羞耻和尴尬之感涌上心头,赶忙把自己浮出水面的半个身体沉入水面之下。 没有发现对面裴羽愣愣地盯着他看,心中道着不能不应该,视线却十分诚实地一寸一寸地描摹着,从他被熏的绯红的脸到线条流畅优美的脖颈和锁骨,一路延伸到因下沉被水纹淹没的若隐若现的樱红才有些遗憾而意犹未尽地收回。 “怀远你怎地不叩个门再进来” “我我叩过了,但可能彦谨你没听见。方才四下都寻不到你,连春、夏那俩丫头都人影不见,我便有些着急,一心只莽撞地到处探探,没预料到竟会这般冒犯于你。” 虽然他们皆是男子,陆淮并不觉得让同性别的人见了这副模样有什么大碍,更不会把心属沈沉笙的友人想到那令雍朝人讳言莫深的层面上去。可他这般的正人君子不知,真相就是在一次次地排除中变得越来越远。 但陆淮自幼便在父亲的教诲下对礼节规矩有所恪守,加之心中仰慕遵循古礼的圣贤,除了受伤等不可抗力的危急情况,他自懂事之后便不曾在他人面前袒露过自己的身躯,即使于亲近的家人、于自己的贴身丫头春樱和夏鹭也一样。 他认为不能正衣冠是一种失礼,虽然明理不会古板到对他人多做要求,但一直以此约束着自己。 不曾想,今个儿却是在裴羽面前丢糗破例了。 “怀远,你可否先出去,我这样太失礼。”陆淮从惊愕中回神,便觉着两人这样尴尬地对峙着不好,面颊绯红地唤着他。 “等我换身衣裳,我们再谈天说地可好” “好,彦谨我先出去了,是我唐突,对不住” 裴羽晕晕乎乎地被哄着出去了,残留的理智和歉意让他非常老实地背着身子守在屋外。 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刚才的惊鸿一面,他想着之前琼花宴回来后做的那个禁锢谪仙的绮丽梦,竟然觉着现在的自己定能把它补充地更完整。 一下脸就腾的烧了起来,本来就红,这下更是要滴出血来,即使在他于征战途中晒得成小麦色的皮肤上都能看得格外明显。 他突然有些恨令自己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耳聪目明,耳边传来友人更换衣物的微小声响在他听来竟如此清晰,清晰得让他的身体更加不受控制地想象着房里的一切一层一层的衣物是怎样轻柔而缓慢地包裹住友人清瘦柔韧的躯体的。 外头的人还在胡思乱想,里边的陆淮动作却毫不拖泥带水,很快便穿戴整齐推门而出。 他看到裴羽,心中还是觉着有些尴尬,但都没有表现在面上,仍是柔和地笑着,“怀远,我好了。” 面前的人看着有几分呆愣,看着还沉浸在刚才的尴尬局面中。 “多日未见,甚是想念。只是怀远今日来的这般急,淮着实没有预测到,招待不周请见谅。你此番来,是有什么事欲相商么” 陆淮不欲与友人心理负担,轻轻带过了这浴房惊魂般的会面,把话头转向裴羽的来意。 “无甚大事,只是太想你了罢。彦谨辛苦,此次崇州一行瞧着竟是清瘦许多。” 裴羽本想开门见山,问他那程若琛的事,把某人的虚伪外皮扒下来给陆淮看清。 可他刚才看得是大胆肆意、毫不收敛,甚至鼻尖一股燥意升腾、冲动得仿佛要流出血来。 换而言之,自己的作为比之他要揭穿的程若琛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下他都这般监守自盗,怎么还能有立场去批判他人。 最可怖的事情却是,若他有意点拨,让彦谨知道了男子亦有可能对他怀着这般心思,那聪慧的他应对他这个“友人”出格的异常表现,要发现端倪可就再容易不过了。 思及这一点,他就算再有不甘也只能从友人的角度旁敲侧击一番。 “彦谨,你何时和程探花走得这般近他又是何时去的崇州,我记得和你一道的不是礼部的陈大人么” 陆淮边听边把他领到了两人一惯聊天的院子里,裴羽亦步亦趋地跟着,二人坐在了熟悉的老地方。 陆淮调笑道,“怀远莫不是醋了这话问得,像那疑心夫君偷吃的端庄小娘子” 一句话准的让裴羽心如擂鼓,虽然知晓他说的不是情爱方面的醋,但还是被触动到了心弦。 裴羽喉咙干涩,沙哑地发出“那你真的偷吃了么” 又怕自己怨妇般的语气真的让他真的察觉到什么,为自己找补上“我只是忧心彦谨有了更心灵相通的伙伴,就不会再与我一同赏月吃酒、兴怀抒情了。” 陆淮见裴羽真的顺着他的调侃回应,心中倒是真的升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可看到友人被他弄的呼吸一窒,竟当真有些慌了的模样,明白了他的担忧的他赶忙哭笑不得地向友人解释。 “怎么会,你才是我相交最深的朋友,怀远永远是我最好的知己” “我原自以为是地猜想怀远不会在意方才我下马车的事,是我错判负你,我向你赔个不是。” 他还和裴羽讲了自己在崇州遇到了替礼部来办事的程若琛以及二人之间的相交只是近日的事情,没有裴羽认为的深入“照顾”和所谓的知己情深。 “莫要这般彦谨你无错。是我气量小”末句的声音轻如蚊蚋。 明明心胸狭窄、暗怀鬼胎,甚至还这样冒犯唐突于陆淮的是他,可是只因他一点不愉的心绪,那人便要反倒向他赔不是。 裴羽真是爱极了陆淮的温润如玉的大方模样,可又忍不住怨他待自身这般苛责。 今日之事哪怕陆淮骂他两句也好,这样他便可以没那么内疚,可以寻借口躲避直面自己的龌龊内心。 心上人如明月佼佼,他却如未被照耀到的那块阴影,只想着把他拉入自己的墨潭之中。 陆府内,陆淮和裴羽讲着自己在崇州的见闻。对这这样亲近的友人,陆淮才敢把自己在崇州的作为,把和陈清源、顾与成的谋划与想法托出,兹事重大,他不出所料地看见裴羽眉头紧锁。 “彦谨与两位大人的担忧不无道理,我这里有几个擅追踪的弟兄,回去之后我便遣他们去跟着那乌衡。” “今晚宴会,我也会多多留意北匈二人的动向,若他们真有二心,察觉计划泄露恐会把矛头指向你,彦谨,你一定多加小心。” 裴羽决定立刻回府部署,与裴致商量此事,陆淮回了声“好。”便见他要翻过墙匆匆离去。 “等等,怀远,先前我观乌衡带来的随侍,那个汉人模样的名叫赫苏勒的有些可疑,可能是弥氏那头跟着过去北匈的人的后代,如若可行,也找人关注一下他的动静。” “好,我会遣人去查,彦谨,千万珍重。” 眼前人明明只是个新入朝的文官,瘦削的肩膀上却已经为家国百姓挑起大梁。 裴羽深深地看着陆淮,终于留恋而不舍地移开了眼,运起气劲迅速往府中赶去。脑海中也在构思着怎样才能织出一张网络,把那有二心之人套住。 情爱于他固然重要,但他亦是大雍的肱骨之臣。若臣将不臣,那么社稷危矣;国将不国,那么一切便只是镜花水月。 陆淮靠在院中的石桌旁,终于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他原也想着清洁完去寻怀远来着,把这件事说道清楚。虽是横生枝节,让裴羽见到他失礼的模样,但到底还是达成了目标。 布局已经展开,一切只等那只想要捉到手的鳖入瓮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15 春樱、夏鹭被他派了任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来。见暂时无人打扰,陆淮便回到了房间,打算和0359对一下任务进度。 如果没预判错的话,小世界的一大核心剧情点就是在这次宴会上发生了 “淮淮,你为什么提醒裴羽查赫苏勒呀在原剧情里陆淮没有做这件事来着。如果他真提前暴露了,乌衡被扣下来当质子,回不去草原发展势力怎么办” 0359对着潜入意识海中的陆淮问道,很是感到疑惑。 陆淮的意识海是由他自己缔造的一方小空间,与主神世界连通,此时是阳和启蛰的春日模样。 耀如春华的美貌青年穿着衬衣放松地坐在碧绿的草坪上,与旁的长着翅膀的圆球对着话,四周是画卷般的美好风景。 比起小世界里的“陆淮”,本尊的容颜更加昳丽无边,仿佛在描摹五官时蕴含了世间的灵秀才出笔,气质也是与温和不同的淡然随性。 陆淮在每一个世界的样貌其实都与自己有着七八分相似,只是根据原主的特质在自身基础上发生微小的改变。 像这个世界的男二,原来没有生的这般出色,只是契合世界的男二配置生得清俊端正,并不似现在的陆淮这般惊尘绝艳,整个小世界唯有主角受沈沉笙可以媲美。 但男二不如主角之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也不会那般大胆的去主动争取些什么。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在剧情里,他们的际遇已然注定,便是放手和释然。 所以0359才能放心这样的美人宿主担任男二,殊不知还是频出差错。 “没事的,小九,没有ooc不是么” 他闭幕养着神,却又耐心地听着。 “倒是没有,显示扮演度为100”0359望了望后台,少年音犹豫了一下。 青年撑起身子,并没有坐的很直,仿佛映衬着灯火三千的明澈双眼蕴着笑意,让眼前的圆球翅膀都羞怯地染上了一层粉晕。 “乌衡在原剧情里对男二热情有余,可没有这般亲近,包括探花也并没有来到崇州跑这一趟任务。牵一发而动全身,现下剧情改变了这么多细节,依陆淮这样机敏的性子,发觉北匈那头露出的破绽倒也不算难。” “小九,这应当是不违和的吧。” 0359被陆淮说服了,嗫嚅着点了点头,圆球身体上下动了动表示同意。 它决定尊重陆淮的意见,毕竟剧情和人设是定死的,扮演者的风格和思维却是不同的,对角色有自己的诠释总比像提线木偶被剧情框在里面好。 之前僵硬死板、太过格格不入甚至一看便不是此世中人的扮演者也有过,为新进来的员工了不少教训。 轻则被古代小世界的人当做妖孽捆起来驱邪,重则被西幻小世界视作暗黑生物要绑上十字架烧死。 虽然世界保护条例起作用,把他们及时清除出了小世界,但也因此失去了通过任务回到原世界重启人生的资格。 自家宿主在这一点上就很好,不仅生得俊,在原世界也是个演技非常精湛的演员,无论到哪个世界都能完美融入。令人扼腕的积分获得情况不理想暂且不提,ooc程度却从未高于1。 反正,和轮回公司签订契约、能够接纳扮演者的世界也都曾经历过无数次的崩坏和重组。世界中的人物也都有着自己的意识,并不完全会照着剧情走,只要主线剧情和关键节点能差不离,积分就能取得。 况且淮淮对它这么好,小九当然要无条件支持淮淮拉 但它又想了什么,犹犹豫豫地出声“淮淮。你可还记得两个世界的任渊和林萧远,我总觉得现在这个频道下你的处境更危险了。” 0359窝在空间里,看到短短半个多月宿主已经与这么多的剧情人物有过交锋,自家宿主的表现绝对完美,但那些人的反应总有些古怪的感觉。 说句直白的,就好像是深山庙里,囫囵吞了迷魂汤药要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心剖出来喂给艳鬼吃的穷书生一样,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剧情线该走的是顺利地走着,但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受控的情况发生,眼前只是矫饰的和平。 原来的言情世界还好,女角色们虽然不乏对陆淮产生好感的,但都是很善良可爱的天使,只会正常交往,不会因着这份情愫便做出些奇怪的事情来。 但男主角们是真的有些让它生气。 龙傲天男主任渊虽然结识了许许多多的红颜知己,与她们的交往却都只是泛泛。甚至到最后陆淮坠崖之后还把崖底翻遍,走火入魔敛了陆淮的尸骨。后来立了一方墓碑,上面写着“任渊之妻”,疯狂地要自刎给他殉葬。 若不是它花了积分传了该世界一本虚无缥缈的还魂秘法,让任渊看见希望,遂置陆淮尸身于寒冰棺内踏遍天南海北找寻。 世界支柱直接崩塌,怕是连保底分都拿不到。 最后活到了应有的寿数,任渊发现低武世界找寻不到唤魂所需的灵草,竟是悲愤地冒当世之大不讳和陆淮的尸体相拥在火里,把自己和陆淮一同烧成了灰烬。 霸总文男主林萧远也是,一声不吭觊觎上秘书女主的青梅竹马不提,居然后来与女主宛如仇雠,不共戴天 抽离那些离谱的记忆,0359扶额,天知道他是真的很担忧陆淮的贞操啊啊啊 “小九,不会的。这样循礼重等级的古代世界,至少除了帝王其他人并不敢肆意妄为。况且主角当前都还正常,我这个身份还要娶了主角受,不被他们仇视便不错。” “对了,今晚应该就是沈沉笙被人陷害的剧情点了罢”陆淮叹气。 0359像是被激发了特殊的程序,声音突然变成了冰冷机械电流音,圆球灵动的眼睛变得呆滞,“检测到男二陆淮即将面临关键剧情点许卿一生,请务必保证剧情点圆满完成,否则将引起后续剧情严重偏离” “我明白。” 那个程序听到回复才能关闭似的,过了一会儿才松开了对0359的控制。 圆球身体的翅膀耷拉下来,头晕目眩眼看就要下坠,被陆淮默不作声却动作轻柔地抱在怀里。 它用了半天才恢复意识,委委屈屈地贴贴着陆淮,虚弱但神采奕奕地喊着“淮淮加油,你一定行”。 “谢谢小九。”陆淮摸了摸0359的头,看了看意识海空间手上挂的表,已是申时。 该出去面对了 清光明亮、装潢典雅的房间里,着月白色官制礼袍的男子对着铜镜整了整衣冠。 封的严实的衣物直到脖颈才倾泻出一捋肌肤来,却是白皙光润地比衣裳还晃眼。 因这是朝中难得有的大事,陆淮平素又喜简单,总穿的无甚装点。春樱便给他佩了枚比平时华丽的掐丝珐琅镶玉挂坠,使得整体看着没那么素净。 随后陆淮便踏上了迎他前往宫中的马车。 另一面,国公府那头也是整装待发。 自上回“劝退”了那样多前来拜访的适龄男子之后,沈沉笙果不其然又得到了数九寒冬般的冷遇。 但刘夫人顾忌着远去崇州的陆淮可能还对这小妮子留有三分情意,怕做的太过被沈三找了话头让这朝廷的新秀来兴师问罪。 毕竟国公府家虽显赫,实权却不如当年,圣上却正直年富力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掌控的幼年皇子。闹大了万一引起些不好的事儿,败了家业,这一身的荣华富贵可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故而把沈沉笙和他的院里的人刻意做空气般无视,但在凝霜忍无可忍要找人不在京城的陆淮府上的人时,又态度立刻缓和了些,仿佛先前的行为都没做过似的。 这回也难得给沈沉笙发了件还算华贵的衣服,不过已经是上个季度的流行款了。丫头们替沈沉笙生气,刚想着陆公子回来了要寻他,却被沈沉笙拦了下来。 他又不是真女子,怎会在意这些他眼里看来华而不实的衣裳还动不动就寻陆淮。不知为何,他莫名不是很希望,自己在他那头显得很麻烦而无用。 事实也证明不需要,即使是过气的衣物,沈沉笙穿上照样美得毫不费力。 只是略施脂粉,礼节性地插了一点珠花,便绝艳得天地黯然,把打扮的光彩照人、恨不得把所有华贵的玉饰钗环全部佩戴在头上的沈梦远远地比了下去。 这叫一旁的沈梦怎不生恨虽然她如今也是嫡女身份,可偏偏不是嫡长女。沈三都不知是不是父亲的种,也敢一直占着这么优越的身份 沈三虽在家中可以被自己和母亲磋磨,在外人眼里自己却处处比不上她。 美貌比不过,才华比不过,就连值得称赞的未来夫君都是使了手段抢来的。 她找了人要在琼花宴上给沈三泼脏水,好好说道说道她娘那点破事儿,免得他人再不识抬举,把她最不爱听的裴郎还爱慕于沈三的事在她面前一遍一遍地提。 偏生那长公主的女儿柳曦烦的像苍蝇一般又心机深沉,不仅不着痕迹地挡了回去,还有意无意地引导其他女眷过来看她上赶着被裴羽不假辞色地冷待。 无人肯为她作画,那日表现又丢人现眼,她沈梦在宴会上简直成了一个笑话。 反而她最看不上眼的沈沉笙却有如九霄仙子般那样高华,不仅在宴会上不显山不露水,低调少言却仍然艳惊四方,裴羽和陆淮一文一武两位青年俊才还同时为她作诗作画,至此声名远扬。 现在好了,这心比天高的糟践玩意儿把自己弄的无人问津了,也就白家那纨绔又痴傻的大公子白显明还垂涎与她,不知是哪位高人指点,甚至难得精明了一回找到她要合计想办法把沈三抬回府上去。 沈梦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 这沈三还痴痴等着陆淮陆状元来娶她呢,却是想都别想。她可不会允许这勾引过裴郎的贱家伙嫁的那般好命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16 沈梦在做的什么勾当沈沉笙向来不在意,他原先觉得这庶妹娇纵蛮横有余、却算不得阴狠歹毒,若是爱摧折于他也不是忍耐不得,索性当下他也做不出什么改变命运的事情来。 他愿忍的,只是他觉得不痛不痒、不愿去管的事儿罢了。 只是他算计不到,在怨恨与嫉妒共同创造的粘稠如墨的极致恶意之中,原先半白半黑的灵魂也可以一瞬之间跌入至暗的深渊。 接待使臣的宴会是在宫中的御宴厅开办,厅中宽敞明亮,龙凤烛台高照,满朝文武携自家眷属都来参与,万众瞩目,盛大隆重。 文、武臣子分列左右,顺着长桌按官阶品级从内往外延伸。 陆淮此行虽有提拔之意,但依祖宗规矩是款请来使之后再议,目前仍维持着原来的品阶。 由于皆是翰林文士,官衔只差半品又年纪相仿,陆淮和程若琛再次被安排坐在了一处,而对面武官席斜着往上些才是裴羽。 今时不同于往日素净的陆状元引起了同僚们的注意。 虽然常常调侃陆淮生得跟个仙儿似的,怎么会和他们这帮凡夫俗子倒腾在一块儿,却也知晓没有哪位天上来客日日打扮得这般简朴。 今个儿稍微有那么一点修饰了,却是真的更像极了那云中仙君,天人之姿,悲悯清绝。让他们一时间脑海里迸出的都是些赞叹的诗句,怕酸到丢丑、让状元见笑而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这回程若琛勾肩搭背地来见礼,陆淮可就很自然地笑着应了。探花有些坏心思地往斜对面瞥了一眼,宛如祸国殃民的妖妃挑衅正宫,却没看到他想看到的跳脚模样。 殊不知裴羽得了陆淮的盖章认定,心中明了自己才是彦谨的第一好友。 即使太阳穴仍突突地跳,对探花的茶味举动感到十分烦闷,但一颗流浪的心有了驻地之后便更搞得清轻重缓急。 当务之急应该是关注的是乌衡那伙儿人的动向,而不是搭理他这样的无耻之尤。 见群臣咸集,好不热闹,年轻的天子端坐于金銮椅之上,俊美逼人的脸上擒着开怀的笑,俨然一位端华威仪,胸怀开阔的贤明君主。 此时乌衡和乔琦大刀阔斧地行了半礼,右臂抱肩,左膝跪地。怪异的礼节让年轻些的官员和家眷感到奇异,开始窃窃私语。 但对于异族而言,这已经是他们除敬神明之外最高的礼节。 因此哪怕自己平日里惯行的是那恭顺到极致的叩拜,在场也无人置喙。恐帝王不喜,长辈们很快地把活跃的晚辈们安抚了下去,让场子又恢复了平静。 观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楚元廷含笑颔首,没有短视地刻意掉他们面子、做些让他们跪着不让起来的举动,而是很正常地令人起身,推进到下一个环节。 二人也很是循矩守礼,起身后便让下属拿了沉甸甸的贡礼来,模样十分老实。 除了异域风情十足的装扮和乌衡截然不同于中原地区的俊朗外表让众人感到有些突兀之外。 二人来自北匈这般强势的国,却不似那些西边稍有点家业的小国来使的倨傲轻慢,反而让臣子们久违地感受到身为宗主国民被尊重的感觉,对他们的印象难得的不错。 楚元廷亦是十分大方,似乎近午谈不上愉快的交流完全只是一个不经意的插曲,不仅没有滋生芥蒂,现下还遥遥地敬了下侧的乌衡和乔琦一杯,给面子极了地痛快地一饮而尽。 然而,表面一派安详和乐的宴会场,却是暗流涌动。 与陆淮别后,裴羽特意让人去追踪了乌衡的汉人模样下属,后来手下却追到了这宴会上,再问手下这赫苏勒在何处时,竟然已是不知所踪。 他趁乌衡遣下属拿贡礼、乔琦唱报品名时找这手下来环看宴会厅,不料认人极准的他大惊失色,说人并不在此地。 裴羽暗骂大事不妙,北匈王子和使臣看着是无甚动作,手下却可以为他们手中利刃。若不是陆淮洞悉他们心怀不轨,便要这般让他们粉饰太平过去。 头绪乱飞时,他突然思及宴会前和父亲论及此事时,裴致予他的一则信息京中玉器商行的弥老板可能是乌衡母族之人。便带着这手下连忙急匆匆地离开了现场,向着那可能挂钩的地方探去 这头陆淮让程若琛缠着,听着他讲小时随着家里人经商的趣事,边在原地默默地用着餐边给出着对方想要的反馈。 有人来敬酒也是有礼地起身相迎,对面一顿夸耀弄得他颇有几分羞赧。 但他留了个心眼默默关注着对侧的友人,见他面色凝重地离席,心中也是一沉。 却来不及再想其中关窍,因忽尔听到有道女声唤他,竟然是极为焦急地颤抖着地在唤。 他疑惑地回过头去,见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宫内丫头。 她知自己僭越,却在眼前人柔和疑惑地模样中一改原先怯生生地姿态,快速地道沈沉笙好像遭遇了麻烦,要找他。 陆淮谢了她,赶忙冲向了她所说的偏殿,离开的速度之快让程若琛想问他发生了何时都问不得。 他满心只想着,沈三在哪,她此刻处境是否还安全,根本来不及再如往常一般谋定而后动,来不及再思索大雍宫闱、这最严密安全的堡垒是为何会孕生让心上人遭遇危险的局面 另一侧偏殿里的沈沉笙此时真的是狼狈得很。 沈梦今日不知吃错什么药,往日只敢在国公府内刁难与他这个“嫡姐”,外头除了没那么亲和外却也挑不出大错。 宴席上竟然突起发难,居然和她那帮在她带领下也对他嗤之以鼻的小姐们光明正大地说起对他的不满,讲到起劲时还耀武扬威般地把酒泼洒到了他的衣裙上。 望着她倒在他身上的酒水,湿答答的水痕蔓延在天蓝色衣摆上,粘腻而勾勒出了腿侧的线条。 虽然本不是女子的他并不在乎这衣服贴合在身上。 在大雍他人看来,女子湿身却是格外的不得体。好些人窃窃私语,说他怎么还愣在原地,丢死人诸如此类的,却是全然不提起方才沈梦的所作所为。 他觉得有些失望,明明自己在她们眼中应该是和她们一样的存在,为何不曾将心比心过他人的境遇,反倒只会苛责。 若他真的是个娇弱的女孩儿,让人这样霸凌又羞辱,该做何感想。 又在心中嘲弄自己做甚么青天大老爷评判他人,更何况“伤”还在自己身上,早已饮尽人情冷暖,便不要再求那什么公道。 也罢,小不忍则乱大谋,即使不欲与沈梦掰扯计较,他也还是得依照大家小姐的要求去做出恰当的反应,从小到大皆如此。 而且,湿淋淋地感觉进一步的侵入了内里,的确森冷的很,身上这衣服也确实得换下来了。 旁边好心的侍女带他走向了偏殿,他不适地拽着自己的裙摆,却没看见身后的沈梦方才泼酒时的表情麻木不自然,现下嘴角却快弯到了耳侧去。 偏殿没有开放,里头黑洞洞的一片宛如择人而噬的野兽。沈沉笙点了那婢女给她的一盏烛台,缓缓地往里探去。 终于看到了一条水红色的衣裙的他正要靠近,却突然察觉到身侧什么古怪的动静,警惕心起功用,赶忙闪躲了去。 黑暗里传来什么人的闷哼声,他心下大骇,拿烛火对着那黑影一照,却照见一个动作扑空,疼得龇牙咧嘴、身材瘦弱的男人。 发觉沈沉笙,那人因终日沉浸酒色而深陷混浊的眼睛露出了垂涎而贪婪的光,“美人儿,你逃不了了。”原先勉强算得上俊美的脸也因神态显得扭曲而猥琐。 沈沉笙并不知道这是谁,但本就厌恶男人对他起那种心思的他见到这样恶心的人,只恨不得杀了或者远离,哪里会肯靠近。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他恶寒地往殿外跑去,却又惊道不好,脚下竟软绵绵地失了力气。 “没用的,都没用的,你以为那丫鬟是真心帮你那蜡烛里可是有的是好东西。”白显明似乎并不如谣言中的痴傻,反倒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步步逼近即将被收缴的猎物。 话音刚落,沈沉笙便觉得一股热流涌上身躯。眼看那令人作呕的纨绔子弟愈发逼近,羞愤绝望至极的他用尽浑身力气拿起烛台往他头上一砸。 没有预料到眼前人拥有成人男子力气、自身又弱得同张纸一般的白显明叫都没发出一声便软倒下去了,血在额边缓缓地往下流。 无力又浑身难受的沈沉笙跌跌撞撞地冲向了门外,惊到了正要送食物路过的圆脸婢女。 “快去快去找陆淮”他对那陌生婢女道,美如妖魅的脸上写满了恳求。 因磕绊在地上染了灰尘的蓝色衣裙凌乱而脏污,忍耐的泪水斑驳了衣襟,眼前这美人狼狈而可怜的姿态让婢女不由动容。 虽大宫女告诫过她们万不可插手贵人们那些错综复杂的破事儿,万一出头错了,动辄就会连命也丢了。可这位小姐眼看便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实在不忍见死不救。 “小姐,你且在此处,我马上就去找他。” 原以为沈梦只会小打小闹,没想到是真的阴毒到要置他于死地。他还总是提醒自己不要和母亲一样识人不清、叫人蒙蔽,如今却险些彻底栽在这里。 可凝霜凝碧不在身侧,唯一算得上熟稔的柳曦也被他有意地支开,他自诩人事尽在掌握,不屑于左右逢源,这下却彻底地无所依凭了。此刻他的心中唯一一株浮现的救命稻草居然是让他生起复杂感觉的陆淮。若是真要让人碰他,他宁愿是他 可就算出去了,里边的人还不知是死是活,若是不管死了活了都要把他拿了殉葬去,倒不如他即刻就死了罢了。 沈沉笙的神志快要不清了去,他喘息着惨笑着,手紧紧扶着门框,身体却还是就要往下滑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17 然而,并没有人关注到这僻静的地方有一位珠华月映般的美人即将要跌倒在地。 他最终还是,像是被抽离了全身的力气般瘫软在了门框边。 只一边与自己的欲望撕扯,一边痴痴地望着此刻寂静无人的走廊。 他不无决绝地想,如若今日陆淮真的能救他于水火,就是满足他的愿望,真的一辈子扮演他心目中的女娇娥又何妨 沈沉笙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单薄,多么的脆弱。恨着自己的无能和愚蠢。他就像无根的浮萍,太想停靠在自己眼前的这唯一处岸。 他只愿若一朝同风起,便要把所有凌驾欺辱于他的恶心东西全部都踩的粉碎。 一阵匆匆而来的凌乱脚步声如擂鼓、如重拳般轰击着沈沉笙的心湖。 来的是他所想的那个能暂且容他的避风港还是恨不得除他而后快的来趾高气昂地收获成果、踩烂他的人 他紧张,又禁不住于绝望中生出一点光亮,控制着自己缓缓地侧过脸去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让他抵在舌尖唤了无数遍、堪堪维持清醒的那人 陆淮看到的沈三是这样的颓败糜艳。 眼前的“女子”跌坐在冰冷的地上,衣裙散乱,领口张开,甚至露出了精巧夺人呼吸的锁骨和半抹肩,白的快透明的面颊突兀地泛着不健康的红晕,是十分不体面的狼狈模样。 眼里重燃的光亮昭示着“她”看见他的激动与惊喜,但心上人的这份在意却并不让陆淮感到开心。 真是惨遭蹂躏的可怜模样,美人沦落至此却也是美得惊天动地,别有一番风韵,事不关己的他人也许会这样想。 可陆淮此刻心中涌上的唯有一阵难言的悲恸与自责,他放在心头舍不得碰一下的天山雪莲,怎得就叫人害成了这般狼狈落魄的姿态。 是那逼迫于她的刘夫人,还是夺了沈三与怀远婚姻、有情缘之仇的沈梦,抑或是谁 可拨开怀疑的迷乱,最终浮现在他心底的,便是他自己的云淡风轻置身事外。 是他害“她” 他怨恨起了自己,他恨自己爱的廉价,近日只顾着自己的事业便把沈三抛之脑后。 他恨自己薄幸寡义,许了让人家姑娘需要时随时可以找寻自己,却又连在大雍京城这熟悉地方都护不住她。 见到沈沉笙称得上衣不蔽体的窘境,陆淮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披着的月白大氅褪了下来,把它盖到了衣裳凌乱的他身上,动作轻柔仿佛对着一件碰之即碎的稀世珍宝。 “陆陆淮,你来了” 心上人却好像意识不那么清醒,比一般女子低哑的嗓音勾勾缠缠地问了一句,说不出的令人心中瘙痒。 “我来迟了,没有护好你。” 陆淮认真地回他,却因从未与她靠的这般近而感到羞涩不适了起来。 以至于这样清晰地意识到眼前柔弱的女子,居然比自己还要高了一截。 沈沉笙身上如兰般馥郁的香气竟是在她靠过来的那一刻便铺天盖地覆盖了陆淮的感官。 那是一种极芬芳,又极摄人心魄的味道。陆淮的思绪仿佛飘在了云端,迷迷蒙蒙地居然在找寻这香气来源于何处。 只觉得这似乎也不源自于春樱之前想给他弄的花瓣浴,因为那只会虚浮于体表,而不会如此扣人心弦。 这应该是沈三身上自带的女儿香吧,陆淮艰难地想着。 “我娘来自于香道世家,这是她为我调的香。她去了之后,我仍然每日都用。” 沈沉笙好像留有意识,却又好像彻底地醉倒在加了料的熏香里。 醒的是居然还能洞察陆淮在想什么一般,醉的是居然一改平日的清冷高傲,边妖妩地笑着,边用手虚虚描摹着眼前人的容颜,亲昵得无可附加。 “陆郎可喜欢”他居然改口,叫的称呼这样要命,简直如同娘子唤自己深爱的夫君一样。 “喜欢可是沈小姐,我们这样不太合适” 陆淮白皙俊雅的脸庞上不受控地爬上了一层粉红,使他看起来更加地可口。 “你先松开,嗯”仿佛被碰到了敏感之地,他也震惊于自己能发出这样软绵无力的奇异的声音。 原是本就欲壑难填的沈沉笙愈发难以自制地把手环上了他细窄的腰腹。 好细沈沉笙险些发出了一声喟叹 他又不无恶劣地想着反正现在自己又算不得清醒,便是彻底沉沦又何妨。 反正他也不信这样柔软腰肢的主人、当下任他施为的清雅小公子真有胆子抱了他。瞧这副纯情样子,就是个没有经验的雏儿。 兴许是药效上头了,又兴许是自己心里本身对陆淮有的几分欲念被全然地调动起。沈沉笙也忘记了自己做“女子”久了,对这方面也是空白的可怜。 有了这样想法的他甚至一张艳而绝世的脸离得离陆淮的脖颈越发地近,湿润而滚烫的呼吸喷薄在谪仙般的书生颈间。 “陆淮,疼疼我可好” 闻言陆淮浑身僵硬,又禁不住地燥热,下一秒心上人精致的鼻尖仿佛就要贴上他滚动的喉结,凑的是那般近,不知要做的是舔吻还是什么 这样叫一向不解风月、只清心寡欲的状元郎怎样熬得住 但他是陆淮,他有他的坚守,不是什么趁人之危的野兽。他就算要和心上人在一处,也绝对不是做这般下九流的勾当。 是了,他为何会做出这种事 他也没吃喝甚么有异的东西,都是和场子里的其他人一起推杯换盏。到了这里才渐渐有了浑身灼热的麻痒感受,竟是和刚扶起的原先坠倒在地的沈三表现一模一样。 唯有一种可能,便是这里的空气有问题这般让人神志迷乱、不断沦陷,其中怕是加了催情的药物。 平日里自己和沈三绝不可能这般异常 不行,再这样下去便要成了这禁药的奴隶,必须找到源头然后掐灭于它。 他下狠手掐醒了自己,目光搜寻着可能发出气味的东西,最终定格躺翻在阴暗偏殿里的烛台上。 陆淮几乎一瞬回归了清明,挣开了沈沉笙的束缚,坚决而有力道“沈小姐,淮今日与你已然是逾矩,我不欲你做令自己后悔之事,之后的结果我会承担无论是娶还是要我忘却今日的一切” 即使说出的是让自己心碎的话语,他也不曾犹豫过半晌。 沈沉笙却不想再听他唐僧念经似地说些什么礼貌的话语,用食指抵住了陆淮的口,身躯却再次靠上了他的身。 这时的沈沉笙身上是一种海棠花被碾碎杂糅的凄艳哀绝,经过刚才的短暂分离,难得贴上的清凉玉石被抽离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他紧紧搂着陆淮,十指死死扒着眼前人并不宽厚甚至有些单薄的脊背,仿佛松开手就会绝望地坠入深渊。 但他最终没有狠的下心把指甲抠进他的肉里,收了几分力气。 陆淮仿佛听到一道阴暗的声音,不断地让他把眼前靠自己无比之近的心上人搂得再紧、再紧一点,可这声音是他心里的邪魔、是蛊惑人心的妖孽,决不能受了他控制去。 他再次离开了意图攀附的沈三,往殿里走去,刚要把燃着有药物的香的烛台踩灭,就讶异地看到烛台侧边,头部血蜿蜒而下的躺倒的男子。 陆淮一向眼力好,他认出这是白家游手好闲据说脑袋不灵光的大公子白显明。 他一面把蜡烛踩灭,一面又不住心惊血流得这般多却不知是否还有呼吸在了 可明眼人一看便知,即使是沈三所为,也罪有应得,是这人先妄图做丧尽天良之事。至于这痴傻是否属实,更耐人寻味 “他可能要死了。” 沈沉笙望着陆淮,又突然清醒过来似的,宛如鬼魅般轻轻地吐出了一句,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要揭穿我么是我砸的。” “我不妄想把你这样的君子拖入泥沼,你可以离开。” “若是要我嫁过去或者陪葬,左右不过是叫人来的事情罢了。” “绝无可能”陆淮被沈三这般自暴自弃又含着不测意味的言语刺激到了,竟是半分都赶不及思考就脱口而出,如他听婢女说到她的事就匆匆跑来一般。 “那怎么办”沈三突然犀利得句句直击要害,“我既失了名节又伤了人,不把自己赔给他白家又能怎么办” 眼泪是他最锋利的武器,眼眶红的快要流出血泪来,绝望的让人呼吸一窒。 “白家那边我来交代,绝不会让他伤你毫分。”他哽住了片刻,却是下了决心要第一次谋划用在私心上,护着眼前这个惊惶无助、如濒死的小兽般撕咬着一切的“女子”。 从未想过能有人为他做到这个程度,听到他这般表态,沈沉笙心中惊愕。 他也不是不懂事之人,一顿发泄后竟是态度缓和了下来。 “陆郎,是他逼我。他步步紧逼,我也是万不得已。你你可否信我” “他其实不会死,我避开了要害,只是会让他昏过去罢了” 沈沉笙隐瞒了自己原先是真的想让白显明去死,想着陆淮要迷恋着他就勾引利用他。 一开始受香影响时,他确实是有些迷醉的,可香灭了后,他就清醒了过来。 他沈沉笙本来就是薄情寡义、冷心冷情之人,他想着,不如继续装作五迷三道的模样哄了陆淮做共犯,一起把白显明溺到湖里,让他做那失足落水的水鬼。 至于头顶的伤,便权做那水中磕绊到的,如此一来一切都合理,除了落水之事有疑外便无大碍。而这,他相信足智近妖的陆淮能让他全身而退。 但他,好似真的不争气地被陆淮叩开了心门。竟不忍让这鸡都没杀过的文弱书生手上沾了血污,让他真的把人染成了黑色。 而且,比起彻底的不留余地的利用关系,他好像也有点贪恋那一朵云的软和和温暖。 永绝后患的方式都让他心软砍杀了,陆淮,这可不能让他吃亏啊 “陆郎,你娶我可好” “除了你,我再也不信世界上的任何男子好可怕,我独独信你不会害我。” 沈沉笙这次环抱住了陆淮,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却没有再被推开或者拒绝。 “陆郎”缺乏安全感似的,披着月白大氅的美人俏生生地又问,眼底却暗藏着他若拒绝就要把他吞吃殆尽的疯狂。 如同一点即燃的火把,生命是燃烧的代价。 “好。”陆淮想说他其实也不值得信任,他对她有私心却又没有做到自己的承诺,他不是救美的英雄,是事后诸葛亮的懦夫。 他陆淮何德何能有那个资格承载她沉重如山的信任。 但是话终究没有说出口,他知道她累极了,急需一个依靠的港湾。若活的这般不易,不如他来护她一生。 虽然做的不一定很完善,但大抵陆淮会永远把你当做天山雪莲,永世珍爱呵护。 他想着,沈沉笙却又搂住了他的脖子,如藤蔓一般缠紧了他。 场景却不像陆淮所想的那样他荫蔽着一个受了心伤的娇柔女子。 而是那按捺住心中沸腾墨池的、想要占有他的男子正禁锢着他,等待着把他拆吃入腹。 谁是猎人谁又是猎物终是说不清道不明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18 沈梦等着把沈沉笙彻底按死的机会,期盼着白显明办成腌臜事儿,攀折碾碎掉压在她心头的那朵名贵牡丹,因此并不急着收网。 甚至贴心地把巡视这一块儿的宫女全给支走了。 偏殿本就荒僻,若不是绿竹,也就是替沈三叫来救星的小姑娘落了物件在这头,着急地赶了回来,便是连一人都不见影踪。 彼之蜜糖,汝之砒霜。这为白显明逞凶作恶了良好的机会,却也让沈沉笙和陆淮此刻行事无人打扰。 大雍重礼,男女授受不亲。沈沉笙虽是男儿身,却对外是名女娇娥。若是外人看到二人这般令人脸红心跳的姿态,怕是要惊异到面庞都失去了颜色,只有噤声的份儿。 陆、沈这两人,一位是光风霁月、前程似锦的翩翩状元郎,京城待嫁女郎的春闺梦里人。 一位是艳冠京华、虽近期声名有碍但仍然有无数追随者慕艾的神仙妃子。 今朝宛如高岭之花坠入爱与欲交织的凡尘世俗,未曾想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竟要这般干柴碰烈火地许了此生。 可升温暧昧的氛围归一码,刨除对彼此的意动,这两位却都不是什么头脑简单的角色。 若想真的“长相厮守”,便要为之后的日子做些考量,当下事需先解决,否则问责也必不会少,风言风语也将如粉碎的信笺纷纷扬扬的一地。 无论是沈三掩盖在大氅下濡湿凌乱的衣裙,还是陆淮现下算得上衣冠齐整却印下了方才意乱情迷中、被沈三的口脂蹭上的灼红痕迹,一幅仙人被染指过的模样。 二人即使理智已然回笼,不似刚才的情潮澎湃难以自制,但面部的潮红均未褪下。 尤其是被折磨久矣的沈三额头、颈间都带着朦朦蜿蜒的细汗,云鬓微散,垂坠出几捋细发粘在熏红的面颊,本就面若好女的他一派活色生香。 都不难让人想象,刚才的场景是多么糜乱香艳。 这样活脱是一对偷偷幽会的野鸳鸯,叫谁前来能不想入非非呢 关键是若盖棺定论、婚嫁从此绑定了算是合意不假,只是一人是发自真心,一人纵然有些心意,更多怕是视作了青云梯。 主要可怖的是名节受损,世人虽哑口不言,但私心都最爱看高贵者沦落,风雅者低贱。仿佛这样便有攻讦的余地,可以理所当然地踩一脚那些平日里触碰不到的贵人。 这无媒苟合的帽子一扣下去,美誉加身、为官向来名声清明的陆淮和出身算得上高贵的沈沉笙二人立刻就会被流言蜚语吞噬。 更何况地上还有个随时会醒来的定时炸弹 要知道,白家虽不很在意这一个五毒俱全的痴儿,却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手段阴毒。 白显明的胞弟更是一个前途好的,年岁只比陆淮多了五指之数,却已经身为禁卫军统领。官阶算不上不大,然实权在握,俨然已经是许多达官贵人府中的座上宾。 若他惦记上了此事,怕是八面玲珑的陆淮都要被熬煎下一层皮来。 “陆郎,我们现下当如何” 虽然贪念这一晌的温暖,但事急从权。 他们怎么面对接下来的疾风骤雨,和处置地上昏迷的白显明都是很重要的问题。 陆淮本就不敢过分靠近心上人,若不是药物的影响,今日的一切对于他这样恭谨守礼的人来说实在是进行的过快,也过难以消受了。 回神后,也就是心上有安慰之意、实在怜惜沈沉笙时才浅浅地回抱了一下对方。 本就不像沈三那样见面便揉入骨血的勾缠,因而沈沉笙有意,这会儿就轻易地从陆淮的怀抱中挣了出去。 他的一双艳秀凤眼从眼前人只着单薄里衫的姣好身段上扫过,掩下心头那抹不合时宜的回味,面上担忧而小心翼翼地问着,眼底却晦暗难明。 又抚了抚自己身上带着陆淮淡淡松叶清香的月白大氅,蝶翼般的眼睫轻颤 “你这般会冷,正好偏殿里还有那一身粉裙,我去换上。” “这外衣还你。”说罢便要脱下大氅抛到陆淮手里,转身往殿里走去。 陆淮一时情急,攥住了她的袍袖,把大氅推到沈三怀里,“既烛台成分不明,偏殿之中那水红色衣裙指不定也沾染些猫腻,切莫以身涉险。” “至于冷不冷的,无需担忧。我是男子,身子骨壮实,当真无碍。” 无碍沈沉笙心中叹气,这文弱公子与壮实完全沾不上边。 他是不知晓芝兰玉树褪下平日里的温润疏离、动了真情绪后的生动情态究竟有多诱人,不知晓他这个旁人停驻在他身上的是什么样下流无状的侵略眼光。 若是掌握了真相,便不能再有底气说得出这样的话了罢。 他却不知,此刻的陆淮正兑了短暂的时间停滞工具,暂停下包括他在内的小世界的一切。 因他收取到了意识深处来自托管版本0359的通知,需要了解最新的任务,这道具也是轮回公司掌握的一项权柄。 男二扮演重要剧情点许卿一生完成度 12,已点亮“互许心意”成就。 下半部分须与主角受沈沉笙顺利成婚尚可达成,请宿主陆淮再接再厉。 “收到” 陆淮淡淡地答道,看不出完成任务的欣喜,面对主系统托管时,他总不像对0359本尊这般宠溺亲近,也从未放松过警惕。 小九是他在大千世界唯一的家人,而主系统是只知道抠搜积分的上司,孰亲孰远一看便知。 对这据说是主神的一部分的主系统,即使本身不是什么爱怨怼的人,他还是难免会生出些对它不近人情的无奈。 就冲它每次托管都要强制把小九的意识剥离再粗暴地“塞”回去,就很没有上级对直系下属的人文关怀。 每次看到它拍拍屁股走人之后0359眩晕的样子,就让陆淮很是心疼。 0359缓过神来,就对上了陆淮放大的俊俏脸蛋,被美貌狠狠攻击了一把,原来是它又被陆淮接在了手心。 “谢谢淮淮”它用小翅膀蹭了蹭陆淮的掌心,羞涩地笑笑。 陆淮这会却难得地有些严肃,揉了揉0359,便让它把剧情线拉出来看一看,原是察觉了猫腻想核对查验一番。 他也想知道原主如何处理当下的窘境、以及宴会后有无流露出什么消息,却发现读取不到相关的戏份。 他愕然地发现,原剧情中的白显明居然在这次宴会上的溺水死了,与现在的只是昏迷截然不同。 剧情里,本是好好的接风洗尘、接受朝贡的宴会,偏生出了一条人命,让堂堂大雍在来使面前失了颜面,让楚元廷很是震怒。 帝王为东道主,要亲自对宫中安保的问题进行问责,脸面上便没那么好看。但楚元廷又无法不给不依不挠的白家还有他正倚重的白闻敬一个交代。 他信赖白闻敬,把如此大的权柄交予他,除了他自身办事不拖泥带水,就是为了牢牢牵扯住他背后的白家,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一场交易。 白家底蕴深厚,乃是从雍朝建立前便驻扎于京城的庞然大物,若有不臣之心,便真的可以使他这一国之君于卧榻之上无法酣睡。 如今自家的白显明死在了觥筹交错的皇宴里,即使是溺亡不似他害,这世家便也很是有借题发挥做大动作的预兆。 因而楚元廷找了最为经验丰富的杵作来验尸体,让断案如神的宁渡协理督察。 却因证据匮乏、当日人流量过大,难以盘查清点每一位来宾的动向而不了了之,以酒醉不慎坠湖结束了案。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陆淮想起原主此日后处事的一些细微转变以及暗示着他年少曾做错了甚么的莫名回忆。 只是“陆淮”完全没有归罪于情急之下慌不择路的沈沉笙,即使知道了他不是幻想中的温良小白兔。 他甚至有些许庆幸,庆幸他会有心计自保。 因为自己意识到自己护不住被白家盯上的沈沉笙,也明晰沈沉笙是在可以引诱他一起沉沦成为共犯,愧疚与恋慕交错之下,索性便顺水推舟。 生性君子的他只是怪自己意志不坚犯下罪孽,却未曾后悔娶了沈三,所以在剧情线中写的相当隐晦。 陆淮亦觉得,这样看来,男二与主角受成婚得如此迅速可能并不全是剧情里所讲的郎情妾意的美好故事。 更像的分明就是两个急不可耐地要绑定在同一条船上,把事实永远掩藏在岁月长河里的共犯 至于一心致沈沉笙于死地的沈梦为何不揭穿这件事,无非是忧心自己和白显明的勾当被曝光,万一再被白家迁怒,那即使如愿整死了沈三,自己也要被扒下一层皮,实在是划不来。 轮回公司的剧情线当真是和从前的世界一般用心险恶,他慨叹。 要拿起放大镜细细地研读,才能品味出那看似理想的情感背后隐藏的利益关系。 “淮淮,那这回主角受为什么没有像剧情里一样蛊惑男二把姓白的咔擦掉呢这下又要怎么处理” 0359被宿主的推导弄的小脑袋晕乎,在陆淮耐心地解释后终于艰难地明白了其中关窍,然后就发现了剧情偏移的恐怖事实,颤抖着问了问比自己聪明得多的宿主。 他在它眼中一直是人美聪慧,是可以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的大佬。若是陆淮也解决不了,它就真的彻底慌神了 “他可能想换种方式套牢男二,用情爱编织出网,然后再渐渐地蚕食男二的意志,让他为自己所用。” 出现了如此明显的剧情波动,直男如陆淮都能察觉到沈沉笙待他的二三分不同了,加之主角受这个世界支柱的关键身份,让他又想起了往日对自己也有着难以启齿感情的故友。 但是,只要主角受不鬼迷心窍,定然还是会把陆淮当做往上爬、夺取国公府的那把梯子的。索性都是让人做条听话的犬,多给点甜头和只有冰冷的枷锁好似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了,都是牵绊和禁锢的手段。 陆淮漫不经心而玩味地想着,嘴角浅勾起抹颠倒众生的弧度,沈三和他果然还是像。 对他们这种人而言,情爱算什么 即使有几分悸动,亦阻挡不了任何的伤害和利用。 原主这个芝兰玉树、清风朗月的君子不也是被卷入了阴谋和算计之中,步步走向风光而荒凉的山巅么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19 思及自己先前埋下的伏笔,陆淮虽然被剧情的变化短暂地打断了思路,但不至于对于当下的情境便到了束手无策的程度。 与0359沟通清楚了自己的谋划后,陆淮取下定时铃,恢复了小世界的时间流速,这是公司下发的只有主系统发布重要通知的时候才可以发挥功效的道具。 一夕解除,此时万籁俱寂的周遭便重现了生机,远处主宴会厅传来的欢声笑语又渐渐地明显了起来,偏殿处森寒的空气又渐渐触碰到到了裸露在外部的肌肤。 陆淮再一次对上了沈沉笙蕴含着复杂情绪的美丽眼眸,那眸中带着慌张、担忧,亦有着丝丝的羞赧。 他的目光随着对面“女子”望去的地方而移动着,惊觉自己的手还不容置喙地攥着沈三那一片蓝色的袖,像是窃取了七仙女换装衣物、因要伺机把她强行留下而忐忑不安的凡人那般微微颤抖着。 清润状元郎如同触到了有毒的罂粟,连忙抽回了背叛自己的那只手,害怕自己因多看他一眼而破戒、忘却多年以来对自己的约束而沦落成了裙下的囚徒。 却不知了自己早已是对面那祸乱众生的妖邪眼中被捕获的珍宝,反被沈沉笙捉住了那只因紧张而令黛青色血管显的更加分明的纤细的腕,让对面的人眼神幽深。 圣人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陆淮亦不是什么全然纯善的迂腐人,为了他自己心中的正道,让事情回归它原本的轨迹也是理所应当。 他正要僵硬地挣脱出桎梏,与沈沉笙说明白要如何处理自己与他的见不得人的模样以及由他想办法来摘出二人的嫌疑,让真正做坏事的人充当砸伤白显明的罪魁祸首。 可连接主殿与偏殿之间的那座走廊上破空传来愈来愈临近的脚步声,却是让他的谋划无法继续声张了。 陆淮和沈沉笙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躲避到了幽暗偏殿的衣柜里去,里头因封闭而空气呛人,但好赖宫女也算勤恳打扫,能顶一时之用。 他做闭口屏住呼吸状,沈三也冰雪聪明,无需他多言便默契地做了一样的准备。 只是空间实在逼仄狭小,二人这般亲密无间地挨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柔软,就连彼此换气泄露出的潮热鼻息都能感受得到,却是不自主地麻痒、体内热意陡生,衣柜里的不明气氛也在不断地升温。 他不敢看距离自己不到一拳的沈三,这已经是陆淮拼命控制靠在衣柜底部营造的结果。他只是侧过头去,盯着衣柜某处隐约倾泻入一束光线的点,默默思索着脱困与应对的计策。 细长的雪颈和爬上绯色的精巧的耳却全然暴露在旁与他下侧气息交错的沈沉笙眼里,方才药效作祟时那种想要舔舐品尝的冲动再度迸发,让向来自诩不会对任何叫人厌烦的男子产生欲望的捕食者眼眸幽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平息了现在就暴露真实面目换一晌贪欢的肮脏念头。 不合时宜的事便不要做,这回,已经太多事脱离控制了 二人暗自祈祷着来人不是要为入这偏殿而来,最好是欲往其他宫殿,却到底期望落空。 一双锦底云纹的鞋迈过偏殿算不得高的门槛,实实地踏在了昏暗的偏殿中,也掐灭了柜中人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 此时烛台已经被陆淮踩灭,殿内称得上昏晓对半拆,往内皆是乌漆嘛黑地见不到东西。那人却不依不挠,往兜里摸索了些甚么,似是点了蜡烛把里圈也亮明,顿时衣柜里的漆黑一片也蒙上了暖黄的光晕,不负先前的伸手不见五指。 随着脚步声停驻在不远的地方,蜷缩在衣柜里的陆淮和沈三知晓了来人定然看到了地上躺着昏迷得人事不省的白显明,还有熄灭坠落在边上的烛台。 此刻心中唯独苍白地祈祷着来人意不在此,不要再往里走,不要再细究其他的地方是否可以抓捕到凶手。 可也心知此事几率低下,已是做好了与来人直接对抗的准备,因他们听出了只有一人前来,并不是所想的沈梦带来的浩浩荡荡的“捉奸”团队。 紧张的情绪蔓延,纵沈沉笙不是甚么省油的灯,却也从未面对过如此针对自己的危急困顿的时刻,不由惶然地摸索着,探到一片柔软的衣物、触碰到一处温热的胸膛,又接着不知磨蹭过陆淮胸前敏感的什么地方。 他这会难得没有藏着坏心思,只是想寻找温暖的隐蔽。 不曾想这种乱摸却绷断了本就艰难控制住自己呼吸的陆淮神经上的最后一根弦,忍不住闷哼出声。 沈沉笙暗想坏了果不其然这下来人直奔此处,顿时衣柜里动作暧昧难言的二人迎来了光明的照耀,令人浮想连篇的姿态直接被外面的人尽收眼底。 程若琛方才见陌生宫女对陆淮说了些什么之后,陆淮就急匆匆地走了,甚至算得上失礼地没有理会他的询问、还把他扔在了原地面对一群狂蜂浪蝶般包围着他们的热情官员,若说心中没有气是假话。 他只想追上眼前人的脚步,坦然地说出他心中的不安和愤懑,他想说就算是狗,也需要来自主人的安抚。 不然会让他这种无家可归的恶犬没有任何安全感可言,会令他委屈地找到借口,暂时丢下自愿套在脖颈上的枷锁去做出些以下欺上的逾矩事儿来。 可是他不能。他是陆淮的“友人”,是他的“兄弟”,还不能暴露出低劣的心思来,否则就连那可恶的裴羽都比他有优势的多。 当下他既然被放在这里,就老实做好陆淮交予他的任务便好。 换种思路想想,好像乖巧地、大方地替他应对这些烦人的迂腐书生感觉也不错,像贤良的当家主母礼貌地迎接外宾,帮着忙碌的老爷分忧。 这般想之后,一朝翻身做“主母”的程若琛替“兄”敬酒的举措都真诚了许多。 那些人真心想敬酒的却不是眼前与他们言笑晏晏的探花郎,虽现下刚与他相交的人觉着观感不错,但他们中也不乏同届当初有搭话过程若琛的臣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状元、探花都是风姿卓越、才华出众的贵人,但即使已过去了小半年,一点不都不似耐心礼貌的陆淮,说自己写的一文不值、对自己文章点评尽显犀利与高傲的程若琛仍然是笼罩在他们的心头阴影。 加之他本身出身低贱,也就是个商贾之子,与身世清正、即将升迁的陆淮可谓云泥之别,相交价值亦没那么高,不值得他们放下身段专程来交好。 于是年轻臣子们便草草搭话了几句,饮下一杯酒后就强颜欢笑着去了另一边了。程若琛得了解放犹有些意犹未尽,见美好的臆想到此为止,心头有些不甘。但终于能循本来的意去见陆淮,也是件好事。 虽其他话语没听清,思及方才婢女口中的“偏殿”,他就像嗅到了熟悉味儿的犬,循着主人清甜的气息就去了。想到偏殿的位置,又模了一支蜡烛揣在袖里,没想到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漆黑幽深的殿里听不到人声本是正常,可是他分明听的不可能出错,陆淮一定就是来得这里。 程若琛不甘心地往前探,撞见地上鬓角淌血、昏迷过去的人猛地一惊,生怕这是他心上那人,连忙俯身查看。 见了是白家不成器的长子后便松了一口气,可又想着,莫不是这人见陆淮美色,要对他做些什么恶心事儿,欲逼迫陆淮他才作此反抗 想到这儿,他更是担忧陆淮出了什么事,想告知自己与他可以同他分担,却没曾想听到心上人憋闷气急的声音时慌忙推开柜子,会看到这样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20 若狭窄的柜子里状若耳鬓厮磨、交缠于一处的二人里没有一张他异常熟悉的面孔,程若琛兴许还能够饶有兴致地赞叹上一句“当真有闲情雅致,亦当真豁得出去”,然后贴心地关上柜门,为这对前来幽会的“小情人”私人空间。 甚至离开时说不定还会心情好地拊掌,欣赏于他们的勇气可嘉和不拘泥于世俗,居然能这般同他一样的放浪形骸、我行我素。 可被沈沉笙在黑灯瞎火中一顿蹂躏的陆淮如今弱势可怜地位于“女子”下方,只穿着单薄的内袍,桃花般粉艳的色泽从白玉般的脸颊蔓延到了松开衣领中扯出的小片胸膛,暴露在外的皮肤几乎都要成了红霞的领地。 程若琛目光搜寻一番,却是恼怒地看见那“女子”仿佛害怕他这个来者不善的外男似的,更加往陆淮那里钻,要遮挡住自己的面部不让他认出。 唯一暴露在他视线中的背部笼着一件眼熟的月白大氅,他一眼就能确认是陆淮的。竟这般亲近,连外衣都给了他,都不怕自己被冷着了,他咬牙切齿地想着,非不信邪地要看陆淮拒绝那妖精的反应。 却是狠狠失望了,陆淮在护着她,哪怕自己看起来凌乱得让人心惊,在他直勾勾的视线中羞的有些过分,仍然十分绅士地挡在了女子的身前,直到那看不清脸的女子把大氅重新披得严实。 程若琛心如刀割,受伤地把注意力挪回陆淮身上,却发现了更戳心的证据,陆淮靠近颈侧的衣襟甚至还印着女子口脂留下的印记。 若先前的受辖制姿态他都可以认为是眼下那女子魅惑陆淮不成、欲逼迫于他,这枚印记却赤裸裸地宣示着陆淮也是情愿让他这般触碰的,不然哪里能涉及到这风雅君子这般需要亲密接触才能触碰到的地方。 陆淮平时最是温和守礼,他知晓。 可就是这样重礼节、知进退的清贵公子居然允许他人越了他一向尊崇的规矩,做这样亲密的事情,这如何不给他带来几乎灭顶的威胁感 沈沉笙悄悄看了他一眼,显露出小半张秀美绝艳的侧脸,除了神态带了几分在他看来假惺惺格外令人生厌的楚楚可怜,不入画卷上冷然如雪莲,其余与陆淮那幅美人画上的女子简直一模一样。 化成灰他都认得,便是那徘徊在陆淮和裴羽之间的水性杨花的国公府三小姐,近日活跃在话本里为茶楼创收无数的女主角。 程若琛只感到自己的血液要停止住流动了,他拿什么和这个女子比。他是情愿放低姿态为陆淮做一切没错,可陆淮永远不会这样亲昵地让他亲、也注定不可能宠溺地呆在原地让他抱,只因他是个在他眼中不可能对他有爱欲的男人。 甚至于陆淮还对沈三有了几分情意,说不准,这人就真的要登堂入室了他梦寐以求的陆府,从此真的做了主母与陆淮成就一对神仙眷侣,之后瓜瓞绵绵,儿孙满堂。 他只觉得自己方才在大臣们面前夸下海口,一副自己和陆淮很熟稔、甚至都到了同穿一条裤子的境地的自得模样是在是可笑的不得了。以为想要的猎物终究会一直等着自己攻略直到吞吃入腹,却还未动作几下就被其他虎视眈眈地恶狼抢食。 自己还在雀跃身为一条拴上锁链的犬终于被陆淮接纳、派上了用场,还妄想着能取代“主母”的位置,做陆淮坚硬的后盾,没想到都是一厢情愿、痴人说梦。 真正的“主母”反倒要理所应当地享受着他在做台前功夫劳累才难得释放出时间的主人的照拂。 当真是像极了给男女主人放哨的看门犬啊可这叫他怎么甘心 如果他对陆淮说他也可以让他感到餍足呢他也可以如他喜欢的那个女子那样,用柔情、用爱意甚至于生命,一遍一遍献祭般地滋养陆淮。 甚至于他还有些微薄的才学,只要陆淮想,他可以为他磨墨、为他作书、为他创作无数张比琼花宴上更好的美人图。 可他心下摇了摇头,暗道直接说陆淮肯定不会给他机会,只会把他当成越轨的友人,从此有意识地疏远于他,不给他留期望。 但若是他直接覆身而上亲自把他身上被那女子留下印记的部位一寸寸地覆盖掉,再霸道而缠绵地刻印下属于自己的,那是否就能改变这一切,让一无所知的陆淮明白不只是她,他也可以。 程若琛上前去,心中叫嚣着他想要以下犯上,想要攻城略地和肆意占有,可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这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清醒”,他仿佛又把自己关进了少时被欺辱当作狗投进去的封闭的那个笼子里,只不过以前是恶人用一盆接一盆的冷水把自己泼醒,现在泼水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卑劣肮脏的他怎么配妄想得到那轮皎皎的明月,怎么配又怎么敢在明月的面前如鬣狗一般流出贪婪的涎水。 只要神明不要再让他流浪,看门犬也不是做不得。 他可以乖。 最后只是带着几分不自然、不争气地恢复了惯常对陆淮时的热切态度“彦谨,我方才见你行色匆匆便离开,便有几分担忧。问了那婢女才知晓你在偏殿,别的她不肯透露,我怕出了什么事便前来看看。” “不过你怎会躲在此处还与沈三小姐如此这般” 他的尺度把控的十分精准,没有过度深入地说些什么,亦解释清楚了自己的来意。 刚缓过神来的陆淮自觉地赶忙拉开了和沈沉笙之间的距离,又垂眼观了观自己此刻狼藉的姿态,从柜子里走了出来,对着他歉疚地笑笑。 “淮失礼,既冒犯沈三小姐,又污了玄宁的眼,实在是不该。” 陆淮也未格外多礼,了然他一定发现了昏迷的白启明并且对他和沈三没有恶意,便直接开门见山地同程若琛说明了当前的情况。 知晓那躺在地上的丑东西不是奔着他的心上人来,程若琛在心中暂且放下了让他饮恨西北的一千种方法,但即使对方想要玷污糟践的女子算得上是他的情敌,他仍然觉得这种恶心的行为可恨阴毒。 白家这个虚伪脏臭的地方,除了那几个臭钱之外,真是善出人渣。 “彦谨,对于用如此阴毒的手段谋害沈三小姐的恶人,不知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我平素与人无甚过节,只是若要说谁能对我有这般恨意,便极有可能是我的四妹沈梦。” 程若琛想问的是陆淮,好不容易引了他的注意从沈三身上移到自己身上,却还未等他开头便意外地被沈沉笙接上。沈沉笙不卑不亢,亦不和其他小姐一般以“妾”来自称,这可能也是她目下无尘名声的一个来源。 他虽不愉,对这勾了陆淮喜爱的妖精不喜,但事关紧要,刚想寻她确认问此事可有依凭,便听沈沉笙条分缕析、简明扼要地列举出了几条证据。 方才沈梦反常地泼她酒、引她去偏殿的宫女于会前侍奉在沈梦左右以及之前自身与她的恩怨都是有力的佐证,就连让陆淮听到了不由心头一颤的裴羽,都作为矛盾冲突点提了出来。 证据组织流畅到如若不是情敌,程若琛都会觉得这女子谈得上心思缜密、冰雪聪明,会有几分欣赏的程度。 可当他回头看到陆淮亦一脸赞赏地望着沈三,沈三含情脉脉地回应着他,美目里仿佛带着钩子,就恨不得完全推翻掉先前对她的浅浅敬服。 沈三妖精,当真可恶如斯 程若琛能认得出沈沉笙,沈沉笙又何尝识不出他 不就是那个琼花宴上把陆淮拿来作诗作画,大胆到让他都惊愕地察觉作为男子的自己原来也是可对着其他男子动心思的觊觎陆淮之人,据说还和是陆淮同一届的探花。这会儿怎么还真与陆淮关系不赖的模样 当时沈沉笙可没想着把陆淮占为己有,只觉得状元郎高山仰止、君子风姿令人仰慕,唯独对他的几分情意让他心起波澜、有些意动。可今时不同于往日,陆淮既然答应了要娶他,要任他这条阴冷的蛇攀附,他便绝无可能再把这座栖息的大树让出。 如若不是现在逃出生天还用得着程若琛,沈沉笙心里暗自酝酿,实在有点心痒痒地想使些手段把这扰人的东西振出局来。 以为他真不知,程若琛想借这次帮陆淮和他脱身的机会趁机进一步拉近和陆淮之间的距离么沈沉笙比谁都看得清楚,也洞悉他的本质不过是条披着“兄弟”羊皮妄图接近陆淮的恶犬。 既然如此,他偏要程若琛睁大了眼睛看清楚了,工具永远只是工具,纵使得了主人重用,惯着可以,想僭越却是绝无可能。 陆淮能感觉到两人之间凝固的氛围,但他意在解题,不欲当下深挖,直觉告诉他这也是一桩麻烦事儿。 因程若琛除去不堪的部分,有意把自己算得上有几分意趣的生平分享给陆淮听,因而陆淮先前于崇州时便探知他因少时游历,不同于一般文人,略通几分医术,亦习得几分武。 陆淮便让他查探一番白显明的穴道,看看当前的情况,若是可以便让他清醒。 解铃还需系铃人,若想让真正的指使者自食恶果,得让他们先狗咬狗显露出真相。 “他颅中无碍,就是外伤失了些血,因为本身精气亏虚难以自愈,故而迟迟未醒。”程若琛把脉后给他止了血,干脆再点了白显明的一处穴位,刺激他清醒。 见这地上的“住客”眼皮眨动终于有了反应,陆淮让沈沉笙先到后方去,和探花一起颇具压迫感地望着他转醒,两道目光如芒在背,让这本就心虚以为他们是来捉他的大官的白大公子吓破了胆,一睁眼就直直开始求饶。 陆淮好言好语,却宛如一环扣一环的陷阱,引诱着白显明把前因后果和盘托出;纵他嘴硬想要逃避,也有笑眯眯的程若琛运起气劲,把他佩戴的玉冠碎做齑粉,逼得他必须说出。 所幸大伙认为白显明的痴傻存疑这一点算得是个误会,虽然他看着不似智力有亏,但他确实无甚骨气也不会谋划,一压着问就慌神,不仅把沈梦给买了,甚至还暴露了指使他去和沈梦通气的是临阳侯府的小侯爷,也就是那把沈三气性不好、骄纵任性的事儿广而宣告的公子。 还当真是一笔桃花孽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臣妻21(二合一) 原以为堂堂侯府公子,再气急败坏应当都不至于会做如此下作狭隘之事,但事实摆在眼前。 实在是过分阴险毒辣,连陆淮这般的文雅公子都忍不住攥紧拳头,搜刮遍脑海中的万卷藏书想寻一句怒骂这道貌岸然的禽兽,却无奈地扶额,因为自己能寻到的攻击性都微弱的可怜。 恐怕只有市井里那些言语才能传达出他对边裕行为的厌弃。 他心疼就因对那人无意就被这般迫害的心上人,但临阳侯府当年站对了队,帮助楚元廷夺回了自己的权势,算得上有从龙之功,权势比起只在上任皇帝在时鼎盛的国公府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谓如日中天。 那小侯爷平日也惯装得伪善,除了在沈三这破防得有些快了些,显示出了两三分阴沉的本性。 对外却也是不少人心目中一表人才的优质郎君。无论是要揭穿或者扳倒,都不是一桩易事。 这方面只有白显明一面之词,恐怕只是隔靴搔痒,非但动摇不了对方,反而会陷入被动。 陆淮不是不知自己此番已然是为了沈三和白家结了仇,纵然他不后悔,但日后对方亦不可能不追究,他必须做好朝堂上被白家为难的准备。应对这一方的攻讦恐怕已经要花费大量的精力。 若是同时被两面包夹,怕是陆淮再有青云之志、再有满腹经纶也要无处施展,直接便挣扎崩解在权力和阴谋的倾轧下了。 此刻,他也心知肚明当下唯有牢牢揪住露出马脚的沈梦,才是性价比最高的作为。 陆淮唤程若琛过来,探花郎狠狠地瞪了瘫坐着的白显明一眼,眼里带着威胁叫他不敢轻举妄动。白显明看着零星一地的玉冠,方才的恐惧再度涌上心头,却是也不再想着逃离,呆呆木木地坐在原地。 程若琛背过身却变了个人似的,收敛了一身的戾气,桃花眼里的憎恶消解的无影无踪、柔和地如同一池春水。 他乖顺异常地侧耳过来听陆淮的交代,仿佛驯服的猎犬在努力地理解主人的指令,与陆淮心意相通,明白了如何操作后,便麻利地拖着白显明出去偏殿了。 只是不知为何,陆淮总觉得自己目送远去的程若琛耳朵泛着异常的粉红色泽,不由开始有些疑心自己是否真的有把那加了料的蜡烛彻底踩灭。若是真的踩灭了,这偏殿里如此寒冷,应当程若琛的温感不会受到影响才是。 知晓白显明确实是和沈梦狼狈为奸设此毒计,趁着宴席上大家酒兴正酣,反应俱是慢了半拍。 会武的程若琛压着狼狈的他,就直接把他丢到了和手帕交们正聊的开心、因解决心腹大患而志得意满的沈梦面前,如同一枚惊雷投入了沸腾的人声中。 今日宴会隆重,大家都打扮得光鲜亮丽、华彩非凡,哪里见过这般污糟不堪、看着便不三不四的人,蹭在地上都像是污染了这片地儿似的。 甫一出现,女子们看到衣衫不整邋里邋遢,甚至于头上带着道血疤、形如恶鬼的白显明,吓得纷纷往边上躲避。 徒留呆滞错愕不知如何应对的沈梦瘫软在了原地。 正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沈梦是个骄纵恣意的性子,见着沈三读书也便闹着要读。学了三两下却又觉着累人无趣,撒娇闹着就不干这事儿了,到府里聘来的夫子离开时,腹中都无积攒多少墨水。 真正的大家小姐本就瞧不上她靠小门小户的娘亲吹枕边风才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嫡女身份,更别论她还没有点出彩之处,只有一身骄矜又自命不凡的跋扈习性。 加之她平时交往便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优越感,对他人稍有意见便加以嘲讽,簇拥在她身边的便只剩下那些表面情谊、为得她大方的赠礼而乐意陪着的七、八品小官的姊妹了。 本来能来参与这次宴会便已经是大幸,家里交代她们要兢兢业业地维持着淑女的形象,说不准还能对上眼个如意郎君来。 这下好了,突然出这破事儿,她们前边表现得再到位这会儿都尖叫着破功了,不恨这罪魁祸首都算轻的。 她求助的望向平日里交好的姐妹们,却发现她们都害怕得无暇顾及于她,即使有回过神以后想来拉她一把,望着眼露凶光、目标明确的白显明,晓得了这人是冲着她来的,又颇有几分怨念地移开了视线去充作没看见。 真是的,平白无故让这人引来一场无妄之灾。冤有头,债有主,谁惹来的麻烦事儿谁自己担着。 白显明在陆淮、程若琛面前敢怒不敢言,打不过只好把怒气往肚子里吞,这草包除了败坏的内里竟是就只剩下一点欺软怕硬、看碟下菜的本事。 这回好不容易让他碰到与他的处境直接相关、可以拿来出气的,便对着害自己至此的沈梦咬牙切齿,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 过后还感觉意犹未尽,竟是粗鄙地就要掐上她的脖子。 沈梦仓惶地闪躲,白显明又接着扑了上来,二人碰倒了一大片的东西,让本就宴饮尽欢、杯盘狼藉的桌面更加凌乱不堪,汤汤水水飞溅到旁人的身上激起狰狞的油点,直叫这处的官员贵女们被弄得焦头烂额。 “我的未婚夫是裴羽,你如果伤我,羽哥哥不会让你好过还有那些见死不救的,我都记住了”她崩溃地骂着咒着,为了让眼前不依不挠的白显明停下,甚至搬出了裴羽未婚妻的身份。 暗自啧啧称奇的程若琛却是好整以暇地隐蔽在了人群之中不起眼的角落,眼看事态越来越升级,掰扯的愈发精彩,却是一点也不想搭理地深藏功与名,心里悄悄回味着心上人对他的恩赐。 虽说只是交代个任务,别无他想要的旖旎心思,但那温热气息轻柔地抚上他的耳际的微妙感受着实让他是让他的心情明媚了起来。 如他这般听话才配得到奖赏,像那裴羽,宴会上人不知去哪儿也就罢了,未婚妻还是这般烂俗恶毒的人物,当真的是浪费了陆淮的感情,不如把这份情谊尽数塞给他好了。 混乱的局面引得在场众人大惊失色,幸亏旁的柳曦叫了宫里的护卫来,像是拎小鸡仔一般把白显明控制住,这才让闹剧告一段落。 好在帝王和使臣已经移步他殿相商,不然便是在楚远廷和乌衡等人面前直接发生了巨大的宴会事故,不知事态会扩散到怎样惊人的程度。 另一面陆淮趁这头程若琛丢出个白显明和沈梦公开对峙、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方面时,带着沈三便寻到了真正更换衣物所在的左侧殿,从里边寻了两身洁净无污的衣裳换上。 这下二人除了鬓发散乱些,别的竟与常时侯无甚差别了。 即使他人嗅到了可疑的味儿,便也说不出什么确信的东西来,只能自己心里偷摸着八卦。 眼见危机终于算得上解除,只消回到宴会厅看狗咬狗,与他们掰扯清楚便可以结束这惊心动魄的一切,沈沉笙却如同方才沉浸在意乱情迷的旧梦里一般,凑到陆淮的身边。 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拾起陆淮的一抹发丝,轻柔而缓慢地捧到了自己的面颊边摩梭着,流露出过度亲昵和依赖的姿态。 倾城绝艳的美人这般全心信任于你的模样,实在称得上很难以拒绝。 比起先前做的几乎要暴露他欲望的一切,他自认此刻并不算出格,但他就是想看陆淮关注着他、被他牵动心神的模样,无论是在面对裴羽、程若琛这些人时对自己的情有独钟和坚定选择,抑或是单独面对面时的专注和爱意,他都要实打实地攥紧在手里。 沈沉笙似乎已经忘记了遇到陆淮前对一切的看淡和冷漠,之前的他再如何想都不可能想到自己会枯木逢春,除了对权力和往上爬的渴望,居然真的有了更想要的东西。 可这回,为何面前的神明没有满足他的预期,是对他这个祭品不够满意么 他正要用即使褪了口脂仍不点而朱的唇贴上那缕黑发,做出更大胆的举措,却冷不丁被面前的人倏地拉开了距离。 陆淮一改先前要么慌乱要么不忍的姿态,平素如湖水般澄净的眼眸中神色如此复杂,甚至还带着一点沉痛。 他问他“沈三,为什么你知晓的,你明明有不只一次机会” 明明不只有一次机会可以逃开这次漏洞百出的圈套设计。 明明有着玲珑心窍,对这些弯弯绕绕的爱与恨看得这般清,也不是不能规避这些风险,为何就偏要顺水推舟的进行下去 他压着声没有把这句话全然说出,但心里却百味杂陈。 用0359的话来说,就是“任谁知道自己的女神居然不是淡雅的白月光,而是一个心计颇深只想利用你做棋子的人,都要大受震撼然后狠狠幻灭。” 在第一次开始怀疑沈三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就应当做好了准备。 陆淮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他的心上雪莲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出淤泥而不染,可以接受她的心机、她同凡俗中人一般的自私和罪恶。 但当真相真的一点一点拼凑清晰告诉他,沈三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还是觉得有种头重脚轻的眩晕感,只觉得自己先前仿佛救世英雄一般自大地要拯救这朵落魄玫瑰实在是愚不可及。 可是,为何他平日里明明不喜这类人,此刻还是忍不住为她感到心痛难忍。只想着她有什么事为何不能与他说明,为何又要以身涉险 陆淮抚上自己的胸膛,只感觉其中一阵闷闷的酸涩,如此以身涉险,若只是为引他做出承诺设的局未免也太小题大做,沈三为何不与他说,若说了他又何尝不能把自己的一颗心掏出来让她看分明,他本就是她裙下臣。 他亦想听她解释,自身对事实的理解还太过空白,他也怕自己的误解会伤了本就脆弱如琉璃的她。 可沈沉笙的反应出乎意料。 “你既知道了,便不要我了么”沈沉笙却没有试图解释什么。竟是就这样坦然地承认了一切,完全不欲再挽回些什么,反而语气平淡地回过头来问他。 即使他针对这些心怀歹意的人的陷害确实是有些放任自流,但也有过于自负失算的时刻。 就像他想遂了沈梦的意看她想做些什么,却不知晓沈梦真的能有胆做出这样阴毒的事情来,又比如说他没想到幕后黑手竟然是临阳侯府的边裕,未曾预料到这些人对他女子身份的觊觎已经到了这般得不到便要把他毁灭的地步。 可他不想挣扎了,他知道陆淮在哪里开始生发的误会,无非是他纵了自己受那名叫“春宵度”的情香的影响对他百般纠缠,但又在意乱情迷时告知他自己的母亲擅香,在这里便露了破绽。 又或许许久之前,早在国公府相会那次,他便已经看穿了他拙劣的表演,只是没有戳穿罢了。 可是他并不后悔顺水推舟地把自己母亲相关的东西告诉陆淮,除了自己府里的凝霜、凝碧,沈沉笙的母亲似乎已经成了一道不应存在的禁区,他人稍稍提及便讳言莫深。 他实在是太寂寞,也憋了太久了但是似乎分享这讯息的时间有点过早,还没等到陆淮身上完全贴上他的标记便输送了出去,也因此招致了他的怀疑。 可他忍不了了。他承认自己是个不合格的祭品想要染指云巅的仙君,可现在,他努力隐藏的黑色心肝被那纤尘不染的仙君看得分明,他却再也不想不成功便成仁地被当成废品扫出供桌。 兴许,他剖开胸膛,把一切告知于他,还能博一个起死回生的机会。可他要陆淮的态度,要他的承诺,不然他无法坦然地承认沈三这个祭品已经成了名唤陆淮的神明的囚徒。 如若他也不要他了,那便换他来囚禁神明,把他从神座上拉下来彻底囚禁起来。 这样便只能看着他一个人。 被笼罩在其间的陆淮心生一种莫名的不安。这样的平淡却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仿佛正酝酿着疾风骤雨,让他害怕沈沉笙又如那日一般令人心脏生疼的,坠入自我厌弃的漩涡。 他叹了口气,认真地对上那双浪潮涌动并不平静的眼眸,“无论你是什么模样,我陆淮今生唯认定沈三一人。”甚至算的上逾矩的珍重地执起了眼前人的手,“若蒙沉笙不弃,我回去便择一吉日便来提亲。” 可沈沉笙只是冷而沉郁地笑着,竟带了几分神经质,他毫无征兆地一把抓起陆淮拉着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按在了自己平坦的胸前,不顾眼前人的挣扎直直地往里按着,直到对方能感受到胸膛的起伏,感受到自己因他而剧烈波动的心湖,眼神变得怔松涣散,再也寻不到任何的借口。 “陆淮,我可不是你喜欢的甚么女子。” 他发出短声轻哧,像是在进行一场血肉模糊地自嘲。 “你若真心还爱慕于我,想娶我,便证明给我看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22 章 臣妻22(三合一) 看到陆淮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咄咄逼人的话语弄得呆傻怔愣,竟然与平日待人接物游刃有余的清润公子形象差之千里。 沈沉笙实在觉得可怜可爱,想到他这般难得的情绪全来自于自己,心头升起一阵泛着悲凉的快意。 他这般强硬禁锢着陆淮的手,甚至下一秒就可以环上那令他心折的细窄腰肢,看似占据着绝对的主动在支配着一切,可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才是真正被动的、引颈受戮的一方。 感情这种事儿,本就是谁先沦陷算谁输。他以为自己会赢,没想到却入戏太深。 他原先只想着若国公府容不下他,他便换一处地方觅自由。这回开罪沈梦便是彻底地撕破脸了,虽然这个把柄是沈梦自己递出来的,在宴会上揭穿她的真实面目也并非他的本意。但毕竟结果如此,自己回去被好生磋磨,承担她们的怒火却是少不了。 他自己无妨,要打骂要苛待随便,但这盖因他毕竟还有个嫡女身份在,还想要名声便不能做的过分。主要是怕她们又对那两个小丫头下手,这才是他的逆鳞。 既然被抬了主母的刘姨娘本就想把他寻个人家嫁了换点聘礼,不如他反客为主,尽早脱身,利用本就对自己有意的陆淮反噬国公府,一点一点把失去的夺回来。 反正都走到这份上了,大不了牺牲一下自己的色相,总归他能把控住区区一个纯情的状元郎。 可是现在是他自己破坏了谋划,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满足于只做利益的往来。情感就像脱缰的野马,心里仿佛一直有个声音蛊惑着他占有和侵吞。 沈沉笙自认入局入的比陆淮慢,初初明确自己的心意时是清醒的,但最后心甘情愿沉溺于情爱的泥沼、不肯善罢甘休的反倒不是陆淮,而是他。 因而现在要这般熬煎地等着对方下达的审判,全都是咎由自取。 他的心里呢喃低语着,撕下面具的丑恶的他,却是最真实的他,这样如九天之月的神明还恳垂怜这样的卑劣的祭品么 沈沉笙不愿看陆淮左右为难,他要恶,便恶贯满盈,好叫他彻底看清他是个什么东西,还敢不敢说得出之前那般让他几乎要沉浸其中的充满爱意的承诺,敢不敢接下这有如割肉喂鹰一般的亏损活儿。 这是他第一次在他人眼里摒弃了自己的伪装,虽然忐忑不安,但仍有些渴盼被接纳的念想。他不敢听到神明最终的审判,可又偏生忍不住希冀着他的悲悯。 这二十二载太长了,他自己一个人过的真的太苦。他真的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倘若陆淮还没有闯进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灰沉的色泽那也不是不能忍受;但是唯一的鲜妍已经出现,那么再看无色的其他便索然无味了。 “怎得不说话,是还不信我不是女子么,要不要我把衣服褪了再让你看好叫你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同你一般的男子” 说着便要攥着陆淮的手往下游移,用更一针见血的证据让他彻底死心。 但陆淮已经清醒,不 再浑浑噩噩地任他摆布。而是面容上染上绯色,水墨画般清绝的脸上竟然如桃花般灼灼其华。 他算得上失态地挣脱开了他的手,素来只会说出和风般话语的唇有些崩溃地吐出了一句“够了” 陆淮觉着自己当前一定是副又羞又恼、无甚震慑力的模样,故而偏过头去,声音闷闷接着道“我信你便是。” “别再,别再做这种自轻的事了你除了对我,对他人亦会如此么无论你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不应当这轻践自己。”即使被沈三是男儿郎的真相冲击得心神震荡,此刻对他的观感异常复杂,吐露出的话带了几分辛辣,但他的心终究还是软化下来了。 面对年少初遇便遗落了一颗心的对象,岂能一朝一夕便把情感抽离性别相同,对他这样向来安分的人自然是座难以跨越的大山,可他毕竟不是圣贤,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亦不是明白了道理便可以完全控制住自己的。 陆淮还是不忍看到沈三这样竖起全身的刺,琉璃般的美人每每强硬起来,都仿佛要么顺他心意要么玉石俱焚,一副顷刻就能分崩离析的模样。 他人或许会觉得这样的性子太娇气太难伺候,可他偏生贱的慌,情人眼里出西施地还是认为沈沉笙可爱。 后面的这句话让被他甩开手后因以为要被抛弃、陷入绝望的沈沉笙如同重见了光明。 “自然不可能,除了你,这个世界上便没有知道这件事的男子了,毕竟我只信陆郎你一个” 他一步一步,宛如来自地府的鬼魅戴着重如千均的枷锁般,慢而沉地踱到了陆淮的身前,“只是,你为何问我这些难道最是清风朗月的陆状元,对身为男子的我依旧有几分放不下不怕忤逆你最推崇的圣贤之言么” “是放不下。”陆淮叹气,即使心上人变成了男子这一件事称得上石破天惊,让他着实心魂剧震,他亦知男子之间的情感有悖纲常,是冒天下之大不讳。 可是,他发觉任再多的圣人言论和书籍当中的不利举证浮现在脑海里,作用都微乎其微,实在是有些事越不是想抹杀便越动的了手的。 平素聪慧的大脑此刻成了不折不扣的叛徒,如同割裂成了两半一边如同私塾里见多识广的夫子把他想要的东西都教予他,一边又放纵着他沉沦深陷告诉他这才是他想要的。 甚至那些与沈三在一处的回忆反而越发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纵然知晓“她”原是“他”,琼花宴的惊鸿一瞥、国公府再会的互诉衷肠、还有今朝惊险地共度难关 陆淮悲哀地发现沈三的一颦一笑仍然扣动着他的心弦,逼迫着他承认自己生了私心,要舍伦理纲常而去,做自己最瞧不上的满口道德礼数却又孽欲横生的人。 “那你可还愿娶我娶一个男媳妇入你陆府” 沈沉笙更进一步地入侵陆淮的空间,二人仿佛呼吸都要交错,再度回归先前被程若琛撞见的如同一对交颈的鸳鸯的姿态。 他大胆而贪婪地用视线描摹着陆淮的面庞,从因被逼急而 泅上落霞、横生媚意的微红眼尾到粉润而形状优美的唇。 既心焦地等待着陆淮的回答,又不由自主地萌生出一种想要把眼前人吞吃入腹的欲望。 陆淮微微避开他离自己极近的锋利而美艳的眉眼,努力地镇定回他“若你还愿意嫁我,我先前所说仍都做数。” 沈沉笙还在恃宠而骄,嘴硬地说着不留情面的打击的话,故意把害处悉数摊明,“可我是男子,便不能为你生儿育女,让你享儿孙满堂;也不愿雌伏于你身下受你辖制,做你那关在府里的小宠”心里却充斥着,诸如他的唇好像很好亲的奇异想法。 “无碍,只要你愿,陆府永远为你敞开。儿女之事,我会说服父亲,从宗族抱养旁支子弟为亲子;若你不想我碰你,我亦不会强迫。” “我们可以相处如同好友般,若入陆府觉得受了拘束,我便放你自由,绝无二话。” 陆淮甚至都忘记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恋慕上一位男子,怎么会知晓男子与男子之间怎么“碰”不知对方早已觊觎他的陆淮只是还在正色地、朴素笨拙地用着最真诚的言语,试图向心上人表达自己的真挚心意。 “淮淮好生厉害”0359在陆淮的意识海里窥屏,看到宿主激情飙戏在主角受面前表露衷心,尽显不离不弃舔狗风范,激动得一张圆球脸通红,给陆淮疯狂打ca。 若是拍成影片放映出来,简直全程高光,太符合人设了,陆淮把原剧情线中男二面对心上人坦白时的如遭雷击、经过矛盾挣扎后坚定心意的整个心路历程还原得淋漓尽致。 瞧瞧这潇潇清举的高岭之花走下神坛,只把自己的一切向沈三张开、与他开诚布公的深情神态。 再看看主角受那意动不已、觉得自己这次牺牲得不亏的得意模样,除去沈沉笙提前坦白男子身份这一点和剧情中的新婚夜才出击有所不同,有点出乎意料之外,实在是再贴剧情线中二人交涉的描写不过。 美中不足就是主角受不知抽的什么风,自己不按常理出牌。看着因为主要人物私自篡改情节顺序而上涨了1的剧情偏移程度,0359不开心地嘟囔着,狠狠地想给沈沉笙递一个负分评价。 但瞅着陆淮的精彩表现,又激动地嗷嗷叫了起来,星星眼地赞叹宿主的应急处理简直是把烂摊子整平、回归原本剧情的一套完美连招 0359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沈沉笙的姿态哪里是得意,那分明就是流浪了二十年的弃儿一朝被纳入了温暖的怀抱,是一种永不放手的执拗和疯狂,里面还夹杂着对宿主的危险而浓郁的渴求。 就连此刻正在认真扮演的陆淮也无法料想,此时的沈沉笙心里全然流淌着惊人的占有欲望,理智岌岌可危地一点便要燃烧。 他满心满眼都是眼前明知他的真身和败坏品格,还坚定着说爱他、不愿顺着杆子往上找理由离去的人,薄唇不觉弯出一抹极美极欢欣的弧度。他果然,和那些人不一样呢 平日除却面对凝霜、凝碧和算得上“姐妹 ”的柳曦,在外他无论笑怒都是在委以虚蛇,这回没想到却莫名流露出了真心。 沈沉笙心中想着,这可是你说的要娶我,陆淮。从今往后,今生今世,他沈三不管是人是鬼都要把自己的心和魂与陆淮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做了他名义上夫君,便永远别想着逃离,他的神明永远永远都别想再把他甩开。 “陆郎,我愿嫁你那过后,你便来提亲可好” “我便在府上守着,盼郎君来救我,救我离开这森冷的污糟地儿。” 沈沉笙像是终于得到了让他满意的答案,拉开了原先称得上危险的距离,又十足乖顺地回归了先前与他相处时的模样,只是嘴里说的话却前所未有的亲近,又可怜。 “沈梦这次要吃大亏,若是回去了刘姨娘肯定不会放过我” “好,我回府便准备,沉笙等我。”陆淮心下怜他,沈三一卖惨便很是受用。 只是此刻再听到他“陆郎”这个称呼,二人又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 见沈三这副临水照花般的静雅模样,陆淮的心境到底与初次相会时截然不同。他的嘴唇莫名有点泛干,忽而很想问沈沉笙一句“那你对我又是否有情”沈三口口声声说着等他、需要他,可是从未表明过他对他陆淮怎么想。 对面的美人却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勾唇漾起一抹绝艳的笑,“自然,我心慕陆郎已久,待陆郎情意日深,现在更是” 随后又觉得言语无法佐证似的,翩跹而上,新换的紫罗裙裳覆盖在陆淮此刻穿着的水碧袍角,一紫一绿的衣袂便难舍难分的交织在一起,显出难言的暧昧姿态。 “爱到情难自禁” 沈三那张姣美的脸实在太有迷惑力,连说话都让他想到呵气如兰这个词,实在是诗情画意。 却有个极大的弊端,容易搅乱这本就心属于他的谦谦公子心中的一池春水,忘却他也是个力气不亚于自身的男子,叫他目眩神迷,连对他不对劲的话语反应都要慢了半拍。 因而,待陆淮察觉他的意图后再想躲闪却已经被圈在了角落里无处可去。 “我知你这循礼蹈矩的君子用行动证明不了爱慕,但我做了女子这样多年,早已自知做不了所谓的君子,所以可以换种方式告知于你,沈三慕你” 沈沉笙莫名地又把话头扯回到了“证明”这两个字上,笑得是那样好看,语气是那样和煦。却让想起他上一次提及这件事时做出的放肆作为的陆淮心生不祥预感。 果然,待缓过神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沈三肆无忌惮地擒住雪腕,那张精致得如同工笔细描一般的脸庞逼近,红唇捕获了他欲吐露出扫兴话语的地儿。 沈沉笙先是贴近,叩开身前人的唇门,一点点如温水煮青蛙地缓缓地入侵,直到陆淮稍稍放松警惕松开牙关、叫他找机会蜷住他绵软的舌,知晓自己全然掌控了他之后才狡猾地长驱直入,贪婪至极地掠夺尽甘甜的津液。 说他怜惜陆淮,好似又有些 道理,因沈沉笙动作并不粗鲁,甚至算得上柔和和体贴,带着极致的缠绵爱意; 可他却实在过分,明明知晓自己不应当做这件事情,却非要打着“证明”的幌子释放出心中那头关在牢笼中的野兽,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让陆淮要脱口而出的“不要”和“放开”被消弭成了泛着春情的呜咽,所有的抵抗推拒都被悄然无声地镇压。 向来淡漠冷傲的美人一朝显露出属于男子的霸道和攻击性,竟然无师自通地让这没有经历过疾风骤雨的文弱书生丝毫招架不得,只仿佛被拥着躺在了无尽铺满花草的山坡上,周遭都是烟云似的迷迷蒙蒙。 只是,为何搂上自己腰腹的那手臂如此肆无忌惮,眼前人亲吻缠绵的攻势又是如此迅疾 陆淮感觉自己怕是连呼吸都要让沈沉笙尽数掠夺了去,想说的话都破碎地溢散在唇舌之间。 他的一支手又被沈三捉了紧紧地摁在了他的火热胸膛,感受着对方一声一声为他有力震颤着的心跳,叫陆淮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当前所做的事情上,再也想不了旁的事情。 直到眼看陆淮如春花灵秀的脸再次绯红得不可思议,已经是一副被吻得难以喘息、眼尾泛着湿意的可怜至极模样,沈沉笙这才施舍般的渡过去回春般的一口气,恋恋不舍地松开了牢牢桎梏住他的滚烫臂膀。 又早已预料到松开之后陆淮会有些无力地瘫软下来一般,尽在掌握之中地再度志得意满地把他抱在了怀里。 怎么办这么美妙的滋味,实在是让他难以放手呢。沈沉笙回味着方才缠绵悱恻的吻,凤眼里还烧灼着猩红的欲望,可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火,便是只能任它渐渐平息。 再做下去,怕是他这个祭品以下犯上得太过,要再哄回气急败坏的神明就难了。神明身后还有那虎视眈眈的程若琛、心思不明的裴羽,更遑论数不清的莺莺燕燕。 这诱人深陷而不自知的好好公子招惹的人是这般多,他要是把事情搞砸了,不就是给情敌创造机会么 无碍,日后他嫁到陆府之后,有的是机会哄着他这可人的夫君“圆房”。连简简单单地亲吻都这么招架不住,怕是真临了都不知道他要做多过分的事儿一脸懵懂无知不知到时是怎样诱人的姿态,想想他便难以自持。 沈沉笙这边满脑子废料堆杂,而意识海里围观这一切的0359简直要石化成雕像了,一改方才摇旗呐喊的姿态,只觉得身体被掏空。 他看着全息显示屏上世界剧情线的偏移程度由1升高为10,就在这一瞬之间,连鲜少弹出的红色警告主角受纯洁人设变动,请系统和任务者注意把握都猝不及防地怼到了他的面前。 它是不是看错了,这明明是一篇绿江纯爱清水文,剧情当中主角受就算和男二完婚之后都非常守男德的分房而睡,让男二每日都隐忍地去睡书房。 二人之间别说亲吻这种事情,就连稍稍亲昵些的举动,比如说抱的次数都相当有限。甚至所有的抱和牵手都是为了稳住男二,把他卷入温柔的漩 涡里,让他继续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做事。 主角受所有的没羞没躁只能和楚元廷发生啊,不然是会被列为变更人设的,所以现在那个还不放开淮淮是上演的哪一死出剧情偏移程度升高,可是会和积分负相关的,呜呜呜前积分本来就难挣 最可恶的是,不仅到手的积分飞了,他英明神武天下第一好的宿主淮淮居然让心怀歹意的坏男人给亲了啊啊啊这主角受还仗着人家对纯爱世界的男人没什么防备,狠狠地用脏手摸来摸去占人家便宜,岂有此理 “放开我家淮淮”0359无能狂怒,它非常发自肺腑地觉得陆淮现在一定也扮演的很忍辱负重,恨不得亲自具象化到小世界里上去咬死那个姓沈的不讲武德的主角受。 陆淮此时虽然很敬业地没有暴露出不属于男二的情绪,但是天知道刚才被沈沉笙辖制住进行如此紧密地接触时他心中涌起的惊涛骇浪。 他想到自己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时和0359立下的fg,认为纯爱世界的人不会对他这个平平无奇小男二感兴趣或许已经成为了一条悖论。 就当前而言,这样的“牺牲”难道还是主角受驯服“陆淮”的手段么可他明明已经答应了娶他,要待他好不是是哪里扮演的还不够好,才让沈沉笙做出这种算得上过于卖命的举措啊。 事业心满分,不解风情也满分的他对于自己被男人亲了这一件事只是有些惊异和羞耻,并没有上升到像0359一样的愤懑上来。关注的重点在于复盘自己方才的演绎是否出了差错,以及对角色的把控哪里出了问题。 但这样出格的举动也就是在纯爱世界能亲身体会到了,之前即使回归主世界知晓了剧情只拿及格分追根溯源是之前武侠世界的任渊和现代世界的林萧远对他有了超出友人的情感,但在他“生前”也都规矩老实的很,没人敢真的对他做出些动真格的事情。 不知是因为bg世界的局限、那时男子之间的情感显得格外纯情,还是因为知晓了他有心属的异性对象,至少没有过这样过度的接触。除了他死遁之后那些人当然,这就是他不愿提及的羞耻后话了。 就连情绪淡薄如陆淮,都忍不住想对这些人骂一句疯狗。因此,比起疑心沈沉笙与他的吻来自于对方对自己的欲望,他倒更宁愿是因为自己的扮演疏忽,导致了主角受认为要多给些“甜头”才能稳定军心,虽然这对身为处男的他更像是一种占便宜。 罢了,还是集中注意应对这崩坏了剧情的主角受,这一动作就拉了10的崩坏程度上来,实在对他这样的社畜是有点痛。就是不知道0359看到这个会不会也气坏了,他刚才好像听到了它在嚷些什么,不知道是否也再哀叹积分的损失。 陆淮有些失神,感知到自己刚脱身便毫无骨气地又软在了沈三的怀里,简直恨极了自己身体的不争气。便是刚刚恢复气力,便挣扎着脱离了狼子野心的沈沉笙。 “你说的证明,便是做这种事这明明是婚后夫妻之间才应当有的。”任哪个温雅有礼的君子 被这样对待还能维持住平静 陆淮自然也已经绷不住被他亲的眼尾泛红甚至泛着涟涟星星的泪光,连一惯待人的好声好气都稳定不住了,愤愤地拂袖背过了身去,“你若是这样,便休想再近我一寸” 这般反差,在沈沉笙眼里简直就像西域送来的狸奴一样娇,只是狸奴让两脚的奴仆惹怒了,是得好好哄上一哄,否则有好果子吃。 “陆郎,我只是有些情难自禁。”他明知陆淮招架不住,还狡猾地装模作样做出可怜反省的姿态来,叫陆淮可耻地有些软化。他又乘胜追击,竟是用着一张倾城美人脸生涩地撒起了娇“陆郎,你便饶了我这回可好” 这下陆淮服软不计较了,但是也知道要警惕再被偷袭,同沈三约法三章说不许再做哪些不恰当的行为,二人整顿了一下衣着,便一前一后刻意避嫌地出去了。 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宴会上,除了交好的臣子问了陆淮为何月白大氅里笼着的官袍颜色与外衣不搭、柳曦好奇沈三为何换了一套罗裙,其他人便是都没有关注到这边突然多出来的先前蒸发的二人。 方才在一旁隔岸观火的程若琛瞧他们这么久才归来,心里急得要炸锅。可恶,早知道便过会儿再扔白显明去炸场了,居然被钳制的这般快,让他白白放陆淮和沈三妖精独处了这般久,也不知这二人做了些什么,那女妖精有没有趁机勾引正人君子、诱惑他染上红尘 但令他眼眸晶亮的是,好似从更衣侧殿归来之后两人便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流,陆淮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当然,沈三单方面对陆淮的眼神挑逗不算在内。 短短五分钟,陆淮只和他聊了五分钟那沈三的视线就扫过来好几十次,一双招子是半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温婉拘谨。 程若琛一向对女子绅士,很是有怜香惜玉的风度,也因此在民间的勾栏瓦肆也留下了待人亲和的美名。可是看着情敌扭捏作态卖弄风情,他实在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只觉得“她”实在可恶。 “这次脱困,还要多谢玄宁相助,不然真不知要如何收场”陆淮认真地看着他,郑重地后退一步,竟是向他作了个揖来表达对他的感谢。 “彦谨怎的这般客气,我们是好友,岂有见死不救之理分内之事你客气些什么”他赶忙扶正了陆淮,刚沉浸于帮上心上人的欢欣便被他的疏离和客气弄得委屈。 平日的陆淮还是很懂人情的,他看出了探花郎的不开心,立刻就旁敲侧击了起来,说有好东西想赠他,试图达成对方的目的。程若琛也乐意拿到方便,进一步争取和心上人相处的机会。 只是他要的不是什么物质嘉奖,要的是精神上的慰藉。 在程若琛的刻意导向下,陆淮道出了他想要的“之后欢迎玄宁常来府上坐坐”“日后有约必赴”的话语之后双方都感到满意,二人愉快地碰了一杯。 可随着陆淮痛快地举起酒樽,宽大的官袍下滑露出一节皓腕,程若琛惊疑不定地看到了那箍在腕上隐隐约约的红痕怀着隐秘心思的他很快就想 到了很多不好的东西,可是先前已经错估白显明一次,这么短的时间,大抵应该没有贱东西来做这等事才对。 可是实在是像是被大力控制住又挣脱不开留下的印记,像极了他梦中如玉公子被他掌控的模样,他忍不住问出口自己的疑惑,想知道是谁有这胆子掐他伤他,却见陆淮的表情有片刻的不自然,只是温声含糊道“无碍,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而已。” 这瞎话他怎么会信可程若琛也知道陆淮的姿态是他不欲再谈这个话题的表示,好不容易得寸进尺让陆淮愿意和他常常来往,不能再自乱阵脚。 “彦谨日后多注意安全。”他只能口不对心地这样回复。 可不知为何,虽然这痕迹的用力程度一看便是男子所为,但他总不由自主地想起沈沉笙,觉得此事可能和“她”脱不开关系。要么就是她的力气大了些,要么就是陆淮又惹来了新人程若琛越想越憋闷,心中酸涩拧巴地可以挤出汁水来,总归不是他亲手弄出来的。 却没注意到他走神的这片刻之间,沈沉笙的眼神暗搓搓地和被解放出来的陆淮对上了,在他不知的角度梅开二度地交汇。 那日的宴会结束后,沈梦的事儿在京城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白家因白显明丢脸,回去之后便把他抓起来家法伺候了一顿,看着对他的约束很严苛。实质上恨极了沈梦,刚好宴会上白显明也把真相和那些龌龊的勾结几乎都抖露了出来,他们便煽风点火,让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沈家女心如蛇蝎,迫害嫡姐的这件事情上。而真正要实打实逞凶作恶的加害者,反倒被轻拿轻放地保护起来了。 若不是国公府权势尚在,怕是门口都能堆满了臭鸡蛋烂菜叶什么的,沈梦一连几日都不敢迈出家门。将军府那边裴致也放出消息要上门取消这门有辱门楣的亲事,就等裴羽追寻北匈那档子事归来之后一同了却,听闻这噩耗,本就憔悴的沈梦竟是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这也难得让沈沉笙享受了一阵子清静,因刘夫人焦头烂额,府里人都忙碌着医治沈梦、还要应对外界传言,根本无暇磋磨迫害于他。 陆淮这头,不闻外界风雨声,按部就班地在上朝。 解决完当日的急务后,楚元廷按例要进行对远赴崇州的陈清远、陆淮的封赏。 望着此次不负期望,把任务完成得圆圆满满的陆淮,心下十分满意。再回想起先前布置给他的文书工作,总结除了重任交予状元郎总有惊喜的规律,越看这姝丽清雅的官员越顺眼。 比起那些人丑事情还办得不明不白的酒囊饭袋,他就喜欢这样赏心悦目、又有能力的臣子,若和陆爱卿一样的人才能多一些,他大雍何愁不能千秋万代,永享社稷。 说到千秋万代,楚元廷又头疼地想着那些须发皆白、忠心到有些古板的老臣子,动不动就提起要他早日开枝散叶宠幸六宫。可他看着那些要么正经无趣,要么艳俗有余的大家闺秀 ,总觉着寻不到一个灵魂栖居的港湾。 他最恨像父皇一样沉溺美色的人,纳了那样多的妃嫔妾侍,以至于到最后和母后夫妻离心,让如此娴雅温和的母后日日以泪洗面。当时明知帝王家不可为,却哄着家世强盛的母后说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借着母族爬上了皇位,临头却非但做不到,还把人越塞越多。 所以他从小便发誓,就算做不到这一点,他也一定只和自己萌生情爱的人心魂相通,绝对不让心爱之人蒙受这种被厌弃的痛楚。 不过遗憾的是,他不曾青睐过任何一个人,至今没有哪位女子可以叩开帝王冷硬如铁的心扉。但若论称不上风月的喜爱之意,他倒是难得地对着这陆淮有一些兴趣。因此,本应该给他抬个官职便结束的流程,他竟突然想予他几分偏宠。 “陆爱卿此行有功,可有何想要之物”高台之上的帝王面对陈清远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给赏了个抬半品的官职,这回竟然难得地把目光聚焦在了一个朝中官职称不上大的官员,还是年青至极的陆淮,这回不少人心目中以为皇帝只是上回想随便派个不是两派中人的官员去的想法被他亲自破除了。 他就是要重用陆淮,培植出只属于帝王的利刃。楚元廷这种称得上锋芒毕露的行为让文官之首的丞相眸色一深。这回,可要重新估量下这年轻人对朝堂政局带来的影响,还有拉拢他的价值了 那些知道接待使臣虽然苦累但是算是个肥差的人颇有几分羡慕嫉妒,见陆淮接了这任务,回去便想着和上官谈上一谈下回把这好差事安排给他,不曾想他们上来就赏赐了一盆冷水,告诉他全是因为人自己特殊才有的被选中。 这就不由有些心思浮动了,想着陆淮怕不是靠着美色蛊惑了圣上,瞧他那模样比女子还秀色无边,知人知面不知心,原以为是个社稷栋梁,没想到是个佞幸玩意儿,这下看他眼神都轻浮了几分。 现在看到楚元廷又要这么厚此薄彼地问他要什么,简直就是在给陆淮撑腰,他们更恨得牙痒痒,羡慕地双目赤红。 有真才实学、资历深些的官员看他们这些人只觉得愚蠢,看到张好看些的脸便把人家往那方面靠,竟是把状元郎过人的才华、出色的能力都忽略过去了,难怪到了今天就这有这点出息。 “此为臣分内之事,能为圣上分忧,淮别无所求。”陆淮不觉得自己这件事办的有多么出众,只是完成了该做的而已,因此对楚元廷的荣宠有些惶恐,谦逊地婉拒帝王的赏赐。 可这弯弯绕绕的,却让楚元廷有些不愉快了,帝王的恩典是多少臣子求也求不来的,他难得觉得顺眼想要赏一个陆淮,满足他的愿望,难道是一件很不合情理的事情么。 想到这里,楚元廷剑眉微蹙,狭长的眼眸酝酿着不愉的阴云,看了看阶下拱手而立,身姿挺拔如竹风华绝代的清俊少年郎,却是忽而就散了那些迁怒于他的想法。罢了罢了 他突兀地想起了大臣们老催自己召各家女郎入宫闱,陆淮又是刚好适龄的郎君,不如,便试探着问问他有无心仪的女子,说不准就能把这赏赐给出去了。 “陆爱卿如有心仪的小姐,孤可以为你们赐婚成就一门好亲事。不知爱卿意下如何”楚元廷越想越觉得此想法甚好,龙袍下的手掌轻轻碰了碰,等待这陆淮的回应。 他也没想到的是,刚才还长身玉立,对他的言语只有推拒的陆淮会这般快地转变态度,竟是跪下便行了大礼。 第 24 章 臣妻24 原本这一切都不应该发生,原本他今天心情还不错 上朝对程若琛来说,除却对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政务浅尝辄止,就是可以如同西域神话里的恶龙守护他的珍宝的一项事务。 这探花郎君今日穿的也是翰林那身平日上朝用的藏青色官袍,显得整个人文质彬彬,把那双夺人心魄的桃花眼带来的邪肆风流气质好生压了下来了些。 可这种衣装带来的沉稳只能作用一时,待他好整以暇地勾唇,显露出漫不经心的神态,即使与其他官员一般老实地立在原位仍不合群的突出的很。 程若琛和陆淮在朝堂上的位置不如宴会上的亲密无间,即使只差半品,中间却已经间隔了许多翰林中人。他非常想用目光追随着自己的心上人,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以爱意为原料把他一遍一遍地描摹。 可是除了刚刚过来上朝能讲的上几句话,列队好之后便无论如何如何都只能凭借身高望见陆淮的一星半点背影,他便只好失落地在两个派系的大臣剑拔弩张的时刻兴致缺缺地发着呆。 谁料突兀地听着楚元廷叫了陆淮的名字要赏赐,见他推脱不应,居然还绞尽脑汁整这么一出,要横生枝蔓地给他许一门亲事。听在耳际,程若琛只感觉仿佛遭受晴天霹雳,从脊背处传递了一股强烈刺激的电流,激得他心脏抽痛、浑身战栗生疼。 帝王还能笑着问陆淮有没有心上人,看着便只是一副临时起意的姿态,可他多了解陆淮啊却是不用想都知道这真的是赏赐到陆淮心坎上了,被他回应的几率极大。 陆淮对沈三一直有着几分特殊。这回更是让白显明和沈梦作祟狠狠地助推了一把,瞧他们被设计时那缩在衣柜里暧昧难言的模样,或许已经在他没有窥见的角落里有了亲密无间的接触,离肌肤之亲只有半步之遥。 以陆淮的君子秉性和纯良性子,极有可能把这沈三妖精划定在了自己的责任范围之内,说不准二人已然互许终生。 程若琛还勉强有点侥幸,但望见那端正如松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行了大礼,语气含着些羞涩却坚定地表明了对女子的心意,已经是被击碎了所有的希冀。 他似乎听到了陆淮当机立断地跪下时,在处理旁人之事时一向规矩安静的朝臣们都颇有几分骚动,对沈氏女品行不端、刚要失了门同裴少将军好亲事,便又让另一个女儿招来的乘龙快婿补上,甚至还是帝王钦赐的这件事议论纷纷,心中想着看来是荣华运道早已注定,国公府即使男丁稀薄,依旧命不该绝。 只怕是任谁前来,都要为今日殿上这明秀绝艳的状元郎对沈三天地可鉴的真心所动容。 可他程若琛偏偏就是例外。他没有那么大度,没有见了自己的珍宝要偕同他人共度一生还能微笑祝福的宽广襟怀。所以陆淮的每一字每一句,就连听闻楚元廷回复之时面上难掩的明快表情,都让他感到痛的难以言语。 陆淮,他的陆淮,他一直以为还有时间,即使他知晓以陆淮的性子可能会主动上门,却依旧有千 百种法子,让中间的环节过的不通畅,让二人终究遗憾地有缘无份。他太自大,以为只要自己趁势在国公府和与本次纠纷相关的几家斡旋便可以让这桩婚事泡汤,却不曾想会让帝王给扰乱了他的谋算。 这回,他是真的要被抛弃了。 有了爱妻的陆淮,怎么还会施舍目光在他这个对他有着不可告人心思的糟践东西身上 自己还肖想着什么做“主母”,这下真的主母来了,他这个劣质的、自己上赶着的假冒品只能选择要么祝福退出,永远禁锢在友人的位置上;要么暴露心思,彻底被陆淮驱逐出他的世界。 可他没了陆淮也痛得要死hei你沈三能不能不要这么狠毒,一定要把他的救命药拿了去。 程若琛只觉得心如烈火烹油,灼烧了还不够,竟是有人要拿着刀一下一下地对着他的软肋下手磋磨,恨不得把他的骨血以最痛苦的方式抽离,最后像摊烂泥一样匍匐在地上失去生息。 看到帝王满意,陆淮谢恩这称得上皆大欢喜”的局面,他的理智隐忍终于被高涨的情感战胜。 即使他的控制力这般强,在旁的时候从未掉过链子,就连先前撞见陆淮和沈梦那般模样都没有让自己做出不该做的事情,他还是在陆淮欢欣的时刻做出如此惨烈的举动。 明明在他眼里,陆淮是主,他是奴仆。像他这样卑劣的看门犬便就应当以主人的命令为首先,以主人的喜悦为喜悦。他万万不应该生发出这样疯狂到要颠覆一切,把谢恩的陆淮拉起,把他锁在自己的府里,狠狠地对他做一直梦里想做的事情,直叫他发出的声音都被撞碎,直到他再也想不起那个女人,只满心满眼都是他为止。 可能,他也不知自己能够疼到这个地步,疼到不伤害自己,不让猩红粘稠的液体称心地突破皮肤往外喷涌,都无法控制住自己当下不要留着血泪去前边质询陆淮,问他为什么要娶那个女人,不要他。 但他还是没能彻底管的住自己。 一下朝,他便不由自主地如同游魂一般荡到了陆淮的身前,却很没礼貌地一声不吭。 可陆淮全无愠色,清浅柔和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甚至在注意到他的手被蹂躏的血肉模糊,连青色袍袖都沾染上了不详的深红时化为了浓浓的担忧。 陆淮毫不介意地捧起了他的手,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白皙如玉雕的手染上对方的血污变得泥泞,蹙着眉温和地问他“玄宁,你是不是很疼我家府邸离得近,你不如同我回去,我让夏鹭给你包扎一下” 看到程若琛静默不言,他又很懂进退地、不想让对方感到不舒服似的小心翼翼地问他道“怎的弄成这样如若合适告诉我的话,有甚么烦忧都可以同我说的。” 程若琛只感觉潮意在眼眶盘桓,他上一次眼睛这般红的发涩还是在自己第一次被丢进笼子里让人当畜生一般嬉笑的时候,吞吞吐吐扭捏出一个“我”字。 陆淮,你既然这般好,如若我同你说我不想看见你娶妻,你能不能为了我不要和沈三在一起 他想他真的是无可救药,就连陆淮对他的关心都瞬间能被他臆想用在天平上当砝码,借此来绑架这纤尘不染的仙,实在够下贱的。 可胆小鬼程若琛不敢宣之于口他的诉求,也不敢让对方察觉到在自己的污秽染上他艺术品般美丽的手的瞬间,自己突然火热想要舔舐干净的心猿意马的目光。 不敢赌自己到了陆淮府上会不会又头脑发热做出过分的事情来,之后索性连这点同情都不剩。 故而他对陆淮强颜欢笑说“多谢彦谨关心。我无大碍,只是最近家中出了些变故,让我有些神思不属,今日反应激烈了些还请彦谨见谅。至于这些伤,我回府上处理就好。” 陆淮沉吟片刻,却是从衣裳的内角落摸索出一瓶带着体温的金疮药来,贴心地没有触碰他受伤的掌心,只是轻轻地塞到了他的腰侧。“无妨,你我既为好友,本应彼此关照,淮只是尽本分而已。若玄宁有需要求助的地方,随时唤我便好。” “可是兄长不是要娶妻了么今日殿上,陛下不是已经要为你和沈三小姐下诏接下来这段日子,只怕是忙的很。”程若琛本动容于心,可听到陆淮的一句“随时唤我”,却是难掩失态地问了出声,一时竟然尖锐地暴露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在意。 陆淮玉白的面颊一抹飞红浮现,能看出对这件事有些羞赧。过了会,他似乎想好了怎么回复,清凌凌地又看向他,对他正色道“旨意还未传下,便不算定下来的事儿。便是我真的同沈三成婚,难道就代表着我要和友人疏远么玄宁,莫要这般想。今后我们依旧可以在一道赏月吃酒,一同吟诗作对。” 可他当然不想只和他做这些他也想同他做夫妻,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如果陆淮就喜欢女人样的,他为了他找之前认识的桃李楼的花魁学了怎么装扮成女子也不是不行。 可要是成婚,他就真的只能名不正言不顺了的做小的了他已经想通,反正自己本身也不是甚么伟光正的人,只要能得陆淮垂怜,便是行扮女子勾引之事也甘之如饴。但凡有一丝机会,他便想要做他光明正大的伴侣。 告别了陆淮,程若琛取出了他赠予他的据说是府上医师研制的药,甚至玉瓶处还带着陆淮淡淡的竹叶清香。他痴迷爱怜地把它凑到脸庞处,迷醉地嗅闻着上面残留的心上人的气息。随后似乎是那味道被他吞吃殆尽,又只好失落地别回了自己的腰际,遗憾地回味着被陆淮关心的温暖感触和被那双手碰到的快感,不餍足地收回逸散的思绪。 回到府中包扎了手,程若琛依旧满心满眼想着拆散,把皇命是天大的不可违都抛到九霄云外去,开始绞尽脑汁搜寻着计策,做一些能行得通的布置。 他甚至想到了要和自己看不顺眼的裴羽联手。那人不是陆淮最好的知己么应当也不想陆淮的视线被那个女人全部占据了吧。 欸,不对。听说裴羽和沈沉笙过往也有过一段故旧,在琼花宴上他和陆淮都画了这个女人,会不会也是心存几分留恋,甚至于和沈梦的订婚都是貌合神离呢说不定这人本来就是陆淮和沈三之间的阻碍,那可真是太妙了。 现在刚好两人要散会儿了,如果他发挥一下青梅竹马的优势,勾引一下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让她不要再对陆淮死缠烂打,最好的知己、最爱的女人都离他而去,会不会他的陆淮就能把他的全部温柔转移到他的身上,重新入他瓮中 至于这件事会不会让裴、陆反目,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了。 因而,裴羽的动态竟然成了下朝之后的程若琛格外关注的一桩大事。 听闻他办完事要回到裴府,他便摸到了他归去的必由之路上守株待兔。 待一看见裴羽,也没管他是不是眉头紧锁一身疲倦,没管他是不是连搭理他片刻都不想,只是礼貌地笑道“裴少将军,你可知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 25 章 臣妻25 裴羽不想和程若琛委以虚蛇,只觉着遇到这人算自己晦气。 他与他本就无甚往来,对这人的印象除却朝中官职外,便全然来自于在琼花宴上觊觎陆淮行为出格以及从崇州归来的时候挑衅他,自然不可能予他好脸色。 于是冷沉着一张俊脸准备离开,想了想好歹陆淮同他交好,便没有直接无视而是同他道“如若阁下寻我只是为了说这些无谓的话,恕我不奉陪。后续我还有要事要办,便先走一步。” 可程若琛没等他的话音落下,就移步过来笑盈盈地挡住他的去路,还恍若未闻地轻飘飘吐出一句,在对方听来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的话语。 “今日朝堂之上,皇上给彦谨和沈三赐婚了,不知少将军可有听闻” 裴羽从刚参与宴会开始就在观察乌衡、乔琦那帮子北匈人的动向,同手下发现赫苏勒不见影踪时确实被搞得有几分心烦意乱。 所幸陆淮先前同他说道的那条线索给力,追查还有一线生机,那就是前往父亲告知他的、城中四里巷的玉器商行去擒人。 跟出去后,得益于领先的消息,一开始进展确实称得上无甚阻力。 他顺藤摸瓜地调查,发现四里巷那一块鱼龙混杂,很少有人关注到那里去。 怕是乌衡那边还没来得及下手布署抹了这点痕迹,以至于裴羽给了市井中贩卖情报的机构几甸银子就换取到了这人的线索。 赫苏勒确实与弥氏关系匪浅无错。甚至裴羽就是在商行假意要购置大货,从小厮口中知晓了他们的东家正在旁的酒楼陪客人吃酒的事儿。 陪客最大的玉器商行老板也有这般需要亲自接待的时刻未免过于可疑。 之后,便意料之中的在酒楼找到他的踪迹,顺利得不可思议地把正在和东家吃酒的赫苏勒控制起来了。 但裴羽碍于对方的外使身份,加之扣押对方算不得奉命行事、不够名正言顺,并没有动用严厉手段审判他让他吐露真相。 只是以礼相待,靠这人自觉未免难以判别所言真假。赫苏勒又油嘴滑舌、答非所问,拿出一副有恃无恐的嘴脸。 字里行间都是在威胁他,说要查他便拿出证据,否则要回去告诉王子、告诉单于这些自诩守礼的大雍人对只是来吃个酒的他都做了些什么。 绑架、勒索这些离谱的词语都用上了,实在是弄得裴羽焦头烂额,无数次升起想掐死这个无耻之徒的冲动。 可不知道这人习得的什么隐秘之术,趁他在捋线索一不留神,居然逃脱了他手下的辖制,倏地便跳出了窗,往下一看竟然是淹没在京城街道上的茫茫人海中,再也无看不见人影。 待他带人把可能庇护于他的弥氏家族团团围住之时,这乌衡有异心勾结中原势力的关键证人居然狡猾如狐地,即使掘地三尺也寻不到踪迹了。 弥氏家族刚开始看着老实规矩,对他恭敬顺从,可被他乌压压的裴氏骑兵围得严实要盘查的时刻还是免不了狗急跳墙。 有族老开始撒泼胡闹,道他凭恃身份欺压良民,没有任何证据就要残害忠良滥杀无辜,言罢便要上演一出撞墙自证的大戏。 裴羽不欲徒惹舆论风波打草惊蛇,见状便只好让自己人撤了出来,可心知对方这样胡闹定然是心中有鬼,说不定前头自己人刚走、后脚赫苏勒就冒头。 他当机立断,让那个善隐匿追踪的亲信带了两三个人在褊狭隐蔽处暗蹲守,并且埋伏一小队人马着便衣在四里巷一个摊子处,装作饮酒吃肉稀松平常,实际行监视之责,可以看得清弥府所有人进出流动的痕迹。 令他们一有风吹草动就遣线人禀明于他。 布置好后至今还没有风声,裴羽满腹愁绪,自觉当前进展不佳,不知该如何与如此信任他的陆淮交代,又该如何同帝王解释自己见事态紧急临时离开宴会的举措。 不料自己的心情还能更差,在正要归家与父亲商量对策的半途中,能杀出来这么一个他厌烦至极、在陆淮面前茶香四溢、奴颜媚骨的程若琛。 可虽不知这人是何居心,他告诉他的却真的称得上是一件大事竟让他神思不属、险些灵魂出窍的,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彦谨要迎沈三入府了 他有没有听错分明他找过彦谨,彦谨也在恋慕之心初初萌芽的时刻就答应过他,要选择他这个知己,不再与沈三来往了么。怎生还会无故牵扯出这样的事情 难道,在彦谨心里,思虑了这般久便是不要他这个知己手足,也要拥美人入怀么没想到他对她居然情深至此,衬托得他裴羽因那日他的承诺、认为自己在他心中比沈三重要的窃喜心思是如此可笑。 裴羽的心如坠冰窟。从情感角度,他宁愿自欺欺人地相信是这不安好心的程若琛要愚弄与他,可理智一想,又觉着这人再胆大也不能拿帝王之命来开玩笑,所以他说的极有可能是真。 他按捺住心头不合时宜而生的、对带来信息的人的迁怒,尽量心平气和地问程若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上怎么会突然下这种指示,彦谨他是自愿的么” 裴羽想,如若是楚元廷乱点鸳鸯谱,要强迫陆淮做这件事,他就算拿自己的军功来换,或者立下了甚么毒誓任楚元廷驱使也不是不行,只要能够保有陆淮的自由之身。 可程若琛摊开手做无奈状,笑得无辜而狡黠,却是很有针对性地击碎了他所有的侥幸。 “皇上念彦谨有功,要赏他,以他的谦逊性子自然是不受不当之赏。后来不知为何皇上想到了婚嫁这一回事上,便试探着问彦谨有无心属佳人。没想到彦谨这痴情种子当机立断地就要求娶沈三,实在令旁人艳羡。” 程若琛心想才说到这里怎么够裴羽还不够痛,得让他感受到被背弃被丢下,感受到他程若琛至少一半的疼痛,意识到同是天涯沦落人,这样结盟成事的概率才会达到他的预期。 更何况,裴羽他何其有幸,听闻这消息还是来源于旁人的转告,而不是同他一般亲眼目睹陆淮为着旁人 跪下要把一颗真心奉送。 他眼见着裴羽英挺的面庞上脸色越来越差,软甲没有覆盖到的拳头青筋凸起得明显,却毒蛇本性作祟,犹觉得不甘心似的继续出言刺激他,唇角的弧度似同情似嘲讽,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裴羽。 “要我说,这二人同少将军你都关系匪浅。只是你们之间的羁绊,我不是很清楚,亦不敢妄自议论。不知少将军会否祝福彦谨和沈三有情人终成眷属” “想必无论如何,到时候宴席上他们一定很期待裴少将军这位好友的见证,来喝上一杯喜酒恭贺他们的新婚之喜。” “够了,不要再说了”少年将军的神情此刻是难以言喻的阴蛰,如果到这个地步,他还不知道程若琛的目的就是来激惹他,这般蠢笨的他在战场上早就被明枪暗箭害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裴羽是武人没错,却不是粗枝大叶没脑子的莽夫,他有自己的缜密心思。 若从外形上看,他昂藏八尺,气势逼人,身上几乎每一块肌肉都是在战场上搏杀练就,蕴含着蓬勃惊人的力量。 当他被惹怒之时,便如同出鞘的锋刃,带着尸山血海里走来的杀意,叫人望而生畏。 知晓程若琛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便如同自我防御似的惯性地放出面对敌人的凶戾来。 只不过他面对的是悍不畏死、本就有几分癫狂的程若琛,因而只能失望地发现,气势上的催逼和压制也没能摧毁掉他令人作呕的笑容。 “既然你都知晓我的心思,那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要做什么利用我” 裴羽费尽心力才克制住用铁钳般的手遏制住这人的咽喉的欲望,只是语气寒凉刺骨,好似浸透了终年不化的玄冰。 程若琛见裴羽这样直白,就也不绕弯子地同他摊明“这怎么能叫利用少将军,这明明是各取所需。” “少将军对我这般敌视,你不会不知晓我爱慕彦谨。即使你与彦谨关系好,可心上人被挚友横刀夺爱的这种事,想必如将军这样的大丈夫也还是难以忍受吧。其实我的心思同少将军你一致。” 心思一致裴羽心下大惊,他对友人的情意居然这般昭然若揭么而后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话经不起推敲,他竟然以为自己爱慕沈三,要与陆淮争抢。 程若琛却不知裴羽心思浮动,此刻干脆下了个结论乘胜追击,用极致蛊惑的语气引导“无论如何,我们的目的都是搅黄这桩婚事不是么。” “我知晓少将军对我不喜,但眼下形式急迫,不如放下旧怨,我们结盟各取所需如何你拥美人入怀,我负责摆平彦谨那头,如若他们真的把生米煮成熟饭,届时你我,都将再无回旋的余地。” 他的语句条理清晰,甚至很有说服力,但裴羽心中的愤怒和憎恶居然奇迹般地消退了些,甚至有些想笑。 笑程若琛机关算尽,反误聪明。笑程若琛根本没有如他所想的已经把他看穿。 居然以为他不是同他一般对陆淮有觊觎之心,这结盟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 更何况,这人太把他裴羽想的龌龊。即使他和彦谨喜欢上同一个女人,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能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无非是行公平竞争之事。 可惜他的怒和悲,全来自于那道皎然如月的身影,他的情和爱,也全给了这位心尖上的友人。因而他反而逃不过,这风月与义气之间的两难抉择。 裴羽没有沉默很久便给出了自己的回复“若结盟,你想让我如何做同彦谨抢夺那女人么” “是”程若琛也爽快,果断就应下了。 “恐怕不能如你意,莫再来找我了,我不会同你结盟。探花郎怕是想岔了,即使我心慕沈三又如何,我与彦谨知己情深,哪里是情爱之事便能割袍断义的。我亦没有那么卑劣,在婚约已定之后还能做这种狐媚事情。” “看在今日有缘相会,我劝你断了这心思。彦谨这般玲珑剔透的人,不是甚么肮脏的男子可以染指的。”这句话,对着程若琛讲,却也像是在警示自己一般,通过以言自证的方式压制自己横生的黑暗念头。 裴羽拒绝了程若琛伸出的结盟之手,他就算爱,也不会以此为名肆意破坏伤害,他和他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还是顺着程若琛的思路误导他继续以为自己喜欢沈沉笙,没有暴露自己真实的意图。 “未曾想堂堂少将军是如此不识好歹的懦夫,你且看他们瓜瓞绵绵子孙满堂,你便做你干净无暇的好知己去看他们恩爱,你一定会后悔的。” 被他绕开的程若琛似是有些崩溃,完全撕扯开了礼貌的面皮,华丽的声线此刻竟显得如此沙哑如恶鬼,说着剜人心肺的话语,割伤着自己,也割伤着他人。 “待大婚之后,我不信陆淮还会给你我任何拆散他们的机会。” 裴羽却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没有理会身后的人,可一步步走得沉重又缓慢。 后悔么大抵是会的。就像他此刻无法说出任何一句祝友人和沈三终成眷属的吉利话,满心都是苦涩和痛楚。 可他有他的底线和坚守,即使刚才不是没有可耻的心动,但最后狠下心做出这样的决定的他才是他裴羽,才是彦谨赏识的那个不屑阴私手段的爽快大方的知己。他不能没了原则,不然连做知己都不配了。 裴羽回到府中,向裴致禀报了今日的进展,原以为他会因他办事不利而生气。 不料父亲没有说些什么,而是取出了一样东西,叫他柳暗花明、暂时压抑了被挚爱将娶而弄得悲恸的心情。 裴致问他“这张画像,可像你追查的那个北匈人” “五官的模子很像。”裴羽摩挲着那张斑驳的画像,惊异不定地回复道。 第 26 章 臣妻26 眼见重要线索出现在眼前,他赶忙追问“这画像,父亲是从何处得来这画上之人又是什么身份” 裴致爽朗地笑出声来,摩梭着下巴上的粗糙胡茬,面上显露出了然之色。 他把画像交予裴羽,裴羽捧到手细细端详,从眉眼到细节,几乎要把这蜡黄的纸页一寸一寸地记下,“这人是弥氏的家主,也是乌衡母妃的亲兄长。” “彦谨那小子是个聪慧的,向来不做无的放矢之事,我听你说彦谨疑心于他,这等危急国祚的事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人偏生又是个汉人模样,让人很难不联想起乌衡的母妃。” “弥氏为商贾出身,虽行末业却傲气轻慢,仗着自己做的都是大件生意瞧不起普通百姓,几乎从不接待等闲之辈。这能替代乌衡行走于京城、与这豪奢之族交涉的汉人的身份定然不简单,极有可能是弥氏族人。” “偏生我前日也看见乌衡,生得怕是随单于,只粗粗略过根本无法判断他和赫苏勒之间会否有亲缘,我便遣人去寻来了弥家人的画像。若怀远看了也觉得同他相似,那赫苏勒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裴羽拱手“父亲说的在理,赫苏勒竟与乌衡母族的族长这般相似,二人只怕不是表面上的这般是主仆,或许赫苏勒就是” 他要说的最后一个词和裴致此刻脱口而出补充的词一致,“乌衡的母舅。” 好个乌衡,好个弥氏,便是勾结好了要趁朝贡之时把钩爪伸入如铁桶一般严格控制着盐铁、金银命脉的京城,与陆淮口中的发掘他在崇州便小动作不断地摸索、试探相互印证,可见所图绝对不小。却不知,这野心举措是乌衡自己的尝试,还是他父亲的交代。 北匈本就幅员辽阔又强悍异常,能作为属国,老实地做分内之事还能勉强让人松一口气,若是要生出野心觊觎中原皇权,莫说边境又将面临恶战这必然后果,甚至事态都不一定能遏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形势严峻,裴羽告别父亲率领亲卫再次奔赴,却是兵分三路,分别前往商行、弥府和驿馆。因他在启程前收获到了先前埋伏在弥府那处亲信的消息,说赫苏勒大有可能知晓了他们通过弥氏抓捕于他的盘算、可能反其道而行之去到了同弥氏无关的地方。 于是他把目光主要集中在了驿馆这头,又因为要正面与乌衡、乔琦对质,决定亲自前往,其余两个方向的人却也是按才能做了精心的布署,势必要逮住赫苏勒这枚关键的棋子。 可捉到了人又没有证据,能耐他何呢不过是重蹈覆辙。 裴羽眉头紧锁。 难道真的宁要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任何威胁的因素么这般北匈要是狗急跳墙,直接以开战相逼,那不也落不得甚么好处 在这心急如焚的关键时刻,那抹他盘桓心尖的月光陆淮却气喘吁吁地赶到救场,让他焦虑的心思倏地缓和了些。 剔透的汗珠出现在陆淮光洁的额头,又滚落到旁人瞧不见的寒季衣领内,显得白 色大氅衬托得快要羽化登仙的清绝面庞有了些人间烟火气。 他先把一沓货单塞到了裴羽的手里,来不及喘口气就断断续续地对裴羽解释道。 “我找到了弥氏和乌衡勾结的证据,前日他们刚刚抵达京城时,弥氏就出去了一批货要运至崇州,看似与他们毫无交集,实质上货品中隐藏了大量本应供给予朝廷的金银。” 裴羽虽然心中也惦记着他要娶亲的事,但也知晓当下应当论公不论私。他表情如常,只是看了上面写着的与金银差了十万八千里的“钉钩”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彦谨,慢些,不是说金银,怎么会上面有质查司认定通过的钉钩二字此物不应是铁制品” 陆淮从中抽取出了一张货通明细,把上面用在检测铁制品上过高的费用指给他看,虽人整体显着疲态眼眸却亮的惊人。 “质查司往日检验哪里需要这般高的费用,原因不过两种,一为超过实际重量,二为官员收受贿赂。” “我的人查找到了那日负责审核的人,以上令诈他,他已亲口承认自己收受弥家钱财、把塞了金银超重的物资放行出去。若要人证,这便是。” “而这单上,写明收货人名字正叫弥赫,可京城弥氏本没有这个人,听闻是正在云游四方的家主之弟,会否与某人特征相符” “弥赫就是赫苏勒。”裴羽瞬间就把信息串联上,神采奕奕地对着陆淮说“这般,只要以此人和这些物件为证,便可以叫那赫苏勒老实,禀明陛下把乌衡留下。” “我先行一步,这些物件我便先带走了,彦谨,此番多谢你” “无妨,本是我办事不够到位,居然没能先把证据交予怀远,害怀远这般劳苦地奔走四方,是我之过。你先去罢,事态紧急,不宜耽搁。” 于是裴羽便听话地领着人往原路走去。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将人“甩”下,却感受到身后一道视线在温和鼓励地注视着他,与程若琛的偏执和怨憎截然不同。 是陆淮啊他忍不住回过头去望了他一眼,果然望见了那张清丽如白昙花般的早已铭刻于心的脸,对上了那双柔和如水的明澈眼眸。 又逼着自己扭过头去,继续想着事业、想着下一步,却还是在脑海的角落挥之不去如同贤惠的夫人在等候丈夫凯旋归家的那道身影。 唉,他要成亲,怎生不是和他成亲呢 驿馆那头,乌衡和赫苏勒接到了货物被扣住的信息,也接到了来自弥府中人的回信,自知局势严峻。 信中所言皆是裴羽已经怀疑上他们,来围了一次府邸,他们要招架不住了,如若事情暴露可能是杀头的大罪,求王子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字里行间都是叫赫苏勒出去顶罪,让乌衡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的推脱责任之意。 乌衡褐色琉璃一般的眼睛织满了阴沉,愤懑地就把这信撕成了碎片,“就知道这 些吃干饭的不靠谱,母妃还说这些叔伯在大雍营生做得相当不错。现在遇到困厄,便是这般令人作呕的姿态” 把挤压在胸腔的气稍稍发泄后,他担忧地望向赫苏勒“阿舅,当下该作何打算如若真寻不到出路,我宁可让这大雍皇帝扣押在这里做质子,也不愿推你出去当真把这事全认下。” “至于这些见风使舵的弥家人,便让他们自生自灭去罢。无情寡恩的母族,母妃看了也会含羞。” 乌衡前一句充满烫贴表明了保他的决心,叫赫苏勒心下感动不已,可后一句对弥家人命运杀伐果断的判决,又暴露了这个侄子的无情本性,流着同样的血脉,竟是丝毫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当下就连他都看不清,乌衡对他的尊敬和亲近到底只是纯然利用,还是带着几分真心了 可不管这心思深沉的侄儿想他如何,他都要为弥氏对他的生养之恩、北匈对他的栽培和重用做出自己应当做出的选择。 “殿下,你是草原的鹰,本应当搏击长空。又怎能在羽翼未丰之时,便被囚禁于这吃人的大雍。你要知晓,一旦成了质子,别说单于之位,就连回到家乡都遥遥无期。 我弥氏,今朝谋划破灭,面临此灭顶之灾,与我有着脱不开的联系,此时,更不可能临阵脱逃。况且你是唯一希望,是带着我们弥氏重振,在草原再次崛起的希望。” 赫苏勒抬头望了望窗外阴翳的天空,宛如窥见了自己的命运,却只是宽容、释怀地叹出了一口气,对着听了他的一席话、好像明白了他的用意而因此神色不明的乌衡交代道。 “如若舅舅今后不能再陪你二王子殿下,衡儿,你一定要多多保重。回到草原,重振势力才有希望,他日蛰伏隐忍,莫要出差错,以你之才能,登单于之位指日可待。” 赫苏勒的神情是与先前在裴羽面前的吊儿郎当截然不同的慈爱关怀,带着浓郁的不舍和不甘,粗糙的手掌拍了拍乌衡的肩膀,饱含着一位从小看他到大的长辈的期许。 没有再回头看看这位不知作何感想的小辈,他悍然跃出窗户去,却是朝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冲去,朝着正要赶来的裴羽赶去。 裴羽紧锣密鼓地要去猎取自己的猎物,却是乍然在路途中撞见,他刚让人将他团团围住,要开口“邀请”这位满嘴嚷嚷着要他礼貌相待的来使回府一叙,顺便谈谈陆淮交予他的证据。 却见那人正色跪下,对他道“弥赫自知心怀不轨,背主妄图联通大雍让我族家业独占鳌头,实在罪该万死。” “当今大雍损失全乃我一人之过,今朝愿以死谢罪,望裴少将军高抬贵手,他日于雍朝皇帝面前美言几句,任凭流放也好,让我弥家人留一条性命,所有财帛均会原路返回” 裴羽暗道不妙,令人在他一开口就点住他的穴位叫他不能动弹,却眼见黑红色的血液从眼前人的嘴角蜿蜒而下,如同狰狞的长蛇。 “没用的,我已服了药石无医的剧毒哈哈哈”瞧见眼前少年将军的面色铁青,逐渐气如游 丝的赫苏勒惨然笑着,还能挣扎几个字便被腥稠的血液堵塞了喉管,变成了咕噜咕噜的声响,瞬息之间成为了一具灰白破败的尸体。 这头关键的把柄自裁谢罪,眼见不能再拿着这证据硬要扣下乌衡,让他们的谋划付之一炬,全做无用功。 向来身体强健的裴羽恨得急火攻心,竟是突兀地喷出了一口血来。手下亲信慌忙扶住了他,他抹了血,声音沙哑地下令带着赫苏勒先回府去。 驿站那头,知晓自己的亲舅舅做了什么打算的乌衡本来十分庆幸自己的“怀柔”政策生效,让赫苏勒懂得尽他所能把他摘出去,回到草原才能春风吹又生。 可是想起刚才肩膀残留的余温,最后关头他对他交代的那些话,为什么疼痛还是难以自持的在蔓延呢 “到底是谁”他不仅失去了自小看自己长大的亲人,还失去了母族的支持,本来单于膝下优秀的子女就不止他一个,这下真称得上独木难支、四面楚歌。 这和原本来大雍、想为自己争取筹码的盘算大相径庭,本应双头合力助他登上单于之位才对,这下出了这么大纰漏叫他怎能不恨。 连去到崇州地界的货源证据都能敏锐地察觉到,这手笔,只有可能是从当初便疑心他来意的人做下的 “陆淮是你么”他闭上了眼像是痛极了似的不忍再看世间,面上却没有什么大的表情,光看面容甚至平静地如同西域那头宝相庄严的佛陀。 声音却宛如来自地府索命的修罗,染尽了毒汁和血恨。 第 27 章 臣妻27 自古美人乡,英雄冢。 他不是不知温雅如清泉的美人也可以狠辣果决,也不是对着中原大臣丝毫没有提防之心,只是没想到他的才智可以化为这般强硬的攻势,切中肯綮叫他猝不及防。 这回在陆淮这儿栽的跟头实在太大,摔的实在太痛。 “陆淮” 乌衡用舌尖反复研磨着这两个字,直到柔软的舌被锋利的牙齿割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散发着密密匝匝又锥心刺骨的疼痛才冷笑着站起。 前头,在赫苏勒出去后因怕从来顺风顺水的小主人被突如其来的挫折巨变压垮、想宽慰于乌衡的乔琦被他一言不发地挡了出去,此刻正在外间侧耳仔细听着里边的动静,颇为担忧乌衡的状况。 屋内的乌衡犹觉得不够,拿出房中原先堆叠得整齐的一沓宣纸,用毛笔凶狠而急迫地在上头写满了陆淮的名字,重重地拿笔头戳在墨迹凌乱的名字上面,仿佛这样便可以发泄心中的怨恨和狠戾一般。 甚至还取出了之前被自己视若珍宝、在最痴迷于陆淮的那几日绘制出来的画卷,狠狠地摊甩在了面前的雕花梨木桌上,一副要把和这人相关的东西全驱逐出自己的世界的模样。 可笑的是,他的手刚要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坚决地伸出去,染着墨迹的手指却在甫一要触碰到那隽丽清美的面庞时就不自控地抽了回来。 他只能停止自欺欺人,认清自己当下还是舍不得把自己私藏的珍宝毁坏。 乌衡忽而低低地笑出了来,笑得压抑而自嘲,声声布满刻骨的执念。 “陆淮,我敬你爱你,为你收敛起我全部的毒刺,是真心想要迎你为我的阏氏,你却要这般狠绝地将我弃之如履。” “那我亦不会对你留情,便调转方向叫你做我了的战利品,今后彻彻底底地恨我好了。最好,不要给我重归京都的机会。” 否则,待他们再见之时,便是他真的从兄弟姊妹们中厮杀登位,一步一步实现自己一统的大业之时。届时,他舍不得、亦不会立刻杀了陆淮。 乌衡要攻陷京都,指名道姓让大雍皇帝交出他,让他体会一下被自己忠心以待的君王和臣民背弃的痛苦。然后把陆淮锁在自己为他精心锻造的金笼内,永远别想逃开。 至此,纤细的小腿拴着只有他有钥匙解开的金色链子,细白素净的腕叫他捉住,被他挂上少数民族特有的铃铛臂钏。 这人便日日都只能承受他的宠和怨,昙花般清丽的面庞上所有的情绪都由他亲自赋予。 送完裴羽后回归府中,接到剧情线偏离度提醒的的陆淮知晓裴羽此行应当已然失败。 便屏退了春樱、夏鹭两姐妹,在寂静无人的书房中放任自己沉浸入意识海中,与浸泡在飞速运转的数据流中各种查找、圆球脸上布满不可思议的0359大眼瞪小眼。 0359讪讪笑着 ,耷拉下小翅膀做出捶背状,圆溜溜黑曜石般的眼睛咕噜咕噜转动,一脸谄媚讨好地看着宿主。 原来是他俩先前在陆淮这趟要去送证据这件事情上出了分歧。 0359坚决反对,觉得会出差错,而陆淮却不赞同它的意见非要去。 它义正言辞,见某人不为所动,又转换攻势,可怜巴巴地望着陆淮试图感化他。 “乌衡肯定逃不过这一劫,这样之后要成为单于就难了,到时候剧情线崩坏度至少上升5。” “淮淮,咱们这个世界剧情线已经偏离了105,从优秀等级掉下去惹,咱们不能再继续冒险。你要是去我就不理你了。” 但扮演者本尊郎心似铁。还同它打赌,觉着以原主的品性,要是疑心乌衡定然会一查到底。 去送证据,既符合“陆淮”的能力又符合剧情的逻辑,此次行动只不过是合理地把剧情推进下去。 陆淮轻轻捏了捏0359气鼓鼓的圆球脸,同0359说“别担心,剧情线只会有一点点偏离,乌衡那样的人选择当机立断、断尾求生比情感用事的几率大得多。” “枭雄即使断了臂膀,也不可能从此一蹶不振,至多会多些阻力、延后个一两年上位,造成的崩坏度不会那般多的。” 果然,最后只有02的崩坏度赤裸裸地打了0359的脸,虽然生出点小自卑觉着它果然还是斗不过聪明的淮淮,但结果是好的,谁会跟业绩过不去呢 本来剧情就有些偏轨,现在的局面居然意外地算得上控制得不错。 低的崩坏度扣的积分越少,对他们来说越安全,完成任务的可能性也越高,因而它还是挺高兴的。 陆淮也知晓0359也是因为先前被沈沉笙的炸裂行为气得牙痒痒才关心则乱,这时只宠溺地看着他,如星辰点点跌如眼中笼罩着柔和的光芒,笑着对他说,“问题不大。” 本体的长相和小世界陆淮复刻自他的眉眼本就很像,再带着些柔和和专注的意味,简直同扮演的角色一模一样。 同温文尔雅的陆状元相似的神情一下子就戳到了先前看到沈三亲陆淮的时候就在骂骂咧咧、但被关在意识空间里不敢打扰宿主的0359的痛点,让他破防。 “淮淮,我觉得你这个世界扮演的也非常好可是那个主角受实在是不做人,既占你便宜又崩坏剧情线,如果不是他,我们纯爱世界的第一炮就打响了。” 陆淮虽然也因沈三的行为心下横生波澜不是滋味,却也体贴地没有把这份情绪压力带给本就憋闷的小九。 “没事,小世界的人本来也都是独立的个体,生发不一样的想法、作出不同的作为也在情理之中。 我们往前看,只要和主角受沈沉笙完婚,然后顺理成章地被他和帝王当作工具人、被君夺臣妻就可以结束剧情线了,其实也挺快。” 0359乖巧地点了点头,没有泼亲爱的陆淮冷水它总觉得这个“君夺臣妻”可能会出些差错,但至于问 题在哪里,它还没有发现◤,只好先噤声了。 陆淮此时突然瞳孔一缩,原是外界有人来访,他和0359对视一眼、得到确认后便切换出了意识海,看到来自春樱领着来自宫廷的黄衣使者。 这人面白无须、眉眼阴柔,笑容得体而带着恰到好处的欣喜,捧着沉甸甸的、金丝锦缎绣成的庄严圣旨,身后还跟着一队侍卫。 这样华贵的阵仗让陆淮一下明白了这人的身份和这行人的来意。 陆淮先是礼貌地同苏宁海见了礼,而后十分从容地撩开衣袍跪下受旨,一言一行都让这见惯了世面的大太监备感烫贴舒适。 于是宣读旨意的时候都没有同以往一样拉长尖细的嗓子慢慢悠悠,居然让旁也跪下的春樱难得地觉得这太监人还不赖。 殊不知苏宁海只是看碟下菜,外加今日陆淮让他感觉到自己受了尊重而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赐翰林修撰陆淮与沈国公三女沈沉笙成婚,钦此。” “臣遵旨。”陆淮接下了这封期待已久的圣旨,接旨后还不忘让春樱塞上几甸银子予他,得到了对方一个更加真心的笑容。 陆淮却没有再关注苏宁海是否领情,虽说现下仍然挂心裴羽那头的情况,但还是抑制不住心头的欣喜。 沈三即使自己知晓了他不是女子,但听到圣旨上这样紧密相联的两个名字,他还是悸动不已自己也有了妻子,这样一位要与他陆淮相伴一生的人么 于是接旨之后,自觉要准备到位,不能让沈三来了觉得心意不周全。 便紧锣密鼓地亲自筹备起了聘礼和宴请的事宜,陆府全员出动,采买、拟单、计算、包装,喜气洋洋,各司其职。 春樱、夏鹭虽然对沈三观感一般,对这个主母谈不上喜欢,但是见主子真的一颗心被牵引得五迷三道,也只能支持他帮衬着他去了。 他的父亲陆酉也是个开明之人,听闻儿子要娶亲,没有拿着街巷之间盘桓的流言蜚语说事叫他心烦,只问了他要娶的妻子是否是真心爱慕之人,得到了他恳切的回复后便慈爱地捋了捋灰白的胡须,全力支持于他。 陆淮母亲走的早,父亲之后也没有再娶,陆酉甚至答应了他娶沈三进门后带新妇拜见主母的牌位,把家里添了个好孩子的事儿告知于她。 一切进展的如同梦中般美满顺利,可陆淮心中欢喜归欢喜,想到同样心属沈三的裴羽便总生出些苦涩。 不曾想这人还真来到他面前。 此时距离皇帝定下的婚期只剩下三日,裴羽中午拿了酒来,整个人看着便精神萎靡,一点都不似往日的神采奕奕。 他把赫苏勒自杀的事情告诉了他,把自己一早眼睁睁地看着乌衡和乔琦要平安无妨地回归北匈去的无力与憋闷也告诉了他。 陆淮看着他双目赤红的模样,身为想成事之人,心中同样十分不是滋味。 他轻抚裴羽的宽阔脊背,劝慰道;“此非怀远之过。赫苏勒能有这般魄力如此果决,实在叫 人料想不到。” 我此番亦是投入得不够,没有同怀远并肩作战,自己事情没有办好,还害怀远伤神,实在有大过错。” 裴羽却十分难得地出神,好像没有仔细听他在说什么,只是环视着周围喜气洋洋的装点陷入了缄默。 彦谨,他竟然这般快就要娶妻了 可他还是不想放人,他突然想起程若琛神色癫狂地笃定他一定会后悔的模样,不由不甘地涌上一阵卑劣的、如同乞怜的犬只的想法,而他亦想就这般付出行动 过了半晌,打破凝滞的空气的,是裴羽揽住了陆淮,居然顺势把对方抱在了怀里,贴合上热而力量勃发的躯体的感觉十分奇异,让陆淮柔润杏仁状的美丽眼眸不由一颤。 “彦谨,我好没用。” “怎么会”他因沈三那事对男子的触碰有些敏感,被眼前魁梧却熟悉的人拥住竟然觉得有些许麻痒,被支配的羞耻感短暂地涌上心头。 陆淮努力抖落不该的臆想后,便听到友人的自轻之言,眼见当下也被箍着动弹不得,便只好用被拉到对方肩上的手轻轻地抵了抵,传递着自己的不赞同。 “怀远,你不应这般想。” “可彦谨都把那样难找的证据交予了我。” “你明明这般信任于我,我却还是办不成事情。如若乌衡真有反意,此次无异于放虎归山,若只是冲我来不打紧,我亦怕他会因赫苏勒这件事记恨于你。” “更何况”他喉咙干涩,却抑制不住情感发出了近乎哽咽泣血的声音,“彦谨都要成家,和沈三成亲了便是不在意自己,以后要自己肩挑起一个家庭,家眷却是万万受不得威胁的。” “彦谨,这次事情没处理好,是我对不住你的信任,实在想补偿于你。” “身为粗莽武人,让我保护人却是在行些。为了彦谨的安全,请允我于你成亲之后仍可常来陆府拜访见你,我裴羽以性命起誓,决不会让陆府中人受任何伤害。” 陆淮本来心怀亏欠,也想宽慰于他予他支持,所以即使不知裴羽想要如何也没有轻举妄动。 现在了然友人想做什么了,竟然突然生出一种想挣脱他的怀抱的冲动,又不忍火上浇油地勉强按捺住。 他面上没说,眼神清正却酝酿着苦涩,“怀远着实考虑得周全,有这番心意实在太过可贵。你我是知己,日后自然还是常常欢迎你来我府上。” 心里却苦涩的想着,怀远竟然还是这般爱慕沈三么他又会否知道沈三也是男子 明知他要娶了沈三,还不惜以这件事为借口,如此卑微。这般挂念、这般放不下说什么要之后再来他府里保护他,只怕想在婚后也多多接触于他陆淮的夫人么 第 28 章 臣妻28 他只觉得与陆淮亲近的时间过得实在快,但又害怕自己趁着情绪把挚友拥入怀中的行为持续太久会有些过分,可能让对方觉察到自己的丑恶心思。 于是裴羽只好以还有事要办为由,恋恋不舍地告别陆淮。 陆淮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感受着骤然空荡的身侧,艰难把头脑中的复杂想法抖落。随后,便抬脚往为迎接新娘而装点得花团锦簇的小院中走,打算去观摩那处仆从的打理情况以转移自己的注意,把关注点放到同沈三大婚的事情上来。 回到府中的裴羽却想起了自己还真有一件事情要处理,便问了裴致上沈府退亲的事。 在沈三和友人大婚前不把这桩婚事解决掉的话,待他们成亲之后还有三朝回门,便是再想上门处理也不能不守礼矩地败了兴。过了这阵子再提起,那头的人估计又会不认账。 裴致同他聊到这件事,便也是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叹息道这真是孽缘一段,之前也没预料到裴羽的这个新未婚妻会是这样歹毒的角色。 正说着要带裴羽去国公府的事儿,裴羽却婉拒了父亲要领他去国公府退那门亲事的好意,决定自己一人前往。 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但眼下是女方那头理亏,裴家怎么也不能太拘泥于礼节。 他太清楚裴致那粗中有细、讲究分寸的行事风格。 让裴致作为先锋出马,必然还是会因自家主动退亲而花费心神堵住那狮子大开口的国公府的嘴。 毕竟国公府的作风,他从小便深有领会,对那家人的厌恶在之前沈国公刚扶了刘氏做正房的时刻、便来找他更换婚约对象这件事上更是已经达到了极致。 当初这婚约也是沈三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立下的,那时他们都还没出生,两家人的关系也因裴羽的母亲和沈三的母亲是闺中密友而还不错。可后来沈三母亲去了之后,两家关系便冷却了不少。 裴羽穿得简单,习武之人身子骨强横,便是一身短打轻装也足够在冷天行走,此刻亦不愿如同去见陆淮一般专程再穿得体面。 于是他只是把先前裴致准备的琳琅满目的礼品分割出一部分来,带着婚书和东西便来到了国公府,让那守门的侍卫前去报信。 不出所料,一看到他这昔日的“乘龙快婿”上门,满脸堆笑的沈由忠和眼神飘忽的刘夫人便一唱一和地岔开话题,想与他这“贤侄”唠家常是假,不予他机会说退婚之事是真。 裴羽也不想再和这些人兜圈子,只想赶紧把事情解决。他取出身后背囊里的婚书,一撩衣袍抱拳跪地行了个礼,算的上全了晚辈对长辈的礼数。 亦不管坐上那二人难看的宛如离世了多日的菜青面色,直直地道出了此行的诉求“沈伯父、刘夫人,父亲前日已下帖交予贵府,只是至今尚未得到回复,不知二位是否收到。” “若着实未见也无妨,羽今日上门便是为完成帖上所言之事,与贵府二小姐解除婚约。至于原因,伯父与夫人也知晓,羽 也不再多提,早日完结了这烦心事,对我裴家、对伯父的沈家都好。” 沈由忠虽然对这年少成名、战功赫赫的小辈有所敬惧,但此刻被裴羽这般果断地甩脸子,心中还是过不去长幼尊卑那道坎,遂带着薄怒回了他。 “即便我儿着实做错了事,你同沈梦这多年的情分,我沈府与裴府多年的友好相交又被你置于何地。你裴府便是如此教你为人处世的么” 言罢,看着裴羽无动于衷的冷峻神色,又颇有几分懊悔于自己过分的语气可能惹恼对方。 沈由忠见硬的威风耍不起来,只好软化了下口气“羽贤侄,此番若是退婚了,我儿沈梦今后又当如何她可是对你痴心一片昭昭可见。你当真对她没有半分怜惜,要做得如此绝情” “我原就只将她看作妹妹,未曾生出男女之间的情意。可在羽眼中,无论是妻子还是妹妹,性子可以有缺憾,德行却不能败坏。” “言尽于此,这婚书便留下退还,羽先行告辞。” 听了沈国公的胡搅蛮缠,一阵疲惫之意涌上裴羽心头。 即使沈梦下手的就是沈由忠的另一个女儿,他还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于她,把偏宠写的明明白白,难怪养得出这般蠢而阴毒的女儿。 裴羽把东西放给了旁边战栗不已的侍从,人便要果断地踏出门去。 “羽哥哥,不要离开我求你,我不能没有你” 方才应当是一直躲藏在主座帘布之后,啃咬着连蔻丹的颜色都掉落了的指甲、难得耐着性子逼着自己一声不吭的沈梦却是坐不住了。 她不顾自己这几日焦头烂额、形容枯槁的糟糕模样,竟在沈由忠和刘漪澜惊愕的目光中掀开帘布冲了出来,就要抱住裴羽的腿卑微地哀求道。 裴羽对于他人近身格外敏锐,便是一察觉到她的动向就闪躲了开。因而沈梦直直地扑了个空,连他的一片衣袂都没捉到、狼狈而踉跄地倒在了地上,呜呜哭出了声来。 “爹娘,不是说只要我不出来,裴羽哥哥就不会说退婚么怎么我这下听话了,他还是这般狠心” 沈梦哀恨地看向了台上的二人,又扭过头凄楚深情极了地望着裴羽,试图钓起“情郎”眼中的怜意。 却只触碰到了英挺男儿古井无波的寂然双眼,甚至还笼罩着不喜和失望的阴云。 正当她的心坠入深渊之际,有人竟打破了这层宁静,不料给她带来的是更深入的绝望和羞辱。 “父亲姨娘便别再挣扎,四妹今朝犯下如此错误,京城何人不知我沈府有女如此,羽兄作为前未婚夫还能为你留此颜面,已是大幸。若在挣扎下去,或许怕是更为难堪。” 清冷微哑的声音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打扮素雅却难掩光华的美人款款而来,嘴上说的话却尖锐得丝毫不站在自家这头,一眼也没有看怨毒地望着她的沈梦和刘漪澜、还有那瞠目结舌的沈由忠。 沈三 一段时日不见,这冰雕似的人却比之前看 着生动鲜活了不少,这般伶牙俐齿。 爱人如栽花。听闻她要成亲,或许是她的未来夫君对她精心养护、帮助她往着好的方向走,这般也不错。 本作者江月舒提醒您最全的男二任务总是败北快穿尽在,域名 裴羽对于这偌大国公府里唯一让他看得顺眼的人的变化有些欣慰,但又突然想到带给她这番改变的兴许就是陆淮,心中腾的一下就失落了起来。 能被彦谨那般的君子用汩汩的爱意浸润,着实是太过于幸福,太叫他嫉妒。 他不合时宜地回忆起,幼时自己与沈沉笙还有婚约的时刻,他虽谈不上对冷漠的沈三有多喜欢,但好歹也把她当妹妹。后来即使自己又多了一条小尾巴、是聒噪的沈梦,他依旧更觉得沈三沉静比较好相处些。 因而琼花宴上他在那群花团锦簇、尽态极妍的姑娘当中搜寻借用来搪塞裴致的对象,还是把目光转向了她,只是没想到居然与情窦初开的陆淮冲撞上。 而这个同他长大后便愈发关系疏远的妹妹,现在却被他阻拦无果,还是用短短一月的时间踏在他这个知己的上头,要嫁给他的心上人,做陆淮货真价实的妻。这是何等的幸福 裴羽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沉笙,眼神复杂。 沈沉笙也安静从容地任他打量,直到对方看到自己手腕上挂着无比贴合的、陆淮家中只传予夫人的翡翠玉镯,瞳孔微缩难掩惊愕。 品出裴羽眼中那抹藏不住的妒意,他顿时了然,当下心中便生出丝雄兽捍卫自己伴侣的凛冽敌对,神情冰冷了下来。 裴羽,也想抢他的陆淮程若琛那条卑劣的恶犬不够,这“好知己”看着冠冕堂皇,却也如此龌龊,陆淮他可知 他的小夫君真会招惹,身边狂蜂浪蝶停不下来,虎狼环伺却一点未知。 但裴羽没有心思注意沈沉笙陡变的态度,只是感到胸口闷闷地疼痛。 忽而想到了一句“人到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逢春。” 他向着帮助他脱身的沈三颔首示意,便匆匆地离开了国公府,只为了控制住从沈沉笙手上把手镯褪了给自己戴上的冲动。 光阴最是催人老,流光一晃而去,便来到了这桩由帝王御笔亲赐的姻缘落成的时日。 因这桩婚事的主人公是曾才名惊天下的陆淮陆状元,守候在两府之间夹道送亲的百姓实在是把道路填充得严严实实,氛围也是热热闹闹。 只是,翘首以盼的众人眼见那俊雅不似凡俗中人的陆状元嘴角擒着一抹温润的笑意,面如冠玉、眸若星辰,着一袭新郎官的红色礼袍打马出现时,还是不由呼吸一窒。 陆淮此番像极了民众初次认识他时、中举游街夸官的风流模样,但此次再目送这翩翩郎君向前奔赴,却不再是要金榜题名而归,而是为得迎接一门姻缘喜事。 这般美好理想的郎君竟然已经定下心意、要娶了他人作妇,实在让无数将他视作春闺梦里人、心思萌动的女子泪浸透了锦帕。 当时还可幻想这是自己的情郎,想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却是实打实的不能有了。 雍朝女子20岁未婚,已称得上云英晚嫁,而状元郎他今年也才及冠不久,竟是与新娘年岁相同。 虽然沈三依旧艳冠京华,美貌倾绝。但花闻缠身,还听说还是个冰冷高傲不好相与的性子,这样的女郎居然能俘获在他们看来如玉般无暇、一看就知会疼人的状元郎,怎能叫人不艳羡 陆淮在马上望着路旁的百姓们,也觉十分亲切熟悉。他所爱、并愿意为其付出自己一生的民众们正目送着他走过人生的第二个重要的关口成家娶妻,这是一种幸福而温暖的体验。 他从来都能气定神闲地面对着众人的眼光,只是每每同沈三在一处,便总被他逼得狼狈。 陆淮还是有些忐忑,不知自己的妻,他的沈三,是否也同他一般期待着大家的祝福,期待着他们的洞房花烛 这侧新郎官走马携着礼往国公府走,从住宅区华云路的一幢幢高门宅府,行至了通往迎亲处的主干宽路。 国公府那侧也是热闹异常张灯结彩,张罗着三小姐的亲事,等待着即将登门的女婿陆状元的到来。 平日纵有千般仇怨,与沈三之间多有龃龉,但一切在这门皇帝御赐的亲事面前都要往后头站。 毕竟能站到高处的都是识时务的人,有权无脑的都已经成为政治斗争中最早的牺牲品了。国公府必须要抓紧时间,力往一处使把事情办好来才行。 因而刘漪澜没再使绊子,甚至这回在沈由忠难得的干预下咬着牙把府库中原来花了重金给自己采买的、盯了非常久的首饰送去了沈三院里,就连婚服的缝制都全用得最好的材料,只为了彰显出国公府的雍容高华。 铺天盖地的红艳喜气挫伤了沈梦的眼,可纵她再癫狂,再拍打着紧闭的门,都只能被锁在偏房里不出来,因国公府已经容不下第二桩被自家人败坏的婚事叫人指指点点了。一步错步步错,她只能默默流着泪,品尝着被遗弃的痛楚。 而无心怀不轨之人干扰的清净环境下,一早便起来打扮的沈三亦不似平日里不施粉黛的朴素模样,装点得格外姣美惊艳。 铜镜里映出一张大雍最好的画师也摹画不出的芙蓉面,远山似的眉微微染黛,浓如墨的发梳到了头顶,乌云堆雪般地盘成了时下流行的朝云近香髻。 在发髻上再插金岷点珠桃花簪,边上缀着细长精巧的流苏,显得隆重而华贵。 沈沉笙望着镜中灼灼其华的自己,纤长的手指抚上了那抹熟悉而陌生的容颜,难得生出了几分只属于新妇的心思这般的颜色,在陆淮看来算得上宜室宜家么 又忍不住笑自己做女人做久了连思想都被同化得这般婉转,整张脸鲜活起来显得愈发颜色动人。 凝霜还用红纸妆点了他本色浅淡的唇,胭脂扫在颊边增添了几分血色,犹然觉得不够还在额间添补上一枚精美的花钿,让他本就秾艳绝丽的面庞美得更加触目惊心。 待盖头盖上,所有光华全都敛于红色喜庆的布料之下,两个丫头犹然失神,只觉得这般美色不能叫更多人看见,实在可惜。 后而又想,存着只给姑爷看也不错,毕竟沈沉笙也同她们说了这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君子,不会揭穿他的身份。在她们看来,也就只有陆淮配的上全天下最好的“小姐”了。 她们搀扶着只能用余光窥见自己覆着红履的脚面的沈沉笙缓缓地步出房门,小心翼翼地撩开大红喜轿的帘子,让亲手打造出的、焕然一新的新娘子坐了进去。 沈沉笙仪态端方地双手交叠着,静默地闭上双眸在轿子中等候,心中忽而流淌着一阵淡淡的怅惘。 原来,女子嫁人便是这般封闭在喜轿里。 若是同他一般,嫁的是有情郎便还好;若是真的素昧平生,全凭家中安排,怕是真的会在这吃人的宁静里心生惶恐,忐忑不安地攥紧手中的喜帕,如同飘萍等待着被带到命运的另一端口。 直到热闹蔓延到这头,有人挑开轿帘,让光明重新进入到他的世界,清润的声音唤他。 “阿笙,我来接你了。” 一只因常年练字习书而带着薄茧、但在他看来还是美得惊人的手礼貌而矜持握上了他的手,只是还可怜可爱地因紧张而有些颤抖,带着他缓缓地脱身出轿子。 盖头笼罩着视线,让他看不清对方清俊美好的脸,但朦朦胧胧地能通过身边同样红色的衣袍在脑海中把一切拼凑完整。 陆淮穿着大红这样的艳色,定然是与平日温文的青色白色截然不同的惊艳与诱人。 沈沉笙忽而感到有些遗憾,他好想现在就能掀开这碍事的、笼罩在面上的帘布看一看陆淮的脸,然后凑近嗅闻他身上令他感到安心的竹叶清香。 明明这小夫君已经是他的所有物,为什么还是感觉这般遥远只有手能相牵连一阵,远远不够平息心头燎原的野火,待礼成之后又当如何 直到下了轿子之后,缠在手上红稠被和陆淮身上的绑着的花球系在了一起,他的不真实感和难填的占有欲才被暂且消弭上一部分,切实地生出了些二人同心相结的链接感。 0359在意识海里默默窥屏,看宿主大大穿得红彤彤,和奇奇怪怪的新娘子一同跨过高高的门槛,莫名觉得自己十分沧桑,有一种自己养好的白菜要给坏东西拱了的感觉。 正在念武侠世界学来的清心决告诉自己要保持平静的时刻,就瞅见陆淮和沈三在旁人的护送下步入布置的华彩非凡的主院要开始行礼的那一瞬,空间里奔走的数据流一狠狠一顿动,绿色框框弹了出来。 男二扮演重要剧情点许卿一生完成度22,已点亮“永结同心”成就。 0359开心到顿时不再想沈三这坏男人,兴奋地回复主系统道“收到” 陆淮虽然没有和0359交流,但是仿佛感受到它的好情绪似的,嘴角弯起了一抹畅快的弧度,原先眼里带笑,笑得含蓄,现在却是任人怎么看都开怀得 惊人。 宴请的来宾虽不知道陆淮的喜色为何变得如此外露,但在这大喜时分也觉合情合理。 有心之人只把原因归结于要和新娘子行礼,心中叹道沈家这三女儿不得了,竟然真让陆淮这般心动,把光风霁月的如兰君子彻彻底底地纳入石榴裙下,对新娘的好奇心不觉中攀升到了极致。 只见此时风十分听话地吹动,撩开了一点新娘头上的红盖头,显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颚和红唇,完美得叫众人如见神仙妃子,一时有些失神。 又不自觉地看向了陆淮,那平日端庄清雅的翩然少年穿着艳丽红衣,和白皙清透的肌肤相衬托,红的红,白的白,难得地多了几分魅惑之意。 最要命的是,那绑覆在状元郎身上的花球把细韧的腰身勾勒得实在分明,叫人看了便口舌发干,想着若是它弯折出弧度 不敢再往下想的众人默契地恍如无视发生地收回了视线。 原先替陆淮有些不值打抱不平的那部分人却是被这对夫妻的美色煞到了噤了声,在以白启朝、方司明为首的“般配派”面前愈发抬不起头来。 白启朝春风得意,正要与同僚们眉飞色舞地吹牛道自己早就知道陆淮和沈三要成事、他们是天生一对的事儿。 就看到旁的程若琛笑得和个看着有礼善良、内里却想把他拨皮抽筋的志怪里的妖鬼似的,十分亲热地凑过来对他说着。 “没想到白兄这般不讲义气,早就知道了甚么也不和我们这些兄弟分享,白兄此罪理应浮一大白表示表示啊” 旁的人不知他们俩先前没什么交集,只以为平日就豪爽好相处的白启朝同这探花郎关系也不错,所以也跟着起哄了起来。 白启朝看着这人的笑容就觉得有些瘆人,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故而话也不敢分享了。眼见众人又激他喝酒,于是就爽快地真喝了一杯酒。 没想到好似打开了什么诡秘的开关一般,这探花郎借着语言的艺术,不依不挠给他续上一杯又一杯,一副不把他灌醉不善罢甘休的阵势。 直到方司明怕他这会儿醉了,一会儿在好兄弟陆淮大喜的时候发酒疯,连忙过来打圆场才把他给解救出来。 “老白,莫要再喝了,你想一会儿和新郎官敬酒抬不起头么”言罢,却是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某个咬着人不放的家伙。 程若琛也没拦着方司明,见教训到白启朝就不再往那群同僚们中去了,端着酒樽把玩着,看着如过客不甚在意,身体却诚实地坐在朝向新人的方向。 看着他们“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看着陆淮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宠溺地看着身侧的那人却一眼都没有关照到席上的自己。 桃花眼中的光芒破碎,一点点被揉入沉郁的墨色,直到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恨意彻底把光明摧毁。他注视着陆淮,如同一片覆盖着黑暗的深洞,要彻底把美味的神明吞吃殆尽。 另一侧和武官们坐在一起的裴羽今日原先不想来,几日前程若琛的一席话还犹然在耳, 今天竟然像印证了一般。 他安静规矩地坐在席上,做那最宽容大度的知己,看着两个都和自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纠葛的人结合,如同雕塑般说不出半句祝福的话语。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他默默吃着酒,仿佛催生几分醉意,就能跌入梦中,幻想一袭红衣站在陆淮边上的是自己,要互诉衷肠送入洞房的也是自己。 拜过了台上的高堂双亲,陆淮正要和沈三夫妻对拜,却感觉到两道深邃的目光如同芒刺般扎在身上,他余光撇去,没有注意到是人头攒动的席上的哪人,便继续专心致志地望着面前的沈三。 沈沉笙盖头下的红唇却弯得十分好看,用着勾缠黏糊的语气软声对正要弯下腰同他头对头行礼的陆淮说。 “阿淮,行了这礼,你便已经是我的夫君了。一会儿便要送入洞房,我怕你被那群兄弟们缠的久,便把我在里头独守空房冷落了。我若是寂寞,你又当如何补偿我” 陆淮见这人竟然不顾这般多双宾客的眼睛在瞧他们,说话如此孟浪直接,脸上羞赧得蔓起了鲜妍的粉红“你在说甚么话,我们既然要成亲,便绝不可能冷落于你。” “这可是阿淮亲自说的,那我这般轻易便信了,你该予我什么奖励” “奖励你想要甚么晚点给行么” “不行要你,现在就吻我”沈沉笙没有卖关子,给自己要甜头的思维转的很快。 “你你便不能再等等么”陆淮面颊的飞红愈发鲜艳,清润的嗓音也染上了甜意,沈三却又在作乱。 那人红色衣袍下探出的一双手恍若不经意,在他们因拜堂而距离极近的时刻,悄悄地揉捏了一下他的侧腰,惹得他实在站不稳,险些跌向了对方不止,还发出一声令人听了都会觉面红耳赤的嘤咛来。 “这回便算收个利息,陆郎的声音真好听。” 第 29 章 臣妻29 红唇吐出的气息是那般甜蜜亲昵,说出的话却是那般无赖使人恼。 陆淮颇有几分胆战心惊,悄然地环视着周围,明明知道这样的小动作应当不明显,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席上的一双双眼睛仿佛都撞见了他这副羞耻姿态,感到实在是太折磨人 “沈沉笙”清雅公子一时急了,连刚换上的亲近称呼“阿笙”也没想得起喊,但因为众人还看着,收着声反而显得弱气十足。 沈沉笙却不觉得遗憾,因为他的娇狸奴羞恼在情理之中,这声儿在他看来只是对方雷声大雨点小的“反击”,不至于气得他连洞房都不进。 反倒是陆淮眼里水光潋滟的模样更吸引他的注意力,叫人很想再狠狠欺负一下他。 但陆淮是真的被他吓到了,随着司仪“送入洞房”的悠扬长声响起,任沈沉笙再怎么软声叫他他就是闷声不应。 陆淮的郎心似铁让沈沉笙的表情越装越可怜,见陆淮还是无动于衷,知道自己玩大了把人得罪狠了的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嬷嬷去新房坐着了。 新房布置得实在温馨大方,红色的帷幔挂在房梁之上,喜气的颜色蔓延在每一处角落。他在嬷嬷的搀扶下慢慢地坐到了蚕丝龙凤被铺得整齐的婚床上,身后好像还有些硌得慌的东西。原是满满当当的花生和桂圆莲子。 不等嬷嬷介绍,从她那落在他平坦小腹上的慈爱眼神,他就能推断出这些物件的用意无非是“早生贵子”。 东西是喜庆的,只可惜他是男儿身,注定无法为陆淮生儿育女。想到自己让陆家绝了后,沈沉笙感到自己对不住陆淮,他这样温柔的人,若是有了一个孩子,定然会对他非常好。 罢了,不再想这事儿,等小夫郎从酒筵上回来了,他再好好哄着他敞开心扉,合卺酒饮下永结同心。总归,日后想要抱孩子过来养,他也是愿意同他一块儿的。 春宵苦短,一刻可是值得千金。可是这夜怎生这般漫长,才刚坐片刻就开始想他 方才这对新人夫妻行礼的动作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正常的人只觉得这二人夫妻对拜的时刻过于耳鬓厮磨了些,以及是不是出了些意外,导致新郎趔趄了一下,使得他们亲昵得惊人。 可对于看似在做自己的事情,目光却从未离开这头的裴羽和程若琛,获取到的信息可就不限于此了。 以至于两人之间的亲近举动被尽然收入眼帘,沈沉笙的所作所为看着不甚清晰,但是陆淮的异常反应昭示了肯定是占便宜挑逗的甚么事。 这人实在可恨的很,明明是个大雍女儿家,怎么就一点都不知羞跟个那些个地痞流氓一样没有分寸和节制,这样台前弄他,不知道陆淮这样的君子最怕遇到这种糗事么 心上人就像被包裹在母兔温暖毛丛中的粉嫩幼兔,一旦被剥离安全的外衣,就会泫然 若泣地、彷徨无神地想要找回自己原先的领地。 但裴羽想要为这只幼兔找回家园,为它遮风挡雨;程若琛却想成为它新的领地,从此攻占它所有的注意。 程若琛最是清楚同自己一般痴痴地望着新人的那道目光源自于谁,他读出裴羽眼中的怜惜与不甘,分明情感那样浓厚,却还是缩在正人君子的壳里面不肯脱离、固步自封。 啧,果然是个懦夫他不信如果真有机会,裴羽会不想以身代之这般和心上人亲近互动。 可他也承认,裴羽这样的人在普世价值中值得敬佩,衬得他这样见到眼前这副情状只会滋生黑暗念头的人显得格外执迷不悟,但他永远不会喜欢和赞同这样的“好人”。 若好人的下场是什么都得不到,不如把面具撕了释放最真实的念想。 望见那抹和陆淮穿着同样制式衣装的恼人身影远了,一身红艳夺目的心上人下来席中与各位宾朋敬酒。 程若琛暗中使了点花招,用内劲激起身边的一把银筷,弹到正要占得先机的方司明脚下,顿时叫他一个趔趄,发出哎哟1010”的惨叫。 “彦谨,恭喜大婚,我敬你一杯。” 等这人龇牙咧嘴地恢复站姿,心机的狐狸已然挂着灿烂妖孽的笑容占了他的位置痛快地把酒饮下,同时正正地挡在了坐得比他近、犹豫着要不要先上前去敬酒的裴羽面前,让方司明和裴羽两人心头都升起不满之意。 方司明只是恼自己这般不中用,竟然在友人的大喜之日抢前排还能崴了脚,有些迁怒见缝插针的程若琛;裴羽却是心知肚明这人的真实面目,知晓他的举措是有意而为之,因而面色冷凝。 陆淮面对着自己熟悉亲朋一如既往的热情模样,方才因沈三行为出格、怕被瞧见而吊起的心悄然无声地散入云烟,他亦欢喜地笑着,回应程若琛道“多谢玄宁”把自己端着的酒一口喝下。 “彦谨果然气宇轩昂、一表人才,着红衣都这般潇洒,让兄见笑,方才见到你,我竟然都有些失神了。”程若琛笑眯眯的十分和善,人生的俊话也漂亮,可就让人心头不由爬上不对劲来。 陆淮只当他同沈三不熟稔,故而没往别的方向上想。 众人却不由自主在心中升起几分古怪,明明在这大喜之日敬第一杯酒应当把祝贺放在一对新人恭贺新禧、十分般配的重点上,为何这人只夸新郎,却把另一位主角新娘给忽视掉了。会否实际上是不认可这桩亲事 更要命的是,程若琛今天居然也穿着一身十分张扬的红衣来,方才刚进来冷,笼着一袭绛色外衫没瞧见,现在热乎起来褪去了显得十分显眼。 按规矩,大婚之日除了新郎新娘便是只有家中亲缘相近的长辈可以穿红,其余要避喜不得夺了主角光芒。此刻程若琛笑盈盈地与陆淮站得这般近,二人一清雅一妖异,倒也看得般配,竟好似 好似这场大婚的主角是他与新郎官陆淮似的 裴羽在程若琛借着敬酒的名头凑近陆淮的那一瞬间就看出他的 用意,碍于礼节、也不想破坏友人大喜的心情的他并没有说些什么。 可现在他也穿红,同心上人站在一处撺掇着他喝酒,看那样子是副还想依葫芦画瓢把陆淮灌醉了任他施为、过这洞房花烛夜的姿态,他是怎么也忍不下去了。 想看江月舒写的男二任务总是败北快穿第 29 章 臣妻29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去他的礼节规矩,他要再冷眼旁观程若琛用狎昵低俗的手段骗了陆淮去,他裴羽也就不配再做个有血性的男儿了。 裴羽在团团围住新郎官的这片人中撕开了一个小口子,便是十分果断地把今日的主角陆淮拖了出去。 旁人不满地在那儿叫唤“我们还没同新郎官敬酒呢,少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这可不兴独占啊,新郎今个儿是属于大家的。” 新郎怎么会是属于大家的明明是属于新娘的。陆淮一会儿回去,不还是要和自己的妻子处在一处,说不住今天洞房花烛夜就要圆了房。 裴羽勉强地露出了比哭还丑的笑,摆手留下一句“一会儿就把新郎官还给大家。”便用粗粝常年握着兵器的手牢牢包裹住陆淮纤细白皙的手,把他带到了少些人关注的角落。 饮了几杯比平日度数高的酒,这青涩的文雅公子好似已经有些迷离涣散,看着熟悉的人忘记了对方是可能“觊觎”自己妻子、让自己百感交集的好知己,只觉得对方好像可以信任,直觉地叫出他的名字“怀远” 好像混沌又下去了些,陆淮笑着,比平日的有礼显得明丽了许多“怀远是不是来祝我新婚愉快的,我很高兴你能来。” “要,要饮酒么”他端着刚刚斟满的酒杯,竟是虚虚地同他手里的碰了一下,便自觉地要往自己的嘴里倒,却被裴羽眼眸幽深地擒住酒樽连同那只手腕。 声音沙哑如磨刀石“彦谨,你醉了。” “我没醉”陆淮颤抖着声音说着,言语间带了几分被辖制的不满。觉得眼前人碍事恼人,于是干脆把自己手里拿着的那杯、自己刚刚喝过的酒给那只温热大手的主人灌了进去。 裴羽惊愕得没反应过来,又或许是被陆淮面颊绯红的艳丽姿态牵引住了目光走不动路,那杯酒贴上薄唇往里倒入的那一刻,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避开,而是顺从地、引颈受戮地饮下。 “不予我喝,便予你喝怀远,你不是最爱吃酒了么这酒味道如何” 红色如同蔓延的枝蔓,从戎马倥偬的将军小麦色俊朗的面庞扩散到耳朵、脖颈,热意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处,甚至点燃了蛰伏已久的欲望。 “美味得惊人,是他一生喝过的最好喝的酒。”这是裴羽此刻最真切的想法。 他知晓这酒液是陆淮红润诱人的唇饮过的,他此刻触碰到的位置或许就是挚友方才饮入的部位,虽此前他们相处也不拘小节,却从来没有这般不讲理的亲近过 简直就像,他和陆淮唇与唇相贴地亲吻过了似的。 “怎样,可好喝”这惑人的妖精竟然还敢加深对他的攻势,见他不应还推了推他,手儿蹭在紧实的腹肌上。 他隐 忍多年的克制几乎龟裂彻底,要流淌出汩汩的春水来,叫嚣着要把眼前人彻底占有。 裴羽本来就比陆淮高不少,他情难自禁地垂下头往那张清美如白昙的面容贴近再贴近,直到可以看得清剥壳了的鸡蛋似的脸上细幼的绒毛,直到呼吸都要相交 可即使盯了那张优美的唇许久,盯到眼睛都红得惊人。 他把吻送上,却只轻柔地在他额头落上一记,微乎其微,如同猛虎细嗅蔷薇。 叹了一口气,点到为止就好。 再接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而且他也不想自己和陆淮的第一个吻,便是这样趁人之危、不明不白地进行下去。 裴羽爱着他的挚友,他永远不愿伤他 一番周折后,裴羽便规距地如同忠诚的侍卫守在一边,任由自己痛苦地冷却下来,直到陆淮变得清醒,才带着他重新回到了宴会的中心。 程若琛冷笑着睨他,“裴少将军真是排场大,霸占了我们新郎官这么久的时间,怕是新娘子都要在房里等得急死。” 不等裴羽反驳他,就有看他不顺眼的方司明接上“大喜之日胡说甚么死字,不吉利不吉利,程探花还是饮上几杯赶紧清一清晦气罢。” “你”程若琛本来就心里阴沉一片,还被这无关紧要之人化了自己对裴羽这坏家伙的攻击,实在是火上浇油的生气。 可陆淮刚用蒙着雾气的美丽眼眸疑惑地看过来,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什么都没再提起,反而不计前嫌地打着圆场道“彦谨,我与兄弟们开一点小玩笑,小打小闹莫要当真。” 陆淮怎生去得这般久他是不是被那两个对他抱有不轨之心的男人缠住了在漫长而冷寂的婚房里,只能偶尔听到外头传来觥筹交错的碰杯和交谈声,沈沉笙几乎要稳定不住自己的情绪,心乱成一片忐忑不已。 正当他要按捺不住要掀起盖头往外瞧去,迎耳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细细听来,却是一脚深一脚浅,仿佛踏在云端般迷离。 “阿淮陆郎” “我来了阿笙久等,方才寒暄得有些兴起,喝的多了些,实在抱歉” 落单的新娘终于等来了他的夫郎,如坠冰窖的祭品也终于迎来了神明的眷顾,沈沉笙不安的心忽而落定。 他亦不自知,此刻他已然做了之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情,竟是把自己真正带入了新婚之夜期盼夫君垂怜的大家闺秀身份。 陆淮俊秀的脸庞已然醺红一片,白皙面颊染上了飞霞,与红色的喜服相得益彰,愈发显得绮丽诱人。 沈沉笙被他勾得唇舌发干的同时,不由有些担忧他意识的清醒会否能够维持到饮下合卺酒的那一刻,便手一勾,挑拉着那已经是有些散乱的花球的带子,把这桃花腮、仙人面又晕乎乎不知今夕何夕的小夫君轻轻拽到自己的身边。 却被盖头挡着没有发现,那看似昏沉迷糊的小夫君眼底一片清明,带着几分要看看他想做什么的探究之色,分明是还葆有着百分百的清醒。 陆淮甚至还能在意识海里同0359传递心念,先前这个世界他想依凭感觉去扮演,故而没有太多次同0359交流。而现下遇到关键剧情点,即使冷静独立如他也禁不住想和自己最为熟悉的伙伴一同面对。 “阿淮这盖头已经在我头顶置了许久,你可否”见陆淮已经被自己带到了床榻,沈沉笙便用更加魅惑沙哑的嗓音唤他,引导着他揭开笼着面容的红帕子。 陆淮自觉自己在外头被粘的久,冷落了沈三是一种失格,便此刻什么都听他的,听话地把手伸出碰上那方柔软带着流苏的红帕子,一点一点地要掀开露出那张面容。 可沈沉笙叫他掀开,又顽皮地按住他的手,轻声捉弄道“夫君要同我把这合卺酒喝了,才能掀开这盖头。不然我怕阿淮看厌了这张脸,便不想同我结发了” 瞎说,他怎会不知沈三盖头下的脸是多么的惊心动魄。这人就是这般想一出是一出,理由找得这般敷衍,可都这心心念念的心上人都被自己娶回来了,能不宠着么 他哭笑不得,但也好声好气伺候着同他道“好,那便听阿笙的,先喝合卺酒。” 剔透的酒液从精致的玉壶中倒出,落到了两盏做工细致华美、刻着龙凤纹样的酒樽里。陆淮缓缓地倒满,一杯递给沈三,一杯自己双手握着,只感觉心头的滚烫火热要把清凉的酒也烧灼。 他陆淮,也要有相伴一生的妻子了实在是宛如梦中难以置信。 沈沉笙一到接触这方面便格外主动,积极地勾上他的手,嗔道要这样喝这才能永远不分离,于是陆淮像块岩浆内涌的石头一般,动作僵硬地就着这穿过对方臂弯的手喝下了寓意深远的酒。 他却被辛辣的酒液刺激到了,不住地呛了几口出来,沈三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直到呼吸变得慢慢均匀。 陆淮的眼眸犹带着湿润意味,却酒壮人胆似的,这回没有再被新婚妻子激惹就自己伸出手掀开了那块红盖头。 眼看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出现在前,他只觉得连呼吸都要停滞,实在是倾国倾城难以言喻。 “我好看么”沈沉笙歪头,见这小呆子怔愣住,拿过他的手附在了自己的脸上,“夫君可还喜欢” 手上柔软细腻的触感新鲜的不可思议,陆淮面儿更红,仿佛煮熟的虾子,支支吾吾道“好看” “那你该改口唤我什么” “娘娘子” “真乖。”沈沉笙把花生莲子这些碍事的拨开,把陆淮扑倒在柔软锦被上,绝艳的脸贴上他光滑的脖颈。 先是舔舐,感受着陆淮的不在状态,又忽而不轻也不重地,很是缠绵地在喉结处磨咬上了一口,折磨得陆淮掉落了鞋袜的白嫩脚趾绷紧,身体弓出了一道弧度,嘴角泄露出难以承受的唔嗯声音。 “受不了了,再也承受不住”他想着,推开沈沉笙就衣衫不整地跑到了旁的书房待着冷静,徒留下遗憾失落的沈三。 看来,要文火慢炖细水长流,今晚怕是吃不到这可人的糕点了。 才哪跟哪儿,这小夫君就承受不住了,实在是 沈沉笙怕陆淮不回来休息,干脆装作睡着了的模样侧躺着发散开,和衣而睡。知道他在气恼,也是无奈地做好了独处一会儿的准备。 果不其然过了好一会儿,听见点点悉悉索索的小动静,一道温热的身躯小心翼翼地睡在了边缘,过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平稳。 陆淮,你就这样睡了过去,这漫漫长夜,我却睡不着该怎么办 沈沉笙悄悄转过身来,同陆淮头对头,想着迟早有一日要把他就地正法。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刚才陆淮出去透气散热的一瞬间居然撞见了有意偶遇的程若琛,被他问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居然如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盖因这也穿着红衣的男子居然在神情恍惚的陆淮眼里,身影与他渐渐重叠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30 章 臣妻30 事情发生的过程是这般陆淮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门,想寻一边的书房冷静片刻,却疏忽遗忘了此地是国公府而非他平日熟悉的陆宅,无措间差点绕回到前厅。 他虽然裸露在外的肌肤泛着粉意、浑身发着烫,意识有些停摆,但隐约听见外界仍然存在的喧哗欢畅的声响,残存的理智提醒着他这不是该在这般羞人形态下冒头的地方。 因而刚探出的脚很快地收回,红色的衣摆虚晃一枪地飘回了房门内。 这短暂的一幕却被有心之人捕捉。 程若琛趁散会时在府邸中闲逛,晃着晃着便不由自主地来到了离新房十分接近的地方,心中希冀着能和心上人偶遇。 虽然他心知肚明陆淮此刻应该在和沈三你侬我侬、蜜里调油,还能再出来让他碰见的几率小得近乎看不见曙光。 没曾想明月当真撞入他怀 他在纸上在心中描摹过陆淮百千遍,最最认得出心上人的每一寸细节,今日更是爱极了他这副风流俊艳的模样。 故而即使耍心思穿的这一身他知道于礼不合,他还是窃喜自己和陆淮看着般配。 他不可能出错,那一闪而过的亮眼红色,绝对是身着婚服的陆淮 他想陆淮怎会在洞房花烛夜跑出来,是不是发生了甚么事情是不是那沈三惹得他生气了 程若琛先是感到惊喜和难以置信,后来整场宴会上被鲜血淋漓地反复压制的晦暗渴求占据上风。 他觉着既然沈三作为“主母”伺候不好这貌美温和的小主人,让他这垂涎主人、摇尾乞怜已久的犬儿僭越片刻也算不得不合适,便想拉住他看看能不能试着诱引神明疼疼他。 “彦谨”程若琛上前抬手捉住那要溜走的衣袂,那人见自己被限制住,颇几分慌神地回头,“是我” 眼前却仿佛蒙着浓云看不清晰,只知晓这也是一个生得眉眼好看得不可思议、身着红衣的熟悉之人。刚才的羞耻感受好似也是这般模样的人给自己带来的。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自己不是已经逃离了沈三么,但陆淮不自觉咬了咬自己的唇,有几分紧张地问“沈三阿笙你怎么也出来了” 程若琛潋滟夺目的桃花眼中光芒顿时黯淡,刚想反驳认错人的小主人,好叫这陆淮看清眼前是谁,可陆淮紧接着的作为让他顿时变了想法。 这酒醉的美公子居然一改平时清朗如风、让人心驰神往却下意识地在他面前不敢肆意妄为的端庄姿态,神情甚至带着几分令人心痒的责备。 陆淮居然没来由地指责他,说他刚才实在太过分,怎么可以一上来就做这种事;说他从来没被这般碰过,便是要做些什么,也不能咬他那种地方。 若陆淮只说话不做甚么动作,程若琛兴许还只是会妒忌愤恨于沈三对他的主人做这种事情,不会这么快生出以身代之的想法。 可陆淮居然壮着胆子、绯红着一张脸把他的手拉到他的脖颈处,道“ 看看你做的好事,都留下印子了。”竟是直直点燃了这欲壑难填的狗儿的心火。 先前他们最亲近的接触,不过是耳语和马车上的交集罢了。因而手如此刺激地触碰到那片心心念念的修长雪颈时,程若琛听见了自己心跳“砰砰”加速的声音,如战争前的擂鼓般惊鸣动耳。 可他碰到了雪白上凹凸不平的红紫,看到了那一看便是被人极致痴迷地磨咬吮吸出的印子。 他既疯狂地嫉恨那留印的人,想把印记覆盖,又忍不住把自己带入陆淮的话语中,好似这真的是他“做的好事”,是他这条看门犬留下的爱恋占有的标记。 他也好想好想 将错就错的想法吞没了他的自制,程若琛运用了点行商时学来的口技,把声音矫饰得同沈三相近,竟是十分难辨真假的低哑靡丽。 “陆郎,刚才是我不对,再予我一次机会,我定会让你舒服。” 程若琛甚至懂得换个称呼,试着回忆那日偏殿撞见时他们的相处方式来提高自己是沈三的可信度,实在是狡猾得不可思议。 “不要你还要做什么,我只是出来了想透透气,你怎生这般着急” 陆淮不甚清醒的回怼没有完全发出声来便被堵在了喉咙里,因他被“沈三”吻上,对方宛如饿极了的动物,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一般来的迅猛。 但是实际操作却是吻的缠绵悱恻、温柔珍重,连叩开齿关都是陆淮自己沉浸在舒服之中门户失守的结果,吻得几乎长久到地老天荒。 出乎意料的是,这回“沈三”却没有纠缠他太久,在感受到陆淮微微发颤、倦怠将要取代舒服的时刻便放开。 陆淮却是羞怯难当,因他沉浸其中甚至都有了一点点反应。 而程若琛这个生来便知晓自己是坏种的罪孽者第一次体会到了想真心为某个人付出而节制自己欲念的感觉。 好甜好喜欢可这是他的吻 即使自己此刻的欢愉和亲近都是偷来的,可以毫无顾忌地把锅甩在正主头上,但他不想让自己和陆淮的美好体验、他带给陆淮的欢愉被算给了沈三。 程若琛好像已经不再满足于做主人指来挥去的犬只,虽然他知道就算陆淮知晓了他的恋慕也不会这般做,有什么更深层的东西向下扎根突破枯死的心脏,要逐渐长出绝美鲜妍的花来。 或许这花的名儿就是爱。 坏狗终于给他的主人也盖上了章,心头这些日子滔天的恨和痛终于得到了安抚。 可他还是很坏心,用尽了浑身系数要陆淮即使与沈沉笙亲近也会感觉缺点什么,他不信在那女妖精那头心上人能被亲得这般舒服。 “陆郎,你好似困了。” “是有些儿。”陆淮迷迷糊糊地回道。 “那我们回房罢” “好” 程若琛恋恋不舍地把陆淮扶到近婚房的角落,目送他进去。趁他不留神,人躲在了石柱后头,没再让陆淮回头看见他 。 心下有些落寞怅惘,等陆淮醒来,这个吻大抵也只会当作黄粱一梦罢了。他的拥有到底只是偷来的,只有里屋那人可以光明正大地沐浴在陆淮的爱意之下。 江月舒提醒您男二任务总是败北快穿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陆淮一沾到床,便软塌塌地坠倒在上头,这一世英名的温玉公子知晓了自己醉后是这副德行只怕要羞恼而逃。 而看似沉沉睡去的沈三却在察觉到他回归之后就睁开了眼,凝视这这张红粉之色随着平静下来的状态渐褪、却依旧美好得让他想要采撷的昳丽面庞,眼神隐忍而复杂。 心中升起几分怜惜,除了把锦被给他盖好,手环上了对方极好的身段,忍不住悄悄摩挲了他的细腰,便也没有再做其他多余会吵到他的事。 随着龙凤花烛燃得愈来愈短,熏香的气息飘飘忽忽,他也依偎着身边温热的小夫君,静静地睡去了。 本想“大展拳脚”的洞房花烛夜却是这般静谧安详地度过了 真正浸入梦乡的沈沉笙却不知道,身侧睡得呼吸均匀的陆淮内心波动起伏大得很,意识海里的0359亦如此。 “淮淮啊,我们好好聊一聊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吧”0359从一开始的目瞪口呆,到后来的已经麻木、波澜不惊,做地铁老人手机状,只用了短短一场主角受成为“臣妻”的婚礼的时间。 “别的不提,就主角受抱你的这姿势分明是把淮淮当成了所有物呜呜” 它疑心自己是不是出故障了,刚才一遭走下来,居然觉得沈沉笙、裴羽和程若琛这三个覆盖了原剧情线主角、男三、与主线关联不大的配角的男性角色都对自己的宿主有非分之想。 可若没有这方面想法,他们的这些举措也根本解释不明白 “我也很想知道是从哪里开始出了问题。”陆淮浅浅点头表示赞同,脑海中迅速复盘着刚才的一幕幕。 为了呈现更好的扮演效果,方才的陆淮是特意放纵自己受了醉意的控制的。 虽说他本身在主世界做过演员,酒量亦不错,但原身除了和裴羽在一块儿喝些,其他时刻都自制的很,自然抵抗不了今日这般大量的灌酒。 他自己可以消受,但换上了新数据的身体做不到。 因而刚才一连串让0359恨铁不成钢地、被这些角色“摆布”的动作其实是不ooc的最优解。 “扮演”对他而言,不仅是简单的任务,更是全身心投入的事业,这也是他前两个世界失败但仍然被男二扮演部看好得以获取转纯爱世界机会的原因。 “小九,帮我调一下目前的数据。” “淮淮,是剧情崩坏程度和人设ooc程度么” “是的,辛苦小九。” 陆淮回到意识海,看着0359在数据流里捕捉信息,对他播报道当前剧情崩坏度1375,人设ooc程度0 人设扮演仍然完美,可是又上涨了2的偏移度实在令人心惊。 他不觉摸了摸意识世界中自己光洁如新 的喉结,刚才被人研磨敏感部位的麻痒和失控感却仍然难以忘怀,觉着只怕这偏移度上升的罪魁祸首多半还是上回自己篡改剧情涨了10的沈沉笙。 因他是世界支柱的一端,一言一行、每个选择都举重若轻。 可裴羽的异常、程若琛的出格又是不容小觑的变化,很有可能是他们也对他有了那种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感。 此刻就算陆淮再迟钝后知后觉,也要发现不对劲了。毕竟被吻的、挨啃的全都是他这个大冤种,他亲身上阵,一些难言羞耻的感觉有时并不一定是扮演,亦可能是本色。 不知怎的,来这个纯爱世界他好像已经被逼成这样好多次了 可他是直男,自觉只是在走心扮演,怎么总有这种奇怪的属性。 程若琛并非主要角色,对剧情线的影响有限,对他有了好感勉强在情理之中。 可裴羽喜欢的不应当是沈沉笙么但哪有会珍重吻上自己情敌额头的爱慕者呢 “我们对裴羽和主角受之间情感的判断可能出了些问题。兴许他对沈三本来就没有什么风月之情,只是纯然的友谊与道义之助。” 思来想去,陆淮推断出了这个结果。 0359为他竖起小翅膀表示敬佩,但是还是愁得很,“完了,这下男二要怎么成为孤家寡人啊裴羽这下怕是根本跑不了一点。” 陆淮却觉得不然,因世上有太多的不可抗力和变化。 但他没有回小九,因他听到外界的动静,意识到马上便要天亮,在空间里用手指抵在花瓣般的唇上比了噤声的姿势,就回归躯体了。 只留下被他无处安放的魅力又弄得星星眼的0359在地上画圈圈臭主角受、坏把那三个都狠狠地骂了一遍。 小世界这头,人声逐渐出现在国公府里,公鸡打鸣激起了府中人的活力。 沈沉笙本就是个浅眠之人,即使在陆淮身侧睡得舒服,患得患失的情感也不会允许他真的维持这样失灵的状态很久。 此刻他睁开眼,对上被自己圈在怀里小夫君云中客般渺远而美的脸,视线游移到红衣敞开的精巧锁骨和上头那枚还剩浅淡印子的咬痕,自己忍不住想起了昨晚想做的那些事儿 忽然面上浮出丝尴尬和不自然的颜色,他发现自己好似被褥覆盖下的某部分出现了难以忽略的反应,竟是大清早就就这样犯浑。 因他睡在内侧,他需要小心翼翼地绕过陆淮才能出去浴房。 他刚要抽出自己覆盖在小夫君身上的手,却听见他好似梦呓出声“怎生我出去了,你还不放过我” 他怎么没放过他了沈沉笙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就睡在床上等他回来不是么。 “这次亲的怎么和上次不一样好像有进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31 章 臣妻31 难道难道陆淮羞红着面奔出去时发生了什么 撞见了什么人 “阿淮可还记得子时你出去的时候,我对你做了什么” 自家夫君这般招人,心思细腻得沈沉笙很快便孕生出了一个十分糟糕的、让他想到就难以自制地咬紧牙关的猜想,他要试着确认。 低哑好听的熟悉声音得到了正处于半梦半醒之中的陆淮的回应。 那乌发如墨倾泻的人儿檀口微张,红润的唇轻轻翕动,发出了不仔细听无法听得清晰的一句话“昨晚你不是又亲了我一回么亲的倒比之前长进些。” “同你说勿要这般急,我有些受不住,你却执意如此” 虽是躺着睡着,但是陆淮的字里行间迷迷蒙蒙尽是带着几分娇的责备之意,十分贴合被“他”冒犯袭击后的反应,甚至还有那般真切地有对比,说道着自己比不上对方。 真实地宛如自己曾经做下一般可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没有离开过房门半步。 这几乎笃定的事实让沈沉笙如坠冰窟。 他没有那般乐观,觉着这是陆淮做了同他相关的春情梦境,因他确切地回忆起昨晚陆淮跌跌撞撞地归来时,自己把他的清夭眉眼尽数描摹了一遍,仿佛要深深地把眼前人一寸一寸刻入自己荒芜的心田。 当时眼前小夫君的唇确实有几分红肿之意,虽然因不甚明显,他以为这是婚席之上的餐食、好酒过于火气旺盛所致,只觉得之后要膳食调理一番,并没有过于在意。 甚至还想着医师说他生性体凉,若是多多唇舌相触,会否算得上是一味助小夫君把红肿消退的良药。 可现下显然另有他解,怕是要全盘推翻这个猜想。 沈沉笙眼神晦涩难言地注视着那唇,这红而肿胀的诱人唇瓣,极有可能是被那冒充自己、叫陆淮错认的登徒浪子忘情投入地含吻舔舐而出的。 甚至甚至这人带给陆淮的体验还比自己吻他时好,竟叫这小醉鬼颇有几分回味。 这人借着他这新婚妻子的名义,对他的夫君耍横肆意冒犯,说不准对这小醉鬼占的便宜的不止有动他嘴唇 他实在是不敢再接着往下想象。 否则,想要剥离小夫君的那身红色喜服,细细地确认他的雪白是否还有别处被人欺负染了颜色的想法就按捺不住了。 毕竟他抱着他睡,岂会不知道他的身段有多么叫他喜欢。 这一定会把陆淮吓跑的。 沈沉笙颇有几分魂不思蜀,但晨起的那糟心事儿非但没有解决,反而卑劣地被这些想法激得更难办了。他着急下床,却连原本刻意放轻放缓的动作都变得明显了些。 此时锦被已经因踢蹬乱乱地褪到了下半身躯,天本来便有些冷,身上覆着的温热手臂突然抽离让陆淮感到有些不适应,慢慢地蝶翼般的睫毛微颤,渐渐从睡眼惺忪到恢复清明。 宿醉的他此刻头依旧有些残留的疼意 ,左手不觉揉了揉自己发酸的太阳穴,凌乱的姿态与平时的纤尘不染、风度翩翩形成鲜明的反差,在对面人眼里显得可爱得不可思议。 陆淮看到此刻灿白天光已透过窗棂斜斜地倾洒在他们身上,往边侧回头亦发觉沈沉笙要起身却骤然缩回原地的有些惊慌的姿态。 清润的嗓音还没复苏带着几分糯意,却也听得出声音的主人是怎样一位温润端方的年轻公子“阿笙抱歉,我起晚了。” “这样动多费心神。你若是要起来,下回一定不要这般拘谨,请唤醒我。” 清醒情态下的陆淮知晓沈三是怀着好意不想吵醒他,因而笑得温柔如皎月,右手一撑床铺坐到了一侧,示意他从空出来的地儿下去。 但他想到昨晚对方对自己的掠夺和缠绵姿态,红霞不由又蔓上了面颊,笑也因憋闷含羞的情绪敛了几分。 这会儿,沈沉笙却一反常态地扭捏了起来,有些羞耻道“阿淮,我的好夫君。你可否背过身去别看我” 陆淮难得见他如此觉得有些稀奇,如清泉涟涟的杏仁眼染上几分揶揄。 他又回忆起这人三番两次地占自己便宜,每每都占上风,反把他这有着“夫君”之名的一方弄得狼狈不堪,着实很想反击一下。 于是双手叉在胸前,笑盈盈的眼望着难耐闪躲、正遮蔽着自己的沈三,“阿笙这是怎么了,昨日这般对我,今日却如此羞涩” 纯情总挨欺负的人一朝反击却是叫人难以招架,至少此时就拿捏住了沈沉笙的命脉。 不过沈沉笙可不是什么可以轻松制服的存在,他原先是羞没错,怕污了小夫君的眼,但要是这白昙自己送上门来要撞破他的丑恶,反正他也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这些羞耻之心不要也非不可。 “无碍,男子的正常反应。只是阿淮太过可人,叫我招架不住” 陆淮一听他这话便心生不祥预感,刚想听话地背过身去。 沈沉笙却意味深长地笑着,眼尾含烟流媚,动作上却是大大咧咧地掀开被褥往外走去,一闪而过地让清雅状元郎呆滞在原地。 即使知晓沈三是男子不是女子,可除了那回被他强压着“证明”,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清晰切实地感到对方是男子。况且,那物事竟还这般的惊人。 陆淮此时内心不太平静,他甚至都有些想叫0359下回给他换个更好的躯体,感到男人的自尊收到了挑战。 毕竟连靡颜腻理、貌美到这种程度扮作女装二十载的主角受都比自己来得厉害,实在是让他觉得还算正常可以的自己有些伤不起了。 其实男子早晨萌发生理反应正常,但想到这主角受的欲念源自于自己,感到羞耻之外,他一瞬之间便恍如被抽干了精气的咸鱼,仿佛看到剧情崩坏度的红色警告再度浮现、积分狠狠倒扣的未来。 反正他恪守好自己的温润如玉男二人设,至于沈三对着自己动心念发情的这件事儿,应当也比不过他这种人向上爬的坚定信念。毕竟风月之情和 大仇得报、从地狱攀上巅峰叫人人尊敬的执念实现相比,孰轻孰重在沈沉笙眼里应当一目了然。 无论如何,之后这桩婚事都会给身为帝王的楚元廷拆散去,他的爱欲也只会交予对方,这些事儿由不得他一个到时已经出了局的工具人操心。 应当只要他不让沈三得手,让主角受无法和男二双向奔赴,剧情线就可以继续稳定地行进下去。 过了会儿,不知暗中做了什么、眼尾绮丽的色泽变得更加浓厚的沈沉笙回来了,额发湿淋,不仅如此衣裳也带着几分湿润,弄不清是流了汗还是泼了冷水给自己降温。 沈三这小夫君又叫他惹到了,虽然还是有些不想理他,但自身温柔的秉性作祟,安静了片刻仍是忍不住地发声关怀与他。 “我叫人来送身新衣裳可好瞧瞧你这弄得湿淋淋的,万一染了风寒可不值当。” 说着便要唤人来,可想起了早间定有嬷嬷守在门外等着进来取走那方留着有特殊意味的帕子,叫人来便是暴露了这对新婚夫妇已经醒来的事实。 虽然他觉着贞洁不应当是独女子背负的枷锁,这习俗是对小姐们的一种不尊重。 可身在大雍若没有这关键物证,沈三的名声就是可能会因此受损,日后亦可能成为暴露男子身份的导火线。 陆淮只好先暂停了唤人取衣的想法,目光扫视着房间,望见沈三昨晚拆解部分的首饰钗环里有把尖利异常的,便含蓄地问他“阿笙,这钗子可否借我一用” “钗子当然可以何止是这东西,便是沈三的全部夫君都可以拿了去。”沈沉笙虽不知晓他要做甚,可这不妨碍他语气柔而魅惑,字字句句倾吐着自己对陆淮的真心。 陆淮莞尔,可拿了那东西过去,竟是往自己光洁漂亮的手背上果决一划,远山般的眉微微蹙,血液汩汩地流出。 他把手按在了身侧放着的素白帕子上,登时绽放出了一朵红艳而妖异的血花。至此沈三是“清白女子”的证据便完成了。 沈沉笙在陆淮划破手的时候便知晓他要做什么,他心下埋怨自己方才蠢钝没有阻拦。 新嫁女需有落红帕,嬷嬷会收取留证这件事是先前凝霜、凝碧交代过的,刚好宴席又在国公府举办,提前一天便备好了替换的帕子,他还藏在枕头下边。 可小夫君毫不犹豫就为他考虑做了伤害自己的事情,他是不是对他太坏了 只想着怎么“吃”他,欺负他,陆淮却不计前嫌,事事替他着想。 虽为避人耳目,创口不大,可狰狞的划痕在白皙修长的手备上还是如同一条短而丑陋的蚯蚓,让人看了便觉无比心疼。 沈沉笙爱怜地捧起陆淮的手,竟然十分虔诚地俯下身、低下头,在那只破了口的手背落下一吻,嘴角都沾上了些血迹,显得整个人更加如妖似魅,如同彼岸红莲。 “血脏,别这样” 他却不顾清雅公子的阻拦,像食人精血的艳鬼,把唇角的血迹用舌卷了进去,仿佛品尝到了血的 主人纯净灵魂的甘甜与美妙。 见那伤口还没有止住,又继续埋下身子重复之前的动作。 只是到底是谁是谁敢贱骨头动他的陆淮小夫君 不管是那披着好知己皮、道貌岸然的裴羽,还是觊觎陆淮已久、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妄图篡位的程若琛,他一定要把他找到,然后狠狠地挫骨扬灰。 之后再毫无后顾之忧地,黏着自己的夫君,一遍一遍的用行动告诉他只有他沈三能吻得他舒服。 沈沉笙是个敏感多疑的性子,他没有在清醒的时刻再问陆淮昨晚出去的事情,因他不能容忍夫君发现真相食髓知味,日后真叫那贱东西勾引了去。 于是安抚好手背挂着晶莹、已经不再流血的面儿泛粉的陆淮,他唤了人来伺候,送来了两身崭新精美衣裳给他们换上。 沈沉笙既庆幸这令他恶心的父亲姨娘这回识时务,还晓得不拿什么污了夫君眼睛的次货来糊弄,又忍不住心生嘲意,觉得这些人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还好陆郎不是入赘,一会儿无须再向女方长辈见礼。只需要呼凝霜、凝碧一同,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打包带上,便可以远离这处宛如天牢暗狱的囚笼,去寻他的诗和远方去。 简单梳洗打理后,换上一袭玄色礼袍的陆淮便先行去联络车马,预备启程。 而他端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长发一点一点被盘上已婚妇人的发髻,连眉宇之间的艳杀之气都被衬托得有了几分柔婉。感到有几分陌生 凝霜察觉到他的紧张,笑着安慰着往日沉稳得让人心疼的公子“小姐,莫要担忧,瞧瞧镜中人多么高华雍容。这般美的媳妇儿,亲翁定然会欢喜于你。”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32 章 臣妻32 知他者,果然也就凝霜、凝碧二人也。 不过现在这落魄的情况大抵是有了些变化的,他沈三的命途似乎也没有之前那般苦涩难捱。值得珍视的不仅有相依为命的两位丫头,更多一位值得他信任、可以让他依靠的小夫君。 虽他们都是男子,这桩婚事的订立若身份暴露便无法存续,亦不为外人祝福。 可他竟头一回忤逆夙愿地生出了些如果日子就这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平平稳稳地过下去也不错的想法。 可沈沉笙却有些喜欢上现在因陆淮闯进他的世界中而改变了的自己。 虽然他不能违心地说出不再想借着陆淮的手去把国公府吞入囊中。 这是他此生不能卸下的沉重包袱。 行李物件都准备就绪后,耳朵尖的沈沉笙一下便听见了那与自己共度一宵良夜的人熟悉的呼唤声。 待他抬起头,便瞧见陆淮立于门口,璨如朗星的眼心有灵犀地同他对视上。 沈三的唇不由掠起一抹不值钱的弧度,未有他思便裙袂翩跹旋身而起,在国公府众人神色各异地注视中,无甚言语地径直步出了厅堂,宛如一只蝴蝶扑进了温柔拥它的花朵怀抱。 竟是连一人都不屑理睬,礼节性的客套也未置半分。 府中的侍从丫头习惯了三小姐这冷然淡漠的样子,因他貌美,看久了居然这行为还觉得有几分凌霜傲雪的飒然。 昨日坐在高堂之位上,在往来宾朋面前展露尽了威风的二人可不如此。 这回即使沈由忠因满脸堆笑被无视、瞬间面色拉下来变得阴沉,刘漪澜依旧懒得伪饰用淬毒的眼神剐他,对他这个已经嫁出府的“女儿”都没甚么权力再搓圆捏扁。 一切只因玄色衣袍,气质如清风朗月的美郎君就立在门口。 这年少有为的新女婿正在等待着携自己的夫人踏上前往陆府的道途。 纵使他们再如何怨怒,也不能第一日就暴露了自己对沈三的粗鄙态度,毕竟国公府现在刚依凭陆淮稍稍移去身上因教女不严引起的污名。 坐在陆淮备好的马车上,把自己仍心有留恋的母亲遗物、独独信任的一同长大的凝霜、凝悦也一同带走,他对这座看似繁华令人羡艳、实则腐烂生疮的泥泞府宅便再无半分情分。 日后再见,便是他要洗刷一切,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还母亲清誉、夺回属于自己的身份的时刻。 届时,沈三要挽着小夫郎,同他十指相扣,一同行至天光璀璨的彼岸。 他要贪婪地赢回全部。直到即使他是男子的身份暴露,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分开他们牵连的手的时候,再脱离这名与利的囹圄,专心地做陆淮的妻。 但他渴求的幸福很快遭受了现实的压制。 尘埃落定住进陆府后,沈沉笙为陆淮的精心细致而惊叹,每一处园景、每一分陈设都是那般地合他心意。 他亦拜见了陆淮的父亲,那日盖着盖头没能目睹亲 翁尊颜,今朝却算是实打实地认识了。 这是一位气质清正、墨香书蕴盈身的中年男子,待人十分和善可亲。 甚至敬茶后还提出让他与陆淮一同去拜见逝去夫人的牌位,柔声劝慰他莫要紧张,若是陆淮欺负他便如何如何对他多有接纳与认可。 虽然沈沉笙自己心头颇有几分羞耻,因只有他捉弄可人小夫君的份儿。 这种暖融的感觉像极了与陆淮相处时的轻松舒适,先前他就在想能养出陆淮这样子嗣的家庭必然是一处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如今果真得到了印证。 只是他还是不免心疼只有父亲一个亲人可以依傍的小夫君。 同陆淮谈起这件事时也小心翼翼,生怕触及了他的伤痛之处,只是夫君过于温柔贴心,到最后反而得到慰藉、被暖融掉一身冰凌的是他沈三而已。 尤其是第二日,小夫君见他心情低落,还特意为他请来了城中有名的梨园戏班子。 听说这戏班场场金贵,让他们上门无关系是万万不能的,不知要费多少心神在其中。 已然火爆到市井中至今还沸沸扬扬地传扬着“皇上来了都要等”这类大逆不道的言论,风靡程度可见一斑。 沈沉笙是心驰神往已久,可激动欣喜之余,又觉着尚兰苑的人脉不像是陆淮这样的正经书生会主动结交的,有些好奇,故趁观看时咬耳朵同他问。 潮湿暧昧的气流喷洒在陆淮的耳际,他的耳朵顿时红了起来,很是不争气地把一切都招了。 沈沉笙这才知晓居然是初次国公府相会、正式交流那日他无心留下的一句自己爱戏,便让这呆子特意去寻了白启朝牵线搭桥。 他当时便感动极了,当着唱戏的那帮子人的面便有几分情难自禁,要好好地“奖励”一番小夫君。 可感受到对方僵硬推拒的身体,连纤细柔韧的腰肢都发着颤。 知晓他脸皮薄,不爱他这样过火的沈沉笙只能老实规矩地抽回手来,只好想着日后在无人之处再连本带利地叫陆淮“讨回来”。 可这样蜜里调油、除了夫君脸皮薄总是不让他碰之外,其余都美好得不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还未持续到让他生出几分真实感,便突兀地被来自更高权力的调动打断了。 皇帝竟然让刚刚同他结发、要恩爱两不疑的夫君去外地办事。 圣上大手一挥给出的五日婚假过了,陆淮这日早朝便恢复先前的良好习惯,准时出了门去,留下还沉溺在他的温度与余温之中的夫人在府里。 巍峨气派的大殿上,高处端坐着睥睨天下的威严君王。 楚元廷这几日虽照常公事公办,却总是不由自主在与大臣委以虚蛇的时刻,边抚弄着指节处的玉扳指消解烦闷,边把视线定格在一处本该有位长身玉立的年轻臣子的位置。 没有望见那张总是沉静文秀、色如春晓的容颜,没有听见 那道清润声音言之有物的回应,他的心头莫名空落落的。 或许是君臣之间政见相合的惺惺相惜是陆淮秉性容貌太过合他口味 虽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何这般挂念一个臣子,但埋怨这人说好的尊君爱民,怎生这般快就不见踪影的时候却是不见犹豫。 可楚元廷回忆起是自己非要生事,不仅赐予了人家一门金玉良缘,还给了多的时日让他多多伴着自己的娇妻。 从理性的角度上审视,自己现在又回去怪罪陆淮,实在是有些胡搅蛮缠。 但他实在后悔。 不过,昔日的太傅若是知晓了他楚元廷身为帝王可以这般不讲理,这须发皆白的耿直人怕是都要从家乡衢州返回来京城训斥他。 今个儿望眼欲穿的他终于望见了那一抹月白身影,一如既往的清雅高华,如同静谧盛开在朝堂不打眼角落的一朵昙花,赏心悦目得惊人。 可纵使他思念极了,也是不能够泄露自己的欢欣的。 过多的在意只会成为城府深沉、另有他思之人眼中赫赫皇权也具有的软肋和把柄,亦会为不应当被影响牵连的人带来迫害。 之前他对陆淮的特殊已经太过昭彰,除办事之外不得再过多关注。 楚元廷的目光来的快又去的快,陆淮和他周遭的方司明、林玉成、程若琛几人都察觉到了帝王视线的寻索,待有几分疑惑地抬头探究情况,却已只望见他直视着正在上奏、口若悬河的臣子,连一分在意这头的痕迹都找不出。 陆淮却没觉得楚元廷的视线是偶然,纤长的羽睫垂落掩住一双明眸,暗中思忖着他会否有什么任务需要交予自己。 他早知先前委托戚学士令他作的策论是呈递给谁看的,因而禁不住写多了些自己的见解,只是也恐过于激进不被掌权者所喜,故而只隐有锋芒留了三分余地。 却不知上回任用他往崇州之行,还有后头的赐婚,会否是楚元廷也懂他心意,要笼络应用他来做事的手段呢 这头楚元廷却无暇再看美人聊以慰藉了,看似和平却暗流涌动的朝堂终于被一个重量级足以搅动风云的人物打破。 原是下一封奏折竟然是由白家的白闻敬呈递上。 虽然陆淮的好友白启朝与这人也算是同宗,但因隶属旁支,与这枝繁叶茂、心比天高的嫡系是向来不对付。 尤其是这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白闻敬,对他睚眦必报的作风和鬣狗般阴毒凶恶的手段敬谢不敏。 这人生得十分俊美,眉眼间却带着几分不详的邪肆之意,细看还让陆淮、程若琛觉着有些眼熟,认出后暗道不好,竟然就是那白显明的最大靠山,他那有出息的胞弟。 程若琛一直关注着陆淮,这三日压抑思念捧着一个吻来回勉强地抚慰着自身。见到他真人才知一切的控制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可当下这人来者不善,他的担忧已然超越绮思。 不由紧攥拳头,常言道“会咬人的狗不叫”,这白闻敬平时惯会隐忍, 一发声却必然欲找事。 白闻敬要是想整他亦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盯上了他的心上人想要伤害他,反正他本就是个疯的,必定同这人不死不休。 “臣知陛下久为推行新法一事操劳,殚精竭虑、爱民如子之态让微臣实在敬服,只觉龙威浩荡,社稷有福。” “白爱卿若有见解,不妨直言。” 楚元廷当真觉着眉心发疼,这白闻敬平日里也算的上是个清楚人,做事手段是残忍凶戾了点,但好在简单明了无后顾之忧。 他也就由着他去了,除了实在做得过火有阻挡一下,但毕竟还要用他办事,身后又有那般背景,便没有过多干涉。 予他如此盛的权势,这回却掰扯这般多,叫他心烦的程度实在快赶上那群迂腐老臣了。 真是没眼力见,他想。 这帝王做的真是憋屈。 “禀陛下,眼见户部同僚们于纳归滞销物件一事上实在苦手,微臣实在不忍,想尽微薄之力。” “但我白家虽食君之禄、行忠君之事,追根溯源也不过只是寒微的商贾起家,与这广大行商之人却是一派。亲力而为难免有监守自盗之嫌,夹在两端又恐被家祖唾弃从此不再护佑,实在难担此重任。” 便是连大雍人及其重视的祖宗之事都搬弄出来了,这人为达到目标也是够不择手段。 楚元廷揉了揉发疼的眉心,音调变得有几分冷,无波无澜地问他“爱卿有欲推荐之人” “有。” “微臣深思熟虑,此人不能是商贾出身,也不宜是为官时日长了的世家子弟,否则与那群老狐狸对上,便是一下就被识别身份,绊住手脚。” 那人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地说着,如同毒蛇般的目光却游移在官员间,直到状若不经意地转向他们这一片,锁定在程若琛那姣美无双的心上人身上,露出了一抹带着惊艳玩味、又谱满了粘稠恶意的笑。 “微臣以为,陆淮陆状元便极为合适。” 第 33 章 臣妻33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上回听到这新锐官员的名还是于多日前圣上赐婚的时刻,即使他们其中亦有不少人参与了国公府主手的那场盛大的婚宴,亦未曾想这般快又在朝堂之上听到了陆淮被点名。 楚元廷也知此事艰巨,可此事于他心头何尝不是一件沉疴痼疾,能解决实在是再好不过。 但他不是这般好耍弄的人。要推荐也不能推荐那种一看便酒囊饭袋、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若是成不了事,最后按律自然也是推荐者与执行不当者同理罚之。 故而楚元廷原先正好整以暇地想听白闻敬想推荐哪个得罪了他的倒霉蛋,没想到这人一出口便点到了那新婚燕尔归来、他想多望几眼又不敢过于刻意的陆状元。 这当真不是刻意为难么 从太阳穴传来的一股疼意让楚元廷轻松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下去,剑眉拧起,深邃而黑沉的眼望向立于下侧正中的白闻敬,凌厉的威势顿时如利剑般刺向这朝臣。 “白爱卿缘何这般笃定陆修撰能解此困孤观陆淮入仕以来不过都在翰林做事,除去崇州迎使一事,便深耕于文书著述方向下功夫。难道白爱卿是与陆爱卿有他的方面的来往,以至于对他的了解如此深入” 白闻敬却早就料到了圣上会偏着陆淮似的,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面色不变很是从容地回道“禀陛下,若只是论非商贾、非世家子弟,朝堂上的同僚们亦有不少可用之人。” “说来惭愧,臣虽尚未与陆修撰相交,但向来心驰神往、十分仰慕。先前有幸拜读陆修撰所作利民论,对于新法财税的见解精妙绝伦,微臣实在深受启发。” “正如科考取士此制,微臣认为朝中要事应当选贤举能,让能力优者各司其职。既陆修撰于市易新法一道深有造诣,想必担任这项事宜的主官十分合适。” 言罢,便深深拜了一礼,竟是十分真心的忠良模样。与方才有理有据、一环扣一环要把被自己视作敌人的陆淮逼着接下这烫手山芋的姿态反差得有些可笑。 陆淮听着他的发言,感到这人是明显的有备而来。他也知道白闻敬不怀好意,亦明白此行艰险、福祸难料。 即使他也知晓开先河者总要受质疑的道理,变革此法在民众当前看来或许算不得甚么好事,即便成功,或许究己一生也无法让他们接纳,反而会招致不理解与诽谤。 可是这确实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是对他而言具有强烈吸引力的诱饵。毕竟没有哪个志在报效家国的读书人会不渴望获得切实造福于民的机会。 楚元廷听了白闻敬一番滴水不漏的话,沉吟片刻,唤了陆淮出列。 他亦知晓此事为难,毕竟事发的地点就在他的宫廷之中,白家大公子和国公府的牵扯他也略有耳闻,不能排除白氏刁难陆淮的可能性。 但因他与陆淮在变法一道上相合实在如伯牙子期,还是忍不住带着希冀,有些想征询一番陆淮的想法,试探他可有良方助他解决这顽疾。 “陆爱卿可愿代行此事此事不急于一时,可从长计议。” “若陛下信臣,臣愿斗胆一试。”未有犹豫推脱、半分矫饰,这清雅隽秀、看着柔弱经不起摧折的文人居然爽快地便答应了下来,让楚元廷有几分吃惊。 他先是禁不住开怀地朗声大笑,乐后又担心陆淮他可知这帮商人能做到今日这般大的家业,手脚定然无多干净,怕是肮脏手段、布置都多得数不胜数。 这般自幼读圣贤书的纯良君子,当真玩的过那帮老狐狸么 “妙哉有陆爱卿这般的肱骨之臣,实属我大雍之幸。只是一人之力恐怕如蚍蜉撼树,难以撬动这些庞然大物的根基。” “此事孤需要更多人的帮助。众爱卿中,可还有人愿与陆爱卿同往查办此事” 楚元廷不忍这忠良愿为他分忧的臣子孤立无援,欲为他寻找助力,至少能一同承担风险。 可阶下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大殿之中竟然寂静得如同一根针掉落都十分清晰的模样。 一众官员不是不知晓这变法于百姓有利,尤其荒年之时,实在是防止流民饿殍,保障物资供给流通的一记定海神针。可这变动实在太难。 身处太平治世的繁华国都,所见皆是一派仓廪丰实的富丽景象,众人哪会那般警惕,只觉得这新法有些杞人忧天之嫌。 居安思危虽好,但不至于要到损伤当前利益也要防范于未然的地步。 况且,多少人举着“祖宗之法不可废”的牌子,满口守礼尊古,实质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的家业受到波及罢了。 让利让利,明面上看只是这些商贾伤筋动骨。 实际上他们为官,单独按年按月领俸禄能挣得了几个钱,顶多过得比平民百姓宽裕一些衣食无忧。 想要好的享受,不知多少油水人脉都是同这末等人家共谋获得的。士、农、工、商看似商贾最下流,但最极致的豪奢也只有这部分人和权力顶端的执掌者可以享受。 虽然断尾求生火速爬到皇帝这头去、把队友卖了表忠心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可是若原先的同伙狗急跳墙把自己侵吞的财产捅出去,那这“表忠心”便极有可能表的自己满盘皆输。 因而各怀鬼胎的众人都心内发虚地低垂着头颅,或是盯着脚尖如同隐匿在前列官员阴影里的一桩木头,竟是无人愿意同往。 白闻敬却是未曾看出这副情境的尴尬似的,好整以暇地看着,凌厉上扬的凤眼中流露着得偿所愿的愉悦,竟是把面无表情时的阴戾砍下了几分。 他就是故意要让陆淮独木难支地面对这群难料理的商贾,看看这精彩绝艳的状元郎是真有两把刷子还是只会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 只可惜难得美人如斯,若是没有惹他大哥,他兴许还会欣赏想要结交一番 只是现在大抵是要先兵戈相见了,就先祝这娇花一般的状元郎能在这群豺狼虎豹手里挺上几个回合好了。 别太快认识到世间的险恶,成了那 易碎的琉璃。 到时候事儿没有办好被皇帝厌弃,哭得可怜兮兮梨花带雨的时候,他或许也不是不能摒弃前嫌好好怜香惜玉。 至于那害他大哥茶饭不思的恶毒沈家女,便叫他独守空闺日日盼不着陆淮回去好了。这美人夫君,便叫他享用好了。 陆淮后侧的程若琛相比当事人陆淮,却是情绪更加激动愤懑。 因他正是所谓的商贾出身,太知晓他们能用多少污糟法儿毁了陆淮这样宛如初升之阳的新生官员。 方才白闻敬分明也用淬了毒汁的眼神瞪了他片刻,定然是认出了他,以至于一席剥脱商贾出身官员“合规性”的话语说的如此意有所指。 直接让他不能正面唱反调冒出来支持陆淮,这一招着实是阴损至极,比起白显明不知可怖了多少倍。 他决定下朝之后去寻陆淮,同他说无论如何他程若琛会坚决地支持于他,也只会忠实于他。他不愿陆淮受到伤害。 另一头楚元廷的耐心快被消耗殆尽,正要为陆淮指定同僚前往的时刻,末尾一个官职不高、面庞白净讨喜的官员却是打破沉闷,勇敢地站了出来。 “臣白启朝愿同陆修撰一同查办此事。” 陆淮错愕地望向他,他已经做好孤军奋战的准备,却未曾想这最是喜爱逍遥清闲的老白会接下这桩苦差事。 这算是,为了他么 楚元廷虽有些疑惑白家人怎会也有欲做此事的,岂不是光明正大同白闻敬唱反调。 但还是准了他的请求,再点了两个户部中人协理此事,便算是安排了此事的归属。 之后下朝了二人便一同商定在距离全京城最繁华昌盛的市集近的客栈短租一段时日,以免日日从府宅进出打草惊蛇。 归家途中他先后遇见了程若琛和裴羽,前者愿为他收集信息、一同行动;后者愿护卫安全,陪伴左右。 别的暂且不提,友人护他之心的确让他心生温暖。 陆淮真诚地谢过他们的好意后暂先应下,却不欲多麻烦这二人,打算头一回自己先和白启朝结伴一同前往。 因而,陆淮回来便是匆匆收拾行囊要往外赶。 沈沉笙此刻已是陆淮的妻,见夫君这般急迫地要出行,也是承接了春樱、夏鹭的一部分活计,要帮他共同收拾。 “阿淮,便不能再多留二日么我们才刚成亲没几日” 陆淮温柔地替他垂坠到面颊的发丝掠回耳际,眼眸中是化不开的缱绻情意,同他道“阿笙,临云客栈就在承华街不远之位,都在京城却是不远。此番是我对不住你,我承诺绝不会滞留太久,让你等我。” “不远么可是陆郎不回家我便会日思夜想。怎生忍心叫我独守空房” 沈沉笙禁不住委屈地用手环住了他最喜爱的陆淮的腰,轻轻地啄吻了他的面颊一口。 这人自从嫁与他之后便粘人得过分。陆淮想着这么快便不能陪伴,的确亏欠于沈三,便也有些愧疚地放任着 直到陆淮收集好行李要去临云客栈,都颇有几分恍惚不自然,害怕裹得严实的衣领下脖颈处的鲜艳印记叫人看见。 入驻客栈后,先行一步的陆淮和白启朝便接到了讯息来自两大巨富家族的颜如温、廖知风今晚便即将在花盈楼天字厢房碰面,兴许对联合抵御新法的手段做新的部署。 他们乔装改扮了一番,让自己看着显得没那样“官味儿”,穿着不打眼的随处可见的白色布衣,便状若不经意地步入了那花盈楼里。 正好这酒楼生意极好,小厮伙计忙碌得根本无暇顾及他们。于是二人便悄悄地在室内摸索了起来,竟十分顺利地探到了天字房。 陆淮和白启朝顺利蹲匿在旁的角落里,用蜡烛烫了窗纱一个小洞,观望、探听着内部的动静。 只是愈看愈听脸愈红,不像是甚么正经地儿。 陆淮这才发觉这个酒楼在白启朝口中“除却平常生意亦有红粉佳人作陪”的评价绝非浪得虚名。 里间二人边寒暄着几句,边已经是让边侧跪坐着的娇美女子给着温酒暖食了,时不时还揉捏一把美人的肩头,调情几句。 让陆淮看得面色有些不自然。 白启朝却难得抓住仙人软肋,悄声揶揄道“彦谨你不是成亲了么怎地连这都能脸红上” 他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复,回神只对上陆淮凝重的眼神。 一惯温润柔和的人严肃地比了嘘声的动作,原是里间的人好似早就预判有人要前来探听,竟是渐渐地从楼下蔓上人来,专门寻找他们这帮“窥伺的老鼠”。 不用想便知晓是白闻敬送的一份大礼 发觉那帮人的脚步声在耳际愈发清晰,陆淮与白启朝赶忙跌跌撞撞地冲进阁楼,一路七拐八拐奔向了深处。 竟是撞进了一处女子的香闺中,壁橱里挂着琳琅满目的女子衣饰。 眼见追查的人越来越近,思及他们嘴里重复着的指令是捉住两个公子,还尤其强调有个特别好看的。 白启朝只好心一横,随便扒出水蓝、碧色两套比较严实的衣裙来,一边心中默默地对房主这位女娇娥说道着对不住,一边气喘吁吁地喊着陆淮赶紧换上。 套上后还运用先前到处闲游学到的哄女郎的技法,给换了装的自己和陆淮妆点了些胭脂,此番一看却是很难看出他们是男子了。 自己是男相了点,但生在五官无甚攻击力,略施脂粉掩盖倒也能算个清秀女郎。 只是陆淮那小子,凭借着一张秀雅芙蓉面,穿上那身衣服便已经毫无违和感。 本来便昳丽得惊人,更遑论他还添上了那么两笔颜色,把他头发微微扯散,青丝如同化开的水墨倾洒在白皙的脖颈、覆着碧色的纱微微有些透明的肩膀边。 如今再看,已经是清艳绝伦、回眸便可倾倒众生的美人儿。完全认不出这人原来是多么端正清雅、不会叫人错认性别的一位男子。 便连不好男风的他,看了都险些沉沦在仙子如一泓清泉的明澈眼眸中 第 34 章 臣妻34 白启朝望着陆淮正有些怔愣出神。觉着友人但凡是个女儿身,他这辈子便绝对不会放过。 想到他已经成家,莫名心里生出些酸涩遗憾。 旋即对上了美人无辜的眼眸,又狠狠骂了自己畜牲,什么时候对着陆淮这样的君子都能升起这种狎昵想法了。 那匆匆追来的手下却打破了暂时的祥和。未曾敲门便十分不客气地破门而入,把豪横二字写在面上,仿佛笃定了主上要自己抓拿的二人就在此处一般,只等一击必中。 不料突兀地闯进,刚要威逼利诱、呈现出以往恐吓这群朝廷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的嘴脸,却只瞧见隐隐绰绰的纱幔后有两位女郎倚坐在床榻边。 二人像是被他们这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吓到了似的,瑟缩着有些往后退。 领头的忽而气势就软了下来,声音礼貌谦和一点不似平日的杀伐果断“我等奉楼主之命前来捉拿贼人,敢问二位小姐方才可有见过形迹可疑的男子” “甚么男子我们姐妹在房中休憩,聊些体己话,未曾听见什么动静。” 陆淮方才被白启朝方才的动作弄得有些猝不及防,但反应过来这是瞒天过海的最好方式之后,便很快知晓了自己应当做些什么来配合他。 故而此刻刻意地软着清润的嗓音,听来竟丝毫不会叫人联想到他是男子这个层面上来。 白启朝在心中默默给陆淮竖起了大拇指,松了口气觉着应该过了这关,可这人的部下却不依不挠。 “方才那两人分明就是往这里走的,他们没甚么武功在身,怎能不惊动分毫若不是你们撒谎,便是这情郎便躲藏在此地。” 言罢便喊人肆意翻弄着房间,还细细探查了床底,却依旧一无所获。 瞧着方才被自己夺了话茬的老大身上的杀意愈来愈重,他心下惊恐,便色厉内荏地剑指床帐之中。 竟是汹汹地掀开了纱幔,把陆、白二人一览无遗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妄图探查里头是否还有藏着人在。 这番羞耻情状被这般光明正大地袒露在敌人面前,脸皮厚些的白启朝还好些,尴尬地笑着未作甚么反应,陆淮这等脸皮薄的君子心下却实在生怒。 “这下你们可看清楚了,床上未曾藏有甚么人。只是未曾想楼主的人是这般没有分寸,连女子的床帏都能肆意搜刮。” 众人却愣住了,即使这“女子”在含沙射影地骂他们不知进退、粗莽无道,即使语气不复方才的温软,可实在是太难让人忍心对她生怒。 碧衣女子隔着迷蒙纱幔便能看出身姿曼妙、气韵宜人,定然是一位美人。 此刻秀美得如同画卷一般的五官尽收眼底,面颊飞上朝霞,愠怒让本是极致的纯竟陡然染上令人醺然的艳。一双明澈的眼眸映照着他们这群呆鹅似的人,眼尾因愤怒和激动泛起红晕,却显得更加夭娇清媚。 竟然这般辣得灼烧喉咙,像是温顺的小鹿被逼到了极致,突然勇敢地要同捕食者 决斗似的。 可又不难想象她平日是多么温柔婉约的人儿。这浑身的书卷气,连那半遮半掩有几分透肤、本应显得浅俗的碧色衣裙都不能磨灭她身上的皎洁清澈,反叫人觉得只有彩云霓裳才能配得上这不应存于世间的秀色。 本作者江月舒提醒您男二任务总是败北快穿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楼中是有不少美人不错,但从未听说过有这般如九天玄女一般绝世的姑娘。若能得这美娇娘常伴己身,恐怕连破落户儿都能被激荡起雄起江东的豪情来。 一双双招子不是惊疑不定就是染着痴迷欲色,让直面他们的人儿更加惊惧不安了起来。 可刀口舔血的粗人们却是愈发兴奋。 暗骂他们的楼主真是隐瞒得人好苦,怕不是这姑娘就是他藏起来的娇客。 可这门口挂着牌子,大抵应该也是楼里可以被邀请作陪的才对。这帮人有些心思浮动的,已经开始肖想自己下回可否有这种福分了。 陆淮见他们还不离去,心想对方难不成还怀疑他和白启朝的身份。 一面紧张蔓上心头、不住轻咬嘴唇压出浅浅的凹陷,一面却又警醒着自己要维持着房主的身份,绝对不能露出破绽,身上的每一处细胞都处于紧张之中。 他做不来真正迎客女子那柔媚入骨唤着“这位爷”的动作,便只能勉强依葫芦画瓢,略带几分僵硬地抚了抚垂散在透着白的肩头、如同黑色溪流一般流畅的青丝,伪造作女儿情态。 逼着自己抽离出方才不虞的心境,闷声道“我今日身子不适,诸位若是查探完了,可否先予我和姐妹一些空间。” “姑娘我等查探完了,今日冒犯实在愧疚,这便离开。” 那领头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陆淮,仿佛黏着在这绝代佳人的身上了,脚步都轻飘飘如同踩在云上,无暇思考以至于晕晕乎乎地便带着部下走了。 只是走的时候悄悄记了门牌上的名号,记下这美人儿唤作“柳盈”才肯老实离去。 眼见这营造兵荒马乱局面的“追兵”终于离了,白启朝和陆淮才得以暂时松弛下紧绷的肌肉,好好地喘上一口气。 “方才危急时刻,真是多亏了彦谨。彦谨你实在是英勇如天神降世” 白启朝一愣一愣地看着陆淮“表演”,原担心他放不开。却不曾想这人无师自通便能让那群糙爷们儿被迷得五迷三道神魂颠倒,实在是佩服得不能再佩服。 之前升起的绮念也被他暂且悄无声息地按了去,他有自知之明,觉着友人就算是女子,自己也驾驭不住这般摄人心魄的夫人。 陆淮听他这般夸他,有些忍俊不禁。先前强行克制住的羞耻和憋闷寻到了出口,觉得释然了许多,便也不再叫人压在心头沉甸甸的难受。 同白启朝的相处总是轻松的,他想。 可先前二人只来得及匆忙讨论计划,对于他一直想问的、白启朝要同他一起来的动机,他却还是不明晰的。 于是陆淮思忖了片刻,明澈的眼带着犹豫,精巧的喉结微微滚动,终究还是问 出了埋藏于心的这个问题。 “乘渊,我知晓你向来最是通透,一切都看得清。可为何你亦知此行艰险,仍然向圣上请命与我同往” 白启朝一看陆淮那模样、一听那语气便明了这仙儿一般的君子又在责备自己,觉着是他无能连累他淌这趟浑水。 真是总这般温良纯善叫人心疼,好在不会愚钝。 他叹了一口气,拉起了陆淮的手,目光坚定地回望他,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彦谨,此事与你无关。虽能与你并肩作战使我欣喜,但把握住这个机会真正施展我的抱负才是关键,这一回,我为得是自己,也算替宁远白氏挣些光。” 他还谈到了自己和白闻敬、宁远白氏和盛京白氏之间的龃龉,说的那叫一个有理有据头头是道,放在生活在现代的陆淮本体那儿都要称得上一句“愤青”。 瞧见友人眼中的星芒愈来愈明亮,他也知晓自己的话语戳中了对方的心坎。 那便好白启朝不敢说他一开始的确是不忍这从小便韧得如同一柄青竹的发小无人相互照看、让人欺负了去。 但说实诚话,他一个自诩看破世间炎凉的胸无大志之人在知晓了陆淮的想法后是真的也萌生出了几分大丈夫谋功业、继绝学开太平的热忱。 友人是点燃他的矩火,是唤醒他的明灯。 可白启朝忽而有些不自然地想要避开这女子扮相的友人了,这“不敢看观音”的典故不曾想有一日竟这般贴合他的心境。 比起一时冲动失去友人,他更愿意一辈子只是能令陆淮展颜开怀的“老白”。 见此番周折已过,陆淮很是想要把这身女子的罗裙褪了。 毕竟这看着完整的衣裙竟是十分不老实地隐约透着肌肤的雪白,同刚才一般在床上呆着还好,堆叠在一起只是有几分露骨销魂。 一旦下了床铺便统统抖落开了,甚至可以叫人瞥见纤细的手臂和小腿线条,摇曳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 也叫人十分眼熟,分明是同刚才他们窥见的服侍颜如温、廖知风二人的姑娘身上一般的款式,仅仅略微精细些。 这下便叫陆淮和白启朝把这香闺主人的身份锁定在了楼里有些身份的伶人。 白启朝也觉得这破裙子穿着漏风浑身不得劲,可方才为了毁灭证据,他已经把那两身外衫丢到了窗外不知哪个角落,此刻便只能尴尬而难以启齿地对着陆淮解释。 “无妨,这般反而更方便我们在此处行动。”陆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宽慰,旋即又提议道“此地不宜久留,万一这房主人回来了,便是要遭殃了。” 白启朝点头如捣蒜“是极是极,反正等在这儿又不能有情报送上门来。我们不妨再去和那两个老狐狸会会,看看他们想整出甚么幺蛾子。” “可以。那我们便下楼去。” 于是这花盈楼里 便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两位“美人”,只是一人举止轻缓不似尘俗中人,一人大开大合毫无女子柔婉之态。 便是小厮们赶路送菜行色匆匆,都免不了关注到这气质截然不同的二人,感叹这楼里募采红颜的标准实在放的比从前宽泛。 天字号厢房只有一条路径,他们跑进了那香闺,便只能不走回头路地下楼再上楼探听。 楼下一间敞开的厢房内,一位身着紫衣的男子端坐于圆桌之前本在同身侧人谈着甚么事,可因感官实在敏锐,一下便听出了同小厮行动截然不同的脚步声。 警惕心作祟,他抬眼向上一望,却只瞥见一位碧色裙袂飘然、显露出的半侧面容宛如精怪志异中的清丽女子,眉目间好似还有几分莫名熟悉。 那逼人的灵秀仿佛山花丛丛覆盖曾经皑皑的冰川原野,蕴满了生机。 一瞬间尘封多年的空荡世界如同邂逅了元宵节庆满盛京的璀璨烟火,呼啸着炸开了心门让城关失守,叫他再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正在行进的那人也察觉到灼人的视线僵直了身体,却极是令人心碎地没有回看楼下的人一眼,便跟着另一女子匆匆地踏着小步,继续“哒哒”地奔上楼去。 这人不禁捂住自己剧烈跳动的胸膛,恨不得立刻便追寻上去拽住佳人衣袖,告知她自己的心意。 可他前来有要务在身,亦是特意抽出时间要寻找一个人,欲同这人一起扼住不良心思之人的咽喉。 他遏制住自己的冲动,努力让被注入一弯春水的心湖平静下来,同对侧坐着的峻拔男子继续方才的话题,却发现对方亦有些许心不在焉,宛如灵魂被剥夺了一般。 于是不禁问“怀远这是怎滴了难道你不想尽快寻到陆淮么” 第 35 章 臣妻35(二合一) 裴羽闻言,才仿佛从梦中被惊醒一般,低声回了句“无事。” 一袭紫衣贵气的公子却想通了其中关窍似的,手中的镶金折扇不再辗转翻动,而是收起面向他,饶有兴致地问道“难道,方才碰见的楼中这娇客还是怀远的旧相识” “并非。方才失态让公子见笑了,羽未曾见过这位姑娘,只觉得有几分面善罢了。” 都说君心难测,楚元廷在朝堂之上总是如笑面虎叫人看不出喜怒,使不知叫多少妄图揣摩圣意的人铩羽而归。 此时那张凌厉张扬的俊美面庞上书写着外露的愉悦,却是十分好辩出他的心情。 裴羽品出了面前人神情中的意动,好似察觉到了些不同,珍宝被觊觎的战栗感浮上心头。他下意识地选择撇清,把语气尽量放的淡然平常,不欲让楚元廷往他身边人身上想。 直觉告诉他不能让楚元廷知晓这是陆淮否则拥握至高权柄的存在指不定会对友人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不敢赌圣上会不会在知晓这人是官员后能理智地控制住欲望。 即使那人做女子装扮、甚至面颊上都被添了几笔颜色,显得比平日春水洗净后的清俊更多几分婉转艳丽,差异大得叫人心惊,他裴羽还是能一眼便辨别出他的身份。 普天之下,除却彦谨之外,他便再未见过有如此风仪的人,更何况朝思暮想都是他,精确到一个回眸、一个转身,又怎么可能错认 果然,他就猜想他那日婉拒于他定然是不想拖累麻烦,依彦谨的谨慎性子自己定然会有所行动。 于是他在得知楚元廷对此事十分上心、欲亲自动身前来查探情况的事情后便自请护卫左右,如今看来这曲线救国的决策是再正确不过。 只是不曾想再会竟是这般光景。 裴羽望了望似笑非笑、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他的帝王,兀自攥紧了拳头。 彦谨他不知遭遇了什么,居然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他可知晓自己生得本来就极美好极扣人心弦,只是平日里碍于他的男子身份,多少人或动了妄念不自知、或把觊觎压抑于心,才没有叫他意识到自己在他人眼中是极其渴望得到的明珠珍宝。 现在青丝披散,只是用一条茶色绦带松松地挽着,与平日束发佩戴玉冠的模样相比颇有几分慵懒闲散的美丽,让本就柔和如水墨的五官愈发雌雄莫辨起来,竟然是毫无违和感的一绝艳女郎。 令方才他见了都恍惚失神了很久,若是这样的迟钝放在漠北硝烟密布的战场上,他早就被万箭穿心抑或擒获于敌手了,这是此前他生命中难以想象可能出现的情况。 多少人鬼鬼祟祟对着他的彦谨眼含痴迷也就罢了,就连见识美人无数、贵为一国之君的楚元廷注意力亦被做了女子扮相的彦谨牵引。 可其他人他有信心可以驱赶殆尽,丝毫不让彦谨瞧见这些心怀不轨胆敢染指他的污糟货,圣上若是动了心念,就算是他也无力操控。 但友人这样的 人,只应当把他的一身才华挥洒于使天下海晏河清的事业之中,而不是被掠夺索取囚禁作金丝雀,这是对君子的折辱。 见裴羽如此回应,楚元廷实则仍有些狐疑,但也不欲再就这女子的事儿纠缠误了正事,便快速地转移了话头。 “若是怀远也对陆淮的去向不甚清楚,我们不妨从颜如温、廖知风这头出发,想必他们追查定然亦绕不过这二位主角去。兴许既能抓住露了马脚的奸贼,又能同他们二人碰上。” 想到了妄图横生枝节、搅混水作恶事的阻他大业的势力,他的眼底划过狠戾“自然,这些危害社稷的贪豺恶狼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又与他心知为友人而来的裴羽对视一眼,向他也向不在场的陆淮做了保证“若是真让孤发现了白家也在其中掺和一脚、要公报私仇害陆淮,孤亦决不轻饶。” 一君一臣正思忖斟酌着如何打听到天字号房那头去,便听见楼中好似要举办甚么盛会似的。 旁的小厮和婢女铺展架设起一方小小的红色平台,更有人搬上了一台好成色的古琴和一方雕花梨木的矮凳,旋即便响起了据说极少出现、此刻却热情异常的林楼主的吆喝声。 听他那言语,应当是有专擅此道的红颜前来表演。 楚元廷被这声响打断思路,不由冷冷笑着同裴少将军辛辣讽刺道“如今的商贾还当真是奢靡淫逸至极,便是吃个喝个都无丝竹无美人不欢。” “这般逍遥红尘的生活,也难怪朝中那般多肱骨之臣同他们首尾相连蛇鼠一窝,糊弄上官亲近本应运用手段制裁的对象,半天办不成一点儿事情来。” 裴羽淡淡地颔首表示赞同,却是悄无声息地挪了视线去。 楚元廷平日里刨除君臣身份,倒也是极为赏识这年少有为、勇谋过人的同辈,只当他发现了什么情报,也没恼。 他只是顺着对方的目光往中庭望,却发现厅中原本碰杯乐谈的大众一个个声音都禁不住变得轻了些,原是这楼主口中他们花盈楼的“柳盈姑娘”蒙着面纱,从原先遮挡着的彩屏后头款款地步出来了。 姿态非传统女子那般婉转含羞,反而别有一方清雅自若,莫名的熟悉感登时让他怔愣。 直到视线缓缓上移停留在那双清澈却仿佛流转着万千星辰的美目上,楚元廷确认了这便是方才楼道上惊鸿一瞥、让他生平头次铁树开花的那女子。 “柳盈”这名字倒也称得上婉转好听,但他莫名觉得同这绝代风华的女郎不太相称。 该死,这没来由的熟悉感又是来自何方,为何他也觉得似曾相识难道这人同裴羽和自己的熟人有关联 可她明明是这楼中献艺的女子,又怎会有机会与他们扯上关系。帝王心头十分难得地涤荡着柔软,想着她愿意,无论身份几何,便把她带回做他的唯一亦无不可。 一旁的裴羽却没有这般多细腻春情的心思,他此刻心池仿佛喷涌岩浆、翻腾的情绪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灼烧殆尽似的焦急无匹。 他的彦谨不是应当去查探天字房么怎么会突然要替这女子登台献艺彦谨他是不是被发现了身份,处境又会否还安全 方才陆淮同白启朝本在按计划摸向那二人的房无错,却发现天字房的门口站了一排追到香闺要捉拿他们的人,把里头的一切把守得如同固若金汤的铁桶。 他们是文人,白启朝也就稍稍会点功夫、陆淮又生性体弱被勒令不得习武,没有暴露身份同他们硬碰硬的底气,但如何智取却又是为难。 二人缩在转角,沉默无声。 陆淮此时回忆起方才的见闻心生一计,红着脸同白启朝道“不如我们二人混入厢房伪作女侍查探正巧方才这群人也信了我们身份,进去侍奉当是不难。” 他看着白启朝,对方却一改平日的好说话,摇头附带着一脸“太危险了,我不赞同”的推拒神情。 陆淮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若乘渊担忧,我们一人混入,一人在外接应,遇到困难便想法子支援也是极好的。这般还削减了被一锅端的可能,不知乘渊意下如何” 可白启朝还是担忧,不仅是友人的身份更是友人的贞操。 那群人荤素不忌,对美色亦是极为偏好,哪怕陆淮暴露了自己是个男儿身,甚至暴露了自己朝廷官员的身份,都有可能还是被捏了把柄、视作可口的美味吞吃入腹。 想想便让他感到反胃,他绝对不允许恶心东西触碰他芝兰玉树的友人分毫。 还没等他再拿主意,从包房里忽地传来了颜、廖二人想看表演的吩咐声,于是悉悉索索地有人在跑动。 侧耳倾听,却是不详地让人听着愈来愈近,他刚想拉住陆淮跑走,却发觉旁人的身体僵直住。 发掘事态不对,一扭头却望见一衣着华贵、留着短髯的中年男子领着人包围了他俩,阴恻恻而尖锐地问道“两位美人是来侍奉贵人的么怎生不进去,反而在这头候着呢” “又或者说,你们本就不是我楼里的人,是不知哪里来的奸细” 在这身份呼之欲出的时刻,望见他腰间别着的令牌,陆淮决心赌一把“楼主大人,我与姐妹正是听闻贵人到来妄想侍奉左右博得垂怜才来此。”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颊侧泛着粉意,晶莹的汗水已然凝结在陆淮的额头滑入鬓角。 他不欲自己异常的紧绷给人察觉了再起疑心,便只好把头仰得高了些让水珠不要往下滚落留痕,却无意间把一张耀如春华的芙蓉面彻底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柳盈姑娘”身后人中有认得出的已经是惊喜地唤出了声。 “柳盈”林楼主本来对陆淮的说辞仍持保留态度,但连楼中这帮跟从自己多年的伙计都认得出这人,便觉着大抵出不了甚么差错,遂抬手让手下后撤点,解开了对“她们”的紧紧围困。 不过楼中竟然有这般仙姿昳貌的姑娘,自己此前怎生会 瞎了眼没瞅见。 否则他花盈楼便可以不同这商贾委以虚蛇下去,凭这倾城美人早和皇亲国戚搭上线了。 可惜了,正巧里头那二人嚷着对送去的美人不满意,骂着庸脂俗粉甚么的,得先解决这桩事。 林楼主把目光转移到面前这清丽绝尘的女郎身上,面上的阴沉已然被笑意取代“正巧贵人想看美人献艺,不知柳盈姑娘可有擅长” 可这眼眸中未褪去的审视仍然警示着二人,不做这事儿便是印证了他的猜测,至于后果定然美妙不到哪里去。 “古琴略有所通。”陆淮没有理会心急如焚正悄悄用手在他掌心写着“不”字的白启朝,只是沉声静气地、从容地回他。 “好”林楼主闻言满意地拊掌,便令人带着这二位姑娘去梳妆打扮、准备表演事宜了。自己却施施然来到天字号房里,坐到了颜如温、廖知风的对侧,颇有几分谄媚地让他们稍做等待。 众人甫一见到方才被自己“误会”的柳盈姑娘,又激动有又心生酸涩。 只因再会时,这在他们心头绘下浓墨重彩的绝色竟然真的要被世俗控制,去登台献艺叫大家都撞见了。今日过后身价恐怕水涨船高,便是他们再用心备至、在拼命追赶,也难以再触碰到她的裙角。 因而都一改平时凶神恶煞寡言少语的姿态,热情地宛如嗡嗡着的蜜蜂簇拥着明艳的花朵,争夺着美人的注意力,却未发现陆淮的身侧有抹水蓝色的身影已是趁着无人顾及偷偷地消失在了过道之中。 而白启朝正跌跌撞撞地要往外头搬救兵,却正好被通过楼中美人潜入的程若琛拦下。 他认出了这古怪装扮、动作粗鲁不似女子的姑娘生得很像陆淮那姓白的、在新婚之夜还呛过他的好友,见他如此情状赶忙问他“阿淮如今在何处” “你是程探花彦谨现在被那群人辖制着要去给楼中宾客奏古琴了,若有法子,我请求你救救彦谨”白启朝已是焦急得微微红了眼眶,此刻便是顾不得前嫌也要求着他出手。 倒让程若琛对他改观,已是生不起甚么恶感。 “好白兄且放心。我与彦谨情同手足,定然会全力救他。” 程若琛把他安顿在自己的故友处,自己则奔向了对方指向的那伙人带着陆淮去的方向。可正运了功迅速地赶至了现场,没见到友人,只见到一位碧色纱裙、冰肌玉骨的美人已经是被婢女簇拥着正登上台去了。 抚着腰间短匕的手一时出神,竟是狠狠地划拉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涌出。他却顾不上自己的伤情,只隐匿在乌压压趴在栏杆上往下望去的人群中,怔愣地盯着那蒙着面纱难掩绝艳的“女子”看。 难道这便是彦谨 随着轻灵悠扬的乐声响起,众人的眼神逐渐变得火热。不知是真切倾倒于这如同仙音的琴声中,还是在描摹舔舐着美人暴露在面纱之外的秀雅眉眼。 程若琛却越看越像他的“小主人”,他简直爱极了他此刻美得叫人心惊的模样,可是不欲与 这般多人分享,恨不得当即就翻身而下把人掠走。 可他也知晓陆淮此番已经是牺牲太大,若是这般冲动便会打草惊蛇使楼中乱成一片,让心上人前功尽弃,因而强憋在心里。 厢房中看了美人演出的颜如温和廖知风亦十分满意,随手掏出几甸金子便塞给了满脸堆笑的林楼主。 廖知风却诡笑着,本算得上清秀的眉眼一派扭曲,滑腻的舌尖意味不明地扫过唇际,轻轻地拍了拍林楼主的肩膀。 “这般好的姑娘,还要藏着掖着这般久作甚是我二人不配么,嗯” 在手下面前作威作福惯了,但知晓他二人阴毒嗜血本性的林楼主战战兢兢道“绝非此意我之过,我之过,马上便把人给您二位爷送过来。” 想到先前送进去的两个美人生死不明地被抬出来,林楼主对于这样能助他直通青云的极品也要被糟蹋实在是心疼不甘。 可身家性命与这两家紧密相关,有时候自己的意志便不那么重要了。 陆淮下台后博得了满堂喝彩,听闻那手下要把他带去天字厢房,面上还带着怜悯与不忍,他不由攥紧了手心,连指尖都泛着白。 他不是全然不知自己可能会遭遇甚么,与平日在友人面前奏琴不同,方才在台上他能感知到有炙热的目光是仿佛要把他的衣服扒了舔舐得彻底才肯善罢甘休的粘稠狎昵,甚至还不在少数。 他能视若无物的把琴曲奏完,已然是把负面的心绪压制沉底的结果。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恐惧。他去了之后,命运又会驶向何方白启朝那家伙此刻,又是否找到人帮他们了呢 陆淮缓缓地跟着引路的那人,仿佛一步步要走向恐怖的地狱深渊。 旁侧的人却挨个被悄无声息地击倒,最后手臂贴着惊魂未定浑身颤抖的陆淮,把他一把撂到转角的却是个熟人,他抬眼望去,是满心满眼充斥着心疼的程若琛。 今日的一切实在发生得又短又快,他终于望见可以依靠的熟人,实在情难自禁地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彦谨你怎么莫哭啊”这样我会心疼。 清瘦而身段极好的心上人这样毫无防备地依偎在他胸前哭得梨花带雨,他怎么可能不意动。 可是程若琛知晓他这“看门犬”的命脉已经给对方紧紧拿捏住了,因他升不起一丝如同初见时的侵略心思,只有酸楚和小心翼翼。 程若琛称得上“忤逆僭越”地摸了摸陆淮的头,取了自己从旧友哪里薅来的手帕一点一点地替他拭泪,狠狠遏制住自己想要用舌尖卷走这清澈眼眸盈着的珍珠的念头。 却好似听见了安置白启朝的那屋子传来凌乱的喧哗声,一看便不止属于一人,他不得不前去查探情况。 程若琛把手帕和匕首留在陆淮手中,目光艰涩地望着他“方才来时我望见裴少将军也在地字号房那头伺机而动,他观你演完定然也会前来寻你。” “阿淮,白兄那头好似出了问题,我本此入楼还是借这先前 行商结识的姑娘之力,亦把人安置在那,如今他二人身陷囹圄,我可能得先去查探情况。你且在此等候,定然会同裴少将军汇合,一定多加小心” “好玄宁亦是”陆淮点了点头,直到良久望不见他的身影又轻轻地吐出一句“多谢。” 裴羽方才也瞧见了程若琛,以为陆淮定然同他在一块儿。不曾想再次见到陆淮时,对方居然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宛如一道碧色的艳鬼孤魂,袅袅地驻留在前路。 “彦谨,程探花呢” “玄宁去救乘渊了。他告知我,在此处会遇上你,于是我便于此候着。” “我好无用,总是想当然以为可以依凭自己获得理想的结果,临了却发现自己纸上谈兵太过愚钝,自己做不成事也就罢了,现在还牵连了友人,实在是百无一用。” 他看着陆淮,只觉得往日温文清润的君子好似被抽去了生机,总是流光溢彩的眼眸黯淡下来,显得格外脆弱如琉璃,给人一种难存于世的心悸感。 “彦谨,你莫要这般说。”裴羽竟是无法控制住自己想要予他温暖、把仙人留下的冲动,把这单薄纤细的人儿紧紧拥到了自己的怀里,仿佛要和自己的骨血融为一体,用自己的温热捂暖对方的冰凉。 他正要饱含情意地告诉他不能这般责备自己,要他知晓他是极好的人,假以时日多加锻炼磨砺一定能做那以文兴邦的栋梁。 可不速之客来的比他的回应快些,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竟属于他最惧让陆淮再度撞见的帝王。 “裴少将军,你还真是瞒得孤好苦你若早说柳盈姑娘是你的爱人,孤又怎会蛮不讲理地同你争抢” 楚元廷望着眼前禁锢搂抱着这“女子”仿佛要揉弄进身体、麦色苍劲的手臂按蹭着身前人透过碧纱可见莹润白皙肌肤的裴羽,从他的角度看着便已经是在干柴碰烈火地亲近。 瞳色黑沉宛如透不入光亮的墨池,死死地盯着面前这对“有情人”,心中全是把这人怀里的柔弱女郎夺走拥入己怀的龌龊心思,嘴上却与欲念相悖地挂着弧度戏谑调侃着。 第 36 章 臣妻36 陆淮望见自己忠诚的君王竟就站在不远处,自己这副耻辱模样似乎已然被尽收眼底,实在感到难言的惊慌失措。方才,他惶然不安地抚着琴的时刻,他们便已经来了么 他此刻面纱已然揭下,无法再侥幸对方只看到上半张脸不一定认得出他。 既无颜面见,亦不愿身为臣子这般狼狈失态的姿态叫君王目睹,因而听到楚元廷的话语也并未曾关注于他把自己曲解视作了怀远的爱人这样的话,而是更进一步地往令他感到安全的怀抱里钻。 陆淮依凭着挚友宽厚遒劲的肩背遮蔽住自己的脸,素白的手也微微颤抖地搭在裴羽劲窄的腰间,只觉得呈现给楚元廷的是一副内敛腼腆不欲见生的模样,殊不知在他眼里 在他眼里名唤柳盈的碧衣女子宛如一只羽翼华美又乖顺粘人的鸟雀,十分主动地埋进自己觉得安心的庇护者怀里,自以为这样就能安全无虞,殊不知搂着他的躯体估计已然浑身滚烫烈焰焚身。 是那般的可怜可爱,又那般地让其他渴望予它荫蔽的竞争者感到妒火升腾、灼心摧肝。 楚元廷自从掌了实权,在执政揽权方面称得上进退有度、刚柔并济,但他虽有时亦会权衡利弊让渡自己的决定,本身却不是一个当真胸怀广阔、会为了他人压抑委屈自己的圣人。 于他而言,居于高位这般多年,有什么不可得、不敢为才是稀奇,站在权势的顶端,没那么多烦人的东西可以拿道义礼法来约束他。况且这献艺的姑娘即使与裴羽两情相悦了又如何,连名分都没有,“她”还是一朵无依漂泊的浮萍。 世界上最绝丽的佳人,理应属于俯瞰苍生那立于山巅的强者。 早在她匆忙上楼时隔栏相望的一眼,他便知道自己二十多载以来空缺了一角的地儿要被填上了。那蒙着面纱一阙流水更显这女子除了容色除尘之外亦蕙质兰心、才华过人,更令他坚定心间所思。 他再清楚不过他想要得到“她”。 替代此时在他看来万分不顺眼的裴羽,亲自把那细韧的腰肢扣在怀里,再把手覆上感受她的不安和惊惶,温情地细细啄吻,直到她适应新的避风港接纳下他为止。 肉食者有肉食者的强硬和掠夺欲,而此刻,在这情爱的斗兽场上,他这匹向来睥睨一切的雄狮便想要对抢占先机的猛虎亮起獠牙,把娇小脆弱的猎物掠夺成为自己的战利品。 楚元廷看出了裴羽对怀中女子的独占和保护欲,便也不再想着从这平日忠良可靠、如今警惕十足的臣子身上入手,而是绕过他直接和颜悦色地对着被搂得严严实实,只有一片单薄的肩背对着他的陆淮发起攻势。 “柳盈小姐,某方才得闻佳人琴音,着实如听仙乐耳暂明,不禁为小姐风姿深深倾倒。刚好在下也于琴道上略有一些见闻,想与您共讨一番。” “只是在下有一事不解,是否是某生得过于吓人,才叫小姐这般惊恐,不欲相见呢” 陆淮哪有听过平时不怒自威的帝王这般带 着落寞和委屈的语气,心里着实为难不已。事情实在是糟得超出了他的预料,瞧楚元廷这柔如春水的模样,显然是把他作心慕的女子对待了。 可他不仅是男子,还是大雍的朝臣、是圣上的官员,即使自己未娶妻子仍是孑然一身,这般的情感都是要叫史官唾弃的,更何况他已经与沈三结发。 陛下若是知道了这女子就是他陆淮,只怕会觉得恶心,日后在朝堂上都不欲用他了罢况且前些日子他才求陛下赐下了沈三的婚事,叫陛下看见他这娶了亲的人女装,怕是更生嫌隙。 可他今日已然牵连造就了这么多麻烦,一直如懦夫一般躲藏在怀远的身后还妄图欺君实在是万万不应当。如今事态紧急,乘渊和玄宁那还不知如何,他再羞赧再犹豫,这截胡颜、廖二人密谋的计划就当真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必须快刀斩乱麻。 陆淮松开了环着裴羽的手臂,他转过身来,盈盈地对着楚元廷一拜,连声音都未再刻意柔化与平时无二,除却敏感地未如平日朝堂之中的恭敬称谓,竟是未想再隐藏。 “自然不是,既公子诚意邀请,我自当与君一叙。” 只是,好似要从怀远怀里挣脱出来的时刻,这人为何还用铁钳似的腕儿辖制他阻他行动。 眼看楚元廷在他抬起头来不再遮挡地与他对视时,眼里闪过恍惚与挣扎,陆淮知晓这人即使没有确认,结合熟悉的声音也应当生出了几分怀疑,已然是沉默不言等待对方下达审判的状态。 裴羽却不想放任他自爆身份,他又拉过陆淮,把他圈入臂弯之中让他面对着自己,甚至十分亲昵地用手把几缕凌乱勾连在面庞前的发轻轻别回耳后。 “公子,羽和柳盈小姐早已互许终身。她生性腼腆怕生,不习惯面容暴露于外人眼里,如今是为羽才这般委屈。望您宽宏大量,便予羽一个面子,莫叫她这般为难。” 言罢,又看着楚元廷,仿佛真的愤怒的情郎要守护自己被人盯上的妻子一般,挑衅地俯身,两个人离得那样近,竟是把唇贴到陆淮的耳侧落下一记轻吻。 楚元廷却不买账,意味深长地冷笑“好一个守护心上女郎的好男儿某想结识一番,便是我心怀不轨要强迫柳小姐了一般。” 他忽而逼近,离被裴羽的行为有些惊吓到正推拒着要远离的陆淮、禁锢着他不让他继续暴露自身的裴羽都不足三步之距,声音放的很低很低,却叫人心头一激灵。 “怀远,你说陆爱卿他可知晓你幽会的小情儿,生得同他这般相似呢” 楚元廷趁因他言论被在心上人面前揭穿心思而神魂俱颤的裴羽放松对陆淮的辖制,上前把碧色衣裙的女子“解救”了出来,凝视着那张清丽脱俗、又万分熟悉的面容,露出了一丝了然。 作为男子是翩翩如玉的浊世佳公子,扮作女子又是如此不染尘俗、婉转纯然的姿态。无愧他觉得十分熟悉似曾相识,却又呆笨愚钝地戳不透这层玻璃纸,盖因美人雌雄莫辨,无论作蓝颜抑或红颜都过于绝艳的浑然天成 。 方才的惊疑不定与震怒,以及知晓对方身份之后的百感交集最终汇合出了一个让他有几分无法接受的事实dashdash即使这叫他心折的美人就是他想要大用的臣子陆淮9,他依旧不想放手。 甚至这份萌芽的恋慕应当追溯到更早前,当他在朝堂上屡屡难以自制地窥探那生于角落的清雅白昙、觉得颠覆了自己不把喜怒显露于他人的习性时或许就已然沦陷。 只是他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也刻意按捺着对陆淮的追寻,甚至于做了那赐自己的心上人同他人成婚的愚蠢事情,亲手断绝了自己完全得到他的可能,让他把炽热爱慕给予了本不该得到的女子。 可笑,枉为一国之君,竟然要在木已成舟之后才觉察、才敢面对自己的心意。 楚元廷不由有些生恨,他知晓裴羽和陆淮或许还不是那种关系,是他自己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一才俊一红颜”的搭档之间有些不同寻常,也许那二人只是纯粹的知己,为了避他这个“险”才顺杆子往上爬表现得如此亲昵。 可裴羽护着陆淮时眼里的炙热爱慕和占有欲,当真是假的么又为何抱有这般龌龊心思的他,可以离陆淮这般近是否是陆淮也默许 “又或者” 一想到这种双向奔赴的可能,如毒蛇一般的妒忌驱使着他,又缓缓地吐出了几句刻意歪曲事实的话语,叫陆淮这君子从因他对裴羽心思的解读而感到的惊愕中清醒,顿时感到羞愤交加、红云占据了玉白的面颊。 “陆爱卿,沈三小姐可知晓,你这同他新婚燕尔的夫郎悄悄在这花盈楼扮作了女子,还和好知己裴少将军成了难以分割、天造地设的一对有情之人” “她若是知晓了自己在外办事的夫郎做了此事,怕是会以泪洗面才是。” 陆淮听他颠倒黑白,实在是憋闷不已,气得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都在狠狠发疼,一时连这恪守的君为臣纲都有些要突破,恨不得立刻就拂袖远离这可恶的君王。 他脚步都有些踉跄,好在旁的裴羽察觉,及时地把这只碧色的蝴蝶揽入怀中。 可陆淮即使在他方才吻他耳侧的时刻听到了裴羽压着声音的解释,道“事态紧急,不得已而为。” 也确实不敢相信他对他有私情,因他一直以为怀远恋慕沈三。但还是有些被楚元廷的话语影响到了,面红耳赤地便要脱离挚友那此刻予他感受火热异常的躯体。 沈三确实是他的软肋,他想到今日经历的一切,的确觉得自己身为夫君实在是丢人现眼、配不上她。只是先前也不知晓陛下说话能这般戳人痛处,实在是太过窝心了些。 但他纵然心绪大起大落,亦心念着颜如温、廖知风二人的事,“陛下,淮如今如此装扮、以及与怀远做这般模样皆是事出有因,但拦截那二人之计才是关键。” “此事,待事成之后再与您解释,您看如何” 楚元廷也察觉自己过于外露出格,一点度量也没有还惹了这新鲜出炉的心上人生气,比起对方早就信任 却同样心怀鬼胎的裴羽更是落了下乘,便颔首回应。 三人之间诡异莫名的气氛终于消散一霎,转为对计策的沟通。终是决定楚、裴二人悄然跟随于陆淮身后,让“柳盈”假借上天字号厢房服侍之由,叫他们打晕侍从潜入。 裴羽来时已经遣人在周遭部署,只等少将军将代表信号的火烛点燃立于西南角窗口,便会突入花盈楼偕同擒人。但达成的条件严苛,因而想同陆淮汇合再做计议。 如今万事具备,陆淮又把面纱围上,便如同一只极为鲜美的诱饵,柔和微怯的姿态使他毫无阻拦地步入了那间方才叫他和白启朝仓皇逃窜的房间当中。 那二人久等他不来,本已经是不耐和愠怒盈了满脸,让一旁立着的楼主吓得腿在打颤。看到人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仙灵清邈,那怒色居然奇迹地消退了些。 颜如温还十分礼貌地请陆淮入座,邀他品尝桌上的珍馐佳酿,还端来了一杯酒。 陆淮笑着看他,温声道了句谢,不过谨慎地没有当真饮下。 眼尖的廖知风却看见了,嘴角的弧度愈来愈大,竟是俯身向前来到了让陆淮感到不适的距离,一把把那面纱扯下。 看见那张被他冒犯、染怒都如同春睡海棠,眼尾泛红的“女子”面庞,眼神中盛满了痴迷,就想要凑上来亲热玷污。 一道迅捷如电的身影却比他抢先一步,把他重重甩在地上,把美人一把搂上又脱离了惊怒涌上要替主出头的侍从们。 把陈娘子和白启朝那头的危机解决后,程若琛将他们暂时送到了外头同裴羽的人在一处,而自己折身回返。谁料难得趁着空子进来,居然是陆淮真的进了这禽兽们的老巢。 他凭借好身手把心上人带离那恶心东西逞恶的地儿,却不料过于紧急轻浮了过头。 二人的姿势正如同陆淮被他托举,他的手不经意间一只擦过腰间,一只垫在臀下。 这人看着纤细,一看便吃的极少,怎生在那种地方这般有肉,之前宽大衣袍笼着却是都看不出。 程若琛不用看便知晓陆淮面上的神情定然是羞愤至极,虽有些留恋那柔软,他仍是求生欲作祟颇有些心虚地换了个安全的姿势才把他放下,见有熟人接手便向前与朝他攻来的人纠缠在一起。 隐匿在暗处的裴羽亦是出手快速,收缴了主位二人藏于身上的那份密信,结实地把人绑了起来,想到方才他们对陆淮的所作所为又禁不住踹了两脚,叫本就被程若琛击倒鼻血直流的廖知风更加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守在陆淮身边,时不时打退来人的楚元廷却在喘口气之余幽幽地望着他,面上掠过怪异。 “竟想不到,连程探花都是陆爱卿的袍下臣” “你可会知晓他们都对你抱有着怎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