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男儿本色》 楔子 来到泰安城,只要提起“义门”张宅,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话说这张氏人家,除了乐善好施、富可敌国外,张家声名远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七代同堂,所有子孙三百人同居共财这还不包括仆役、攀亲带故前来依亲的人数;这般声势,自然地,就在地方上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了。 从先朝北齐东安王末乐、隋代大使梁子恭,到当今大唐王朝先皇高宗都曾经亲临张宅。家族中辈分最高、最年长的大家长张公艺,不但备受子孙敬重,他的言论,对于地方朝廷也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在别人眼中,总认为年近百岁的张公艺,一生至此应该没有什么遗憾了,不过亲近他的家人却知道,他正在为最疼爱的嫡来孙也就是第六代子孙张文翰的子嗣问题伤脑筋。 “六三啊,婉儿应该快要生了吧?” 六三即为张文翰,因家族排行第六十三郎而称之。 张公艺若有所思地捻捻胡须,算算日子婉儿这次怀孕已经超过十一个月了,眼见就要满一年,却怎么一点要生的迹象都没有?这实在太不寻常了! 话说六十三郎十六岁成婚至今,他也过五个年头了;他的媳妇萧婉儿及偏房王氏每隔不到一年就为张家多添一口,可只是多了七个女娃儿,却连个丁儿都没有。 虽然他那些个从仍孙、从云孙兄弟们的子嗣第八代、第九代称谓,都陆续出世壮大张家声势,张公艺仍不免感慨地暗忖:但那总是堂兄们的后代啊,要是自己的嫡来孙也争气点,那该有多好“高高祖父,产婆说应该就这十来天会生了。”张文翰躬身站在张公艺的身边,扯着嗓门告之,怕听力不佳的高高祖父听不清楚自己的回答。 “六三啊,等孩子出生后,去找个有名望的相士来替他特别算算。”想到这些天园子里百花提前怒放、众鸟齐聚,张公艺心有所感地加了句:“我想这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不同凡人,八成是个小壮丁!” 听到高高祖父说的话,让张文翰快冒出冷汗来了,觉得传宗接代的压力好大。 要是这胎还是女娃儿,那高高祖父、高祖父、曾祖父、祖父及父亲不是又再次失望了?只是身为晚辈的他,这当口不宜说出忤逆长辈的话,只有唯唯诺诺地点头应允:“好的,我一定马上去找个最好的相士。” 半个月后,婉儿的闺房里传出婴儿哭声。 震天的哭声就连守候在数公尺外的大厅等候消息、听觉不佳的张公艺,都听到了那道宏亮的声音。还等不到产婆来报喜,他那满布皱纹的老脸上已然露出狂喜的笑容,嘴边还不停嘟嚷:“我的嫡睇孙终于来报到喽!” 不到一盏茶的光景,只见产婆眉开眼笑地抱着刚出生的婴儿来到大厅,嘴里谄媚地贺喜:“张老爷子,您好福气!瞧您的来孙替您添个壮丁喽!这孩子体格强壮、眉目端正、声音宏大,将来一定是出将入相,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哟!” “呵、呵我知道,我知道这孩子还没出世就带来许多征兆,他将来一定会有出息,我相信咱们张家可以在他手里发扬光大了!呵”张公艺满意地看着襁褓中白胖的睇孙,那小手握拳猛力挥舞的模样,真让人疼惜得不得了,一时兴来打赏:“六三,你包个一两黄金给产婆,再送个十两黄金到婉儿的娘家!并吩咐家人开始准备办桌,从明儿个开始到孩子满月,每天摆席百桌宴请乡亲!” 看着高高祖父、高祖父、曾祖父、祖父及父亲满脸笑容的模样,张文翰喜不自胜地连忙应答:“是的,高高祖父!” 在看到自己儿子出生的那一刻,张文翰开心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孝顺的他,在儿子终于落地后,才感到对得起张家的列祖列宗。今后他在家人的面前,总算可以抬起头来说话了! 只见张文翰的父亲张伯勇眉开眼笑地拉着儿子询问:“六三啊,你高高祖父不是让你去请相相士吗?这事儿你可办妥了?” 祖父张仲宇在一旁也特别向孙子强调:“六三,这孩子可是咱们张家的宝,命名及趋吉避凶的事儿可是非常重要的!” “爹、爸爸,你们放心!相士我前天就找来了,适才他一直都候在产房外呢。”只见张文翰马上转身让仆人去唤来守候在厅外的术士。他怎么可能会轻忽这等大事! 没一会儿,身着道袍的中年术士江师父就大摇大摆地踏进大厅。他可是京城里最红的相士,就连皇族都礼遇他几分!要不是看在张家是江东望族,他才懒得千里迢迢来这里替个刚出世的娃儿看相哩。 “各位大爷们,恭喜啦!”江师父应酬地说出客气话。心里在盘算,该如何才能让自己荷包满载而归。 张文翰止不住满脸笑容,客气地同大师请教:“江师父,就请您在咱们几位大家长面前替我儿子论命相吧!” “嗯,今年是酉年,而孩子又生在卯时,虽是生在富贵人家之命,将来有辉煌腾达之相,却是不易养成啊!”江大师煞有其事地拿出罗盘推盘:“这孩子在及冠之前可能遇上的关煞有阎王关、落井关及将军关,两岁前更是有二十六关劫数” “这可有办法规避?”闻言。堂上众人原本喜悦的面容,无不染上一丝担忧的神色。 “嗯,他必须要以贱物也就是动物的名字命名,来欺骗鬼怪,引起鬼怪厌恶,这样孩子就好养了!这名字还得待我详细参详,这些天在他还没有取名前,你们要特别周密地保护,否则将会被恶鬼窃去!”江师父摸了摸胡须,故意卖弄关子地表示:“只不过取这贱名,还只是能担保他可以活过两岁” 众人听了师父的这番话,无一不急切询问:“江大师,那过了两岁后可有啥驱凶的好法子?” “嗯,我来替你们想个法子只不过要花些银两、时间,我才能够得到来自佛祖的开示!” 大家长张公艺毫不考量地当下应允:“江大师,这钱财不是问题,只是时间要多久呢?” “我想我必须在你们的祖宗牌位前开坛,在张家列祖列宗的护卫下,应该过个几天就有回应。”江大师随口胡诌。其实这档子事向来没有依据,只是每个人总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所以他的神棍地位才能确保至今。 “大师,那就麻烦您多费神,如果有任何需要,咱家张家上下几百口全听您差遣!”张公艺态度诚恳地说:“如果您不要让咱们打搅,我也会保证不让任何人接近神坛方圆百尺内一步!” “嗯,我想做法事必须与佛祖沟通,除了送酒、菜、银两的杂役外,不宜有闲杂人等接近。”江大师神气昂然地决定:“过几天,得到佛祖的开示,我再同你们说明白好了!” 于是江大师被视为上宾安顿于张宅长住了将近三个月,在荷包装满逾百两黄金后,才迟迟公布他的答复。 “这孩子的贱名,就唤为狗妹!”江师父接着停顿了会儿,继续以严肃的神态表示:“至于如何确保狗妹活到成年,昨晚我终于得到佛祖的启示,那就是在他十五岁前,必须当成女子抚养。” “狗妹?江大师,我儿子他明明是个白胖的壮小子”张文翰忍不住提出抱怨:“要把他当个女娃儿来养,这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吗?” “那就看你想不想让孩子成年,想不想让张老爷子抱到仍孙了?”反正钱财已经到手,江大师的态度显得有些不耐烦:“我言尽于此,至于做不做,就看你们自己了,我先告辞了!” 说完话,江师父头也不回地跨上豪华马车疾驰而去。 大师的一席话,在张家引起不小的震撼和影响力。重视传承、脾气固执的大家长张人艺,排除众人意见,决定将这名新生的娃儿贱名取为狗妹,照族谱命名为张季卿;从高祖父辈,家族男丁排行又称为九十六郎。 至于行为、装扮及称呼,在狗妹未满十五岁前,完全比照养育女娃儿的模式。 第一章 “狗妹!你怎么这么坏啊?快把我的娃娃还给我!”宋招弟眼泪汪汪地追着个头比她大好几寸的季卿,嘴里不停地哀求:“那是我娘替我做的娃娃,你不要把它弄坏了啦” “哼!有啥了不起?不过是块破布!”季卿有些心软地停住步伐。可从小被众人宠坏的他,却止不住心眼地把娃娃往泥地上一丢,没礼貌地批评:“脏死了!傍我拿来垫脚我还不要呢!” “你你怎么这样子说呢?”招弟心疼地捧起娃娃,终于无法控制地抱怨出不满的情绪:“哪儿有女孩子家这么没教养的,你不可以大声嚷嚷说话、奔跑,也不能抢人家的东西!” “哟!你这吃软饭的丫头竟然敢教训我?要不是咱们张家收留你,你早在路边要饭了!”季卿瞪大眼睛威吓招弟:“再告诉你一次,我不是女孩子家,别再告诉我女孩子该怎么样做!” “你如果不是女孩子家,你穿女孩子的衣服做啥?你为什么一天到晚同我抢娃娃玩?”年方十岁的招弟,知道在大家族里,只有当个男孩子才有说话的分量,她只当季卿异想天开,成天想当男人。 “我”十二岁的季卿,被问得无以应对,一时语塞。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男是女,从小娃儿到现在大家都不以显示性别的名字称呼他,只管他叫狗妹! 狈妹,真是个粗俗又难听的名字,让季卿痛恶至极。要不是张家上上下下都对他宠爱有加,他会认为自己八成是个低贱的丫头呢! 心情不好的他,想到张公艺安抚他时曾说过的话,马上拿出来压制招弟:“高高祖父告诉过我,所有女孩子都得听我的话,不能让你们骑到我头上!所以你不乖,不可以对我说话没大没小的!” “可是你明明是女生呀,要不然为什么叫狗妹?” “你管我叫啥名字?你不是也是女生,为什么叫招弟?” “你不跟你说了,不要来欺负我就好了!”招弟一时难以辩驳,嘟着嘴委屈地说:“人家不想跟你玩了啦!” “不行!你一定要跟我玩!我娘说让你住进张家,就是要你来陪我的!”季卿霸气地拉住招弟想离开的身子,弄得她疼得哇哇大叫! “我不想陪你玩,你弄痛我了啦!” “哼!不想陪我,等会儿我就让人把你跟你娘赶出去!”其实季卿的本性没这么坏,只是骄傲的他,不容许女孩子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别这样子,我陪你玩就是了。”这恐吓果然有效,招弟的自尊心马上荡然无存,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她不为自己想,总要为娘多想想吧。这些年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她比其他同龄的孩子显得早熟许多。 招弟的娘喜妹,新婚不久就被热汤给毁了容貌,让丈夫嫌弃,在五年前以无法生育儿子的借口,被夫家给休了。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五岁的娃儿沿路乞讨两年,终于来到远房亲戚张家大宅。 所谓的一表三千里,当家的张公艺着实搞不清楚彼此的血缘关系,但本着行善的念头、又看在她们母女俩不讨人厌的分上,就让她们长住下来了。而这一住,转眼就是三年。 一方面张公艺也是看上小女孩儿招弟与众不同的清秀面相、慧黠灵巧,觉得跟自己的睇孙挺相称,也许将来可来个亲上加亲,张公艺的嫡系子孙们,都将喜妹母女当一家人对待;但是张家旁支的众多族人,心眼就没这么宽大了!私心里,总担心她们母女俩是贪图家产,想来分一杯羹的;所以平日生活中能挑衅之处,就尽力为难喜妹母女俩,让她们的吃穿不虞匮乏之时,却又过得不尽如意。 这些好坏的脸色,母女俩都承担下来,谁教她们天生命不好,沦落至此呢?最糟糕的是,许多孩子们都有样学样,也跟着大人们欺负招弟;尤其是孩子头的季卿,总爱找她麻烦,让她有时候真想躲起来永远不见人! “喂,你还在发傻做啥?不是说要陪我玩吗?还不快去把昨天我娘买的铜镜给我搬来,咱们来玩公主和丫环的游戏!”季卿推了推兀自发呆的招弟,习惯地将她当做丫头使唤。 “可是那镜子好重,我我搬不动。”招弟懦弱地说着:“能不能请仆人搬来啊?” “去!叫你做点小事都不会做!”季卿鄙夷地说:“你站在旁边看,要动点脑筋,瞧我摆在推车上推出来不就成了?真笨!” “嗯,你好聪明!”招弟虽然满心不悦,还是由衷地说出佩服之语。季卿脑子确实比其他人都来得好,也难怪所有长辈都这么疼爱他。 只可惜,当个女孩子,季卿跟其他表姐妹相比,不由显得粗手粗脚,少了些秀气的气息;而当个男孩子,跟其他进退有节、举止稳重的表兄弟们相较,又显得太过娘娘腔、孩子气,而且整日都玩些女孩子家的玩意,穿着又像个姑娘家,根本没有一丝男子气概。 “来,招弟,帮我梳个包头。”季卿从柜子里拉出好几条上好的丝巾,想来做些新鲜的扮相。他最欣赏招弟的巧手,小小年纪,绑发髻的功夫却不含糊。 季卿静下来的时候,倒也不惹人闲,招弟好心情地赞美:“狗妹,你的头发浓密又亮,比你那些姐姐们还要好看。” “你小子邬甜,等会赏你糖吃。”季卿慷慨地表现出自己大方的胸襟,看到招弟粉嫩的脸颊带着微笑应对,突然临机一动:“招弟,去把我四姐、五姐的胭脂水粉拿来,还有六姐的耳环、七姐的寇丹,咱们来打扮、打扮!” “这样好吗?表姐们的东西我不敢动” “我让你去,你就去,跟我说那么多做啥?要有人有意见,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季卿发号司令已经成为习惯。他最气招弟的一点就是她自我主张太多,总爱跟自己唱反调! “喔,好吧。”招弟知道反对也没有用,只有认命地衔命办事去。 执着狗妹的名号,招弟果然不费吹灰之力就从众表姐那儿搜括不少女性用品。面对着季卿瞧着自己那副神气的模样,让招弟禁不住地想,他那张方脸涂上胭脂水粉,不免显得滑稽想着、想着,嘴角不由蹦出一丝讪笑。 “你在笑什么?”季卿紧盯着招弟那诡异的笑容,想她心里一定有鬼! “没有!”招第可不想讨骂挨,头摇得似货郎鼓般,可是嘴角的笑意却显得更深刻了。 “还说没有!你心里在笑我是吧?”季卿可不打算轻易地放过招弟,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你是认为我妆扮起来没有姐姐位好看?” “不是,我可没这样子说。”招弟避重就轻地回答,但她知道季卿不会轻易地放过她,老实地加了句:“可是我觉得你不化妆,就很漂亮了!” “哼,你终于说出来了是吧?你是认为我化妆是锦上添花,可笑至极是吧?”季卿不甘愿地表示:“我何必听你意见,我偏要画得花枝招展,请你看得自惭形秽!” “嗯,那我帮你吧。”招弟识时务地配合。心里说着,那就随你高兴,自己还巴不得有笑话可以看呢! 忍着笑意,招弟替季卿打扮就绪,怎么看都觉得身材粗壮的他,活像是男扮女装的小丑。 “想笑就笑出来吧!”季卿挑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气急败坏地说:“我知道我自己长得不像姐姐们那般纤细,脸太宽、皮肤也黑了点;最可怕的是,最近我嘴角边的胡渣似乎又长粗了些,擦上这胭脂看起来着实刺眼!” 听到季卿丧气的语气,招弟这才敛起笑容相劝;毕竟让家里的小菩萨难过,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其实也没像你说的那么糟啦,你只是年纪比表姐们小些,也许过个几年,你会出落得比她们标致哩!” “算了,我中是觉得自己跟姐姐们长得愈差愈多,我个头都比她们高大了,怎么可能过些年就比她们长得还矮?”季卿失了玩兴,懒洋洋地说:“去打盆水,把我的脸洗一洗吧!” 清洗完毕,无聊到了极点的季卿又想出新的游戏:“招弟,去把我的古筝拿来,咱们来弹琴练唱比试比试!” 只怕弹古筝你也比不过我!招翟拼了季卿粗壮的手指,很想告诉他,他的琴艺差劲无比;唱起歌来,那粗嗄的声音又好比在杀猪。 只是如果自己还想多过几天好日子,最好别说出这些逆耳的话才称得上聪明。 “咚” 弹没两下,粗手粗脚的季卿就把弦给弄断了! “哇!断弦,这是不好的兆头!”季卿不服气地忙着找借口:“招弟,快把这不祥物收起来,免得让我看了碍眼!” 招弟听话地收起古筝,小心地询问心浮气躁的季卿:“狗妹,那咱们现在该玩什么呢?” “那就做女红吧。”季卿看着招弟那张细白的小脸蛋,忽然兴起爱护之情,体贴地说:“我替你做个新的布娃娃,你就可以把旧的给扔了。” 做布娃娃? 招弟才不相信季卿能缝出些什么好东西来,如果说是缝制妖魔鬼怪,那还比较有说服力一点!不过难得他今天这么好心肠,她顺从地取出针线盒,默默地伴在一边,看他卖力地跟针线周旋。 只见季卿的额头上已开始冒出斗大的汗珠,线却始终还没有穿过针孔。 “狗妹,让我来替你穿线吧。” “住嘴!少在一旁多事,我看你是要等着瞧我的笑话是吧?”季卿一把推开招弟,没好气地大声嚷嚷:“你给我滚开点,要我改变主意,你就没有新娃娃可以抱了!” 招弟才不指望有新的布娃娃可以抱,她只怕季卿被针给刺到手,那罪过她可担待不起。 “狗妹,我不想要娃娃了,咱们去玩跳方块吧?” “你少嗦!我说要做给你,你还不赏脸?”季卿扭起脾气,把招弟推出门外:“就是你一直在旁边吵,才让我啥事都做不好,你给我出去!没有我允许,不准进进来吵我,听到没有!” 被挡在门外的招弟真是进退两难,从娘及张家其他长辈那儿得到的指示,她的工作就是要讨狗妹欢心,只是这怪里怪气的狗妹,还真难伺候! 棒着薄薄的门板,不时听见屋内季卿被针扎到后的怒骂声,招弟不由叹息:“唉,狗妹真是被大家给宠坏了,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季卿虽然跋扈些,可有时候心血来潮还会做些讨自己开心的事儿。就像现在,他竟然卖力地跟他最讨厌的针线周旋,只是为了替她缝个娃娃,不由让她窝心地露出微笑。 “招弟,你怎么杵在这儿发傻?狗妹不我是说咱们的表叔在哪儿啊?”张四五娘扯着尖锐的嗓门,打断了招弟的沉思。 就年龄而言,张四五娘比招弟和季卿大了将近二十岁,可是论辈分却小了一截,这是在中国大家庭中常见的有趣现象。 张四五娘于前年丈夫死后,才搬回张家大宅院里。这势利眼的女人,在宅中,对那些有权势的长辈们,都谨守晚辈的礼仪,但是对其他同样来依亲的族人们,可就没那么多礼了。 像喜妹和招弟母女,就是她的眼中钉!因为她可一直指望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季卿,就怕招弟的存在坏了好事。 “表叔?四五表孙女,你是说狗妹吗?那你该叫他表姑姥对吧?”关于辈分和伦理,聪慧的招弟心里可明白得很,她以对晚辈说话的语气纠正四五娘,暗示她不可以对自己无礼。 “你这小孩子懂什么?”大家庭中最重视辈分地位,四五娘自知理亏,但还是忍不住语出刁难:“你该知道公艺尊尊祖父规定咱们大家只能称呼他为狗妹,你连他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你凭啥纠正我?” “这”招弟原想说句“就凭我辈分比你高”可不想生事的她还是忍住,撇过头没耐心地说:“狗妹在忙,不希望别人打搅,你去忙你的事吧!” “你还当真以为自己是我的长辈吗?”看准了孩子好欺负,四五娘满脸刻薄地低着嗓门说:“我看老爷子是老糊涂了,才错把你们母女俩当远亲!是狗妹她娘要我来唤他去喝参汤,你这看门狗给我闪边站去!” “你四五,你太放肆了!” “你才放肆,一个小孩子家,竟然该跟大人作对?”四五娘猛力地推开招弟,径自朝季卿房里走去。她才不怕招弟去打小报告,因为小女孩说的话,大人根本不会采信。 “哎哟狗妹!你在做啥啊?”四五看到季卿正在跟针线纠葛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在呼小叫。那刺耳的嗓音,让专注针线活的季卿吓一跳,手指头又被针头狠狠地再扎了个包! “你没见到我在缝娃娃吗?四五,谁让你进来了?而且你说话那么大嗓门做啥?害我又被针给扎到了!” 季卿狠狠地瞪了四五一眼,可是对她毫无吓阻作用。 只见这半老的徐娘慌乱地抢过季卿手中的针线,小题大作地哀叫:“狗妹,你这可是见血耶!是不好的兆头,要让老爷子知道了,可要心疼个好些天了!再说中必自己缝娃娃呢?上大街上买,你要多少个,就有多少个!” 四五脸孔及嘴角洋溢着心疼的神情,内心却在嘟哝,要不是看上他以后继承不少家业,她才懒得管他死活!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婿,将来是个只懂得做针线活的阿斗呀! “四五,你别管我,我就要把娃娃给缝好了!”季卿倔强地想抢回针线。他一心一意只想为招弟缝个新娃娃! 因为看到招弟爱惜那破娃娃的神情,总让他有些嫉妒;他希望能用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取代那布娃娃在招弟心里的地位。高高高祖父曾经表示,招弟是属于自己的,那自然感情也不该例外。 “我的好祖宗,你就歇一会,先跟我去大厅喝参汤吧!” “我不要!” “老爷子还在等你陪他聊天呢!” “这好吧!”听到四五娘搬出高高高祖父的名字,让季卿的态度不再那么坚持,他看了眼那已经缝得差不多的布娃娃,决定喝完汤后再回来完成剩下的工程。 只是那剩下的工程恐怕无法完成了! 因为当高高高祖父、高高祖父、高祖父、祖父、父亲和众多值得尊敬的女姓长辈们,看到季卿那伤痕累累的手指头后,都一致决定让他远离针线那危险的玩意儿。毕竟他可是嫡系单传的子嗣,是张家的瑰宝;而且身为男孩子的他,压根儿也不需要熟稔女红那玩意儿。 为了避免宝贝儿子继续自虐,季卿的母亲婉儿决定先回儿子的房里,把一切针线刀剪都收起来。看了眼儿子摆在桌上缝制得四不像的一团布之后,忍不住笑出声音,并顺手把它丢弃在弃物篓里,命令下人拿去丢弃。 张母的举动,都让躲在门外的招翟拼进眼里。 当仆役领命将弃物篓里的垃圾拿去丢弃时,招弟蹑手蹑脚地跟在仆役的身后,趁四下无人时赶紧跑近准备焚烧的垃圾堆边,迅速地将那外型怪异的娃娃揣入怀中,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 躲在房间角落的招弟,喜孜孜地盯着手中的布娃娃。 这真是她见过最难看的娃娃了!谤本分不清嘴巴、眼睛、鼻子在哪儿,手脚还长短不一;要不是狗妹说他缝的是个布娃娃,那干扁的模样,还真让人纳闷到底是个针插,还是块抹布哩!不过她还是会把它好好收藏起来的。 因为除了母亲之外,从来都没有人送过她礼物。虽然狗妹没有亲手把娃娃交给自己,但是她知道他的心意;这是他要送给自己的,那一针一线都是他辛苦的结果。 虽然狗妹对自己总是表现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讲话及态度有时候着实让人讨厌,不过三年来的相处,让招弟了解,其实狗妹本性不差,只是被惯坏了。也许有一天,她们可以成为亲密的好姐妹哩。 第二章 七月的泰安县,阳光普照、气候宜人。 临近泰山山麓的张家庭院,满园花开、绿荫扶疏,让招弟忍不住偷个闲,独自溜到花园散心。 “招弟?你在赏花啊?” 招弟闻声一转身,差点碰上正走上前来的身躯,不由害羞地退后一大步:“九四,是你啊?你不是去城里头念书吗?” “学堂放假,我就回家了。”九四仔细端详眼前的小姑娘,发现她长大了许多,隐约透露着少女清纯又吸引人的韵味:“招弟,才半年不见,你又变漂亮了!你快十三岁了吧?” “九四,你别逗我开心,你问我年龄做啥?虽然你长我几岁,可论起辈分,你好像得叫我声姑姑吧?”其实招弟才刚过十一,只不过丰肤的身材和早熟的气质,让她看起来成熟些。而她也挺喜欢当个小大人的感觉,所以并不急着说明自己的年纪。 “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你别和我攀亲带故了,我可不想和你这美丽的小姑娘之间,在任何的亲戚关系。”在外头世面多见了,让年仅十六岁的九四说起话来有些滑头。 “你别瞎扯,我可没有特别妆扮,是个难看的小丫头!”被个俊俏男孩赞美,总不免让招弟心花怒放,好心情地多说些话:“说到念书,我想你一定懂得不少吧?还想请教你论语中的典故,你可不要见笑” “招弟,谁让你同九十四郎说话的?”季卿突然出现的声音,将正在说话的招弟和九四郎吓了一大跳。 “狗妹,招弟是来问我论语里面的故事”九十四郎年纪虽然比季卿长了几岁,可是却只是旁系血亲,在家族里的地位不高,所以见到眼前人人争宠的小祖宗,还是有分莫名的怯意。 “我没在同你说话。这儿没你的事,九四,你可以走了!”季卿大模大样地支开九四,打算好好地教训招弟:“招弟,枉费你礼记读得那么熟,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 招弟对于狗妹的指控实在是气极了,九四学问好、风度翩翩,人又客气,正是自己心目中倾慕的美少年。但难得遇上的说话机会,却被狗妹这没修养的小煞星给破坏了! 看着九四快速离开的背影,让招弟心中对狗妹没礼貌的行为,更是怒不可遏:“狗妹!你别那么不讲理,我和九四又没有怎么样,不过是说说话而已!” “我这可是为你好,你是一个女孩子家,总要避嫌!” “感激您,我知道了!”招弟不高兴地说完话,转身就想离开。 “你上哪儿去?”季卿霸道地拦住招弟的去路,每次看她跟别人有说有笑的模样,就让他生气!为什么招弟对自己就没有摆出那些好脸色? “我要去帮我娘打扫屋子。” “你别忘记了自己的本分,你是要来陪我玩耍,不是替你娘当奴婢的!” 狈妹霸道起来的样子,让招弟嫌恶地皱起眉,不悦地问:“你要玩什么?又没心念书、针线也不能拿、妆扮又不想玩、弹琴又触霉头、跳方格嫌无聊,你娘又不准你爬高、不准玩水,你要我陪你玩什么呢?” 听招弟这么一说,季卿觉得自己还真是无趣,也难怪她不想和自己玩在一块儿。 “这咱们来玩女扮男装的游戏!”季卿不服气地想。既然招弟喜欢男生,那他就来装成男孩样吧! “不可以!”招弟惶恐地摇头,这可是所有长辈再三交代的禁忌:“老爷子们不是说过,绝对不准你碰男孩子的东西吗?” “碰一下又不会死!”季卿觉得招弟还是死脑筋:“你不说、我不说,会有谁知道?你难道不想穿穿看男孩子的衣服吗?” “这那咱们上哪儿找男孩子的衣服啊?” “去晒衣场偷拿不就成了?那儿多的是我表兄弟、侄子、外甥、侄孙们的衣服!” 招弟被说服得有些动摇,可一想到大人们的训诫,又马上摇头说:“不行!” “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但是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脱不了干系!”季卿语带威吓地撂下话,他才不相信招弟会弃自己不顾。 “可是咱们不好做长辈反对的事情” 知道招弟态度已不再坚持,季卿拉起她的手就往晒衣场跑,压低声说:“我们动作快点,别让人发现就是了!” 于是两人便偷偷摸摸地晒衣场上穿梭,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抱了堆男童穿的服饰,直接就往后山的柴屋奔去。 “招弟,你还杵在那儿做啥?这儿又没有别人,别这么忸怩!还不快挑件衣服穿起来,等等咱们来学表哥一般打拳过招!”季卿一边快速地脱下自己身上的刺绣红衫,一边催促着呆站在一边的招弟。 招弟实无法像季卿那么洒脱,因为娘一再地交代她要谨守闺女的礼仪,虽然狗妹也是个女孩子,两个人平常也很亲密,可是要光着身子袒裎相见,还是让她感到脸红。只好腼腆地看着粗枝大叶的狗妹落落大方地更衣。 “狗妹,你这肚兜好漂亮哟!” 季卿懒得理会招弟眼中赞叹的神色,自顾自地更衣,脱到只剩下底裤,赶忙兴高彩烈地穿起长哥的儒衫,还不忘督促着说:“你别把题岔开,你要是不换,以后恐怕就没有穿男装的机会了。” 看到狗妹平坦的上半身,招弟不由得同情地摇头。没想到狗妹不但个性、举止没个女孩子的样,连身材都像个男孩;尤其那每天都要清理的胡须,让他看起来更不像个女生。 狈妹都十三岁了,身心都还像个长不大的小侄娃,要是他看见自己正发育的身材,恐怕又要难过许久吧?自己还是别让他看了惭愧,招弟决定不脱肚兜,直接套上男袍。 “招弟,你少土了!你不知道男孩子不穿肚兜的吗?怎么不脱下?” 哇!自己一念之仁,竟然反让对方嘲笑?这算什么!招弟神色不悦地表示:“我还是保守点,要不穿衣服让人撞见,岂不笑话?” “不会啦,这里夏天没有人会来,你想那么多做啥?你就脱下吧!你不是说我的肚兜好看吗?等等你换上我的肚兜,我把它送给你。” “那你穿什么?” “我穿不穿都没人看得出来,我还嫌它绑手绑脚真不方便哩!” 说得也是!以狗妹的身材,确实不需要用到肚兜!招弟虽然很想笑,但念在狗妹大方的行径,还是忍了下来,慢慢地褪下自己的肚兜 穿载完毕的季卿,无聊地看着招弟更衣,看着、看着,只觉得自己忽然呼吸变得急促,开始脸红心跳 “招弟怎么你的胸部看起来肿肿的?” 季卿纳闷地碰了碰招弟微隆的胸脯,她那丰润、白皙的皮肤,像是掐得出水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体会那触感。 原以为自己这般不在意的举动,可以让彼此间的气氛自然些,没想到却让季卿更加紧张!他甚至连手心都开始冒汗,这太不寻常了 他不该是这样子的,他是狗妹;狗妹向来做任何事都不会感到别扭的! “你别碰我啦!”招弟害羞地遮住自己的胸脯。虽然让女孩摸没关系,但她总觉得狗妹看自己的眼光怪怪的,他该不会是在嫉妒吧? 自己比同龄的女孩长得要丰腴些,发育得也较早,这点正困扰着将步入少女期的招弟。 “我碰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也常常碰我?”这招弟怎么这么小心眼?季卿心想,也许她很讨厌自己吧?一股训服的欲念熊熊燃起,霸气取代原本不自在的情绪:“你不让我碰,我偏要碰!” “你真失礼,快走开!”招弟急忙想穿回肚兜,却被扑过来的季卿给阻止,两个孩子重心不稳地倒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我偏要碰!我偏要摸!你能拿我如何?” 气力、个头大的季卿很快地占了上方,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差没两岁,招弟力道竟比他小上许多?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扳倒在地,这丫头实在太自不量力,成天还敢同他作对! 季卿恶意地用手指在招弟柔软的胸部上揉捏,揉着、揉着、捏着他竟然恋上这触感,甚至有股冲动把她紧揽在怀里。体内更溢满了异样的情绪,让他呼吸愈来愈不顺畅,身体某个地方也奇怪地起了变化,有股灼热他有种被压抑住的难受感觉。自己该不会是伤风了吧? 但是看到招弟受辱的泪流成河,他激动的情绪,渐渐平息,理智让他坐直身体,心软地收了手。 “你别哭了,我不碰你就是了。”季卿内疚地拍了拍招弟的肩膀,连忙捡起自己的肚兜替她穿上:“我把我的肚兜送你,咱们和好,你别再哭了好吗?” “我不要了!”招弟甩开肚兜。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或许在气自己吧!在狗妹三番两次失礼的举动下,她竟然还能忍受他的靠近?她怎么跟其他人愈来愈像,竟然为了接近权贵,可以丧失了自尊? 为什么狗妹再怎么霸气,没出息的自己气归气,事后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受他吸引呢?这或许也是众人疼爱狗妹的原因吧,他与生俱来就充满一股莫名吸引人的魅力,让人总是能够容忍他的一切放纵。 “你在气我?那我跟你道歉就是了。”这可是狗妹第一遭这么低声下气说话,见招弟仍兀自饮泣,让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季卿温柔地把泪人儿拢在怀中,当娃娃般安慰:“乖,别哭了,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 “你不总是说我眼睛没你的好看吗?你何必管我,你离我远点啦!”趁这个机会,招翟篇始算起旧帐:“你每次都欺负我,从来也不管我心里的感受,你又何必在意我哭红眼睛?” “我我没有欺负你,你快别这么说我对你最好了。”被宠坏的季卿心里根本没有优良的行为准则,他只是一直用自己认为对的模式,把招弟当做最亲近的人啊! 招弟想了想季卿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跟其他人比,他对自己称得上是大方和厚道了。眼泪于是慢慢地止住。 看着招弟那水汪汪的眼睛,让季卿露出傻气的微笑。虽然他一直在嘴巴上说自己才是最漂亮的,但是他心里明白,招弟才是最美丽的小姑娘,至少在张家大宅里,就没一个女孩子的相貌比得上她。 就像亲心爱的娃娃一般,季卿的唇瓣落在招弟白皙的脸颊:招弟害羞地回应他,也在他脸庞上印上一吻,这让季卿笑得更开心了! “来!穿上衣服,咱们快来练拳脚功夫吧!” 季卿体贴地替女孩儿套上衣服,同时在心里决定,他以后一定要对招弟好一点,不再让她哭了。因为他没办法想象,如果她不理自己,那他的生活将会是多么地乏味又无趣。 没一刻钟,两名完全无章法拳打脚踢的孩子,就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彼此靠在对方的怀里,一副感情好得不得了的模样! “招弟,我要你答应我,不能跟别人这么好哟!你只能跟我在一起玩。” “嗯,我答应你,那你也不能别跟人这么好。”可话才说出口,招弟又难过地更正了:“算了,我知道你做不到的。每个人都喜欢你,或许你现在比较喜欢我,可是过几天也许就变了。” “不会的,我不会变的!”季卿跋扈固执的一面又再次显现:“我会只跟你一个人好的,我不许你同别人玩!” 招弟发现自己愈来愈能接受狗妹这种强硬的说话方式,柔顺地点头,不再表示其它意见。 褪去男装,招弟在狗妹协助助下,穿上那件镶金线的肚兜,各自套回女装后,再像偷儿般还回衣服。 事成后,两人手牵手一路嘻笑地走回大屋,为这次女扮男装游戏圆满成功而兴奋不已。 喜妹不经意瞥见正在更衣的女儿,不由紧张地追问:“招弟,你身上这肚兜是打哪儿来的?” “这这是狗妹给我的”见到母亲紧张的神色,让招弟自觉做错事:“我知道不该乱收别人的礼物,可是狗妹硬要我穿上” “你在狗妹面前更衣?”喜娘觉得自己快昏倒了。这事儿要让别人知道,招弟的清白不就毁了? “这我们在玩公主、丫环的游戏,他让我扮公主”招弟决定说谎到底,要是让母亲知道他们玩女扮男装的游戏,只怕自己小命休矣! “这件事除了你和狗妹外,还有谁知道?” “没有,就咱们俩躲在屋子里玩”招弟不知道母亲在紧张些什么,玩公主、丫环的游戏难道也不可以吗? “那你要答应娘,这事儿可别让其他人知道,免得人家认为我们贪图张家的名利,想利用这点,来威胁狗妹负责任。” “娘,您在说啥,孩儿不懂。” “唉!你不懂的事可多了。狗妹是张家的宝,他的身世在家里不容大家随便提起。总之,你要记住,在还没订亲前,别让他再看到你的身子,听到没?” “订亲?娘,您愈说我愈糊涂了,谁要订亲啊?” “反正别跟任何人提这档子事就是了!”喜娘在自己心中盘算,老爷子是个有义气、讲道理的人,故意让两从此孩子亲密相处,一定会对招弟有公平的交代;如果自己去吵闹、争取,只怕自己会弄巧成拙、惹人厌,对女儿的名声也不好。 “娘,您在想什么?您别担心啦,狗妹今天告诉我,他要把我当成他最好的姐妹呢,我想咱们在张家,有他照应就没啥问题了。” “你们不可能会成为好姐妹的” “娘,为什么您这么说?” 喜妹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女儿狗妹的性别,却又怕揭穿后,孩子藏不住话到处乱说,惹来麻烦;还是让一切顺其自然地发展吧! 面对女儿纳闷的脸色,喜妹疼惜地摸了摸那白嫩的脸颊,叹口气,心有所感地表示:“我只希望你不要跟我一般苦命,遇人不淑。只要狗妹真心对你好,娘就别无所求了。” 四五娘的女儿施百娟,没精打采地依着季卿的房说话:“狗妹,咱们一起去花园散步吧?” 百娟真搞不懂,为什么母亲总是要她来陪这位怪模怪样的亲戚玩耍?自己已经十五岁,该是出阁的年龄,娘不去计划帮她找个好人家成亲,反而要她每天浪费精神耗在狗妹这孩子身上,真不知娘是怎么想的。 “散步?不要!我有招弟陪我,你们其他的女孩子闪边去!”除了招弟,季卿对其他同住在张家大宅院的亲戚实在厌烦到极点。为什么她们总爱没事晃到自己的面前呢? “喔,那就算了。”百娟巴不得听到这样的答复,这样她就可以去前院晃晃,让其他男孩瞧瞧自己的美貌。只要招弟不出现、狗妹不在一边捣鬼,她就是全张宅里最漂亮的女孩子了! 呵呵,就让招弟去陪个自负的丑八怪算了! 百娟慢条斯理地朝花园走去,一进园子,就看到高大的九一、九三和九四郎在玩踢球的游戏,心花不由欢快怒放。 “百娟,你好!”眼尖的九四马上就看到妆扮得花枝招展的百娟;百娟华丽的外貌,看得出是花了不少功夫才造就出来的。 “嗯,九一、九三和九四哥,你们也好。”百娟停下步伐,依礼低头说话,碍着男女有别之礼,她不能和男孩们靠得太近,只是怎么也不肯错过和张家美男子说话的机会:“九四哥,学堂休息啊?” “是啊。许久不见,你变成个标致的大姑娘了。”九四暗地比个手势,希望自己的堂兄们识相地先离开。 “您说笑了。”百娟故作羞涩状掩子邙笑,内心为了这贴切的赞美得意不已。以她的观察,九四应该也可以继承到不少家产,又在京城求学,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对象。 “我陪你到花园走走可好?” 在九四的眼里,百娟的容貌跟招弟相比,只能称为普通;但是想跟招弟接近,还得先打通狗妹那麻烦的小祖宗这关,着实累人,不如就将就拿百娟当做口才练习的对象吧! “九四,你说些城里的故事来听听可好?”百娟总巴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到城里看一眼花花世界,内心渴望地想,也许和九四成亲就可以达成这心愿了,不由得往他身边靠近一步。 “好啊!你知道城里,比咱们这乡下地方,热闹上百倍哩!有来自四面八方说着不同言语的人种,还有各式各样新奇的铺子” 望着说得口沫横飞的九四,百娟爱慕之情更形满涨,直拿着仰慕的眼光瞅着眼前见多识广、又俊秀的少年郎。 “听你这么说,真让我想去一探究竟” “如果你娘同意,找个机会,我不介意带你去京里游玩。” “真的?可是只怕我娘不会答应的。你也知道,咱们张宅对女人的要求是很多的,尤其咱们未出阁的女孩子家,踏出大门都难,哪儿有出远门的机会呢?” “你说的倒是真的,像京里的女人,顾忌就没这么多了。”对于这点,九四非常同意:“咱们这儿女孩子出门要遮遮掩掩,在京里,还有女人穿衣服露出整个胳膀,只披着薄纱呢!” 哇!听起来多么不可思议,多让人向往呀!百娟羡慕地表示:“那一定很漂亮吧?和京城的姑娘一比,咱们这些乡下姑娘就显得土气多了。” “别那么说,你有你纯朴的美。”脑筋转得快的九四,马上拍马屁地反驳:“你的气质,就像纯真的莲花。” 百娟被九四的一番话完全收服,开心地说:“真的吗?你不会觉得我啥都不懂,像个愚妇吧?如果你不怕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那你可要常常同我聊天,多和我说些有趣的事儿。” 九四心想,她身为女孩子都不怕人嫌话了,他是个男子还会怕吗?既有女色自动投怀送抱,他要拒绝那才是白痴! “呵、呵,没有问题,其实只有在咱们这大宅子里还忌讳男女接近。”九四借机灌输城里开放的男女关系,让百娟心中更无芥蒂地与自己亲近:“在京里头,则天女皇当政后,女子的权利大增,对女人行为的限制也没那么严苛了;现在的韦后就在后官养了不少男宠,她的小泵太平公主也豢养不少面首呢!你跟我说说话,根本就不算什么”面首,亦即小白脸。 就这样,两人开始私下偷偷交往,每天都花几个时辰,相约在人迹罕至的后山花园碰面。 从谈心到牵手,不过是两天的时间;过了第十天,就从牵手变成拥抱、接吻了!而情窦初开的男女,对于偷尝禁果总是跃跃欲试,一犊旎可告人的青涩恋情于焉展开。 “百娟,我不是让你下午同狗妹和招弟读书,你跑哪儿去啦?”四五娘拦住慌张闪进房门的女儿,紧迫盯人追问:“告诉我,你是不是又跑去大杂院同男孩子游戏去了?” “我没有”百娟低着头不敢直视母亲,她用手遮掩住颈项,生怕那被九四吸吮得红红紫紫的吻痕,让眼尖的母亲发现。 “还说没有?你手遮遮掩掩在做啥?是不是背着我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四五娘气忿地拉扯女儿的手臂,当她看到那一块块爱的证据后,简直气得要脑冲血了。“我我快昏倒了!你你这不要脸的女人,你是要把你娘给气死吗?说!这是谁干的好事?” “我洗澡时用布巾给擦伤的”百娟怕得不敢说出实情。在这乡下地方,还没出阁的闺女和男子有亲密的行为,可是天大的罪行。 “你再瞎说,看我不打死你才怪!”四五娘才说完话,就拿起竹扫帚猛力地往女儿身上一阵打。 “娘,别打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百娟疼得瑟缩在屋角,泪流满面。 “以后不敢?不给你点教训,你哪儿知道事情的轻重?”四五娘停住手,气急败坏地逼问:“说!你都跑去跟谁鬼混?” “娘,您不要去找人家,是我心甘情愿的!”生怕情郎被凶恶的母亲吓跑,百娟哭泣地直摇头,不想说明真相。她喜欢和九四交欢的感觉,没办法想像没有他的生活。 “你心甘情愿犯贱?你这丫头,让人占便宜,还不知道?告诉我,到底是宅子里的哪个人?” “娘,您可不要对人怎么样啊,我我不能没有他”百娟想为自己放荡的行为找借口:“我想我是爱他的” “爱?你只能爱你的夫君,还没有进别人家门,你是没格去爱上任何男人的!你这样子,谁敢娶你?” “可是在城里头,皇后、公主及普通的姑娘家们,还不止跟一个男人发生关系呢” “你怎么知道京里头是怎样的情形?你快给我说!那个骗你的男人是谁?是九一吗?还是九四?” 在母亲再三逼供下,迫于无奈,百娟终于承认:“是九四。” “哼!我就知道是那贼胚子!”四五娘听到肇事者的名字,脸色更沉重:“谁你不好选,去选他?九四在这家里又没啥权力和本事,你和他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娘,你怎么这么说呢?九四在京城念书,长得又人模人样”莫非自己没搞清楚?九四在张宅中应该是很有势力的吧! “念书?他念书的钱完全是老爷子出的,他顶多是做个张家跑腿奴才的命,哪儿能决定自己前途?没念完书就娶你,只怕他还没有这个胆呢!” “娘,不会的” “你连我说的话都不信啦?你非要事情弄得无法收拾、名节扫地,才会醒悟是吗?”四五惋惜地摇首:“我可是你娘,我不会害你的!再说九四他娘势利眼得很,才不会让他同你交往。” “他说他会好好对我的”百娟抵死不相信母亲的说法。情人信誓旦旦的承诺犹在耳际,这可是攸关女人面子和信心的问题,她骄傲地认为,九四是非常需要自己的! “他凭什么对你好?他可有送你啥值钱的玩意儿?”四五娘问得直接,只想让女儿认清真相。 “这”“你别傻了,我不准你再同他见面,这事就到此为止。”四五娘语气凶悍地决定:“就算他真要娶你,我也不让你嫁!要不是你有更好的选择,我今天早就上门去把那穷小子给阉了!从今天起,没我允许,你不准再踏出房门一步。” “娘,九四有啥不好?你为什么说他穷?他也是张家子孙啊。” “张家子孙?咱们也是张家子孙,为什么也没钱?你还是没脑袋,真正有钱的是老爷子的嫡系子孙呀,只有狗妹,才是你最好的对象!这张家你所看到的一切,以后全是狗妹一个人的,他才是咱们的衣食父母,你不去对他好,找错对象又有啥用?” “狗妹?她不是个姑娘家吗?”百娟对母亲所说的话感到讶异不已,心里也开始泛起妒意,为什么同样是女子,命却差那么多? “你这傻丫头,要是狗妹真是个姑娘家,我没事让你接近他做啥?是老爷子吩咐大家将狗妹当女孩子对待的,只为了顺应天意!”四五娘干脆将秘密告诉女儿,好让女儿眼睛放得雪亮:“瞧,这才是富贵之命,所有的好事儿老天爷都先行替他掌握、安排好了,咱们全部的人就得跟着配合;让他生在富贵之家,还让他长命百岁,一生钱财享用不尽,懂吗?狗妹才是你的真命天子,跟了他,咱们母女俩就有享用不尽的富贵了!那九四,哼,他只有替咱们倒夜壶的分儿!” “原来狗妹是个男孩?我才在奇怪,哪儿有姑娘的胡须那么粗的,只是我已经跟九四”虚荣的百娟,一想到狗妹满屋子的金银锦缎,不由有些埋怨母亲为什么不早点说清楚真相。 “九四?你管他那么多!你刚才不是还在说京里头的女子有好多面首吗?怎么现在反而犹豫啦?九四过阵子就要回城里头念书,只怕顾不得你,你该想想怎么让狗妹喜欢你才是要紧的吧!” “可狗妹只跟招弟玩在一块,老爷子也喜欢她” “那丫头比你小上四岁,不过是个孩子,你还怕她?”四五娘干脆挑明地指示女儿:“倒是你有些和男孩调情的经验,还怕对男女之事全无知识的狗妹不手到擒来吗?你就算没了清白,那傻小子也搞不清楚!” “这”难道只有一种选择吗?百娟想要九四的人,也想要狗妹的财,也不想让娘失望,她什么都想要拥有 “你不准再跟九四私会了,知道吗?” “嗯。”百娟知道这当口跟母亲多说无益,先答应再说;而自己也实在没办法一下子就舍弃和九四间的关系,眼前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她相信一定可以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 第三章 看着来孙张文翰在自己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发问:“六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 “这高高祖父,俗说男孩七岁读孝经、论语,八岁读尚书、九岁读春秋,十岁出外投师,我想狗妹都已经过了十三岁了,应该让他同九四一般出门去拜师念书了,将来也好参加科举考试,光耀门楣呀!”张文翰趁着陪张公艺喝茶之际,终于忍不住说出积在心里多日的话:“狗妹现在成日在家玩些女人家的玩艺儿,实在不是长远之计。” 张公艺心里着实疼爱季卿,虽然也想让他多学点东西,可是一想到要让他远离家门,就感到难以割舍,只好拿出多年前术士的言论反驳:“你难道忘记相士说的话?你是要让他身着女装出门求学,让同窗们耻笑吗?这样对他可好?会不会反倒是害了他呢?” “这我只是希望他能在知识上有所长进”张文翰一时语塞,他也不想犯着禁忌,拿唯一单传儿子的生命开玩笑。 “这哪儿有啥问题?就让人再去请些好的师傅来家里教他便是。” “这我也想过,只是这孩子皮得很,怕他在家有咱们当他靠山,不肯好好学习。他现在连个论语都背不好”“那就随他去吧!”老人家爱护之情溢于言表:“他不想念书、当官,以咱们张家的财力也饿不着他。” “可是我倒希望他能改些骄纵的气息,我想还是” “反正我不希望这孩子出远门!”张文翰话没说完,马上就被张公艺打断:“你有没有想过我年纪大了,也许随时都会走了,我还希望能多看到狗妹些日子!” “高高祖父,您别动怒,我让他在家念书就是了。”张文翰惶恐地答应和安抚:“再说您身子骨还硬朗得很,怎么会离开我们呢?” 张文翰说得一点都没错,年过百岁的张公艺,仍气如洪钟、精神抖擞,比同是高龄人瑞的儿子、孙子看起来要健朗许多。 “嗯!”张公艺满意地点头,想想再过几个月就是自己一百一十岁诞辰,他希望同时能成就件好事:“六三,既然你今日同我谈起狗妹的事,我想你顺便替他的婚事做个打算吧。” “高高祖父,狗妹他才十三岁,还没有成长完全” “十三岁又怎么了?不能先订亲再圆房吗?”张公艺挑眉质问:“想当年你曾祖父十岁就结亲,十四岁就有了你祖父,才让我得以享受抱孙的乐趣。如果我还想抱到仍孙,那狗妹最好早点成亲。” 说好听些老人家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但其实根本只是在下达命令;张文翰知道在任何事情上自己只有照着办的分儿,高高祖父要怎么做,自己根本不能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这关于人选,高高祖父,您是否有个谱?” “你这傻小子还要问我?你当我收容招弟是做啥的?还不是看她一脸福相、长得福态、相貌美丽;年龄和狗妹相差不远,两人又相处得不错,一定可以很快地替我生许多小仍孙。” “那高高祖父,这婚期是要订在什么时候?” “就跟我诞辰同一天吧!喜上加喜、亲上加亲,是我最乐见之事了。” 老人家似乎把什么都想好了,晚辈就只有点头的分儿!张文翰恭敬地答复:“那我会让人尽快去处理相关的事宜,高高祖父,您就安心等着喜宴到来吧!” “招弟,咱们母女俩总算熬出头了!”喜妹抱着女儿又哭又笑。方才总管张家事务的张文翰同自己说了招弟和狗妹成婚的计划,让她心头悬宕多日的心愿终于付诸实现。 只是没想到女儿这么快就要成亲,也许是老爷子急着抱仍孙吧!她一方面为女儿高兴,一方面又担忧。喜的是,女儿终于有好归宿;忧的是,就怕女儿同自己一般生不出个儿子,遭张家人排挤。 “娘,您在高兴些什么啊?”正在帮母亲缝被单的招弟,好奇地望着神色异常的母亲。 “招弟,你快别做这些粗活了,你就要当少奶奶了,离大喜之日剩下没多少日子,你得好好地保养才是。改明儿,我让隔壁的大审替你挽脸,再整理下头发,看怎生把你好好妆扮才是” “大喜之日?娘,你在说啥啊?是谁要成婚了?”招弟有些惊恐地看着母亲。自己年纪还小,不可能成亲,该不是娘要再嫁吧?娘是要把自己接过去同住,又怕对方嫌隙自己,才要自己好生打扮吗? “傻丫头,是老爷子要你同狗妹在他诞辰之日成婚呀!”喜妹对女儿宣布这天大的好消息,让小丫头当场张大嘴、傻了眼。 “娘,我和狗妹成亲?女孩儿可以娶女孩儿吗?”不会吧?招弟心想,两人平常玩在一起也就罢了,怎么竟然还要成亲?这不是太奇怪了些? “谁说狗妹是女孩子来着?只是道士说在他十五岁之前,要以女孩扮相生活罢了!他可是不折不扣的男孩子,是老爷子嫡传第七代唯一男丁啊!”喜妹喜形于色地述说:“我是怕你守不住话,犯了张家的禁忌,才没同你明白说明狗妹的身份。总之你注定是他的人,这可是你前世才修得的好福气啊!”“娘,那狗妹知道自己是男孩子吗?”招弟对婚姻这档子事没啥概念,反倒对狗妹的性别之谜比较感兴趣。 “长辈们怕狗妹弄清楚后,会吵著有自己的意见,坏了他的运势,折了福寿;恐怕还是会拖到狗妹十五岁那年,才会同他说清楚吧!必于这点,你就先别到处多话,知道吗?” “嗯,我知道。只是我没办法相信他是个男孩,我还同他那么亲近”想到两个月前,两人袒裎相见的画面,就让招弟羞红了脸。 “傻丫头,这没关系的,你们就要成亲了,以后还有更多的亲密行为,等你们要行房前,娘再慢慢地告诉你。” “行房?”招弟真是听得一头雾水,对于两人为什么要成亲一点概念都没有:“娘,为什么我和狗妹要这么早成亲呢?” “你嫌早?莫非你不喜欢他?”喜妹纳闷地看着女儿,苦口婆心相劝:“以咱们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去选择对象的,今日老爷子看上我们,可真是我们的福气,你该知足才是” “这我已经习惯当狗妹是个姑娘家,还怕这一时半刻没办法把他当做个男孩子来对待呢!”招弟坦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情,和不男不女的狗妹成亲,总是让人不可思议。 “不管狗妹以后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要接受他、顺从他,以后他就是你的天、你的主子、你的一切,知道吗?” “我知道,狗妹总是告诉我要听他的话,我向来都很顺从他的。”听话的招弟虽然心中还有疑虑,但还是认命地点头。对于自己未来的安排,她没有任何意见,反正听母亲的话总是没错。 “这样才乖,才是有妇德的女人。你长得愈来愈漂亮,我相信狗妹一定好好地疼你的。” 年轻的喜妹,可是苏州城内有名的美人胚子;招弟的相貌完全得到母亲的遗传,甚至还更胜几分! 喜妹看着女儿的娇容,感叹地摸着自己脸颊上烫伤的疤痕,她想女儿绝不会跟自己一般的苦命,因为她看得出来狗妹是个有情有义的性情中人,招弟跟着他,绝对会幸福快乐的。 “招弟,我爹有没有同你娘说,在我高高祖父一百一十岁寿辰那日,咱们俩都要穿红衣、扮新娘子,一起替他过寿啊?” “狗妹,你也是穿新娘子的衣服吗?”招弟不清楚游戏规则地询问:“那谁要扮新郎?该不会是我吧?” 在狗妹的心里,在张家大宅邸里,自己就仿佛是武则天女皇帝,权力大到可以任意娶女子或男子为妻呢! “神气的新郎自然是我扮啦!只不过我还是得穿新娘子的衣服,不戴凤冠就是啦。”季卿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招弟说:“但是你,嘿、嘿,就得戴那闷死人的凤冠霞帔啦!” “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当女孩子的就要这么苦命?” “怎么会苦命?我不就很好命?你可是嫁给我呢!我爹、娘告诉我,全张宅就我命最好,你跟着我也是好命。” “我知道,我会心存感激的。” “别说啥感激不感激的,我娘说这样子你以后就可以陪我做任何事情,晚上还可以跟我一块儿睡呢!这不是挺好的?咱们夜半可以偷偷地溜出去探险,你觉得如何啊?” “好啊!”招弟兴奋地点头,觉得和狗妹成婚似乎比现在生活还有趣,开始期待那天早点到来。 “咱们俩结婚后还可以做啥事呢?”怕以后日子无聊,季卿决定先把一切事情都想好。 “嗯,我想想看,成亲的人都做些啥呢?”招弟歪着小脑袋努力思索:“我对我爹没啥印象,只知道我娘每天都很早就起床做家事了,那你爹、娘和二娘都做些什么呢?” “我爹可忙得不可开交咧!他每天早上要同祖父、曾祖父、高祖父、高高祖父、高高高祖父们问安,还要看帐等等。”季卿再仔细想想父亲晚上都在做啥?接着感到好笑地说:“最奇怪的是,我娘常常会推着我爹说‘你去妹妹那边看看吧’,我爹如果看到我在一旁,都会脸红呢,好有意思哟。” “是吗?那他真辛苦,你娘都不让他休息。” “可是不管我爹晚上怎么忙,一定会把咱们几个孩子叫去说话的。” “哇,那不是要说上许久?你可是有十来个姐妹呢。” “不过我爹最疼我,他只有跟我会个别说话,跟其他姐妹们都不会呢。”季卿对于自己得宠非常自傲,也认为理所当然。 “要是我的话,我一定会跟每个孩子都说话的。”招弟则认为文翰舅子太偏心,不过他要照顾那么多孩子,确实也不容易:“但是我可不想要有太多的孩子,这样子每天都要说上许多话,很容易口干的。” “嗯。也对。那咱们要有几个孩子啊?” “我也不知道耶,不过孩子是怎么来的?我娘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有孩子;只是咱们在一起也那么久了,为什么没有呢?” 招弟天真地询问季卿,没想到得到的答复也相同幼稚:“我娘说孩子是跟菩萨求来的,如果你想要养孩子的话,咱们就跟菩萨求啊!”“那咱们等成婚那天就来求吧。”说完招弟突然想到件很重要的事:“狗妹,那你会想要娶几个妻子啊?” “我爹说我只要娶一个就够了,而我也只想娶你一个人,要是娶太多了,那每天晚上不是你都不让我回去睡觉,要我到处看看、陪她们说话吗?那我肯定会累死!” “呵、呵,你最贪睡了。” “我才没有呢!”季卿摇头否认。接着拿出纸笔非常谨慎地说:“我要把咱们说的事记下来,看看咱们成亲后要求几个孩子,然后每天要做些什么” 正当招弟和狗妹两个仍天真无邪的少男、少女在计划婚姻生活的当头,张宅另一角的柴房内,百娟和九四正缱绻稻草堆里,忘情缠绵。 “九四,过几天你就要回城里头了,那我怎么办?”百娟有些埋怨地窝在情郎的胸前说话。九四离开以后,谁来陪伴她打发无聊的时光?她可不想要忍受两地相思的痛苦! “我会尽快学成回来陪你的。”九四心里可没有嘴巴上那么确定,只怕自己早晚得辜负百娟的感情。娘昨晚还告诉他,希望他能想办法娶个大官的闺秀、或是入赘到皇族,别一辈子窝在张家,当个没出息的人! “只怕等你学成回来后,我早已经嫁为人妇了。”百娟心想也许借机让九四有心理准备,表明自己有更好的目标;再说他即将返回京城,她没办法确定恋上男人身体的自己,是否能耐得住寂寞。 嫁人?如果有人愿意替自己收拾这烂摊子,那真是再好不过!九四心里松口气,脸上却显露难色:“你该知道我有我不得已的苦衷,并非我不想早点娶你,而是我没有那能力。” “我知道。我娘已经在帮我物色成亲的对象了我只希望你不要同其他人说起咱们这段感情,也许以后我们还是可以私下碰面的;我要你知道,我并不想失去你。” “这”这真是太好啦!玩别人的老婆又可以不用负责任,天下有这等好事?九四差点忍不住要露出笑容!他咽口气缓缓和气息说:“我我也不想失去你,但是只要你过得幸福,我可以承受所有委屈。” 一句话说得冠冕堂皇,又深讨女人欢心,九四为自己的机智喝彩! “那不管以后咱们彼此际遇如何,我要你知道,我会一直期盼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可别忘记我”百娟说着、说着,已泪如雨下。她是在为自己哭泣,而不是为了与情人分离;因为她知道在短时间内,恐怕没有男人能像九四这般让自己满足了。 三天后,当九四即将离开泰安县返回京城的同时,狗妹婚事将和老爷子一百一十岁诞辰一块儿举办的消息,也传遍张宅。 “娘,您可听说狗妹和招弟要成婚的事,这可怎么办?”想当少奶奶的百娟得知消息后,紧张地同母亲商量。 “我也是刚刚洗衣服时才听到别人在说。老爷子怎么这么早就要让狗妹成亲?我看八成想抱仍孙想疯了。”四五娘满脸慌乱地说:“咱们可要好好地想个法子,要是让招弟占了上风,咱们可没出头的机会了!” “娘,您快想想,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既然老爷子想抱仍孙,那我让自己比招弟先怀孕如何?” “你”四五娘本来想骂女儿疯了,可转念想想,这倒不失为个好方法:“只是不知道狗妹那孩子有生育能力了没有?不过他去年就开始长胡子,应该也差不多了,只是勾引他会有些费事” “娘,只要他是个男人,我自然有信心让他上勾的!”百娟从九四身上对自己狐媚之术得到不少自信,尤其狗妹是个刚发育的孩子,对异性一定再好奇不过了! “只是这怀孕不一定会那么快,你可要多花些功夫” “娘,你前些天不是还在问我的月事吗?这个月迟来些天,我只怕自己已经怀孕了”百娟有些害怕地说出自己这几天担忧的事情。 “你这孩子真是太糊涂了!”四五娘知道现在责骂女儿也为时已晚,或许这是老天爷制造的另一个契机:“那你可无论如何都要赖上狗妹的床,剩下的就让为娘的替你打点了。” “百娟,你可以走了吧?招弟也都离开了,我想要睡觉了。”季卿已经不耐烦地打个大呵欠。怎么今天百娟这么厚脸皮的,赶都赶不走?跟平常她的表现有些出入。 “狗妹,我想趁你成婚前多陪陪你啊,以后你和招弟生活在一起,我也不好太过打搅你了。” “这有啥差别?只要咱们有兴趣找大家游戏,你还是可以过来啊。” 疲倦让季卿懒得顾及女子形象,一屁股地往床铺上靠卧,坐姿不甚雅观;这让百娟的目光注意到他裙子前两胯中间,想研究他是否真是男子。 自己以前怎么那么大意啊?竟然没有想过狗妹可能是男孩?季卿看着那衣物难以完全掩盖的特征,再望着狗妹那正在成长的喉头,被高领锦袍紧紧扣住,不禁替他叫屈!哪儿有大男人打扮成这样子?真是太可笑了! “狗妹,其实我今晚来找你,是有特别的目的。”百娟故作神秘状放低声调,想吸引季卿的注意力。 “啥事?狗妹你就直说啦。”季卿压根儿没有兴趣,眼前只想要蒙被睡个大头觉。 “是这样子的,这次九四哥回来,我特别上他那儿要了点从京城带回来的御用百花酿,你有没有胆子跟我比赛对饮啊?” 季卿马上就一回口绝:“除了年节外,我娘不喜我喝酒。” “这可是皇上、皇后们在喝的佳酿耶!”百娟脸上装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即用激将法说:“还是你该不会是没听过这酒的名字吧?” 这可真就击中季卿的要害,他就是死在面子又绝对自责:“谁说我没听过?我只是不想喝!御用百花酿又如何,有啥了不起的?” “我看你可能是不敢跟我比赛吧?”百娟露出鄙夷的目光盯着季卿:“要不是九四哥同我说,他认为全张家庄里,只有你的酒量比我好,我才懒得找你比划呢。哼,你根本就不敢跟我比嘛,我明儿个一定要告诉大家,其实我才是全宅子里最会喝酒的姑娘!” “谁说我不敢跟你比?”要是百娟这大嘴巴四处侮辱自己,那岂不让大家笑话他?季卿勉强打起精神说:“好吧,要喝你就开始倒吧!” 娘告诉自己,酒后容易乱性,百娟这次可是有备而来的! 母亲曾再三嘱咐她该如何行事及表现,甚至还逼着她演练可能出现所有情况要是不成功,自己的下场将会很惨! “来,咱们干杯!”连干三杯后,百娟和季卿的脸马上都红了,两人的情绪也慢慢地松驰,气氛比开始要热络许多。 “哇,好热!”又多喝一杯后,百娟开始解开自己衣服的衣领及几个布扣:“咱们缓缓,让我脱下件衣服,再和你拼!” “真的是好热,真搞不懂,为什么要穿这闷死人的袍子!”既然对方都脱了,季卿也不客气地把外衣褪下,他也想在舒服的状态下赢得比赛。 “呵、呵,狗妹,你穿的那肚兜好好看。”百娟本来想说好滑稽的,因为在知道狗妹的性别后,看到他粗壮的男孩身材体积此打扮,着实想笑! “你也喜欢啊?可是我答应过招弟不能对其他人好,所以没办法送你。”季卿以为对方想跟自己要肚兜,直接打断百娟的希望。 “你对招第可真好!”百娟满肚子妒火,她发誓总有一天她要得到季卿全部的关注!她褪尽外衫,身着仅遮掩胸脯的小肚兜,慢慢地朝季卿贴近,就着他的耳根边呢喃“我不需要你送我肚兜,我的这肚兜不但漂亮,也挺舒适的哟” 季卿但觉浑身燥热,像着了魔似的,听话地让百娟执起自己的手,往她胸前的肚兜来回磨蹭。 怎么百娟的胸部和招弟的都微微拢起,跟其他年长的女人一样?而自己的为什么还是平平的呢? “你跟我好像不一样”季卿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又刺耳,他不安地舔舐自己的唇瓣:“百娟,你别往我身上靠,我有些不舒服” “你哪儿不舒服?”百娟比季卿清楚得很,这傻小子应该有行房的能力了吧?只是他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故作关心地问:“我替你看看” 百娟那双纤细白嫩的手,直接往季卿胯下摸索,让他吓一跳地跳开:“你在干什么?” “狗妹,你是不是觉得全身燥热,很不自在啊?” “我是有那么一些” “那让我来替你解决吧!”百娟动手褪下自己身上所有衣物,笔直地朝季卿逼近。 “你”这可是季卿第一次看到成熟女性赤裸的身躯,他发现自己和百娟有着好大差异。 “奇怪吗?”百娟替季卿解开肚兜,一边指引他探索自己全身:“你似乎长得跟我不一样呢” “百娟,你快回去吧!不要碰我,我累了!” 想起对招弟的承诺,季卿知道自己不该和百娟这样亲近;他全力地往后退缩,却碰上床沿,整个人向后倒卧在床上。 百娟见状一不做、二不休地趴上季卿的胸前,对他又亲又吻 疲倦、怪异的燥热感、加上酒精发酵,竟然让季卿全无招架能力,干脆闭上眼睛假寐,不想到没一会儿真的沉沉入梦。 去!真是个没用的男人!百娟鄙弃地盯着陷入梦乡的狗妹,气恼他竟然还没碰到自己就睡着了! 百娟挑剔地看着狗妹的面容,论相貌,或许是因为把他当女孩子习惯了,怎么看都觉得比九四少了点男子气概;论身材、气质及口才,发育未完全的狗妹更是比不上九四。 不过看在钱的分上,狗妹还是挺可爱的! 百娟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心想眼前这半生不熟的傻男孩,恐怕还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总之她的任务算成功,现在只要洒上些鸡血,躺在他的身边睡上一觉就可以啦! 天还未亮,狗妹就被门外的嘈杂声给惊醒,迷中的他弄不清发生什么事,感觉到床单有些湿热,无知的他不知道这是正常男孩会出现的梦遗现象,反倒以为自己该不会是又尿床了吧? 自从四岁后,他就不再尿床,为什么最近却常常样子?真是丢人!突然他发现自己身边还躺了个人,瞌睡虫瞬间消失无踪。 怎么百娟昨晚没有回房睡觉?那门外的吵闹声,该不会是四五娘的声音吧? 这念头才闪过,就见房门被撞开,四五娘扯着尖锐的嗓门大喊:“我就说百娟昨晚来找狗妹,你们还说没有?这是啥”躺在狗妹身边的不正是咱们家的百娟吗?哇,这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察觉到事态不妙的萧婉儿,基于保护儿子的心理,赶紧出言阻止四五娘:“四五,你别那么大声嚷嚷,等等吵到别人过来看笑话!” 才说完话,萧婉儿就意识到门外出现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大宅邸就是这样子,只要有一丁点事,好事者马上闻风而至。看着眼前一双增双节小儿女衣衫不整的慌乱模样,只怕今儿个这场面不好随便就解决。 四五挣脱萧婉儿的手,往床铺靠近,对着抱紧被单坐起身的季卿逼问:“狗妹,你对咱们百娟做了什么?哇,你该不会是强要了她吧?这要咱们怎么见人啊?老天爷啊!你可要评评理啊!”四五这番大声嚷嚷,只怕方圆数尺内的家人全都听清楚了! 萧婉儿的脸开始往下沉,当她注意到儿子正试图遮住床单上凌乱、潮湿的痕迹后,心情更是恶劣。 “娘,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昨晚百娟找我喝酒,然后就这样了我没有对她怎么样”季卿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急忙对着母亲解释:“我们没有吵架、没有打架,只是累了睡在一起罢了” “是啊!娘,狗妹没对我凶,他只是觉得身子燥热,我想让他舒服些,咱们才睡在一起”百娟趁机好意地加油添醋,说出那些母亲特别教导的话,还别具心机地紧抱狗妹,一副维护他的模样。 “睡在一起?哇,我的娟儿怎么这么命苦?以为狗妹是个姑娘,被欺负得不明不白”四五娘从狗妹手中抢过床单,掀开一角,让床铺上斑斑血迹映入萧婉儿的眼中:“天啊!你们这两个孩子竟然我我要昏倒了” 哇!怎么会发生这档子事? 一时之间萧婉儿也乱了方寸,知道事态严重的她,赶忙扶着四五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开口先行安抚:“四五,你别急,我会同我家相公及高高祖父禀报这件事,让咱们大家商量、商量,我们一定会给你们母女俩一个交代的!” “交代?什么交代?狗妹不是都要娶亲了吗?你要我家的丫头抱着不洁的身子,让人耻笑、孤独过一辈子吗?”四五干脆坐倒在地,一副悲恸欲绝的模样,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让张家人更改狗妹婚礼的计划。 “娘,我不知道四五为什么要这么伤心,我真的没有欺负百娟,那血不是我弄的,我没有打她;她还亲我,我们还抱在一起招弟招弟”摸不着事理的季卿,忍不住再详加解释:“只是喝酒喝多了,不记得要让百娟回去罢了” “狗妹,你别再说了!”萧婉儿知道不懂情事的儿子,只会愈描愈黑,急忙阻止:“你今天好好地待在房里,哪儿都不准去,我先送四五及百娟回去!” “娘,我又没有做错事,是百娟要我和她比” 季卿想说的话,又被母亲打断:“够了!要你别说了!” 看着季卿那副委屈的表情,原本想责难他的萧婉儿只有叹了口气! 心想,这不能怪儿子,他毕竟什么都不懂。会发生今天这种意外,该是所有长辈们的疏忽;最糟糕的一点是对象为什么是百娟?却不是平常的玩伴招弟呢?这下子对两个女孩都没法交代了。 门外已经有人在徘徊和探头探脑,萧婉儿赶紧将门窗紧闭,一边催促床上的小儿女赶紧穿上衣物,一边劝慰着四五带领女儿先行离开。 眼前她能做的只是尽快排除难堪的场面。身为个妇道人家,她没权力当场做个了断,一切还是等老爷子作主处理吧! 第四章 “爹、娘,为什么我要娶的人变成了百娟?”在听到父母对自己说明计划更改后,季卿气得大叫:“我不要!我只要娶招弟!” “你这孩子真是被宠坏了,你竟然敢对你老子发脾气?你捅了多大的楼子,你自己还不知道吗?”张文翰的火气比儿子还要大,他可从没有用这种严厉态度同季卿说过话:“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让你随心所欲做任何事情了!” “相公,您别骂孩子,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呢?”萧婉儿忍不住替爱子申张冤屈:“这都是咱们造成的” “你别在一边多话!要再不给他点教训,他哪儿知道轻重?” “爹,是您自己说过要让我娶招弟的,我只想娶她”说着、说着季卿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还哭?真是”张文翰本想责骂儿子没个男儿样,可想想妻子的话,把季卿当成女孩儿抚养可是他们这些大人,怎好去斥责他的言行像姑娘家呢? “娘,我要娶招弟啦!”看着父亲表情沉重,季卿转身向母亲求情。 “这我没办法替你出主意,只怕你已经把百娟的肚子弄大了,你是一定要对她负责任的。”萧婉儿无奈地摇首。私心里她也是比较疼爱招弟,只是儿子做错一步,只好全盘跟着错。 “我没有,百娟要大肚子是她自己的事!我又没有同菩萨要求给百娟一个孩子,我只要招弟”季卿依照往例,发起牛脾气:“我要告诉高高高祖父,你们让我娶招弟” “你告诉老祖宗也没有用,就是你高高高祖父决定让你娶百娟的!”张文翰一句话灭绝儿子的希望:“这还不都是因为你让百娟怀了咱们张家种,老爷子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传招弟宗接代,他对发生这档事还高兴得很!你就要当爹的人,不要再孩子气地胡闹了。” “我不要当爹!我不要娶百娟!我只要招弟”季卿懊恼地放声大哭,还只当自己的婚事是儿戏,只不过游戏对象换人了! “你这孩子,真是太不像话了!你可知道你做这些事,让我的脸都丢尽了?”想到这些天四五娘四处放出的话语,让张文翰想到就怒不可遏:“婉儿,去把我的家法拿出来,这孩子是不打不成器!” “为什么要我受罚?是你们出尔反尔,自己先说要让我和招弟扮新郎、新娘的,现在又不肯,却还要打我?”季卿打算豁出去了,蛮起性子和父亲对冲。 “就凭你对你爹、娘说话这态度,就该好好地打上几板子!”张文翰青筋暴起,心想这孩子再这么宠下去,以后还得了?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萧婉儿见夫婿抽动鞭子挥舞在儿子身上,跟着在一边猛掉眼泪。 怕事情又节外生枝,张文翰说出他觉得最适当的决定:“你即将娶媳妇,以后不准你再跟招弟私下会面了!” “爹,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这样子对我,招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要失去她”伤痕累累的季卿顾不得身上的痛,紧紧抱住案亲的大腿哀求:“我答应过她,只跟她一个人好的” “唉,那天晚上你同百娟燕好时,为什么不记得这些呢?百娟的娘坚持不让女儿和招弟共同服侍你,落得咱们只得同招弟的娘毁婚。”张文翰叹息地摇头:“现在说这么多也没有用,就算你想见招弟,只怕喜妹也会开始反对了吧。一切都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案亲说的话,让季卿仿佛被打落地狱,他跌会在地上,自责不已! 他怎么知道同是姑娘家一起睡觉,最后会是这种下场呢? 懊死的自己,那晚为什么要让百娟留下来喝酒呢?这下子愉快的生活全部大乱,所有的游戏规则全部颠覆了。他不知道没有招弟的日子该怎么过,可怕的是却又蹦出个惹人厌烦的百娟,他认为自己真是天下间最可怜的人了! 远远地招弟就看到季卿在花园另一头闲逛,她马上就掉头离开。 “招弟,你等等我!”季卿今天是刻意在花园里耗时间,只是为了要见招弟一面,同她说说话。 “别拉着我!”招弟甩开季卿纠缠的手,退开一大步警告地说:“我娘要我别再同你接近,因为你就要娶媳妇了!” “你在气我?”季卿在乎的只有这点:“你该知道我向来都很讨厌百娟,是她自己找上门,硬要我陪她喝酒的” “你别说了!我娘说她要替你生娃娃了,要我别再理你,省得落人闲话!”招弟狠狠地瞪着季卿。她认为他真是说话不算话,那天在柴房里,他不是说只跟自己要好吗?怎么没多久就跟别人好到抱在一起睡觉呢? “那不关我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季卿为难地搔头:“我没有要菩萨给她孩子,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啊?” “可是要我怎么相信你?娘告诉我,因为你和百娟什么都不怕,当然不懂得发生那些事情是多严重的!” “我”季卿真是有口难辩。这完全都是百娟的错,为什么要自己来承担这么多的责任? “反正我不能再跟你接近了,娘说这样子对你、对我都不好。”招弟怨怼地看了季卿一眼,就跑步地离开了。 愣在原地的季卿觉得好苦恼,他心里有好多、好多的疑问,谁来替他解答?为什么百娟和招弟的身体和自己不一样?为什么他没有求神,百娟会怀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娘都避不回答呢? 张公艺一百一十岁诞辰当日,从早到晚贺客不绝于途流水席开百桌,整个张家庄似乎沸腾了起来! 只有喜妹母女,笑容不似其他人那般灿烂,因为这一天同时也是狗妹和百娟成婚的日子。老天爷真是作弄人,原本该是喜宴女主角的招弟,却变成帮忙张罗的小侍女。 看着新郎、新娘被送入洞房,招弟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不知道自己在难过啥,只觉得心好痛、好痛 “狗妹,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过来替我把头巾掀起来?”被头冠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百娟,恼火地呐喊:“你要知道我可是怀了你的孩子,要是我被闷昏了怎么办?” “你有手,你不会自己拿下来啊?干什么要我替你弄?是你自己要嫁给我,又不是我要娶你!”季卿没好气地驳回:“别口口声声说你有我的孩子,我可不记得我有对你怎么样,你肚子里的娃娃,不是我求菩萨放进去的!” 听到季卿说的话,让百娟马上自动地拿下凤冠,惊愕地盯着他瞧;该不会这傻子对男女情事早就开窍,所以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吧?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狗妹真的知道,又何必娶她? “你不记得对我怎么样?那你可记得咱们脱光衣服,你让我躺到你身子上?”百娟的微笑透露些许淫荡:“我想你不知道,咱们这样子的行为,就会让我有娃娃的吧?没关系,这种事咱们可以慢慢再来研究” “你不要过来!”看到百娟又轻解罗衫走向自己,季卿连忙警告:“我不会再同你睡在一起,省得你又到处说我让你有娃娃了!” “呵、呵,狗妹,我要等到现在肚子里的娃娃生下来,才有可能再怀有你的娃娃。”真是个白痴,连这点知识都没有。百娟觉得狗妹真不像个男人,要不是看在张家有钱的分上,打死她也不会看上狗妹。 “反正你离我远一点就是,我不要看到你、也不要同你说话!”想到百娟让自己和招弟交恶,就让季卿愤恨难抑:“我告诉你,我真的非常、非常地厌恶你,我希望你马上滚出我的房间!” “你来把我丢出去啊?”百娟听了不由跟着恼火:“你当真我喜欢你?瞧你那不男不女的模样子就让我恶心,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男人啊?我看你真是悲哀,嫁给你,我才倒霉!” “你我是狗妹!你管我是不是男人!你竟敢对我说话这么放肆,我一定要告诉老爷子,把你给赶出去!” “你何必那么生气呢?”告诉老爷子那倒霉的一定是自己,百娟稍微收敛,改变方式试探:“你难道心里都没有疑问吗?我可是为你好,如果你愿意客气点,我就同你说明这所有事的缘由” 季卿疑惑地看着百娟,虽然对她不甚信任,可总想解开心中许多上虑:“什么缘由?你可别同我胡说八道,我先警告你!” “我不会胡说八道的,但是我告诉你一些事,你可别跟别人说是我同你说的。” “要说就快说!” 百娟看到季卿那副神气活现的模样,本来也想跟他杠上,但转念想起母亲千万的嘱咐,知道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她还想要控制眼前这个男子,她想要过自己想要的日子,那就得小心地应对眼前这关键时刻。 “狗妹,那天夜里我同你一起喝酒,后来不是发现咱们长得不同吗?事后我纳闷地询问我娘,她才告诉我个天大的秘密,就是你根本是个男孩子!你瞧,你是不是和你爹及其他男子愈来愈像?有胡子,声音又粗粗的,个头又比咱们女孩子高大,还有”百娟简单地同季卿说明男女构造不一样的地方,见他恍然大悟的模样,心中直想发笑。 “这我是个男子?为什么却要穿姑娘的衣服?”一直怀疑自己性别的季卿,对于自己是个男孩的事实感到高兴,却对家人对待自己的态度深感不解。可想想父母及长辈不会害自己,只是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都是为了咱们张家好啊!为了要兴旺家族才这么做的,我娘说再过个一年半载,你就可以恢复男儿身了。”百娟还不忘地叮嘱:“你可不要去同长辈理论,这可是大不孝的事情。” “可是如果我真是男孩子,我就不要再穿女孩儿的衣服,难怪大家这些年都用奇怪的眼光看我,原来你们心里都在笑我!”知道事实的季卿,愈想愈生气,大家怎么都不为他想想呢?难道他不能有自己的意愿吗? “我可没有笑你,不过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百娟顿了会儿,继续说:“今儿个我既然嫁给你,就希望你有个男人样,要担起责任好好地照顾我跟孩子。狗妹,你该学学怎么掌管财务了吧?” 这天大的冲击,让季卿显得有些精神恍惚,压根听不进其它的话,喃喃念着:“为什么要我扮成姑娘?我就觉得许多事有蹊跷” “早知道我就不同你说了。你可不要同爹、娘,还有老爷子发脾气那我会被骂的”百娟有些心急,怕弄巧成拙。 “我不管!我明天就要同我爹理论,不,我现在就去!你自己先睡吧!” 急性子的季卿,巴不得马上把事情弄明白。 “狗妹,我告诉你这些,主要是希望你能早引起分担家簇事务,别让爹太过劳碌,你若要同爹提起,你可得打算开始学习如何当个当家的!可别净顾着吵闹”百娟想的还只有权势,不过见着季卿心不在焉模样,只得矫情地补上一句:“你早去早回,我会等你回来才睡的。” “你自己睡吧!如果我是个男孩子,我就不能再跟你同床共枕了!”季卿才没空去想当家掌权的事,他想的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如果知情的他还同百娟亲近,那就更加地对不住招弟了,在情感上他还是坚持原有的忠诚。 “我可是刚跟你拜堂的妻子,你当然可以正大光明地与我一起睡!” “今后我不会再靠近你了!”季卿将脸孔板起,表现得像个小大人似的表示:“之前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男子,才会犯下那么大的错误,但是我已经负责任地娶你为妻了!” 百娟看着季卿甩上的门板都傻眼了。他说的那是什么话?难不成他打算让自己当个活寡妇吗? 哼,他这臭小子!她百娟可不是省油的灯,他竟然如此对她,那将来就别怪她不过妇道! 百娟恶狠狠地盯着房门,懊恼好个洞房花烛夜就这么泡汤。她原本以为教导季卿成为个男人过程该很有趣的,没想到竟然落到独守空闺的下场! 走出新房的季卿,根本没心思去顾及到百娟的感受,一心只想着这些年来家人隐瞒自己性别的行为,不由满腔愤懑。 听到父母有说有笑的谈话声,让他火气更为高涨,大踏步地跨入厅堂,劈头就说:“爹、娘,从明天开始,我不穿女孩子的衣服了!” 季卿父母面面相觑。虽然知道这情况早晚会出现,但是有必要在他的洞房花烛夜讨论吗?今晚可是个特别的日子啊! “狗妹,我跟你爹正在谈正经事儿,不方便。你快回房去陪着百娟,出来做什么?”萧婉儿推着儿子,想尽快把他给打发走。以对她对儿子脾气的了解,只怕待会儿又吵翻天,在大喜之日将所有的人都高得心神不宁。 “我不要回去睡,我要去睡书房!”季卿知道母亲的企图,反而定在原地不动,怒气冲冲地表示:“要是你们早告诉我,我是个男孩子的话,今天我也不用娶百娟了!” “你这是啥说话态度?”书都念到哪儿去了?”张文翰对于儿子骄纵的行为,已经快无法忍受:“要不是念在你今儿个娶妻的分上,我准拿板子来修理你!” “爹,您就算把我打死,我也不愿意再穿得像个姑娘家了!我骨子里是个男子,却把我当个姑娘养大您这不是存心要让所有人笑话我吗?” 季卿但觉委屈无比,眼泪又快要落将下来,只是想到“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努力克制住,真是有苦难言! “我们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好,要不是相士告知以男儿身份养育你,会影响你命格、危害到你的生命,我们也不会这么做的。”儿子的心情,张文翰或多或少能了解,只是为人长者的苦心,孩子也该体谅啊! “你们只是为了要我传宗接代罢了,你们哪儿是为我想?要真为我想,就不该骗我这么些年!”痛苦还是让季卿泣不成声。他恼怒自己爱哭的个性像个女娃儿,这全都要怪那些所有口口声声表示疼爱他的长辈! “传宗接代本来就是子孙的责任,你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难道不该为咱们家族延续香火吗?为了让你长命富贵,才将你当为女子养大,难道也错了吗?咱们把你捧在手心,啥事都依着你,只是要你这点照着办,让全家人宽心,难道这也算过分吗?”张文翰搬出长篇大论,希望儿子能够明白事理:“我也是完全遵照长辈的意思过活,为什么你就做不到?真是太不孝顺了,枉费张家生养你!我看是咱们所有的事情都依你惯了,才会把你教导得如此不可理喻!” “那你们是要我以女人的扮相过一辈子吗?那生我是个男子又有何用?”季卿无法认同地呐喊:“我只是希望自己像个正常人一般过日子!你们可知道,打小我就觉得自己和身边的女孩们格格不入,有时候还会难过自己的不同,你们可曾想过我心里的感受?与其这么不快乐,我又何苦长命百岁?” “你这个逆子!你的生命是咱们给你的,你哪儿有权利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儿?”儿子的不懂事,让张文翰气得发抖:“没有人要你穿女人衣服过一辈子,只要再过个一年多,你就可以高兴穿啥就穿啥!我不许你在这节骨眼胡来!” “不管怎么说,我不要再穿姑娘家的衣服了!反正我已经顺了你们的心愿,让百娟有孩子、张家有后了,你们为什么不能替我想想?我都不知别人是怎么瞧我,娘娘腔却抢着娶妻、生娃儿?”季卿愈想愈觉难堪。真不知那些表兄弟、及其他晚辈侄孙等,是怎么在背地里笑话他的? “你为啥要想那么多?谁敢笑你,我就把他赶出张家大宅!”张文翰拍了拍儿子的肩头要他不要多想。 “您可以让人不说,但能禁止别人想吗?我不要别人用好事的眼光窥探我,我不要再穿是像姑娘家了” “你要是真不愿意,就别给我踏出房门一步!”张文翰心想以自由相胁,好动的儿子该会退让了。 “与其打扮得像个丑女出门,我宁可待在房里!”季卿在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要让步,否则他永远都没办法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倔强的他,心情不佳地离开大厅,把自己锁在书房后的小房里。他要好好地想想自己的未来,第一次,他告诉自己该学习当个真正的男子汉! 次日正午,只见季卿的乳母不知所措地跑到大厅同张文翰夫妇禀报:“六三爷及夫人,狗妹他关在小书房里,不肯换衣服、也不愿意梳头,这该如何是好?” “就随他去吧!必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己受不了出来见人了。”张文翰不以为意地挥手。就算他顺了儿子的意,老爷子也一定不肯;趁这机会,也该让儿子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事情,大家都会对他让步的! 没想到季卿这么一闹别扭,就将近个把月,把新娘子弃之不顾,每个人都劝不听;甚至于张文翰再次出动家法伺候,也动摇不了儿子坚决的意念。 最后不得已,萧婉儿决定去找招弟帮忙。儿子如此闹情绪,让所有长辈跟着都心情不好,实在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了。 当婉儿舅母找上招弟帮忙时,没有多想她就跟着来到书房门口。她也想见见狗妹,毕竟两人以前成天都玩在一起分不开的,多日不见,自然心中挂记,做起任何事来都觉得不起劲儿。 自从狗妹成亲后,招弟就没再见到他的人影。 从大家的嘴里,她知道狗妹正在为穿女装的事和长辈们呕气,其实这事儿有什么好气的?大家不都是为了他好吗?自己和许多人还巴不得有他这般系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命呢。 在舅母的示意下,招弟轻拍门板说着:“狗妹,你在做啥?我可以进去同你说说话吗?” 没一会儿,门马上应声而开,只见季卿披头散发,着着薄衫站在门边,语气不佳地埋怨:“招弟,你怎么这么久才想到要来找我?我一直以为你该是宅子里最关心我的人!” “狗妹,你怎么这副模样?要不是你唤我,我还不知道你就是狗妹呢!”招弟皱起眉头看着眼前邋遢的男子,快认不出来他是谁了。 怎么招弟一开口就说这些不顺耳的话?季卿不悦地发言:“娘,您让招弟来说服我梳妆打扮做女人样是吗?” “没这回事。你们俩慢慢聊,我到前头忙去!”萧婉儿赶紧否认想要离开,让孩子们自己好好谈谈,可是转念一想,狗妹已经成亲,不好让他们这对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我还是在门边等好了。招弟,你进去同狗妹说话,房门别关上。” “这么麻烦做啥?招弟,你也别进来了,如果是要我继续穿女装,告诉你们,我不愿意!”季卿气恼地关上门,虽然他想多跟招弟相处会儿,可是眼前这情况,让他根本无心多谈。 季卿绝情的表现,让招弟当场愣住,过了会儿不由在门外泣声地哭诉:“狗妹,你没同我成亲,我确实气你许久,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气你了,你却不同我说话,你这不是存心让我伤心吗?” “招弟,你别再说了!我现在只是想当个普通的男孩子,如果你没办法尊重我这心愿,你也别来找我!”门内的季卿只觉得心隐隐作痛,这才了解原来和招弟的感情已非娃儿在作戏;他希望招弟喜欢他是因为他是个男子,而非因为他是姑娘才和他亲近。 “我只希望你跟以前一样,成天开开心心地同大家说笑穿女孩子衣服有啥不好?我同你娘不也是这样子打扮吗?你如此呕气,真让全家人不知如何是好”“招弟,你还是不懂,你走吧!”季卿难过地下逐客令后,就不再出声。 守在门外的萧婉儿见状,只好带着招弟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季卿仍固执地关在书房里,足不出户。 一日阴雨绵绵的午后,张文翰愤慨地拍着门,怒气冲冲地叫道:“狗妹!你快给我出来,你的媳妇身体开始不舒服,像是要生了!如果孩子早产保不住,看你怎么对大家交代!” 百娟要生了,季卿根本不在乎,甚至认为那不关自己的事,仍兀自埋首书中不肯应声。 “好!你在里头给我装死是吧?有种你就一辈子不要出来!” 看来父亲这次是气极了,季卿不情愿拉开门说:“百娟有你们照顾应该不成问题,我去了只会碍事。”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那可是你的孩子,你是要把我给活活气死吗?”张文翰劈头给儿子一巴掌。新生命的诞生,在大家庭里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他这个要当父亲的人,竟是这般不关己事样!“我不管你要怎么打扮,你现在就给我去百娟房里,陪着她!” 衣衫不整的季卿被父亲拉扯住办劈,硬往门外拉,当他察觉到一边旁观亲友的眼光无一不充满惊讶、嫌恶,自尊心顿时遭到重挫,让他只想尽快逃离这所有的一切。 “你听听看百娟痛苦的声音,你惭不惭愧啊?她可是在为你的子嗣搏命,而你这做丈夫的却没个样子,你想要当男人吗?那你就先表现出些责任感,让大家信服你!” 季卿就像是个木头人般任父亲摆布,当张文翰气不过又打他一拳时,他干脆顺势坐在地上。一个没了自尊的人,还在乎其它事做啥? 他眼光呆滞地直视前方,一心只想着该如何离开这个生长的地方,周遭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不知隔了多久,突然有人将个啼哭的娃儿塞到他臂膀里,他看着新生儿全无兴奋之情,反而害怕地把他丢回产婆的手里。 当旁人口口声声恭贺他喜获麟儿时,季卿没来由地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就是这孩子改变他原有快乐的生活!如果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地懵懵懂懂过日子,至少身边还有个贴心的招第可以一起说说话,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季卿知道所有人都用惊恐的表情盯着自己,他也毫不在乎,他觉得自己过得好辛苦、好辛苦” “不好了,狗妹发疯了!” “肯定是他没着女装,让鬼怪给迷了心窍” “也许那孩子注定在十五岁前会着魔的” 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纷纷。 萧婉儿看到爱子变成这副怪样子,哀凄地抱着捶胸顿足的季卿一同落泪。为什么在得到孙子的时候,儿子却发疯了呢?为什么世事不能顺心如意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萧婉儿开始埋怨老天爷的不公平,他们都照着天意做了十几年,为什么在最后的节骨眼,恶鬼还是夺走了儿子的魂魄 第五章 新年,该是可喜可贺的日子,但是张家却笼罩在一征愁云惨雾的气息中。因为张公艺的儿子和孙子,也就是季卿的高高祖父、高祖父,先后相继过世了! 虽然季卿的高高祖父得享高龄九十五岁、高祖父也将满八十岁,但对张公艺而言,终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无限哀伤;再加上季卿变得呆呆傻傻,更让老人家感慨世事无常。 连串的打击,即使仍孙的出世,也无法让高龄百余岁的张公艺感到开怀;无法承受心灵折腾的他,没多久后就卧病在床。过完年,这位受人敬重的大家长在儿孙们一片哭泣声中辞世,张家在一夕间凋零不少。 “婉儿,看儿子目前这副模样,我想咱们张爱似乎就要败落了。”张文翰感慨地对妻子说出心所,他知道自己父亲伯勇、祖父仲宇最近的压力很大、心情不佳,多少和季卿有关系:“爹和爷爷只怕咱们张家后继无人。” 温顺的萧婉儿,闻言不由替夫婿打气:“相公,你别这么说,孙子可权也满六个月了,咱们还是有指望的啊!”“可权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娃儿,身子又瘦弱得很,只怕这中间有变数。咱们当初不也对狗妹抱着很大的期望吗?看看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成天嘴巴里喃喃自语,谁也不理,蓬头垢面的模样让每个人见了都害怕。” “也许过些日子狗妹就会好起来,他过几天就十五岁了,还他男儿身后,事情也许会有转机” “婉儿,你我就别自欺欺人了。我打算把狗妹送到庙里,我想现在只有菩萨才救得了他了。” “这你忍心让他沦落在外头吃苦?”虽然儿子变得痴傻,可总是自己心头的一块肉,萧婉儿可舍不得让他离开自己。 “我说是送他到庙堂,又不是要让他上街乞讨,怎会是沦落呢?”张文翰试着和妻子沟通:“你总不能将他这样子关在家里一辈子吧?那对他才没好处,也许去外头接触些事物,反倒能唤回他的心智。” “可是他才成亲一年多而已,百娟该怎么办?” “我是看百娟和孙子看到狗妹就害怕,才会出此下策;我想狗妹离开,对她来说也许是松了一口气,她就可以专心地照顾孩子了。” “那可不可以让招弟来照顾狗妹,这样就不用把他往外头送了呀?” “你怎么这么自私呢?儿子耽误百娟的青春还不够吗?你还要让招弟也跟着赔上幸福?”张文翰对于妻子的意见无法苟同。 “也许招弟愿意” “我们已经辜负人家在先,怎好现在再去占人便宜?这事儿就这样决定,你总要让孩子去外头体验不一样的生活,对大家都是好事。” “那你可不要让他离家太远,我没事时也好去探望他。”萧婉儿知道多说无益,哀怨地提出自己唯一的要求。 为了安抚妻子,张文翰正色地点头保证:“嗯,我会让人特别挑选安置他的地方,这你就别担心太多了。” “百娟,你别靠过来,等等要隔壁的狗妹进来怎么办?”九四欢快地抱着襁褓中的可权,反倒对孩子的母亲“性”趣缺缺! “你放心,他才不会来我这呢!”百娟把孩子接过手来放在地上的摇篮里,转身死命地圈紧九四的颈项,语带埋怨地质问:“为什么我生孩子的时候,你没有回来看我?我不是早就捎了封信给你,告诉你我怀孕了吗?你怎么都对我不理不睬的?” “你知道我学堂里根本走不开,而且那时候我对你嫁给狗妹的事难过许久,实在没心情回来看你们在我面前恩爱的模样” 九四早就想好该如何解释,他可是听娘说起百娟在张家的地位日益高升,这才决定回来看她;顺便确定那未来将继承张家所有产业的可权,是不是自己的亲骨肉。 “我会嫁给狗妹那傻子还不全是为了你!你可知道我为了你牺牲多大,还不是为了要让咱们的儿子拥有最好的一切。”百娟把自己说得异常清高又委屈,她倒想看看九四要怎么回报自己。 “这我知道,我会好好地待你的!” 九四可不是白痴,他知道百娟跟自己一般贪心,要不是看上张家的钱财,她哪儿会嫁给那不男不女的丑小子?再说算一算可权出生的日子,确实有可能是自己的种;想必那时已怀有身孕的百娟,能选择的机会也不多,最好的办法就是就近找那任务瓜栽赃了! “我要你知道,我只有你一个男人而已,我每天夜里想的全是你一个人,狗妹他从来就没碰过我”想男人快想疯的百娟,死命地抱紧旧情人,只想赶紧发泄那积压已久的欲火。 尽情纵欲后的百娟,玉体横陈地躺在床上,满足地看着起床着衣的九四,感叹地认为他的表现,才像是个真正的男人。 “百娟,我想宅子里人多中嘴杂,咱们以后还是小心点!要让人发现,你我都没好下场” “这我知道!”百娟爱娇地坐起身替爱人扣上袍子的布扣,想着还有件重要的事没交代:“九四,过几天狗妹满十五岁后,他爹就要送他去寺院长住,我看你干脆自愿去担任护送的人吧!” “这可有特别的用意?”九四想百娟有这建议,她应该不单是要他替狗妹送行如此单纯。 “算你聪明!我是要让你送他去一个他再也回不来的地方,我压根儿不想再见到他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他杀了?”九四讶异地瞪大眼睛。他心眼虽然不是顶好,却还不至于坏到敢去杀人! “我可没这样子说,你自己看着办吧!”百娟故意不把话说清楚:“你只是要记着,狗妹的存在,对你和你儿子都是个威胁。” “嗯”百娟说的这点倒是事实,这事儿确实不容轻忽,九四点头同意:“我会去向当家的争取护送狗妹的工作。” 要不是婆婆坚持,百娟实在不想再踏入季卿居住的书房内,因为打从成亲那天之后,季卿就没再同自己多说过一句话。 这算什么?好歹自己也为张家添了个壮丁,虽然不是狗妹的骨肉,可是没有人知情啊,这小子根本是摆明了没将自己看在眼里,成日装疯卖傻,那模样真令人厌恶。 “狗妹,娘要我抱可权来瞧你,你就要离家远行,可有话要同儿子说吗?” 今儿个的狗妹,看起来有些不同。外表似乎整理过,或许是第一次出家门,婆婆特别来替他妆扮一番吧! 百娟特别正眼地瞧了自己相公一眼,发现他已梳了男子的发髻,还戴上璞头四带巾,身上穿着中衫及蓝色儒袍;手中抱本书研读,那模样宛如风度翩翩的儒生。 这么多瞧一眼,百娟发现狗妹的长相似乎比以前俊俏不少。只不过长得好看有啥用?还不是窝囊废一个。 “喂,你不吭气,那我就抱孩子走了哟?”见季卿头也不回,仍兀自坐在墙角阅读,让百娟看了心中就有气:“哼,瞧你这模样,像个废人似的,我也懒得让我儿子沾到你的秽气,横竖他以后可要比你有出息、神气百倍!” 不管百娟如何挑衅,季卿依然不为所动,口中喃喃念着手中的三国志,仿佛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存在。 季卿的态度着实惹恼了百娟,想想以后就没有羞辱对方的机会,趁现在四下无人不如开口大骂,好一吐心中怨气。 “去!你以为你打扮像个男人,你就算是个男子汉了吗?你还差得远呢!那娘娘腔的模样,活像个女扮男装,让人作呕!我想正常人看到你都会躲得远远的!”愈说愈亢奋,百娟还上前去拿扇子,往狗妹的脑袋瓜子敲了一下:“你总是自以为了不起、高人一等,瞧你”被百娟打了一下的季卿,突然回头瞪了她一眼,让百娟心悸地止住了口。她害怕地四下张望,这儿没有旁人,要是狗妹突然发起疯,谁来救她? 百娟急忙退回门边,离去前还恶毒地补了句:“疯子!你最好这次出门永远别再回来!还好我上辈子积德,这儿子跟你没半点关系,否则我不是跟你倒霉的娘一样,每晚睡不安枕了!呸!” 百娟鄙夷地吐了口口水后“砰”地关上门。 只见墙角的季卿终于换了坐姿,心中正为妻子最后说的那句话纳闷。 他也一直搞不清楚孩子是怎么来的,此刻心里却颇同意百娟的说法,可权跟自己绝对毫无关系。 懊同父母和百娟摊开来说明清楚吗?自己好不容易将要成为自由人,实在不宜在这当口功亏一篑;要是可权不是自己求来的儿子,那爹、娘不是会为了传宗接代,再硬把自己留下来吗? 这半年多来,大家都认为他疯了,季卿压根儿不在乎,就随别人去随便猜测好了!他只是不想再搭理那些好事者,想静一静,思考以后该如何。 如果可以脱离眼前的囹圄,远离迂腐、荒唐的这一切,到外头增广见识,自己被人认为是个无葯可救的疯子,那也无妨。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丝惆怅,因为自从大家说他疯了之后,他就再也没见到招弟了,莫非她也嫌弃自己是个疯汉?算了,这样也好,何必再计较那许多,等离开这儿后,就没啥事值得他牵挂了。 门外突然又有动静,或许是自己起程的时间就要到了,季卿努力控制意念,不让心中的狂喜显现在脸上。 “狗妹,不我该叫你九十六郎或是季卿了。” 门开后,竟然是招弟那优雅的倩影出现在季卿的眼前。 “宅子里的人都说你疯了、说你不再搭理人,让我听了好难过一直想来陪你说说话,可是百娟嫂子总是对我说,怕你发起疯来伤到我,其实我根本都不怕我想你不会对我凶的”只见招弟自顾自地拿出许多东西搁在季卿面前的桌子上,嘴巴还不停温柔地念念有词:“这些衣物是我日夜赶工替你缝制的,好让你外出有得替换。原本是要让婉儿舅母拿给你的,可没想到百娟嫂子发起慈悲心,同意让我见你,我就自己拿来了。我是按照你爹的身材来缝的,不知道你穿起来合不合适”招弟拿起衣服,往狗妹身上比试,满意地点头:“差不多,你真的长高不少,也变了好多” 见到狗妹换上男装的模样,儿时两人游戏的情景又涌上招弟心头,不由热泪盈眶 “你穿这衣衫、戴上四带巾真是神气,我就知道你会愈长愈俊俏,出门后可要懂得照顾自己,别让人欺侮了” 一想到没出过远门的狗妹可能让人欺负的画面,就让招弟泣不成声。 自己不该这么激动,要不把握时间,以后可没机会同狗妹说话了,招弟难过地拭泪,语带哽咽地说:“我心里有些埋怨舅父把你送出家门,我是愿意照顾你一辈子的!有我看着,总比你让陌生人照料来得强” 招弟虽然努力想克制情绪,可是离别的感伤,还是让她忍不住悲从中来,再度痛哭失声。 “招弟,你别再哭了,看你这样子我心里好难过”季卿终于忍不住开口安慰佳人:“你就让我走得安心点,别让我挂心你”“狗妹!是你在跟我说话吗?”听到季卿说话的声音,让招弟止住哭泣,讶异地抬起头来。 “叫我季卿,我实在讨厌狗妹那难听的名字!” “季、季卿,你好好的啊?为什么人家说你疯了”招弟仔细地看了眼玩伴的眼神,发现那里头依然闪烁着精神的光芒:“是不是他们故意欺负你,才这样子说你,主要就是想把你赶出张家吗?要我去同你娘说明白” “招弟,别走!”季卿拉住招弟急忙想要站起来的身子,耐心地解释:“是我自己要装疯卖傻的,而我这么做,只是想摆脱家人这一切不合礼教的安排!要是我不那么做,我只怕一辈子都要被关在这大宅子,过着不男不女的日子了;我想出去磨练一下,尝试靠自己的力量打拼,当个真正的男子汉!” “季卿,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让你爹、娘有多伤心啊?” “我知道,可是如果我不来这招,怎么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呢?他们就是太保护我、太爱我,才会想把我当个姑娘绑在身边。”季卿紧握住招弟的劈膀向她说明自己的想法:“我有我的苦衷,希望你能够了解,我真的想要尝试改变自己,但是如果还一直待在家里,我想我恐怕永远都做不到!反正眼前他们只要抱到孙子就万事满足,多少应该得到慰藉” “嗯”招弟同意季卿的看法,可是还是觉得他心肠太硬:“可是你舍得不管咱们吗?” “我是舍不得!尤其放不下你”季卿抬起招弟下颚,神情严谨地说:“我会为了你回来的,你愿意等我回来吗?” 招弟用她那双美丽的明眸望着季卿,想了解他的意思:“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只是百娟嫂子和可权” “别跟我提起他们!你该知道我对他们没有丝毫的感情,我想以百娟的个性,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想要改嫁了,那正合我意!”季卿深情款款地执起招弟的玉手,说出承诺:“招弟,我在乎的一直是你,你愿意等我个三、五年吗?最迟在你十八岁前,我一定会回来娶你为妻的!” “除了你,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嫁给别人。”招弟坦白地承认:“从小,娘就告诉我,你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辈子跟着你!” “招弟,那是你娘的意思,但是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我希望你是当我是个男孩子般爱我?你是吗?”季卿认为这点相当重要,他希望招弟对自己除了义气、友情之外,还有些男女之情。 “这我不是告诉你,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会跟着你一辈子吗?”招弟不认为喜欢一个人要去计较那许多。 “我想那应该是不同的,看我爹和我娘之间的感情就可以知道,男女间应该还有更多的东西!”季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做了个决定:“我这次出门会学习所有事情,努力当个有用的男人;你要等我回来,我会教导你如何当我的妻子的!” “嗯”在季卿目不转睛的凝视下,招弟突然感到害臊。或许是第一次面对男子打扮的他,让人感到紧张吧! “你真是愈来愈美丽了,招弟”见着招弟那羞红的脸蛋,季卿由衷发出赞美,一如从前,顺势将佳人揽入怀中,低首亲吻那柔嫩的粉颊。 或许是因为别离在即,让季卿的吻比以往停留的都还要久,甚至根本不想离开。他绵密的亲吻,遍布招弟脸颊上的每个角落,终于来到那湿润的朱唇。简单的碰触似乎已经不能满足彼此,季卿不由自主地将舌头探入招弟甜蜜多汁的口内,热情地吸吮那少女的芬芳。 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开始产生奇怪的变化,体温升高、呼吸急促,他竟然有股冲动想脱光彼此的衣服,尽情地拥抱招弟。自己是不是想念招弟,想到真的发疯了?季卿努力克制自己快要失控的行为,勉强推开招弟和她保持安全距离。 “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多陪陪我娘聊天好吗?”季卿不敢再将眼光专注于招弟的身上。 他就要出远门,今天这儿可是随时会有人闯进来;自己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他和招弟亲热的样子不宜让人撞见。招第可是个清白的好女孩,自己虽然愿意对她负责,但是眼前自己出门在即,在还没娶她之前,他不该坏了她的名节。 “嗯,你自己也要保重”被季卿轻轻推开的招弟,仍沉醉于难忘的初吻滋味里,内心如同小鹿乱撞,羞红的脸怎么也不敢抬起来。 听到门外有人在吆喝着准备让张少爷上路的声音,两个人又紧紧地将手握在一起,过了几秒后,招弟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离去前不是忍不住丢下自己的心声:“你可要尽快回来,我会想你的!” 护送季卿的差事儿,是相当轻松、愉快又极尽享受之事。 只是九四的心里却一直在思考,到底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呆若木鸡的张家之宝给解决掉?因为随行的仆役太多,一路上行来招人耳目,要下手需要费些功夫。 眼看着再走上半天的路程,就可以抵达目的地洛阳城东的白马寺;九四不由心急地想延缓速度,找个地方休息,以研拟对策。 “狗我说季卿叔叔,走了许久,想必你一定累了吧?” 如九四预料,季卿仍坐在马车里,呆望着手中的书册,不吭气、也不抬头。 九四就自问自答地继续说着:“我想你难得出门,一定想看看些新鲜的事物吧?那这样子,咱们下午就先到京城落脚,住上一宿,让你体验一下洛阳繁华的生活,我想你应该会很欢快才是!”当仆役们得知可以顺道绕去京城逛逛,都欣喜若狂,纷纷向九四答谢让大家有开眼界的机会。反正花的全是张家的银子,九四也乐得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让一行人全部住进上好的东升客栈。 华灯初上,刚用完餐后,九四就拉着傻不隆咚的季卿起身,对着仆役们说:“你们继续喝酒、慢慢地用餐,我带着张少爷到城里逛逛。” 走在人群熙来攘往的大街上,九四一直用深思的目光盯着季卿,苦思该如何找机会下手。 九四九里同时在怀疑,这小子会不会是故意在装疯卖傻? 只是季卿为什么要假装呢?张家有的是金银珠宝,以他身为独子的地位,可以吃喝享乐不尽,何苦装傻到个无趣的庙堂修身?如果他真是装出来的,那他还是真个大傻瓜! 眼前要如何下手,才是最让九四伤神的事儿。本来想推季卿和马车相撞,又怕自己失手;想推他落水,又担心让人给救上岸!最主要的纠结还是,自己连打只蟑螂都嫌恶心,真要杀人,那不是要他难受好一阵子吗?到时要是连饭都咽不下,那不是和自己过意不去吗?想着、想着,最后他决定还是花些银子,找人下手吧!只是转念一想,又怕杀手口风不牢,将来把自己给供出来怎么办? 不知不觉中,九四带着季卿绕到最有名的花街巷。突然灵机一动,暗忖也许他的老相好可以出出点子,在这龙蛇杂居的地方,应该可以轻易找到愿意为钱杀人的小混混。 一个转弯,熟门熟路的九四带着季卿走入个小胡同内,一家张着大红灯笼的窑子映入眼帘。 基于安全起见,谨慎的九四还是将季卿当做是正常人般的对待,边走边同他解释:“季卿叔叔,我带你来这儿,是想让你开开荤的!这儿可是所有男人们最喜爱的地方” “哇!九四爷,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的啊?你要点秀姬姑娘的牌是吗?那你可要先等等哟!她现在有客人呢!”站在门边的老鸨热络地招呼着九四,还指着一边的季卿询问:“这位新客倌,要不要我替他介绍个漂亮的姑娘啊?保证让他满意得不得了!” 九四原本想说不必了,可是想想自己同秀姬说话、亲热时,还是别让这小子在一旁坏了他的“好”事。 “嗯,也好。” 待老鸨转身离开去张罗后,九四凑近季卿的耳根子说:“你该知道什么是婊子吧?就是只要付钱,就可以让咱们为所欲为的女人。反正你从来也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女人,以后只怕也没这机会,不如我出钱做人情,今晚就让你风流快活些,享受当个男人的乐趣吧!” 屋子内刺鼻的香水味,让季卿感到相当不舒服,他本来想开口表示想回客栈休息,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下来。反正既来之、则安之,如果这儿真如九四说的可以享受到当男人的乐趣,他倒好奇想要知道那是什么。 一脸痴傻样的季卿任人摆布地拉进个昏暗的小房间里,那刺鼻的味道愈来愈浓烈了! “张大爷,九四爷告诉我说你不爱说话,那也好,咱们就开始办事吧!”突然床铺边的幕帘拉起,一个化着浓妆、只着薄纱的姑娘走了出来。那暴露的衣着无法遮掩那对丰满的奶子,让季卿看得目瞪口呆,已经忘记自己要装傻子的这档子事了! “听说你还是个童男是吗?” 什么是童男?季卿不懂,自然无法回答。 “你还真不爱说话,或许是害羞吧?通常没经验的人都会这样,我想我第一次跟男人在一起,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的。” 女子开始着手替季卿脱掉衣服,让他紧张得直冒汗,并死命地抓住自己的衣领,他真的很想大声骂她,男女授受不亲,她岂可如此不知羞,却又怕自己好不容易隐瞒多时的行迹败露,一时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嗯,别害羞!要是太害羞,你一辈子也无法成为真正的男人!”脱掉季卿的衣服,女子开始轻解罗衫,双手在他身上挑逗地抚摩,嘴巴凑着他的胸膛细细亲吻,让他心中又开始燃烧起那莫名的欲火。 真正的男人?让婊子在自己身上乱摸,就可以成为个男人吗? 季卿满脑子疑惑,但仍旧一秉原则从头到尾都不吭声,却有种想叹息的冲动;而为了赚钱的妓女,则十足有耐心地引导他、一步步地告诉他该怎么做,才能成为真正的男人。 翻云覆雨之后,年轻力壮的季卿食髓知味,休息没多久,又在女子的引诱下,共赴巫山。在女子的话语和赞美声中,让他知道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那一切汹涌滚烫的欲望,是每个健康的男人都会有的现象。 经过了这特别的一夜,第二天走出娼寮的季卿,已经深刻地了解九四所谓男人的乐趣为何。不过他在心里想,这档子事要是和招弟一起做,那感觉将会更圆满、也会更让他快乐,却压根儿没有联想到自己的妻了。 “怎么样?神清气爽吧?”九四搭着季卿的肩。他发现过了一晚,季卿整个神情都变了! 九四惊愕地思索,该不会在女人的刺激下让季卿回神了吧? 避他回神了没,就算回神也来不及啦!秀姬已经替自己打点好一切,今天下午,就是这小子命绝之时! 九四打开车门示意要季卿下马车,他遥指树林另外一头表示:“走过这片林子,前面就是白马寺!我自知是个修养不高、思为不洁的人,不宜到寺庙这神圣之地,再加上咱们随从人员过多,只所咱们这一群人过去会坏了道士们的清修,我带着一半家仆先在这边等候,让其他人护送你过去吧!” 季卿在心里头极赞成九四的作法。他原本是想到目的地再找机会偷跑,现在或许等等就可以先行开溜了。 “你们几个护送少爷继续上路” 反正这楞小子不会有意见,九四就自作主张地调配人手,只遣了四个瘦弱的仆人护送季卿步入树林。 约莫半个时辰,九四心想这时候季卿应该在恶棍的攻击下,死于乱刀之中了吧?果然树林那头出现一名负伤的侍从,一见到他,嘴里开始呐喊:“不好了、不好了,咱们遭到土匪的攻击,少爷被人给绑走了!” 绑走了?这和自己的计划大有出入,九四不免紧张地追上前问:“少爷给谁绑走了?” “我也不清楚,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受伤的仆役惊魂未甫地叙述:“咱们走进林子没多久,就遇上三个蒙面汉,他们手上有武器,威胁着要咱们拿出财物!我们要少爷赶紧先跑,但是他不肯,没多久咱们几个人全都挂了彩;少爷说我跑得快,要我来找你帮忙他护着我跑开,我跑没多远不放心地回头看,不知为什么打斗的人当中多了名壮汉,也不知道他是帮着那边的,我躲在树后边看着所有的人都被那汉子打倒在地,我想等他离开,去看看少爷有无大碍,怎知那壮汉一把抱起少爷,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子?”九四实在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胆子小的他很想带队一走了之,怎奈其他忠心耿耿的仆役硬是要回到打斗的现场,看有无蛛丝马迹可循。 走进树林里的路途上,那受伤的仆役还不断喃喃地重复整个事件,其中他说到的一段话,引起九四高度关切:“少爷根本没有疯,我瞧他遇上抢匪时突然开口说话,还吓一跳” 原来季卿真的是在装疯卖傻?他为什么要这样子做?难道是为了逃离张家的控制吗?怎么自己之前没想到这点呢?九四终于明白那小子可不傻,而是相当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不装傻,哪儿有机会来接触这花花世界? 只是恐怕季卿没想到,第一遭出门就遇上浩劫! 来到打斗现场,只见血迹斑斑、尸首横陈,九四当场就把午餐给全数吐了出来;他连忙退到一旁,让仆人去处理所有的事,再来同他报告。 “九四爷,这儿所有的人都断气了,包括咱们三个家仆也死了!其中有两上不认识的汉子,应该就是其中的盗匪;我还看到个血迹消失在另一头,已经派人追上去了,也许可以找到少爷的下落!您看咱们是否先报官处理,再来将家仆的尸骸带回去?” “好,这事就交给你们去办,我想我先回城里头去等你们吧!” 九四知道其中一定出了些差错,八成是半路杀出个来历不明的程咬金!他得赶紧进城里同秀姬说明情形,给她些银子好让她避避风头,否则事情闹大把自己扯出来,只怕他的下场会比下落不明的季卿更加凄惨。 第六章 西元七一三年,时值唐朝开元元年夏末,留心吏治、关心民生疾苦的唐玄宗登基不久后,将协助他平反宫廷内乱的京畿诸军有功将领,分封为相、采访处置使及节度使。 听说新上任的河南道采访处置使,来自位于泰山南麓的泰安城,这对泰安县民来说可是件了不起又光荣的事儿。 因为河南道采访处置使可是相当大的官,负责掌管、监督全国十分之一大的土地,可以拥兵自重;如果新官要衣锦还乡定居,这代表泰安县这个小地方将会愈来愈愈富庶,男丁就业的机会也跟着多了。 只是大家都搞不清楚新上任的官是哪户人家的子弟,只知道他姓张,约莫和子孙众多的义门张宅多少牵扯到一丁点儿关系吧! 目前张宅辈分最高的张仲宇,反倒对这件事没旁人那般热络,当县令上门邀请他一块儿出城迎接新官时,他甚至冷淡地回绝掉了;就算真是张家子孙,也是自己的晚辈,哪儿有长辈去迎接晚辈的道理? 可是碍于不好得罪官家,他只推拖自己身体不适,让孙子张文翰去帮忙打点。 才刚过七十三岁寿辰的张仲宇,觉得自己似乎老了许多;他自认缺乏曾祖父张公艺的活力,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能比自己父亲长寿。 他的命就没有曾祖父、祖父及父亲来得好,他们活的时候不但有众多子孙承欢膝下,走的时候也有许多晚辈送终。 而自己呢?儿子、孙子虽然都很孝顺,可是心爱的曾孙季卿,却下落不明,一失踪,转眼就快五年了。至于六岁的玄孙唉,或许是早产的关系,笨拙得很、学习得慢,连个高祖父都叫不清楚,活像个傻子。他自认从没有做过啥亏心事,老天爷为什么这样惩罚张家? 张家的前景他看不到,就算真的走了,死后也没脸去见老祖宗们!沉溺于哀思的情绪中的张仲宇,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儿子和孙子在讨论些什么。 “爷爷,今儿个县令派人送了封信来,说是新来的河南道采访处置使过两天会进城,要直接来张宅向您请安呢!” 见父亲对儿子无翰说的话没有反应,张伯勇于是加入自己的意思,再将话题重说一遍:“爹,采访处置使张统领要亲临咱家向您请安,这好歹也是件大事,是咱们张家的荣耀,您心里可有啥主意?” “咱们家皇帝都来过,采访处置使又如何?”张仲宇嘴巴上如此反驳,可见到子孙两人焦虚的面容后,还是缓了缓口气:“关于那张统领来拜访的事儿,你们把详细安排说来听听吧!” “好。县爷信里的意思好像是张统领要住到咱们宅子里来,他随行部属多达五百余人,我想只有左侧玉米田旁边的那块大空地可以让他们扎营。”张文翰说出自己的建议:“至于张统领,我想就安排他住在咱们上好的客房,爷爷、爹,你们认为如何呢?” “嗯,就暂时这样吧。”张仲宇点头同意,终究忍不住地问出心里疑惑:“你们可知他是咱们张家哪个辈分的亲戚啊?我怎么不清楚咱们近亲中,有谁是在朝为官的?” “这连县令也不清楚。只听说他从皇帝还只是个太子时候,就加入京城羽林军部队效忠他,陪伴太子出生入死、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所以年纪轻轻就官升好几级呢!”张文翰多希望自己的儿子就是这年轻统领,只是他知道那是痴人说梦,以狗妹那手无缚鸡之力、一副娘娘腔的模样,怎么可能进得了部队立下伟大的功勋? “嗯,咱们在这猜测也没用,只有等他来后,再问个明白了。你们父子俩,要记得将这件事儿告知宅了出售所有的人,让大家将宅院内外稍加清扫,当天所有男丁夹道迎接,女子则负责张罗伙食。”张仲宇发布完命令,挥手打发走儿孙:“我累了,想休息了,你们下去吧。” 今儿个全张宅上下都在讨论统领来到的事儿! 招弟也跟着好奇地竖起耳朵到处聆听,认为这位来自京畿的亲戚,也许知道些关于季卿的消息。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季卿承诺自己,最迟在五年之内会回到张家的事;转眼五年就要到了,自己也快变成嫁不掉的老处女,可是季卿仍然音讯全无。 自从季卿遇劫失踪后,大家总在私下讨论时说出季卿凶多吉少等话语,可是招弟始终不信,因为她知道他若死了,自己一定会知道。她相信季卿仍然活着,这些年不联络,只是想躲避家里的压力,他一定在某个角落替未来打拼。 他会不会忙得忘记和自己的约定了?每每想到这点就让招弟伤心。 自己在张宅,似乎愈来愈惹人嫌。前阵子四五娘和娘提议要把她嫁给邻村的林老头当偏房,要不是婉儿舅母和娘护着自己,她恐怕早就被随便嫁掉了。 虽然张宅百余口人,实在不多她这张嘴吃饭;可是招弟知道,百娟同她娘总是处心积虑地想把自己赶走。 这或许跟九四也有些关系吧! 因为九四有次在花园同自己示好,正巧被百娟撞见,百娟甚至不避嫌地跑来威胁她离九四远些。 年少时的招弟,对于俊秀又有文采的九四或多或少有丝少女的倾慕;只可惜自小她就被灌输保守的观念,在心里已经将季卿认定为唯一的对象,要不然她可能会对九四产生情愫。 在大宅子里,闲话总是流传最快,不少人在说百娟和九四暗通款曲的事儿;招弟甚至怀疑仲宇老爷子也对这事儿清楚得很,不然怎么会要九四开始掌管张家的部分生意呢? 他八成是看出曾孙媳妇百娟似乎对九四有情,九四对她们母子也挺照顾、爱护。 因为季卿生死未卜,总不好碍着百娟的幸福不让她改嫁吧?要是曾孙媳妇带着玄孙改嫁外人,那岂不是张家的一大损失?不如就提拔九四,让他替代季卿慢慢接手家务,照顾张家老小,大家皆大欢快。 要不是招弟知道季卿压根儿不在乎百娟,她恐怕会忍不住站出来替他叫屈!因为易地而处,招弟认为自己一定会守着孩子、等待丈夫回家的。 “喜妹、招弟,你们要不要去前院看热闹啊?”隔壁的王婶跑过来呼唤喜妹母女同行,前去观看迎接张统领的阵仗。 “我是未出阁的闺女,不适合抛头露面,娘,你跟王婶去就好了。”招弟虽然也想凑上一脚,可是谨守妇德的她还是尽力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知道大家都在前院,部队等会要驻扎在左侧宅第过去的空地,招弟特别挑了远离大伙儿的后山,来远眺这情景。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儿。” 突然冒出的男人声音让招弟吓了一跳!不是所有男丁都加入欢迎的行列了吗?她循声张望,当下愣住了! 眼前站着个身形魁梧、气质洒脱,穿着绫罗紫色官袍、身系金玉带的年轻人,那方正的脸颊、轮廓分明的五官,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你是你是季卿?”招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季卿和五年前离家的模样相差何止千里,要不是看出眸子里那抹熟悉的光彩,她还真不敢相认呢! “招弟,你比我想像、记忆中的都还要漂亮!”季卿往前踏进一步,眼神专注地看着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儿。 招弟的身形比年少时丰腴许多,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娇弱优雅的气质,教人爱怜;细致完美的五官配上白里透红的肌肤,足以让六宫粉黛全失了颜色。 “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活着回来,只是你好狠的心,都不跟咱们报平安”招弟喜极而泣,捶打着季卿强壮的胸膛出气,她知道他变得如此壮硕,绝对禁得住自己的这几拳的。 “我有写过几封家书,难道都没有人收到吗?”听到招弟的抱怨,让季卿讶异地微扬眉毛:“莫非是有人把我的信给收了起来?” 难道大伙儿都还不知道季卿回来的事儿?招弟纳闷地询问:“你去向大家长请安了没?见了你爷爷、爹娘了吗?他们难道没有对你失去音讯的事,说出心里的埋怨?” “还没有。我想先见见你,想让你第一个知道我回家的消息。” “是真的吗?我在你心里还是那么重要吗?”招弟感动地望着眼前的汉子:“我知道你这些年一定阅历不少事,你还会在意我吗?只怕我还是同以前一般,配不上你”“你说这什么话?你也知道,要不是百娟从中作梗,你早就是我的妻子了。这次我回来,就是要实践当初我对你的承诺。” “我不在乎名分。可是百娟还是你的妻子,她还没有改嫁,你是否该尊重她的意见”自己早就认定是季卿的人了,只是百娟的事儿比较碍手。 “我不会让她再影响到我们的关系,相信我好吗?我一定会给你个名分,让你成为我唯一的妻子。” “这”招弟虽然很高兴听到这些话,却还记得多年前张家毁婚后那失意的滋味:“你才刚回来,讲这些或许太早了。你还是先去同长辈们请安吧,不过你可要有心理准备,你可能会被责骂,因为大伙儿都当你遇难了。” “你也是这样想的吗?”季卿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似乎别人当他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他在意的只是招弟的想法。 “不,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因为你答应过我”招弟说着说着,头不由自主地低下。她好怕季卿那灼热的眼神,那模样似乎想把自己一口吞下似的。 “我想先好好地亲你”话未说完,季卿厚实的嘴唇已猛力攫取住招弟那微启的朱唇。 这个吻,不同于幼时纯情的接触,它含有掠夺、占有的意味;招弟只觉天旋地转,要不是季卿紧紧地抱住她,她早就跌坐在地上了。 “你我快喘不过气来,放开我!”气喘嘘嘘的招弟,脸红心跳地挣扎着想离开季卿的怀抱;现在的他,充满阳刚气息,让招弟感到非常不自在。 “怎么了?”季卿有些害怕地盯着佳人的面孔,为她的态度转变感到焦虑。 “没啥事,只是你突然变得高大,长相也变了许多,我需要花些时间告诉自己你已经成人的事实;就像以前你看我是个小女娃,现在的我是个大姑娘的感觉是一样的。” “我喜欢你变成大姑娘的模样,也想要亲近你,让你习惯我的改变!”季卿说得坦白,一手又揽上了佳人的柳腰。 他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着招弟,欣赏那浓密如黑缎的乌丝,抚摩那红如蜜桃的粉颊,忍不住又想亲她一下。 “这”招弟慌乱地撇过头躲避季卿的亲吻。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她根本没有和男人相处的经验呀。 以前季卿是孩子,说话不同现在这般调情,直来直往,不需要花心思应对;可是现在他已经是道地的大男人,言行都带着让人悸动的挑逗,真让单纯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嗯,军队来了!”季卿往山下一看,匆促地在招弟脸上印下一吻:“我必须先去处理些事,然后同家人请安,可能要忙到晚上才得空再去看你,记得别太早睡,我会去找你的。” “季卿,你也是部队的一份子吗?” “是啊,你现在看到的士兵,全是我的手下,我就是新任的河南道采访处置使。我先去忙了,记得晚上等我!” 季卿吹了个口哨,一匹黑色骏马立即从树林跑出来,一个翻身,他轻松地跃上马背,再深情地望了招弟一眼,才策马下山。 “天啊!季卿就是张统领”她就知道季卿一定会有出息的,只是怎么也没办法将以前略微秀气的他,和充满英雄形象的河南道采访处置使张统领,联想在一起。 随着季卿戏剧化的出现,招弟知道自己的生活将会再度掀起重大的改变,因为他一直是自己生活中的阳光和重心,以前如此、以后也不会更改。 但是自个儿对季卿的情感,到底是姐妹之情、朋友之义,还是亲情呢?忘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招弟心里又补上句:莫非自个儿对他还多了点男女间的冀望? 脸颊不由泛起红晕,浑身也没来由地燥热起来。 策马接近张家大宅的季卿,因为即将和久违的家人碰面,不由得情绪翻腾,体会到近乡情怯的滋味。 在白马寺近郊发生的打斗场面,虽然和季卿这些年经历的阵战相比不算什么,却总是会莫名萦回在他的胸头。要不是五年前那场意外,也许他今天还是一事无成的傻小子。 想起获救的那段奇遇,总是让他心存感激;如果当初没有救命恩人魏湘的拔刀相助,也就没有今日的自己了。 原来那时一心只想远离家门的季卿,在树林遇劫获救后,对于魏湘盖世的功夫,打从心底崇拜无比。他认定这是老天爷的安排,便抛弃富家子弟的骄气和自尊,央求留在恩公的身边当个打杂、跑腿的小喽。 当时唐玄宗李隆基还没当上太子,只是授封为相王的皇储,魏湘是其身边羽林军统领,正替主子四处召募天下忠贞才智之士。 见季卿模样端正、反应敏捷,魏湘欣然接受他的要求,不但传授他武艺,还教导他许多做人处世的道理,两人以师徒相称。 加入羽林军队没多久,季卿就碰上一连串宫廷政变。先是随师父和主子进京铲除韦后党羽、协助睿宗复辟;李隆基被立为太子后,又发生太平公主排挤、毒杀太子等事件。 身为魏湘得力助手的季卿,不但得花比别人多的功夫研习武艺,还得花精神研究诡谲的宫廷情势,自然没有多余的心思顾及到家人的感受。 只是自己逢年节都有差人送家书返家,怎么刚才招弟会说自个心狠全无捎音讯呢?信差全是自己信得过的部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莫非有人从中作梗,把他的家书全都挡了下来? 不用多想,季卿都可以猜得到八成和百娟有关,她这么做难道是贪图张家的财富?或是怕自己回来揭穿可权身世的秘密?只是她千算万算,也想不到当初的傻小子,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吧? 对付那女人简单,只是不知情的长辈,是否对自己这些年不闻不问的行为无法谅解?季卿不敢想像自己等会儿会遭遇到什么样的情况。 对家人心存愧疚的他,见到父亲和祖父候在宅第门口的身影,不由愧疚地低下头,迅速下马,挽起长袍跪在长辈的跟前。 “张大人,您何必这般多礼,这不是折煞老身” 张伯勇见状差点傻眼,就算来者辈分比自己低,可终究是个了不起的大官啊!急忙趋前扶起采访处置使张督统的身子,这凑近仔细一看对方的脸孔,竟是讶异地说不出话来 “你这该死的逆子,你还有脸回来!”反倒是一旁的张文翰率先回过神来,怒不可遏地大斥:“你这些年来上哪儿去了?可知道‘父母在,不远游’的道理?现在还大模大样地出现在老子的面前是想活活把我给气死吗?” “爹、爷爷,请原谅我的不孝,我是有苦衷的”季卿心急地解释,希望能消弭父亲心中不满。 “苦衷?你有啥难言之隐?你这么做就是不孝!”张文翰气得只想找根棍子,狠狠地往儿子身上挥打一番。 爱孙心切的张伯勇,忙着扯住儿子,开心地劝解:“六三,你在做什么?九六平安回来就好,难不成你想再把他赶走?” 案亲的话,让怒气冲冲的张文翰冷静不少,他纳闷地看着儿子一身官服和身后浩浩荡荡的部队,心中开始产生疑窦:“九六,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咱们是要来迎接河南道采访处置使,莫非你跟他有啥关系?” “爹、爷爷,我就是河南道采访处置使,怎好让你们来迎接?我这些年在外,一心一意只想替咱们张家争取荣誉,好让你们有面子” “好、好,你不愧是咱们张家的好子弟,我就知道你会有出息的!”张伯勇兴奋得眼眶中已然闪烁泪光,忙拉起孙子的双手疼爱地表示:“咱们快进大厅,你曾祖父还在听上候着呢!他要是知道河南道采访处置使是你,可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望着父亲搂着儿子开心进入大堂的身影,让张文翰心中漾满复杂情绪,即使对儿子心里有万般埋怨,也抵不过见他衣锦还乡的喜悦。 儿子终究没让自己失望,季卿不但没有死,还成为人人钦佩的大英雄;思及此,张文翰之前的愤懑已经完全被狂喜的骄傲所取代。 他们张家又有希望了!他的儿子果真是有出息的男子汉! 没片刻,关于河南道采访处置使的真实身份,马上传遍张家大宅,自然四五娘和百娟很快地也被告知这个消息。 “娘,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百娟怎么想都无法把神气的河南道采访处置使和自己窝囊的相公想在一块儿:“那疯子怎么可能会当上大官?我知道他没死,可是他信上可没说自己在做官呀!” “你说话小声点儿,别让人给听到了!”四五娘赶忙地关上房门,接着女儿走到床边说话:“他这下回来,只怕咱们母女俩要糟了!” “娘,您看这可怎么办是好?看样子这回他变回个正常人,如果按照咱们之前的计划把他给杀了,只怕没那么容易” “嘘!叫你别再说了!”四五娘严厉地瞪了女儿一眼:“你现在开始就安分地做你的张家媳妇,既然他变成个了不起的人物,终究是可以和你匹配,还想着杀他做啥?也许咱们母女俩可以跟着进京,过着帝王般的日子呢!” 京城繁华的生活面貌,诱惑地浮现百娟的心头,虚荣的她就是等着那么一天。她本来是想把张家钱财捞饱后和九四一块儿远走高飞,只是狗妹这突然返家的举动怕会让事情有所变化。 “可是我怕他对我不利,再说我从来也没喜欢过他。”想起狗妹年少的模样,就让百娟皱眉。 “他凭啥对你不利?他失踪这么些年,你还替他照顾一家老小,谨守媳妇的本分,他能对你如何?”四五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有我这为娘的替你撑着,你怕什么” “这娘,他会不会对大伙儿说可权不是他的儿子啊?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小子了。”百娟不似母亲那般乐观。 “他没办法证明的。当年可是许多人都看到你们俩睡在一起的,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四五妗要女儿别多想,警告地对百娟说:“倒是我不准你再跟九四私下会面了!” “嗯。”百娟虽然点头,可心里却有别的想法,要是狗妹还是多年前那种表现,她才不想独守空闺呢! 正当母女俩还想商讨进一步计划时,门外突然传来仆役的叩门声:“少奶奶,老爷子请你带着小少爷到大厅去,大少爷回家了!” 百娟特别替自己和儿子打扮了一下,才前往大厅会见睽违多年的夫婿。她心里难免好奇这些年季卿的变化,一进大厅便下意识地寻找他的身影。 当她见到那站立在仲宇老爷子身边伟岸的身影时,不由膝盖都要软了!季卿的相貌其实和年少时改变不大,但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逼人气势和强壮的体魄,比之从前不知道要强上百倍! 在季卿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下,百娟竟然兴起害羞的兴奋,脸红地低下头。这一刻,她的内心才开始为相公光荣返乡感到喜悦;她渴望夜晚躺在那强壮的臂弯,体验当他妻子的幸福。 只是这头的季卿,心里却鄙夷地想:你这婊子,身边的儿子不知道是跟宅子哪个汉子生的,竟然敢赖到我头上!我今天先不找你算帐,等我把那奸夫揪出来,就是你滚出张家大门的时候!” “九六,你看看你儿子都这么大了,恐怕你都不认得了吧?”不明就里的张仲宇把玄孙唤到跟前,教导他跟着说:“权儿,你爹爹回家了,快叫爹!” 只见可权那娃儿怯生生地直往母亲身后钻,还口齿不清地猛摇头说:“我没有爹,我没有爹!” “谁让你这样子说话的?”百娟心急地推着儿子到相公的面前,命令他开口:“快叫爹!” “我不要,我只要九四哥哥他就是我爹”孩子没心眼地马上表达出自己的忠诚度。在他生命里,最重要的男性,就是在辈分上和他以堂兄弟相称的九十四郎。 “啪!”百娟怒急攻心没有多想,就往孩子脸颊上掴了一掌! 所有人都为孩子说的话吓一跳,愣了会儿纷纷表示:“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小孩子说的话,似乎给予季卿一盏明灯,他邪气地露出微笑说:“百娟,没关系,不可勉强他。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先带孩子下去吧!” 百娟呐呐地点头,急忙带着自己的笨儿子离开。 离去前季卿投注在自己身上诡谲的目光和笑容,让百娟大致害怕无比。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是否在怀疑可权的身份?她现在唯一脑葡定的是,狗妹已经不是当年那啥事都不懂的傻小子了! 她该和九四商量,赶紧带着孩子和珠宝离开吗? 可是想到母亲说的话,百娟的信心又来了!谁能证明孩子不是季卿的呢?她才不要在终于熬出头时又狼狈离开,季卿这俊挺的男人是属于自己的,她为什么要逃?百娟自信满满地认为,总有天他会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将儿子丢给奶娘,百娟快步地回到房间里,翻出自己上好的亵衣,思索着夜晚该如何诱惑相公。 “百娟,你有没有听说狗妹那傻了回来的事儿?”九四突然慌张冲进百娟的闺房,把兀自编织着春梦的她吓了一跳。 “是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出去!”百娟恼怒对方没有头脑,心急地想把九四推到门外:“我家相公回来了!以后你可别再这样子闯进来同我说话,会惹人闲话的!” 九四眯眼仔细地看了百娟一眼,抢过她手中把玩的亵衣,生气地质问:“你是看上那小子是吗?现在想过河拆桥?” “怎么着,你威胁我?要是你敢把咱们的事说出去,大家都没好日子过!”百娟早就相中九四的弱点,贪婪又胆小的他,才不敢到处放话滋事。 “我我怎么会那样做呢?”九四忍住气,放缓口气表示:“我刚刚只是一时心急、又嫉妒,才会说出那些话的。” “嫉妒?你不用在这表现出一副对我痴情的模样,你在村了里养女人的事儿我都知道!要不是看在孩子能继承张家财产的分上,你早就不知道跟哪个娘儿们风流快活去了,哪儿还会守在我的身边啊?” “你别听那些三姑六婆瞎说,我应付你都来不及,哪儿还有精神去养女人?” “哼,我现在不同你计较这些。只要你记住,以后离我远一点就行了!” “百娟,你怎么这么狠心?毕竟可权是我的孩子,你该不会是想带着我的孩子跟别的男人生活一辈子吧?” “去!你少在这儿假情假意,咱们俩今儿个就把话儿给说穿了吧!你要的不过是张家的银子吧?那你就趁着现在手中还握着张家几笔生意的时候,好好地捞上一票,咱们将来就算要在一起,也有本可以花啊!”百娟虽然嘴巴硬,可是心里对老情人多少还是有些感情:“总之咱们不适合在我房里碰面,让人撞见不好”“我知道,只怕我自己会耐不住。”九四握住情人的手,油腔滑调地表示:“咱们还是可以跟前些年一般,到柴房去幽会” “先别说这些!我可不想让人说我行为不检点,让狗妹有借口休了我,跟招弟那死丫头旧情复燃,那咱们俩才真的都没好处!”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会不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觊觎招弟好一阵子了,你就赶紧把她弄上手,并且要让别人认为是她勾引你的!我想任何男人都不会想要别人穿过的破鞋子。”百娟坏心眼地说出计划,可不忘加了句:“只是你别给我真爱上她,虽然咱们不能明着公开,但是骨子里,你还是我的男人,知道吗?” 九四终于知道季卿回家好处之一,那就是百娟不会再死盯着自己,而且又有正当理由可以接近招弟那让人垂涎三尺的美色。 “我知道,那你跟你家相公相好时,可别忘记你是我的女人哟!” “嗯。”百娟不置可否地点头,鬼崇地开门张望,见四下无人忙将九四推出房门。 必上门后,百娟开始费尽心思地打扮自己,直到浑身充满浓郁香味,犹不肯罢手。想起在大厅见到相公那英气勃发的模样,内心又不由自主地颤抖,殷殷期盼夜晚的来临。 这是第一次,她衷心渴望成为季卿名副其实的妻子。 第七章 喜妹盯着魂不守舍的女儿,忍不住说出心中的疑问:“招弟,九六回家的事你知道了吗?” “这他有来找过我。”招弟不敢同母亲说谎,老实地把自己下午见到季卿的情形说了一遍,只保留彼此拥吻的那一段不说。 “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他毕竟是个有家室的人,而你又还没有出阁”喜妹实在替没心眼的女儿担心:“你斗不过百娟跟她娘的,你还是安分地找个老实人嫁了,也让九六死了这个心吧。” “娘,您之前不也同意让我不必急着成亲吗?”招弟不能理解母亲的说法:“为啥现在又改变想法了呢?” “唉!你该不会是还想要嫁给九六吧?他现在可是当上大官,咱们高攀不起啊!”喜妹不由替女儿感到忧伤,难过得落泪。 “娘,您别伤心,我听您的话不搭理他就是了。”招弟知道拒绝季卿自己会心伤,但孝顺的她,更不愿意违反母意。 “嗯,我明天就去村子里找媒婆,让她替你逃选蚌好对象。” 喜妹才说完,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九六,你怎么来了?”喜妹明知故问地看着站在门外的季卿,基于保护女儿的心态,只想赶紧把他给打发走:“时候不早了,我和招弟要休息了,有事明儿个你再让你娘过来找我。” “表姑,我想和招弟说说话好吗?”季卿一脚就跨进屋内,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虽然他喊喜妹一声“表姑”可是这一表三千里,彼此间的血缘关系不知表地多远去了。 “这不好吧?你该回去陪你的媳妇百娟,而不是上这儿找招弟的。” “表姑,您对我毁婚的事仍记恨在心吗?”季卿看了眼坐在一边低头不语的招弟,知道眼前只有说服她的母亲,才是亲近佳人唯一的法子:“您该知道以前我还年轻,不知道该如何争取我和招弟的幸福,但是现在不同了,我绝对会对她负起责任的!” “我看不出有啥不同,我只知道你是有妻小的人。”为了女儿,喜妹把话挑明说:“你可知道你耽误了咱们招弟许多年,只因为你的毁婚,让她一直找不到好对象,现在只求你别再做出坏她名声的事情了。” “我知道我对不起招弟,我愿意负责娶她为妻!” “你已经有妻子了!你是要让招弟当小的吗?” “这给我些时间,我不会让招弟受委屈的。” “招弟已经没多少时间,再过两个月她就满十八岁了;女孩子过了十八岁还没有成亲,会让人笑话的。” “只要您点头,我可以马上同招弟拜堂!” 喜妹仔细地盯着季卿,见他专注的眼神,知道他不是在说空话,但还是心有顾虑:“只是老爷子他们会同意吗?就算他们同意、你也愿意,只怕百娟跟她娘也会闹得凶!” “表姑,这些事我都会处理,只要您答应把女儿许配给我就行了。”季卿进一步地游说:“您该知道许多人都清楚打小我和招弟亲密相处的事儿,难道您不怕她未来的夫家拿这些事来为难她吗?您宁愿让她遭人嫌弃,也不愿意见她和我在一起吗?” “这只是我不想让旁人说咱们母女高攀你。” “这怎么能说高攀呢?您可知道我从小就认定招弟是我的妻子,即使我离家这许多年,也从来没有改变过这想法。” 听了季卿诚恳的一番话之后,喜妹望着他意志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多做反对也许只是阻碍女儿的幸福,她点了点头,退一步同意:“那我先去后头歇息,你进来和她说话吧。” “表姑,放心吧,我不会再次辜负你对我的信赖!” 季卿心喜地踏入狭小的屋内,见喜妹进入后头厢房后,急忙地坐到招弟身边,执起她白嫩的玉手,见着她那害羞的模样,不由得看痴了。 “你快别这样子盯着我看”招弟羞红地抽回手,不敢直视季卿的目光。为什么多年前她可以和他无话不谈,现在却慌张得不知该如何应对? “告诉我,这些年你可有惦记着我?” “我这你要我怎么说呢?”招弟好歹也了解女子该矜持些的道理,对于季卿咄咄逼人的问话,不知该如何答复。 “我要你说,你同我一般无时无刻不想着我!”季卿抬起招弟那可爱的下颚,强迫她面对自己:“我要你仔细地看着我,我现在是个真正的男人,不是以前那少不经事、娘娘腔的孩子了。” “我知道。”招弟羞赧地瞄了季卿一眼,又快速地低下头。是不是两人太久没见面,让自己对他有些生疏了呢? “你这样躲着不看我,让我觉得你好像不喜欢看到现在的我?” “不是只是”听到季卿语气有些哀怨,让招弟急忙再度抬起头来否认,见他那促狭的眼神,不由娇嗲地瞪他一眼:“哎呀!你还是和以前一般爱捉弄我,你要我怎么说呢?我不跟你好了!” “呵、呵,你怎么能不跟我好呢?你要是不理睬我,那我岂不是很可怜?”这些年在复杂的宫廷和军旅生活中打滚,让季卿对应付女孩子相当有一套,他知道招弟只是在害羞罢了。 “哼!你怎么会很可怜?你现在还很得意地在嘲笑我,别以为我不了解你!”招弟生气地嘟起小嘴。她最清楚季卿那讪笑的神情,他一定很得意看着自己说话结巴的模样吧? “全天下就属你最了解我,所以咱们是注定凑成对的。” “是吗?可是百娟嫂子会怎么想?” “自始至终她在你心里头都是个阴影吧?她不会是咱们的障碍,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 “你是真心想跟我在一起吗?”招弟又拿着那对纯真无邪的明眸看着季卿,不敢相信事情都会顺利进行。 “我不是答应你,要好好地教导你男女间的情事吗?莫非你信不过我?还是你不想让我有亲近你的机会?” “这可不是我说好就得通的,你也答应过我,不同其他人要好,可是却又娶了别人” “那是我之前对不住你,相信,我不会再让你伤心了。”季卿热情地亲吻招弟的玉手。其实他心里想做更多的事情,要不是碍于两人还没有成亲,他早就一把将她抱上床,让她深刻地体会自己想要她的决心。 “我不伤心,只要见你快乐就好。”招翟期是心非地表示,但是语调中却透露着心中的哀怨。 “你总是这么善良,让我好奇地想问你,你是将我当做男子般的爱慕,还是仍把我当做红粉知己呢?” “这当然很重要!我要你对我的感情,是属于男女间的爱意。”? 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愿意和你亲近的。” “我对你是不是要求太多了?”季卿对于招弟的答复露出苦笑:“至少你心里头一直只愿意同我亲近,我就该知足了。” “这只要别人不反对,我不介意。” “你别再这么说!你怎么能不介意?你难道希望我也同百娟亲密?” “可是”招弟一想到季卿也同样地亲吻百娟,胸口莫名地涨满不悦的情绪,抗议地说:“你自己适才不是才说过,你不会同别人好的吗?我就知道你还在骗我,她是你妻子,你同她亲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只有你!只有你才能让我有这般热情!”季卿以行动表示满腔爱意,他紧搂住眼前的佳人,放肆地进攻她的朱唇,汲取她口中的蜜汁。 招弟被这突如其来的示爱吓坏了,不知所措地愣住了!当她察到季卿的亲吻愈来愈深入,全身变得软弱无力,只有揽住他的劲项来支撑自己的身体。 “我好想你,总是想着这亲吻你的滋味,果然和期盼中的一般美好”季卿滚烫的唇舌贴着招弟洁白的耳际呢喃,汹涌的欲望让他已然忘记自己身在何地,只想尽情地拥吻她。 招弟完全无招架的能力,对于季卿在自己身上制造出奇妙的燥热,感到无所适从。顺从习惯的她根本不知道该拒绝,纯朴无知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配合,只有任他为所欲为。 她可以感觉到季卿的手在自己胸前游走,她竟然恋上他使力揉搓的感觉,像个布娃娃似的摊在他怀中,等待他下一个步骤。 当他的手伸入衣襟内隔着肚兜挑弄她饱满胸脯时,招弟竟然有股喜悦想要呻吟的冲动,为了掩饰自己的失常,她赶紧出声表示:“季季卿,你还记得你送给我的肚兜吗?我虽然穿不下了,可是我还保留着,你想要看吗?” “你在说什么?”季卿勉强撑起头离开他流连不已的乳沟,拿那充斥欲望的双眸,呆滞地看着满脸羞红的招弟:“你要我送你肚兜吗?我宁愿你和我在一起时,什么都不穿” “你在说什么呀!”招弟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襟已然敞开,破旧的肚兜在季卿躁进的触摸下,已经无法完全遮盖她那丰满的胸脯,急忙羞赧地坐直身子,拉拢衣服。 “我是该买些漂亮的衣服送你,你这些衣裳都太旧了,无法显示出你的美丽。”季卿的手指爱怜地抚摩招弟胸前饱满的轮廓,真想一口把她给吞下去。 “我不是在跟你要东西!”自尊让招弟兴起怒意,不高兴地推开招弟的手:“我的衣服虽然旧了些,但是还可以穿!” “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送你东西。”季卿知道自己说错话,赶忙陪不是:“原谅我无心之过,因为你刚刚说的话我没听清楚,才会说出那些话” “我是在问你,想不想看你以前送我的肚兜,就是你以前穿过的衣服啦!”招弟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季卿脸色变得难看:“这你不要看就算了。咱们算扯平了,我也是无心说出这句话,我知道你不想进起以前扮姑娘的事儿。” “嗯,我希望你以后别再说了,最好也忘记我以前那副蠢样!” “怎么会呢?我觉得很可爱” 招弟没想到原本想安抚对方的一句话,却引起季卿更加的不满:“要你别再说以前的事了!” “对不起”招弟难过地低头道歉,只怪自己笨拙,才把气氛给弄僵了。季卿一定开始讨厌自己了吧? “是我该说对不起,侵犯你,还对你说话大声,我太不应该了。”看到招弟自责的表情,让季卿于心不忍。这些年他亏欠她真是太多了,怎么好再将她当做是出气筒呢? “我都是心甘情愿的,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你真是个可人儿,谁会对你生气呢”季卿替招翟欺紧衣衫,再次地表示:“你是个好姑娘,我不该在还没有成亲前冒犯你。时候不早了,我也该离开,让你好好地休息了。” “你你要回去陪百娟嫂子聊天吗?”招弟又想起儿时的对话,那时候只当夫妻间夜晚都在促膝长谈。她现在开始害怕他会对妻子有亲密的举动,一句话问出口后就开始后悔,她其实不想知道答案的。 “我是会同她谈谈我跟她的婚姻要如何解决,但是不会是现在;我现在会回自个儿的房歇息。” “嗯,那你早点睡。”招弟闻言不由露出浅笑,知道自己在季卿心里是特殊的感觉对她非常重要。 “你愿意跟我承认你是在嫉妒百娟吗?” 招弟死鸭子嘴硬地摇头否认:“嫉妒?那是不好的行为,我不会嫉妒你跟百娟嫂子的关系。” “我倒希望你说你会嫉妒”季卿离去前语重心长地表示:“那样我才会知道,在你心里已经认定我是你的爱人了。” 送走季卿后,上床就寝的招弟一直辗转难眠,对于今晚季卿所说的每句话她都咀嚼再三。直到三更后,才地进入梦乡,睡前浮现的一个念头就是,季卿没有说啥时要同自己成亲 才躺卧在床上没多久,季卿就察觉到有人在屋外走动的声音。 艺高人胆大的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待在床上,打算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不知死活竟敢想夜闯他的寝室。 门悄然地打开,出现的竟是季卿最不想看到的身影,他不悦地怒喝:“百娟!三更半夜你不睡觉,跑来我这儿做啥?” 百娟被季卿语气中的怒意吓一跳,她只当对方在等待自己造访,怎么表现的态度和自己心中想的是两回事? “相公,贱妾是想要来服侍你,想你奔波许久才回到家中,所以我才特别过来陪寝的。” “不必了,你赶紧回房吧!”季卿冷冷地一口回绝。 什么?竟然把自己给打发走?那她一下午、一晚上的打扮和等待,不全都泡汤了?百娟心有不甘地抱怨:“你离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陪伴过我,回来后还想把我冷落一旁,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没有!”季卿毫不留颜面,干脆回答:“就像你心里也从来没有我一般!”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咱们婚后,你就不曾碰过我,可不是我拒绝你啊!”“我也不记得我婚前有碰过你!”季卿干脆把话讲开:“你最好还是保有你原来的‘贞节’,赶紧给我离开吧!”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百娟脸色大变,心焦地反驳:“你要没碰过我,那咱们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我怎么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我还想要问问你呢!要不是看在长辈们对可权疼惜的模样,我早就揭穿你的把戏了!” “你可不要含血喷人啊!我的清白可是被你给毁的,这大伙儿都知道的,连你娘都亲眼目睹,怎么还翻脸不认帐?” “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也不要同我演戏,那孩子的父亲是谁,我想你比我还清楚!我没有把你们母子撵走,对你已经算是客气了,现在请你离开这儿,否则休怪我让你难堪!” “怎么,你想打我不成?”百娟的傲气又出现了,向来男人都对她言听计从,怎么她的相公却视她如敝屣? “打你?只怕弄脏我的手,我只要叫人将你赶出去便成!”季卿实在懒得跟眼前的女人喳呼,这些年他见识过太多爱慕虚荣的女子,百娟浑身娇艳的妆扮、刺鼻的香气,只是让他倒尽胃口。 “我可是你的妻子,谁能将我赶走?” “你是不信邪想试试看?我的部属对我可是言听计从,到时候丢脸的只怕是你吧?” “你”百娟气得说不出话来,怎么可能会有男人对自己的美色不动心?见着丈夫益发俊秀的脸孔,她怀疑地问:“莫非你你有断袖之癖?你还当自己是姑娘家,你爱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女人的分上,我早就一掌劈了你!趁我还没有动怒前,你识相地离开吧!” 看着季卿额头暴起青筋,百娟知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赶紧开门离去。 独守空闺的百娟,回想着丈夫刚才说的话,知道他已经怀疑可权的身份。想必这些年在外的历练,让他对男女情事懂得不少;她并没有担忧自己的境况,反而妒忌起那些曾经和自己相公燕好的女性! 她绝不允许、也不能容忍其他女人和自己分享季卿的床,就算自己曾经对不起他,但可不意味着他能够在外头玩女人。 虽然可权不是季卿的骨肉,但是百娟厚脸皮地认为,只要自己抵死不说出真相,别人又能奈她如何?那男人,她是要定了! 耐不住寂寞的她,过没半个时辰又从床上爬起来,决定去找她的老相好。当她推开九四房门,看见其中空无一人时,心中怒火更炽! 百娟怒气冲冲地转往马夫的房间,她来这儿与仆役私通已不下数十回。在她心里并不认为这是在作践自己,起先她只是想报复九四的花心,但后来却发现,这样的行为,同时也可以让她找回自信和骄傲。 次日清晨,季卿梳洗完毕,连忙前往大厅向长辈们请安。 经过一天的时间,长辈们对于他突然返乡一事已较能接受,反倒追究起他这些年音讯全无的原因。 “曾祖父、爷爷、爹,我每逢过节前夕,都有让人捎信回家,只是不知怎么的你们都没有收到?” 张文翰只当儿子想开脱罪名,不悦地指责:“这怎么可能?你别胡诌,我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过!” “爹,我没有瞎说,您难道连我说的话都信不过?我还想希望您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家中是否有人心有不轨,不想让你们知道我平安的消息,故意藏着我的信呢?我昨晚前后想想,认为五年前我遇上的打劫,也许不是偶然,只怕是有心人的安排。” “这怎么可能?”张文翰很想相信儿子的话,可是这不就代表张宅中藏着个贼,那要从何抓起? “嗯,我想九六说的不无可能!”反倒是老爷子张仲宇,对曾孙所说的话频频点头:“毕竟咱们张家财多势大、人口繁杂,难免会有不良份子想凯便家产,当然是先从季卿身上下手!” “我想这些事我会让手下去打探,你们就别担心太多。”不想让长辈们过分忧心及打草惊蛇,季卿说出自己的计划:“毕竟今日的我,已经不是当日的狗妹了,这恐怕也是那些想对我不利的人,没办法预料的一点吧!” “嗯,九六,你就放手去做,有啥事就看着办,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了。”张仲宇放任给予曾孙最大的权限,季卿的衣锦还乡已经说明他处世的能力。 “谢谢曾祖父!” 一个上午,季卿都陪着长辈说话,谈论这些年的经历及师父的各种事迹。闲话家常时,当曾祖父提出多生些子嗣时,不由让他皱起眉头。 “曾祖父,我想结束和百娟的婚姻,迎娶招弟为妻。” “你说这是什么话?我之前让你放手做事,可不是要放任你休妻,百娟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怎么好休了她?”张仲宇不高兴地指责曾孙,认为季卿这点表现,根本不够成熟负责。 “曾祖父,我只知道我没有对不起她,她倒是做了些让咱们家蒙羞的事儿!” “此话怎说?”张仲宇知道孙媳妇这些年似乎和九四走得挺亲近,可是没有证据,怎能说她偷汉子呢? “我说出来,你们可别太激动?”季卿见曾祖父、爷爷、父亲点头同意后,才接着表示:“我一直在猜测可权根本不是我的孩子,虽然我曾经和百娟同床一晚,只是那时我还是个半大不熟的男孩、又喝了点酒,根本不记得发生些什么事,只怕她那时早就怀孕,想栽赃到我身上。” “九六,你可知道你说这话有多严重?”张文翰脸色凝重地警告儿子。 “爹,我知道没有证据是不能含血喷人。如果那孩子不是我的,我想他的父亲一定也是咱们张家的人,迟早会让我发现的!” “我就说那孩子资质鲁钝,一丁点儿都不像季卿。”张仲宇摸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我只当他是早产” “早产?对啊!算算百娟前后怀可权的时间不到七个月,确实可疑!”张伯勇愈想愈不是滋味,怒气冲冲地表示:“这一定是四五娘出的主意,她一直想让九六娶百娟进门!” “爷爷、爹,事情没个根据,先别听九六的片面之辞。”明事理的张文翰,理智地建议:“咱们还是先让九六查清楚,再来论别人的罪都还不迟。” “不过听九六这么说,我倒不反对他先把招弟给娶进门,要是一切都是百娟母女在耍花样,咱们当年实在太对不起招弟了。”张仲宇对着曾孙做出决定:“既然你和招弟仍旧郎有情、妹有意,就择个吉日完婚吧。” “谢谢曾祖父的成全!”季卿高兴得急忙叩谢,还不忘做出承诺:“我一定会尽快让招弟替您生个白胖的娃娃的!” “哈、哈、哈!你这孩子真是长大不少,现在知道该替传宗接代尽点心力了吧?不错、不错,咱们张家一定可以再度兴旺起来的!”听到曾孙的保证,让张仲宇突然对前景充满希望,浑身但觉活力十足。 这才发现,原来张家的重心一直都放在季卿的身上,即使可权的出生也没办法取代他的地位。 张仲宇含笑点头,从小被视为掌中瑰宝的季卿,果真没有辜负全家族对他的冀望,不但成为个英武俊挺的男子汉,并成就了一番功动,受皇上重用,出官封侯、荣耀故里! 第八章 “招弟,你在看什么?” 正在花园散步的招弟,被季卿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娇嗔地抱怨:“你最坏了,总爱吓唬我!” “我哪儿坏了?你倒是说说看!”季卿笑着执起俏姑娘的手,打算和招弟打情骂俏,好好地培养感情。 “你快放开我!”招弟惊慌地四处张望,急忙抽回自己的小手:“让人家看到了不好”“有什么好怕的?我就快要娶你了,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地和你谈心呢?” “谈话就谈话,别跟我拉扯!虽然你口口声声说要娶我,可毕竟你还有家室,咱们没有婚约,这瓜田李下,我还是得避嫌。” “我今早已经同曾祖父说了咱们的婚事,他也答应我了,现在就等你点头。你一点头,咱们就尽快挑个好日子成婚!” “你说的可是真的?”招弟无法相信这个消息,深怕太大的希望,带来的又是一连串的失望。 “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可见以前我让你受了太多的委屈”季卿心疼地揽过招弟的肩,正准备和她耳鬓厮磨的当头,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 “狗妹!你和招弟在干什么?”四五娘眼睛似乎快冒出火花,像是抓到奸夫淫妇般的怒视两人:“你这不知耻的贱人!竟然敢来勾引我的女婿?” “四五娘,请你说话客气点!”季卿把受到惊吓的招弟护在身后,语气不佳地和四五怒目相向:“我过些日子就准备迎娶招弟进门,她陪着我这位准夫婿聊天有啥不对?” “哇,这可有天理啊?可怜我女儿为你守活寡五年,你竟然才回家就想另娶偏房?你这狼心狗肺的男人,我的百娟真是命苦啊!我倒要请老爷子评评理,这世间可有公道啊”四五像是发疯似的扯开嗓门哭喊,让招弟脸上的血色尽失。她并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的 瑟缩在季卿身后的招弟,很想消弭眼前混乱的局面,大家庭相处贵在和谐,她应该把自己的意愿放在后边:“四五娘,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季卿我我不嫁给他便是了。” “招弟,你在说些什么?我不允许你这样就退缩!我是娶你娶定了!我必须要为你的名节负起责任,咱们俩这辈子是注定当夫妻的!”季卿恼火爱人的临阵退却,不顾四五娘在一边观看,紧紧地扣住招弟臂膀,希望她能够清醒点,多为两人的未来想想! “名节?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还没成亲就做些不好的勾当?我倒要让全宅子的人来替我评评理!”四五娘表现得像是泼妇骂街般,语气不仅愈来愈凶,音量也跟着高昂起来。 “四五娘,我警告你不要在这儿自取其辱地胡闹!我才不会在乎其他人的想法,我会挑个吉时尽快地和招弟成亲!”为了避免让招弟继续让人侮辱,季卿揽着她的肩,决定护着她离开。 “你宁愿要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也不肯好好地珍惜我那为你守节的女儿吗?”鉴于眼前非常时期,四五娘决定撒下漫天大谎,恶意中伤招弟:“你可别被这丫头故作清纯的模样给骗了,这几年你离开家,你可清楚她做了些什么事?咱们宅子里的壮丁都被她给騒扰过了,不信你去打听就知道!” 情人的眼里是容不下一粒砂子,也不容许心上人遭人抹黑!季卿听到四五娘挑拨的话语,年轻气盛的他愤慨地瞪大了眼睛,一副准备揍人的模样:“你在胡诌些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季卿,你别冲动!”招弟害怕地拦住季卿。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让平静的宅子出现血腥的场面。 “你看她都不说话了,你激动什么?还不是怕人发现真相!”四五娘害怕得退了几步,但嘴巴还不甘心地再加油添醋一番:“劝你冷静下来,好好地看清楚她的真面貌吧!”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揍你?你再不住嘴,看我怎么对付你!”季卿气极了,招弟是自己心中清白的仙子,怎么能让旁人如此欺侮? “造反了!真是大逆不孝啊!你这做半子的竟然抡拳威胁丈母娘?”四五一边哭喊着一边往后退开。反正她已经达到制造混乱的效果,眼前还是识趣地离开,要是真吃上季卿几拳,只怕去了半条命! “季卿,你别气了,就随她去说吧!我想她是在替百娟抱不平,才会口无遮拦说出些难听的话。”招弟安抚着冲动的季卿,希望他能秉持以和为贵的精神和大家相处。 “招弟,我真不懂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季卿对于招弟忍气吞声的态度颇不以为然:“你可知道名节对一个女孩子有多重要?我不容许别人当我的面这样侮辱你!” “你不计较,只是心疼你这般气贫的模样,你别气了好吗?” “唉,我不气,但是我气你为了其它的因素,放弃嫁给我的念头,你知道吗?”季卿没辙地表示让步,他就是喜欢她的善良和体贴。 “嗯。”在情人深情款款的注视下,招弟又羞红脸低下头来。有季卿在一边护着自己,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为避免夜长梦多,我想赶紧把你娶进门,可又怕匆促的婚事,没办法让你风光地当个新嫁娘,再让你受委屈。” “我不要什么风光的排场。”招弟急忙地表示意见:“我只要能当你的新娘就够了。” “我真的好爱你!招弟”季卿感动得抱紧着招弟,轻轻地在她粉颊上印上深情的一吻:“你可懂得我的心吗?” 招弟只知道她的生活重心一直围绕着季卿,她不懂这是不是就叫做ài,她只是没办法想像再回到那没有他的生活。 “我很高兴你又回到我的身边了。”这句话最能表现招弟目前的心情:“也很欢快你这么爱护我。” “因为你值得我爱你,知道吗?总有天你也会回报我同样的热情!”季卿再也顾不得青天白日之下应避人耳目的禁忌,忘我地在招弟那湿润饱满的朱唇盖上一记缠绵又热情的深吻。 随着季卿和招弟即将完婚的消息传出,大宅子里也兴起各项难听的传闻。有的人是攻击百娟,有些人则是在背后对招弟指指点点的,当然当事者根本不知道别人在说些什么。 “招弟,你不是快要做新嫁娘了,怎么还在做这些粗重的工作呢?” 正在河边清洗衣物的招弟,见到九四蹲在身边想帮忙的模样,连忙笑着婉拒:“九四,这只是我和我娘的一些衣服,很快就可以清洗完的,你快去忙吧,别搭理我。” “别搭理你?”九四不退反进地再逼近招弟一步,他那书卷气息浓厚的脸庞突然现出一抹邪佞的笑容:“怎么着?因为要当少奶奶了,就想和咱们这些下人撇清关系吗?” “九四,你快别那么说,你该知道我没那些意思!”怎么今天九四和平常温文的表现不太一样?招弟不自在地后退,却卡到身后的大石头,重心不稳地差点跌倒。 “你小心点!何必这么怕我呢!我又不会吃了你。”九四趁机扶了招弟一把,手臂竟然顺势地就揽在她的腰上,没有松手的意思。 “谢谢你,请你放手!咱们男女授受不亲!”招弟答谢九四的出手帮忙,客气地暗示他注意彼此的身份,可是没想到他却一副没听到的模样。 环顾眼前的局势似乎进退两难,招弟只好鼓起勇气使力地把九四推开,没想到这一推却让他双手都环住自己了! “我一直当你是冰清玉洁的好姑娘,对你也很尊重,怎么不知道你竟然和狗妹老早就暗通款曲?早知道对你就不用那么客套了!” 九四早就想一亲芳泽,一想到他心目中的圣女也许早已不是处子之身,就让他气恼!他真是个猪头,这么些年自己不好好地利用机会,却让那才返乡的季卿青出于蓝?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去” “九四,请你放手,否则我要喊喽!”心急的招弟只想躲避九四那凑上来的嘴脸。她怎么这么大意?她一直以为九四读过些书,该是个翩翩君子,怎么竟然做出这等下流的举动? “那狗妹在花园吻你、抱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叫呢?”九四见四下无人,打定主意豁出去,他紧紧用臂膀圈住招弟,让她动弹不得,感觉到怀中温暖丰满的女性身躯挣扎着抗议,让他欲火更是高涨! “他是我的相公,你不是!”招弟情急地想呐喊救命,嘴巴却被捂住,她狠狠地在九四手臂上咬上一口,让他因为疼痛稍微松了手。 “呸!你又还没进他家的门,还厚颜说他是你相公?你要搞清楚,他现在是百娟的相公,可还不是你的夫君!”见招弟后退一步,手上还拿起洗衣板,让九四不敢再轻举妄动。 “我就快同他成亲了!”招弟猛力甩开九四仍握住自己的一只手,看了眼地上的衣物,决定先行离开才是上策。 “招弟,别走!我不是故意对你不规矩的!”九四深怕错失机会,连忙态度转变,声音哀怨地道:“我是真心爱你的,要不是听到你要嫁给季卿让我恼怒得发狂,要不然我根本不会做出这些冒犯你的事!” “你快别说这些话!”怎么一下子大家争着和自己示爱?她听到季卿的话语是满心欢快,怎么从九四的嘴里听到却让她深感惶恐,甚至觉得恶心? “哼,只怕他还不一定会娶你呢!” “他会娶我的!我警告你,以后别再靠近我了!”招弟狼狈地绕过身后的石头,慢慢地步上河边打算跑步离开。 “他以前不也说要娶你,可不是娶了别人?你可别高兴得太早,要是你蹦不出个白胖的娃儿,你的命运就会跟百娟一样,被打入冷宫!” 九四的话,让招弟想起母亲的命运,她难过地反驳:“你别瞎说,季卿是因为爱我,才要娶我的!” “爱?哼!张家的人只注重传承,谁重视爱了?你真是太天真了。他要是真爱你,就不会因为可权去娶百娟;他现在会娶你,完全是因为百娟不能再生的缘故!” “百娟不能生?”招弟讶异地问:“可是她不是生了可权吗?” “就是因为难产生了可权,所以她很难再受孕了,你难道不知道吗?”九四知道单纯的招弟已经把自己的话给听了进去,再接着下剂重葯:“你不觉得百娟很可怜吗?她为了张家牺牲这么多,现在却又因为不能生面临被休的命运,你就算嫁给季卿,你晚上能睡得安枕吗?” “你我不相信你说的,我要走了!”招弟猛烈地摇头表示不相信,她的心里却难过得像在淌血。难道自己真的只要季卿眼中生孩子的工具吗?难道百娟的幸福,会因为她而断送吗? “你不信可以去问别人啊,宅子里很多人都清楚百娟的状况。我是因为爱你,才同你说这些,我不希望你有一天也走上百娟的命运!” 招弟不想再继续和九四纠缠不清,她丢下手中的洗衣板,快步地朝自己住的小屋奔去。 她觉得脑子里一团混乱,怎么事情只要牵涉到季卿就会变得这么复杂呢?为什么每次她决计要和他成婚时,就会闹出些不愉快的事情呢? “招弟,你怎么了?这么慌张?”见到招弟像只无头苍蝇在后院小路奔跑,季卿急忙策马跟上前,一把抱住她,让她坐上自己的面前。 来不及回过神的招弟,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感觉到自己身轻如燕地跳到马背上,让她讶异得瞠目结舌!一看到季卿用关心的眼神望着她,她焦虑的心才获得平静。 “哇,是你把我拉上马的吗?” “要不然你以为是自己跳上来的吗?”招弟崇拜又不可置信的眼神,让季卿感到好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你什么时候功夫变得这么厉害?还好我没有找你玩拳脚比划的游戏。” “想听我功夫怎么练成的,那你先告诉我你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了?” 这能说吗?说她在躲避九四的纠缠?只怕眼前武功不弱的季卿,在盛怒中会闹出人命。招弟也很想问季卿娶自己的原因,以及百娟即将面临的命运,可是以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干涉那么多吗? “没没有,我在河边看见条蛇,所以害怕地跑了。” “是吗?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胆小的!”季卿爱怜地用手指整理佳人凌乱的发丝,握住她的手想安抚她的情绪,却看到一道红红的痕迹:“这是什么?这是谁干的好事?” “什么?”招弟顺势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刚刚被九四握住的手肘出现红红的瘀血,急忙回答:“那是在河边被虫咬,我用手去抓的痕迹!” “是吗?” 为了不让季卿继续追究,招弟忙着转开话题:“是啦!你不是要同我说你怎么练就武功的吗?” “嗯,就怕你听了觉得乏味。”季卿微笑地看着怀中的佳人,很喜欢彼此如此接近的感觉。 “怎么会呢?我最喜欢听你说故事了,你不知道你口才很好吗?” 招弟抬起她那双如星光闪烁的美眸,含笑地和季卿谈天,她觉得在他身边好有安全感。经过刚才的意外事件,她现在更加确定,这是其他男人都无法带给她的特殊感受。 她满足地叹口气,静静地趴在季卿的胸前,听他细述这些年的经历;她决定先不去想其它恼人琐碎的事情,真想就这么永远地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季卿返家后没多久,就开始协助处理家族的财务问题,他发现有好几笔帐款做得不清不楚,于是把九四召来问话。 “九四,咱们这三年小麦和花生的产量比以前都好,怎么收入却不如从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卿叔叔,这问题我同叔公已经解释过,咱们收成好、别人也收成好,自然价格就被压低了不少。”九四心里直冒冷汗,他发现季卿比其他的长辈要精明许多,要是让他察觉到自己在帐目上动手脚,只怕他难以在家族中立足。他是否该计划见好就收,猛捞一笔,然后远走高飞? “是这样子的吗?”季卿压根儿都不相信九四的说辞。价钱再怎么低,也不可能差那么多。他决定派人暗中调查,也许一切都是九四从中搞鬼,也或许他就是可权的爹? 想起五年前九四自愿护送自己前往白马寺的情况,让季卿对于他的操守产生更大的疑窦。 “当然是这样,如果您还不清楚,我再把帐本重誊一遍给您” “不必了!”季卿一口回绝,接着追问:“关于村头布店的生意,似乎也不甚理想,照这收支状况,咱们似乎得把店给关了,才不至于亏损累累,你有没有什么意见啊?” “这一切看叔叔的决定。”九四心虚得不敢抬起头来。那些钱全被他拿去养女人了,当然整个小店的帐目看起来会亏空。 “好吧,那你下去吧。”季卿见着九四慌乱的眼神,一切了然于心。是该思考怎么处理眼前家族的坏份子的时候了。 当季卿愈深入处理家族帐款后,愈是发现宅子里的问题还真多,连着好几个家丁手脚似乎都不甚干净,为了斩除后患,他决定开始一个个扫地出门。他打算和招弟成婚前处理完财务上的问题,婚后才有多点时间可以陪伴娇妻。 季卿充满魄力的举动,在宅子里引起不小的震撼,许多曾经捞过油水的家族成员及仆役都人人自危,深怕东窗事发。 一日午后,季卿又关在书房里研究帐簿,他专注地工作,却被个不速之客给打断了! “你这没良心的汉子!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打算同我说明你要娶招弟?”百娟一进书房就破口大骂:“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的存在?好歹我也是你的正室,你要纳妾也该找我商量啊!”“谁说我要纳妾来着?”季卿不耐烦地挑眉瞪着即将成为下堂妻的百娟,语气不佳地说:“再说我为啥需要跟你禀告?” “你没有要纳妾?那就好。”百娟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但只是昙花一现,因为季卿接下来说的话几乎让她气得喷血。 “我是要让招弟当我的正房,你就要收到我的休书了,你难道不知道吗?”季卿不想再多说,挥手打发百娟离去:“你要是表现得体,我或许还会容忍你和你母亲住在宅子里;如果惹毛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你竟然为了个低贱的女人打算休了我?”百娟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迹近抓狂地逼近季卿的案前咆哮:“你难道不知道她和九四私底下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你别在这里诽谤招弟的名誉,你还不配说她的不是!”季卿怒不可遏地瞪着百娟:“我马上就让人把你们母女给赶出宅子!” “你当我在造谣生事是吧?我今儿个可是有带证据来的,你这傻小子让人给骗了却还不知道?你以为你比五年前成熟许多吗?我看你根本就高明不到哪儿去!”百娟将手中握的衣物丢置到季卿的桌上,口气极其夸张地形容:“你可知道这是谁的肚兜?就是你口中那位清纯玉女招弟的贴身亵衣,是下人在打扫九四房间时找到的!” “这你们别想陷害招弟,我不想相信你们的!”季卿气得举起手想要打百娟一巴掌。 “你要打我?打女人的人,算是男子汉吗?你只是为了面子,才想找我出气吧?”百娟也不知道从哪儿找到胆子,放声继续顶撞:“你就把我看得那么坏?我为什么要陷害招弟她的肚兜放哪儿,我又怎么会知道?我不是说了这是下人们找到的吗?仆役怕你生气都瞒着不敢说,大家都在背后底里笑你,我是看不过去才来告诉你的!没想到你不但不领情,还想打我?为什么我总是做这些不讨好的事呢?以前也是我告诉你身份的问题,要不然你哪儿有今天?没有我的帮忙,也许你到现在还是个穿姑娘家衣服、举止娘娘腔的怪物!” “够了!你住嘴!你给我滚出去!” “你就是不相信是吗?这肚兜你留着自己去问招弟吧!只怕她还会清纯地假装不知情呢。”百娟不怀好意地露出讪笑:“五天前,许多人还见到她和九四在河边搂搂抱抱、拉拉扯扯的模样,她还没嫁给你就让你丢人了,你却不在乎?难怪别人会说你娶她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因为你有断袖之癖,你爱的是你部队里那些粗壮的汉子!” “叫你住嘴,你听不懂吗?”季卿大力一拍,跟前的木桌上应声四分五裂,百娟这才噤口。 看着地上残缺的木屑,百娟不由为自己捏一把冷汗。她之前真是不知好歹,竟然敢激怒眼前这头看似猛兽的壮汉,还好她站得远。现在她最好赶紧离开,省得自己跟着遭殃。 离开书房的百娟转念思索,脸上又挂起诡谲的笑容,因为她知道以季卿目前的表现,下个要遭殃的人是招弟,绝对不会是自己。 季卿看着满室的混乱,胸腔因为情绪激动而下下剧烈起伏! 他好想马上跑到招弟的跟前问清楚其中究竟,又害怕事情真如同百娟所言那般难堪;他最不想做的事就是伤害招弟,要是在盛怒中伤到她,他会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第九章 正在花园赏月的招弟,听到身后有动静,不安地回过头,直到看清楚来者是季卿后,才松口气露出甜美的笑容。 “季卿,你怎么蹑手蹑脚地出现在我身后又不说话?你难道不知道很晚了,你想要把我给吓死啊?” “你在等人吗?”季卿语音无法掩饰强烈的妒意。 “等人?”季卿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等待遇上他的机会呢?招弟死要面子装做不解地看着他:“我只是出来透透气罢了。” 季卿交出下午百娟留下的肚兜,他仔细看着招弟的脸孔,看她会有什么反应:“哦?我这儿有你的一件衣服,我特地送还给你!” 看着季卿手上拿的衣物,正是自己贴身的亵衣。她记得这是那日她和九四起争执慌乱留在河边,她事后曾回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招弟一把抽过肚兜,纳闷地询问:“这衣服怎么会在你那儿?” 见到招弟紧张的反应,让季卿的脸色沉了下来,不悦地道:“这是仆役在九四的房间里找到的!” “他他拿我衣服做啥?” “该是说你去他房间里脱下肚兜做啥吧?” 季卿怎么可以这样诬蔑自己,招弟慌乱地摇头:“我我没有!” “那为什么你的衣服会出现在他的房间里面?我还当是百娟恶意中伤,特别把仆人找来问话,没想到这衣服真是他们清理九四卧房时找到的!”季卿愈说愈气贫。他发现自己真是没用,虽然招弟对不住他,但是只要她肯认错,他都愿意不计前嫌地接纳她。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这衣服一定是那日我在河边丢下让九四捡了去” “河边?原来他们说你在河边和九四搂搂抱抱也是真的?” 天啊!这下似乎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招弟委屈又着急,难过得落下斗大的泪珠:“我是他硬要抱我,我是清白的!” “那你天为什么不对我说?” “我怕我怕你会生气!” “我会生气?”季卿心痛地表示:“你终究是做了对不住我的事是吧?只要你肯认错,表示以后不再跟九四来往,我都会原谅你的,我还是会娶你为妻的” “我真的没有!我为什么要背负着子虚乌有的罪名?”人格被心爱的人践踏最是伤人,招弟哀怨地看着季卿:“你可以不娶我,但是千万别侮辱我!” 自己莫非真的错怪她了?见着招弟难过的表情,季卿走上前想握住她的手,了解实情:“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没有背着我偷人,为什么你的肚兜会在九四的床铺上出现?” “我不想同你说了,反正你在气头上,我怎么说你都听不进!”招弟甩开季卿的手,气恼地想赶紧离开。 “你要上哪儿去?是要去问九四接下来该怎么办吗?” 季卿无法控制嫉妒说出的刻薄话,像把利刃插在招弟的胸口。她泪眼模糊地看着满脸霸气的季卿,伤恸地说:“随你怎么想!” “你真是要去找他?”季卿恼羞成怒地扣住佳人的手臂:“你为什么不肯同我认错呢?” “你放开我!我以为你比以前成视卩了,没想到你还是一般幼稚和冲动!” “我让你失望了是吗?九四比我成熟、比我像个男人吗?我在你心里一直是以前那般娘娘腔的模样是吧?”这些都让季卿最无法忍受的地方,为什么招弟不肯用心感受自己的改变呢? “你弄痛我了!”招弟气极了季卿对自己的曲解,为什么他对以前的事情要如此计较?她使力地想抽回自己的手,恼火地大叫:“你放开我,我要走了!” “你哪儿都不能去,我要你陪我!”季卿一把搂住招弟,只想要紧紧地抱住她,永远不放开。 “你别像个孩子一样!”招弟知道彼此都在气头上,再待下去只会愈吵愈凶,就跟小时候抢玩具的情况一模样。 “我会让你知道我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季卿点了招弟的穴道,让她不能开口说话,也动弹不得,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大踏步地朝自己的卧房奔去。 他想干什么?招弟并不担心季卿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只是好奇他要把自己带去哪里。可恼的是,她什么话也问不出口! 季卿将招弟放在床上后,返身关紧自己的房门,他看着招弟望着自己的眼神充满疑惑,让他心疼得想解开她的穴道。 “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只是我好爱你,你可知道?”季卿抱起佳人呢喃低语:“我若解开你穴道,你可会拒绝我?别再说你要走开的话激我好吗?” 好不容易终于可以自由发声的招弟,埋怨地狠狠瞪了季卿一眼:“我再也不许你这样子对我,你可知道当个哑巴又不能动的痛苦吗?” “我不会的,只要你答应我别再做出让我生气的事好吗?” “你在威胁我?你打小就爱威胁我,我真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你,你是算计要左右我一辈子吗?” “不,我不准你反悔,你是我的!”季卿霸道地亲吻着招弟,他绝不会轻易放手:“就算让别的男人碰过你,你还是得嫁给我,我不介意!” 她只不过是让九四抱了下,季卿都无法接受吗?招弟无限难地地说:“是他强迫我的,我躲不过” 季卿听到这句话血色尽失,她终究是承认了?不管过程如何,她自始至终瞒着自己就是不对! “他强迫你?你为什么不对我说?莫非你对他也有感觉,怕我对他不利,你才护着他?” “不,我不喜欢他!我只是怕大家伤了和气” “你怎么可以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是那么地信任你”季卿强力克制自己不要崩溃,没想到招弟这弱小的女人,比任何武器对他来说都更具杀伤力。 “对不住,我也不晓得九四是那样子的人,他一向都对我很有礼貌,怎知那天他让鬼迷惑心窍,竟然冒失地搂住我!我很紧张地推开他,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抱着我的” 招弟想缓和气氛,主动地搂住季卿,希望他别再在意那些事情。 “是吗?”季卿低头望着佳人,决定不再压抑自己的欲望。或许就是他过度的尊重,才让他的女人琵琶别抱吧? 少了些往常的温柔,多了些激情,季卿的唇舌单刀直入地攻击招弟脸颊、颈项和嘴唇,双手也不规矩地到处游走。 “季卿,我快喘不过气了” 招弟不安地想要抵抗,没想到却引起季卿更强烈的攻势,他猛力地扯开她腰间的锦带,敞开她的衣襟,进一步隔着亵衣挑逗地爱抚她。 招弟只觉得季卿的手指仿佛带着魔力,所到之处都引起她莫名的颤抖和燥热,她隐约知道两人所做的事情似乎有违礼教,却不知该如何抗拒。如果自己是他的人,那注定该顺从他对自己做的每件事。 招弟满脸羞红地看着季卿褪下身上的长袍,望着那赤裸强壮的胸膛,让她脑子更加晕眩、无法思考,她的眼光根本不敢往下注视他身体其它的地方。当他开始脱掉她的肚兜和亵裤时,招第可以感觉到自己浑身一定跟煮熟的虾子一般羞红燥热。 她不知道季卿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但是她相信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当他像个孩子般吸吮自己胸部时,让她羞赧得想要推开他,却又舍不得驱走那愉悦的感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当急促的呼吸转变成阵阵喘息,招弟觉得自己体内似乎有股莫名的冲动、渴望、亟待季卿的舒缓,她信赖地攀附他的颈项想要紧紧地抱住他。 亲密的接触,让两个欲火中烧的人都吓一跳! 季卿懊悔自己的冲动,可是这紧要关头却让他无法止住欲望的宣泄。他尽力温柔地安抚怀中的佳人,口中不断细诉着爱语,让彼此一起达到至乐的巅峰。 完事后,季卿体贴地搂着爱人,轻拍着她的背脊,让她慢慢地调匀急促的呼吸,疼惜她历经的不适。 异常的疲惫感侵袭着招弟,虽然她浑身酸疼,却仍硬撑着眼皮,抬起头来询问季卿:“你一定是很气我,才故意弄疼我的吧?” “你这傻丫头,我一点都不生你的气,我反是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听了别人的谗言误会你。” “是吗?你不气我就好。” “我该向你道歉才是,刚才对你不信任,委屈你了。”只是季卿还是想弄清楚九四到底是如何騒扰自己心爱的女人:“我现在想听你把那天在河边发生的事情说一遍,我不容许有其他男人冒犯你!” “事情过去也就算了,他不过是抱了我一下,很快就被我推开了,你可不要去为难他。”招弟想到九四那天说的话,让她忍不住问季卿:“对了,你是否打算要休了百娟?” “咱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你别跟我提起她,她对我根本不重要!” “你也和她做过刚刚和我做的事情吗?”招弟突然很在意这答案,却又厌恶自己的傻气;他们是夫妻,当然可以名正言顺地睡在一起。 “没有!我从没和她做过这档子事!”怕招弟继续追究自己是否有过其他的女人,季卿赶紧转开话题:“时候不早,我想你一定累了,早些休息吧。” “我知道咱们还没有成亲,做这些事是不对的,我还是穿起衣裳赶紧回房去”说完话,招弟连忙起身寻找衣裳,她害羞地拿着被单遮遮掩掩,真想叫季卿别一直注视着自己。 “我想要你陪着我。”季卿拉着佳人的手,顺势又将她揽入怀中,低头细细亲吻她的粉颊。 “你快别亲我了!我怕我娘会担心地四处找我,我得赶紧回去了”招弟欲推还就地赖在季卿的怀里,她也不想离开他。 “你快别亲我了!我怕我娘会担心地四处找我,我得赶紧回去了”招弟欲推还就地赖在季卿的怀里,她也不想离开他。 “我让手下去告诉你母亲一声,让她放心。你今晚就在我这儿好好地睡上一觉。”季卿看着床单上斑斑血迹,嘴角含笑地表示:“反正你就快与我成亲,让大家知道你的清白是失在我手里,宅子里那些对你不利难听的流言就会不攻自破了。” 单纯的招弟不清楚季卿在说些什么,却很高兴他把自己强留下来;从小他们就一直编织着一起过夜的美好生活,今晚这儿时的心愿终于达成了!她心满意足地靠在季卿的胸窝,沉沉入睡。 望着那绝世的娇容,季卿不由感激上天对他真是太厚爱了!将这样纯真、善良、温柔可人的好姑娘赐给他;他在心里发誓,自己一定会倾一生力量,肩负起照顾、呵护她的责任。 眼前他该尽快把九四、百娟和她母亲逐出张家大宅!他们的存在,对自己的家人和招弟是最大的威胁,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心爱的人。 在宅第的另一端,百娟正心神不宁同母亲商量眼前的局面:“娘,您看咱们该怎么办才好,季卿那小子说要把我给休了。” “怎么会这样子呢?他该不会是抓到你不忠的把柄吧?”四五娘忍不住想责备女儿:“我不是要你安分点,别再去找九四吗?” “我没有!”百娟死不承认,她狡辩地说道:“人家说抓奸在床,我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那他凭什么说要休了你?你可是拼了命替张家生了个男丁。当初产婆说你要再有孩子不容易,这事许多人都知道,你只要这些日子规矩些,别出楼子,咱们可以利用家族内支持你、同情你的声浪,让他不敢休了你。” “娘,这招行得通吗?”见识过季卿爆发的怒意后,百娟不像以前那么乐观:“我看咱们还是看能拿多少钱就拿多少钱,乖乖地走人吧!” “你真是没出息!你想人家休了你,还会送你白花花的银子吗?”四五娘对女儿打算退缩表现叹气:“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儿,咱们母女俩带着你的儿子要怎么过活?” “娘,咱们不是有些珠宝吗?我想九四那儿也该有些钱,撑些日子不成问题。”百娟说出自己的打算,能跟老情人在一起,其实情况还不算太坏:“再说他书念得不少,应该可以混个文官做做,养活咱们不是件苦差事。” “我才不指望九四会养我呢,就只有你这笨丫头看不清他的虚情假意,你等着瞧,不出一个月他就会抛弃你们母子,自个儿逍遥快活去了!” “可是我觉得我待不下去了,要是季卿真把我给休了,不是让其他人看我笑话吗?” “你是面子重要,还是肚皮重要?你现在先别吵我,我来好好地想个法子。”四五娘开始厌烦女儿的软弱,她们母女怎能不战就败呢? 次日一早,招弟在季卿房里过夜的事,马上传遍全宅子。四五娘母女俩听到这消息,同时脸色沉重,心里喊着糟! “我看眼前咱们动不了季卿,只有想办法从招弟身上下手!也许把她给做了,可以保住你在张家的地位”心胸恶毒的四五娘,当下做了决定:“你给我安分些,先忍气吞声过段日子,我想季卿那小子还没有借口可以赶走我们,只要还待在张宅,以后多的是翻身的机会!” “招弟,别净顾着缝衣服,把眼睛给累坏了。先过来把这碗四物汤给喝了吧!”喜妹拿过女儿手中的针线,劝她歇息一会儿。 “可是再过几天就是我大喜的日子,我想替季卿缝条漂亮的腰环,就快要做好了” “那也不差这些时候,这上好的葯汤,是我让仆人准备特别给你补身子的,喝了对你的气血调理很有帮助呢!” 在母亲的坚持下,招弟只好先放下手边的工作,拿起葯汤喝了下去。 喝了一小口,招弟不由地皱眉表示:“好苦!怎么同我以前喝的都不一样?” “是吗?我瞧瞧?” 喜妹想接过碗尝一口,但是柔顺的招弟认为自己太不识好歹了,怎么能违背母亲一片呵护之意?她微笑地摇头说:“或许是我自己口苦,我还是一口把它喝完好了。” 招弟又凑着碗想继续,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恶心,腹部接着一阵剧痛,她浑身颤抖,手中的碗也跌破在地! 一旁喜妹见状,慌乱得急忙扶着她:“招弟,你怎么了?” “娘,我好难受” “怎么会这样子?”喜妹看着女儿逐渐发白的脸色,恐惧地大声呐喊:“来人啊!救命啊!”没一会儿,仆役及左近的家人都闻声前来帮忙。 “大家帮帮忙,快去村里帮我请大夫来!”喜妹泪流满面地央求:“招弟好像中毒了!” 由于招弟即将成为季卿新娘,大家都知道这事儿轻忽不得,连忙答应。 从跟班口中得知恶讯的季卿,马上放下手边的工作飞奔到招弟的房里,当他见爱人躺在床上冷汗直流、脸色苍白的模样,忿怒、激动、心疼的错综复杂情绪在心头汹涌翻滚。 “去找大夫了吗?”季卿着急地追问一边围观的人。 “有大夫应该在路上了。” “怎么会这样子呢?”季卿接着追问喜妹事情的原委。 “我也不清楚”喜妹想了想前因后果,突然自责地哭诉:“一定是那碗葯有问题!我不该让她喝下去的” “你们所有人都下去,大夫到时,马上请他进来!”季卿喝令屋内的亲人及仆役全部离开,他担心自己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是不是那坏心肠的百娟想要陷害招弟?他不是有这样的疑虑,为什么还这么不小心呢?竟然让自己最心爱的招弟试凄,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只是大夫还没有来,也不知道招弟到底怎么了,现在没有证据,贸然去修理百娟似乎说不过去! 在季卿等得就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大夫终于出现。 “大夫,她到底怎么了?” 大夫一边把脉,一边说:“嗯,依症状和舌根显示,姑娘是误食了相克的葯物。” “大夫,你一定要想办法把我未婚妻的病傍治好!”“我会尽力的。还好你们发现得快,体内的毒素不是太多,我把毒血逼出来,再开几帖葯给她吃,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应该就没问题了。”大夫拿出竹葯箱里的针,开始替招弟放血:“只是恐怕你们的婚期得稍微挪后了。” “您只要把她的病傍治好,我一定会好好地奖赏你!”大夫的话让季卿宽心不少,只是看着招弟一脸痛苦的模样,还是让他心里难受。他怀疑地询问:“您看她是否是让人下了毒呢?” “这我想应该是直接吃了有毒的东西吧。”大夫望了眼地上残破的葯碗和汤汁表示:“她是否喝了那碗葯汤?” “是的,是我让佣人去煮的,早知道我就自己亲手熬汤了。”有人想害自己的女儿?喜妹恐慌地说:“为什么宅子里有人要害咱们家招弟?她可从来没有得罪过谁啊!”“表姑,您放心,我一定会把那人给纠出来的!”季卿恳切地对着喜妹保证:“我发誓绝不让这事情再发生,也不会让任何人欺侮她!” 卧病在床休息了几天,招弟的气色才慢慢恢复。在她生病的期间里,一直是季卿亲自照顾她,那体贴、细心的模样,让她感动不已。 在大夫的指示下,招第可以下床活动后,两人每天更是如胶似漆、如影随形地黏在一起。 那副恩爱的模样,看在百娟的眼里实在不是滋味,只可惜苦无接近招弟的机会,不然她真想一手拔去那眼中钉! 怎么会失手呢?百娟同时在检讨自己的计划是哪儿出了差错。她是趁着仆人不在的时候,偷偷跑进厨房将毒老鼠的葯粉倒入准备给招弟饮用的补汤中,八成是分量不够,才让那臭丫头这么快就痊愈! 毒害招弟失败,让百娟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不由心痒想要放纵情绪。心想反正季卿正忙着和爱人打得火热,根本没空搭理她,自己如果还战战兢兢地谨言慎行、不敢轻举妄动,那才真是天大的傻瓜。 一如往昔,趁着夜阑人静时百娟蹑手蹑脚地来到九四门外,见四下无人才放胆地走进屋内。 “百娟?你怎么来了?”睡梦中的九四,翻身时察觉到身边突然躺了个人,赶紧急忙坐起身:“你快点离开,要让人看到了,咱们只怕马上就会被赶出张家大门了!” “你怕什么?现在狗妹那厮才没空理会我。咱们许久没亲热了,你难道不想我吗?” “我想啊!”最近手头有些紧的九四,根本没有闲钱去村里玩女人,自然不想错失眼前放纵情欲的机会。 他不再多言,热情地搂住凑向前的百娟,两人的欲火一发不可收拾,急切地替彼此宽衣,互相激情地亲吻、爱抚 正当他们打得火热、水乳交融的当头,房门突然被撞开了!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今天终于被我逮到了,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季卿凶恶的声音,让床上纠缠的两人慌张地分开,连忙拉扯床单遮掩赤裸的身躯。 只见季卿手中拿着火炬,身后还跟着一群三姑六婆,似乎等着看一场好戏。 百娟和九四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吓坏了,脸上血色尽失。 “季卿叔叔,你不要误会,是百娟她来勾引我的”还想在张家混口饭的九四,马上就出卖枕边人。 “你九四!你竟然敢这样对我?”百娟惊愕地望着九四,怎么她最信任的人,竟然在这节骨眼儿背叛她? “百娟,你才别来害我,长久以来一直都是你主动的投怀送抱!”九四围起搁在一边的长袍,马上下床跪在季卿的跟前不停磕头:“季卿叔叔,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问马夫和跑堂的小厮,百娟也都勾搭过他们!” “你”怎么自己这些事九四全都知道?还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前抖出来?看着眼前一张张鄙夷、不齿的脸孔,百娟抓狂地大喊:“九四!你是不是人啊?你可别忘记当初是你先夺我清白,把我肚子弄大的!” 百娟这句话马上引起满室哗然,这才惊觉自己犯了不可弥补的错误。 “误会啊!冤枉啊!那孩子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九四狠狠地踹了百娟一脚:“人家说最毒妇人心,你何苦这般陷害我?” 百娟知道一切都毁了,但是更怨恨情人翻脸不认人,她语音凄厉地大喊:“我心肠狠毒?那五年前,你让人谋杀季卿的行为,可以称得上是高尚吗?” 此语一出,怒骂声更加高涨,她心想反正要死,大家就死在一块儿! “你这全都是你要我做的!你还想伤害招弟,你才是最狠毒的人!”九四真想把百娟给掐死,他愤慨地拿起一边的板凳,就想往她头上砸去,却被季卿给挡下来。 “你们俩的行为实在不可饶恕!我一掌劈了你们,也算你们罪有应得!”季卿威吓的眼光扫视衣衫不整的两人,让九四和百娟忍不住浑身战眎:“但是我不想让宅子里充满血腥的气味,就将你们送交官府处治吧!” 九四急忙转身伏首在地,对着季卿苦苦哀求:“季卿叔叔,你可要原谅我,我这些年在张家做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季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虽然咱们没有夫妻之实,好歹也有夫妻之名啊!”闻声赶来的四五娘,马上冲出人群,跪在季卿的跟前替女儿求情,她紧抱住他的小腿啼声哀求:“少爷,你行行好,咱们也算一家人啊!再说可权还小,需要母亲的照顾,你不可以这么狠心啊”“哼!念在咱们曾经是一家人的分上,招弟现在也平安无事,我就饶你们一命!但是你们三个人现在马上带着可权离开张家,消失在我的眼前,在有生之年不得再踏入河南道境内!要是让我和我手下发现你们接近咱们县境,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季卿说完掉头就走。他实在不想再看到眼前这些让他作呕的亲戚;他知道如果再多待一分钟,他恐怕会失去冲动地把他们三个人全给杀了! 第十章 夜半,招弟突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摸了摸身边空荡的床,不由纳闷季卿到底跑去哪儿了? 她穿起衣裳下床发现屋子里没有人,于是披了件外衣打开房门张望。 他是不是去找百娟了呢?不安和嫉妒的情绪在招弟心头翻滚,她愈来愈气自己的小心眼,可是她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站在门边发呆的她,让人从身后抱住,不必回头招弟也知道来者何人。她嘟起小嘴,撒娇地追问:“你上哪儿去了?怎么睡到一半,不见人影?” “你怎么醒了?外头风大,站在门边做什么?”季卿将佳人拥抱入怀,带她走回温暖的屋内,担心她受到风寒。 “你不在,我怎么睡得着呢?我在等你回来。” “呵、呵,你已经习惯跟我睡在一块了吗?”季卿点了点招弟的鼻头,捉弄说道:“你羞也不羞,别忘记咱们还没有拜堂成亲呢!” “怎么着,你又要跟我毁婚不成?”招弟生气地瞪着季卿,决定要把话给问清楚:“你刚才是去百娟嫂子那儿吗?” “嗯,你怎么知道?” “你去同她亲热吗?” “哈、哈,你可真是个醋坛子!”季卿并不急着说明事情的真相,他可不希望让那些烦人的事情破坏他美好的夜晚:“我只是去解决一些事情,这不就马上赶回来陪你亲热了吗?” “你就是嘴巴坏!”招弟不依地拍打季卿的胸膛,气他吊自己的胃口;只是他不想说,自己也不好失了分寸追究。 “我的好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赶紧温习恩爱的行为吧。” 季卿加紧手臂的力量,热切地亲吻爱人的娇容。他温柔地解去招弟身上那层层的衣衫,以崇拜的眼神凝视着那上苍的杰作;在夜光的衬托下,招弟的美丽更是让他心动。 随着声声娇喘和律动,两人随即就达到忘我的境界;窗外的月娘,似乎正为他们契合的爱情,默默地献上祝福。 随着婚期日益接近,招弟患得患失的情绪愈来愈严重。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难道是怕季卿再次毁婚?她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可以这么想,她该对季卿有些信心! 虽然季卿没有开口,但是从宅子其他人的嘴里,招弟知道四五娘、百娟母子和九四已经被季卿赶出张家大宅。他一定是觉得没有面子,才不对自己详细说明是吧? 没想到传闻竟然是真的,百娟一直和九四郎及仆役们私通。内心她真为季卿打抱不平,为什么他们吃张家的、拿张家的,背底里勾搭做了些对不起他的事后,还想要害他,甚至想毒死自己?人心的险恶,让招弟不由打起冷颤。 对于可权不是季卿儿子的事,招弟除了感到讶异外,还有些释怀的感受;因为这说明了季卿没有说谎,他不曾和百娟亲热过!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在乎,男人拥有许多女人其实是正常的,可是她就是不想和人分享季卿。她甚至可以体会百娟想毒害自己的心态,她一定很痛恨季卿对自己的宠爱吧? 招弟没办法想像要是有一天季卿爱上别的女人的时候,她该如何自处。她一定也会妒嫉怨怼,但是却不至于会伤害别人。 万一自己肚子不争气,季卿以后要纳偏房,只所她也没有置喙的余地。招弟晓得要是自己不在一年内替张家添丁,难保他不会在长辈的压力下,尽速地物色其他姑娘当媳妇 “招弟,你在想些什么,为什么皱着眉头?”季卿关心询问坐在一边发傻的招弟,只想逗她开心:“咱们过两天就要成亲了,难道你不开心吗?” “没有”招弟闷闷不乐地沉着头。 “还说没有?我希望你心里有啥话都能跟我商量好吗?”季卿抬起招弟的下颚,要她看着自己说话:“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些什么?” “我我只是在想要是我生不出个儿子来怎么办?” “傻丫头,你想那么多做啥?”季卿突然拿出儿时的对话,想逗心上人开心:“咱们努力地跟菩萨求,他一定会许给咱们一个白胖的小伙子的。” “你别在那儿说笑了。”招弟不但没有开怀些,反而更显失落:“你该知道咱们张家多么重男轻女,要是我只生女娃儿,该如何是好?” “生女娃儿也不错啊,咱们可以招赘女婿啊。” 招弟有些心痛地陈述:“只怕你曾祖父、祖父和爹不会同意,我想你一定会再多娶几房媳妇吧?” “招弟,难道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季卿搂着爱人的臂膀劝慰:“我是不怕长辈的压力的。” “可是如果我生不出个替张家传递香火的壮丁,那岂不是要让你背负着不孝的罪名?”招弟认为自己实在太自私了:“我想我该做个识大体的媳妇,鼓励你多物色些姑娘当媳妇儿。”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季卿的态度显得有些不悦:“你怎么知道咱们不会有儿子呢?” “我我是担心” “你就要当新娘子了,就别想这么多了。”季卿态度坚决地表示:“我不准你再提起要我另娶媳妇的事了,我这辈子,只打算和你厮守,你听明白了吗?” 招弟感动得点了点头:“嗯,我这辈子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人。” “你是爱我的对吧?” “我爱你。”这还用问吗?招弟非常肯定自己的情感:“我想从小时候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决定跟你一辈子了!” “小时候?那时我是个姑娘的打扮,你也爱我吗?”季卿想起儿时的模样就觉得荒唐:“你该不是只是因为认命的关系,才跟着我吧?” “你怎么还是这样子想呢?”招弟不解季卿为什么老爱钻牛角尖:“要是你没有勇气、聪明又体贴的本质,我又怎么会欣赏你?莫非你认为我每晚在你怀抱中表现的热情都只是在作戏?” 想起欢爱的画面,季卿脸上又露出邪气的笑意:“那你是在告诉我,你以前只是欣赏我,当我变成个男子汉后,你才对我有特别的反应是吧?” “我不睬你了啦!你就是这么爱挑我毛病!”招弟不依地在季卿胸口轻轻捶打。 她那娇滴滴的模样,让季卿忍不住爱怜地抱紧她,玩笑地往她脸颊上细啄、亲吻。 没多久,满室又洋溢无边春意,床上火热纠缠在一起的身躯,已经分不出谁是谁,一切的事物对他们而言都不重要了 顶着河南道采访处置使、张家唯一传人的头衔,季卿和招弟婚礼的场面,在泰安城可谓盛况空前,不但许多皇亲贵族、文武百官纷纷到场祝贺,就连皇上都特别派使祝贺。 两人婚后的日子相当甜蜜幸福,不到几个月,就传出招弟有喜的讯息,让全宅子上下无不欢欣鼓舞。 只可惜招弟生的是个女娃儿,虽然长辈们和夫妻俩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是看到孩子那讨人欢快可爱的模样,倒也觉得安慰。 苞着第一胎落地半年后,招弟又再怀孕,忐忑不安的情绪再度侵袭她,当她再次生下一名女娃,听到产婆报讯时,眼泪不由得掉下来。 “招弟,你哭什么?是不是身体很不舒服?”一旁的季卿看着妻子生完孩子后虚脱的模样,再也受不了地决定:“咱们不要再生了,每次见着你怀胎呕吐、挺着肚了走路困难的模样,就让我心里难受!” “这怎么可以?我还没有替你生个儿子呢!” “我要儿子做啥?我只要见你健康就好,咱们现在不也有两个漂亮的女儿了吗?我要同大夫商量,让他开个葯方,让你别再怀孕了。” “你不可以这么做!”招弟泪眼潸潸望着丈夫,语气严肃地说:“如果你那么做,我会恨你的!” “你说这什么话?我一心为你好,你反倒埋怨我?”季卿对妻子的威胁深感不满:“我不要看着你再试凄、伤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阵子每晚都睡不安稳,直担心生不出儿子来。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抱着希望又欢快落空的模样,那样我心里着实不好过。” “我没有失望!”招弟急忙抱着新生的女娃,对着丈夫说:“我落泪是因为开心见到生下来的孩子是健康又漂亮的!” “你我知道你的心。”季卿感慨地拥着妻女,神情露出些许惆怅:“我也希望你生的是儿子,这样子你就不会有压力,日子过得更开心了。” “你终于说了你终究也是想要儿子是吧?” “我只要你快乐,生女儿我同样喜欢。” “那就再让我试试吧”招弟眼泪掉得更凶了:“因为我不要让别人有借口要求你纳妾我是那么地自私” “快别这么说!我绝不会娶其他人,除了你,我不想让别人怀有我的子嗣!” “我好爱你,觉得自己对不住你”“快别哭了,你这模样让我心都碎了。”季卿轻拍着爱妻的臂膀,温柔地安慰她:“那咱们就努力多生些孩子好吗?我想总有天会蹦出个臭小子的!只是我要你答应我,就算是生女儿也不准再伤心落泪好吗?” “嗯。”季卿让温顺的妻子,靠在自己强壮的胸前,他紧紧地环住她,像是要让她明白,自己是她最值得信任、依靠的对象。 他轻轻吻去她所有的泪珠,心中对她的爱,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现,只能具体地用行动来说明,他会珍惜、呵护着她直到永远。 尾声 三年后 张宅位于正中的主屋里,充斥着孩子的叫嚣、嬉闹声。 只见身形魁伟的季卿额头冒着汗珠,一手忙着协助妻子替新生婴儿换尿布,一手还护着爬在他背上的一岁小娃儿,防止他跌倒。 “小梅,去看着你二妹小竹,别让她乱翻你娘的东西!”季卿对着快六岁大的大女儿吆喝。 这才巡视完,另一头却传来“哐啷”的声音! “小梅,你去看看你大妹把什么东西打破了!” “季卿,都是五个孩子的爹了,怎么你性子还是这么躁?”见着相公手忙脚乱的模样,招弟忍不住露出微笑,温柔地安抚:“小兰身边有佣人顾着,不会有事的,别让小梅跟你一般忙进忙出!” “爹、娘,你们看二妹把东西都弄在地上啦!”只见懂事的小梅,像个小大人般叉着腰站在翻倒的柜子边,嘟起小子谠着父母打小报告。 “我要玩娃娃!”只见老三小竹死缠着小梅不放,伸着肥胖的小手,想抢夺大姐手中的一块破布。 “这是娘的宝贝,你不准碰,会给你玩坏啦!”小梅凶悍地对着妹妹吆喝。 小竹见状,马上哇哇大哭。 “哇” “你们别吵了!让你娘安静些!”季卿扳开身后的大儿子,放下手中的小儿子,让一旁的仆役们抱去照顾,才走到两个吵闹的女儿身边:“把东西给我,你们去隔壁和小兰一起游戏。” 季卿接过大女儿手中的东西,好奇地看了眼,到底妻子的宝贝东西是啥?怎么是块缝纫难看无比的针插呢? 季卿拿着手中的东西,愈看愈眼熟,走回妻子跟前纳闷地问:“这是谁做的针插啊?这么难看,你还把它放在箱子里当宝啊。” “你小心点,别把它给捏烂了。”招弟忙着从丈夫的手中抢过破布,用珍爱的眼神仔细看破损:“要是你弄坏了,就要你再缝一个赔我!” “这这不会是我缝给你的吧?”季卿不由脸色潮红,想起自己小时候做针线活的模样,就觉得好蠢! “你都忘记了?这可是你亲手替我做的礼物哩!”招弟把那四不像的娃娃贴在脸颊边,不忘挪揄丈夫一番:“还有,它不是个针插,按照你当年告诉我的,它应该叫做布娃娃。” “这我以为娘让下人把它给丢了。”季卿想起了那件事,那时候他还为母亲乱丢他东西呕气许久。 “是丢了呀,不过我又去把它给拾了回来。因为是你说要送给我的,所以我就把它捡回来了。” “哇,真是难看!我那时还以为它被烧了,生了好久的闷气,现在看了这娃娃,真想把仆人痛骂一顿,她怎么不去丢个你找不到的地方!”季卿觉得非常难为情地说:“现在翻出来,不是让我难堪吗?我那时的蠢样,一定让你在背后笑了许久吧?” “季卿,你到现在还认为我会嘲笑你吗?”招弟爱怜地摸了摸丈夫棱角鲜明的脸颊:“你不知道你做的这娃娃对我有多大的意义吗?那表示你是在乎、重视我的,才会想亲手缝个东西送我!” “我是很在乎你,你一直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可是这娃娃,实在是太丑了,你看了不会觉得刺眼吗?” “不,我可喜欢得紧。每当我不愉快时,看着它,心情就会好了许多。” 季卿讪笑地接腔:“是啊,要我看到这怪物,当然也会忍不住想笑。” “你不懂吗?它代表着咱们的爱,象征着你对我及我对你的爱!你不在家的那许多年,我看着它,都会因为思念你而流泪。” “是吗?那以前你怎么都不对我说呢?”季卿动容地环住妻子,突然觉得自己做的娃娃好像看起来顺眼许多:“我都不知道你还留着这东西。” “因为我知道你不想回想起穿姑娘衣服的日子,我怕让你见着了会心表不好。” “我已经不在乎过往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让我面对自己,要是不能体会和接受以前的一切,我怎能和你愉快地过生活呢?” “哦?你不再气以前被当做女孩家抚养的事情了吗?”招弟想知道丈夫思想改变到底有多大:“那你以后会不会因为相士的话,让咱们的儿子打扮得像个姑娘家呢?” “我虽然对自己的经验释怀,也能够体谅长辈爱护我的心情,但是并不表示我是个迷信的人!我会让咱们的每个孩子都顺着自然成长。” “嗯,我会支持你的想法。” “对了,咱们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你是否该歇歇?我让大夫给你开个方子,你就别再生了” 招弟捂住相公的嘴巴,不让他把话说完:“你是说不想碰我了吗?” 季卿把妻子的手挪开,继续说:“什么不再碰你?那怎么可能!我是不想让你太累,怕伤着你的身子” “我身体好得紧,咱们这事儿也顺着自然发展去做好吗?”招弟挽住相公的颈项,把他拉进自己,挑逗地说:“除非你是嫌我因为生孩子后,身段会愈来愈胖,不想碰我?” “你说什么!你丰腴的模样,不知道羡煞多少妇人,就连我小时候,都妒嫉你比我美丽!炳、哈,还好我是个男人,不然就没资格拥抱着你这大美人!你可知你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和身材”季卿一边呢喃赞美妻子的娇容,双手也不停歇地在那似玉浆凝脂般的肌肤上游走。 “我不在乎自己的外貌如何,我只在意你是否爱我如昔”招弟热情地回吻相公。他总是能在短时间内激起自己心中澎湃的欲望。 “我会尽量表现出来,让你知道我的爱!”季卿褪下彼此的衣衫,心里同时浮现个念头,只怕想歇息几年、过着没有孩子尿布环绕的生活,是难喽! 在招弟嫁入张家后的十六年内,一共替季卿生了十二个孩子,包括七女、五男,个个聪明、健康,相貌不凡! 最高兴的莫过于年过九旬的大家长张仲宇,子孙围绕的晚年生活,终于让他觉得自己的命比曾祖父张公艺好上许多。 张家会愈来愈兴旺的,因为男丁不再单传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家族中有个了不起的人物张季卿;而他自小被当做女孩子抚养的事,也因此被广为流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