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挑爱》 序 经过一番激烈的杀伐,天地会日堂的秘密集会处于终被旗人破了,香堂里死亡枕藉,血迹斑斑,有些沦为俘虏。 这不是云鹗贝勒的第一场胜利,也不会是最后一场。 然而,他的脸上没有骄傲的笑容,只有冷冷的决心。 “启禀贝勒,里头找不到类似密室的地方。”副将古拿报告情况。 云鹗面无表情的说:“这么说来,向悲风已经逃走了。” “贝勒爷,是不是要立即往南追?”古拿问。 云鹗拿出怀中的一本簿子,那是天地会各地分会的名册和联络密语,有了这一本,天地会的行踪便已在掌握之中。 “你速速将这本名册送回京城。”云鹗说。 “是!”古拿又问:“不知贝勒需要多少人留下?” “这本册子相当重要,我想天地会的人一定会想办法夺回。你把全部人马一起带走,好好看着,别被抢回去了。” “是!”古拿知道自己责任重大“那您呢?” “我继续去追向悲风。”云鹗冷酷又坚决的说:“我绝不容许有人从我手中逃脱。” 第一章 一群十五、六岁上下的妙龄少女,在溪水边浣纱。她们一边工作,一边说笑嬉闹,个个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靥。 “小寒姐姐,能不能来帮我一下呀?” 桥小寒抬头,是柳家的小妹妹银钩儿,她独自扛着一篓刚煮好的熟丝在土堤上却下不来。 “我这就上去帮你哦!”桥小寒吩咐妹妹桥小园抓紧还要泡一会儿清水的丝纱,然后光着脚跑到土堤上。 “谢谢你,小寒姐姐。”柳银钩感激的说。 “都是好姐妹,说这些客气话干什么。”桥小寒嫣然一笑,然后又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金钏儿呢?” “我姐姐到城里去了。”不待追问,柳银钩便主动说明“住在城里的舅舅一听说赵家要给他们的大小姐找一个新的丫头,就马上跑来跟爹娘说。今早天才亮,姐姐就跟舅舅进城去了。” “那很好啊。” 一般来说,乡下女孩子最希望能到有钱人家当丫头,因为不但可以吃的好、穿的好,工作又轻松。若是稍有姿色的,说不定还能飞上枝头做凤凰,让老爷、少爷或舅爷等纳了当偏房,那可就真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而柳金钏确实姿色不俗,这是浣纱溪村的特色,这里的少女个个都是丽质天生,丰姿绰约。 桥小寒看出柳银钩显得闷闷不乐,关心的问:“怎么?那么舍不得你姐姐呀?” 柳银钩马上答“才不呢!她不在,我才落得耳根清静,省得我一天到晚听她喋喋不休。” 桥小寒不由得会心一笑,又问:“那你干么一脸郁卒?” “因为我一个人哪洗得了这么多罗纱!” 一疋纱少说也有四丈长,就算丝纱又轻又薄,单靠一个小女生在流动的溪水间浣洗,一方面要小心收整,另一方面又要防止被石头勾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桥小寒又笑说:“以后我做完自己的,再过来做你的副手不就得了。” “真的?”柳银钩松了口气“太好了,真是谢谢你,小寒姐姐,你的心地真好。”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也太客气了。” 柳银钩闻言,语重心长的又叹了口气“唉!你要是我的亲姐姐就好了。” 桥小寒忍不住失笑“咱们天天都腻在一起,难道还不够亲?” “话不是这么说” 她们才走到溪水边,挽着裤脚站在溪水里的姑娘们,突然起了阵騒动。 “哎呀!小园,你的纱漂走了。” 桥小园紧张的顺流追过去,不慎让水底的石头绊了一跤,跌进水中。 旁边的姐妹淘们连忙将她扶起来“小园,你没事吧?” 桥小园一身落汤鸡似的,哭丧着脸望着那随水漂去的轻纱“怎么办?这可是要赔钱的!” 这时桥小寒已经拔足身轻似燕的跳过一块石头,她知道下游不远处有个水潭水流不急,在那里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捡回那疋纱。幸运的话,也许连丝毫都不会被勾坏。 素色的丝纱在溪中轻快的流过,在要穿过溪石流往下方的水潭时,被桥小寒捞个正着。只见她左右手臂一搭,很快便把一疋长纱给卷到大石头上去。 桥小寒不禁露出笑容。幸好不用赔钱了,否则她姐妹两人这个月不但做了白工,就连她家这个月的日常费用,都要赔进去了。 她转过头,望着下面的水潭。 这是一个被许多巨石和绿荫环抱的深潭,由于清澈见底,常使路过的外人贪图一时的凉快下水浸泡,但下了水之后才发现其实底下暗流漩涡翻腾滚涌,以至于几乎惨遭灭顶。 可是这却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尤其近年不知从哪里绘声绘影的传出一些鬼影幢幢的故事,所以人迹愈来愈罕至,使这里益加超尘脱俗,仿佛仙境一般。 桥小寒正要往回走,却瞥见潭中有个男人全身赤裸的半沉半浮着,他一动也不动的身体颀长而健硕,让她心思荡漾的不禁羞红了脸,差点忘了应该要提醒他这水潭有致命的暗流。 她从地上捡了块石头,丢到水里先引起他的注意。然后闭上眼,以免看到女孩子家不该看的,接着朝他大喊“喂!小心有漩涡呀!” 云鹗被石子一惊,露出不悦的神情,不高兴有人打搅他这份优闲。这一路追踪向悲风,而愈到南方,愈是溽暑难耐。所以他一看见这潭水,便忍不住下来泡个清凉。 他抬头看见一个站在岩石上的女子,身上穿的薄棉衣裳被天光透过,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才想着她打搅他的用意,便觉得水底有股巨大的力量,好像有群人拉扯着他往更深的水底沉下去 桥小寒有好一会儿听不到任何动静,于是慢慢的睁开一只眼睛,想知道他到底上岸了没有,但却不见那人的踪影。 回想刚才他那悠然自得的模样,莫非他并不是个人,而是偶然显灵的水神? 她才想着,忽然看见水面冒起水泡,她探头一看,原来他到底只是个凡人,也被漩涡卷下去了。 桥小寒看了一眼才抢救回来的素纱。现在为了救人,恐怕只得让它再度下水了。 她把素纱揉成一束,加强它的韧度,然后将一头绑在离水边最近的树上,另一头则绑在自己的腰间,然后跳下水潭。 云鹗拼命的挣扎,因他并不了解这暗流移动的特性,以至于愈陷愈深,在惊慌之际他看见一个女子带着温柔的笑意,像仙女般缓缓朝他而来,身后还曳着一条丝带,他认出她便是刚刚站在水潭上方的女子。 桥小寒小心的痹篇水流,然后将他拉出漩涡。 云鹗一脱离水流的拉力,马上用力一蹬,飞箭似的浮出水面。 堂堂大男人,而且还是大清皇室的子孙,居然要靠一名弱女子救出水面,对云鹗来说,还真是没面子。 “你还好吧?”桥小寒浮出水面后,便关切的问。 云鹗只是睨着她,眼神底下那股透着冷冷的黑光,教人不寒而眎。他会落水有一半是她害的,但是他又想,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连这点度量都没有。于是说:“谢谢你救我,虽然是你朝我丢石头,才害我不慎被漩涡卷入。” “噢!”桥小寒歉然的笑说:“对不起,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好提醒你这下头暗潮汹涌,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幸好你没事。” “倒是让你将功折罪,功过相抵了。” 桥小寒吐着舌头,粲然而笑“其实你自己也不好,山中的潭水大多深浅莫测,而你却贸然下水,可知道有多少过路人因贪图一时的清凉枉送了性命?” 云鹗想起刚刚在水底那股强大的水流,他知道如果连他都难以脱身,相信一般人更难幸免于难,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而你对这潭水倒很了若指掌。” “当然喽,我是浣纱溪边长大的。” “所有的浣纱溪村的姑娘都像你一样?” “唔”桥小寒且笑着,不好意思吹嘘自己的本事。 “姐姐!” 桥小寒一抬头,是妹妹桥小园和柳银钩。 “你看吧,我就说小寒姐姐一定又泡在水里不肯起来了。”柳银钩开玩笑的说。 “姐姐,爷爷严格禁止你再到潭中游泳,你怎么”桥小园担心的说。 “别跟爷爷说,他就不知道了。” 桥小寒不慌不忙的爬上岸,并收起腰上的纱,却发现有多处破裂。看来恐怕要赔钱了。 “纱破了吗?这下子还是得赔钱了?”桥小园担心的说。 “那也只好赔了。”桥小寒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她瞄了一下云鹗,暗自希望他不会在这个时候爬上岸,要是被那两个小丫头看见了,她又得解释一番。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小心一点,就不会让纱漂走。”桥小园自责的说。 “要怪就怪我好了,小园,你别自责了。”桥小寒安慰她。 “可是” 此时柳银钩眼尖的注意到潭中有人,而且还是个男人,他瞪大了眼,迟疑的说:“小寒姐姐,潭中有个男人” “什么!怎么会有男人?”桥小园惊讶的转身。 “哎呀!而且还没穿衣服!”柳银钩连忙掩面惊呼。“姐姐你”桥小寒回头一看,云鹗一点也不避讳的起身穿衣,刚刚在水里看不清楚的,现在全看清楚了。 她们三人连忙回过头,满脸羞红。 “姐姐,你是不是”桥小园担心的望着姐姐。 “你别胡思乱想了,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事。” “要不然他怎么会没穿衣服?” “对呀,而且你刚刚还跟他一同在水中。” “我们又不是鱼。” “唉,不是有人拿鱼水之欢来形容那档事。”柳银钩开玩笑的说。 “银钩儿!”桥小寒啼笑皆非的瞪着她。 “啊!”桥小园回头瞄了一下,忽然大叫一声,原来云鹗已穿好衣服,并朝她们走来。 桥小寒朝他眨眨眼,不明白他追来干什么。 云鹗仍面无表情的走到她面前,然后递出一锭银子。 “这是”桥小寒不解的问。 他指着那疋纱说:“既然那疋纱是因为我才破的,当然由我赔偿。” 见桥小寒迟迟不伸手接过,柳银钩便代替她拿。 “哇!小园,就算你再让十疋纱漂走也够赔了。” 云鹗撇了一下嘴角,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桥小寒怔愣的望着他的背影。 “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桥小寒没有回答,眼光紧盯着那颀长健硕的身影利落的在岩石上跳跃着。 “小园,这还不简单,八成是那个人被困在水中,幸亏小寒姐姐救了他,不过也因此把那疋纱给弄坏了,所以那个人才说要赔钱。”柳银钩把银子交到桥小寒手上“小寒姐姐,我有没有说错?” 桥小寒笑了笑“太厉害了,简直就像你亲眼见到一般。” “原来如此。” “对了,小园,回去后你不能让爷爷知道,我又跳进水潭里了。” “可是你是为了救人。” “不管怎样爷爷还是会担心生气的。” “好吧。” 但是回到家后,桥爷爷问起那一锭银子的来源,她们只得把救人的事说出来。 “小寒,你要爷爷说几次才明白?” “爷爷,你总不能教我见死不救吧?” “顶多丢一条绳子给他,何必自己下去呢?” “爷爷,潭底那漩涡神奇的很,只会把人卷到下面去,让绳子飘在上面,这样怎么救人?”“你可以在绳子上绑块石头,不就可以沉下去了。” “可是万一砸破了人家的头,那不就更坏事?” “唉!”桥爷爷叹气的说:“总之你就不肯听劝,非往那一潭深水跳不可。” “爷爷!” “外公,您就别再训她了。”向悲风不忍表妹救人还被骂,于是出口声援。 桥小寒感激的望着表哥。 “风儿,怎么你也开始替她说话了。” 他看着她笑说:“救人是刻不容缓的事,我相信小寒会懂得量力而为。” “对嘛!爷爷,我很清楚水中的情况,所以我从不贸然下水。” “是呀,外公,这也就是为什么小寒会把那疋纱弄坏的原因。” “唉!既然风儿为你求情,这次就算了。” 桥小寒松了口气的对向悲风笑了笑。 桥小园看到表哥和姐姐他们相视而笑的样子,不知怎地觉得满心不舒服,于是找个借口离开。“我去看表哥的葯熬好了没有。” “小园,你吃饭,我去就好。”桥小寒体贴的说。 “我吃饱了,还是我去吧。”桥小园说完,径自往后头走去。 桥小寒偷瞄了表哥一眼。她很清楚的感觉到,自从表哥来家里养伤后,小园就愈来愈奇怪。 “小寒,你妹妹怎么了?”桥爷爷关心的问。 “没什么呀。” “要不然怎么吃的这么少?” “喔,可能是下午在溪边跟姐妹们摘果子吃,现在不饿吧。” 桥小寒随便掰个理由,她知道妹妹可能是情窦初开了。想到这里,她又觑了表哥一眼,希望他这回不会很快就离开,好让妹妹有时间对他表明心意。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表哥曾跟他们住一起,但后来被人带走,听说是去拜师学艺。之后偶有回来,但总是来去匆匆。 “野外的果子怎么可以随便吃呢,万一有毒怎么办?小园从小就比较娇弱,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不多花点精神照顾妹妹呢?你也老大不小了,又不是小孩子,却一天到晚玩水,成何体统!” 桥小寒低下头去。 “外公,小寒确实有些胆大妄为,但其实她事事用心,尤其对妹妹更是照顾有加。”向悲风安慰的看了眼桥小寒,然后又说:“而且我觉得小园也够大了,应该学着照顾自己,不能老依赖别人。” 桥爷爷迟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孙女。风儿总是为小寒说话,是不是对她有特别的意思呢?当然,他们都是他的子孙,他本不该有所分别,但是如果他能和小园共结连理,那么不但小园的将来不用担心,而且为了照顾小园,风儿势必会无法再为天地会卖命。 可是如果他娶的是小寒,那么以小寒的个性,恐怕只会更鼓励他去完成反清复明的理想 “外公,你在想什么?” “这”桥小寒一看爷爷的神情,便机灵的说:“爷爷,表哥,你们慢慢吃,我去帮小园。” 向悲风望着她窈窕的身影离去。他一直觉得自己不该沾惹情爱,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在小寒细心的照顾之下,他竟不由自主的贪恋她开朗的笑容,和悠然自在的生活态度。他想,将来如果有一天能顺利反清复明,届时希望能和小寒继续留在这个山明水秀的小村子,过着男耕女织,与世无争的生活“ “风儿,你”“外公,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 “既然如此,我就不转弯抹角。你想你是不是该成家了?” 向悲风望着外公,心里想着小寒,但是创造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的理想犹在耳畔呼唤。 “外公,我” 桥爷爷一看他的表情,不由得叹了口气“唉!我活了这把岁数也够多了,有些事能不能看着它发生,已经很难肯定。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她们姐妹能够继续过着平安幸福的日子。至于你,我也同样希望你在从事大业之外,能够为向家留下一脉香火。” 向悲风明白外公的意思,但是革命尚未成功,他怎能放弃再谋起义?因此他又怎么忍心让小寒承试粕能失去他的痛苦。 “风儿” 向悲风笑了笑,抢先说:“外公,您老当益壮,一定可以看到玄孙绕满堂。”顿了顿又说:“至于我,可惜不能多留些时候帮她们办嫁妆。” “风儿你”“我不得不走。”向悲风表情严肃。 “你是在担心清廷的爪牙?” 向悲风点点头“我了解云鹗贝勒,他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我待在这里已经太久,我怕他已经追来了。” 桥爷爷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倒不能不顾虑到这点,唉!我们全家老小不怕牺牲,就怕连累村里其他无辜的百姓。” “我”他欲再开口却被打断。 “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那么快找到这里来,你先把伤养好最要紧。” 向悲风点了点头,决定暂时多待些时日,想到能够与小寒再相聚久一点也是挺好的。 第二章 鸡鸣四起,山岚在山谷里缥缈。 桥小寒总是很早就起床,除了准备早餐,也为了欣赏清晨旭日慢慢浮升的景象。 但是今天有人比她还早。 “表哥,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向悲风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开眼光,因为担心自己愈看她愈舍不得离开。“浣纱溪村真是个好地方,简直就像桃花源一样。” “你真的这么想?”桥小寒高兴的说,然后带点暗示意味的问:“既然你喜欢浣纱溪村,干脆住下来吧。” 向悲风听了以后,怦然心动的看着她,以为是她在要求他留下。 “我知道爷爷很希望你能留下来。” “那你呢?”他脱口而出。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说:“我跟小园当然也希望表哥你能留下来。” “我的意思是,你自己呢?”向悲风期待的问。 桥小寒眨了一下眼睛,不敢确定表哥是什么意思,只好说:“我当然也如此希望,因为在这世上,除了爷爷和小园以外,你是我们最亲的亲人了。” 闻言,他失望的垂下头。 “表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没什么。”向悲风撇过头,说完,眼尾瞄见桥小园半靠在门边“小园,你也起来了?” “嗯,表哥早,姐姐早。” 桥小园看着姐姐,心里想,自己明明以前那么敬爱她,为什么现在看到她,心里头就有说不出的别扭,仿佛希望没有这个姐姐的存在;然后她又看着表哥。最近只要一看见表哥的身影,她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的追随,这是怎么回事? “小园你可起来了,那么我去准备早餐,你就去打水给表哥和爷爷洗洗脸吧。”桥小寒想给妹妹机会表现。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水,小园你去帮姐姐。”向悲风忙说。 “还是让小园来吧,你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呢。” “我的伤其实好多了,该锻炼、锻炼才能早些恢复。” 桥小园见他们一来一往,觉得自己像是多余的一样,便闷闷不乐的说:“算了,我去做早餐,让姐姐给表哥打水吧。” “小园!”桥小寒三两步便追上妹妹,拉住她温和的说:“难道你忘了你还不太会生火。” “我哪像姐姐样样都行。”她赌气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桥小园觑了眼向悲风,见他有些皱眉,心里便想,他一定也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于是她甩开姐姐的手“你不是常说我应该多做,等纯熟后就不怕了。”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是” “那就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桥小园意有所指的再看了眼向悲风,好像在提醒他不要把她当小孩子看待。 桥小寒咬住下唇,无奈的看着妹妹跑掉。 整个早上桥小园几乎都不和姐姐说话,让一起浣纱的姐妹淘们都觉得很奇怪。 桥小寒一点也不希望这样,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开妹妹的心结。 “小寒姐姐,我又来了!”柳银钩站在土堤上嚷叫着。 “我这就过去。”桥小寒喊了一下,但又怕再发生像昨天一样的事,于是和妹妹先将水里的纱捞上来。 “小园,你先到岸边坐一下,我去帮帮银钩儿,回头咱们再一起弄。” 桥小园望着姐姐匆忙离去的身影,不禁觉得,自己永远也比不上姐姐。 待桥小寒上了土堤,柳银钩满心感激的道谢“谢谢你,小寒姐姐。” “又说这种客气话了。” “礼多人不怪。”柳银钩笑说。 桥小寒笑了笑,弯下腰去抬起篓筐的一边。而就在她直起身时,却看见青山坳里,有个人影站在大石头上,她马上认出他是昨天救起的那个男人,胸口不由自主的怦然起来。 “小寒姐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天气热,若能去水潭里泡一泡,一定很凉快。” 柳银钩扮了个鬼脸说:“你真是奇怪,人家都说那潭里有鬼,连大男人都不太敢去,就只有你最爱去那里。” 桥小寒笑说:“我可从来没见过什么鬼。若真有鬼,反正人鬼殊途,你不去害他,他干么来害你?” 柳银钩反驳“可是人家说那水鬼是要找人替死的,否则灵魂不能投胎转世。你当真不怕哪天被拉了去替死?” 桥小寒耸耸肩“那不是正好,以后村子里的人都不用担心了。” “怎么了?” “我一定不会找人家替死呀,那么你们不就可以放心的去玩水了。” 柳银钩赞同的点点头。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又摇头说:“不行,小寒姐姐,我还是宁可你活着,可别去当什么水鬼呀。” 桥小寒不由得笑了起来,但眼睛不由自主的又往水潭那边飘去。 云鹗打心里不服气自己昨天竟然差点溺水,而且还让一个小姑娘搭救,于是特地留下来,以便好好的探究一下水底的秘密。 他学桥小寒用一条绳子绑在腰间后潜入水潭,乘着中午的阳光直射入水潭中,他终于把水底的所有景物看得一清二楚,包括由底下向上延伸,像条水柱一样,原来昨天就是这些漩涡把他卷下来的。 当他要浮上去换气时,即发现岸边有个人影晃动,他很快认出是昨天那个姑娘,这才放心的浮上去。 桥小寒见他安然的浮起来,才放心的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又沉下去了呢。” 云鹗好整以暇的打量她,他从没遇过像她这么大胆敢如此接近他的姑娘。因为从他少年时开始,就连一般的男子见到他都会显得畏葸不前。 “你是负责看守这一潭水的吗?”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云鹗似笑非笑的答道:“因为你好像天天都来这里巡视。” 桥小寒粲然一笑“才不是巡视,我只是喜欢这里。” 他坐在岸上,一边解开腰间的绳子,一边说:“可是我发现,你们村里的男人,好像很少到这里来。” “他们都怕鬼。”她指着那第绳子说:“看来你今天是有备而来。是不是昨天在水里掉了什么宝贝,今天又特地下去找?” 他看了一眼水潭,简短的说:“自尊。” “自尊?”她偏头想了想,然后才会意的嫣然一笑“那么找到了吗?” 他撇撇嘴角,不答反问:“你刚才提到鬼,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已经有不少人溺死在这水潭里,所以村里的人都谣传这潭水有水鬼。” “而你还敢在这里玩?” “因为我很小心呀。” “你倒是很理直气壮。” “本来就是。会溺水的都是一般的过路人,大概是赶路又热又累,一看到这潭水清澈见底,为图得一时的凉快,冒冒失失的就跳下去,结果就被暗流卷下去了,就跟你昨天一样。”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挪揄他。“我看你还不够小心。”他眯起眼,语气危险的说。 桥小寒并不明白他的意思,正感疑惑时,他忽然抓住她的手。 “难道你父母没教你,不应该跟陌生男子单独在一起吗?” 他用力一扯,本把她拉进怀中吓吓她,可是桥小寒却很机警的推了他的胸膛一把,然后她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往潭中跌去。 云鹗没料到她有这一招,下意识的要拉住她的手,却扑了个空,接着连他自己也往潭里斜坠入水。 他们双双掉入水潭后,便在水中展开追逐。 桥小寒优美的绕过水中有暗流的地方,然后奋力游向对岸,躲开他的追逐。 云鹗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自在过,这些年来他冒着生命危险,四处追杀天地会的叛逆份子,但是现在他却只是纯粹的玩耍。 桥小寒一靠近岸边,便飞快的爬上去,但是只爬了一半,就被他抱住双腿。 “喂!你忘了我曾救过你,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她扭动双腿挣扎。 云鹗用力把她拉进水中,然后才放开手,背靠在岸壁上好整以暇的说:“我也只是好心想提醒你,姑娘家还是谨慎一点的好,尤其是在野地。” 桥小寒偏着头看他,迟疑的问:“你故意吓我?” “我只是想提醒你。” “哼!哪有人像你这么无聊,简直是恩将仇报。” 云鹗不悦的眯起眼。 桥小寒一转念,忽然笑说:“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觉得被一个女孩子搭救很没面子是不是?你大可不必这么想,因为我救过的男人不计其数。” 被说中心思的云鹗并没有恼羞成怒,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很少有人既让他生气,却又让他心生佩服,何况她还是一名女子,他这时才真的用心审视她的容貌。 虽然她的皮肤有点黑,但身段亭亭玉立,而脸蛋儿则是南方姑娘特有的细致轮廓,有着温柔婉约的气质的柳叶眉毛,慧黠灵巧的大眼睛,引人遐思的柔润双唇 云鹗不敢再想,连忙收敛心魂,并提醒自己他可是来追捕朝廷要犯,而不是来玩的。 “你是不是觉得很不服气?” “是的话怎样?不是又怎样?” 桥小寒笑说:“我们可以来比赛。” “怎么比?” “我们可以找一样东西,丢到潭中,然后看谁先找到。” 云鹗沉吟了一会儿,觉得挺有趣的,于是答应。 于是桥小寒开始找东西来当目标。 “用这个吧。”云鹗解下腰间佩带的白玉。 那是一块刻有展翅鹰纹的白玉,毫无瑕疵且成色均匀,就像刚挤出来的鲜奶冻结而成。 桥小寒有些迟疑的说:“这看起来很贵重,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怎么办?” “你是不是没自信了?” “才不是呢!我只是替你担心。” “用不了,我舍得。” “好吧。”桥小寒正要把白玉丢进潭中。 云鹗突然喊“等一下!” “呵,瞧你舍不得了是吧?”她笑说。 “不是舍不得,我只是突然想到,我们是不是该用什么做赌注?” “赌注?” “没错,没有赌注的比赛不是太无趣了。” 桥小寒为难的说:“可是我又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供押注。” 云鹗凝视她“就以你跟这块白玉为赌注,要是你先找到,这块白玉就是你的;要是我先找到,那你就是我的。” “我?”她惊讶的张大眼睛。 “没错。” 桥小寒愣愣的问:“你要我做什么?” “我只问你敢不敢赌,或者你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有自信?” 桥小寒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就依你的条件。不过我们得先说清楚,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他定定的看着她,黑眸深邃无法透视。 “我要你,就如同男人要女人一样。” 桥小寒很快就听懂了,霎时双颊通红。 “怕了?”他沉声问。 她咬住下唇沉思。 “你要是没自信,想取消比赛也没关系。” 桥小寒抬起头,眼神坚决的说:“谁说我没信心。” 云鹗愈来愈欣赏她的勇气十足,原本只是突发奇想,现在则对她开始感到兴趣,说不定等他把向悲风抓到后,还可以把她带回京城。 桥小寒把白玉掷进水潭中央,等着它沉进水底后,与云鹗交换一个眼神,两人便同时跃入潭中。 此时的太阳已偏斜,因此阳光照不到水底,使得水底看起来特别幽暗。幸好玉是白色的,只要还有一点光线,倒也不是那么难找。 一开始,云鹗仗着身材和体力上的优势,才划了几下便沉到水底。不过他不像桥小寒如此熟悉这潭水,因为她几乎闭着眼睛都能痹篇那些暗流漩涡。 两人搜寻一会后,云鹗一个不小心,被一个小漩涡卷住,当他费劲挣脱着的时候,桥小寒转过头朝他露出笑意,并展示手上的白玉,然后便往水面浮出。 没多久云鹗也跟着浮出水面。 “怎么样?服气了吗?”她一脸得意。 云鹗吸了口新鲜的空气,他发现自己其实是输在对环境不熟,不过他还是相当服气“当然,白玉是你的了。” 桥小寒笑着把白玉递给他“我会赢只是因为我比你熟悉这里的环境。我觉得自己胜之不武,所以还你。” 云鹗并没有伸手接过“愿赌服输。” “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过就是一块玉而已。” 桥小寒仔细的端详白玉,发现它的刻纹很特别,因大部分人都是刻成双螭或是龙凤,很少刻成鹰纹的。她不由得好奇“这个白玉的图案很特别,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含意?” 她才抬起头,只觉眼前忽然一暗,双唇便让他含住。刹那间她呆住了,任由他在她的唇瓣上辗转舔吮。 她张大眼睛看着他的鼻梁与自己的脸紧紧贴合、摩擦,还尝到他舌尖上有着泉水般的清凉,而他舌头上的味蕾则像有着缇花的丝缎般,不断的撩拨她的感官神经,令她全身发软,当她开始恍惚时,他慢慢移开他的头,半阖着眼睑瞅她。 云鹗很得意的发现,自己刚刚偷走了她的初吻。 “白玉上的图案代表我。” “唔?”她的脑子里还一片混乱,一时会意不过来。 “我的名字叫云鹗。” “云鹗”她喃喃的念着。脑中马上浮现出高空鹰扬的画面。 鹗是一种鹰鹫科的猛禽,俗称鱼鹰。 “是的,我叫云鹗。”他的唇又再一次落下。 桥小寒有些迷惑的仰起头,迎向他的唇,仍不明白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云鹗好整以暇的把她吻个彻底,直到学会与他纠缠,瞬间引爆了体内深处的火焰,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在水面载沉载浮了。 他把她抱到岸上,用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的狂热,在她的脸颊和粉颈熨下他的气息,留下红色的欲望痕迹。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桥小寒突然把他推开,然后头也不回的跑掉。 云鹗本来要马上追过去,但继而一想,不如暗中跟过去,先知道她住在哪里,等他完成任务后再来找她。 第三章 桥小寒闷着头疾走,为刚刚的经历感到心慌意乱,因此没发现后头有人在喊她。 “小寒!吧么,遇到鬼啦!”柳金钏笑着拉住她。 “怎么是你!”桥小寒惊讶的说:“银钩儿说你到县城了。” 柳金钏抿了抿小嘴说:“是啊!可是赵老爷把我给赶回家了。” “怎么会这样?” “唉,赵家大小姐不知羞耻,跟一个自称是来自京城的男人私定终身,结果那男人后来一走就是两、三个月毫无音讯” 柳金钏顿了一下,一副要泄露大秘密似的压着嗓子说:“赵家一看那个京城来的公子迟迟没现身,就怕赵大小姐已经暗结珠胎,因此想趁她的肚子还没大起来,把她风光的嫁出去,省得万一真的生了个野种,那赵家的名声要往哪里摆呀。谁知道赵大小姐却这么一声不响的跑去追他的心上人。结果就害我被赵老爷骂了一顿,还被赶回来了。你说,我冤不冤呐!” 桥小寒安慰她“别气了,你想想你还有家可回呢,而那位赵小姐如今流落在外,境况比你还可怜。” “那可是她自找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同样生为女人,你又何必落井下石呢?” “你怎么会替她说话呢?” 柳金钏不高兴的嘟起嘴来,但很快的她的表情又变回娇媚讨喜的模样,因为她看见迎面走来的向悲风。 “喂!小寒,你表哥来了。” 向悲风走近后,柳金钏朝他明媚的一笑“向公子,瞧你刚刚走过来时那副急样,是出来找小寒的吗?” 向悲风笑了笑“是呀,外公直担心小寒表妹还没回家,所以我正想到潭边去看看。” 桥小寒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心里庆幸还好他没有提早出门,否则她和云鹗不就被他撞个正着了? 而一旁的柳金钏却吃吃猛笑,一双眼睛在向悲风和桥小寒两者之间转来转去。 向悲风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于是说:“既然小寒表妹已经准备要回家,那我就放心了。你们聊,我回去跟外公说一声。” 向悲风走后,柳金钏用肩膀顶了一下桥小寒,然后意有所指的笑说:“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那么体谅赵大小姐的苦衷,原来你也有相同的遭遇啊?” “你在说什么?” “哎唷!摆在眼前的事,你想骗谁?”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瞧你跟你表哥刚刚那么眉来眼去的,他还说正要去潭边找你。别人不知道,难道咱们姐妹淘会不清楚?你一向喜欢到水潭里泡凉,呵!他一个大男人急巴巴的跑去潭边找你,难道只是去叫你回家煮饭?” “你别乱说了,我跟表哥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其实,你们大可不必这么偷偷摸摸的,打从他住到你们家那天起,村里的人都说你们挺配的,就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要办喜事。” 桥小寒听了,忍不住笑了“我和表哥?!怎么可能?” 柳金钏瞥她一眼“听你的语气,好像你真的没把他放在心上似的,鬼才相信呢!” 桥小寒只是无所谓的耸肩一笑。 “瞧你表哥长得那么俊,又文质彬彬,虽然好像不怎么有钱的模样,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鼓励他去参加乡试,说不定还能金榜题名,中了状元。到时候,你就成了夫人,而咱们这群姐妹淘可就全靠你了。” 桥小寒摇着头笑了笑。 “你在笑我吗?难道我说的不对?” 桥小寒忙说:“我不是在笑你。”她改变话题“你回来了也好,明天起大家又一块儿浣纱,这可比你去服侍人家有趣吧。再说少了你,银钩儿一个人哪做得了什么活呀。” 听桥小寒这么一说,又挑起柳金钏满怀的牢騒,她就是不爱窝在这种乡下地方,做一辈子只够糊口的苦工。她对桥小寒咕哝着“你就像只小麻雀,只求饱食终日,怎么可能理解我有若鸿鹄的远志向呢!” 柳金钏回想赵家那三进八个院落的气派景象,和夫人小姐们的华丽生活,虽然她才在那里当了几天的丫环,可是那种生活方式,却已深入她的骨髓。她知道她再也无法屈就粗茶淡饭,荆钗布裙的日子,在赵家就算只是当丫环,可是天天看着夫人小姐满身的绫罗绸缎、珠钿玉环,也是很快意。 桥小寒不解的看着她“我不懂你怎么会喜欢有钱人家使唤,听说大户人家的规矩多如牛毛,哪像浣纱那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哎呀!你不懂啦。”柳金钏一副向往不已的表情“要是哪一天,给你住进漂亮的大房子,眼睛看、手底摸的都是些好东西,你就能明白我的感受了。” “也许吧!”桥小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与柳金钏相偕离去。 一路跟着桥小寒的云鹗看着她俩离去,完全没料到原来向悲风就躲在这里,刚刚看见向悲风时差点忍不住上前逮捕他。 可是他不知道向悲风与桥小寒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而且一个念头闪入他脑海,他不得不怀疑这两天与桥小寒的接触并非偶然,可笑的是他竟然为她心动。 他觉得自己就像那些被美色迷惑的笨蛋一样,他冷酷的望着前方的小村,告诉自己,向悲风当然要抓,至于桥小寒,他更不会轻易放过。 桥小园站在门口看见姐姐竟然和表哥一起回来,她难过的便转身跑进屋里去。 “唉?你妹妹怎么了,怎么见了人就跑?”柳金钏奇怪的问。 “小园!”桥小寒无暇回答,担心的追过去。 向悲风见状,亦跟随桥小寒而去。 桥家姐妹在村子里可说是最佳模范,从来没吵过架,但是现在看来,她们之间却好像产生了某种嫌隙?本来应该要赶紧回家的柳金钏忍不住想知道为什么,于是她沿着桥家的篱笆,偷偷的往里面瞧。 当她发现什么也看不到,正要转身回家时,却一头撞进一个男人的怀抱。 “你是谁?”她傻乎乎的问。 云鹗没有回答,只是冷睨着她。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向悲风的踪迹,最好先别打草惊蛇,先去县城调集一些人手,以防他再次逃脱。 柳金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唉,你不就是那个贝勒爷吧?” “你认识我?”云鹗皱起眉头。 柳金钏一脸的娇笑“你忘了吗?前两天我们在县城的赵家见过面呀,你的茶还是我端过去的。” 云鹗并不记得她,但是他之前确实去过赵家。虽然她可能不知道他所为何来,但是因为她知道他的名字和身份,恐怕不能就此放过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柳金钏心想,也许是他对她一见钟情,所以才跟到浣纱溪村。听说贝勒就是公卿,只比郡王小一级。她不由得幻想,要是能嫁给他会有多好。 她含羞带怯的又问:“你跟踪我来的吗?” 云鹗没注意听她在说什么,只是左顾右盼等待下手的时机。 “我跟你说,这里并不是我家,我家还要再往前走几步。”柳金钏径自解释着。 此时,他忽然回神听到她的话,一方面觉得她很滑稽,而另方面他正担心在这里动手会引起向悲风的警觉,所以他决定顺着她的意思拐走她。 “好啊,你带路。”云鹗面带笑意的说。 柳金钏还以为自己真的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掩嘴笑了笑,然后腰肢一扭,款款生姿的走出桥家的篱笆,拐进两旁尽是竹林的小路。 虽然过了竹林就是她家,只可惜她连竹林都走不出去。 “小园,吃饭了。” “我不饿。” 桥小寒叹了口气,走进房间。 “小园,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告诉姐姐好不好?” 桥小园抬起头,觉得心里好苦闷,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排解。 桥小心寒想,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开,免得姐妹俩成天猜来猜去,却还是搞不清彼此的心思。 “小园,你是不是喜欢上表哥了?” 桥小园愣了一下,有些激动的说:“姐姐,我我想我真的喜欢表哥,怎么办?” “傻丫头。”桥小寒摸摸她的头“喜欢就喜欢呀,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可是,你是姐姐,应该是你跟表哥” “谁说的?” “浣纱的姐妹淘们都这么觉得。” 桥小寒不由得笑说:“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真的吗?可是你跟表哥常常有说有笑。” “难不成要我每天对他臭着一张脸?” 桥小园以怀疑的目光看着姐姐“你真的从没想过要嫁给表哥?” “真的没有,要我发誓吗?” 闻言,桥小园终于露出一点点笑容。 “现在你可有胃口了吧?” “嗯?”桥小园笑了笑,正要站起来,忽然看见姐姐胸前挂了块玉,不由得好奇的问:“姐姐,你怎么有这块玉?” 桥小寒低头看着鹰纹白玉,想起和云鹗的那一吻,她有些心虚的把玉解下来,敷衍的说:“这是我捡到的。” “在哪里捡到的?” 桥小寒咬住嘴唇,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在水潭底下捡到的对不对?你又跑去潭里游泳了。” “对呀,你千万不能让爷爷知道,要不然他又要担心了。”桥小寒附和的说。 “我知道。”桥小园拿起玉,看了看说:“姐姐,这块玉能不能给我?” “做什么?” 桥小园不好意思的说:“我觉得这块玉应该是给男人戴的,所以我” “哦,你想送给表哥是不是?”桥小寒会意的笑了笑说:“好吧,但是你要偷偷的给他,不能让爷爷知道喔。” “嗯。”桥小园兴高彩烈的将玉收进怀中。 桥小心寒想,要是云鹗发现她把玉间接转送给另一个男人,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不过,也许此时他已经离开了,毕竟浣纱溪村只是个小村子,而他已经征服了潭水的深奥,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好让他留连的。 吃完晚饭后,桥小园迫不及待的想把玉拿给向悲风,但是又怕被爷爷看到会问东问西,因此她一直按捺着,直等到爷爷累了回房睡觉,她才拿出来。 “表哥,我有一样东西想要给你。” “噢,什么东西?” 桥小园喜孜孜的把手摊开,向悲风一看,不忍心拂逆她的好意而接过玉,但他愈看愈眼熟,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块玉质地很好是毋庸置疑的。 “你怎么有这个东西?” 不善说谎的桥小园老实的说:“其实是姐姐从潭里面捡到的,我觉得送给你比较合适,所以就跟姐姐要了来。” “从潭里捡到的?”向悲风把玉拿近灯火,看上面的刻纹。 “是呀,姐姐以前就常在潭底捡到东西,有时候还有金子呢。”桥小园接着又说:“对了,表哥你千万不能跟爷爷说这是姐姐捡到的,要不然他一定又会生气。” 就在这个时候,向悲风因玉上的展翅鹰纹联想起云鹗贝勒,而且愈看愈能确定这是他的所有物,因为自己曾经暗中跟踪他好一阵子,所以知道这块玉几乎就等于是他的印信。可是这块玉怎么会掉进潭中呢?莫非他已经来到这里了? 桥小园见他的表情愈来愈凝重,不由得担心的问:“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 “小寒呢?”他惊觉事态严重,非问清楚不可。 “姐姐在房里。”桥小园一头雾水。 闻言,向悲风马上冲进桥小寒的房间,却撞见她正在换衣服。 “表哥!”桥小寒吃了一惊,只能匆忙的将衣服挡在胸前。 “对不起。”他本来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要将眼光往哪儿摆,但却不经意的瞄到她的颈项和胸前有许多吻痕,他难以置信的瞪着她。 “表哥,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好不好?先让我换衣服。”桥小寒从来没见过他那么严厉的表情,有点被吓坏了。 向悲风不但没有退出房间,反而走向她,声音压抑的说:“小寒,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桥小寒慌张的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妹妹。 他指着她的脖子“这些痕迹是谁弄的?” “干么痕迹?”桥小寒摸着自己的脖子,一脸狐疑。 桥小园惊讶的走近她“姐姐,你脖子上都是瘀痕,是不是跟谁打架了?” 闻言,桥小寒只是张着嘴巴,不晓得该说什么。 而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向悲风不由得把她身上的痕迹跟这块玉联想在一起,他谨慎的问:“小寒,你老实说,这块玉是从哪里来的?” 桥小寒惶惶的笑了笑“小园没跟你说吗?是我从潭底捞上来的。” 向悲风摇头“我认得这块玉,它属于一个叫云鹗的人。” 桥小寒愣了一下,傻傻的说:“你认识他?” 他往后退两步,震惊不已“果然是他。” “表哥,你怎么了?”她不知他为何有此反应。 向悲风只是摇摇头,刹那间已经想遍了许多可能性,现在云鹗贝勒或许已经发现他的踪迹,不管怎样他非走不可,可是他又担心会牵累桥家祖孙三人。 “你们在干么?怎么都挤在这里?小寒,你”桥爷爷听见孙女的房间有谈话声,于是起来看看,但当他看见她衣衫不整,即不悦的皱起眉头。 桥小寒赶紧躲到妹妹身后把衣服穿好。 “外公,我得走了。”向悲风冷静的说。 “发生什么事?” 他回答“要抓我的人恐怕已经追来了。” “云鹗是要抓你的人?”桥小寒满脸惊讶的说。 桥爷爷神情严肃的瞅着她“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我”她有种犯了滔天大罪的感觉,即使她并不知道云鹗跟表哥是什么关系。 向悲风抓住她的双肩,关切的问:“小寒,云鹗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事?” 桥小寒愣了一下,然后猛摇头“没有,什么也没有。” 虽然她极力否认,但是她那惊慌的表情,仍让众人感到怀疑。 桥爷爷严厉的说:“小寒,这关系到大家的性命,你最好把一切经过都说出来。” 桥小寒咬住下唇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把认识云鹗的经过全盘托出。但是,不管事实如何,这在桥爷爷和向悲风眼中,她等于已经失去贞操了。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向悲风满心自责“是我把他引来这里的。” “唉!先别说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逃开他的掌握。”桥爷爷望着桥小寒。“既然他把自己的贴身信物给了小寒,这就表示他也许还没发现你在这里。不管怎样,明天一早,就让小寒到潭边去找他,要是他还在那里的话,小寒,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要留住他,好让风儿有时间能逃得远远的。” 桥爷爷那一句“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要留住他”所暗示的事情,让每个人都愣住了。 向悲风马上强烈反对“不行,小寒为了我已经牺牲够多,我不能再让她去做那种事。” 桥小寒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表哥的性命,因此毅然决然的说:“表哥,你别管我了,你还是快走吧。” 向悲风给了她一个既温柔又凄凉的微笑“小寒,我早就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怎么可能明知牵连别人却还逃之夭夭?”他把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声的说:“尤其是你,你已经牺牲够多了,我都不知道今生能不能补偿你。” 桥小寒苦笑“你并没有欠我什么,何来补偿呢!” “小寒为了我” 向悲风的话被屋外传来的一阵狂笑打断。 桥小寒立即听出这声音是“云鹗!” 第四章 一见云鹗出现,向悲风连忙挡在桥小寒身前。 云鹗以杀意腾腾的目光看着他和他身后的桥小寒,冷笑着说:“这么的情深意重!都能为彼此毫无保留的付出与牺牲,真教人感动呀。” 此时,云鹗的部下已将桥家前后团团围住;而在他心里,也因为刚刚听到那些话,而肯定桥小寒之前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在试探他,这使得他格外的愤怒。 向悲风看到这样的阵式,心里很清楚,就算他可以刹出重围,却一定会害桥家祖孙三人遭殃。他坚决的说:“云鹗,我会束手就擒,任凭你处置,可是他们都是无辜的,请你放过他们。” 云鹗冷冷的觑着向悲风。然而,其实他是在观察他身后的桥小寒,想到她假意与自己周旋,实际上却是担忧向悲风的安危,这令他恨透了。 桥小园一听出那个男人要对表哥不利,便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质问云鹗“你是谁?凭什么随便抓人!” “小园!”桥小寒担心的喝止妹妹的冲动。 见状,云鹗又仰头大笑“向悲风,你的艳福倒是不浅,居然能让这么一对姐妹花为你出头。” 向悲风凛然的说:“我说过了,他们都是无辜的,要抓就抓我一个人。” “表哥”桥小园拉住他的袖子,不安的看了姐姐一眼。 云鹗也在等桥小寒的反应,见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忍不住嘲讽“桥小寒,你是不是在想,还有什么可以为你表哥牺牲的?” “小寒,你别傻!”向悲风情急的说。 看到向悲风溢于言表的关切之情,使得云鹗的愤怒火上加油。“来人,把他们全部都给我拿下!”云鹗冷酷的转过身去。 云鹗的部下蜂拥而上,旧伤尚未完全复原的向悲风只能勉强打退三、四人,其间不慎又受了伤,加上看见桥家祖孙三人被捉住,他只好放弃挣扎。 “云鹗!”向悲风咽下自尊,改以祈求的语气说:“放了他们吧,他们真的毫不知情。” “哼!真的吗?”云鹗瞟了眼桥小寒“桥小寒,你敢发誓你真的不知道他是天地会的人?” “天地会?!”桥小寒和桥小园这才恍然大悟的看着向悲风。 桥爷爷心想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他说:“他们姐妹确实不知情,只有我知道。要抓的话,就抓我吧。” “爷爷!”桥小寒紧张的喊着,然后哀恳的望着云鹗,茫茫无头绪的哀求“求求你我” “想求我就过来呀。” “小寒!”向悲风大声制止她。 然而,现下别无他法,桥小寒咬紧牙根,向云鹗走去。 云鹗看着她走过来,心中百味杂陈,但脸上却依然毫无表情,而由他嘴里吐出来的话语像潭水一般冷。 “抬起头来。” 桥小寒慢慢的仰起脸。 云鹗举起手,用他的拇指轻轻慢慢的划过她柔软的下唇。 一旁的人看见他对她做出这种轻薄的举动,莫不骇然失色。 “放开你的手!你这个无耻之徒!”向悲风愤怒的叫嚣着。要不是挣脱不开擒住他的人,他早就冲过去了。 云鹗冷冷的看了向悲风一眼。然后,再慢慢的低下头睨着桥小寒,而他的手指仍在她的唇边流连不去,另一手则扣上她的腰间。 “你呢?你心里也在偷偷的骂我吗?”云鹗的语调轻轻的。 桥小寒只是无助的摇了一下头。 他低沉的又说:“或者,你是在偷偷笑我?” 她嚅动双唇否认“我没有。” 他冷冷的看着她,不相信她所说的话,他深信他们的相见是她有意的安排。 “云鹗!你要是男子汉,就不该伤害无辜的人。”向悲风强忍愤怒的吼着。 现在的云鹗手中握住的不仅是桥小寒的纤腰,还掌握了在场每一个人的性命,甚至是全村的生死。 “小寒,你说呢?”云鹗对向悲风的话置之不理,眼光仍直视着桥小寒。 桥小寒不解的看着云鹗,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后,颤颤的问:“你你要我说什么?” 他看了向悲风一眼,然后对她说:“如果你现在肯亲口指认向悲风的身份,我就饶了你们全部。” 向悲风气愤的指着他说:“既然我都已经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这么刁难小寒是何居心?” “姐姐”桥小园已经六神无主了,她实在不愿意表哥丧命。 桥爷爷心想事已至此,与其被人骂贪生怕死,不顾仁义,倒不如从容一点“小寒,你可记得爷爷是怎么教你们的?畏畏缩缩的活着,不如坦坦荡荡的死。” 云鹗猝然大笑“哈哈!好一句‘坦坦荡荡的死’,真不愧是祖孙。”他低下头又对桥小寒说:“那好,若是以你的性命抵换,你可愿意?” “云鹗!冤有头债有主,要杀就杀我一人。”向悲风情急的喊。 “我愿意!”桥小寒平静的说:“一条命能换那么多条,我觉得很划算。” “姐姐!”桥小园惊呼一声,她同样的舍不得姐姐呀。 “小寒,你别傻了,他不会饶过我们的。”向悲风痛楚难当。 “他不是那种食言的小人。”桥小寒直直的望进云鹗的眼睛“如果我把我的生命交给你,从此以后,你就不能再伤害他们任何一人?” 云鹗瞪着她,说不出是敬佩她舍己为人的情操,还是恨她! 恨她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而舍命。 唰的一声,桥小寒拔出云鹗的配剑,沉着的对着他说:“现在我就把我的生命交给你了”说完,她即挥剑往自己颈间砍去。 云鹗见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下她手中的剑,铁青着脸说:“有这么容易的事吗?” 他把她拉过来贴着他坚硬的身躯,咬牙切齿的说:“我告诉你,我要的不仅是你的生命,我还要你的灵魂、你的身体我要你的全部!” 他抬起头不甘心的看了向悲风一眼,然后对他的部下命令道:“把桥小寒给我带走,其他人都放了。” 说完,他即转身离开,而桥小寒随即强行被带走。 “姐姐!”桥小园追了两步,但看见手臂仍在滴血的向悲风也想追上去“表哥” “我要去把小寒救回来。”向悲风一手握住伤口,拖着不支的身体急急走到门口。 “可是你受了伤。” “堂堂男子汉,岂可贪生怕死,累及无辜。” “风儿。”桥爷爷无奈的说:“你还是走吧,否则就算云鹗真的信守诺言不杀你,却也难保他不会找人来抓你,你还是先想想自身的安危吧。” “可是小寒” 桥爷爷挥了挥手说:“你就不用担心小寒了,就当作她一去紫台连朔漠吧!”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向悲风愣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认,从刚刚云鹗的那些话中,让人很难忽视他对小寒有种特殊的占有欲。 可是,小寒是那么善良美好的姑娘,她多么适合这片自然无伪的环境,想到她成了云鹗的禁脔,他懊悔不已都是他连累了她 柳金钏自从被云鹗抓来关在驿馆的房间后,她就不断的哭泣。 她本来以为就要嫁入豪门,却没想到连自家门都还没进,就被人打昏带到这陌生的地方。 她注意到门外看守的是县府衙役,而她回想起那时云鹗贝勒出现在桥小寒他们家门外,这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因为小寒犯了什么法?但是要抓也要抓小寒呀。 “老天爷呀!这实在太不公平了!”柳金钏伏在桌上喃喃的哭诉着“我又没做错事,为何要抓我呢?呜” 她哭了好一会,顿觉睡意如潮水慢慢地将她淹没。而她睡得很沉,以至于当桥小寒被推推来时,她都没醒。 “金钏儿?!”桥小寒惊讶的喊“她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可以牵连无辜呢。” 云鹗笑了笑“很不巧,谁教她认识我,也可能知道我的任务,你说我能放走她吗?” 桥小寒愣了一下,随即恢复神情“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了她好不好?” 闻言,云鹗心头猛的升起一把无名火,气她对任何人都是那般肝胆相照,相较之下,好像在她心中,他就是魔鬼的化身,而她只不过是在发挥最高贵的牺牲奉献精神,要为所有可能被他伤害的人代过。 “你!”他气她用这种方式突显他从来就不希望的对立,更气自己对她不能像对其他人那样的果决断然。 “嗯,怎么这么吵!” 柳金钏被说话声吵醒慢慢坐起身,桥小寒见状,想上前去探视她,不料却被云鹗拉住。 “小寒?快救我出去,你是来救我的吧?小寒”柳金钏哭喊着。 “我”桥小寒担心极了,却又莫可奈何。 云鹗则是觉得烦死了,巴不得立即把柳金钏丢回浣纱溪村。 哭着哭着,她开始喃喃地抱怨“都怪你啦小寒,你怎么会去招惹这种凶神恶煞。” “金钏儿,你先别哭。”桥小寒只好尽力安慰她“我会想办法让你脱险。” 为了她,桥小寒硬着头皮向云鹗恳求“无论如何,能不能请你放她回去。” “不!”云鹗断然拒绝她的要求。 “可是” 他打断她的话,冷笑说:“你知不知道,就在你以自己交换了向悲风等人的性命时,你就已经丧失要我为你做任何事的资格了。” 闻言,桥小寒忽然打个冷颤。她几乎已经完全绝望,猝然挣脱他的钳制,伸手拔下柳金钏头上的金钗。 她把金钗尖端顶住自己的喉咙“如果你不放了她,那我就” 云鹗铁青着脸,他知道她说到做到,因而不敢妄动,这种对立的情况让他不禁勃然大怒。 可意念一转,他反而放声大笑“哈哈哈!你到现在还想用你的性命威胁我,你忘了你的性命已经是我的了吗?” “我并不是要威胁你,我只是希望你放了她。” “哼!”云鹗瞥见躲在她身后的柳金钏,不由得撂下狠话“好!想死你就死吧,可是我已经说过,你的人、你的身体早就属于我,你要是敢伤自己一根寒毛,我立即血洗浣纱溪村。” 听他这番话,桥小寒愕然松手,让金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肯放了她?”她无限凄苦的问。 云鹗嘴角微扬“要我放了她,自然得等我高兴的时候。”说完,他向她伸出手,示意她过来。 桥小寒紧闭双唇,无奈的走向他。 待她走近,云鹗以手指勾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他的眼。“至于我什么时候才会高兴,那就得看你怎么做了。” 桥小寒不明白他的手指明明跟记忆中一样温暖,可为何此时她却觉得冰冷无比呢?她更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沦落这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下场? 然而,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怎么办? 无计可施的桥小寒将手伸向自己的腰带,慢慢地解下。 当她向他仰起脸时,他的唇是那么遥不可及,她只好踮起脚尖,讨好的献上自己的唇。 在一旁的柳金钏虽然掩着脸,但她总是免不了好奇偷偷的从指缝间瞧。这可是她头一回看见这种激情的画面,因而当云鹗的大手贴住桥小寒背部裸露的肌肤时,她便受不了那种强烈的刺激感觉而晕倒在地。 “你们还杵在那里干什么,把她给我带走。” 云鹗很不耐烦的嚷着。他把持不住自己对桥小寒的反应,全身的血液因她轻轻的撩拨而为之沸腾,于是急切的把她带到床上,甚至连床帐都无暇放好,一心只想与她结合 雨后却斜阳,杏花零落香。 云鹗终于餍足的翻过身平躺,在这个少了理智干预的时刻,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满足、这种平静,对他来说就好像天堂。 他以一种莫名的冀望心情转过头去看桥小寒,她正沉睡着。他看着她被他吻过的红肿双唇,心头浮起怜惜之情,但又觉得非常得意。这两种情感在他的胸口融成奇妙的感觉,让他巴不得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永生永世的护着她、拥有她。 他的感情是如此的强烈,可是他低下头吻着她的唇却是极其轻柔,像是羽毛一样,从她的额头、双眼、鼻子吻到她的下巴,最后才是她的唇。 桥小寒嘤咛了一声,然后醒来,双眼的睫毛像是扇子慢慢的打开,她不确定会看见什么样的云鹗。 当她看见他时,她愣了一下,因为云鹗给她最深刻的印象是冷酷无情和予取予求的,但是现在的他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的嘴唇不再严苛的抿成一条线,而眼神也不再犀利如嗜杀的鹰。她不由得迷惘的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要是所有的问题都不存在,那他们是不是就能像现在一样? 云鹗见她沉思许久,又满脸迷惑,好不容易变得温柔的心,被她的怀疑表情给抹杀了。 “你在想什么?” “没没有啊”她闪烁其词,只因她不敢奢望她所想的会成为事实。 可是云鹗却把她的迟疑注解为别有所思,认为她所思者另有他人。 他的脸紧靠着她,以鼻子碰着她的鼻子,吐气道:“你知道吗?现在的你,是联想他的权利也没有。” 桥小寒睁开眼睛,心情苦涩忍不住反驳道:“我并没有在想他。”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可是我如何能确定呢?”他把唇贴近她的,问:“他吻过你吗?” “没有。” “噢?”云鹗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只能确定要是有一天让他亲眼看见向悲风或是任何一个男人,用跟他同样的方式尝到这份甜蜜,他一定会杀了他们。 他对她有强烈的独占欲,因为他对现在这种无法确定的拥有,感到丝丝的痛苦。他闭上眼,几乎想求她对他承诺唯一的相许。 “我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是我还是要再说一次,我跟表哥真的没有什么。” 他很想相信她,但是他实在忘不了她和向悲风护卫彼此担忧的模样。 “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正在我的怀中,为了讨好我吗?” “我不是想讨好你,我只是不想让你一直误会下去。”桥小寒继续解释着“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了什么要我,我并没有倾城之姿。可是我猜,你可能想藉此打击表哥” “所以你承认你是为了向悲风而委身于我!”云鹗极其愤怒的坐起来,只想离开床、离开她的身旁。 “云鹗,你听我说完!”桥小寒情急之下便直觉反应的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我承认我是为了保全表哥的性命,可是我对他只是心存敬意,并无丝毫男女之爱。” 闻言,云鹗僵住了,但一颗心却不停狂跳。 “你不爱他?”他在信与不信之间犹疑“可是你却仍然愿意为他牺牲,这是什么道理?” “我并不单只为他一人牺牲,别忘了,当时我的亲人也在你的威胁之下。” “那么,也就是说你并不在乎向悲风的生死?” 她警觉的看着他,不知他又想做什么。 云鹗继续说:“这是不是表示我可以派人回去捉他?” 她连忙回答:“不” 云鹗生气的捏住她的下巴“事到如今,你何若再如此费尽心机的欺骗我?” “我没有欺骗你什么,”桥小寒真心的说着“我并不希望见到他死,可这并不代表我对他有特殊的感情。” “那么我呢?”云鹗脱口而出。 “你?我”桥小寒欲言又止,对这样冷热无常的人,她不知该怎么说出内心奇特的感受。 而云鹗见她吞吞吐吐,气急败坏的睨她一眼,便甩袖而去,留下一脸错愕无助的桥小寒。 第五章 柳金钏哭哭啼啼的被云鹗的部下押上马车,而随云鹗朝队伍走来的桥小寒见状,连忙上前安抚,随后叫住已上了马正要策马驰聘的云鹗。 “云鹗,你还是放了金钏儿吧!” 云鹗一脸冰霜的瞄了她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策马走到队伍的最前面。 “小寒!”在马车车厢里的柳金钏哭丧着脸,拉扯一脸不知所措的桥小寒“怎么办?” 而负责看守她们的两个侍卫因为听说昨天的事,其中一个侍卫便笑说:“看来是小寒姑娘昨儿个夜里办事不力,让我们贝勒爷不满意。金钏姑娘你要怪就只能怪你的朋友。” 另一个侍卫正更贼兮兮的说:“我倒觉得还不如由金钏姑娘自己上阵,搞不好就不会这么惨了。” 柳金钏又羞又气的放下布帘,转身进车厢。 而桥小寒呆望着云鹗的背影,直到被催急了,才只好踏上马车。 一见她进来,柳金钏不由分说的打了她一下,生气的骂“你这个笨蛋!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我”桥小寒瞠目结舌的完全无法反驳。 “他要怎么样,就让他怎么样嘛,最最最低限度,你也可以装死啊。”柳金钏想到自己如今前途茫茫,于是哭说:“都是你害我的啦!我这辈子完了,真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呀!” 桥小寒无奈的安慰她“金钏儿,你先别难过,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 柳金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道:“你不用再安慰我了,我知道今天晚上一定会轮到我,我怎么这么倒霉唷?” “啥?”桥小寒有些愕然。 柳金钏哀怨的继续说:“昨天晚上你没让他快活,我猜我猜他今天一定会要我伺候他,可是人家还是”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爹呀!娘呀!女儿不孝,辜负你们的养育之恩,今生是不能达成你们的期望了” “金钏儿,你别哭了。” “教我怎么能不哭?我一向守身如玉,为的就是要嫁入豪门,如今如今残花败柳,我凭什么嫁人哪” “金钏儿,不会的,我想那种事应该不会发生。” “你怎么知道不会?你没看到那个云鹗贝勒一副很没人性的样子吗?他说要的时候,谁敢说不要?” “无论如何,我会挡在你前面。”桥小寒护她心切。 “真的?”柳金钏的慌乱平息了一些,接着又问:“嗳,小寒,你表哥到底跟那个云鹗贝勒有什么仇,还是你表哥犯下什么罪?” 桥小寒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真是的,瞧他人模人样的,却那么没志气,自己犯了错不敢承当,却害我们姑娘家受罪。” “事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桥小寒一时很难说明前因后果,何况这还牵扯到朝廷,要是让金钏儿这种心直口快的人知道了,将来恐怕会惹来祸事,倒不如不说。 但柳金钏却把她的难言之隐想到另一方面去,她像想到什么似的说:“我知道了,是不是后来云鹗贝勒看上你,所以干脆抓你来好抵你表哥一命?” 柳金钏这么一说,让桥小寒不禁心想,她和云鹗之间的奇怪感觉会是爱情吗?她一直以为那些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只是一连串的意外和意气之争的纠葛。 “可是他抓我干什么?”柳金钏一脸忿忿不平“我姓柳又不姓桥,就算抓一个你不够抵命,也该抓你妹妹小园啊,唉!我为什么这么倒霉呢?” “金钏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逃走的。”桥小寒一脸坚定。 “你能想到什么办法?你连最基本的让他满意你都做不到,你还有什么办法好想?”柳金钏一想到即将来临的晚上,心里就仓皇起来“怎么办?要是他今天晚上真的要找我去哇我真是太苦命了!” 桥小寒并不知道云鹗的想法,对于柳金钏的忧惧,她也无语问苍天。 柳金钏失踪,桥小寒又被大批的人马强行带走,浣纱溪村的村民认为罪魁祸首就是向悲风。而除了柳家以外,其他家中有闺女的人家也惊恐莫名,于是群集桥家门口抗议,尤其是柳大叔和柳大嫂,一路哭到桥家门口。 “还我的女儿来!还我的宝贝金钏儿啊!”“桥老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听说是你们家表少爷惹来的祸端,他人呢?” 众人七嘴八舌急切的问着。 桥老爹有口难言,只好尽量缓和众人的情绪“各位稍安勿躁,我的孙女小寒是被仇家带走了没错,但这并不表示柳姑娘也是被同一人抓走的。” “但是听说那群人来带走小寒的同时,金钏儿也失踪了,这种巧合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柳大叔说。 “别说那么多了,快把向悲风叫出来,无论如何,他都该给我们一个交代。”柳大婶泣不成声但态度坚决。 桥老爹一脸无奈“他他已经离开了。” “离开!”柳大叔期盼的问:“他是去救金钏儿吗?” 桥老爹为难得无法回答,就算柳金钏真的也落在云鹗的手中,但是他仍私心的希望向悲风不会笨到去自投罗网。 柳大婶没听到桥老爹肯定的答案,不禁又悲从中来,哭喊着“杀千刀的,你家的向悲风有没有一点良心呀?竟然就这样逃之夭夭,我苦命的女儿啊”忽然人群中一阵嗡嗡私语,向悲风满脸严肃的穿过人群,来到桥老爹的旁边。 “风儿你”桥老爹诧异的看着他。 “表哥。”桥小园虽然还靠在爷爷身边,但是一颗心已随着眼波飘到向悲风身上。 “各位乡亲,稍安勿躁,我已经查到柳姑娘的下落了。”向悲风开口道。 柳大婶巴住他的手臂,又喜又怕“金钏儿她她有没有被糟蹋?” 向悲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安慰的说:“我相信柳姑娘她不会有生命危险” 柳大婶打断他的话“我是在问你她是不是还是完璧?” “我只是先回来告知各位乡亲,让大家放心。”向悲风拱手作揖,满脸坚决的道:“在此,我向各位保证,若是不将两位姑娘救回来,我誓不为人。” 说完,他向桥老爹点头致意后便无言的迈开大步穿越人群而去。 “表哥!”桥小园忍不住想追过去,但是被桥老爹叫住。 “小园,别追了。”桥老爹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要去就让他去吧,人生在世,不能只顾理想而弃情义。” 桥小园一言不发,愀然的踱回爷爷身边。 桥家祖孙两人似乎只能认命且默默承受一切即将发生的悲剧。 村民们瞧他们的样子,一时也不忍苛责而渐渐散去。 随着天色愈暗一分,柳金钏的心情就更愁一分,直到整队人马住进客栈后,她的神情更有如即将献给河伯的无助少女一般。 “小寒,万一我也不能让他高兴怎么办?他会不会杀了我们?”柳金钏心里非常害怕。 “我想,不至于吧。” “他做那种事的时候,有没有伤害到你?”柳金钏还是很担忧。 “我金钏儿,你别再担心了,我现在就去找他,那么他应该就不会找你了。”说完,她快步走出房门。 “小寒!”柳金钏朝桥小寒的背影喊了一声,然后偷偷的松了口气。 而当桥小寒来到云鹗的房间时,发现他并不在房里,听侍卫说此时他在澡堂洗澡。 “贝勒爷,需不需要叫个人来帮你擦背?”云鹗的随从善体人意的说。 云鹗一整天几乎对桥小寒不闻不问,他刻意不去想起她。 “好吧,去把她找来。” “是!”这道命令传下去后,由于只有柳金钏单独待在房中,于是不知情的随从便将她带进水汽氤氲的澡堂。 而后烛光摇曳中,柳金钏看见澡盆中有个人横展开双臂放在澡盆的边缘上。 那膀子简直比她家的柱子还要粗壮,她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去伺候贝勒爷。” 柳金钏因为不知所措,脚步跟乌龟一样慢吞吞的前进着。 云鹗嘲笑的说:“怎么,怕了?这里有什么是你没看过的吗?” 见着,一旁的随从干脆推了她一把,于是她毫无防备的便踉踉跄跄的倒在云鹗的背上,然后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 云鹗一听声音就知道她不是桥小寒,反射动作将身子一转,柳金钏的上半身就整个趴进水里,倒栽在水中,她心中慌乱不已,本能的乱挥双手想抓住什么东西。 而云鹗在她盲目且莽撞的双手威胁下,等不及他的随从来将她拉开,为求自保便将她拉起来。 柳金钏被水呛得浑身没力,云鹗只好抓着她的两臂,不悦的对他的随从说:“还不把她带走。” “是” 此时,柳金钏正好张开眼,看见眼前乌漆抹黑的,当她困惑的仰起脸,看见云鹗偾张的鼻孔上方是一对想要杀人似的目光时,她便不由自主的惊声尖叫。 而气极的云鹗马上把她扔给手忙脚乱的随从,并凶恶的大骂“你这个笨蛋,带她来干什么?我要的是另一个人。” “可是房里只有她” “什么?!”云鹗一听,以为桥小寒逃走了,于是生气的瞪着柳金钏问:“桥小寒呢?” “她她”柳金钏看见他此刻可怕的神情,不禁让她心胆俱裂的说不出话来。 然而,幸好桥小寒因为听见柳金钏的尖叫声赶紧循声赶来。但当她看见云鹗站在澡盆里浑身滴水,一副想杀人的模样,而柳金钏一副狼狈样时,她怔愣的站在门口。 云鹗一看见她,劈头便问:“你没逃走?” “逃?”桥小寒十分诧异他这么问。 柳金钏一看到她,便哭叫着“小寒,快来救我。” 桥小寒三步并作两步,紧张的问:“你把她怎么了?” 知道她没离开,云鹗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哼!你怎么不问问她是不是差点把我怎么了。”他转过身又坐回澡盆。 桥小寒满头雾水的看着柳金钏“你没事吧?” 柳金钏余悸犹存的点点头“小寒,我告诉你,我已经看到” “还不把她带走!”云鹗打断她的话。 “是!”柳金钏被带走时,桥小寒也跟着要出去。 云鹗马上喝令“你留下!过来帮我擦背。” 闻言,桥小寒错愕的转头看着他,随即无奈的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一块布。 澡盆的水声在他们的沉默之间像裂帛似的响起。 “刚刚你去哪里了?”云鹗本来不想问,但是还是忍不住想知道。 “去你房里。”桥小寒老实的回答。 烛光摇曳,把他们的动作映在墙上,影子交叠成一块平面晃动着。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你去找我?” “嗯。”“做什么?”他才问出口,心里便明白了。“我知道了,你又来向我求情,要我放了你的朋友。” 桥小寒点头“她真的是无辜的,你为什么不放了她?你仔细想想,她只是知道你的身份,并不表示她知道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 其实云鹗不肯放走柳金钏,跟他与向悲风的恩怨毫无关系。 “我说过了,要我放了她,得等到我高兴的时候。” 看到他如此坚持,桥小寒忽然脱口而出“难不成你也想要她?所以你才把她叫来这里?” 她的口气乍听之下很容易让人觉得像个争宠的女人,云鹗兴味的瞄她“有什么不对我这样做也很合情合理。” “她还是个清白的姑娘,请你不要伤害她。” “原来在你的心目中,已经认定我是那种只有兽性而没有性的人。”云鹗冷冷笑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只要你乖乖的待在我身旁,我就不会对她怎么样。” 云鹗站起身跨出澡盆,桥小寒羞怯的转过身,回避他赤裸的身体。 他忍不住嘲弄“到现在还表现出一副春风不相识的样子,未免太晚了。”接着又命令道:“还不过来帮我擦身、穿衣?” 桥小寒忙将挂在屏风上的衣服拿下来。 “难道你洗完澡都不先把身上的水擦干再穿衣?” 桥小寒连忙找了块干净的布,轻轻的拭去他背上的水珠,接着是他的双臂,然后是他宽阔的胸膛 她的眼光一直痹篇云鹗的身体,可她还是隐约看到他那副雄伟的身躯在昏黄的烛光照映下,特别显得有股魔魅的气氛,让她不由自主的满心纷乱起来。 而他早就知道叫她做这件事,对他来说无异是种折磨。他闭上眼睛,仰着脸微微吐出既痛苦又甜蜜的喟叹。他自知他宁愿死,也不要她停止对他的这种折磨。 “云鹗”她担心的抬起头望着他纠结的眉头。 “继续!”他咬紧牙根说“做一切你该做的吧。” 桥小寒几乎是凭着直觉让她的双手和那块湿布继续在他身上擦拭,为他制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第六章 男欢女爱的画面一直停留在柳金钏的脑子里,她愕然的呆坐在房中,连向悲风偷溜进来都没有察觉。 “柳姑娘,柳姑娘。” 柳金钏听到声音,骇然叫了一声,但马上被向悲风捂住嘴。 “柳姑娘,是我。你没事吧?” “向公子?”柳金钏一看见他,马上泪眼汪汪的哭得好不可怜。 “向公子,你终于来救我了。” 向悲风柔声的安慰她“柳姑娘,你先别哭,放心好了,就算拼死我也要把你们救出去。” 他抬起头张望了一下“小寒呢?” “她”柳金钏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 “她怎么了?”向悲风紧张的追问。 “她她正在伺候云鹗贝勒呢。” 她的表情让他了然于心,不禁悲愤难抑的以掌击打桌面,使得桌上一盏烛灯被震得翻倒,柳金钏连忙将之扶起。 “向公子” “对不起,吓着你了。” “没关系。”柳金钏期盼的说:“向公子,你可不可以先把我救出去?要不然我怕小寒这回要是又不能取悦他,那等一下恐怕真的会轮到我。” 向悲风一听,顿时心痛不已,忍不住啐了一声“云鹗,你这个大淫魔!” “好了,你先不要骂了,先把我救出去再说。”柳金钏焦急的催促。 向悲风知道在重重守护下,凭他一人之力,本来就很难同时救走两人,而小寒现在不在,他是应该先救柳姑娘出去。 此时忽然响起敲门声,门外的人说:“柳姑娘,我给你送晚饭来了。” 柳金钏惊恐的望着向悲风,他冷静的隐身到门边,然后示意她不动声色的去开门。 可是她因心虚,所以总是忍不住去瞄门后,以至于被机警的守卫发现异样而猝然发出攻势,向悲风立即拔剑抵御,将那名守卫一剑毙命。 柳金钏被这鲜血四溅的场面吓傻了,向悲风只好又拖又抱的带她出去,迅速逃离现场。 云鹗再也无法忍抑的将桥小寒揽进他强而有力的臂弯,贴着他亢奋的身体,并饥渴的吻住她的唇。 在四片嘴唇相贴的刹那,她发现双腿忽然不听使唤的瘫软,而心口也像太阳底下的冰霜溶化开来,任由他急切的剥除她的衣衫。 他完全的沉溺在她的柔软与馨香中,对门外纷乱的时听而不闻。 “贝勒爷,不好了,柳姑娘逃走了。”有人冒死闯进来报告。 云鹗不悦的以丝被覆盖住桥小寒,然后边穿衣服边问:“怎么回事?” “刚才属下见董额送饭给柳姑娘,却一直不见他出来,所以就闯进去,没想到董额已然横尸,柳姑娘则不见人影。” “连一个女人都看不好,真是一群饭桶!” “属下该死!” 云鹗心想,柳金钏不可能动得了董额一根寒毛,所以一定是有救走了她“向悲风!” 云鹗转过头怒瞪桥小寒,而她正因听到柳金钏已经逃走的事,不由自主露出放心的神情。 “你!”云鹗生气的抓住她“你故意来勾引我,好让能够出其不意的救走柳金钏,是不是?你们什么时候接头的?” “我” “我知道了,说什么到我房里找我,哼!我差点又被你给骗了。”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 “既然你们都碰面了,怎么不叫他先把你救走?唔,我明白了,像你这么重义气的人,怎么可能丢下朋友自己先逃,你当然会先当饵,诱我放松戒备。哼!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你是这么讲义气的人,要不然现在死的恐怕就是我了。” 桥小寒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没话说了?”云鹗回想刚才那种欲仙欲死的快感,居然只是她别有用心的手段,不禁觉得不堪极了。 “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少了柳金钏,你就再也不用勉强自己讨好我。”他用力甩开她的手“但是我警告你,你最好断了想逃走的念头,否则除非向悲风有本事将整个浣纱溪村的村民全数藏起来,要不然我一定会杀他个片甲不留。” 云鹗恨恨的转身离去,并对他的手下说:“不用看着她,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逃走。” 桥小寒愣了半晌,不过她终究为柳金钏得以脱险而感到高兴,现在她什么都无所谓了,如果他真的要那么想,就任由他吧,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可以损失的了。 向悲风先拿柳金钏送回浣纱溪村,然后再赶回客栈。 而在同一时间,云鹗也带着所有人马返回京师那巍峨的豪宅巨院平郡王府。 当桥小寒看到由一对石狮分峙两旁拱卫的红漆大门,以及门上金漆的匾额,她不由得想到金钏儿。假如她有机会看见这个地方,或许就算云鹗赶她,她一定不愿离开。思及至此,她不禁泛起苦涩的笑意。 这一路上云鹗完全不碰她,几乎可以说是对她视若无睹。对这种情况她不是应该觉得庆幸吗?可是为何她却觉得怅然若失。 云鹗一下马,便有奴仆自角门奔出照看马匹,而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就径自进入府中,好像她不存在一样。可是不管他如何对待她,或即将如何处置她,她都只能紧紧跟随,因为他说过的那些威胁言语就像紧箍咒,让她只能认命的面对未知的一切,而别无他法。 然而云鹗敏捷的步伐,在偌大的王府中左弯右拐,让她追得好辛苦。再加上曲折的回廊、满园的银杏垂柳和假山影壁,使她如入五行迷魂阵中,差点跟丢了。 “喂!站住!”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声严色厉的男人拦住她,桥小寒急急的先认清云鹗消失的方向,心想等会儿脱困后才好再追上。 “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东闯西闯的,没人教过你规矩吗?” “我是”桥小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含糊的说:“我迷路了。” “笨头笨脑的!”那男人不耐烦的骂了一句后,稍微打量了她一下“我怎么没见过你,是不是新来的?” “嗯。”桥小寒从他表现出来的态度,猜测他应该是王府内的管事之类的吧。 而他正是总管王府所有内务的苏福,不管是嬷嬷、丫头,甚至是太监都归他管辖,所以他才会一见到桥小寒就把她叫住训话。 “叫什么名字?” “桥小寒。”她偷偷的望了眼云鹗消失的方向,真怕待会儿要找遍王府才能找到他。 “是哪嬷嬷负责管你的?”在苏福眼中,桥小寒毫无规矩礼貌,衣着又不合宜,所以想找负责教丫头的嬷嬷训话。 桥小寒当然答不出来,幸好这时有个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来。 “苏总管,前头回事房里要我来告诉你,贝勒爷已经回来了。” “什么时候?” “刚进门,往里头去了。” “那我可得赶紧去张罗着伺候他。” 苏福看了眼桥小寒,指着一条小径“往那儿直走到底,再左拐沿着夹道再到底就是了。” 桥小寒不知道他指的路线通往哪里,但她知道绝对不会是到云鹗居住的地方,因而迟疑了一下。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难不成还要我带路?”苏福不耐烦的又说:“以后机灵点,要不然就叫你去做粗活。” 桥小寒咬住下唇,只好先遵从的往那条小径走,她想,等苏总管走后,她再回头追上云鹗。 好不容易她终于又走回到云鹗之前走过的路,只是当她拐过弯后却发现,前头岔成两条路,围住一个小池塘,池塘中央有个八角亭,而她不知道该往左还是往右。 犹了一下,她向右边的小径走去,没多久她又遇到一个形色匆匆的老妈子,她正要问路,那个老妈子却抢先招呼她。 “唉,小丫头,别闲晃了,过来把这盒子里老山参拿到厨房去,跟大师傅说是太福晋要给贝勒爷补身子的。” 桥小寒有点迟疑的接下那个木盒子。 “别磨蹭了,快去。对了,这老山参可是宫里赐下来的贡品,小心点拿,万一要是掉到池里去了,打死你都不够赔。” 那老妈子说完后,仍旧急匆匆的往回走。 她掂了掂手上的木盒,看来她得赶紧把老山参送去厨房,免得给自己添了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云鹗一路走回自己居住的院落,却久久不见桥小寒跟上来,不由得满心焦躁不安。可是他明明注意到她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中跨院时都还看见她,怎么这会却不见了? 又等了一会儿,仍然不见她的人影,他坐立难安的想去找她,刚要走出门,门外的小太监恭谨的来报。 “贝勒爷,太福晋来看您。” 云鹗面无表情,看来一时之间他是没法去找桥小寒了。 “云鹗,你可回来了。” 太福晋的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身体健朗不需别人搀扶。可能是因为早年塞外游牧生涯锻炼出来的体能,使她拥有时下一般年轻的福晋或格格们所没有的坚毅果敢的风采。她特别喜欢这个排行老三的孙子,因为云鹗就跟她记忆中死去的丈夫长得一样。 “过来让奶奶看一看,这一次的任务可有伤着了?”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伤。” 云鹗瞄了瞄门口,还在期盼桥小寒的出现。“奶奶,你干么还跑这一趟,等我梳洗整齐,一定会先过去向您请安。” “我等不及了,你一去就是半年,而且听说天地会的人都是一些狠角色,不是一般的乱民可以比的。怎么样,任务圆满达成了?” 云鹗沉默不语,想到逃走的向悲风尚未追回,因此这次的任务其实并不能算是圆满成功。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太福晋关切的问。 “没事,这一次行动,我取得一份天地会各地分会的名册和通关密语,前些时候我已经先差人送进宫了。” “那很好啊,这算是大功一件,我想皇上一定会给你加封晋爵。”太福晋很引以为傲。 云鹗笑了一笑,因为加封晋爵对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谁都知道。 “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成亲,也好生养子嗣。”太福晋热切的又说:“我看明儿个就差人去找媒婆先帮你合婚,看哪家的格格适合你。” “奶奶。”云鹗有些不耐烦起来“过几天再说吧,也许明天皇上会有其他的任务派给我。” “唉!”太福晋知道他的脾气,因此溺爱的说:“好吧,过几天再说。对了,我一听说你回来,便要厨房给你炖些补品,晚上就到我那儿吃饭。” 云鹗沉默不语,他实在没有心情,因为到现在他还看不到小寒的影子。 “小安子,快派人去宫里找王爷,跟他说贝勒爷回来了,请他今天晚上早点回来吃团圆饭。” “喳!” 小安子领命飞奔而去,云鹗正想找个借口打发走奶奶,好让他能在晚膳前找到小寒,否则等阿玛回来,恐怕父子俩会聊到半夜。结果却又听到小安子在院子口喊“福晋吉祥!” 连他额娘都到了,看来一时半刻绝对走不了。 小寒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桥小寒把木盒子送到厨房后,本来想要赶紧再去找云鹗。可是当她看见有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因为看不好灶里的火而被骂得狗血淋头时,她忍不住饼去帮那丫头,因为那个小女孩让她想起妹妹小园。 “我来帮你。” “谢谢。”小女孩布满煤灰的小脸上流出两行白白的泪痕,让人看起来格外心疼。 “没什么,反正这事我挺拿手的。”桥小寒安慰的对她笑了笑“我叫小寒,你呢?” “我叫青儿。”青儿怯怯的答。 经过一番努力,桥小寒见灶里的火旺起来,以为没事了,却注意到青儿对看火这活儿,好像还是一副没辙的模样,她想起小园以前也是这么害怕。于是她又蹲下来,以鼓励的口吻说:“青儿,其实生火很简单的,来,我教你一些诀窍。” 桥小寒告诉她生火方法后,笑说:“是不是很简单呢?” “可是我怕火,因为小时候家里失火,我爹和我娘都被烧死了。” “喔,别难过,事情都过去了。”桥小寒愣了一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你怎么不叫上面的人给你换别的活儿做呢?” 青儿瞅了她一眼,幽幽的说:“嬷嬷说我刚来,什么都不懂、不会,所以派我来这里。”说完了后,青儿脸上突然露出紧张的神色哀求“小寒姐姐,你不会跟嬷嬷说吧,要是让她知道我连这个都做不好,恐怕会把我赶回去。我要是被赶回去,他们一定会把钱给讨回去,如果没了那些钱,我奶奶就没办法治病了。” 桥小寒叹了口气,安慰的笑说:“放心好了,我不会说的。” 霎时青儿那双充满脆弱和无辜神情的眼睛泛起莹莹的泪光。 “怎么了?” 青儿哽咽的回答“自从我被卖到王府后,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桥小寒不禁失笑“听你这么说,这个王府好像龙潭虎穴一样,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青儿大概是被她的笑容和轻松的语气感染,不由得也露出天真而略带羞怯的笑容“也没那么恐怖啦,只是总之不像在家里那样自由”说到家,青儿的眼眶马上又红了。 桥小寒的乡愁差点也要被她给引出来,幸好她个性坚强,所以很快就让自己打起精神,好鼓舞青儿。 “喂!那边两个丫头,没看见大家忙得不可开交,倒有闲情在那边聊天。”手忙脚乱的炊事官活像吃了火葯一样的气急败坏,不由分说的拉起桥小寒“看灶火需要用到两个人吗?去去去,那边准备作料的还缺人手。”他回头又对青儿吼“小丫头,继续看你的火。” 桥小寒在软事官的关注下,只好到准备作料的台子帮忙,但是只要她一偷着空,就会跑去帮青儿的忙。 “小寒姐姐,这回我可把灶火给烧旺了。”青儿的笑容里显出一点点自信的光彩。 “我不是说了吗,这事很简单,只要抓住诀窍就好了。”桥小寒挥汗如雨,并觉得有点累了。看着大伙忙里忙外,她不禁好奇的问:“唉!王府里到底养了多少人,连一顿饭都得让厨房张罗这么久。” 青儿好笑的说:“你怎么会不知道府里有多少人?不过稍早我听说了,今天这一顿是为了替贝勒爷接风洗尘,所以特别加菜。” 青儿说着说着抬起头,看见一个一脸寒霜的男人,吓得住了口。 第七章 “你在这里干什么?” 桥小寒急忙回头,一眼就对上云鹗不悦的眸子“我我在帮忙。” 云鹗好不容易送走他额娘,便在府里到处找寻她的踪影。而因她的穿着,府中的人很容易会把她当成一般的下人,所以他猜想小寒可能是被使唤派去做事。他一搜寻了好一会,才来到厨房,若非灶口那个小丫头喊她,他还真认不出来这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是桥小寒。 她看起来不仅脏,而且疲惫不堪,一把无名火自云鹗的胸口往上延烧到头顶。 “帮忙!我有说过让你来这里帮忙吗?” 一时之间桥小寒也解释不清那么多曲折的过程“反正,我刚好来这里,而这里又缺人手,所以我就留下来帮忙了。” 云鹗明白多说无益,直接抓了她的手要离开,可是桥小寒却因为青儿而不愿遵从。 “这里的事还没忙完,我不能走。” 云鹗瞠目而视“你!” 桥小寒仍挣脱不掉云鹗的掌控“你先放开我,让我把工作做完好不好?你不用担心我会逃走,凭王府里的警备,就算我插翅也难飞。” 云鹗难以置信的眯起眼睛“所以你宁可留在这里干这肮脏的粗活,也不跟我走?”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里还比较热闹些。”她有些不高兴了。 “好,如果你真的比较喜欢这种工作,那你就继续待在这里吧。” 躲在一旁观看的软事官在旁偷偷看了许久,虽然实在看不出来眼前这个脏兮兮的丫头有何过人之处,但是既然贝勒爷都亲自跑来这找她,那么她一定非等闲之辈。 “姑娘,既然你是贝勒爷的人,那么你还是赶紧回去比较好。”炊事官的态度与刚才颐指气使的模样完全不同恭谨的说:“我叫人带你过去好吗?” “小寒姐姐”青儿以为她要受罚,一脸担忧。 “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以后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 “嗯。”青儿不安的点了点头。 临走前,桥小寒犹豫了一下,明知自己没有说话的身份,但她还是向炊事官请求“大师傅,青儿怕火,能不能请你给她换个工作?” “这好的,我会的。”由贝勒爷对她手重视看来,他还是照她的意思做比较妥当。 听到满意的回答,她才朝青儿笑了笑,转身随着炊事官所派的人离去。 必于云鹗亲自跑来找她这件事,让她感到惊讶,其实他大可派人寻找。 思及至此,让她又想起那悬而未解的疑问,他那复杂而多变的情绪底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他曾说他要她的全部,但她的身子早就给他了,她生命的主宰权也在他掌握中,为什么他还是不满足? 桥小寒终于来到云鹗居住的院落保合斋,听看守的奴仆说云鹗已去参加筵席了。她本来想再回厨房帮忙,可是又怕给炊事官带来麻烦,只好在保合斋外的花园穿道上等着。 不远处传来人声喧哗,她循声望去,在重檐楼阁之后,有个灯火辉煌处,想必那便是云鹗接风宴的所在之处;而她这头,除了天上的明月以及稀疏的星光,就只有背后保合斋内的微微灯火。 她忽然觉得云鹗对她来说,简直就像场毁天灭地的狂风暴雨似的,吹乱她原有的人生架构,而且还把她连根拔起,吹腾到半空中,让她完全无法确定将会身落何处? “碧海青天夜夜心。”她低声呢喃。 桥小寒坐在树下,睡意不知不觉的袭来,她枕着膝盖就这么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花径中传来人语声和脚步声,她马上惊醒,从树后走出来。 云鹗正由两名娇美的侍妾搀扶回来,因为他今晚多喝了几杯,已有些不支。 “哎呀!你是干什么的,突然蹦出来,吓死人了。”其中一名侍妾紫烟嫌恶的瞪着桥小寒。 “快回去你的地方,内跨院岂是你这等下人能来的?”另一名侍妾翠岚则是受不了的以绣帕掩住口鼻。 侍妾是专门伺候主人上床的,所以在地位上比一般的婢女高,因此只要碰上干粗活的下女,她们可就神气了。 桥小寒为难的看着云鹗,如果他已经醉到不省人事,她不知道这后半夜要怎么安置自己。 云鹗一直不说话,想听她的哀求,但是她一直沉默着。 “喂!你还不走,等人来揪你吗?”紫烟又骂道:“一副笨头笨脑的样子。” 桥小寒叹了口气后,打算回厨房挨一夜,明早再过来,到时候再向他问清楚,他到底要怎么处置她,让她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而不是这样像个无主孤魂般四处徘徊。 “站住!”云鹗见她闷不吭声的转头要走,气得脱口唤道。 紫烟跟翠岚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她们知道云鹗的脾气,不免幸灾乐祸起来。 “你不是喜欢厨房吗,怎么又跑来了?”他冷冷的说。 “只要你一出现,还有谁敢留我。” 她的话让云鹗顿时清醒,眼神紧紧的瞅着她。 “放肆!”紫烟和翠岚异口同声的骂“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用这种口气对贝勒爷说话?” 她们的责骂反而让桥小寒压抑许久的情绪忽然有如江河溃堤,汹涌倾泄。 “你有权势,你有财富,你有仆从如云,你还有她们。”桥小寒指着那两个侍妾,终于在云鹗面前流下第一滴眼泪“你到底要我做什么?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我已经无处可去,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桥小寒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好像血液正慢慢的流出她的身体,她的生命力一点一点的消失 云鹗闭上眼睛,不知道她的话为什么会让他感到呼吸困难。 “走,你走,爱待哪儿,就去待哪儿吧。” 他转身欲走,忽然听见背后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几乎是直觉反应的,他马上回头,竟看见她倒在地上。 “小寒!”云鹗担忧的跑向她,扶起她的头,仍旧是那般霸道“你不能死,你要是敢死的话,我就” “我不会死,我不能死”桥小寒的意识也在挣扎,就连昏迷中,她也不敢忘记自己身不由己。“爷爷小园” 云鹗此时完全清醒,马上抱起她,并对呆立一旁的侍妾命令“快去请大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福晋一听到通报,马上就来到保合斋一探究竟。“云鹗,听说你让一个生病的下人留在你的屋里,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叫人把她送去吉祥所?” 所谓的吉祥所是一种通称,大凡王府里的下人生病了,就会送去那边养病,或者是待殓。 闻耳,云鹗冷厉的瞥着太福晋身后的紫烟和翠岚,她们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后,便吓得打起哆嗦。 “你别怪她们,就算她们不来告诉我,光你这里吵吵闹闹了大半夜,我也会知道的。” 云鹗无心解释,整个人因为小寒突如其来的状况而震惊不已,心乱如麻。 桥小寒小产了! 罢才他看着一盆又一盆的清水,被她的鲜血染成刺目的殷红时,他心疼不已,而她也差点因为腹中的孩子而丧命。 此时,产婆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怎样了?”云鹗在与人刀剑对决时,从来没手软过,但是今夜看见她流了那么多血,他却胆战心惊的直冒冷汗。 “启禀贝勒爷,她应该不会有事,大夫正在为她把脉。”产婆恭谨的报告。 云鹗深吸了口气,总算安心了点,便差小安子带着产婆退出去领赏。 太福晋很快就猜出发生了什么事,便使了个眼色让侍女跟了去,好提醒产婆出去别乱说话。之后即转过头来温和的说:“云鹗,既然没事了,你先休息吧,天一亮你还得进宫去见皇上,这里让下人忙就行了。” 但云鹗反而走进里头。 太福晋从没瞧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用心过,于是也跟进去。 “大夫,她怎样了?”云鹗忧心忡忡的问。 “贝勒爷。”大夫恭敬的行了礼“这位姑娘是有点心血亏虚的现象,再加上微受风寒才会导致小产。不过她年纪还轻,休养些时日就会恢复了,不会有大碍的。” 云鹗一吐胸口块垒,终于放心了。 太福晋此时更加确定床上的女子对云鹗来说一定非常重要,于是对大夫说:“大夫,该用什么上等葯材,你尽痹篇葯方。” “是的,太福晋。”说完,大夫便坐下来写葯方。 “云鹗,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紫烟、翠岚你们还不快来服侍贝勒爷到另一个房间休息。” “不用了,你们都回自己的房间吧,反正就快天亮了,我在这里坐一下。”云鹗站在床前,专注的俯视床上的人儿。 太福晋见状,只好先行离去,暗自吩咐侍妾“天一亮,你们就去打听有关那个女孩的一切。” 当所有人都退出房间后,云鹗再也不顾尊严的跪在床沿,小心翼翼的执起桥小寒的柔荑,回想她的手如何灵巧且温柔的带给他无与伦比的欢乐,以及她那充满活力与慧黠的表情,即使她压抑自己对他曲意承欢时,他也能感觉隐藏的火花,可是她现在只是一脸苍白。 此刻他真希望一切能重来。他温柔的拨开她脸颊上的发丝,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死去。 桥小寒本来并没有发现自己怀孕,而当腹中的小生命流逝时,她正在昏迷当中。当她清醒知道一切后,她哀伤的想假如她能早点发现就好了,那么她就会努力的保护胎儿。然而,或许这里并不是那个孩儿该来的地方,因为她连自己该怎么自处都不知道,要怎么养育他? “小寒姑娘,你可醒了,我这就去端葯来。”小安子勤快的去而复返,手上多了个漆盘,盘中有一青花磁碗。 “小寒姑娘,需不需要我扶你起来?” 桥小寒只是无言的把眼睛闭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小安子知道贝勒爷很在乎她,所以不敢懈怠“小寒姑娘,你别太难过了,大夫说你还年轻,只要把身体养好,很快就能再受孕。快点起来把葯喝了吧,要不然贝勒爷会担心的。” 担心?她睁开眼怀疑的看着小安子,她实在无法相信云鹗会担心什么。 小安子仿佛能看出她的心思赶紧替主子说好话“整个晚上贝勒爷都没阖过眼,一直在你的床边守着,天亮了才匆匆换衣进宫去。临出门前还再三的吩咐我,一定得寸步不离的陪着,等你醒来后好伺候汤葯。或者你饿了,我去叫人准备吃的?” 桥小寒虚弱的摇头。云鹗整夜没睡守着她?她有点意外,应该觉得感动,但是心里头却像被掏空了般,激不起一丝涟漪。 “无论如何,小寒姑娘,请你把葯给喝了吧。” 然而,她只是意兴阑珊的又闭起眼睛。 小安子既不敢强迫她,又不能置之不理,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小寒姑娘不肯吃葯?” “太福晋吉祥。”小安子手忙脚乱的放好磁碗,然后向太福晋行礼。 “免礼。”太福晋走近,低头看着床上的女孩,昨夜并未看清楚她的容貌,现在藉着日光,只觉得她不过是清秀而已,算不上绝色,不知云鹗看上她哪一点。“她怎么不肯吃葯?” “大概是身子还很虚。” 太福晋冷哼一声“这样子的身子未免太娇弱了吧。” 紫烟接腔“就是嘛,藉由这样的身子孕育出来的子嗣,恐怕也是一样的娇弱。” 翠岚探头到床边打量桥小寒,嗤之以鼻笑说:“我还以为是什么绝色,才能获得贝勒爷的青睐,没想到这么普通。” 紫烟又附和“说不定她是使了什么迷人心魂的邪术,要不然贝勒爷怎么会看上她?任谁看到她都会以为她是在厨房打杂的丫头。” 经过一个早上的调查,太福晋终于查出她是云鹗从江南带回来的,而大量府里的下人,但是除此之外,就再也查不出什么了。 “太福晋,你看让她继续留在贝勒爷的房里,合适吗?”翠岚很不甘心桥小寒睡在那张床上。 “就是嘛,应该把她送去吉祥所。”紫烟与翠岚同一个鼻孔出气。 而小安子机警的说:“太福晋,贝勒爷吩咐要奴才寸步不离的照顾她” “我明白。”太福晋挥一挥手笑说:“既然她不肯醒过来见客,我们走吧。小安子,要是小寒姑娘身子好些能见客了,就过来通知一声,我再来探访。” “奴才知道。送太福晋。” 装睡的桥小寒听得出太福晋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尤其是最后一句。 但她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此刻她的意识跟身体都轻飘飘了起来,飘到一个既黑又深的地方,就好像浣纱溪的那个深潭。 第八章 云鹗向皇上报告完这趟任务的结果后,被留下来参加宫宴,尽管他挂念桥小寒,但是他不能不尽为人臣的责任与义务。 直到宫宴结束后,初更正起,他才连忙赶回去,直奔桥小寒的卧房。 小安子坐在椅上打盹,一听到云鹗回来,连忙迎向他“贝勒爷,你总算回来了。” “她怎么了?”云鹗脚步没停的走到床前。“还是昏迷不醒吗?” “睁开眼过,但是不说话,也不肯吃喝。” “葯呢?” 小安子摇头。“贝勒爷,你来劝劝她,也许她肯听你的话。我先下去准备粥和葯。” “嗯,去吧。” 云鹗在床边坐下,温柔的抚过她的眉毛、脸颊,然后再拉起她的手,用双掌包住贴在自己的嘴唇上。 看她这样,他实在无比心痛,也失去了平日的霸气。他猜想她是故意不吃不喝的,难道她一心求死? “贝勒爷,葯跟粥来了。” 云鹗开始很轻柔的呼唤她“小寒,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但是她仍然动也不动。 他顿了一下,干脆抛下尊严“难道要我求你吗?” 半晌,她还是没动静。云鹗挫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从来没有服侍过任何人,更没求过人,他是惯于下命令的,但是她却不领情。 小安子不忍心看他们僵持下去,于是安慰道:“贝勒爷,也许小寒姑娘又不省人事了,她昨天流了那么多的血,今天也滴水未沾,恐怕昏沉沉的任你怎么叫也没用。” “难道就让她这样下去?”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贝勒爷愿意的话,就由您以口哺喂。” “拿过来。”云鹗二话不说把桥小寒撑起来靠着他的手臂,一口一口的慢慢将葯汤喂进她的嘴里。 桥小寒本来昏睡着,经由云鹗喂了半碗葯后,她才慢慢醒来,而将嘴里的葯汁吐了出来。 “小寒!”云鹗一把抱住她“求求你,你不要这样!小寒,我求求你!” 桥小寒困难且无法置信的睁开眼,眼前的人正是云鹗,可是他怎么可能用“求”这个字眼呢? “小寒?” 云鹗不知所措的望着她显得有些空洞的眸子,和微微嚅动的嘴唇,看起来就好像弥留之际的人,他愈来愈心痛。 “小寒,求求你别死,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我只求你别死!” 然而,她仍不发一语。 “小寒,我再多喂你几口,你慢慢的把它吞下去,好不好?”云鹗温柔的哄着她。 桥小寒见他如此,受宠若惊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时她的眼神渐趋平和,于是他又继续喂她。 这夜,云鹗依然守着她,最后,终于也筋疲力尽的躺下睡着了。 隔天他仍然亲侍汤葯,桥小寒虽然依然沉默,但至少肯进食了。偶尔还静静的瞅着他,似乎欲言又止。 他以为她是在期待他实现诺言,于是露出罕见的笑容“放心,只要你肯好起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即使是”顿时,他的笑容里有着一点刻意隐藏的惆怅。 “小寒姐姐!” 桥小寒往门口望去,绽开许久不见的笑容。 “青儿,你怎么能来?” 青儿怯怯的走进门,边走还边对周遭美轮美奂的布置发出赞叹的声音。 她走到床边“小寒姐姐,你现在觉得怎样?我听说你生病了,心里好着急,可是我又不能进来后跨院,只好壮起胆子跟小安子公公打听,幸好小安子公公好心的带我来看你。” 桥小寒感激的抬起头望着屋角的小安子。 小安子马上笑说:“不用谢我,你应该知道,没有贝勒爷的准许,我怎敢任意而为?” 桥小寒点头“我了解。” 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生息,她已不再一心求死,慢慢也开口说话了。 小安子又说:“贝勒爷还指示让青儿留下来陪你。” 桥小寒讶异的抬头。 青儿笑说:“以前常听人家说贝勒爷有多凶,没想到他却是这么好。小寒姐姐,你说是不是?” 桥小寒只是笑一笑。 小安子不禁严肃起来“小寒姑娘,其实贝勒爷只是希望你能够像现在这样,若你能常常对他笑一笑,甚至是跟他说说话,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很多人都觉得贝勒爷为人严酷,而且无情,但是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公正的人。我不知道为何你那么气他,但是过去的都过去了,你该把握现在的幸福。” 桥小寒愕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寒姑娘,贝勒爷是真的很在乎你的,难道你一点也看不出来?”小安子又加了一句。 这些日子,云鹗对她的用心,她当然清楚,然却不知他到底是如何看待她的。想着想着,她不禁陷入沉思。 “小安子,小寒今天情况怎样?”入夜后,云鹗才一身疲惫的回来。 “请贝勒爷放心,一切都很好,下午青儿陪她在院子里走了会儿,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 “那就好。”云鹗走到床边,看见桥小寒的脸确实恢复了点血色,于是放心的转过身,对小安子吩咐“这几天我会常进宫去,她就交给你照顾了了。” “您今晚不睡这儿?” 云鹗摇头“让她安心的休息吧,我到别的房间睡。” 临走,他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却发现她醒了。 云鹗歉然的说:“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没别的事,继续睡吧。”说完,转过身欲走。 “云鹗!”桥小寒轻喊。 “怎么了?” “谢谢你让青儿来陪我。” “没什么。要谢的话就谢小安子,是他建议的。” 桥小寒想到之前小安子的话,于是嫣然一笑。 云鹗望着那许久不见的笑容,觉得这些天来所有的担忧和付出,都得到了报偿。 “你好好休养,一切等你恢复后再谈。”云鹗怕自己会忍不住扑向她,把她抱住,然后命令她对他许下承诺,于是匆匆离开。 他走后,桥小寒沉吟了会儿,不懂他为何会这样,一点也不像他。 “小寒姑娘,别想了,快睡吧。” “小安子,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要服侍他沐浴包衣吗?” “贝勒爷叫我过来陪你。” “你去跟他说,我都要睡了,不需要人陪。” “唉!”小安子叹口气“你们一个要我来,一个要我去,怎么不干脆待在同一个房间,好让我得以兼顾,不必疲于奔命。” 桥小寒羞着拉起被子躺下“你自己不会去跟他说?” “我是说了,但是他说要让你安心休养,不想打搅你。” 她能感觉的出来,云鹗并不像之前那样刻意冷落她,只是他故意要拉开彼此的距离,她叹了口气“反正我要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很快就睡着了,梦中她依稀闻到云鹗的气息,暖暖的在她身边。 “两位大美女,你们来这儿做什么?”小安子在走廊上拦下一路闯进保合斋的紫烟、翠岚“贝勒爷一向不准人随意进来的,难道你们不怕惹他生气?” 紫烟忙说:“是太福晋让我们来看看小寒姑娘好多了没,要是可以见客了,等会儿要来探望她呢。” “哼!从没见过这么襥的人,居然还要劳动太福晋来看她,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她是皇后呢。”翠岚嘲讽的说。 小安子捺住性子拦着她们“你们别再往里走了,麻烦你们去跟太福晋说一声,只要贝勒爷准她下床会客,我立即就去禀明太福晋。” 两个存心横冲直撞的女人不管那么多,直接推开小安子往里面走去。她们总是仗着替贝勒爷暖被的特殊身份,加上颇受太福晋的庇护,谁也不敢真的对她们动粗。 无可奈何的小安子叹了口气,赶紧跟进去。 桥小寒在青儿的协助下穿戴整齐,长长的头发梳成一束油亮亮的辫子,垂在脑后,露出她因病后显得特别清丽的脸庞。 “唷,以为你还在缠绵病榻,特地来探望你呢,原来都已经可以起床啦。” 桥小寒转过头去看着两位不速之客。 “早知道你好多了,就跟太福晋说一声,好让她也能一起来。” “就是嘛,省得太福晋天天担忧你的身体。” 紫烟和翠岚你一言我一句,用言语刻薄她。 桥小寒只是呆呆的看着她们。 紫烟看她那副样子,便对翠岚耳语“你看她是不是还有什么毛病,怎么呆呆的?” 翠岚也发现她的神情确实有点呆滞,于是试探的问:“小寒,你还好吧,想不想吃点什么,我去吩咐厨房帮你做?” 桥小寒只是静静的瞅着她们。 “阴阳怪气的。”翠岚没好气的咕哝着。 紫烟拉住翠岚“听人家说,有些女人小产后会因为悲伤过度而丧魂失魄,你看她是不是那样?” 翠岚听了颇不服气“奇怪,贝勒爷干么不把她送去吉祥所,要是她在这里怎么了,那不是挺秽气的。” 小安子知道桥小寒平常不是这样的,以为她被她们吓住了,于是担心的皱起眉头对两个侍妾说:“我看你们还是快点走吧,别打搅了小寒姑娘休养。” “喂!小安子,你未免也太墙头草了。”翠岚推了他一下“那个丫头也不知是什么来路,恐怕是贝勒爷一时不慎,才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你就这么护着她!” “随便你们说,总之贝勒爷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你们还是快走的好,要是贝勒爷不高兴你们跑来这里大呼小叫,可别怪我没警告你们。” “你!”翠岚生气的骂“你这狗仗人势的东西,哪天我做得了主时,看我怎么修理你。” 紫烟拉着翠岚“我看我们先回去禀明太福晋好了。” 待她们走出房间,小安子便关切的问:“小寒姑娘,你还好吧?” “我很好呀。” “真的?”小安子一副很不放心的样子。 桥小寒浅浅一笑“你是不是以为我被她们吓坏了?” “原来小寒姑娘是故意的,害我以为你怕她们。” 桥小寒耸耸肩“对付那种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装傻。” 小安子听了不由得噗哧一笑,连青儿都跟着笑了起来。 “她们是谁?”桥小寒好奇的问。 “她们是贝勒爷的侍妾。”小安子接着又说:“不过你放心,贝勒爷并不喜欢她们,所以她们也不敢真的惹你。” “奇怪了,他要是不喜欢她们,怎么会让她们做他的侍妾?”桥小寒不解的问。 “哦,她们是太福晋替贝勒爷选的。” 小安子怕她担忧,于是又说:“你别担心,太福晋看得出来你对贝勒爷来说是很特别的,她又很宠贝勒爷,不会故意做出惹他不高兴的事。” 桥小寒咬着下唇,然后问:“小安子,为什么你觉得我对贝勒爷来说是特别的?” “他把自己的房间都让给你了不是吗?” 闻言,一股又羞又喜的情绪盈满胸口,难道云鹗真的喜欢她?她实在不敢确定。 “她真的那样说了?”太福晋掀开杯盖,轻啜了一口热茶。 “她还说连您她都不怕。”翠岚激动的说。 “简直是狂妄至极。”紫烟也跟着骂道。 当她们踏出房门听见小安子的笑声时,又跑回去偷听,发现自己竟被桥小寒唬住了,于是不甘心的马上跑来跟太福晋打报告,当然免不了加油添醋。 “哦。”太福晋放下茶杯“这么说来,她已经康复许多了。” “就是嘛,也不晓得应该来向太福晋您请安。” “她实在是太过分了,也不想想自己根本妾身未明,还当自己是有名有份呢。” 紫烟和翠岚成为云鹗的侍妾也有好些年了,这些年来云鹗一直没有积极物色妻子,所以在她们心中,渐渐的兴起终有一天会被扶正的念头。 只是没想到,云鹗忽然带回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使得她们开始担心将来的地位会被取代。 “太福晋,您不觉得她实在太目中无人了。” “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爬到您头上去了。” 太福晋也不希望自己最钟爱的孙子迷恋上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子,可是她了解云鹗的个性,如果她干涉太多,恐怕会影响祖孙之间的感情。她想,不如暗地里放任紫烟和翠岚,要是能让云鹗恢复理性自然很好;万一不成,云鹗也只会怪罪她们。 打定主意后,太福晋便对她们说:“那你们认为该怎么办呢?” 她们相视一眼后,即上前对太福晋附耳说话 一早,云鹗穿戴整齐挂好配剑后,显得威风凛凛。 “今天晚上我还是一样会晚点回来,你不用等我,我需要你时会叫你。” “贝勒爷!”小安子忽然叫住他。 云鹗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见他有些欲言双止,便皱起眉“什么事?是不是小寒” “她很好,只是常会问起你。”小安子犹豫一下“贝勒爷,你是不是在躲她?” “我为什么要躲她?”云鹗冷冷的说:“好了,叫她好好休养,一切等我把事情忙完了再说。” 走出自己的房间,在经过她房间的时候,云鹗突然有股冲动想进去看看她,但心想,这么早她应该还在睡梦中吧。 “早。”一声女声打断他的思绪。 云鹗倏地转过头,看见桥小寒就站在花园里,她身后有一片白色的木兰,把她那如丝缎般无瑕色泽的脸庞,在清晨里映得特别迷人。 “这么早就起来了?” 桥小寒对他笑笑“我一向都喜欢早起,沐浴在晨光中,总是让我的心情特别轻松。你呢?” 看到她这么优闲自在的样子,让他好像又回到水潭里嬉戏的情景。 自他懂事以来,总是为朝廷奋力杀敌,虽然现今天下大抵已经平定,除了边疆还有少数的蒙古部落不肯臣服外,天地会也已经是强弩之末,难有太大的影响。 可是严肃谨慎的生活方式已经深入他的血液,和她在潭水中追逐可说是从没有过的行为,但那却是他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云鹗冷静的恢复自制“对我来说晨昏都一样,我走了。” 她抬起一只手想叫住他,却发不出声音。 “真奇怪。”廊下的小安子打着呵欠走来“我真的觉得贝勒爷是在躲你。” 桥小寒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安子笑了笑“小寒姑娘,现在最根本的解决办法就是请你想办法解开贝勒爷的心结,这样一来,我就不用为了照顾你和贝勒爷而没日没夜的来回奔波。” 桥小寒愣了一下,她实在想不出云鹗会有什么心结?在她的印象中,他几乎是无所不能的,难道还有什么是他办不到、得不到的? 第九章 云鹗走出保合斋后,突然听见碗盘落地打碎的声音,他转头看见花径的一偶有两个丫头在那里围成一团。 原本他绝不会去管下人们的任何事,只不过他注意到被人围在中间的竟是青儿,而且她看起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犹豫了下,他最后决定走过去。 “青儿,你在这里干什么?” “贝勒爷!” 紫烟和翠岚绝没想到这么早会遇到他,吓了一跳。 紫烟马上恢复冷静的解释“贝勒爷你就不知道,这小丫头实在有够笨,我跟翠岚难得早起到花园里散步,这个笨丫头莽莽撞撞的,把托盘的东西全倒在我们身上。” 可惜她们没料到青儿已和平常打杂的丫头不一样,一点也不怕云鹗,反而因为小安子的关系,认定云鹗是个公正的人。 青儿勇敢的反驳“才不是,是她们” “你胡说!”翠岚不由分说的打她一个耳光。 接着又要再打另一记耳光的时候,云鹗低吼“住手!” 翠岚吓得连忙把手缩回去。 “你们也太放肆了,居然在我面前动手打人!” “奴婢再也不敢了,贝勒爷请息怒。” “发生什么事了?”桥小寒和小安子相继跑出月洞。 “小寒姐姐。”青儿委屈的奔向她“我正急着要把早膳端回去,途中碰上那两位姑娘,她们一听说早膳是给贝勒爷准备的,就说要检查,可是我怕时间会拖延,贝勒爷又急着走,结果就” 桥小寒注意到她已经红肿的脸颊,心疼的叹口气。 抬头看见云鹗若有所思的目光,她讪讪的解释“原本我是想如果你没那么急着走的话,可以一起吃完早膳再走。” “可是你刚刚一句话都没说。” “我” 小安子看得出云鹗虽然面无表情,但眼中却闪着欢欣的光彩,于是笑道:“贝勒爷你刚刚跑太快了,小寒姑娘都来不及喊你。这样吧,如果贝勒爷你不急着走,我现在马上再去做一份早膳。” “你为什么会想邀我一起用早膳?” “因为因为一起吃比较热闹,我在家的时候就是这样。” 云鹗沉吟一会儿,淡淡的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了解。”她笑着掩饰失望的情绪,看着他的背影走远。 小安子则有些不明白,因为贝勒爷明明很高兴小寒姑娘主动亲近他,可是为什么又临阵退缩呢? 云鹗走了之后,小安子才对桥小寒夸张的叹了口气“唉!小寒姑娘,既然你有心想亲近贝勒爷,干么不热情一点?什么像家里一样热闹,多杀风景呀。” “要不然应该怎么样?”桥小寒有些懊恼的问。 “随便啊,看是要装小可怜哀求他,还是用你的美色勾引他,或是直接拉住他的手臂不放。” 闻言,她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不可抑。 小安子不由得又叹气“这有什么好笑的?亏你还是个姑娘家,怎么连这些都不懂?真搞不懂你到底是哪一点吸引贝勒爷。” 桥小寒止住笑,如果云鹗真如小安子所说的确实喜欢她,那她也不晓和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他看上。 “该不会是因为我很会游泳吧?”她自言自语的说。 “小寒姑娘,你说什么?”小安子问。 “没什么。”她笑了笑,转过头去,发现紫烟和翠岚已经跑掉。 “看来,我也该去见太福晋。”桥小寒突然有感而发的说。 小安子愣了一下“你不是认真的吧?” “当然是认真的。我猜她一直很想见我,但我总不能真的劳烦她老人家来看我吧,这样太说不过去了。” “可是” 桥小寒耸肩“你若是不带我去,我也会自己想办法去的。除非”她笑了笑说:“除非你把我给绑起来。” 小安子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唉!难怪连贝勒爷也对你没辙,只能用求的。” 太福晋惊讶桥小寒居然敢来见她。 “身体复原得如何?” “谢谢太福晋关心,已经好多了。” “听说紫烟和翠岚常去打搅你?”太福晋这么一说,等于就是撇清自己和她们的关系。 “是呀,她们常去陪我聊天,大概是怕我会觉得寂寞,真是太好心了。” 太福晋本来以为她会乘机抱怨,没想到她却没这么做。 “坐下来吧。”她毫不迂回的说:“那个孩子是云鹗的?” 桥小寒看不出她这么问有何用意,只好默认的低下头。 “真是可惜,那可是云鹗的第一个孩子,我也期盼了许久。” “对不起,如果我早点发现的话,一定会小心的保住他。” “哦,你会吗?”太福晋笑了笑“可是,我怎么听说,你之前跟云鹗说过什么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话。这又是怎么回事?” 桥小寒猛然抬头,她想,会无好会,反正她本来就不期待太福晋会真心关切她身子状况。 “不管我是不是说过那句话,绝对跟这件意外无关。”她把手贴在小肮上,悲伤的开口“无论如何,他也是我的孩子。” 太福晋高深莫测的一笑“说的也是,你要是知道自己怀了云鹗的孩子,恐怕就是卖了命你也会保住孩子,毕竟我们可不是普通人家,母凭子贵,将来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桥小寒眉头蹙了起来,太福晋的说法显然把她归为贪图富贵之人。 太福晋把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接着又道:“不过,那也要你有那个本事,让云鹗肯正式娶你为妻,否则就算你替他生下儿子,庶出的一样没有身份地位,更何况你现在什么名份也没有。但是你很幸运,只要云鹗喜欢你,我是不会为难你的,你要知道,我们是皇亲,一般来说选妻妾的规矩可多着。对了,说到这个,听说你是江南人士?” 桥小心寒里一顿,脸上仍是保持平静的点点头。 “你们是在云鹗这回出任务时认识的吧,那么你知道他出的是怎样的任务吗?” 她愈来愈弄不懂太福晋的用意,其实太福晋对她说话的态度也算和蔼可亲,害她差点忘记一些因彼此的身份不同,所产生的对立问题。 太福晋朗声而笑“这又不是什么机密难道你会不知道天地会,嗯?” 桥小寒发现用闪躲的态度,是应付不了太福晋别有心机的问话,干脆直接的说:“若说我没听过天地会,那是骗人的,但那是云鹗的事,所以我没过问,如果您对这一切感到好奇,我觉得您还是直接去问云鹗比较恰当。” 太福晋一笑“我对云鹗抓了多少人一点也不感兴趣,我只是想弄清楚,你对云鹗到底是何居心?你并不是心甘情愿跟着云鹗的吧,所以你才会说出那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话。可是据我所知,云鹗并没有拘禁你,你有逃走的机会,为何你没有逃呢?” 太福晋严厉的盯着她。 桥小寒低下头,她不知道太福晋为什么不将云鹗要血洗浣纱溪的威胁直接说出来。 “总之,无论你是身不由己也好,是贪图荣华富贵也罢,只要你不伤害云鹗,我都可以容忍你。但若是你敢再做出使他痛苦的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儿孙特来向奶奶请安!”云鹗突然朗声打断太福晋的话。 他接获桥小寒来见太福晋的消息后,便一路从保合斋跑来,他以请安作借口,急着想把桥小寒带走。 “太福晋万安,儿孙有急事需和桥小寒商讨,请太福晋容儿孙先行将她带走。” 听着他坚定的口吻,太福晋无奈的一叹“唉,去吧!” “儿孙叩谢太福晋!”语毕,他立即起身拉着桥小寒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太福晋不禁深深的皱起眉头,见他真的那么在意那个女孩,不由得更担心。 “你去见她做什么?”云鹗不高兴的问桥小寒,接着责怪小安子“我不是吩咐过你要让她静静的休养吗?你为什么还要让她去?” 小安子不安的回话“贝勒爷,小寒姑娘的意志很坚决,而且又固执,奴才根本劝不动她。” 桥小寒急忙开口说“你别怪小安子,我之所以去见太福晋,是因为她是长辈,而她又那么关心我,做晚辈的总不好意思老是让她担心。” 她咬了一下嘴唇,相解释自己不是故意要杀死他的子嗣“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解释。” “什么事?” “我我很抱歉,没发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居然不小心流产。”她难过的说“我希望你能了解,我并不是故意要失去这个孩子的。” 云鹗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问:“是不是我祖母责怪你?” 桥小寒摇头“不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我知道自己有身孕,绝不会这么粗心。”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她这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他觉得有点凄怆。 “你在生气吗?” 云鹗忍不住说:“你不管对谁都是这般委曲求全?”不等她回答,他立即转过身“算了,你快回房间休息吧。”语毕转身欲走。 “云鹗!”桥小寒冲动的喊了一声。 但是当他回过头等着她说些什么时,她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或该说什么。 一种不怎么明确的期许,用沉默的方式从他们的眼神中递出,只是彼此都找不到正确的解读方法。 云鹗知道桥小寒除了对有些理念比较固执之外,其实她本性温柔善良,总是先众人之忧而忧,后众人之乐而乐。他爱的是她不做作的明朗笑容与性情,和她慧黠机智的脑筋。 但是他已经无法再承受她像上次那样的崩溃,那会让他心碎。 所以他宁愿放她自由。 他这样的心情变化,桥小寒无从得知,但是她可以感受到从他眼神中所透露出的哀伤,她忽然觉得很心疼。 “云鹗?”她又再一次呼唤。 他硬起心肠转身离去,因为他怕自己会舍不得放弃,然后再不择手段将她留下。 “云鹗!”桥小寒追到门边时,已不见他的踪影。 为何他的个性总是阴晴不定? 回到房间在床上躺好,她忽然想起有一天的半夜,他去而复返的回到床上拥她而眠,虽然记不得他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但是那温暖的怀抱,让她暗自期待着。 “小寒。” 来人轻柔、怕弄疼她似的摇着她的手臂。 桥小寒奋力睁开眼,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床前。 “小寒,快醒醒,我来救你了。”向悲风差点压抑不了心里的激动,将她紧紧抱住。 “表哥?”她立即清醒过来“你怎么潜进来的?”桥小寒担忧的往门口和窗子望去,注意是否有惊动到别人。 “放心,我已经观察几天了,这时候不会有人来巡逻。”向悲风心疼的皱起眉头问:“小寒,你还好吧?我看过他们端葯给你,你生病了吗?” 桥小寒决定不跟他说实话,于是淡淡的笑说:“没什么,只是受了点风寒而已,现在好多了。” 向悲风不疑有他,但还是关切她的健康状态“真的没事?” 她非常坚决的点头“你放心,我真的好多了。” “那就好,我还怕你身子太弱,今夜没办法逃走。” “逃走?”她错愕的皱眉,接着便失笑的说:“我怎么可以逃走?你忘了云鹗说过的话吗?” 向悲风愤恨的道:“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桥小寒低下头,收敛心绪,她既不希望云鹗会有那种下场,也不希望向悲风受到伤害。 “表哥,谢谢你来看我,如果有机会,麻烦你告诉爷爷和小园,说我过得很好。” 向悲风坚决的摇头“我要救你离开这个地方。” “表哥,别傻了,你这样是在给自己添麻烦。” “如果我真的弃你于不顾,那才是不仁不义。” “唉!”桥小寒无可奈何的叹息,但是她非得劝他打消念头不可,于是又说:“表哥,你就别再管我了,就当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好不好?” “我不能”向悲风一脸痛苦的表情。 云鹗明白自己若再不出现的话,恐怕直到天荒地老,他们还是这秀纠缠不清。 “你们有完没完!” 桥小寒连忙挡到向悲风身前,但向悲风即马上把她拦到身后。 “云鹗,放了小寒吧,我向悲风任凭你处置。” “表哥,你这又是何苦呢?”情急之下,她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我喜欢留在这里。” “小寒!” 不只是向悲风,就连云鹗也惊讶的望着她。 桥小寒不敢看云鹗,心里有一种近似害羞的情绪在蔓延。 见到她的模样,云鹗以为她是故意这样说,好让向悲风放弃,于是他转过头,落寞的一笑,他向来是果决惯了的人,实在不想再这样牵扯不清,便干脆的说:“你们走吧!” 向悲风和桥小寒霎时愣住,她无法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难道还要我送你们到门口吗?”云鹗嘲弄他们。 “你要放我们走?”她难以置信的张大眼睛。 “没错。” “为什么?” “就当作我已经厌倦了吧。”他连头也没回的说。 以前桥小寒不知道自己对云鹗的真实情感,但在这一刻,她已完全清楚了。 她爱他,她不想离开他与任何其他事物都无关,只是单纯爱他。 “你是真心的?”迟疑的问。 云鹗紧握藏在衣袖里的拳头,装出一副嘲笑的口吻“怎么?我都说要放你们一马了,你们还不走,是舍不得我平郡王府的荣华富贵吗?” 他心碎的背对着他们。 他的冷嘲热讽击中桥小寒的自尊。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云鹗忍住一声长叹,走到门口继续背对着他们说:“向悲风,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该要怎么走出去,我希望你安静点,别给我惹麻烦。”说完即刻离去。 桥小寒目送他离开,那种神情让向悲风终于看出异状。 “小寒,你怎么了?难道你对他” 桥小寒撇过头,幽幽的开口“别说了,我去穿件衣服,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云鹗关紧房门,但是仍然全神贯注在他们的动静上,直到听见向悲风带着桥小寒从西侧的围墙离去后,他才令小安子又点燃烛火,提笔书写明日早朝要给皇上的奏折,里头是有关他自愿领军去讨平萌生叛变的外蒙诸部。 其实这件事早在他的预料中,向悲风早晚会来找小寒,他只是等着将小寒交给向悲风后,便可立即起程去外蒙。 小安子虽然不明白整件事情 第十章 “小寒,你不会是真的” “是的,我是真的爱上云鹗了。”桥小寒凄怆的笑着。 向悲风难以置信的说:“为什么?” 她只是耸肩“爱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他痛苦又失望的闭起眼睛一会儿,不得不接受事实的说:“我送你回到他身边。” “不用了。”她怕这时再回去,一定会被别人说她贪图富贵。叹口气后,她道:“表哥,能不能请你送我回浣纱溪村?” 浣纱溪村的清晨,有缥缈的山岚,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是桥小寒的心情变了。 桥小寒一大早就来到浣纱溪下游的水潭边,她望着潭底,隐约看见水底飘着许多长条状的东西,好像有许多只手在跟她招手欢迎似的。 向悲风把她送回去之后,便黯然的离开。 她知道小园和爷爷都会感到失望,但是她现在已没心情去关心他人。 回想回到浣纱溪村这几天,村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她,就连爷爷见到她也都皱着眉头。 她知道这是金钏儿被救回来后,忍不住把她的经历说出来,当然也包括那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 看来这是她必须背负的罪名失贞。 “姐姐?” “小寒姐姐。” 桥小寒回头一看,只见桥小园和柳金钏在后头跑着,神情很担心,她朝她们浅浅一笑后,就投进水里。 桥小园和柳金钏好不容易赶来,结果只见她投入水潭,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靠到潭边,在潭边难过得哭泣。 半年后云鹗先后收服车臣与土谢图等诸汗部,回朝后加晋一等奉国将军,然而这些荣辉对平郡王府来说都是锦上添花,太福晋最关心的还是她的宝贝孙子。 以前云鹗个性会冷漠,是因为他倨傲、目空一切;可是现在他的冷漠却因为空虚,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别人虽难以察觉,但却瞒不过太福晋,她知道他的失落与桥小寒有关,太福晋曾试着暗中寻访,好解开云鹗刻意隐藏于心于底深的秘密。只是桥小寒就像朝露一般消失在空气中。 这一日适逢太福晋寿辰,贺客盈门,各宾客皆将自己藏于深闺的待嫁女儿带来祝寿。不过,这也算是太福晋的精心安排,希望云鹗能从中挑选适当的人选,开启人生的另一章。 但见后院里各各环肥燕瘦、衣香鬓影的美女后,云鹗丝毫不感兴趣的想回到大厅与同性宾客讨论国家大事,或者躲到自己的院落。 但他才想举步离开时,却听见顺天府即将处决人犯的消息。 “听说那个叫向悲风的犯人,是天地会的余孽。” “那不是更该杀头,以除后患?” “那可不,偏偏因为是天地会,所以皇上考虑着是不是要特赦他,说什么要以德服人,藉此拉拢江南士子的心。” “啥!这简直是纵虎归山嘛!” “很多人都这么想,可是皇上就是不听劝,我看他八成是愈老愈” “嘘!” 这群打屁比打仗还要拿手的世家子弟们,总算没那么得意忘形,笨得没注意到一旁沉默不语的云鹗,平郡王府对皇室的忠心耿耿可是出了名的。 “嘿嘿,我是说皇上愈来愈心慈手软,云鹗贝勒你的看法呢?你觉得向悲风该不该死?” 云鹗冷凝的吐出一句“死有余辜。” 那群打屁世子们一得到这个最具权威性的人的认同后,莫不都热烈起来,当场便组成一个谏言小组,一厢情愿的要请云鹗当头头,说去服皇上打消释放向悲风的心意。 云鹗尽可能的沉住气,虽然他恨不得立即跑到大牢里,将向悲风大卸八块,可却又忍不住必心向悲风的生死,这一切只因为桥小寒的幸福。 云鹗来探监,让向悲风相当意外。 “你是来宣布我的死期吗?” 云鹗瞪着他那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咬牙切齿的说:“当初我真该把你给杀了,省得给你机会继续作乱。” “我知道我欠你一份人情,但我不会因此就认为自己做错了。” “哼!”云鹗又气又无可奈何极了。“这个时候你还要逞英雄!你教小寒怎么办?我让小寒跟你走,可不是让她替你守寡。” 向悲风此时的感觉实在复杂极了,但是对云鹗的恨,还不至于蔽他眼前所见的事实云鹗是真心爱着小寒。 “小寒呢?”云鹗终究还是问出口。 “我把她送回浣纱溪村了。” 云鹗忍着怒气质问:“当初留你一条性命,是为了成全你,而你竟随后就遗弃她?” 向悲风不由得大笑“我倒觉得当时遗弃她的人是你,而不是我。”迟疑一下后,他决定把事实说出来“不管你信不信,小寒的心里只有你。” 闻言云鹗整个人呆住,感到难以置信。 “她亲口告诉你的?”他想到她那种食古不化的天性,说不定她是因为觉得自己已经失贞而配不上向悲风。他责怪的说:“她这么说,你就真的相信?你是不是嫌弃她?” “嫌弃她?”向悲风失笑“只要她肯点头嫁给我,我可以放弃一切,甚至是事业,像她那么完美的女孩,即使曾被你占有,但瑕不掩瑜,在我的心目中,她依然是值得用心去爱,只可惜她宁愿拥着对你的回忆孤独以终,也不愿与我共效于飞。” 云鹗倒退两步,震撼的说:“为什么她不跟我说清楚?” 看他那副心疼不已的模样,君人有成人之美,向悲风鼓励他“你问我,我永远没办法给你正确的答案,因为我不是她,反正你又不是不知道浣纱溪村怎么走,何不自己去问她?” 云鹗闭起眼睛,好像如此,那颗迫不及待的心,便可先飞去寻找伊人。 不过事实上他十天后才抵达浣溪村,并非他故意延迟,而是他知道,他至少必须先保住向悲风的性命,否则万一向悲风被那群仇汉的激进份子给害死,日后他拿什么脸去见桥小寒。 正是初春时候,黄河以北才刚溶雪,江南已经万紫千红的开了满山遍野的花朵。 云鹗的心情就跟这一片景色一样,又是欣喜若狂,又是缤纷多情。循着浣纱溪有溪水潺潺,一群少女在水中浣着素纱,彼此谈笑间洋溢着青春气息。 可是他逡巡了半天,却一直看不到桥小寒的影子。 浣纱女们一发现云鹗自隐身的林中走出来时,都愣住了。 只闻一声尖叫,浣纱女们吓得顾不得那些还漂在水中的素纱,纷纷逃逸。 云鹗马上抓住柳金钏“小寒呢?” “她死了!”她激烈的回答他。 云鹗顿时有如五雷轰顶,差点形魂俱灭。 他怒目圆睁“你说什么?” “她她”柳金钏吓得魂飞魄散,眼前一黑便昏倒。 云鹗愣瞪了一会儿,才放开手,让不省人事的柳金钏瘫在地上。 他双眼空洞的喃喃自语“我不相信。” 而此时跑到不远处的柳银钩停下脚步。 “银钩儿!”桥小园一发现她异常的举动,担心的停下脚步叫唤她。 云鹗下意识的往声音处看去。 “银钩儿!”桥小园紧张的又喊。 云鹗认出桥小园是桥小寒的妹妹,于是情急的要抓她来问话。 桥小园见状连忙躲开。 “你来干什么?又来抓我们浣纱溪村的姑娘吗?”柳银钩恶狠狠的说。 “我是来找小寒的,她人呢?” 柳银钩的双臂交握在胸前,眼神一瞥,冷冷的说:“死了。” “我不相信。”云鹗恢复冷静“快点告诉我她在哪里。” “她已经投潭自尽了。”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柳银钩又恨又怒的大骂“都怪你这个杀千刀的,人都让你掳走了,还放她回来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女人的名节,比女人的性命还重要?你赶她回来,她还有脸面对家乡父老吗?” “我不是赶她,我是”他颓然的垂下双肩。 “你始乱终弃!狼心狗肺!” “银钩儿,别说了。”桥小园担心柳银钩若惹恼他,小命会难保。 “我当然要说,不然谁来替小寒姐姐申冤出气?”柳银钩转向他又继续骂道:“你人面兽心,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 柳银钩骂得痛快极了,若要是平时的云鹗,岂能容人如此放肆,但是此刻的他却默不作声的转身走开。 他虽然不相信,可是柳银钩说的话又很有道理,为何他事先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一昧的认为她想跟向悲风在一起,所以忍痛放弃。 为什么她不跟他说明心意呢?他在心里呐喊。 尾声从来不感趣 伤心的云鹗并没有马上离开浣纱溪村,他不由自主的走到潭边,想呼唤她现身,让他得以再一次见到她的姿容,让他有机会能对她倾吐真心告白,想将她拥在怀里。 这教他如何能相信佳人已杳? 他低头望着深幽的潭底,很清楚的记得潭底靠岸壁的暗旮旯里有诡谲致命的漩涡,一想到她被禁锢在阴暗又冰冷的潭底,他便觉得心痛及不忍。 “为什么你要这么傻?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意?为何你不肯去找我?难道你真的恨我至此?”他对着水潭哀伤的低声呢喃。 忽然看见水底有条飘动的绿影,好像是桥小寒的腰带,便想起柳银钩的话,他不能任她沉尸永不见天日的潭底,就算尸骨已寒,他也要以厚礼埋葬。 云鹗抓到那条在水底飘动的腰带后,又循着长长的丝纱往暗处游去,以为她被卡在石缝中,但没想到的是在石缝中,只有更多的长丝纱,他只好先一一扯出,以为她缠在底下,然而待他将所有长丝纱扯出后,下面什么都没有。 胸腔里快炸开的感觉,提醒他该换气了。而等他要浮出水面时,却看见之前被他由石缝中拉出来的丝纱就像长长的水藻,在他周身纵横交错了,围了一个天罗地网。 他努力沉住气,小心的脱困,但是那些丝纱却像是有了生命的顽皮鬼,纠缠着他不放,云鹗不禁懊恼,难道他此命休矣? 又或者是小寒的魂魄想要留住他? 罢了!云鹗仰起头看向水面,就在这时,一具苗条的身影跃入水中,像支木梭般的利落优美。 小寒?!是真?是幻? 仿佛时空倒转,回到两人第一次邂逅时的情景,不同的是他的心境,和她的神情。 桥小寒一见他吐完气泡,明白他就快要不行了,偏偏又有那么多丝纱缠住他,于是灵机一动,先度一口新鲜的空气给他,然后再帮他脱困。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人终于双双浮出水面。 云鹗坐在岸石边猛喘气,一双眼却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桥小寒,好像怕她会在转眼间消失无踪。 桥小寒一边帮他把纠缠在身上的丝纱拉开,一边笑着对妹妹和柳银钩说:“才多久没来帮你们清潭底而已,你们就又积了这么多丝纱在潭底。” 柳银钩和小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云鹗难以置信的看着桥小寒。 她朝他要笑不笑的问:“你又掉了什么宝贝,要这么卖命的找?” 他的眼神变得温柔极了“你。” 她在他眼神的鼓励下,毫不迟疑的扑进他怀中,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而云鹗也紧紧的抱住她。 “云鹗贝勒”柳银钩歉疚的道:“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幸好你没事,要不然小寒姐姐真的就只好出家当尼姑了。” “银钩儿,别多嘴。”桥小寒轻声斥责。 柳银钩吐吐舌头。 但是她们的对话使云鹗感到好奇,他瞧见岸石边披着一件灰色僧袍,于是皱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桥小寒只是笑着摇头。 桥小园觉得有必要把姐姐所受到的一切待遇都说出来。 “你把姐姐赶回来后,村里的人都用有色的眼光看她,蜚短流长的,害得爷爷觉得很没面子。姐姐本来想到山里隐居,幸好山上有间寺庙里的师太一向很喜欢姐姐,愿意收留她。” 柳银钩邀功似的接着说:“本来小寒姐姐打算要削发为尼,但是我们天天去看着她,守着不准她出家。” “都怪你姐姐,到处乱说话,才会害我姐成了众矢之的。” “我倒觉得应该怪云鹗贝勒,如果不是他笨得让我姐姐被救走,也不会闹出这些麻烦事,而我也会乐得清闲。” 云鹗从她们的言语间,听出桥小寒这半年来的遭遇,不由得长叹口气“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当初我以为向悲风把你带走,你会过得比较快乐。” 桥小寒只是淡淡的笑着“往者已矣。” “这都得感谢向悲风不计前嫌,肯跟我说实话。” 桥小园一听他提起向悲风,紧张又期待的问:“你见过表哥,他现在怎样?” “他被关在牢里,本来要处斩。” 桥小园担心的眼泪成串迸出眼眶,桥小寒也很担忧,但云鹗已经可以分辨得出她眼神里并无情爱。 “我已经想办法尽量帮他,不过幸好皇上有意特赦,可能过不久就可以释放。”平常他是不可能这样吹嘘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如今为了赢得心爱的人的芳心,他连自尊都可以暂抛一旁。 “真的!云鹗贝勒,太感激你了。”桥小园高兴的又哭又笑。 “唉,你怎么还称他贝勒?叫姐夫。”柳银钩笑说“我就知道云鹗大哥是真心喜欢小寒姐姐。” “是吗?稍早是谁还骂他始乱终弃、狼心狗肺?”桥小寒扯她的后腿。 “哎呀!那只是气话嘛!否则像小寒姐姐这样老是闷不吭声,舍不得怪别人,看得人家心里心疼死了,你说对不对?云鹗大哥。” 云鹗完全同意的叹口气,然后承诺道:“我要用余生的岁月来补偿你,让你一生荣华富贵” 桥小寒一听不禁蹙眉“我不是为了你的荣华富贵。”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怀疑你会对这句话有这么大的反弹?”云鹗珍爱的对她笑说“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的富与贵,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与你分享,包括我的心我爱你。” 桥小寒差点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云鹗除了要她,还爱她,此刻她终于明白他眼神中的期待是什么,于是她不再掩饰的向他坦承“我也爱你。” “能听到你这么说,今生夫复何求。” 看着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桥小园不禁遥想着身系囹圄的表哥,但盼有朝一日他能接受她的一片真心。 柳银钩情窦未开,所以她只联想起另一件和她切身有关的事,不由得幸灾乐祸的笑说:“等我姐姐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很后悔,为什么要逃离云鹗大哥。” 桥小园莞尔笑道:“可不是吗?人财两失。” 云鹗闻言忍不住一翻白眼,他才懒得解释自己对柳金钏从来不感“性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