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住落跑新娘》 楔子 所谓进一步检查,就是进一步让自己更安心的检查?! 上回医生是这么说的吧! 虽然她觉得医生说话的表情有些奇怪,不过,管他的!要进一步就进一步检查吧,她只要能在两个星期后当个绝对健康、快乐的美丽新娘就好了。 呵呵再过四五个小时就能见到心爱的未婚夫了,只等听完医生把那进一步安心的检查报告读完,她就能投奔未来两个星期仍得对外声称是她未婚夫的人的怀抱啦! 未婚夫呵!未婚夫再进化过去就是丈夫、老公!而她这个未婚妻,同样即将从“梁小姐”进化成别人口中的“苏太太”啦! 今天的天气似乎特别好,运行道树看起来都特别翠绿。 唉!美好的一切,美好得让她想叹气。这世界大概没几个人,能像她这样幸福得想大笑、想尖叫吧。因为,再过十四天,她就能霸住“苏太太”的头衔一生一世了啊。 她轻快踩着步子走进医院,哼着她压根想不起歌名的曲子。反正,流行歌曲咩,听来听去就那几首容易哼进记忆里的曲子,她也懒得记歌名了。 大同医院妇产科诊疗宣 医生的表情凝重,翻了两次报告结果,才抬头看等待的她。 “有家人陪你一起来吗?”医生问。 “我一个人来,你直接告诉我结果没关系。”她的心因医生凝重的表情,突然狂跳了起来。 “你要不要请家人陪你一块来医院,我们再来讨论” “我只有爸爸一个亲人,他现在人在英国。真的没关系,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检查结果很不好吗?” 医生沉吟半晌,似乎很为难。 “好吧,我先告诉你结果,不过恐怕你还是必须请你父亲来一趟医院。上次拍片结果显示是恶性肿瘤,所以才请你再做一次断层扫瞄。这是扫出来的结果。”医生将扫瞄片放上灯光架。 “这是子宫的位子,这些白色光点就是恶性肿瘤。”医生用笔指着扫瞄片“目前已经有扩散的迹象,必须赶紧做切除手术。” “切除?只切除肿瘤吗?” “整个子宫都要切除。” “整个子宫?那就不能生育?” “很抱歉,这是惟一的治疗方法。” “可是我再半个月就要结婚了” “对不起,你要回去跟未婚夫商量吗?” “我有没有可能检查错了”她思绪已经乱得无法正常思考。 原来,进一步安心的检查根本是个骗局!随着进一步检查而来的,根本不是上回医生假装轻快说的安心检查!医生骗了她,她居然傻傻地怀着快乐的心情走进医院! “如果你怀疑检查结果,可以再多看几家医院。”医生叹了气,略显遗憾。 “医生”开了口,她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梁小姐,你回去跟家人商量看看,尽快作决定,依你的状况,越坑诏手术,根治的机会就越大” 走出大同医院,外头的阳光亮得刺目。刺得她的双眼发痛,她从没见过这么耀眼的阳光,耀眼得几乎要逼出她的眼泪 皮包里的手机,响得让她头疼,掏出手机,才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眼泪就落了一滴在上头。 “小宝贝,你今天要坐几点车到台中?” “我不能过去耶。” “为什么?”电话另一头的男人,抗议得变激烈的。 “我刚刚在路上碰到声声,晚上要跟他去吃饭。” “你要抛弃你老公?不可以!” “我明天再找你,好不好?人家从毕业后就没见过声声了,我想跟他吃个饭嘛!拜托你”“好,每次你说拜托,我就拒绝不了。这样好了,我今天会很忙,可能会整晚待在事务所,明天一大早我直接从事务所开车去高雄接你,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坐车。” “你这样会很累。” “不会累,而且我有件事迫不及待想跟你说。” “什么事?” “我想把事务所迁到高雄,这样你就不必高雄、台中两地跑,详细情形我去找你再说。” “可是” “小宝贝,对不起,不能再跟你聊了。明天我大概八点到高雄,有空再拨电话给你。我爱你,拜。” 她望着被匆匆断线的手机,茫茫然站在大街上,完全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私语 我不问路 必于爱情 总是望得见尽头 j说 爱像蒸气不曾人间长住 偶尔 被懵懂听见以为结局便是承诺 被无情听见只换得一眼落寞 被多情听见化咸叹息无数 爱来了掉头又走 没谁真正捕捉过 想摘聚她芬芳 除非拿 流逝光阴里隐隐难辨的心 第一章 昨晚没睡好,偏偏得起旱,不济的精神状况,加上混乱交通她很想哀嚎、很想大叫,更想找个垃圾桶装一肚子怨气。 老天爷!这到底是什么城市、什么状况、什么烂交通啊! 眼巴巴看着要去的地方,就在前方五个街口处左转三家店面隔壁大楼,她却在这里以蜗牛速度缓慢前进。一个街口距离就狠狠浪费了十来分钟,好像怎么塞也塞不到那栋彷佛拼命跟她挥手的大楼,怪不得她一口怨气在胸口卡得死紧,不肯喘上来。 才搬上台北第一个礼拜、第一个她也许能“上工”的工作日,她却开始后悔。该怪自己,谁教她哪个城市不好选,硬是选蚌到哪儿都得提前出门的城市?! 唉、唉、唉叹气真有用的话,她绝对甘愿叹上几千几万个气,只求赶紧脱离这乌烟瘴气、一团混乱、又奇慢无比的交通阻塞。 完蛋!再十分钟就迟到,想要不迟到,八成得用飞的才可能。 不管了,只得硬着头拼拼看,大不了牺牲成仁。想着想着,她终于看见一条可以石转,不是逆着她方向的单行道。 走小路应该可以比较快吧! 她当机立断右转,尽管走单行道其实绕了远路,但比起塞在大马路,她宁可绕远路碰碰运气。 早知道是谁说过,千金难买早知道?上帝明鉴,要是可以早知道,她绝对绝对不走什么单行道,宁可卡在大马路上慢慢喘气。 在单行道与另一条路的交叉口,意外非常不识相地选在她赶时间的当口发生 开那辆雪一样白的小march驾驶,把眼睛搁在家忘了带出来吗?!当她被一道强力震出小机车,摔倒在地时,没先感觉到痛,倒是先在心里骂起人了。 好歹她也抢先过了三分之一路口,可是小march却急速左转,这个该死的交叉口偏偏少了红绿灯,一场突发车祸的烂账,到底该算谁的错?! 塞车的满腹怨气,加上摔车接踵而至的必然疼痛,跌在地上的她,气得由地上爬起,摘下头顶安全帽,一跛一跛地踩了几十步往雪白色march走。 到达伸手可及距离时,她二话不说,拿安全帽用力往小march的引擎盖砸去,才狠狠地破口大骂。 “你眼睛没带出门?!还是踩煞车的脚突然抽筋?!我比你先过马路耶,没号志灯就看先后,这点交通常识你不懂啊?混账,你给我下车,有胆撞人没胆下车啊!”她对着挡风玻璃大吼,浑然不觉已经有一堆好奇的过路人停在一旁观看这场火爆。 小march的挡风玻璃贴了深色反光隔热纸,她看不见挡风玻璃内那人的样貌,但隐约知道对方是个男人,并且是个颇为高大的男人,因为他的头似乎贴着车顶! 混蛋!长得人高马大的,开什么小march!简直恶心死了在她的主观认定里,小march是女人的专属车种。 有件怪事发生了。 小march驾驶座上那个男人,好像一时半刻不想下车的样子。她自地上爬起来、走到车前砸车,再到破口大骂也有好一段时间,哪怕是乌龟都该爬出车外了! 可恶!她一肚子怨气更浓了,正打算开始下一波“攻击”车门终于缓缓被打开。 当看清楚缓缓站直身、那男人的一张脸后,闪过她脑子的第一个念头,又是那个千金难买的早知道哎!她应该想到祸不单行啊! 男人无视周遭因好奇聚集的群众,懒洋洋靠在车旁,没有太大的怒气外显,一身阿曼尼铁灰色西装,跟小march形成强烈对比,令人难以忽视。他抽口已经燃了一小截的烟,口气很淡,跟他的姿势相同,有几分懒洋洋的味道。 “梁紫筑,好久不见了,你的脾气一点也没变,跟以前一样莽撞。” “啊啊、啊、啊”她尖叫,样子像是见了鬼似的,拿在手上的安全帽同时跌落地面。 臂看的群众越来越好奇,刚刚那个恰北北、泼辣得让人快喷血的女生,怎么这会儿会害怕得脚都软了?!下车的男人高大是高大啦,但好像没什么脾气,犯不着尖叫成撞鬼的德性吧?! 祸不单行、祸不单行紫筑的脑袋只装得下这四个不管用的字,当苏灏一步步逼近她,她的尖叫随之一声一声拔高,直到苏灏用手封了她的口,在她耳畔用众人听不到的微声说:“你再叫一声试试看,信不信我会当街吻掉你刺耳的尖叫?!” “你你”重复了两个音,她再也吐不出一字半语,安静地愣在原处,不敢动弹,尽管她很想马上转身,拔腿就跑。 “原来这招对你管用,”他笑得轻浮“你站着别动,帮我拿着。”他将烟交到她手里,往前牵起她的车子,安置在骑楼下。 “上车。”他简单下达命令,然后强拉半呆状态的梁紫筑,将她塞进march驾驶座旁的位置。 那团缠在脚上的纱布,这会儿彷佛长了鼻子眼睛,正对着她张牙舞爪地嘲讽:人算不如天算! 打从上车后即失去选择权的她,半声不吭地任由他架进医院急诊、包扎她浑然未觉的伤口,然后在苏灏冷漠却不容反驳的简单询问下,她供出自己的住所。 不用说,她当然是直接被送回住所。 下车前,苏灏张望几眼窗外那栋高耸豪华大楼,没看她,用的语气依然冷冰冰。 “你挖到金矿?还是钓到凯子?住得很豪华舒适。”不等她说话,他步下车帮她拉开车门,伸手向她,想给个扶持。 她生气了! 什么叫挖到金矿、还是的到凯子?难道她梁紫筑就不脑瓶自己住得豪华舒适吗? 就算她当年对不起他、就算他对她有满肚子愤恨,他大可狠狠地甩她两巴掌,她都会不吭声,毕竟她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他!但她没必要白白忍受他语带轻蔑的讽刺! 无视苏灏伸来的手,她撑起身跨出车门,她宁可痛死,也不要再让苏灏碰到一咪咪! 呼!真的痛耶!但是现在才觉得疼,会不会太迟钝了?! 唉,人在极度震惊下会忘记疼痛,原来是真有其事。若非苏灏带她进医院,她压根没感觉到右脚受伤的程度惨重!虽然她隐隐约约有疼痛的感觉。 没办法,当她一看清走出小march的人是苏灏,脑子就陷入极端震撼,久久无法运转。 这辈子打死不想再遇见的人,却活生生站在面前唉,今天八成是把一百辈子霉运全部集合起来用光了,让她一整个早上叹气叹个不停。 苏灏默默跟在她后头走,对她的不领情,全然不以为意。 穿过大厦中庭,电梯门一打开,她想阻止跟进电梯的苏灏。 “苏先生,不用麻烦,我自己能上楼。” “梁小姐,我们之间有必要客套吗?以前你从没喊过我苏先生,我应该不会记错。”他踏进电梯。 “你也没喊过我梁小姐”紫筑原想继续说:这样正好:她喊苏先生、他喊梁小姐,像是今天才刚认识,然后他说再见,她也说再见。 一旦过了今天,两个人从此不见。日子再过久一点,他们就能当作今天早上的“相逢惨剧”从没发生。多好! 可惜,苏灏完全朝不同方向解释她的话,粗鲁无礼地打断她,以至于她没机会说出想法。 “既然你想维持从前的亲密称呼,我这个大男人没有理由小气到跟你这个小女人计较。” 他说的话明明很正常,听进紫筑耳朵就是奇怪地尖锐刺耳,好像每个字都带了针一般。还有他那张冰冷的方块脸,看了教她浑身难受,不知情的人搞不好以为她欠他几百万。 没错啦!她是欠了他一些东西,只是再怎么算也不到几百万吧!说穿,她不过是欠他一场婚礼咩。哎呀!反正她绝对不是这个荒谬世界里,第一个逃婚的聪明女人,显然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的罪恶感早该随着时间过去,消失无影无踪了。一直到现在,他又出现在她眼前她以为早就蒸发的罪恶感,居然点滴不少地全回笼。 “你”对苏灏的厚脸皮,紫筑一刹那间找不到话接,只能气闷地吐了个音。 算了、算了!算她错,反正再忍耐也没几分钟,若够幸运,说不定十分钟内她就能摆脱他,送他一句再见,然后打死不再相见! 不对、不对,在这儿之前,她是不是该先打听好他平时在哪些区域范围内游荡?该先把那些危险范围列为禁区,这样她跟他才有可能永远不见! 也不对他们在同一个城市,要相遇的机率仍是有点大耶她应该考虑搬家才对! 搬家?!不、不、不,要搬也不是她搬啊!她应该想办法“规劝”苏灏搬离台北才对! 唉她到底胡思乱想些什么?! “梁紫筑,我再问最后一次,你究竟该死的住在几楼?”苏灏的冷漠终于像裂了缝的面具,不小心透出面具底下的真实情绪愤怒。 懊死的女人!竟然去神游了,踏进电梯后就杵着发呆,对电梯门早关了许久毫无所觉,只是盯着门根本忘了按楼层键,还让他一问再问,得不到回应。 接连问了几声得不到答案,他最后干脆用吼的! 这毫无预警在紫筑耳边响起的吼声,大大惊吓了正偷偷叹气的她。 “干什么那么大声啦!我又不是聋子。” “你要真是聋子,我不会笨到白费力气大吼。发什么呆?我问好几声了。” “我”她张口想解释。 “得了,”苏灏伸手作势阻止她的解释“我没兴趣听你解释你刚才神游到哪儿,你住几楼?” “你想得美,我才没义务对你解释什么!我只是要说,我住二十六楼!就这样!”她气愤难当地吼回去! 苏灏按了二十六楼按键,电梯跟着缓缓上升。 过了一会儿,苏灏冷不防扔出一句话,语气平静得像是方才的吼声不曾出现过。 “我若要铁着心计较,你梁紫筑该对我尽的解释义务可多了。”这句话明显有强烈影射。 不过他的愤怒,真是比石头落水还短暂,才一瞬间,他的态度就已经回复为冰冷状态。 而他说的那句话,更是冰冷的没有丝毫情绪,声调平平淡淡地,像是对陌生人最基本的应对。偏偏那话在紫筑听来,像极了一把尖刀正中心脏的声响。 算他狠,只用一句话,就成功堵到她的内疚、提醒她当年犯下的逃婚恶行! 紫筑的脑袋不禁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不知是谁说过的,对待敌人,最残酷的态度是冷漠! 为什么他不粗着脖子、红着脸,对她大吼小叫指责,她还好过些!为什么他要选择让她看冷漠的脸、听冷漠的话她已经变成苏灏的敌人了吗? 不过换个角度想,真变成敌人,也只能算她咎由自取要选在婚礼时放新郎鸽子! 出了电梯,紫筑在前头,拿出钥匙开门,自顾自晃进客厅,完全不管跟在后面的苏灏要不要进门。她想,苏灏一定会跟进门,假使不想进门,他何必跟进电梯?! 紫筑一进门便黏上距离最近的沙发,因为脚实在痛得厉害。 苏灏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屋内摆设后,目光又移回她身上,注意到她皱拢了眉头,轻手轻脚摸着包扎处。显而易见,那伤口八成正发疼着。 苏灏才张口,声音都没来得及出来,旋即又厌恶地闭了口,对刚刚一闪而逝彷佛疼惜的心情,深感唾弃! “没事少乱动,省得自找苦吃。我会帮你送修机车,修好了再送回来给你。” “你又没车钥匙,怎么送修?”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老是忘东忘西,是我帮你把机车牵到路旁停,所以钥匙一直在我身上。”他就是管不住眼睛,不停看到她摸着纱布的动作。 “你把钥匙还给我,不用麻烦,我自己会去修车。” “你不只记性差,连智慧也没进步!依你这副模样,你想自己送车去修,不如让我送你进医院,找医生帮你把脚再修一修比较快。” “对!我就是一无是处!没耐性、脾气坏、记性差,连iq都不高,行了吧!我就是没优点,所以我根本不用内疚逃婚这件事,因为逃婚是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人惟一做对的事,正好让你后半辈子不必忍受我这个白痴,这样说你高兴了吧!” 紫筑受不了地乱吼一通,自重逢到现在,苏灏似乎停不下来的冷漠与嘲讽,不犊歃撩她原来就“品管不佳”的脾气。即使她明白理亏的是自己!她活该得到苏灏冷言冷语的讥刺!然而,她就是再也受不了了!饼去,她认识的苏灏,不是这个样子 紫筑的“口不择言”让苏灏脸色青白交替了一阵子。 “逃婚”两个字形同一把光亮锋利的刀!再次切开他心上的伤口。花了好一段时间,他总算安抚翻覆的情绪后,才面无表情说:“早晚有一天,你会因为这张嘴吃亏。” “古人说:吃亏就是占便宜。用不着你操心。” 延续许久的沉默,让紫筑惊觉到刚刚一时气愤的乱吼,太超过了。她明白重提“逃婚”这回事,除了凸显她的不智之外,也十分不该。因而当她再开口时,降低了不少声量,不过语气仍有不甘。 苏灏凝视她片刻,对她的话没了反应。一阵沉默后,他连声招呼都没给,静静掉过头走出客厅。 几秒后,一记震耳欲聋的摔门声,传进紫筑耳里。 盯着那扇紧紧关合的深咖啡色大门,许久后,她吐出算是今天最后一次的叹息声 哎,果然人算不如天算啊!没想到他们竟在这种情况下,重逢了。 紫筑拖着疼痛的脚,一步一步走往客厅那扇大得惊人的落地窗前,推开个步入阳台,漫无目的望着阴阴沉沉的天空,微风轻拂过脸,她的心情慢慢涌出浓得化不开的沉重 谁会相信,交往一年五个月又十六天的他们,从认识第一天到定下大喜之日的五百三十个日子里,从不曾吵过架,连最小、最小的意见不合都没发生过,却可笑的在分手后、再次相逢的今天,吵了第一次架?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了。 刚刚算是吵架吧?苏灏一个向来说话温和的男人、不曾给过她脸色看的男人,居然狠狠地甩了她的门! 她的心流过一阵又一阵的感觉,是心疼,或是淡淡的遗憾?遗憾一个曾经待她温柔似水的男人,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哥!你把我的宝贝怎么了?”苏瑾拿了杯热巧克力,推开工作室的门,劈头便是兴师问罪。 晚上桥声帮她开回宝贝march,她看到受伤惨重的爱车,差点没昏过去! 拜托,她不过是请他中午帮忙把车开去保养厂换个机油而已,何况她也没勉强他,是他说保养厂就在事务所附近,一点也不麻烦,她才安心让他把车开走。 结果他不但没帮车子换油,还把左前方灯罩撞得支离破碎,更夸张的是引擎盖不知怎么,撞成了数个忽大忽小的不均匀凹洞。 她看到车子的惨况,简直想杀人,可惜罪魁祸首没回家,说事务所有事得忙,要桥声先把车追回来。 等了一整个晚上,正决定要放弃,进厨房泡了杯热巧克力打算上二楼,就听到有人进屋。 她端着热巧克力又跑下一楼,发现苏灏的工作室门缝透出灯光,她没敲门直接推门入内,接着看见苏灏背着门,整个人沉在大椅子里,头仰向天花板,动也不动。 “发生车祸。桥声没告诉你?我告诉他记得跟你说我会赔”苏瑾的出现以及质问,未能改变他的姿势。 “赔我一辆全新的,所以没把车子送修?有!您大人的交代,路桥声怎么敢忘记传达给我呢?”看样子,桥声形容得半点不夸张,她这个哥哥确实不太对劲。光是他现在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就非常不对劲了。 她原想义正辞严地告诉苏灏,一百辆高级跑车,都比不上她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march可爱。 但现在看苏灏的样子,她实在提不起力生他的气。 “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疑问?我早想帮你把那辆小车换掉。我很累,如果没其他重要的事,我想休息了。”苏灏仍是没移动。 休息?想休息应该回房间吧?他真的很怪。 “哥,你是见鬼了?还是吃错葯?你是不是碰上麻烦事?要不要我陪你说说话?” 见鬼了? 这让他想起上午梁紫筑看清下车的人是他,然后连声尖叫的反应,那反应跟见鬼了大概相去不远原来在梁紫筑心中,他与妖魔鬼怪的地位不相上下,难怪会吓得她必须逃婚。 他对苏瑾的话,毫无反应,姿势依然没有改变。 “哥!” “我今天撞了一个人。”苏灏终于动了,撑起头转动椅子面对苏瑾。 不会是对方受重伤,可能不治吧?这就有点严重了。 “对方没事吧?”苏瑾十分忧虑。 “受了伤,但死不了。” 为什么他的口气听起来像是愤恨?对方若无大碍,他不是该觉得庆幸吗? “哥” “我撞到的人,是梁紫筑。” 啊?!是梁紫筑? 由于太过震惊,苏谨握着的玻璃杯滑出手掌,在光亮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摔出格外清脆的声响。 她低头看了眼一地热巧克力与碎玻璃,却没打算立即收拾。反倒跨过灾害范围,靠近苏灏几步。 “你说的梁紫筑,是那个梁紫筑吗?”她问得不甚肯定。 “我们只认识一个梁紫筑,应该没别人了。” “哥,你”这会儿,苏瑾完全不晓得该说什么。 梁紫筑!她居然又出现了!那个该被关进地狱的极恶女人,她怎么不干脆彻底从人间消失算了?苏瑾既愤怒又忧虑,望着椅子上的苏灏,不由得想起一车前的“灾难”! 那个恶女的逃婚,对苏灏及苏家人来说,完全是场众人皆想遗忘,却又忘不掉的巨大灾难。 “小瑾,车子的事我很抱歉。现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放心,我明天就没事了。” “哥”苏瑾想说些话,例如一些些提醒。她无法忽视隐隐翻起的忧虑,担心苏灏可能再次陷入。对于梁紫筑,他的免疫力难以解释的过低。可惜苏灏显然不想听任何话,淡淡给她两个字 “晚安。” 寂静以磨人的方式压迫着他,那个上了锁的抽屉正耀武扬威地招摇着。 他以为终于可以直视那道锁,而不产生丝毫情绪直至此刻,他才体认到那样的“以为”有多不牢靠! 用一把小小钥匙锁住的往事,这时正在狭小抽屉里疯狂耻笑他的脆弱。 自西装外套口袋找出随身携带的小钥匙,苏灏决定打开那道历经五百多个日子、不曾被开启过的锁。 那场新娘决定要缺席的婚礼结束后,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将梁紫筑留给他的单薄解释锁进抽屉。 那算解释吗?这个许久没出现的问题,又再度回来,如同梦魇,不断地纠缠着他。 他用力拉开抽屉 一张浅紫色散着微微芬芳的信纸,娟秀的深蓝色字迹依然安好如初地留在上头,也依然简单得让人怀疑下笔的人有任何诚意。 灏: 对不起,想了很久,我还是没办法为了一根草,放弃整片绿地。 不想成为专属你一个人的 小紫 这就是她的解释无法为了一根草,放弃整片绿地! 五百多个日子之前,正确计算是五百六十五个日子之前,她决定在婚礼上缺席那天,他在教堂当着众多观礼宾客前,从一个陌生的传信小弟手上接过这张淡紫色信笺,他都没想过要揉碎这张纸。 然而现在,拿起这张他锁了五百多个日子的完好信笺,他最后再看了一次,旋即动手将薄纸撕成碎片,再锁回抽屉。 苏灏告诉自己,下一次再开启这个抽屉,就是他把所有梁紫筑欠他的账算清楚的时候,届时这将不再是一个会上锁的抽屉。他会亲自把锁拆掉、把所有“杂物”清出,然后,干干净净地把梁紫筑赶出他生命 第二章 “威威!你总算来了,我快饿死了啦。”紫筑一瞧见打开大门的古岳威,高兴得跳起来,一下子忘记脚伤。双脚才落地,紧接着发出惨叫声:“喔!好痛喔。”马上又跌回椅子里。 提着餐盒的岳威可着急了,一脚踢上身后大门,跑向赖在客厅沙发的紫筑,关切地问:“干吗那么急,有没有怎么样?” 她摇头,两只眼睛看住被古岳威扔在桌上的餐盒。紫筑挪了挪身体靠紧才坐进沙发的他,轻啄了古岳威的脸颊,用甜得让人酥软的声音说:“威威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我真的好饿喔,昨天晚上把冰箱最后一颗苹果吃掉后,家里就没东西可以吃了。” “你还敢说!谁叫你上午才打电话给我?下次不准这样,以后再发生什么意外,一定要马上、马上通知我,听见没?” “是!可不可以让我先吃饭?”她可怜兮兮的说。 “赶紧吃吧,我特地要李妈做得丰富些,应该够你吃了。你慢慢吃,一边吃一边告诉我车祸怎么发生的?对方除了带你到医院,有没有其他赔偿?你脚上的伤医生怎么说?” 紫筑打开餐盒,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大口红烧狮子头。 说真的,若非担心逃婚惨剧重演,害怕古岳威这个花心浪子哪天神经打结,来个非她不娶,她倒是挺想搬到古家住上一段日子。理由很简单,就是负责古家伙食的李妈,手艺好得没话说。 “你慢慢吃行不行?又没人跟你抢。我喂你好了,省得看你狼吞虎咽噎到自己。”古岳威直接拿过餐盒、筷子,等着她把那一大口食物嚼完咽下。 “我的手没受伤,可以自己吃饭啦。”紫筑抗议,但明白她的抗议注定无效。 “你的伤医生怎么说?”他根本不理会她,等她终于咽下那口狮子头,才送一小口饭给她。 “缝十六针,下星期拆线,放心,我死不了。” “死不了就好。”古岳威不太高兴地哼了哼“告诉我,是哪个不长眼的笨蛋开车撞你?”他又夹了一小块鳝鱼喂她。 “照你这种小气的喂法,我要到民国几年才吃得饱啊?” “不用等到哪一年,今天就让你吃得饱饱的,要是李妈准备的这些东西不够你吃,我再帮你叫外送。”他注意到紫筑落在脚上的视线,满怀心事的样子,似乎闪躲着他的问题。“车祸怎么发生的?” “小路口没有红绿灯,碰上大家都赶时间,就撞上了。”紫筑说得简短。 “撞你的人是谁?你有留对方的姓名,联络方式吧?”古岳威若无其事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深思。 “我好渴喔,威威,你帮我倒杯冰开水好不好?” “没问题。”他放下餐盒,不到一分钟就倒了一杯冰水给她“还有什么借口能用?要不要一次用光?或者你愿意用点脑子,节省彼此的时间,直接告诉我,到底是谁撞了你?竟然让我问了三次,三次都不肯回答。” “唉,威威,你就不能偶尔装笨吗?”紫筑厌烦地喝了一大口的冰水。 迸岳威这男人就是这点让人讨厌,遇上必要的时候,总是精明得让人无所遁形。 “大部分时候,我都在装笨状态。让我猜猜看,撞你的人我也认识,是不是?”mpanel(1); “是苏灏啦。”她终于不甘愿地说了。 迸岳威愣了愣,一时半刻没回应。不过他倒未因惊讶而忘了继续喂紫筑吃饭,拿回餐盒挑了一块凉拌莲藕喂她。许久之后,他才冷冷地说:“你活该被他撞,这次我不想同情你。”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问三次,却不肯告诉你了吧!我就算准了你会幸灾乐祸!”她认识古岳威不是一天两天,对他毕竟有起码的一点了解。 “不是幸灾乐祸,我是同情苏灏。被他撞是你欠他的,就算他再多撞你几次,我也没话说。 话说回来,如果我是苏灏,才不会问都不问一句,就简简单单放你走。我会把你绑在床上,狠狠折磨你七天七夜,让你从此不敢拿婚姻开玩笑“古岳威边指责边喂了一口饭。 “我到今天才知道你很变态。”什么烂想法,把她绑在床上?!哼! “变态的人是你,哪有人只丢一张纸,用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理由,就不负责任的逃婚了。要比变态,没人赢得了你梁大小姐。” “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我已经难过一整天了,还要骂我。” “你懂得什么是难过?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写那两个字。”念归念,古岳威仍是很有耐心一小口一小口喂她吃饭。 她正想反驳,门铃却响了。 “我去帮你开门。”他放下餐盒、筷子。 “才不要,我自己去开。”她有着半赌气的味道。 “得了,凭你这德性走得到门口?我去吧。或是,你要我抱你一起去也可以。” “我才不让你抱,你不怕别人误会你跟我这个坏女人,有牵扯不清的暧昧关系啊?”她挖苦着。 “真的生气了?我道歉,可以吧?别气了,我抱你去开门,我们就和好,好不好?”他收起责备,开始安抚起她的情绪。 “不骂我了?”紫筑的眼睛稍稍转亮。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也只有她做得出来了。明明是她错、是她该受责备,最后却要他道歉才能收场。古岳威脸上挂了朵无奈浅笑,纵容地说: “不骂了。”不等她说话,他轻轻松松将她自椅子上抱起。 门铃响个不停,在门外的人似乎不擅长等待。 “你放我下来啦,这样被人看见不太好。”紫筑没想到他真的要抱着她一起去开门,开始挣扎。 “逃婚你都不怕了,还怕让人看见我们的小恩爱啊。”虽然答应不骂她,但他没保证不损她。 最近的她一定是跟“祸不单行”这个成语,结了很深的梁子,再不然她就是让衰神给附身了,否则怎会该发生、不该发生的坏事都让她碰上了? 门外那个苏灏,从惊愕到轻蔑的脸色转变,明显得让她想忽视都难。 “威威,放我下来啦。”紫筑尽可能说得小声,但仍无法避免被苏灏听见。 “有什么关系?你脚痛,我抱着你有什么不对!”他带着恶作剧的表情,低头对紫筑眨了一下眼睛,才看着苏灏说:“苏先生不会介意我抱着小筑吧?小筑告诉我你们昨天发生了一点意外。世界真是小,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小筑的伤也没严重到得住院,就别计较车祸是谁对谁错了。” 他是故意的!可恶的威威,故意在苏灏面前让她尴尬。 “苏先生,别净是站着,请进啊。”岳威抱着紫筑,走回沙发,小心翼翼将她“放回”刚刚的位子,回头看苏灏也已经走进客厅了。 “请坐,我去帮你倒杯水。”他对苏灏指了指单人沙发,做了请坐的手势。 “古先生,不用麻烦。我马上就走。我以为梁小姐一个人住,可能没办法照顾自己的三餐,看来我是多虑了。” 他好几次在商业性聚会上见过古岳威,从没想过古岳威跟紫筑会有牵扯! 不可否认,他真的很震惊,看古岳威亲昵地抱着她,除了震惊之外,还有某些他不想正视的感觉。 “何必急着走?你们既然是很久没见面的老朋友了,如果没什么赶着要处理的事,苏先生不妨留下来陪陪小筑,她一个人在家其实很闷。我马上就得赶回公司开会,苏先生若能陪小筑说说话,我会很感激。” 迸岳威说话的同时,有意无意地以亲昵的抚摩方式,揉着紫筑的发,又摸了摸她的脸,彷佛在宣示、夸耀着紫筑是他的所有物。 说完话,他拿起桌上一串钥匙,在紫筑脸上轻吻一下,故意用三个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要乖乖,我一下班就回来陪你。” 他对苏灏点了点头“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请苏先生到寒舍吃顿便饭。” “梁小姐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跟她不只是老朋友而已?” 苏灏努力漠视汹涌而至的怒意与酸涩,却无法假装没听见那句我一下班就回来陪你。他们的亲密,刺激着苏灏以为再也不会有的“嫉妒”当古岳威走过他身旁,他忍不住开了口问。 而他的脑袋则乱哄哄地转着有爱,才会有嫉妒吧! 他对梁紫筑,还有爱吗?他厌恶这样的心情,想转身走开,又想留下来质问她、想挖开她没逻辑的大脑,看看究竟哪里出错?为什么她宁可选一个十天可以换十个女伴的古岳威?这就是她要的“整片绿地”?没有丝毫认真、各玩各的是这样吗? 苏灏不能确定在他心里争战的,除了嫉妒、除了怀疑爱是否依然存在之外,还有其他的挣扎,是难堪?或是不舍? 难堪着她真的甘心乐意,把自己曾经捧在手上送她的心,放在地上践踏、不屑一顾,最后选一个无心安定的男人?这就是她想要的爱情游戏吗?没有诺言、没有真心、没有地久天长她难道不明白,在这种毫无羁绊的爱情关系里,最后受伤的通常是女人吗? 而他,又为何在难堪之中掺杂了心疼?! 梁紫筑你到底有什么魔力,总能让人对你的决定,忿忿难安又隐隐心疼, 苏灏暗自嘲讽,大概只有他这个笨蛋,会对梁紫筑怀着男人不该有的懦弱感情,还必须花力气想办法阻绝。 已经走到门口的古岳威,因为苏灏的问题而回头,对着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苏先生指的是,你跟小筑曾经上过床、差点走进礼堂的关系吗?如果是” “古岳威,你会不会觉得你太过分了!”紫筑大吼,恨不得上前揍古岳威一拳。 她想不通威威这一连串煽情表演的目的何在?就算暂且不管他的目的为何,他刚刚的用字遣词实在更接得过分。 迸岳威挑衅地瞥了眼对他而言,没半点威胁性的紫筑,继续被打断的话。 “如果是那种关系,我知道,而且一点也不介意。苏先生,我们上次见面,是在东堂家的晚宴上,你若还有印象,应记得我当时的女伴是目前红遍台湾的歌手,江小姐。 我跟小筑彼此都很坦白,我目前交往哪些对象,她都清楚。同样的,我也清楚她的一切。别担心,我不是个小气的男人,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该怎么样就会怎么样,我一向看得开。“ 这么说古岳威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知道过去他跟紫筑的关系,所以在那些商业聚会里,古岳威才会多次主动找他攀谈?想到这儿,苏灏顿时涌上被人要弄的感觉。 “你是在告诉我,等会儿在你离开后,即使我跟你的小筑上了床,你也无所谓?”苏灏忍着从没有出现过的强烈杀人欲望。 这算什么?!大家都可以玩玩吗? 迸岳威来回看了看紫筑与苏灏,笑里带着看不出来的恶作剧成分,看起来挺像是标准轻浮的情场浪子“只要小筑心甘情愿,我没意见。我真的该走了,你们慢慢聊。” 苏灏很清楚他究竟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忍下冲上前狠狠痛殴古岳威的念头,眼睁睁地看着古岳威带着彷佛不可一世的气焰,踏出了这栋屋子。 他无法决定该用什么态度看待这一切?额手称庆吗?感谢老天终于长眼睛,给梁紫筑一个教训,让她遇到不想认真、摆明只是玩弄她的花心男人。 可是他高兴不起来,情绪总不受教地往相反的方向走,想起那些他待她如珍宝呵护的日子,想起自己曾经他没办法高兴,他惟一感受到的是满满的愤怒,愤怒她如此不自爱。 “你果然钓到凯子。”他站着俯视沙发上的紫筑,眼里有满满的不解,在他看来,她是世界上最难以用理性解释的生物。他实在不懂,这就是她要的生活吗?! “你凭什么做这种结论?凭什么认为威威是凯子,而我是个专找凯子下手的虚荣女人?”她该气谁?气威威无聊的煽情表演?还是气苏灏瞎了眼睛? “凭什么?还用得着说吗?这栋豪华住宅,难道不是古岳威提供的?难道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是谎言?难道你们不是有生理需要就睡在一起的床伴?” 她真有勇气,居然想辩驳?敢做不敢承认?他从前认识的梁紫筑,至少是个坦荡荡的女人,虽然莽撞、虽然常常出错,但至少三年前的梁紫筑,是个勇于认错的坦率女人! 这个梁紫筑,是曾经让他冲动到想拿一辈子照顾的女人吗? “你”“怎么?说不出话了?” “我懒得跟你说!就算我跟威威是你想的那样,那也不关你的事!我高兴跟谁上床,就跟谁上床、我高兴用凯子的钱住豪宅、高兴陪哪个凯子玩,都是我的事,你管不着!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 “梁紫筑!你到底有没有脑袋?为了这点生活享受、为了这点钱,随便让男人玩弄,你都无所谓吗?你就这么自甘堕落?!” “我就是自甘堕落,你看不起我大可赶紧离开,从此把我列为拒绝往来户。我又没巴着你不放,没人要你浪费力气在这儿大呼小叫! 还是,你根本就对我旧情难忘?如果是这样,我不介意我的生活里多个凯子,只要你付得起这栋房子的昂贵租金,外加我一个星期台币三万块的零用金,我可以考虑把威威换成你。 反正,都是凯子嘛!况且就你以前的使用纪录来看,要是没退步的话,你在床上应该不输给威威“ 才短短光景、在她那张嘴吐出这些足以点燃他所有怒火的话之前,他可笑的因为她没从前坦然,而轻视她!可是当她亲口“坦率”地证实了她的行为,苏灏才瞬间醒悟到他是宁可她否认的!宁可她说出来的是辩驳、是谎言!那么至少他可以当梁紫筑还有一点点羞耻心! 一股连他都管束不了的怒火,夺去他全部理智,他听凭怒意指挥,想也不想就说:“很好!”跟着扯掉颈间深蓝色丝质领带,整个人透着风雨欲来的狂烈怒气,他气愤地将脱下的黑色西装外套,用力甩在脚边,一步一步逼向沙发上的她,声音是经过压抑的低沉。 “成交,这栋房子、还有你每星期三万块的零用金,我付了!我还愿意多付些钱,让你换凯子换得更心甘情愿些。 一个星期十万块,怎么样?这价钱你应该满意吧?如果嫌少,只要你开得出价钱,我都会给得很干脆。不过,你在床上的表现最好比以前进步,不然我可能顶多包你一个月。“ 紫筑的脑袋完全打了结,看苏灏用如同水库泄洪般的滔天怒意脱去外衣、逐渐逼近她时,她才惊觉到情况失控! 怎么会变成这样?剧本不应该是这样啊!苏灏应该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很不屑的甩头离开、狠狠再摔一次门,像上次那样才对啊,然后,他们就真的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苏灏不该说要包养她、不该一副等一下就要跟她上床的模样、不该天啊,他已经坐下来了 他不会是真打算开支票给她吧?该死、该死的!苏灏说得没错,总有一天她会因为自己这张嘴吃亏!她现在似乎就要吃大亏了。 “三十万的即期支票,我帮你放桌上,先付半个月零用金,等我亲自确定你是不是值得,我再决定要养你多久!当然,你若觉得十万不够,我们‘办完事’之后,可以再商量。” “苏灏,你冷静听我说,我刚刚”刚刚只是说气话!紫筑想解释,无奈没人想听。 “我很冷静,你刚刚说的话,我听得很清楚。反正都是凯子,是古岳威或者是我,对你都无所谓,重点是有人付房子的租金、你的零用金。如果你要说其他的事,我也说了,等我们‘办完事’再商量。” 他一眨眼就把她整个人抱起,往房间走。 “苏灏,不要这样,你听我说” “你闭嘴!现在不到你说话时候,从这一秒起,你就是我花钱买的女人,你惟一的任务就是让我高兴、解决我的需要!” 他压根不想听她说话,他怕再听她说上一字一句,可能他想做的就不是占有她这么简单,他可能会失手摇死她、或者干脆自己跳楼算了。 在这种时候、在这个该被他唾弃的女人面前,他为什么该死的还有要她的冲动?为什么还该死的对她有说不上的感情?为什么心还是会为她而疼痛 去他的!等他要过她、等他玩腻了,那些恼人的感觉就会统统消失了吧? 经过餐厅,他看见足以容纳十二人的大餐桌,低头说:“我们何必进房间呢?这张桌子够大了。” 苏灏不带丝毫温柔,重重将她大腿以上的范围放置在餐桌上。 咚地一声后,又紧接着一声撞击,她疼得哼了声,垂放在半空的双脚撞到桌柱,受伤的那只脚被意外的碰撞弄疼了。 “弄痛你了?”他似笑非笑说,以为她仅仅因上半身的碰撞而疼痛。“这么一点疼就受不了?放心,很快你就不觉得痛了,我会让你舒服到忘记所有疼痛。”他眼里燃烧的除了愤怒之外,还有别的,近似欲望、近似痛苦,又像是种深沉的厌恶。 原本该挣扎的紫筑,透过苏灏那双装满各种情绪的眼睛,看见自己一直都在的亏欠情绪又强烈了几分。是她,让从前温柔的苏灏变成现在失控的模样。 现在的苏灏,必定也讨厌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 以前苏灏常说,一个人若对某件事、某个人,特别不脑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么在某件事、某个人面前就注定会是输家。 她记得,苏灏尽管温柔,但骨子里藏着的,其实是另一个好胜的苏灏。正因为苏灏的好胜,她算准了当年的逃婚能够全身而退,好胜的苏灏不会甘愿在她面前当个输家!毕竟,她是用那么可笑的理由逃婚。 她欠苏灏的,岂只是用几句话、或几次情绪发泄可还清的? 威威没错,就算她被苏灏开车撞了,都没资格装可怜!她欠苏灏太多、也复苏灏太深。 思绪的转折,往往就在刹那间,该有挣扎的紫筑,刹那间失去挣扎的动力,她被动地躺在餐桌上,看着苏灏陷在狂怒里的动作扯开雪白色的衬衫、拉开西装裤上的皮带 当苏灏这些脱去衣物的动作在她眼前进行,过去她跟苏灏有过的亲密回忆,马上在她心里苏醒了,甜甜地转呀转 她曾被苏灏柔亲吻过的唇、她的颈子曾留下他刻意吸吮过的印记、她的肌肤曾因他一寸寸地膜拜、舔吻,而窜升起酥麻感、她空虚的身体曾让他一回一回 那些曾让她疯狂、忘情的温柔与激情回忆,再度唤醒她对苏灏一直都存在的渴望。 或许,她的妥协不全都为了亏欠,或许真正促使她妥协的,是她心里喊叫着不想停止的欲望 第三章 他的吻不若从前温柔,没有任何温存与甜蜜。 此时的苏灏如同只想填饱的难民,全然无心品尝情欲滋味。他吻她,用的是全然狂暴,像是要拿亲吻吞噬、压挤出她胸腔内的所有氧气。他用恨不得吞掉她的粗鲁,辗转汲取她的唇舌 “为什么?你总能轻易影响我为什么你的身体还是一样让我渴望?为什么你还是能让我痛苦”手摸着她的脸颊,带着痛苦、渴望、疑惑与彷若无助的表情,凝望身下的她,低声呢喃着,似乎想寻求什么答案。 这个脆弱困惑的苏灏,好让紫筑心疼,她宁愿看苏灏生气、宁愿他用身体惩罚自己,也不想看见他痛苦的样子。紫筑吻了吻他停在脸上的手,将俯视她的苏灏拉近自己,低声在他耳边轻语: “要我,请你要我。要了我,你就不会再渴望我、不会再有痛苦。因为我是个为了二十万就肯陪男人上床的女人、我只是你花钱买的女人。”紫筑主动送上深吻,主动得像是男人花钱买欢的女人。 没有言语能形容苏灏的感觉,那些话无异是想彻底毁灭他心里最后一丝期待,他甚至想不清他到底还有哪些期待?期待她重回他身边?有可能吗?这样的梁紫筑他还要吗? 快搞疯他的挣扎,掀起另一波怒意,也许真如她说的,要过她之后,他就会不再渴望、不再痛苦,他就能转身,毫无留恋地走开。 苏灏开始发了疯似的,侵略她的身体,在一进一出的疯狂里,他却隐约了悟,自己很难在一时间戒掉对她莫名难解的沉迷! 他故意忽略她的感受,放任自己,享受宣泄的快感,彷佛要意出她的疼痛、彷佛要逼她陷入同等疯狂,但她的回应,却热情得几乎要逼走他最后一点清晰念头,跟着彻底沉沦 就这样了吧!一次占有若不够,就再一次。总有一天,他一定能离得开吧;总有一天,他应该就能不带感情,彻底将她推离他的生命。 在翻覆的欲望里,苏灏模模糊糊地想着离开她的方式。 他伏靠着她平息激情,许久后,他拾起地上的白衬衫,迅速穿上,不发一语,甚至不看她一眼。 “你可以走了。”她半光裸着身,在餐桌上撑起自己,脚上的疼越来越烈,伤口应该是裂开了。在激情之后,她分不清无法面对的是苏灏或是自己? 苏灏的冷淡,强烈提醒着她,刚刚她如何不顾一切地“热烈”回应他。 明明知道苏灏一开始是带了羞辱意味地要她、明明知道苏灏想宣泄的是怒气、明明知道一旦跟他发生关系,一场金钱交易就算确定了 纷纷乱乱的念头,让她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尴尬的闹剧。 紫筑拉下棉质上衫,想着,多疯狂啊,他连她的长裤都等不及完全褪下,就占有她。更疯狂的是,她居然也能马上沉溺在他给的欲望里,无法自拔。 “今天晚上我会过来,你可以利用下午时间,通知上任床伴,他被开除的消息。”他的视线依然没放在她身上。 “苏灏,够了吧。这样下去对你对我,都没好处。你放在桌上那张支票拿回去吧,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你就当昨天撞了个陌生人、当作从没遇见我。我”她以为平静后,他就会以极度鄙视态度离开,没想到,他竟然真想继续荒谬的交易。 “你闭嘴。物品交易后,要不要退货由买家决定!你以为你还有说话的余地吗?要喊停,也该由我决定”苏灏终于将视线转到她身上,低头捡起长裤穿上,才拉一半,眼角余光扫过一片鲜红,吼了一半的话不由得停住,紧接着一声诅咒。 “你这个该死的蠢女人!”他扣上长裤的钮扣,一个大步踩到她面前,蹲下身用手掌撑起她的脚踝,小心翼翼地拆开渗出血的纱布,无法漠视滴在地板上的血迹,非常不甘愿地感到心疼。 “我就是该死,你干嘛还管我!”她冷冷回嘴,很希望他赶紧离开。 纱布完全拆下后,他看见已缝线的伤口又裂开了,正缓缓淌着血。 “笨蛋!你不痛吗?”望着伤口,他叹气,连带声音都失去生气的味道。跑进浴室拿出整包卫生纸,擦拭伤口上的血。 “会痛耶!你这样按,真以为我是铁打的,没痛的感觉啊!”她哇哇大叫。 “我没用多少力。”一会儿,他起身抱起她,往门口走。 “放我下来啦。”他到底想做什么?紫筑不安地挣扎。 “别吵了,我带你去看医生。”令紫筑意外的是,他突然低头望她,望得好认真“对不起,我并不想弄痛你的伤口。” 他说话的语气好温柔,温柔得让紫筑顿时忘了挣扎、忘了疼痛、忘了刚刚恨不得他赶紧离开的想法。 原来,她如此怀念温柔的苏灏、怀念他的体贴,刚刚那一刹那里,她恍惚地以为自己回到从前,回到她拥有苏灏所有深情的那段日子 她被医生念了几句! 但是,比起这二十四小时内发生的大小倒霉事,被医生念几句算什么呢! 从家里到医院、从医院到家里,苏灏的声带像被上了几十道锁,除非必要,连个简单音节都懒得发。外加那张酷得让人忍不住想退避三舍的丑脸,她纵使有千言万语想说,都开不了口了。 结论是,苏灏乍现的温柔,短暂得让她怀疑是不是出现过? 他送她回家后,没什么表情、口气也不好不坏,扔了一句话一晚上我会过来,别让我看见这里有不该出现的人。然后,就走了。 没想到,她憋了满肚子话,最后竟落得连一个注音符号都没机会出口的下场。 混蛋威威、混蛋苏灏,男人都是混蛋!可恶的男人!她真可怜,怎么会倒霉到认识两个混蛋! 而可怜的她,此时只能用力捶打床上无辜的抱枕出气。 从医院回来,他将她“扔”在卧室床上,命令她不准下床,上洗手间除外。 骂她笨蛋的苏灏,才是个笨蛋!他以为她会乖乖听话、待在床上吗?她要是会听话,才奇怪哩。 不过,暂时她是不太想“四处走动”毕竟重新缝合的伤口,真的很痛。她绝对不是因为苏灏一脸凶恶的样子,不敢下床。她才不怕他!紫筑一边捶抱枕,一边胡思乱想。 不打了,打枕头最后打死的还不是自己的细胞,又不会死到那两个混蛋的细胞,笨蛋才会跟自己过不去。 她把抱枕往墙壁丢,当成最后发泄。倒在床上,她又越想越气,想着想着,她突然放声大叫 电话在她几声奋力大叫后,铃铃地发出声。 太好了,她正愁没地方发泄,居然有人选对时间供她出气,不用说,打电话给她的一定是古岳威。她才搬到台北三个星期,只有威威知道她的电话。 能骂到两个混蛋之一,简直是上天对她的怜悯。电话才响一声,她就拿起话筒,稀里哗啦劈头一阵乱吼:“你这个超级大混蛋!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我决定跟你绝交” “不错,你很听话,乖乖躺在床上,骂人也很有力气。” 咦?不是威威,好熟悉的声音 “你是苏灏?” “你以为是古岳威吗?如果你以为是他,才骂人骂得这么有精神,我应该给你一些嘉奖,因为你真的很听话,我原本担心你没办法跟他断干净。我想太多了,我不该小看金钱的魅力。” “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她暂时无心计较他的讥刺,只想弄懂他怎会有电话号码。 “昨天你在医院填写病历表,我站在旁边看顺便记住了。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今天我会不定时打电话给你,电话若是响超过两声,我就当你离开那张床。 “你要胆敢不听话,下床随便走动,晚上我会干脆把你绑在床上。你应该不希望我用这种方式,限制你的行动。没其他的事了。” “喂!你讲不讲理啊!你自己说我可以去洗手间的,万一你打来,我刚好”“我会判断,总不会我每次打你每次都刚好进洗手间,你放心,我没那么不近人情。” “你够了没有!我又不是你的谁,干嘛归你管!我” 喀咛! 他居然这么挂了她的电话!紫筑一阵呆愣,迟迟无法相信,苏灏竟然挂电话挂得这么干脆。 良久,她才将话筒用力挂上,但仍狠瞪着电话。 苏灏啊,既然对她摆明着轻蔑,又何必管她的脚是伤了还是废了? 至于她呢,比起矛盾的苏灏,她的矛盾也没少几分。既然不想他再涉入她的生活,他来电话的时候,就该直截了当地跟他讲清楚,为何还问他讲不讲理、讨论什么万一? 她该如同一年半之前,用彻底、果决的方式,离苏灏远远的,她该再一次拿出当初离开的决心啊!不难的,她离开过一次,再一次应该不难的,不是吗 电话又响了,怒意消了大半的她,望着短时间又响起的电话,犹豫着。 苏灏该不是想每隔三分钟拨一次电话吧? 紫筑身上的叛逆因数,突然决定公休一天,晚上她要“好好的”、“心平气和的”跟苏灏沟通,大家都是成人了,该能理解好聚好散的道理。她就暂时委届一天,乖乖待在床上。 “我保证我会乖乖待在床上,没事不会乱跑乱跳,你不必每隔三分钟就打电话监督我。不过先说好,我答应听你一次,希望你也能答应我,晚上跟我好好谈一谈我们的事”她拿起电话,理所当然认定了另一端是苏灏。 “丫头,你把我当成谁了?你那可怜的前任未婚夫?天气挺好的,看样子是没机会下红雨。真是奇怪了,天都不下红雨了,你竟然有乖乖听话的时候” “威威?”紫筑愣了好一会儿,为什么打电话来的,都不是她以为的人? “嗯,很失望电话是我打的吗?这么快,别的男人就取代我的位子” “古岳威,你这个混球,你还敢打电话给我?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别在我面前出现,否则”确定是威威,她熄了一半的怒气,又往上冲了。 对苏灏,她有亏欠,可以少气一点点。但对威威,她可不觉得亏欠他什么。 “否则你会把我大卸八块吗?这种威胁我常听,已经听到没感觉了。换些有创意的说法,比如把我绑在床上,用皮鞭打我、要我学狗叫” “你够了,你最近都看什么奇怪的东西啊?满脑子邪恶思想。我不想理你啦,你这个变态。总之,我不要再看到你,我要跟你绝交。” “这么生气喔?我讲那么多创意处罚还不能逗你开心,我猜猜看,你是不是被苏灏吃了?” “古岳威!” “是!小的在,请问公主要小的帮您做什么?杀了苏灏吗?只要公主一声令下,小的使命必达。”古岳威语气没丝毫正经,只有翻阅公文的那双黑眸,透着不甚明灏的认真。 可惜紫筑看不到他一心二用的高超本领,不然她会懂得小心防范,避免成为古岳威复杂脑袋里某项“小计谋”的主角。 “古岳威你在讲什么?我真的快被你们搞疯了。” “这么严重?好!不闹你了。经过我那番精心表演,我应该已经帮你赶走苏灏了。你怎么还有机会被‘我们’搞疯?以我对苏灏的了解,他应该很不齿你成为我古岳威的女人。” “你那些恶心的表演,是为了帮我?” “不然你以为是为什么?我算准你巴不得苏灏离你远远的,既然知道你需要我帮你赶走苍蝇,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等一下,该不会这次我算错了,你根本不希望苏灏离你远远的?“ 岳威在公文的签名处押了印,轻松靠往椅背,脸上的笑泛出一丝恶作剧的得意。 他才不认为紫筑真心希望苏灏离她远远的!他自然不会告诉紫筑他真正的想法。 威威的解释,让紫筑怒气瞬间全消。 她实在不该误会威威,他向来都帮着她。 “威威,谢谢你的好意。我还以为你太无聊了,没事故意刺激苏灏。 你没错,我是希望苏灏离我远一点,最好大家都别再见面。可是苏灏他我不知道他吃错什么葯,居然说要包养我!你相信吗?你不是说你了解他? 咦?你什么时候认识苏灏?我为什么没听你提过他?唉威威,怎么办?“ 紫筑烦躁地绞扭电话线,话说到最后已经没什么逻辑顺序了。 他在电话这头,想尽可能压住差点出声的笑! 要人家离她远一点,又犹豫不决地问他怎么办?梁紫筑要是真能赶走苏灏,他古岳威就赌台湾会下大雪。 “苏灏,一九七四年二月七日生,二十岁就拿到律师执照。二十六岁成立律师事务所,目前名下的事务所拥有二十三位不同领域的专业律师。 每天工作超过十二个小时,每日必定晨泳。一个星期上三次健身房、一个月最少出席六次商业宴会,每次女伴不同,喜欢高瘦、胸围丰满的女性。偶尔喝酒,甚少抽烟。 曾跟苏灏传出绯闻的名女人,多不胜数,从国会议员到影视名模,只要符合他的喜好,又愿意自动献身的女人,他一向是来者不拒。 顺便告诉你,我女伴之一江若,也曾是苏灏的女伴。唉,这样想起来,我好像比较吃亏。 与他有商业往来的人,给他的评价是:冷漠果决、一具不见个人情绪的工作机器。工作效率奇佳,再困难的缠讼,到他手里都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可以与之为友,尽量避免成为他的敌人,当他的敌人下场通常很难看。 以上就是我认识的苏灏。很详尽吧?不过跟你之前认识的苏灏,大概不太一样。 一年前,我在一场宴会认识苏灏,没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所以没提。反正现在这样的苏灏,你也不会有兴趣“ 岳威沾沾自喜地笑着。这些消息够让她震撼许久了,当然一定也足够引起她不小的内疚。 “你确定!你讲的人是苏灏?”她沉默好久才问。 “没错。不过,根据消息显示,苏灏并不是一直都这个死样子。外传他—年半之前,被未婚妻以不明原因退婚后,才变成这样。至于那个未婚妻是谁,我应该不用再向你报告了吧。” 如果可以,古岳威简直想狂笑了。趁着紫筑说不出话,他继续说:“说实在话,以苏灏现在寻觅女伴的标准,我很怀疑他当初怎么会看上你?” “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的意思啊,你又不有名,人连一六0公分都不满,就我观察,你也算不上丰满,说聪明,也没聪明到哪儿去,莽莽撞撞的,常常分不清楚好人坏人,工作常常做不满三个月,惟一让你狂热的,只有服装设计,偏偏服装设计在没打出名气前,根本就是喂不饱人的工作,像你这种平凡得满街都是的女孩,他看上你什么?” “要你管!他说他喜欢我善良,不行啊!而且,我工作哪有像你说的常做不满三个月!” 这头,古岳威毫不掩饰大声笑起来。 “果然你是没任何让他看得上的优点!男人在完全想不到女人有任何优点时,才说女孩子善良。” “古岳威!你不要太过分。” “好啦,不逗你了。晚上想吃什么?我送晚餐给你,我们再来讨论该怎么解决苏灏这个麻烦。” “不行,晚上你不能过来。苏灏要来,我想先跟他好好谈,如果我真的搞不定他,我再跟你讨论。” “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搞定他?” “不是很确定,但总要试试。” “好吧,我晚上不过去了。有事要记得打电话给我。” “嗯。”“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被苏灏吃了?” “神经病!”紫筑吼了一声,直接挂电话。 迸岳威望了眼话筒,笑意盈眶。 神经病?!那就是被吃了吧! 桌灯 斟酒一杯 暖不热一池回忆 隐隐成形的是 甭独的轮廓 隐隐了悟的是 爱与恨距离之差 仅仅一步 我仍是我 仍是 在没有你的夜晚 一个人 陪桌上那盏灯 独酌 第四章 一个星期后 距离那个她过度乐观、以金能跟苏灏好好谈的晚上,已经一个礼拜了。 早知道算了吧!别再早知道了,自从苏灏出现,她就不停处在早知道的扼腕状态下。 七天过去,她仍不断咒骂着自己,发生车祸那天,她根本就不该出门。其实,她明知道对方故意刁难她,根本没多大诚意要采用她的设计稿,约她那么早的时间看设计稿,只是找碴罢了。 短短一个星期,她失去了两份工作,一份是在便利商店当中班店员,一份是二十四小时咖啡馆的服务生。两份工作做不到五天,她的脚就遭到意外横祸。本来想说请几天假就好,可惜两边老板都以店忙没办法让她请假为由,辞退了她。 人家说:上帝关了一扇窗,必会开启另一扇窗。真是既灵验又讽刺!她失去两份工作,但也得到另一份新工作,当苏灏的专属伴游女郎。这就是那个晚上的结局! 专属伴游女郎!亏他说得出口,也亏她居然接受了。假使威威没在电话里向她形容他认识的苏灏,她可能不会糊里糊涂地妥协在苏灏的吼声下。 威威口中的那个苏灏,不是以前那个爱笑、爱热闹的苏灏。威威说的那个工作机器苏灏,她从来没认识过。 都是她害的,她只能像苏灏吼的,她欠他的,她该让他讨回去。 如果当苏灏的伴游女郎,这种分明要侮辱她的方式,能让苏灏的恨少些、甚至消失,受点委屈又如何! 换个角度看,这种日子其实也差不到哪儿去。每个白天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能拿来画画,看一件件赏心悦目的新衣服出炉,她偶尔会感激苏灏。只不过,她的感激从不会超过夜晚十二点。 一个星期来,苏灏几乎天天在这儿过夜,也不忘天天冷着一张脸对她。只有在床上,他才会有点温度。然而,每回欢爱之后,他给的又是比欢爱之前更冷漠的表情,似乎是他要她,却又厌恶要她。 但最过分的是,昨天他竟然在激情时刻停下来,问了足以让她全身血液冒火的该死问题:“你知道现在占有你的人是谁吗?你分得清楚我跟古岳威、或你的其他男人的不同吗?你会在心里比较谁好谁坏吗?在你呻吟的时候,会不会搞不清楚该叫哪个名字?” 她听完只能气愤地推开他,口不择言说: “这几天你听我叫错过名字吗?等我喊错名字,你再抗议也不晚吧!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在床上喊错名字的纪录。男人对我来说,上床脱了衣服,都是一个样子,如果你指的好坏是指持久度,那我的答案是,差不了几秒钟,这答案你满意吗?” 紧接着她下床套上棉质衫,甩门离开卧室。 出了房门,她踩着重重的步子到餐厅,拉开冰箱拿了瓶水,灌了几口,然后颓丧地坐上椅子。 没多久,她毫不意外听见大门被人用力关阖的声音,时间是深夜十一点四十九分,那是苏灏第二次拿她的大门出气了,却是七天来第一回,苏灏没留下来过夜。 总而言之,昨天她真的气疯了!疯到只想伤害苏灏、看苏灏难过,因为苏灏用那么伤人的问题让她难过!他们两人会不会是前世相欠?今生才这般互相折磨。 她不是不知道苏灏在矛盾的厌恶里,还莫名地在乎着她?!不是不知道问出那些蠢问题的苏灏,心里的难过没少她几分! 从“那件事”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又七个月,她从没埋怨过上天、从不去想那种事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是昨晚,在苏灏被她气走后,她一个人坐在静得让她发慌的餐厅里,首次埋怨起不知名的力量 回想昨晚又有什么用呢?紫筑拿着画了老半天仍画不完的设计稿,发呆。 五点多了,苏灏一整天没打电话给她,今天他会来吗? 就算是还债吧,也该有个限度,他们若要像昨晚那样继续下去,两个人都会发疯。 也许沉溺在罪恶感里,不是件太健康的事,她觉得亏欠苏灏,那她能怪谁亏欠她呢?老天吗?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也不愿意。把自己当作还债的抵押品,根本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是不是该终止这个错误了? “老板,李先生那个案子,桥声说有麻烦,需要您帮忙。汉义企业那个案子,对方不服判决,确定要上诉,汉义的常董早上来电,请您回电。威和已经决定把明年的顾问聘约给我们,文总裁请您尽快跟他商讨聘约。明天” 罢踏进事务所的苏灏,还没进自己的办公室,就对一路跟着他报告事情的助理不耐烦挥了挥手。 “让我安静十分钟,十分钟后,麻烦你端杯咖啡给我,我们再谈。”走进办公室,他将助理关在门外,无视对方一脸惊愕。 来回开了十数个小时的车,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没阖眼,他的感觉不光是累这个字可以形容。 他很久没像昨晚那样,彻底失控、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离开那栋大楼,他一路开到阿里山。时速多少,他根本懒得理会,只记得凡碰到高速公路的测速照相器,闪光灯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狂飙到阿里山上,从满天漆黑等到人声鼎沸的观日人潮涌现。 太阳没出来,他就站在观日台上半痴呆的望着云雾,怀疑着怎会没多想就把车开到这个地方? 那一年,粱紫筑大学三年级,参加系上举办的阿里山系游。 那一年,刚从研究所毕业的他,陪家人出游。他记得,那个早上太阳也像今天一样,没出来。 在这个观日台上,他第一次遇见梁紫筑、第一次听见她独特的嗓音。 他常想,假使梁紫筑的嗓音没太特别,那个早上他还会不会注意到个子娇小的她? 如果她的声音没在低沉沙哑中,多了几分黏人的磁性,他还会不会在听见她喊着“喂!大个子,你好心点让我站你前面啦。”之后,转头看她? 那个不见太阳出现的早晨,个头娇小的她,把自己包里得像团雪球,白色的羽毛衣、白色的针织长围巾、白色的球鞋、白色的手套、白色的针织图帽,一身雪白的她在五颜六色的人潮里,像极了不小心从满山云雾分出来的一朵小白云,落在拥挤的人群里。 他才回头,就被她抓走所有注意力,他带着不确定打量她,不懂为什么会有对颜色选择如此绝对的人?纯粹的白色,她一定是疯狂喜欢那个颜色。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那时,她看他转过头似乎有些惊讶,赶紧指着她身后同系的男孩子,对他说:“对不起,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后面这个大个子。” 他对着她的话,笑了。不自觉侧了身,表示他愿意让雪白色的她站到更前面的位子。如果那个男孩子挡住她观日的视线,他必然也挡住她的视线。 “没关系。”她腼腆对他摇了摇手“我站在这里就可以了。” 他没再说什么,正打算转回头继续等待日出,她身后那个男孩子,却以发现新大陆的夸张语气说: “哈!小猪,我第一次看到你害羞耶。人家帅哥都愿意委屈把前头的位子让你,你还羞什么啊!看到帅哥,要赶紧下手。小猪想找到人要,很困难的,所以每次机会都要好好把握。”那男孩子接着就将她往前推。 很奇怪,当时他对那个男孩子的话报以微笑后,竟极为自然的伸手拉住她的羽毛衣,将她拉往自己身前的位置。他的动作事实上是种冒犯、是平常的他绝不会做出的行为。可是那天,他却觉得彷佛一切就该如此发生;他就该由那个男孩子将她推向他之后,完成拉住她的动作。 他至今都还记得那件白色羽毛衣蓬松柔软的触感,如同他对她的第一眼印象般一朵小白云。 等待日出同时,他无视身边家人三双好奇打量的眼睛,和她聊了起来。 “为什么叫小猪?你长得不圆也不胖,怎么得到这个绰号?” “两只猪。”她答得迅速,却十分突兀。 “两只猪?”他则是听得困惑,看着她白色圆帽下露出的短发层次分明,那黑亮的短发与她一身雪白,在他眼中,已然是阿里山观日台上最抢眼的对比。 “我的名字叫梁紫筑,念快些听起来就像两只猪。小猪是我真正绰号的分身,我真正的绰号是两只猪。都怪我老爸老妈糊涂,要取名字前也不多念几次,害我从小到大都摆脱不掉两只猪的封号。” “我们似乎同病相怜,不过我没你那么惨。我的名字叫苏灏,一直到上国中,我开始跟同学玩梭哈、赌点零用金时,才被取了一个‘输了好’的绰号,每次玩扑克牌,同学就会起哄,喊着:输好!输好,看来我们都有很不用心、随便给孩子取名的父母。” 他不用看就能感觉到,父母在不远处丢给他的白眼,而他的妹妹小瑾则在旁边笑得毫不含蓄。 “你人缘很差吗?为什么你同学都希望你输?”她原望着日出方向的目光,转移了。仰着一颗小小的白色脑袋,研究似的看着他。 “我不是人缘很差,是人缘太好。大部分同学都跟我很好,我几乎跟每个同学玩过扑克牌,却从来没输过,导致跟我玩过牌的人,全希望看我输一次。所以弄到后来,只要玩扑克牌,就有一堆人围着我喊:输好,输好!”“你真的没输过一次吗?” “我输过一次,在国中毕业典礼那天。输给我们班导师,我忘了是谁起头,总之,导师听同学说了我的不败纪录,加上同学胡闹,我跟老师赌了一盘,我输了那一次。” “你真的输给你的老师?还是你让他?” 对这个问题,他笑而未答。心里其实很惊讶,不管是当时,或者多年后的同学会上,所有人都觉得他输了那一盘是天经地义的事实。没有人问过刚刚的问题,没有人有过怀疑。他甚至沾沾自喜,得意自己的演技高超。而眼前这团刚认识的小白云,居然看穿了他。 她真的看穿他了吗?或者那个问题,只是碰巧被问出口的。 他们在观日台上闲聊,直至等不到日出的人群逐渐散去。 最后他抛弃了家人,而她抛弃了同学,所有他们认识的人,全去赶塔阿里山小火车了。他们则是决定一起散步走回饭店 一夜飞车、一整个注定要疲惫的早晨,苏灏站在观日台上呆望着没有日出的云海,回想 想着他们在同样地点的相遇、想着那些对白与画面,同样的山,不同的是眼前的白云,不再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般洁白;同样的观日台,不同的是,他不想再爱她的心情。 不想再爱表示现在的他,无能为力地仍爱着她,不然,他不会痛苦的问着那些教两人都难堪的问题! “叩叩。”敲门声响起。 十分钟,过得好快。他叹气,厘不清的脑子,依然未见起色,还是乱。 “进来。” 助理端进一杯咖啡,放下杯子就说:“老板,刚刚汉义常董又来电话,因为你说要安静” “家新,我问你,事务所如果几天没有我,会不会倒闭?” 安静了几秒,助理才不安地说:“应该不会吧” “很好。桥声手上的案子,你跟他说,他若是一个人再搞不定,可以开始准备辞呈。汉义的案子交给永芳负责,威和的聘约让育天去谈,我会先拨电话到威和打声招呼。其他的琐碎小事,暂时由你全权负责。有紧急状况,拨我的手机。我很累,想休息几天,可能两天或三天,没要紧事尽量别找我。 现在你有十分钟时间,向我报告这几天有什么非我处理不可的状况,可以的话我希望没有任何状况。我已经超过三十个小时没睡,有点累。如果你能让我休息,我这个当老板的,会很感激你,并且考虑帮你加薪。我的话说完了,轮到你说了。“他疲惫地喝了一口咖啡。 “报告老板,事务所运作正常,未来几天也会正常,请老板安心休息。” “谢谢你。”一杯咖啡只喝进一口,等到他想听的答案后,他一刻也没多留,离开了事务所。 “威威,我需要你的帮忙了。”紫筑拨了电话,招呼也没打,就是一个“命令” “都一个星期了,你的求救会不会太晚?而且你居然狠得下心,整整一个星期对我不闻不问,就这么有把握我一定会帮你?” “对不起嘛,威威。我不是故意整个礼拜都不理你,我有苦衷” “陪另一个男人恩爱甜蜜,算哪一类苦衷?” “我才没陪另一个男人甜蜜”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死威威,你干嘛一直打断我的话?” “是,小的错了。公主请说。” “别逗了啦。帮我想办法,好不好?苏灏他” “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要打断你的话。你不觉得这种事,在电话里很难说得清楚?况且,我整整一个星期没看到你,你能不脑粕怜一下我想念你的心情?我们见面再谈,好不好?” “嗯好吧,不过不能在我家,我不知道苏灏今天会不会来,我们约个地方碰面比较好。” “你到我家好了。” “好,我几点到你家?” “现在如何?” “那一会儿见。” 岳威挂下电话猜测着:看样子,这一整个星期,苏灏大概天天在小筑那儿了。 她确定要他帮的忙,是赶走苏灏吗? 威威送她到家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 她怀里抱着一只白色波斯小猫,咽呜咽呜地叫得温柔、暖暖的在她怀里摩踏着。 威威说,为了讨她开心,他才下定决心买下这只她很早就想要、但威威一直反对她养的小猫。 必于苏灏,她根本没法儿跟威威讨论出什么像样的结论。因为威威的每个提议,在她听来,都太烂了!只会给苏灏带来“二度伤害”说到最后,一整个晚上她的最大收获是,在古家吃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料理、得到一只可爱猫!苞她需要的“帮忙”差了十万八千里。 “到了。我陪你上楼。” “可是我不知道苏灏在不在?” “我真的被你打败了,这个不行、那个也不同意,你觉得你的优柔寡断,能赶得走苏灏那只苍蝇吗?”古岳威停好车,不管紫筑的犹豫,已经将车钥匙拔出钥匙孔。 “苏灏才不是苍蝇,他只是受了很重的伤。”她说得小声,摸着小猫。 迸岳威翻了翻几个白眼,真不知自己是欠了梁紫筑什么! “是。他受伤了,那你呢?你就没有委屈吗?小筑,听我的劝,要,就跟苏灏把所有事讲清楚,两个人重新来过;不要,就现在下定决心,彻底做个了断。” “我也想了断,可是”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想了断,我帮你。把事情交给我,相信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也保证不伤苏灏太深,ok?别再犹豫了。好不好?了断的过程里,受伤本来就在所难免,苏灏会受伤、你也会,对不对?” “威威,我”紫筑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嘘。”古岳威用拇指压住她的唇办“你一个小女人受伤都能复原了,苏灏这么大一个男人,复原能力难道会比你差吗?优柔寡断不像你的作为。晚上你不也说了,再不作决定,两个人都痛苦。” 紫筑低头,暂时没回应。 他望着她犹豫的模样,有些心疼,钥匙又放回钥匙孔里,重新启动车子,开了冷气,看来她需要一段时间再想想。 “威威,我是不是错了?”她低着头,静默后再开口的声音,有些听不太清楚的哽咽。 “你是说当初决定逃婚吗?”他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想看清她是不是强忍着眼泪。 “嗯。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突然不再像当初那样肯定自己做得没错。” “你真的很爱他吧。”他看见她眼里的浅浅泪光,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她耸了一下肩膀,没答是,也没反驳。 “你要不要考虑选择跟他复合?” “不要。”她答得干脆。 “这样好了,明天开始到我公司上班。”古岳威悄悄在心里叹息,看来要她“想通”没那么快。 “为什么?我告诉过你,我对秘书这个工作一窍不通。” “你真心要苏灏离开,就到我公司上班吧。不会秘书的工作,就从打杂小妹做起,反正咖啡馆服务生、便利商店店员,这些工作你都愿意做,到我公司当个打杂小妹你应该能胜任。我们别再讨论了,听我的话,把事情全交给我。” 她想了很久,终于非常困难地点了头。 上了楼,古岳威帮她开门,站在门外,紫筑朝门内扫了一眼,一片漆黑,有一下子分不清心里真正的感觉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黑漆漆的大厅,她直觉认定苏灏没来。 “你进去,我不进去了。明天早上七点,我会来接你。” 紫筑走进门里,转身面对门外的岳威,一会儿才说:“威威,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傻丫头,你不觉得现在问这问题很多余吗?想对一个人好,在我来说不需要任何理由。”他轻轻掐了掐她的脸。 “你该不会爱上我了吧?我先警告你喔,我什么优点都没有,人不高、又不聪明,也不丰满,重要的是,我不想爱你”她总算恢复一点活力的话,引发了古岳威的爽朗笑声。 “这么记恨啊?放心!你什么优点都没有,但有其他女人都没有的本事,就是逗我开心。” “几乎都是你在逗我开心,我”她放下手上的小猫说得沮丧,最近她根本没力气逗威威开心。 “丫头,别想太多。你应该像苏灏出现之前一样,常常笑,别让苏灏影响你太多。我喜欢一个星期前,那个莽撞、逗人发笑、也常把笑容挂在嘴边的小筑。请你明天记得把那个小筑还给我,晚安。” 迸岳威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然后将她转向室内推了几步,又紧接着亲密地贴着她耳朵低语:“明天我会帮你带营养早餐,晚上没有苏灏帮你暖被,找我送的小白猫一起取暖吧,再见啰。” 帮她关了门,古岳威转身走回电梯,等待电梯到达同时,他算计着那扇他刚刚带上的门里,一场“争执”正要起跑。 “你就捺不住一天寂寞?我不在你身边有多久?才刚满二十四小时吧?” 紫筑刚压下客厅大灯开关,转头看见沙发上的苏灏,吓了好大一跳,差点喘不过气。 对苏灏冷冷看她质问的三个问题,答不上话。 一眨眼,苏灏已经从沙发移动到她面前,用恨不得杀了她的目光瞪着她。 “说话啊!是我给的钱不够?还是我昨天晚上没让你满足?你的身体就这么需要男人吗?你要男人是不是?我现在就”他发了疯似的摇晃着她,怀疑自己怎么忍得了这么久、怀疑刚刚他怎么没先拆了古岳威全身一下的骨头! “够了!苏灏,求求你,别这样,你听我说好不好”紫筑让苏灏的疯狂吓住了。相较于苏灏几秒前才在沙发上的冷冷质问,他瞬间爆发的怒气,显得突然而恐怖。她被摇得头昏脑胀,忍不住也跟着苏灏放大音量。 “说什么!你还有什么话说,不管你要说什么,我都不想听!”他气得将她推往沙发,扑上前,用力撕裂她的白色洋装。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疯狂?是她穿了一身洁白洋装跟古岳威出去刺激了他,让他想起阿里山的云?或是古岳威与她的亲昵 他只知道,他的心,有道伤口又一次被人揭开、被人狠狠践踏;他只知道,他难受极了、痛极了。于是本能地,他也想让她难受。 这个苏灏跟七天前强要她的苏灏不一样,此刻的他眼里没有一点理性,紫筑望着他深不见底的恨意,慌了起来他似乎真的想伤害自己! 在恐慌里,她不由得反抗起来,未料,她的反抗更加刺激苏灏,他用了更多的力气对付反抗的她。撕毁她的衣服后,他奋力拉扯她的胸罩。 在拉扯与反抗中,苏灏压在她上头,举起手似乎是要重重落下、落在她身上,紫筑直觉以为苏灏要伤害她、以为他会动手打她,原本努力反抗要推开他的手,下意识护住头部,脱口喃喃说着: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求求你”如果不是苏灏的模样惊吓了她,她不会说出这些讨饶的话,苏灏这一面,她从没见过!她第一次觉得害怕他、怕这个发狂的他。 他的动作,在她的哀求下,凝结了。 其实他只是想,抓住她盲目乱挥的手,只是想他到底在想什么?看着她在他身下瑟缩、害怕的模样、看着她身上在方才拉扯中留下的一块块暗红色痕迹 他像块烧得火红的铁瞬间进入冷水般,马上回复理智,回到现实。 苏灏一下子隔开了两个人的距离,他怔怔地站在沙发旁,俯视沙发上衣衫不整的她,再看看被他扯坏扔在地上的洋装残骸,眼里似乎有满满的不解,不明白向来理智的他,怎会发疯到让她以为自己要动手打她?! 紫筑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重量消失,不安放下护着头的手,目光找到站在旁边的苏灏,苏灏的表情,撼动了她,他那么挫败的神情,还夹杂了茫然、脆弱这些从前他不会有的神情,接连着再三出现。 “对不起,”他看着她,痛苦地低喃,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不管你对我做什么,这辈子我绝不可能动手打你,对不起。” 他再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这一回,大门被轻轻打开、轻轻关上。 紫筑蜷缩在沙发上,听着苏灏走开的声响。 他好像离开得很平静。紫筑待在原位,想着苏灏的神情,想着想着,淌出了眼泪 第五章 必于从前 “我请你喝咖啡。”驾驶座上的男人,摇下驾驶副座的车窗,对街边的短发女孩说。 “苏灏?你怎么在这里?”她的手刚刚不知对多少辆计程车挥过,也许是她大腿露得不够多,居然连辆计程车都招不到。眼看系会研讨的时间逼近,她这个主持人有极大的可能,会让恐龙系主任给生吞活剥,理由是迟到。 她在大街上急得差点没掉出眼泪,没想到,那个在阿里山上让了最佳视野给她、还请她吃了顿大餐的苏灏竟然出现。最棒的是,他有车耶! 梁紫筑想都没想,很不客气地直接拉开车门,以最快的速度坐进车子里。 “我现在没时间喝咖啡,拜托你用最快的速度送我到学校,如果你赶得及在四点半之前把我送到,别说是一杯咖啡了,十杯咖啡我都陪你喝,而且,我请客喔。拜托、拜托。 咦!不对、不对,你要在四点二十分之前把我送到,我得留十分钟跑到行政大楼的国际会议厅。拜托、拜托,我请你二十杯咖啡好了。“ 苏灏开了朵大笑容,这女孩,身上还是少不了她似乎非常钟爱的白色,今天的她穿了白色衬衫、黑色短裙,颇为正式。 不过倒是多了他在阿里山上没见过的莽撞,根本不管她遇到的人是不是有空,就“强迫”他人为她飞车。然而,这样的她,就是可爱到足以让他大老远从台中开车上来台北找她,心甘情愿。 “你只给我二十分钟,最好赶紧告诉我,你是哪所学校的糊涂学生!别让我赚不到二十杯咖啡。” “对喔,我念x大,读的是服装设计系。” 苏灏马上加油门,这小女生真敢开。给他二十分钟走平常台北交通顺畅针花上半个多小时的路,二十杯咖啡还真难赚。要在时间内把她送到,他铁定得收到好几张红单。 但仔细算算,为了赢得二十次约会的借口,缴几张罚单应该值得。她总不会要他一次喝完二十杯咖啡吧,所以只要赚到二十杯咖啡,他就能要求她“分期付款”一次还一杯咖啡。 嗯!非常划算的交易用罚单换咖啡。不对,是换二十次约会。 “你为什么笑得那么奸诈狡猾?”卸下紧绷情绪的紫筑,这会儿正巧瞥见苏灏脸上一抹算计的得意笑容。 “有吗,我只是在想,一次喝二十杯咖啡会不会咖啡因中毒?” “喔!”他刚刚的笑怎么看都不像是想问题的样子啊!紫筑眨了眨眼睛里的困惑“你不用担心啦,我可以慢慢请你啊,一次喝一杯或两杯都可以。说实话,就算你想一次喝二十杯,我可能也负担不起,如果你要我一次请你喝两杯,那我们去咖啡馆时,我可能就只能看你喝咖啡,自己喝白开水了。” 她是不是太不用大脑了?为什么说出请他喝二十杯咖啡的大话?坐计程车都不用花这么多钱耶。 唉,一般人在情急下,就容易犯错,更别说她这种在一般状况就非常容易犯错的人。 只不过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总不好现在改口,拜托人家打折扣吧?何况,他好像很认真在帮她赶时间耶。 哎!二十杯咖啡就二十杯吧。 听到她的话,苏灏忍耐着被她评为“奸诈狡猾”的笑容想扩大的趋势。 “那就这么说定了,一次一杯咖啡,分二十次摊还,好不好?”他侧了侧头,瞄她一眼,目光马上转向前方。毕竟,咖啡要赚,两个人的命也要顾。 “当然好啊。”好奇怪,她为什么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研讨会结束后,她走出行政大楼,发现苏灏站在外头,一看到她,他马上趋前拉着她要第一杯咖啡。她只好如他所愿,带他去学校附近的咖啡馆。 服务生端上两杯咖啡。 “你怎么在台北?”他们在阿里山的饭店前交换过彼此的联络住址、电话,她记得苏灏家住台中。离开阿里山后,她以为他们不会再有机会见面。 苏灏低头没回答她,盯着杯子里冒烟的黑色液体,突然很后悔,之前怎么不开口请她喝杯果汁,那么现在他们赌的大概会是二十杯果汁,而不是二十杯他甚少会喝的咖啡。 “你就这样喝?”他抬头注意到她直接将不加糖、不加奶精的纯咖啡送往嘴边。 “不这样喝,要怎么喝?”她没听懂他的问题,以为苏灏质疑的,是她喝咖啡姿势不够文雅之类的无聊问题。 “你不加糖或奶精吗?” “不加。我很喜欢喝咖啡、非常非常喜欢,只要有机会,我都只喝原味咖啡。你也知道,学生比较穷,不可能常有机会上咖啡馆喝咖啡。就因为喝咖啡的机会不多,才要喝原味啊,加糖或奶精就太浪费咖啡的香味了。 告诉你喔,为了我对咖啡的爱好,我还立志要找个喜欢喝纯咖啡的白马王子耶。啊!糟糕,说到白马王子,我想起来惨了、惨了!“ 紫筑慌忙在背包里翻找,一会儿掏出手机,一会儿又拿出一本记事本,翻了翻记事本,接着拨了一组号码,在等待对方接通同时,她又像是突然想起对面的他似的,歉疚的说:“对不起,我拨通电话,一下下就好。” 苏灏根本来不及说话,她马上对着手机说:“方方吗?我是小猪啦。对不起,我今天不能跟你约会了,我” “&#x” 对方似乎颇为激动,苏灏隐约听见手机传出的说话声。 “你不要生气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下回补偿你明天?明天不行啦!明天我要跟东东去看电影后天也不行,后天要跟声声去买屏幕哎,都不行啦。等下个礼拜轮到你,我们再把约会时间延长,算是补偿嘛!” “&#x” “我不管了!拜托!这个轮流约会的烂想法是你们提议的耶。大不了,从今以后我全部不去可以吧。再见!” 币了电话,她气愤地将桌上的记事本、手上的手机,一口气扫进背包里。 对面的苏灏,观望整个过程,心里满不是滋味的。这女孩,该不会天天跟不同男孩约会吧?! 他才正要下定决心,努力爱上纯咖啡,看看能不能捞个白马王子的头衔来当当 紫筑的怒气来得很快,但似乎去得也快。在苏灏挣扎着要不要喝下第一口黑咖啡时,她已由怒气转为颓废,头撑在桌上,一脸无奈。 “怎么办?我快烦死了。” 她撑在桌上的头,喝进另一口咖啡。那姿势,严格来说是非常不雅、无礼的。 可是,她微喷的嗓、无力的表情,再加上把头撑在桌上,像个孩子似的就着杯口含进一口咖啡的模样,在苏灏看来,真的好可爱。 他还是想试试黑咖啡的味道,试试挤进对面女孩的约会名单然后把所有“敌人”一一歼灭! “摆不平你男朋友?”他啜了小小一口咖啡,没一秒,拿起水杯灌进一大口柠檬水。 “男朋友?我要是有男朋友,也不会落得今天的悲惨下场了。”她瞪大眼睛,将才被她扔进背包的记事本又掏了出来,摊在苏灏面前。 “你看,”她指着记事本里密密麻麻的不同字迹“这是方方写的、这是声声写的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全都是那群死男生写的,他们各自商量好时间,然后要我跟他们约会,理由就是我没有男朋友!” “那你为什么要听他们安排?”苏灏不解。 “为什么对喔,我为什么要听他们的话”苏灏的问题让她眼睛一亮,好像她就快能从,那堆烦死人的约会解脱,但一会儿,她想了想说: “我知道为什么要听他们的话了,因为我常常迟到,有时候会忘了上课,他们都会帮我抄笔记、提醒我该做什么。所以啊我当然要偶尔配合他们的要求。 而且,他们说得也没错,我没有男朋友,应该多跟其他人交往,才能找到适合我的人。 可是哎,男人好烦喔。他们都不喜欢喝纯咖啡,怎么能当我男朋友?何况,我对他们什么感觉都没有。 烦死了!这样约会下去,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你总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吗?”听到那句什么感觉都没有,苏灏更加确定,黑咖啡,他是爱定了!不管那黑色液体有多苦,他都愿意挑战。 “对啊,不然呢?你觉得我话太多了?也对,我们才第二次见面,我好像说太多话了。” “你这样很好。我只是不确定,你是原本个性就这么率直,还是对我比较坦白。” 紫筑微偏着头认真地思索起他的问题,她好像也不是对任何人都能有话就说。 “我对你似乎特别坦白耶,好像很奇怪。可是,我本来说话就不太经过大脑。所以究竟是我原本就这样,还是对你不一样,我也不太确定” 苏灏这下狠狠喝了一大口咖啡,这口咖啡,好像变甜了。 “嘿!你敢喝纯咖啡喔?”她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咖啡要喝原味,才不会浪费。”上帝原谅他说谎。 “对咩、对咩。”她笑得很开心,完全没想到苏灏根本是偷她的话重复一次。 “我有个提议,你听听看好不好?”他若无其事再喝了口咖啡,感谢老天,咖啡杯不是很大,他大概吞个两、三口就解决了。 “什么提议?” “既然那些男孩子都不喜欢喝黑咖啡,而我还算喜欢纯咖啡,我们又有二十杯咖啡的约定。所以,我的提议是,我暂时充当你的男朋友,你告诉那些男孩子,你找到心目中理想的白马王子了,然后就能从此由无聊的约会中解脱。你觉得好不好?” “好啊!”能够解脱,她的精神全都来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就算是我谢谢你请我二十杯咖啡吧。我只是帮你赶了一点时间,你就慷慨地请我二十杯咖啡,帮你一点小忙也算应该。” “你真的要帮我,不后悔?”她越想越觉得苏灏的提议,再完美不过了。 “不后悔。” 岸了账,苏灏走在前头,帮她拉开咖啡馆的玻璃门。 “不是说好我请客?怎么变成你付钱了?”出了咖啡馆,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我第一次充当别人的男朋友,想尝试帮女朋友付钱的滋味,放心,你会有机会付钱的。好了,我们计划一下,你想第一个通知谁?” “什么意思?” “通知那些强迫你约会的男孩子,你有男朋友了。依我看,明天你要跟东东去看电影,那就选他当第一个被通知的人好了。我明天去接你,我们一起赴约会,让东东看看我这位男朋友。后天你要跟声声去买屏幕,我也陪你去。你很快就能自由了。” 好像很有道理喔,是该让那群男生看看她真的有“男朋友”否则他们根本不会死心。 她突然觉得苏灏很厉害,他怎么记得住她未来两天要跟谁约会 “好,都听你的。”她有着佩服。没来由的,她突然想起最早前问了一个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你是不是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台北?你不是住台中吗?” “那个问题啊。我来台北的原因,说出来你也不信。” “说说看嘛。” “嗯我想赚二十杯咖啡,所以来台北。” “我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 站在华纳威秀的售票处附近,他们连电影也没看,就送走满脸惊讶、不信,加颓废的东东。两人望着东东道去的背影不消片刻,苏灏即得意洋洋地转向她,讨了第二杯咖啡。 她只好在华纳威秀附近,挑一家咖啡馆偿还她的“咖啡债” “你为什么特别喜欢白色?”等待服务生送咖啡时,他问。 “喔,我没有特别喜欢白色。是我爸爸喜欢看我穿白色的衣服,他常说,我穿白色衣服,就像我妈妈年轻的模样。我知道他很怀念我妈妈,不知不觉就常穿白色衣服了。妈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总觉得”她耸了耸肩,似乎不太能立即把话说完。“觉得是我害死了妈妈、害爸爸失去最心爱的人。” “你父亲疼你吗?”他喝口刚送来的热咖啡,没掩饰语气里的担忧。 “当然疼我啊,我是他惟一的宝贝耶。你以为我父亲会因为我母亲的死怪我吗?呵呵又不是演电视连续剧!”她为苏灏的忧心感到好笑。 “放心,我爸爸很疼我。不过我跟爸爸不常见面,因为他的工作必须常出差。他一年里在家的日子加起来不超过两个月,常常这个月在纽约、下个月在英国,或者澳洲、日本。我难得跟爸爸碰面,每次相聚当然都想让他开心,所以我在买衣服时,会特别考虑到爸爸,久而久之,我衣柜里几乎全是白色衣服了。” “你很善良。” “这跟善良有什么关系?” “孝顺的人通常都很善良。告诉我,你最喜欢什么颜色?”一杯咖啡,已经喝了一半。他终于发现咖啡的味道,除了苦,还有另一份他从未尝出的甘醇。 “紫色。你不觉得这颜色很浪漫吗?最棒的是,我的名字也有这个颜色。” 苏灏笑笑,没说什么。 虽然他们才见了三次面,他却怪异地觉得彷佛许久前就认识她、觉得似乎十分了解她了。 她不善细腻的言辞,只会以自己的方式,善待身边的人。对那些对她好、却强迫她约会的男孩,她选择妥协,即使那会带给她困扰;对她常不在家的父亲,她则选择以衣着颜色取悦,把真正的喜好放一旁。她对情感的表达,不在口头上,而是用她做得到的行为 这个看似莽撞,又迷糊的女孩,苏灏望着她,想着自己近日的改变 黑色的咖啡、常穿白色却喜欢紫色的梁紫筑他喜欢的梁紫筑、他逐渐喜欢的黑咖啡 那些因为认识她而产生的改变,竟能莫名地让他觉得快乐,他对咖啡由排斥到半喜好;黑色、白色、紫色,他从不注意的那些颜色,在他心里突然有了意义。 而他,从不浪漫的脑子,更莫名多了些称得上浪漫的想法此刻他就想着,要把全世界的快乐都收集起来,送给她,假使快乐可以收集的话!因为他想看她的脸,永远挂着让他心动的甜美笑容,就像她在阿里山上、站在饭店门口,挥手向他说再见的那个笑容。 也是那个一身雪白里的笑容,让他离开阿里山后,念念不忘。让念念不忘的他,忍了三天,终于决定开车到台北找她。 “去过淡水吗?”苏灏问。 “当然去过。我虽然从小在高雄长大,但在台北念了三年大学,该去的地方差不多都去过了。” “喝完咖啡,我们去渔人码头坐坐,好不好?” “你不觉得远吗?” “不会。听说那里风景很美,我一直想找人陪我去看看。” “既然你不觉得远,如果你愿意送我回家,我就陪你去。” “你不说我也会送你回家,这是我身为男朋友应尽的义务。” “灏灏,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半真半假的?” 灏灏?第一次听她这么喊他,他一时无法归类听到的感觉。 她喊得那么自然,他该觉得高兴,可是听起来亲昵的称呼,又跟她喊其他男孩没什么两样,感觉上他与那些强迫她约会的男孩地位相当。 才见三次面,也许是他太急切了。不过,半真半假是什么意思? “我不撞你的意思。” “昨天你说话了帮我,愿意充当我的男朋友,那表示你不是想当我真正的男朋友,对不对?可是,你刚说送我回家是男朋友应尽的义务时,表情又很认真,好像你真的是我的男朋友我觉得你对当我男朋友这件事,半真半假的。” 或许,她并不如他以为的迷糊,苏灏笑。 “半真半假的问题,我们暂时别讨论,我们先沟通一件事。你喊身边的朋友,似乎都用两个重复字,像东东、方方、声声,所以。我不要你喊我灏灏。”苏灏说得果决,似乎是不容商榷。 “两个重复字我比较方便记,从来没人跟我说这样不好啊。你不要我喊你灏灏,那我要喊你什么?” “用一个字喊我就好,只喊一个字也能省点力气。”他笑得温和。 一个字?会不会太奇怪了!他又为什么偶尔会用那种明亮得让她想回避的眼神,望着她。她老觉得,苏灏那双眼睛会说话。 “灏?你不觉得这样喊太亲密吗?” “我目前是你的男朋友,跟你那些男的朋友,总该有些区别,亲密一点没什么不好。” 听起来很合理,她找不到反驳的理,所以应该接受他对称呼的要求。但,这样真的对吗? 淡水的晚风,有潮湿气味。比起夜里的景致,这其实是个更适合看夕阳的地方。 下了车,他很自然牵起紫筑的手,往人群少的方向走。 她该不该抽出她的手呢!从咖啡馆到现在,苏灏的表现很有侵略性,怪的是在他该得到她抗拒的侵略下,她一点、一点也不想抗拒。 包甚的是,他竟拉着她,往人群的反方向走,这在老爸送她的女子约会守则里,情况有百分之百属危险范畴,若要按惯例,她会婉拒。 可是牵着她手的人,是苏灏;拉她离开热闹地带的人,是苏灏,她不想拒绝他。 她偷偷瞄了瞄苏灏握着她的手掌,接着又慢慢移往上方,苏灏的侧脸可以望见半朵笑容。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看起来轮廓很深、看起来很温和、看起来很有男人味、看起来很高、看起来很能让人依靠 哎,她会不会看太多了?像现在这样,直勾勾盯着一个男人看,对她来说可是非常稀奇少有的经验。 总而言之,她似乎被他吸引了 吸引?这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感觉吗?是她一直在其他男孩身上找不到的感觉吗?她顿时又困惑了起来。 “我脸上有什么?”苏灏突然转头,一张脸笑得得意,像极了抓到老鼠的猫般,毫不掩饰得意着。 “没什么。”她做错事似的,赶紧垂下头。 “你继续看没关系,我很高兴我这张脸能留住你的眼睛。” “你讲话都这么华丽吗?”她脱口问,才垂下的头又马上回到原位,看着他。 “华丽?会吗?我只是学你,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如果要检讨,应该检讨的不是我说话华丽,而是我对你的念头,太过华丽。” “我不明白”苏灏直接的话,不知怎地,让她的心跳失去规律。她不懂这些听来彷佛情人之间的甜蜜耳语,他为什么对她说。 “你总会明白的,我保证。”他找到一个不被打搅、能坐着看淡水河的地方。“你介意坐地上吗?可能会弄脏裙子。” “没关系。” 两人肩并肩坐着,有一阵子只是静静看着淡水河,没说话。 “黑色的对面是什么颜色?”苏灏打破沉默,一开口就扔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给她。 “白色吗?”他突然想玩脑筋急转弯吗? “梁紫筑的对面坐着谁?” “淡水河吗?”她的对面只有罩在夜幕里的淡水河。 苏灏笑出声音“我以为你会回答没有人。”收起笑,他凝视她的神情,专注而认真。“黑色的对面,我们会直觉地认为该是白色。而现在,梁紫筑对面,我直觉地认定了没有人。不管在你心里、或者你的对面,我都认定了没有人、没有其他男人。 所以,你的对面、你的心里,那个只能给一个人的位置,我苏灏要定了。我的话,是不是解决了你那个半真半假的疑惑,以及你刚刚的不明白?“ “我”她根本不晓得要说什么,只是认为这种状况下,她该有点回应。 “你觉得我的表白太快了吗?” 她摇摇头,在他彷佛着了火的热切眼神下,迷失了。“不会可是我应该要觉得太快,对不对?”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这时候,你只要听自己的感觉就好,别想应不应该。” 他的脸会不会靠她太近了?他似乎意有所图拉近距离。 他图的是亲吻吗? “你想吻我吗?”紫筑的说话声,低得几乎听不见,至少她自已听不清楚,耳边只听见心口怦怦,像是在跳舞的声音。 “如果你不推开我,我就会吻你;如果你愿意继续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会吻你”苏灏的声音也转为低沉,却在几乎要碰触到她粉色唇办的距离前,定住了。他在等待,她该给的首肯。 “我应该推开你对不对”紫筑觉得自己虚软得差点说不出话,还好她现在是坐在地上。 他的手已经占据了她的脸,她冰冷的脸传来热热的温度。 在“应不应该”的一来一往里,苏灏笑得温柔,对她的“应该如何”没回答,反倒问:“你要继续用这种眼神看我吗?” “什么眼神?”她的头晕晕的,这样正常吗? “期待我的样子。”他没把握在这样贴近的距离下,脑控制住自己等到她的应允。 “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看你,我没跟男人亲吻过”连她都觉得出口的话,无法联贯。 严格说来,这时候的她还能发出声音,算是很大的奇迹了。 苏灏或许没错,或许她的眼睛里真装满了期待。 她若够诚实、够勇敢,也许还能向他承认,在阿里山上望见他转头的那一刻,她的心就隐隐期待着什么。 若不是有着连她都不甚明了的莫名期待,她不会二话不说就上了他的车子、不会对将损失二十杯咖啡只感到少少心疼、更不会对能因此常看见他而雀悦不已 她确实是期待他的,极度期待这个轻易就让她双颊发热的男人、期待这个即将发生的吻。 “是吗?那我保证给你最好的初吻。”他终于除去两人最后一点间隙,贴上那两片搅扰了他整晚心思的粉色唇办。 才碰触到苏灏唇上的温度,不知是淡水的夜风,或是他传来的气息,空气里有股淡淡海潮味的气息,在他带着温柔的试探碰触下,她全部思绪似乎都腾空了。 紫筑在脑袋一片空白的昏眩里,只能将手攀上他牢靠宽阔的肩膀昏乱地想着:他会照顾她吧?!在陌生的经验里,她惟一能够相信的,也只有这个才见面三次的苏灏了。 她相信他会如他保证的,给她最好的初吻她不曾想过要给任何人的吻 这就是她一直寻找的感觉吧,一种能让她忘却理性、让她敢放手交出自己的感觉。 第六章 他喝了不少酒,但神志仍可恨地清楚。 “再一杯威土忌。”他摇了摇空杯,对酒保说。 喝下今晚的第十杯烈酒,苏灏丢了几张大钞,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吧。 冷风一下吹走不少他好不容易喝来的酒意,多久没这么毫无节制喝酒了?一年有了吧。 他晃进车里,坐在驾驶座上,发怔。想起一年多前,家人强迫他戒酒的情况。 自从告吹的婚礼结束,他有大半年都在白天疯狂工作、晚上疯狂喝酒的情况下度过,直到家人看不下去。 后来,他花了三个月时间,终于戒掉必须喝酒,才能忘记梁紫筑逃婚的痛苦。那时,他就告诉自己,这辈子,他不会再为任何一个女人碰上一滴酒。 一年了。他以为他免疫了,至少能对梁紫筑这三个字免疫,直到他再遇见她 苏灏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他一定要做些什么,做些让自己能彻底忘了梁紫筑的事。 也许“以眼还眼”是不错的选择;也许,他至今仍受她影响,只是因为心有不甘。 一会儿,他离开自己的车,走往街上,拦了辆计程车。 他决定回离开了两个多小时的大厦,这一次,他要找回没有梁紫筑的自由。 “小紫,醒醒。”苏灏轻轻拍着她的脸。 紫筑缩在沙发,身上凌乱穿着之前被他扯坏的衣服,睡着了。 “小紫。”他又喊了一次,没用太大的声音。 “灏”半睡半醒里,她有些迷糊地回了一声。 “小紫,醒醒好吗?我需要跟你谈谈。” 紫筑揉了揉眼睛,意识到她不是在梦里头,那么,她听到的确实是苏灏了?他喊她小紫? “苏灏?”她眼睛全张开了。 他坐在地板,上半身贴靠沙发,拨开紫筑额上层次不齐的短发“你醒了吗?” “你还好吗?你喝酒了?”她闻到由他身上传来的浓浓酒味,想不透他离开又回来,突然改变的温柔为了什么?她又睡了多久?刚刚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她跟苏灏的过去 “是喝了不少酒,但是还好。我们谈谈好吗?如果你不累的话。” 苏灏的手,一直在她脸上,从额头到脸颊,再到她的唇,他的指尖很轻很柔地在她唇上徘徊他怎么了?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改变?紫筑坐直了身。 “我冲杯热茶给你。”她试图站起来,却被坐在地板上的苏灏制止。 “我不需要热茶,我只需要你坐着陪我谈谈。” “你想谈什么?”也好,他们是该谈,难得苏灏愿意跟她谈。 “谈我们。”他的手滑到紫筑颈间“小紫,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忘掉过去,就当作我撞你那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跟我重新开始。” “苏灏!”紫筑万万没想到,他想谈的竟是这个,她低喊一声,就再也接不下话。 他们不能重新开始,她不能跟他重新开始! “我愿意努力。”苏灏说。 “努力?”紫筑根本是无意识地重复苏灏的话,她在听见重新开始后,就不能思考了。 “你说你无法为了一根草放弃整片绿地,那表示我还不够好,没有好到足以让你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所以,逃婚不完全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对不对?” 苏灏抽离了他的手“我从小到大,做任何事都轻而易举,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惟独你,在我以为终于能拥有你一辈子时,你却选择逃走。对我来说,那是很大的打击。 我承认,我太骄傲了,骄傲到无法反省,你会选择逃婚,我也必须负起一半责任。我甚至骄傲到不愿去问你,为什么要逃? 今天我在酒吧喝酒,想着这些天、想着我跟你的过去,我总算想通了,我还是要你、还是爱你。你还记得我在淡水河边告诉你的话吗?你心里那个只能给一个人的位置,我要定了。 三年前,我确定我要那个位置;三年后,我还是要那个位置。所以,我又回来找你。 晚上发生的事,我很抱歉。我看到你穿着白色洋装跟古岳威回来,就气疯了,应该说我嫉妒得快要发疯。 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形了,我不会再勉强你能跟谁、不能跟谁出去。我会慢慢努力,直到你愿意完完全全把自己交给我。“ 他不该跟她说这些话!不该用这些话让她进退不得! “我不能”她该怎么拒绝他?她没能力拒绝这样的苏灏、没能力老天,为什么会这样? “小紫,就算你欠我的,至少给我一个努力的机会,两个月好吗?给我两个月,如果两个月你依然认为我不够好、不够资格拥有你一辈子,我就彻底退出你的生活,可以吗?” 两个月是他给自己定下的期限,他要用两个月让梁紫筑明白,她错过了什么,他要她后悔她错过的。或许这样,他就能释怀、就能恢复正常,这是他在酒吧用十杯威土忌的时间换得的想法。 紫筑想了又想,两个月的要求,不算过分,她似乎不能拒绝,更没有立场拒绝苏灏的要求。 清晨六点半。 “小紫,你该起床了。”他拉开被子,躺上她旁边的空位,将半缩在床上的她,整个人收进怀。 “我还想睡。”紫筑翻过身,整颗头往苏灏的胸膛钻。 其实她早就醒了,醒着听苏灏下床、听他走进浴室梳洗、听他在厨房不知忙些什么,把锅弄得铿铿锵锵。早在柔柔的朝阳穿过窗帘时,她就醒了。她醒着看沉睡的苏灏,看了好久好久,看着苏灏的轮廓、看着他紧闭着的眼、看他很性感的唇光是看着他,她就觉得很幸福。 两个月就两个月,就当作上天可怜她,多给了她两个月跟苏灏相处的日子。比起她原来以为他们从此再不会有任何交集,两个月像是多出来的礼物。 她仍是不敢相信,昨晚的一切,比起剧情夸张的连续剧,毫不逊色。她以为苏灏离开了就是离开了,没想到,他又回来了,还说了那些话,让她差点要不顾自身状况 如果她够勇敢,她该连两个月的要求都拒绝,可是,她只是个平凡人,有平凡人的私心,就当她是自私吧! 要离开苏灏已经很难很难了!她曾鼓起所有勇气离开过一次,而这一次,也许是连老天都觉得可怜她,才会在她必须离开前多给了她两个月,她很满足了。 “你七点不是要跟古岳威出去?再不起床,你会来不及。” “灏” “嗯?” “我跟威威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昨天可能说得不清楚,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太多!你想跟谁出去、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 “可是,我跟威威” “嘘。”苏灏按住了她的唇“别说了。这两个月,我不干涉你的生活,你也别告诉我,其他男人的事,好吗?因为我不太脑控制嫉妒这种情绪。” “我好吧。”既然两个月后要再离开他,现在跟他解释,她跟威威的关系,有什么意义? “我帮你做了早餐,在餐桌上。我得走了,晚上我大概七点多过来,我们一起吃晚餐好吗?” “好。” 有钥匙的古岳威,在七点整准时开了她住处大门。 紫筑安心在餐厅吃着早餐“威威吗?我在餐厅。”她往客厅的方向喊。 两片培根、一颗水煮蛋、两片吐司、一杯牛奶,岳威进餐厅看见的,是正拿着刀叉在对付培根的紫筑,一杯牛奶已经喝了三分之一。 “这么勤劳?居然自己做早餐?我不是告诉你,我会帮你带营养早餐吗?” “不是我做的早餐,是灏帮我做的。” “灏?你喊他灏?”岳威拉了张椅子,往紫筑身边坐,伸手拿了一小块被她切得七零八落的培根。 “喂!不准偷吃我的早餐。” “我只想吃一小块,尝尝苏大律师的手艺,小气鬼。你再不报告你们的最新进展,我就把整份早餐抢来吃光。” “也不算什么最新进展啦”紫筑边吃边说,一五一十将昨晚的“情况”做了个完整报导。 这时她才领悟到,原来她身边可以说话的朋友,只有威威。她由日本回台湾也不过三个月,从高雄搬到台北,她的生活里只有威威 有时候她忍不住会想,如果威威没在一年半前出现,面对生活中接踵而至的“灾难”她很可能过不去,今天的她也不知会在哪儿了 不听还好,听完紫筑的陈述,古岳威原本眉开眼笑的表情,转为严肃。 “小筑,你确定你要这样?你想过苏灏的动机吗?”他原打算将紫筑拉进公司,希望借此测出紫筑在苏灏心里的重要性,如果苏灏及格了,即使紫筑不愿说,他也会告诉苏灏所有事。但现在,情况似乎变复杂了。 “动机?他说希望重新开始,这不算动机吗?” 重新开始?但愿这么简单。 人不会在一个晚上,没理由地突然改变想法,至少他不认为重新开始是个好理由。倘若苏灏真想重新开始,应该一遇见紫筑就会决定。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不想继续跟紫筑讨论“重新开始”这件事,因为他决定找苏灏讨论。 “你还要到我公司上班吗?” “是你要我去的,我本来就不太想去。我一直想不懂,我去你公司跟赶走苏灏有什么关系?” “这点小事都想不懂!你跟我亲热一点,苏灏不是会很生气吗?气久了,他自然会离开。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好像有。不过现在不需要了。反正两个月后,我跟他说没办法,他就会走了。” “我不觉得两个月后,你说得出没办法。” “不会吧” “现在就这么犹豫,恐怕是会。” “威威!” “喊我也没用,到时候别找我帮你说。” “我才不会!” “最好是不会。” 他们在淡水河畔,很难相信,还是一模一样的位置他们一样并肩坐着,望着淡水河。 晚上苏灏带她吃意大利面,出了餐厅,只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她没想到会是这里,是昨晚她梦过的地方,她交出第一个吻的地方。 “我偶尔会到这里坐坐,事务所刚搬到台北那阵子,碰上很忙很累又很心烦的时候,我就会开车到这儿坐一二十分钟,看着淡水河,什么也不想。”一坐下,苏灏就说。 “为什么要把事务所搬到台北?台中不好吗?”她记得当初他提过,为了她想把事务所迁到高雄。 苏灏转头看她,耸了耸肩,过许久才说:“我没办法待在台中,你离开之后,我有大半年得抱着酒瓶才能睡着,你懂我的意思吗?没喝酒,我根本没办法睡。 晚上喝得醉醺醺,白天再用工作把自己累个半死。就算这样,我还是会想起你,每天到事务所,只要有人没敲门走进我办公室,我就以为是你。 那个事务所,有太多你的影子,你的突击检查、你跟工读小妹的笑闹声、你送食物给我的模样,太多跟你有关的记忆,多到我觉得迁走事务所,才能好过点。 我本来想照原定计划,迁到高雄,想了很久,却想不出迁到高雄的理由。没有你,我搬到高雄一点意义也没,最后我决定搬来台北。“ 他说这些话的目的,只是想让她难过、让她内疚。但当这些话出口后,他却觉得自己动摇了,他彷佛看见昨晚从酒吧出来的“决心”有了裂痕。 她怎能用那种眼神看着他?她怎能说掉泪就掉泪? 若会为过去那个受伤的苏灏难过,她为什么要做“那些事”?若是还有感觉,逃婚的那个晚上,她怎能马上跟别的男人在大街上狂热拥吻? 梁紫筑,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 听他说这些话,她掉泪。那个逃婚、背着他跟别的男人拥吻的她,当时心又在哪里? “别哭,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没事了。”他举起撑在地上的手,拭去紫筑的眼泪。他告诉自己,过去发生的事,证明了梁紫筑是个没有心的人,他何必为了两三滴眼泪动摇? 女人的眼泪,总是想到就来。 “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 “过去就过去了,我们都别再说了。我带你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些伤心话。猜猜看,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 她说不出话,只能以摇头代替。 苏灏刚刚的话,给她太大的震撼。她没想过,她离开会让他那么痛苦!她以为,他很坚强,坚强到即使没有爱情、没有她,也能好好地、快乐地过日子。 “我带你来这儿,是为了拿这个给你。”他从衬衫口袋掏出一枚戒指,拉着她的手腕,他将戒指放进她的手心。 “这枚戒指我一直留着,除了你,没有其他女人适合这个戒指。 我说过,要用两个月时间努力。今天把戒指给你,两个月后你用这个戒指回答我。如果愿意再嫁我一次,就把戒指戴上,如果不愿意,只要不戴它,我就知道答案了。 不过我要先声明一点,你的答案若是不愿意,请别再把戒指还给我,你可以把它丢进淡水河、或者变卖,我都没意见。“ 她盯着戒指,这枚少有的蓝钻,她没想到还能再看到它。 当初苏灏拿它求婚的时候,就说过因为她喜欢紫色,所以他才买下这枚与紫色相近的蓝钻。他还说,他找了好久,才找到这枚让他看对眼的戒指。 以为她在犹豫如何拒绝,苏灏紧接着说:“拜托你收下,你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考虑。” “我的答案若是不愿意,戒指真的能不还你吗?”她小心翼翼将戒指收在掌心,如果不还戒指,她就有纪念物了 “当然。”原来她是想要戒指,原来她果然虚荣。“风有点大,想不想回去了?” “嗯。”真相 如果可以相守 就不要离别 这无人相对的一路 只剩想念 还在狂啸的夜风里唱歌 不断唱着 我其实依然渴望 在你灵魂里跳舞 第七章 他的办公室,向来没上锁的习惯。听见门外的吵杂声,皱了眉,正拿起电话想问门外到底发生什么事,他的门旋即被推开。 “老板,对不起”挡不住来人,只好跟对方进门的助理,不住地向椅子上的男人道歉。 苏灏一看进门的人是古岳威,便对助理说:“没关系,帮我送两杯咖啡进来,如果有找我的电话,暂时别转进来。” “好。” “还有,下次古先生如果再来,让他直接进来没关系。”助理要退出办公室前,苏灏又说。 “知道了。请问古先生的咖啡要奶精跟糖吗?”助理问。 迸岳威不待人招呼,早就大摇大摆坐上三人座说:“我不喝咖啡,请给我果汁。没果汁的话,冰水也行,如果再没冰水,什么都不给也无所谓。反正,我不是来喝东西的。”后半段话,他是看着苏灏说的。 助理离开后,椅子上的苏灏,放下手里的笔,说:“我以为你会喜欢喝咖啡,因为紫筑喜欢。” “她喜欢,我不一定要喜欢。不过,你是因为小筑喜欢咖啡,才喝咖啡吗?这点我倒是很好奇。” “与你无关。我们直接谈你大驾光临的目的,这样干脆些。”这种问题,苏灏压根不想回答。 “要干脆,简单。这几天,小筑开口闭口都是你”“她在你面前谈论我,是让你羡慕?还是让你嫉妒我们的恩爱?” “嫉妒,谈不上。至于羡慕,我还没决定要不要羡慕。” “既是如此,她在你面前谈论我,又怎会劳动你亲自拜访我?” “我来拜访你,目的只有一个,想问问你的‘重新开始’,是认真的?或是有其他企图?” “古先生,没想到你对‘卸任床伴’还真是尽心尽力。”苏灏嘲弄地望着沙发上的男人。 迸岳威沉默片刻,助理正巧端了一杯咖啡、一杯果汁进门。等办公室再度剩下两个人,他才说:“你果然不是认真的。”他拿起桌上的果汁,一口气喝下半杯。放下杯子,他离开位子。 “你从什么地方判定我不认真?”苏灏冷眼看着古岳威起身,对他判定的不认真,不作否认。 “从你若无其事把‘卸任床伴’四个字用在小筑身上,就能判定了。”说完,古岳威往门走去。 “就这样?你真的只想知道我是不是认真而已?我以为你对梁紫筑的尽心尽力,不只如此。”苏灏望着已经站在门口的古岳威说。 “确实不只如此,我若不是讨厌弄脏自己的手,剩下的半杯果汁,现在应该已经扔在你身上了。” “你今天到底用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我的地方质问我的心态?”对古岳威护卫紫筑的姿态,他就是莫名地无法忍受! “苏灏,你何不问自己想听哪种答案?你想听我承认,我是以小筑前任床伴的身份及立场吗?这会让你好过点?让你更有理由、更理直气壮伤害她,是不是?mpanel(1); 我一直想不通,你当初怎能任由小筑离开你?如果你在乎到愿意娶她,你难道不觉得她的改变突然得很不合理?你难道没想过要了解事实? 苏灏,其实找出事实不难,只要你放得下受伤的情绪。 你刚才对你的助理说,下次我再来,让我直接进来。我猜,你大概是算到我会再来。可是我衷心希望今天走出这扇门,不会再为了小筑而来。 我要说的话很简单,听不听得进去随你。不要伤害她,因为我能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最后我再说一次,你若伤害她,逼得我非再来这里不可,我就绝不会顾忌是否会弄脏自己的手。“ 看了眼关上的门,苏灏的眼睛努力想回到一堆资料上,心思却老转在古岳威离开的那些话 了解事实?! 亲眼所见的事实,若仍旧不算事实,究竟什么才是事实?! 迸岳威以护卫紫筑的姿态出现、质疑他不该轻易放手,难道不是更加证明当初他亲眼所见的再真实不过了吗?梁紫筑不过是个爱招摇魅力、招蜂引蝶的女人罢了! 迸岳威若不深受她近似清纯的魅力吸引,又怎会以护卫者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后悔?!迸岳威又想以哪种方式让他后悔?以古家的财力、权势吗?真是如此,他只能说古岳威太小看他苏灏了! 暮春了,溪头的夜却仍有几分寒凉。杉木林里,一棵棵笔直的杉木,依然笔直地耸立着。一切似乎没改变,又似乎有着形容不来的不同。 她握着苏灏的手、苏灏握着她的,是谁握着谁的手,她分不太清楚,只知道林子里的这条步道通往大学池。 入夜的林子很安静,偶尔有三两个游客与他们擦身而过,大部分时候,她都觉得在这漆黑的林子里只有她跟苏灏两人。 这是第五个风景区了吧?是苏灏有计划地带她“参访”的第五个风景区了。至少,她觉得苏灏是有计划的,他虽不说。 从冬山河、猫空、鸟来、石门,到现在的溪头,他带着她,似乎是打算拜访每个以往他们曾一起去过的地方。照他这样“玩”下去,她猜也许下个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阿里山了。 很奇怪,最近的日子像是被人拨快了,她总觉得眼前的时间快得抓不住!苏灏会趁着周末假日带她出游,他们也不过玩了五个地方,就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啊!这么算下来,他们顶多再到三个地方,她就必须跟他说“再见”了,而这一回,是真的不再相见 这些日子,她的生活很简单,简单到只有苏灏、威威、服装设计稿,如此简单的生活,却给足了她许久不曾出现的幸福感。 幸福她以为她的生活不会再有的感觉、以为上帝已从她生命里拿走的礼物,没想到会再次回她心里。 “在想什么?”拿手电筒探照步道的苏灏问,握着她的手使了点力。 “想下个周末,你要带我去哪儿?” “不去哪儿,就待在台北,你觉得如何?或是你特别想去哪儿?你说,我就带你去。” “我还以为你想”她只说了一半。 “想什么?怎么不把话说完?” “我只是以为,你想带我玩遍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 “你发现了?我确实这样想过,如果不是时间只有两个月,我会带你再走一次日月潭、清境、梨山、谷关、合欢山、古栈道、花莲所有我曾经牵你的手去过的地方,所有算了,我们别说这些。走那么久累不累?” “还好。”他为什么不提阿里山?不提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不提他们约定好、她却无法履约的蜜月地点?是因为她曾失约,他才不提吗? “小紫,握紧我的手,好吗?这也许是最后一个地方,我可能没机会带你重游其他去过的地方了。” 苏灏的语气很感伤,让她不知所措,除了紧紧握住他的手,用握紧的力且回应之外,她不晓得还能再做些什么,一个多月来,苏灏从不询问她对两个月后如何决定。 她不是瞎子、不是钝了感觉的人,正因为如此,她没法儿对苏灏这一个多月的“努力”视而不见,他努力着跟她重新开始! 他带着她去一家又一家风格独特的咖啡馆,他们常常各自点一杯纯咖啡、静静品尝咖啡、静静离开咖啡馆,在那样的安静里,他们就像熟识多年、却仍然对彼此依恋极深的爱侣 周末,他就带着她游山玩水,尽管都是曾经去过的地方 他不在她面前提其他人,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就像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就像他们需要在乎的只有彼此。 极少的时候,他会跟她聊聊事务所碰到的大案子;极少的时候,他会给她的设计稿,一些很棒的点子她怎会看不出来苏灏的努力?! 而她,也只能努力假装一切都是“新的”假装她跟他是刚认识的两个人、假装他们有的不只两个月、假装他们会有长长的未来! 刚刚苏灏的话,却提醒了她“时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是无法用假装就能视而不见的。这种时候,她也只能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因为她的心难受得说不出话! “两年前,我们来这里碰巧是雨天,你还记得吗?你吵着要我陪你淋雨,那天雨下得很大”苏灏突然停下脚步,一会儿将她拉进林子里一棵杉木后头。 “我不肯让你淋雨,因为怕你着凉。结果你生气了,一个人跑进这片林子,我跟在后面喊你,听着你顽皮的笑声。那天雨那么大,你的笑声我却听得好清楚。我的耳朵,听不见雨声、听不见其他声音,我只听见你奔进这片林子,开心地笑着、喊着我的名字那么大的雨,我却只听见你”“灏”她记得!她当然记得!他们一起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她全部记得。那些记忆,是她最珍贵的宝贝、是她极度难过时惟一有用的安慰! 那天,他们淋得全身湿透,他后来追上她,用一个吻当作惩罚,惩罚她的任性,那是苏灏最常用的惩罚方式,他总是用吻处罚不听话的她! 有时候,用的是温柔的吻;有时候,用的是让她隐约觉得疼痛的吻。然而不管哪种吻,都足够让她明白,苏灏对她的宠爱强烈到舍不得责备她。 “小紫,你一定不知道我多喜欢听你这样喊我!每次听你这样喊,我就能告诉自己,你的心里这时候只住着我,我就就有力量继续下去。有力量不去想两个月后你若决定要我走,我会不会撑不下去?小紫” 紫筑听着他低语,听着那些字句在她心里造成的酸涩老天到底为了什么要她遇见这个在她眼中完美的他?为什么要让他们相遇,却不给她资格拥有他?到底为了什么?! 她混乱地想着来不及张口说些什么,苏灏低头封了她的唇。 紫筑马上踮起脚,紧紧攀住他、偎着他宽阔的胸膛,用尽所有热情回应他突然给的吻在这说不出话的时刻,或许她惟一能给苏灏最真实的东西,只有无声的热情了。 他探进来的舌,得到她最热烈的招待,她爱恋地舔尝着他唇舌的温热,回应着,一会儿把自己的舌送往他的齿间。依附着苏灏的她,不断往他的方向靠,她的手甚至伸进他的衣衫里,带着索求的急切,揉着他的肌肤 “别让我控制不住小紫,别这样、别让我忍不住在这里要你”苏灏想将她的手由衣服里拉出来,试图掌控似乎偏离的理智。 “不要控制,我不要你控制自己,因为我现在要你。灏,求你要我,我需要你、需要感觉你灏” 她听见苏灏一声轻叹,接着听见他扯开皮带的声音,不一会儿,他用手撩起她的裙子,拉下裙子里的白色内裤。 “感觉到了吗?” 这一刻抚着她的脸,他竟觉得彷佛真与她合而为一,他空了许久的心,彷佛在这一刻被她补满了。感觉上,这一刻他们一起结合的,不只是身体,他似乎还占据了她的灵魂、而她也占据着他的。 懊死的!为什么他总是因为她而昏乱!他恨极了这种感觉! 他激烈的动作,却让紫筑一下子攀上高空、让她不小心跨过了辛苦造筑的藩篱,失神的她,在霎时里忘记,她给自己定下绝不对苏灏说爱的界线,脱口说出: “灏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爱我,就认真考虑不要离开我。”苏灏在瞬间停止动作,沉默了好久才说。 “灏,我不” “别说,不要在这时候给我答案,你还有时间可以考虑,不要现在给我拒绝的答案。”他抽离她的身体,因为欲望已在那句“我爱你”之后,彻底平息 爱这个字,由她口里释放出来,显得可笑而讽刺。 如果她说的爱,真是爱,她怎能用那么草率的方式离开他? 但最可笑讽刺的,不是她出口的爱!而是他的心竟然还因那个字深深撼动!在他听见后,竟有大半心思认真地想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真是可笑讽刺! 是梁紫筑还伤他不够深吗?才让他可笑的还想留住她?! 他该学聪明、该在这场“重新开始”的平复计划里,守住他想自由的立场,他不要再被梁紫筑牵绊、不要再为她痛苦了。他的心,要自由 想想古岳威吧!想想古岳威跟她的暧昧,不要只是看眼前这个清纯地像个天使的她、不要盯着那双像是只为他闪亮的黑瞳,他就不会那么迷惑了。 苏灏帮她整理了身上的凌乱,顺了顺她的发后,才低头整理自己的凌乱。 “我们回饭店吧,大学池明天早上再去,可以吗?我已经没心情再往前走了,对不起。”理清身上的凌乱,却依然理不清心上的挣扎。说完话,苏灏先一步走出林子,走回步道上。 等到她跟上来的脚步声,苏灏没回头、没牵她的手,而是快她一步领在前面。一前一后的两个人,这一整晚,没再说半句话。 紫筑拉开梳妆台抽屉,那枚蓝钻安安静静躺在角落里,她拿出戒指,在手上把玩,表情有些恍惚。 溪头回来后,苏灏的话变少了,大多时间都沉默着,会说话的好像只剩他那双眼睛,他似乎认定了两个月后,她给的答案会是什么了! 她该为他的认定感到心安,因为至少他是有心理准备的。可惜她感受不到该有的心安,在她心里出现的,是越来越多的迷惑。 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肯定了,不再肯定离开苏灏、放弃垂手可得的幸福,是绝对正确的决定。 想起一个半月前,威威的预言,他断定了她说不出“没办法”这时候,她真觉得威威对她的了解,比她对自己的了解,多了许多! “小紫,我买了你爱吃的海鲜披萨。”苏灏推开卧室的门,看见她坐在梳妆台前。 紫筑慌乱将戒指放回抽屉,转头看提着纸盒的苏灏,才惊觉到自己竟坐了整个下午那么久!她起身走向苏灏,凝视着他 “灏,如果如果没有孩子,你会不会遗憾” 老天!她怎么就是管不住自己?!她不该问的、不该问的!问了,就表示她真的打算留在他身边了啊! 可是,她不想吗? “你不想生孩子吗?不想生孩子,就不要生,我不会勉强你做不想做的事。我不介意没有孩子。” “可是,你那么喜欢小孩。以前你总说结了婚之后要努力‘生产’,总说孩子是最棒的礼物。” “我是喜欢孩子,但我的喜欢若变成你的勉强,我的喜欢就毫凭意义。为什么突然提到孩子?” “没没特别为什么,只是我最近打算画些童装,突然想到如果要专心在工作上,有孩子会很麻烦。昨天威威打电话来,他说有间服饰公司对我的设计有兴趣,我想其实真的没什么,我只是胡思乱想,随便问问你。” 紫筑慌张地说完,急着走出卧室,想偷一两分钟平静“孩子”这个话题给她的心痛。 “我不要孩子,如果这样能留住你,我就不要孩子,一辈子都不要。”苏灏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这样,你就愿意嫁给我吗?”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至少你的答案已经从本来的不愿意,变成不知道。不说这些了,披萨冷了就不好吃了。”他放开她的手臂,等紫筑离开,他回头又往梳妆台看,那枚戒指,她很可能会戴上吧!方才踏进卧室,他没错漏她怔怔瞧着戒指,那张渴望的表情。 站在三十五层的企业大楼前,紫筑犹豫起来。她只是很闷、只是无聊、只是出来逛逛,逛着逛着就逛到古氏企业。 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碰上她心烦、想找人说话时,她最常想到的人是古岳威。 是自从她离开苏灏、自从动了一次大手术、自从父亲过世后吧!威威在她经历一连串的“变故”后,态度强硬地以兄长姿态介入她的生活,她没力气抗拒他的强势态度、没力气抗拒他提供的照顾。 威威说,他失去一个长得很像她的妹妹,而她则失去父亲又失去情人,他们两个“各有失去”的人会相遇,一定是老天故意安排,老天想补偿他一个妹妹;也补偿她一个代替过世父亲的兄长。 她无力反驳,事实上,离开苏灏那段日子,她对一切都无能为力,老天像是打定主意找她麻烦,剥夺了她的生育能力还不够,接连着带走她惟一的亲人她父亲。 她忘不了,当她动完手术恢复意识,却被告知父亲往日本的飞机失事,那种全然无望的痛苦,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动手术、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是她要爸爸别担心,要爸爸去忙公司的事,因为当时日本方面不断催促父亲过去,她还保证等手术完,她恢复了就会到日本找他,她父亲才在万分不愿下上了那班飞机,她等于是间接害死了父亲。 那阵子,她痛苦地在医院等待医生批准她能出院、等待着可以到日本那段日子若非威威在第一时间帮她赶去日本、帮她处理一堆琐事,她绝对熬不过去 “发呆不是好习惯喔!” 紫筑先是让人从背后轻拍了一下,才听见熟悉的声音。 “怎么在这儿?特地来找我吗?我还以为你有苏灏就够了。”古岳威笑着,说的话虽有揶揄,但眼里净是货真价实的担忧。 “我本想上楼找你,可是又觉得不妥当,没事先打电话给你,怕你正在忙。” “什么时候学会跟我见外了?我记得一年多前我就医好你这个毛病了啊。我想想,一定是苏灏把你带坏了吧?我早就警告过,你要跟他保持距离。 幸好!老天站在我这边,我刚去谈了笔生意,回来正好途到在街上发呆的你。说吧,什么事把你烦得心神不宁?“ “威威,我没办法跟灏我想嫁给他!”她终于说出来了,没想到要在威威面前,她才说得出自己真正的渴望!她想,威威应该会赞成,他应该会支持她,现在的她,只剩一点点犹豫了。 只要威威给她一点点支持,再告诉她一次:孩子不是婚姻的一切。就像以前威威常鼓励她那样,她就不要再犹豫了。她真的没办法,没办法舍下苏灏,在溪头那一夜,他在林子里说那些话的模样 她想了好久,舍不得就是舍不得。她舍不得林子里忧伤的苏灏、舍不得拉着她说:一辈子都不要孩子的苏灏!舍不得满身酒意求她重新开始的苏灏,要她怎么舍得下?!她这辈子惟一的男人、惟一让她宁愿自己痛苦也要对方快乐的男人、惟一一个轻易就能让她脸红心跳的男人! 迸岳威沉默半晌“我最近在公司顶楼设了一座空中花园,前天才刚完工,我还没找到时间上去,你陪我去看看。上个星期,我托懂咖啡的朋友买了一磅顶级蓝山咖啡豆,等会儿煮杯咖啡请你。” “你不是不喝咖啡?” “我不喝,但你喜欢喝,那是要买给你的。不过我可不会整磅都给你,你要喝就得到我公司来喝。不这样用咖啡诱惑你来,你大概一辈子没看到我都无所谓。” “威威,你不要对我那么好,我已经欠你很多了,这样我要怎么还得清?” “说什么欠不欠的?我听不懂。走吧,你没听见顶级蓝山在呼唤你吗?” 第八章 顶楼的风很凉,拂面而来的凉风里夹杂了浓郁花香。 “好漂亮的花园!”紫筑望着上千坪的空中花园,忍不住惊叹。蜿蜒的数条步道通往不同的凉亭,步道两旁栽着色彩缤纷的花簇。 “确实很漂亮,想不到那个小女生挺有天赋的。”古岳威自语着。 “小女生?哪个小女生?”紫筑没忽略他的话。 “最近认识的女孩子。我们到凉亭坐一下,咖啡等会儿就上来了。”他没什么诚意地给了答案,一脸不打算继续讨论“那个小女生”的模样。 紫筑不再追问,走进桧木凉亭。她挑了一个可以靠梁柱的位置坐,深深吸进几口木头香气,感觉身体似乎变轻盈了。这几天,她过得并不轻松。 看着她微闯双眼的松懈神情,古岳威心疼着。 这阵子,她总回避他。打电话给她,总是聊不上几句,约她出来,她的答案总是改天。他知道,她对该做的决定很挣扎,这早在他意料中。他只是没料到她会一出现就说,要嫁苏灏。 “小筑,如果你没对苏灏坦白,我建议你不要嫁他。没得到他的谅解前,他不可能想娶你,就算要娶你,也绝非出自真心。”古岳威接续了在楼下的话题。 “不是真心想娶我?如果不是出自真心,他有什么目的?不想娶我而娶我,他能得到什么好处?”紫筑问得惶然,若非真心,这段日子苏灏脸上出现的忧伤,都是假的?他说过那些让她心痛的话,也全是假的? 她曾想过,那么气愤的苏灏,怎会一夜间改变了想法?威威的提醒,她并非听不进耳里。 问题是,苏灏还图她什么?她的人?他早就得到了。她的心?也早在苏灏那儿了。所以,她早已经没什么能给他却还没给的筹码了!他还图什么呢? “也许他要的,不是什么好处,只是纯粹想报复你。”岳威坐到紫筑身边。 “报复?”她复述一回,然后陷入沉默。 是为了报复吗?良久,她流露出一朵浅浅笑容,表情是让古岳威意外的释然。 她没想过吗?不,她想过,想过他可能是想报复她。但这种报复方式,在她看来幼稚得可笑,然而真用上这种幼稚得可笑的方式,表示苏灏是恨极了她,恨到要不择手段。 是报复的话,就简单多了。她不需再为那些话而夜夜难安、不需再为他那些受伤的神情极度难受! “他若只是想报复,我就更应该嫁给他。”紫筑终于说了话。 “小筑,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嫁给他,你不会快乐。” “谁说我要快乐的?我不需要快乐,苏灏才需要快乐。威威,我决定了,我要嫁给他。” “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我没折磨自己,被折磨的人是苏灏,是我剥夺了他的快乐。等他报复过,我就能把快乐还给他了。苏灏对我来说,是比我自己还重要的男人。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经验,当你很在乎一个人,你会把他的快乐看成自己的快乐、他笑你就能跟着笑、他难过你会比他难过,我对苏灏就是这种心情。一年多前,我没别的选择,我只知道,他值得一个完整的女人,我不能霸着他的爱,要他屈就不完整的我。 我原本打算一直待在日本,就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这一年来我身体里空了的不只是手术台上被医生切除的那一部分,我的心其实也空了。我一直以为那个空洞,是因为失去苏灏。 现在我才明白,我心里的空洞是因为遗憾,因为我用那种方式伤害苏灏,所以我有责任弥补对他造成的伤害,不管用什么方式。 如果苏灏要的是报复,他一定是觉得只要报复了,就会比较好过。既然如此,我更要嫁他,这是我能弥补的惟一办法。“ “然后呢?你嫁他,让他折磨你一辈子?”古岳威真的忍不住要叹气,此刻他才了解,她对苏灏竟到了他无法理解的执着地步。可惜他看不出来,那个笨得用一个吻就能“打发”掉的男人,有任何值得小筑牺牲的地方? “一辈子?不会是一辈子。苏灏若是只想报复,他八成只想让我尝尝在婚礼上被放鸽子的滋味。”为什么她舌尖传出一阵苦涩?对推论而来的结果,她为何除了释然之外,还感到不舍。 这阵子她始终不愿认真面对“报复”这个她曾想过的可能性之一是因为她买心吗?她贪心希望苏灏还爱她、还要她!她太贪心,贪心得几乎忘了不完整的她,没有资格买求美好的苏灏! 她该好好记住苏灏,值得一个比她更好的女人。 “可是,你能全身而退吗?现在的你说得很洒脱,你的心也能真的洒脱吗?” “那不重要。”她语气淡淡。 “小筑” “别说了,我该回去了。” “咖啡”岳威想说咖啡一会儿就送来,紫筑却截断他的话。 “我改天再过来喝,好吗?威威,我下次见面再说吧。” 有些想说的话,其实不适合现在说,事情终究会有了断,她跟苏灏、跟威威,都该有了断。 她不是个好厨子,当然这早就不算什么新闻了。不过,截至这一刻,她站在一锅炖焦的牛肉前,沉重的挫折感才第一次出现。 想像总是美好的,她想着炖一锅美味的牛肉,想着跟苏灏吃一顿她亲自烹煮的晚餐。算是最后一顿美味晚餐吧!就像耶稣要上十字架前,跟他最爱的门徒共享最后一顿晚餐。 她现在可真的有点懂耶稣的心情了,她喜爱的十二个门徒有一个要出卖她,她明知道,却依然开心地同他吃晚餐。 不过比起耶稣这个被无辜出卖的神,她仅是个再渺小不过的平凡人,而将要“出卖”她的,是曾经被她伤过的苏灏! 算起来,她一点也不无辜,因而这顿晚餐,她理当吃得比耶稣开心。 哎!叫外送披萨好了,这锅牛肉注定报废了,连猫咪小波都懒得舔一口的食物,谁吃得下?! 她草率地将汤瓢丢进洗碗槽,任由那锅煮焦的牛肉搁在炉子上冷却,转出厨房正拿起电话,大门同时开了。 “灏,我正要打电话订披萨。我本来煮了一锅牛肉,可惜失败了。”她拿着话筒,还没拨号,对刚进门的苏灏,笑得灿烂。 “我一进门就闻到了。先别打电话,我帮你看看那锅牛肉还有没有救。”苏灏望着那朵灿烂笑容,有刹那失神。 她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同,他却形容不出哪里不同。放下公事包,他走向厨房。 “还有救吗?”她跟在他身后,伸着脖子张望那锅焦黑食物、张望正卷起两手衣袖的他。 他拿了之前被她扔在洗碗槽的汤瓢,往牛肉锅里轻轻翻搅。他只是翻动上层、中层,专注地研究锅子的食物色泽,然后舀了一小瓢尝了尝味道。 “你里头放了什么?”他尝一小口,立即扭紧双眉。 “酱油、糖、一点盐、中葯包、牛肉、红萝卜、马铃薯”她数着自己的指头,怪了,她记得总共放八样东西进锅子,怎么少了一样? “就这样?”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尝起来也不可能是酸的,除非她把黑醋跟酱油弄混了。 “应该还有一样,可是我忘了。怎么样?味道很怪吗?”她伸手想拿他握在手里的汤瓢,才碰到苏灏的手,她的手腕几乎在同一时刻,被苏灏另一只空着出手攫住。 “这是答案了吗?”他的双眼像是被一股力量锁在那道蓝色光芒上头,不移不动,紧抓住她的那只手,松开力量,缓慢往那光芒抚去,一会儿才抵达她无名指上的蓝钻。 “我本来想吃晚餐时才告诉你,结果先被你看到了。”她抽回手。 他放下汤瓢,不再关心那锅就算没煮焦也无法下咽的食物,转身以双手拦腰抱住她,紧紧凝视她的双眼,想从她那双堪称世上最动人明亮的眼里,看出一点端倪。 “为什么作这样的决定?”他很认真,表情认真、语气认真,连抱着她的力量,也紧得认真。 “你不希望我作这个决定?”她反问得有些小声。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曾经从我身边逃走,你说不想只屈就一根草,你确定我这根草,现在好到足以让你甘愿放弃整片草原?告诉我,我要知道你为何愿意戴上这枚戒指?我要知道你不会再逃。” “我累了。”紫筑试图挣脱他紧得让人呼吸困难的拥抱,他的拥抱、他迫人的凝视,都让她无法好好思考。但苏灏显然不想放人,她的挣脱徒劳无效。 “你累了?说清楚些。” “我累了,不想再来来去去跟不同的男人周旋。这阵子我想很多,你能提供我安定的生活,我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又能避免孩子的负担。 一年多前我会逃走,因为我觉得自己还年轻,我才刚大学毕业,就要嫁人,接着生孩子。光是那样想,我就觉得害怕,我的人生才开始,我却即将被家庭、孩子绑住。你能试着体会我的害怕吗? 可是现在的我不一样了,这一年多我经历过许多事,也认识一些男人,经过他们之后,我发现我最爱的人是你。而你,不但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还愿意跟我重新开始。 我一开始之所以拒绝你,是怕你不是真心想娶我,毕竟我跟以前的我不同。我不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单纯的梁紫筑,我怕你会计较这一年多,我跟其他男人总之,跟你相处的这段时间,证明了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你对我那么好。我想了又想,决定嫁给你。“ 这跟他“期待中”的答案,差不了多少!紧箍着她的力量,放松了。他往餐厅走,拉了张椅子坐下,等待着他以为会出现的“释放与快乐”!这时候他应该会快乐的! 是他的感觉出了差错吗?快乐为何不来?! 紫筑仍在厨房里,找不到跟在他身后的力气。那些半真半假的话,他听进去了吧。那么,他一定也听见了她说:她最爱的人是他! 那是她用全部真心说的话,虽然她认为这时苏灏已经看不到她的真心。 她说的那些话,应该能让苏灏“毫不迟疑”报复她了吧!紫筑伫在原地,无心地露了一抹酸涩笑意,刚刚急欲挣脱的怀抱,离开后,她竟又觉得空虚。 苏灏在台北法院入口等待,他提早了半小时。按计划,他不该出现。 只要花上两百块新台币,他就能得到梁紫筑了! 这念头自前天晚上她戴上那枚蓝钻,自她给了个比起一张纸、一句话更合理、更具说服力的逃婚理由后,就不停纠缠着他,他挣扎着要不要原谅那个“贪玩”的梁紫筑。 谁不曾年轻过?谁不想多些新奇刺激的体验?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在他之前,她甚至没牵过其他男人的手!他并非不能体会她的恐慌,那么年轻就要面对家庭、孩子的包袱。是太沉重了些,她自己就还像是个半大的孩子。 但她为什么不跟他商量呢?如果觉得太早,他愿意再等她几年时间,她为何不说?为何选择最不负责任的方式离开?他们的爱不算什么吗?苏灏烦躁地捻熄手上的烟。 她仍是当初不肯为一根草,放弃整片草原的她。 不同的是,经过一年多,她玩腻了整片草原,想安定了。而她那句:最爱的是他,让他起了挣扎。 爱,这个让人难以割舍的字!因为这个字,他就要原谅了吗?若能如此轻易,该有多好。占住了“最爱”的位子,有什么用?就算有最爱,她仍选择拿其他男人来体验人生。 必于这点,他怎么想都无法释怀。 一辆黄色计程车停在法院入口不远处,她穿了一身白纱,下车时有些困难。付了车资,她马上奔向方才在车子里就看见的苏灏。 “你穿了婚纱?我们不是说好要尽可能简单。”他惊讶,但也震撼,没想到一身白纱的她,洁白无瑕的模样,比起他记忆中那朵阿里山白云,毫不逊色。 “我知道啊,我不反对简单,只坚持穿婚纱。结婚嘛,一生就一次,不穿婚纱多可惜。要不是临时租不到紫色的婚纱,我本来想穿紫色礼服,一定与众不同。”她笑得很开心,一边想起昨天她要威威陪她去租婚纱时,威威生气地骂她傻! 就因为她说这辈子嫁这么一次,虽然注定嫁不掉,在她心里,这却是场正式婚礼,尽管她没多大把握苏灏会出现。 但若是苏灏出现了,她希望能站在法院门口、穿着白纱握住苏灏的手,然后在心底偷偷说声:礼成。这辈子,她就当自己嫁给苏灏了。 威威骂她骂得凶,不过最后仍陪她挑了件婚纱。今天她还费心地早早出门美发、化新娘妆。 “走吧。”她拉住苏灏的手,紧紧握了一下,迈了一大步往法院内走。 苏灏定定站在原地,没随她移动。他站定,拉回往前走的紫筑。 “你今天很漂亮,差点害我忘了根本没娶你的打算。”他低头瞧着,顿了好半晌才又开口: “我原想狠狠羞辱你,就像当初你对我一样,可惜做不到,最后只能用这个勉强对自己能交代的方式。 对你,我自认算是仁慈了。没让你面对满满宾客、没衰的让你当个被抛弃的新娘,只让你白来一趟地方法院,没想到你穿了白纱。 原本我连来都不想来!但为了前天晚上,你说你最爱的是我,本来不打算出现的我,来了。 我来,不是为了娶你。我会来,纯粹是我的绅士礼仪作祟。身为一个男人,我即使有再好的理由,都不该让一个信誓旦旦证最爱我的女人,在法院门前空等。 我的绅土礼仪要我当面告诉你,我不爱你、更不想娶你。今天这一切,完全是想给你一个教训,让你明白有些事,你错过就永远错过了。从今后,我跟你之间,互不相欠了。我的话说完了,再见。“ 他放开紫筑,不给她任何回应机会,走往停车处。 紫筑静静立着聆听他的声音,其实能看到他站在法院入口,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目送他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紫筑回过神想起手里的捧花、想起还有些没说完的话,她提起白纱裙裾,迫到苏灏前头,拦了他的去路。 “你不恨我了吗?”她喘着气问。 “你在乎我的原谅?”他疑惑,从见她的第一眼到现在,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烦扰着他。 “不是,你不原谅我没关系。我只是想把这束蝴蝶兰送你,早上我在一家花店买的,那位小姐告诉我,这束花的语意是:幸福渐渐来到。 谢谢你没让我一个人在法院门口空等,我知道今天的事,是我咎由自取,我无话可说。但我希望,你脑旗乐、能找到幸福,就像这束花,没有了对我的恨,我希望你的幸福,渐渐来到。再见。“ 将花交到他手里,再给了他一朵笑容,紫筑往大马路拦了辆计程车。 坐进车里,她似乎有所迟疑,等了一会儿,再按下车窗,对着不知因何缘由还站在路旁的苏灏,挥了挥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喊道: “苏灏,你一定要快乐喔。”说完,车子便载着她绝尘而去。 那说不上的不对劲,究竟是什么? 罢被他放上手煞车竖着的那束蝴蝶兰,似乎在取笑他不清楚的脑袋。紫筑离去前的那抹笑容,无邪地让他有那么一分钟忘了要呼吸,那样的笑容不该出现,不是吗?不该在他说他不爱她、不想娶她后,若无其事的出现! 他在她眼里看到的,更不该是那种,像是她终于偿还了什么似的松懈神情 好像只差一步,他就能想通什么,但那差了的一步,他似乎再努力都跨不过去。 “你一定要快乐喔。”离去前她如是说,那声音一遍又一遍,在寂静的车内空间里、在他耳里吵闹着,不肯罢休。 这一刻,他竟觉得从头到尾,做错事的人是他! 没来由地,他突然想起古岳威的话了解事实不难! 懊死的!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他坐在车子里,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直到烟盒空了、天色昏暗了,差一步就能想通的不对劲,仍是没有解答。 她提着一只不小的行李袋,在办公大楼外一公用电话亭里,拨了组熟悉的手机号码。 “威威,你在公司吗?” “你在哪儿?不会还在地方法院吧?”古岳威一听声音,就说。 “我在你公司楼下。” “你直接坐电梯到三十楼,我会跟总机小姐交代,要她带你进我办公室。” 一会儿,古岳威错愕地看着进门的紫筑,提了只提袋。 “你干嘛?来跟我诀别吗?”他走近,接过她手上的袋子,不轻,表示里头装了不少东西。他不高兴地把袋子扔置于桌上,制造出不小声响。 “讨厌啦!我的画笔都在袋子里,摔坏了你要赔我。” “我还没说讨厌你,你倒先讨厌起我了。连画笔都装进袋子,你真是来诀别的?”古岳威拉着她的手,将她拖进沙发。 “我来要上次没喝到的咖啡,顺便跟你道别。” “喝咖啡,没问题,等等。”他马上拿办公桌上的电话,交代秘书速速冲来一杯咖啡。“你要的咖啡,马上来。不过你要的道别,可没那么容易。我得先评估,你的诀别计划能不能说服我放人!” “威威” 一阵敲门声,这次送咖啡的速度果然很快。 “不错,比起上回的速度,你进步多了。”古岳威赞美着上次因咖啡送得太晚,被他吼了两声就红眼睛的秘书。接着,他又对秘书说:“我妹妹离开前,我希望不被打搅。” 紫筑喝了口咖啡后,接续方才没说的话。 “小波还在你房子里,我想我暂时没办法带一只猫咪同行,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它一阵子?这是你房子的钥匙,现在交还给你,这两个月的租金,我已经汇进你的户头了。 威威,这段日子麻烦你很多,其实不只这段日子,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一直都在麻烦你。虽然你常说我长得像你死去的妹妹,但不管多像,你为我做的事,远远超过一个哥哥会为妹妹做的,谢谢你。“ “你以为几句动听的话,我就会批准你的诀别计划?顺带帮你照顾一只烦人的猫咪?” “当然不是。”紫筑笑了笑,威威向来都有办法,用几句话,让难过的她不再那么难过。 “苏灏应该原谅我了。他今天去了,我以为他不会去,可是他终究出现了。虽然他没亲口承认,他愿意原谅我。”她接着又说。 “然后呢?他应该原谅你了,但依然决定不娶你,所以你哭得一塌糊涂,把行李收拾、收拾,决定浪迹天涯?是这样吗?”他一见进门的她,就注意到那双肿得不像话的核桃大眼。 “才不像你说的!我的眼泪是快乐的眼泪,你懂不懂?”她刻意放大笑容“我高兴终于不再欠苏灏什么了。” “你本来就什么也没欠他!”古岳威不以为然地吼了她。 “好啦,别生气嘛。不说这些,我跟苏灏的事,反正已经过去了,听我说说诀别计划。 之前我答应你到台北来,是觉得自己还有努力空间,我很想成为优秀的服装设计师。可是,经过这些事后,我没办法继续待在台北,也不想老麻烦你、依赖你。 我爸爸活着时,经常说,人要快快乐乐、开开心心活着。你知道的,我爸留了一大笔财富给我,除了他用我名字设的信托基金,还有那笔保险理赔。我一直下不了决心动用他留给我的钱,直到今天。 我决定拿一部分钱,回高雄开一家咖啡馆,然后像爸爸常说的,快快乐乐、开开心心活着。 威威,你别担心,我不会去浪迹天涯,我没有伤心到得用流浪的方式安抚自己。还清了对苏灏的亏欠,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欠负,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会伤心!“ “真的?你不会让我找不到你?” “你想到哪儿去了?别忘了,你有小波当‘人质’啊,等我安定了,总要把小波赎回来陪我。” “最好是这样。如果你敢让我找不到你,我就鞭打你的小波、天天虐待它。” 对威威的“恐吓”紫筑只是笑,她相信威威会好好照顾她的小波。 “威威,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这不是个笨问题嘛!你要求我的哪件事,我拒绝过?都要离开台北了,还惹我难过?” “不要去找苏灏,就算是无意中遇见他,也别再跟他提到我。” “你”古岳威无奈的咽回想责备的话,了悟地望着她,得到一个结论。 “我收回之前说你不聪明的话,其实你很聪明,能猜到我打算找苏灏,揍他几拳。我现在有点了解,你的迷糊有时反而成了一种掩饰,掩饰你能在重要的时刻,精确臆测他人想法的聪明。 我好像太过错怪苏灏了,你精确运用他对你超乎寻常的在乎,将他推离。如同你能猜到,依我对你的重视程度,我会去找他算账。买了,我庆幸我不是苏灏,没让爱情这种怪东西冲昏头。“ “威威!” “我说错了吗?!好啦,我答应你,不去找他,即使遇见他,也绝对不主动提到你。” “这杯咖啡很醇、很好喝,等我开了咖啡馆,换我请你喝咖啡。”紫筑这才放心,喝完整杯咖啡。 “我讨厌咖啡,不过若是你亲手煮的,我考虑喝一小口,只喝一小口!” 第九章 情况很诡异! 一个高大男人,手上拎着一只白色波斯小猫,悠哉地走进办公大楼。 这还不打紧,怪的是等在电梯旁,另一个似乎不该出现在这栋办公大楼的男人。时间正是人人赶着抢进电梯,盼望能准时打上班卡的八点五十五分。 手上一只猫咪、显然不怎么介意西装上沾了不少白毛的古岳威,对上那双好像等着他的眼睛,飘了一眼后,旋即视而不见晃过等待者的身边,径自走往最后一部电梯。 “紫筑在哪儿?” “小波乖,再忍耐一下就让你吃饭。好可怜,让你饿了一晚上。”古岳威对跟上来的苏灏,非但视而不见,更是充耳不闻。他心情极好的,摸着一团软软热热的白毛猫咪。 哈哈哈!他在心里得意的狂笑着,苏灏才一个晚上,就自动送上门,他原先以为得忍耐个十天半个月,才有机会整整这男人。谁叫他“懦弱地”答应了小筑,绝不主动找上苏灏。 “古岳威!紫筑到底在哪儿?” “小波,你一定很怕狗,对不对?大清早就害你受到惊吓,没关系,我保护你。那只小狈顶多是乱吠几声,不怕、不怕喔!”他抚摩着猫咪,原来猫咪摸起来毛茸茸舒服得很,难怪女生喜欢。 电梯来了,他缓步踏入,没制止跟进来的苏灏。尽管外头多的是人急着上楼,却没半个人敢走进这部专用电梯,不过苏灏除外。 迸岳威按了三十楼,电梯门才关上,又对着猫咪说:“小波,你觉得那只没有主人的小狈,可不可怜?他跟着我们做什么呢?打听主人的消息?我才不告诉会咬主人的坏狗,主人在哪里!坏狗狗没资格知道主人在哪里。” 咬牙切齿却又莫可奈何,原来是这种滋味。苏灏忍耐着对疯言疯语、拐着弯骂他的古岳威,暴力相向的欲望。 要谈资格是吗?他再火大,也听得出古岳威的故意刁难。 熬掉苏灏一整夜的混乱,逼得他在天刚亮忍不住回头找梁紫筑,当他不济事的脑袋听见管理员说她搬走之后,黑暗般的混乱,奇迹似的透进一丝光线。古岳威的话、她在车子里向他挥手的模样、甚至是她的急切搬离,在那一刻全都指向了梁紫筑肯定是对他隐瞒了什么! 那想不清楚的什么,就差一点点了。他要当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想问她,挥着手要他快乐的她,是不是隐瞒了他什么?是否就是古岳威意有所指的“事实”? 然而,他能往哪儿找搬离的她!讽刺的是,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古岳威。 所以他出现在他最不想出现的地方,甚至看见古岳威抱了一只猫咪出现后,他竟奇异地感到心安却又嫉妒心安着古岳威必然知道她的下落,嫉妒着,紫筑将猫咪托给古岳威背后象征的信任! “你何不直接说,要我怎么做才算有资格得到‘主人’的消息?”一路跟进古岳威办公室的苏灏,挑明了说。 “乖小波,那只狗狗居然说了一句人话耶。”他放下手里的猫咪,拿起电话按了内线“送杯咖啡进来给苏大律师,随便一杯普通咖啡就可以,别煮那磅我特地买给我妹妹的顶级蓝山,太浪费了。” 他的声量大得苏灏想听不见都难,要想一时半刻间离开这个惹他厌的地方,大概是不可能吧。既然必须被迫待上不知多久的时间,他自动找了最舒服的位子坐下,顺口问:“我不知道你有妹妹?” “我妹妹啊,就是那个没事找事做,老爱养些烦人的猫猫狗狗,弄得满身伤也不吭声的梁紫筑。” “她不是你妹妹!”苏灏嫌恶地反驳。 “我高兴说她是我妹,她就是我妹妹,你管不着!不过”古岳威静默几秒,在考虑“你过来一下,给你看个东西。”他由抽屉拿出一张照片,搁在桌上。 有求于人,只能低声下气吗?苏灏万般不愿意,却还是走了过去,拿起照片,看着。 “你认识紫筑这么久了?”照片的女孩,顶多十五六岁。 “再看清楚点?你确定她是小筑?” “确实有点不同。”苏灏仔细看了再看。 “她是我妹妹古悦灵,不是小筑,十七岁那年车祸死了。”古岳威冷冷说着,抽回苏灏手上的照片,放回抽屉。“我少了一个妹妹,很不习惯,所以找梁紫筑来当我妹妹,她们长得很像。” “你真变态,找一个像妹妹的女人”苏灏觉得恶心极了,无法想像古岳威的心态,他怎能跟一个像妹妹的女人亲热! “变态的人是你!从头到尾我不曾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告诉你,我跟小筑上过床吧?那些亲密画面,充其量全是你想像出来的,你不但用力想像,甚至无聊地希望我承认。” 苏灏完全让古岳威弄糊涂,走回原来舒服的位子,他开始痛恨自己干嘛来找这男人! 他很不想说话,送上来的咖啡缓和了他想狂吼的怒意。 “好吧,我承认我跟小筑确实有惟一一次算得上接近乱伦的行为好了!但那也是在小筑的苦苦哀求下,我才答应的。”秘书送了咖啡离开后,古岳威用手托着下颚,用无辜的表情继续说。 迸岳威那句苦苦哀求,让缓和情绪的苏灏又燃了把火,很不客气地重重放下咖啡杯,可怜的杯子顿时碎裂,溅了一桌子咖啡。他万分光火地站起身,丢了一句话就想走。 “我来找你,根本是个错误。” “业界传言苏大律师冷静果断,依我现在看来,那个传闻才是个错误。你怎么没耐心等我说完话,再决定你有没有资格摔碎我的咖啡杯?!” “我没必要在这里忍受你的疯言疯语!” “0k!你要走可以,但要赔偿你摔坏的杯子。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在原地站三分钟,听完那个乱伦行为,我的要求不为过吧?” 苏灏吞了口气,忍耐着没移动也没说话,其实他大可不理会,但无法否认地,他也好奇 看他没动,古岳威倒也爽快不啰嗦,直接进入重点。 “你那个新娘缺席的婚礼前一个星期,我在路边捡到你的未婚妻,她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乱七八糟,醉得只会哭、不然就是吐。 我带她去了饭店,放心,我没对她做什么。隔天她清醒后,我跟她聊了一段时间,她告诉我再一个星期她就要结婚,可是她不能结婚。 正准的说,当待她使用的字句是:她没有资格结婚。她要求我陪她演一场戏,给她无缘的未婚夫看。 我挣扎了一下,决定答应她。几天之后,陪她站在大街上演一幕热情拥吻的画面。那还是我生平第一次,吻到一个心不甘、情不愿、拼命掉眼泪的女人。 这就是我跟小筑惟一一次接近乱伦的行话,也是我认识她的经过,时间不到三分钟。 我再补充一项小道消息,给你这只为爱盲目的大笨狗听好了。 她认为没资格结婚的原因是,医生要她尽快切除子宫,因为她的子宫长了恶性肿瘤。她认为她无法生育,就没资格嫁你这个值得拥有一切的好男人。 好男人是小筑说的,在我看来,你只是个粗心的笨蛋! 我实在很好奇,你这两个月应该天天抱着她睡吧,她身体多了一道明显的手术疤痕,你没看见吗?你没想过要问她疤痕怎么来的? 算了!你现在可以走了。虽然三分钟还没到,但我不想再继续看到你。“ 苏灏杵着不动。那疤痕他怎会没看见,就算瞎了,摸都摸得出来。他不问,是逼着自己不要再过度关心她,他甚至恶劣地想,那疤痕说不定是她跟哪个男人有了孩子,剖腹生产才留下的! 当然那样的想法,连他都觉得低劣、不可能。但那是惟一能说服他不问出口的想法!因而,每每在他忍不住要问时,他就那么想。想着想着,他逐渐能对那疤痕视而不见。他不知道、没想到 迸岳威幸灾乐祸望着,苏灏瞬间近乎成了一具僵尸的模样。然而,幸灾乐祸的快感只持续了几秒,他便同情起苏灏了。 谁叫他不听警告呢!早警告过他,若是伤害小筑,他一定会后悔! 同情归同情,古岳威可不打算太早放过他,况且小筑说过不能跟苏灏谈她,虽然他要了些小手段,只保证不主动找苏灏、不主动在苏灏面前提起她。 今天是苏灏自己找上面、自己开门见山问起紫筑,他不算违反对小筑的保证。总之,他自有打算,苏灏平白得知事实真相,想知道小筑的下落,他可得拿出几分诚意来换。 至于这诚意该如何衡量?看着办吧! “欢迎光临。”跟着玻璃门上的叮当铃响,吧台里的人没抬头,本能先喊了欢迎辞,但时间已近打烊,一位外场服务生趋前迎向进门的顾客,歉然地说:“先生,抱歉,我们要打烊了。” “我知道。”他冷冷回了句,目光锁死在吧台里,自始至终没望这里一眼的女人,他吐了口气,走向吧台,挑正对她的位置,不声不响地坐定。 “先生,我们再三分钟就打烊了。”外场服务生不死心跟着刚进门的怪客人,客客气气再强调一次要打烊的事实! “我知道,我就是要等你们打烊,我等了一整天,从你们早上开始营业等到现在,等了十六个小时。”他说,声音不大不小、不疾不徐、不愠不火,但绝对够让专注的她听见。 外场服务生完全失去了应对能力,他等着店里打烊,有什么目的?抢劫吗?看起来不像啊?! 作不出回应的外场,接着被玻璃杯摔碎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终于抬头了、终于看见正对她坐着的他!手里要挂上架子的咖啡杯,就这么滑出掌握。 “苏” “我等你把店关好。”他望着她眼底的惊惶,有说不出的酸楚在翻搅。 这一天,他在门外用眼睛追随门里的她,偶尔看见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心就会被那蓝光扯得发痛。 一整天,他就在咖啡馆外,穿过玻璃窗,用视线陪店里的她一整天!任由那些酸了他两个半月的知觉,在这一天里,发狂般拧着他。 随着时间过去,他站在外头不由得疑惑,她的身子怎负荷得了一天十六小时的工作?!然后,再任由那疑惑,持续加深几乎要逼他失去知觉的疼痛。 今天他在咖啡馆外,凝视着她偶尔送咖啡、偶尔跟其他服务生、跟客人露出的浅浅笑容,想起过去,想着他们初识时对她的想法她是个用行为体贴身边人的女孩子! 从前那些她不忍推掉的约会、为父亲穿成习惯的白色衣服他怎么想也想不到,有这么一天她对自己无语的体贴行为,是必须逃开。 迸岳威骂得好!他瞎了!不只心瞎了、连记忆都瞎了! 紫筑愣在原地,久久无法答上一句,只能盯着他瞧。 而他,竟也不再说话,直直对着她的眼。 “我我”她挣扎着讷讷说了两个我,就没了像样的下文。 “你慢慢收,我等你。”他缓缓说,瞧着她的目光,瞬也不瞬一下。 等了一分钟见她似乎仍无法移动,苏灏决定转头看身边的外场,他对那服务生笑了笑说:“今天麻烦你帮忙关店,可以吗?” 外场看着老板怪异的表情,再看看这个下达命令的怪客人,既然老板不说话,就表示同意怪客人的命令吧!老板都默许了,她这个外场也只得点头。 “你是不是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我了?”他开了车,不时以眼角余光扫脸被他半强迫拉进车里的她。 “我”哎,她怎么老是我啊我的,就是接不出像样的话。 “的确很有可能!”苏灏握紧了方向盘,专注看着刚转上来的高速公路路面。“如果你没在最后一场表演留了破绽,你很可能不会再看见我。” “表演?破绽?”由发现他到现在,她的脑子就乱了。苏灏的模样,像晓得了什么。 “对!地方法院前的那场表演,你忘了加一点伤心、震惊的表情。事实上,你的表演糟糕透了。一个真的满心欢快要结婚的新娘,听见准新郎说不娶她了,应该多少会伤心、多少掉几滴眼泪,而不是一脸理当如此的样子,甚至到最后还一脸从容就义的模样,对抛弃她的准新郎说:一定要快乐。 你演了一场很好的戏,从一年多前到最后一场表演前,你一直演得很好,好到连古岳威都嘲笑我空有虚名,什么精明果决的评论都是假的,遇上一个会演戏的女人,别人口中厉害的苏大律师就变成了道地的白痴。“他偏了头,要让她看见他唇边的笑,他不要她以为,他在生气、在指责她什么。 她似乎瑟缩了一下,半张着口想说话却终究一个字也没说。苏灏腾出右手握了握她手臂,笑着:“冷不冷?我忘了该帮你带件外套。” 对他冷不冷的问题,她摇摇头,不清楚苏灏究竟是知道了什么?或只是单单来指责她演了一场戏?因为她没掉泪、不够伤心,所以他觉得报复得不够彻底吗?她真的很迷糊了。 收回搁在她手臂上的掌,他再说:“还好你最后的表演不太精彩,我回到车上后,看你送的花、想你说的话、想你脸上的笑,总觉得很不对劲。隔天再去找你,你就不在了,我只好找古岳威。” “威威说了什么吗?” “你怕他说你坏话?他说了很多,就是不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只好缠着他,天天到他的办公室报到,这两个多月,我比他公司的员工还勤快,每天不到打卡时间就出现,别人下班我还窝在他办公室。 我欺负了你两个月,他说欺负他妹妹的人,他绝对要加倍报仇,本来想整我四个月,后来看在我签了帮古氏企业免费服务三年的律师顾问聘约上,他勉为其难提前一个半月告诉我你的下落。 其实,我大可以托别人找你,但从古岳威那里,我能听到很多事,很多关于你、而我却不知道的事,所以我晚了两个多月来找你。“ 迸岳威向他讨诚意,他惟一能表现的诚意,就是每天缠着古岳威,甚至把古岳威的办公室当成自己的临时工作间。 那男人确实很尽职地帮“妹妹”讨公道!毫不歉疚地折磨他,每天透露一点关于紫筑一年多来的生活,包括她父亲过世、包括她在日本“流浪”近一年、包括她差点放弃后续治疗、包括她用哪种心情穿那件白纱! 就这样,他让古岳威用那些像火般灼痛他的事实,折磨了两个半月! “我本来很生气,你瞒我那么多事。后来就不气了,因为我也瞒了你不少事,我们算扯平好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喊你小紫?” “”威威告诉他了?他知道紫筑没多余的脑袋去想苏灏的问题,满脑子转着该怎么办?! “因为你说你喜欢紫色,你说紫色很浪漫,你名字也有这个颜色。” “”她完完全全答不上话,她从没想过他连对她的称呼,都有意义。 “我从来就不喜欢喝咖啡,为了当你理想的白马王子,我才喝咖啡。直到现在我还是不习惯咖啡的苦味,但喝咖啡却变成戒不掉的习惯,因为你身上有股淡淡的咖啡香气,咖啡让我想起你。” “”她一直以为他也喜欢咖啡! “老实说,我第一次在阿里山看见你,第一眼就想吻你、就想知道你抱起来的感觉,是不是像满山白云那样柔软?我送你到学校那次,真的是特地上台北找你,我当时就决定要不择手段,把你变成我一个人的。” “”“现在你相信了吧?我也瞒你不少事,所以,我没资格跟你生气。” “苏灏”他的话让她毫无招架之力,这么久的时间过去,她顿了老半天的嘴,只喊了一个总算完整的称呼。“累了吗?你工作一整天,一定累了。要不要睡一下?等到了我再喊你起来,几个小时后你可能会很累,不过我保证,你只要再撑几个小时就好。” “我们要去哪里?”紫筑此时才惊觉到车子竟开在北上高速公路。 “阿里山。” “为什么?” “你晓不晓得我整天站在咖啡馆外想些什么?”他有意略过她的问题。 “不晓得。” “我在想,你当时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的心情。” “”她猛然转头,睁大了眼钉在苏灏那张脸上他果然全知道了! “我在想,你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怨我没有陪在你身边?我在想,你的身体现在好不好?想你工作一整天会不会吃不消?想你站一整天,脚酸不酸?我还在想,你出院后赶到日本的心情?你是不是哭得很伤心?你一个人语言不通、身体又没完全复原,谁帮你提行李?你的力气那么小。 我一直想、一直想,想了很多,可是脑子里却总是你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的画面,你父亲不在你身边,我也不在,外头等你的只有刚认识不久的古岳威。 我甚至想,我其实很有可能一辈子都看不见你了,很可能手术会有意外、会失败。然后接着想,刚失去身体一部分的你,又接着失去了惟一的亲人,面对那种痛苦,却没有人能帮你分担! 我就这样想了一整天,也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说服你相信,我真的不要孩子。“ “苏” 他在哭吗? 她望着他的侧脸,想说的话全吞了回去。从他眼眶滑下的,是眼泪吗? 她想用手确认,他则用声音制止了她。 “不要在这时候碰我,小紫。我花了好久时间,才能这么冷静跟你谈这些事,如果你碰了我,我一定把车停到路边,在你面前狠狠哭一场。男人一旦哭起来,很难看。”他勉强给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那真的是眼泪!紫筑说不出话,跟着掉起泪来。 “我在法庭,从来没有词穷的时候。可是面对你,我想了一整天,还是想不到该怎么说服你相信,我不要孩子。走进你的咖啡馆,我放弃想用言辞说服你的念头。反正我们有一辈子,我何必急于一时? 你刚刚问我为什么去阿里山?我现在回答你。 谤据气象报告,阿里山明天会有日出,严格说起来,应该算今天,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我要在今天的第一道曙光下,跟你结婚。“ “我”她无力想着是不是要反驳,软趴趴的脑袋还心疼着他第一次落下的眼泪。 苏灏漠视她想抗议的神情,径自说:“我爸妈已经在阿里山了,我全都告诉他们了,他们很心疼你,跟我一样。小瑾还说,等她结婚后,她会生个孩子分我们,我爸妈说,他们根本不介意孙子是不是从我这边生出来。 迸岳威帮我找了一个小型交响乐团,也把小波带到阿里山准备参加婚礼。我帮你买了一件紫色婚纱,你在法院前说过想穿紫色婚纱。 我们会有一场紫色的婚礼,有紫色的汽球、紫色玫瑰花、我们要走的地毯也是紫色的,我还帮乐团团员订作紫色的礼服,我的西装也是紫色,小瑾说看起来很怪,我不介意。 我知道你想拒绝这场婚礼,不过这次你逃不掉了。我已经跟帮我们证婚的牧师说,就算你在婚礼上说不愿意,也要当作听到的是愿意,婚礼一样有效,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愿意作证,你说的是愿意。 你懂我的意思吗?我娶定你了。况且,你手上一直戴着我给的戒指,就表示你愿意嫁我“ “我会说我愿意。”她打断他的话,总算说了句像样话。早在看见他的眼泪,她就投降了! “呃?”他顿住。 “我说我愿意,愿意嫁你。”她再说一次,终于鼓起勇气碰了碰他。“你能不能答应我,别再这样掉眼泪?我看了好心疼。” 她没办法看他这样说着话、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仍压不住不断往外落的泪。 苏灏抓着最后一丝理智,打方向灯,把车停在路边、按下暂停灯,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克制不住将自己的头埋进她颈间,几近泣不成声说道: “对不起,我不会再像这样掉眼泪,就这一次,对不起、对不起”然后,狠狠地锁抱着她、狠狠地哭了一场。 至于在阿里山上等着他们的那场紫色婚礼,虽然如期举行,可惜晚了十分钟,他们终究没赶上当天的第一道曙光。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