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爱Ⅰ》 第一章 “阿雁,休息一下啦!快来吃午饭。” 在星亚大厦四楼的一隅,胖胖的清洁女工笑眯眯地招手,招呼着正跪爬在地努力擦着地板的年轻女子。 “知道啦,齐姐你先去,我等一下就过去。”女子回头朝胖胖的齐姐柔柔地一笑,平凡的面庞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子。 “行了,那么拼命做什么?大家就在等你一个人,走啦!”走到女子身旁,齐姐硬是扯起她“你都做了六七年清洁工啦,怎么还像是新进员工?从不知歇一歇、偷个小懒什么的!”齐姐边抱怨边扣住女子细瘦的手腕,不让她再忙下去。 虽说这星亚集团规模挺大,员工福利也挺好,总裁也算是位体恤下属的好老板可是像楚雁潮这样死心眼地闷在清洁员的岗位上,一做七年全星亚绝对寻不出第二名来。要是换了别的年轻妹,即使薪水再高、福利再好,做上两年的清洁员便会忍不住劳累要求调岗啦。可阿雁既不要求高一些的待遇,也不主动开口为自己争取环境好一些的工作岗位,更不晓得歇上一歇,只会整日不停地干啊吧,一刻也不肯闲,该怎样说她呢?真是唉! “走啦走啦!你站着不动做什么?” “我还不饿,齐姐。”努力地想抽回被齐姐紧紧握住的手腕,楚雁潮瘦瘦的身子紧紧钉在原地,不想移动一分。 “你不饿?不饿也要去吃啦。你没忘记今天是上层主管同咱们会餐的日子吧?”星亚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每个周末,星亚上层主管都须与全体员工共进午餐一次,以方便上下沟通,增进感情。 “我没忘,可我” “那你知道今日同咱们清洁部聚餐的上层主管是哪一个大人物吗?”齐姐神秘兮兮地凑近雁潮“是总裁耶!”够石破天惊吧! 谁人不知星亚的总裁武司敖年轻俊美,年仅二十六岁,已贵为国内三大集团之一的总裁,超钻的金身,是星亚每年新进员工、特别是各色美女的终极梦中幻想耶。 “咱们小小清洁部,这次能同总裁聚餐,其他部门可都红了眼呢。”不抓紧机会参加怎么好?总裁耶,她们做清洁员的哪会那么容易能见到? “可我真的还不饿呀。”就是因为知道这次聚餐的主角是这一号大人物,她才不想去的。 “不饿也要去,就当是免费参观啦!” “你以为是去动物园呀?”被齐姐逗笑,自知抵不住齐姐的缠闹,楚雁潮抹了一抹额上的汗珠,只得迈开步子随齐姐前往聚餐的会议室。 “是啦,总裁便是一只快灭绝的非洲豹,去参观一下啦!”齐姐的一手依然紧扣住楚雁潮的手腕不放,另只手拎起楚雁潮的便当盒,大步前进。 “齐姐,我自己拿着吧!” “行了行了,你的便当永远是二两米饭一两青菜,轻得快飞上天,谁拎也累不倒啦!”她齐姐虽不知阿雁的经济状况,可从这千篇一律的午餐便当来猜,也能知道几分她家的生活条件不怎么样。星亚员工的薪水很高啊。像她,单身抚养两个孩子,日子过得一样很轻松。阿雁怎么会这样?只记得偶尔听其他工友提起过,阿雁从小是孤儿,家中只有她和丈夫 没继续思考下去,是因为临时作为聚餐地的会议室已到。从敞开的门前望进去,三十多人的会议室已坐无虚席,除了前来的三四位高阶主管外,二十几名清洁部工友一个个端坐桌前,轻松地与大人物们轻松笑谈,或与工友们互换着尝尝对方的饭菜,气氛甚是融洽。 “齐姐,阿雁,怎么才来?总裁等你们很久了,快点进来呀!”清洁部部长辉叔一瞧见手下爱将站在门口,忙笑着招呼她们进门。 “是呀是呀,快来坐!”其他工友一起笑着望向伙伴。 “对、对不起。”楚雁潮低垂着头,抿紧了双唇,她根本不想引人注目。 “道什么歉?阿雁过来这里坐。”拍拍身旁的空位,辉叔招呼楚雁潮过来入座。 “我、我坐这里就好。”瞅一眼空位,楚雁潮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阿雁,你是咱们部里最有资格坐在总裁身边的员工哟!”辉叔七手八脚地将她扯入座位,对着她左侧的人笑着介绍“总裁,这就是我们清洁部最资深最称职的员工楚雁潮。她呀,最努力认真了。”就是太过沉默寡言了些。 楚雁潮被上司的夸奖弄得手足无措,只能僵直地挺坐着,垂着头,双手在桌下紧扭成麻花。 “楚雁潮?”低低的清朗话语传入她耳际,使她不由心悸。“你的便当呢?”总裁的态度一如众人前的亲和。 “在这里。”齐姐的大嗓门远传过来。随后,一只绿色的普通塑料便当盒被众人依次递过来,摆在了她面前的桌上。她几乎没回过神来,只是呆呆僵坐,望着饭盒,不知该如何是好,打开它?不行的! “阿雁,不用紧张啦。”辉叔好心地帮她打开便当盒盖子,总裁是个很随和、很容易亲近的人耶。“总裁人很亲切,不用拘束啦!”一瞅她的便当,辉叔的笑容一下子塌了下来“阿雁!怎么又是青菜白饭?”昨日他还特意单独告诫了她,今日来聚餐的是总裁,一定要带好一点的午餐来,不能让其他部门的员工看笑话。 这个阿雁哟 “对、对不起。”忙抬起手快速地将便当盒拢到自己身前,楚雁潮依然低垂着头,咬着下唇。她不是故意让辉叔难堪的,而是今天早上因事耽误了,没时间准备其他便当。愣了一刻,她才执起盒内的竹筷,准备用饭。 可伸进盒内的竹筷,却被一双银筷截住。她抬头,怯怯地迎上身旁那一直不敢注视的人物的视线,是那么的凌厉,她不禁又将头垂下,无语。 “怎么,星亚付你的薪水很低吗?”低低的磁性嗓音听入旁人耳里是发自内心的关切,可传入她的耳中,却有隐着说不出的压迫、质询。 “不、不是!是我胃不好。”她急急解释,心跳如鼓,竭尽全力让执筷的右手保持不动,可桌下的双腿却不由自主地轻颤了起来。 “胃不好?”醇朗的低语钻入她耳中,带着旁人觉察不到的淡淡嘲讽“所以总是清淡的青菜白饭?”怕是路上乞丐吃得都比她强上三分。利眸不经意地扫过她全身,单薄的样子,让他陡然升起愠恼。 “是,不、不、不是”她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若身体不健康,该怎样为星亚效力?又该如何为我服务呢?”低醇浑厚的关切话语吸引了在场每一位女性的魂魄,却让她心跳得更急,腿抖得更加厉害。 会议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都为总裁的亲切暗暗点头,感动得无以复加。试问,天下又有几个位高权重的领导者能如此体恤下属呢? “吃我这份吧!”粗壮的大掌将她面前的贫薄便当拿走,填补空位的,是一个精致的大便当盒。盒内,丰富的各色菜肴,美味的八宝米饭,都散发出阵阵清香,引人食指大动。 “不用了,真的。多、多谢总裁关心!”她终于又抬起头,对上那双温柔的黑眸,眸光里,是只有她一人知晓的冰冷及憎恨。“真的很感激总裁的关心,可我的胃确是不太好。”杏眸中满是涩然的乞求,不要当众对她这么温柔体贴。求求你好不好?不要这样子对她,她会被他逼疯、吓呆。 众人不由得瞪大双眼,十分不解平日总是温柔顺从的阿雁,为何今日这般不识拾举。总裁这么关心她,是别人求都求不来得哩! 无言的互视静峙,直到一阵手机铃响起来。她身旁的男子终于在接听电话后,抱歉地冲众人一笑,起身走了,临走还拎起了那浅绿的便当盒。 楚雁潮不由轻吁一口气,几要虚脱。她勉强地向正关切又不赞同地朝她观望的工友们一笑,低下头,别无选择地吃起总裁的便当,却是食不知味。耳旁,是辉叔及众工友们的嗔责,但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知平日友爱相处的工友们不会因此用另一种眼神来看她,可她心里依然忐忑不安。因为,她不知道他会用什么眼神来看她、审视她。显然地迟到,显然地让他见到自己贫乏的便当,他会怎样想她? 食蜡,依然如平日般少言内向。心,却渐渐藏到了冰层去。 ****** 夜幕低垂,霓虹闪烁;行者匆匆,人潮如流。 若是能似路上的行人一般无忧无虑该多好。楚雁潮低叹一声,怔怔地望着身旁来去匆匆的人群,羡慕地淡淡一笑。再叹一声,双手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慢慢踱向家的方向。 家? 她又苦笑,她算是也拥有一个家吗?不由得顿下脚步,愣愣地注视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那匆匆的脚步是何等的轻盈。 或许,他们都背负着欢乐、痛苦;或许,他们都有着不为人知的悲哀可,看上去谁都是那样的幸福呐!因为,他们都拥有自己的梦想,也拥有可以倾诉快乐、痛苦的知心人吧? 记得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双手能为家而粗糙,多么荣耀,那么骄傲!你为我把饭烧,我为你打扫,回家的感觉实在太好! 亲情。 这便是她楚雁潮乞求了多年却永不能求得的宝啊! 再低叹一声,双脚无意识地迈步向前移动。走过幽静的天桥,望见一对对情人低低地喃笑;步过拂柳的河畔,瞧见手牵手的爱侣无语漫步;路过熙攘的商街,身旁是一家家合乐的全家人,正对着橱窗内的衣物七嘴八舌地各抒己见,丈夫笑拥着妻子,妻子手牵着儿女,一家人幸福的笑声溢贯着她无法插入的空间。她双眼贪婪地瞧得入神,几乎不忍离去。 呵呵,这或许是她祈求一辈子,它得不到、摸不着的幸福吧! 她忽地轻笑出声,今晚是怎么了?她的叹息恐怕能塞满一列火车车厢了吧。叹息什么?她是楚雁潮,是一只打不死、压不垮的钢铁蟑螂耶! 蟑螂? 她笑得更开,有人将自己喻作蟑螂的吗?她冲自己羡慕不已的快乐人群扮个鬼脸,深吸一口气,迈向不远处的住宅大厦。 她早已习惯了孤单啊! 他去了哪里? 自上次午餐会后,他便失了踪影,十几天,她没有得到过他一丁点的消息。 大概是又出差到哪一国去了吧! 对于他经常性的失踪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反正,他无论做什么,不需要得到她的允许,更是不需要、也不会想起告诉她一声的。她,只是一名可有可无的人;或许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佣人而已。 谁又会将自己的行踪费事地转告佣人呢? 她皱皱鼻,步入电梯,按下顶楼键。 歪头扫向电梯内的明镜,不经意地审视自己:普通的容貌毫无可取之处,普通的身材更是无可圈可点的地方,至于普通的举止,普通的性子,普通的衣着,更是无可书可颂的必要一切普通得一如常人,普通得与这座黄金住宅华厦格格不入,&#x5c3d;&#x7ba1;,她已在此住了七年。 七年,弹指一挥间,如同溪间的流水,从指隙轻滑而过,没有什么鲜明的印象,却又平添了一身说不出的苦。 她咧嘴一笑,三十岁的女人,人生风雨已经历过太多。 叮电梯停止,梯门徐徐分向两侧,她停止毫无缘由的笑,复又拎着大小袋子踱出来,慢慢移到这一层惟一的房门处,空出右手,接下启门密码,打开门,走进玄关,毫不在意满屋扑面袭来的漆黑与寂静。若是满室通明,笑语喧天,她才会吓一跳呢。 摸到开关,轻轻一触,立即有满屋的柔光笼绕了她一身。偌大的大厅,豪华的摆设,全都陪着她静静浸没在柔和的清光里,给她无声的欢迎。 “嗨!我回来啦!”将大小袋子拎向厨房,她一路打招呼“从今天起,我有了五天的大假哟!&#x611f;&#x8c22;中秋节,能让我休这么长时间的假期。瞧,吃的用的我全买了来,我可以不出门同你们处五天,你们高不高兴?” 满屋的摆设,若也有生命,定会陪她高兴吧?毕竟,它们从没有经历过什么快乐,陪伴它们的,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将物品分类安置好,回自己卧室换上休闲的宽衫,她复又返回客厅,将自己扔进沙发,随手捞起摇控器,打开电视,给这偌大的空间一点点音响。 又是合家欢乐庆中秋!唇一抿,换台 “你们还会要我吗?”哭哭泣泣的女儿被情人抛弃,悲戚地奔回父母的怀抱。 “傻孩子,爸妈怎会不要你呢,这个家永远为你而敞呀!”年迈的爹娘紧拥住心爱的女儿,笑得包容。 案母儿女哪 她叹一口气,楚雁潮,不要再做梦了好不好?你永远也没有父母,永远也享受不到爹娘的拥抱,别忘了,你一出生便被扔在了孤儿院。 勉强移开痴望着电视上亲情大喜剧的眸子,手指用力一按,换台! “真好,我爱你们!”美丽的女生拥抱着陪她欢度节日的知心好友们“虽然在这个城市中我只身一人,可我拥有你们的关心,真好!”友情可贵呵她也是形单影只地飘泊在这冰冷的水泥丛林中,却没有任何知心的朋友,更不曾拥有着女主角幸福的笑容。 手指狠狠一按,换台! “我爱你,嫁给我好吗?”帅帅的白马王子单膝跪地,手捧玫瑰,一脸深情地凝视着心上人。 “好,我愿意嫁给你,让我们一起面对以后的人生长路吧!”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幸福的人儿许下一生的承诺 结了婚,便能风雨同舟,同甘共苦?骗人的演戏而已! 她继续换台,不想去也不敢去品尝心中隐隐的酸痛。 这个好! 她眼一亮,电视中正播放着庆中秋音乐会,没有亲情友情爱情的甜蜜旋律,只有传入耳中的欢快曲调她要看这个! “看不出,你也懂得欣赏音乐。”淡淡的嘲讽在空旷的厅内轻轻回荡,话语并不高声,却压住了一室的快乐节奏,让她一下子僵直了身躯。 “欣赏得太入迷?所以没察觉到我回来了?”冷冷的笑声轻荡荡地响起,不再低沉,毫无一丝的暖意,轻飘飘传入她耳中,慢慢冻结了她适才的轻松。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习惯性地咬咬下唇,缓缓转向大厅的玄关入口。俊美的年轻男子,脸庞上挂着的是她习惯的淡淡嘲讽,高大的身躯,轻松地斜倚在玄关一侧,却又含着万千气势深深压迫着她愈缩愈紧绷的神经。 “还不上前来欢迎我吗?分开了这么些时日,见到你的丈夫,不高兴吗,太太?”男子轻轻地一笑,踢踢脚前的手提箱,伟岸的身躯一动不动,只举起左手不耐烦地扯着颈上的领带。 “你”她哑声“对不起,我确实没注意到开门声,我抱歉!”回过神来,她马上奔过去,站在男子身前,踮起脚尖,接手松开领带的工作。 “原来真的没听到呀。”撇撇唇,男子双手一拥,将瘦弱的身子环进臂弯里,感受她清爽的气息及倏然的僵直紧绷,男子低笑着俯首在她耳旁“看来你没思念我哟,阿潮!”炙热的唇吮上那柔柔的耳垂,在怀中人浑身一颤时又猛地一把推开她,然后大步跨向卧室,沿途扔下随手脱去的衣物。 楚雁潮站稳身子,深吸一口气,平息紊乱的思绪,好半晌,才弯腰拎起手提箱,慢慢走向他的卧房。 卧房内摆设很是简单,一组休闲式木椅,一张床前小几,惟一引人注目的是临窗而放的一张豪华四柱床,它静静地覆在深蓝的丝绒被单下。雪白的墙壁上,随意挂着几幅山水字画,为这纯男性的卧室平添了几分轻淡的柔意。 她拎着手提箱,静伫在敞开的门外,踌躇不前,不想进入这充满男子气息的空间。 “没进过我的房间吗?”浴室的门大咧咧地敞着,男子一身赤裸地倚在门板上,毫不在意精壮的体格暴露在清冷的空气中,阳刚的唇形上勾成弧“不来帮我洗洗背吗?” “来、来了。”忙将手提箱放到柜上,顺便扭转视线,不敢去瞧那充满压迫感的男性躯体,再踌躇了一刻才快步移向浴室。移进浴室,却又开始手足无措,两只眸子不知该看向何方,原本苍白的脸庞一下子变成深深的桃红。 “又成石雕了,嗯?”大掌托起那几成化石的小脸,强迫她迎向自己的视线“许多天不见,该怎样欢迎我呀,阿潮?”低喃着只有自己独享的名,戏谑地舔吻那躲闪的红唇。 “阿敖,不要再戏弄我了,好不好?”楚雁潮无力地闭紧双眼,掩住那眸中将外泻的相思秘密,不能让他知晓啊,因为他知晓的后果便是对她更加无情地嘲弄 “怎会是戏弄你呢,阿潮。你明知我想要你想得要死。”俯在她肩上低笑连连,伸掌握住楚雁潮冰凉的手“你可知这些天来我忙得团团转,都没有时间解决一下自己的需要。”也不屑那些送上门的廉价货色“该如何去做,你明白了吗?” 斑壮的身躯往后一移,武司敖坐入躺椅中,大掌一扯,将楚雁潮扯到身前“负责喂饱我吧!”他大咧咧地仰躺着。 楚雁潮低喘一声,桃红的脸几要烧成大火,挣扎着想要后退,轻微的举动却引来武司敖更张狂的动作,手劲一吐一拉,迫使她支撑不住地跪坐在他腿间。她马上闭上双眸,不敢再动弹一分。 “怎么,还是会害羞呀?”嘲讽的轻轻哑笑传自她的头顶“算一算,也有十多年了吧?阿潮啊阿潮,经过了十多年,你还是没熟悉吗?算了,再熟悉一下好啦!” “阿、阿敖,不要这样子!”努力向后仰头,她咬咬下唇,浑身几要僵成一块千古化石“你明知我” “我明知你不会拒绝我任何事的,我知道的,对不对?” “对,所以”她哑然。 “所以我根本不必让你这样难堪?”他也哑声沉笑,大手抚上她的乌丝,不留情地用力一扯,报复她的怠慢“阿潮,多少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既然我请求你这么做,那你只有照办,一丝折扣也打不得,明白?”大掌一拉将她扯上身。 不想再说些什么,也不再试图反抗,只开始努力地取悦他。将近二十年的朝夕相处让她明白:她反抗不了他,永远也反抗不了,也无力反抗 一颗心自愿沉沦,怪不得谁。 第二章 天淡银河地,月华如水。 四周清幽雅致,静谧得没有一丝声响。她好似在云中飞,又仿如从漾漾清波里踏浪而来,轻飘飘地飘落在一处阔大而又精致小巧的府邸,好似一片飘浮的落叶,静静躺在地面。 爱中竹木扶疏,小桥流水,假山石雕,仿古亭阁亭亭盈立,布置格局是那样熟悉,熟悉到她心中也藏着这么一处人间仙境,是武宅? 她眯眼,想不起自己怎么会回了这里她七年前所居了十来年的地方。 由大门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低低的轻语悄悄地闪入她的耳中。身形一转,她躲入假山石影中,只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瞧向那鹅卵石径。 斑高瘦瘦的老年男子,微弯着身,大手轻牵着一只细瘦的小手,小手的主人衣衫褛褴,身子矮小瘦弱,沉静的小脸上满是惊恐及不安,那表情是那样的眼熟,熟到她忆起自己少时刚被武府收养时的模样。难道,这小女孩便是自己? 她紧盯住两人,连暴露出身形也不自知,而这一大一小的两人也似丝毫没有觉察到她的存在,视而不见地走过她身前,缓缓步向不远处的主屋。 她又梦到回武宅了?!这老年男子分明是武宅的总管武伯! 脚步不由自主地追上那一大一小,轻飘飘地紧随在两人身后,仔细地听武伯不时轻声地叮咛着儿时的小雁潮。 “记住了?等一下见了老太爷要问好。你别怕,老太爷看似严厉,可心肠很好的,不然就不会将你接回家来是不是?”只因为这个小女孩相貌普通平凡,以至于十一岁了还没有人家愿意收养,在孤儿院中处处受气。老太爷一时看不过便立即为她办了收养手续,将无父无母的她接进武府来。 “阿潮会一辈子记得老爷爷的好。”小雁潮重重地点头,轻声回答。 “嗯,阿潮好乖。”武伯慈祥地拍拍小女孩的头顶,温和地一笑“阿潮还要记得,老太爷姓武,以后便是阿潮的爷爷了。要记得喊爷爷哦。” “阿潮会大声大声地喊。”小小的雁潮&#x5c3d;&#x7ba1;在孤儿院里常受欺负,可还是很爱笑的。开朗的性子,坚韧的性格,也是武家收养她的原因之一。 她偷偷跟在一大一小的身后,渴盼再亲眼目睹一回自己儿时无忧无虑开心的稚稚童笑。心一急,身子便一下子穿到两人身前,回过身痴痴望向儿时的自己,&#x5c3d;&#x7ba1;瘦弱异常,脸上却漾着灿灿的笑容,好似春天暖暖的阳光。 笑一笑,笑一笑,清灵灵的浅笑,咯咯的开怀而笑,哇哈哈的畅笑笑,曾是她少年苦难时惟一鲜活的记忆。 曾几何时,她的笑容不再? 滞住跟随的脚步,她蹲坐在石上,埋头苦苦思索。 进入武家后,她也常笑得开怀啊,老太爷不是常逗得她咯咯大笑吗?在武宅,每逢武氏的旁系子孙来府内大吵大闹、大喊大叫,要求财权不果后,不甘心空手而归的,说出来的话总是极其难听的,非要将武家惟一所剩的祖孙两人气得心寒,才肯罢休走人。那时候,武爷爷在一室苍夷萧瑟中不总是让她笑一笑的吗?说阿潮的笑能驱走所有的忧伤。 何时,她再也不笑了,再也不畅意开怀大笑了呢? 埋头苦苦冥思,没注意到身旁景物快速置换,等她迷迷茫茫地抬头,才发现她置身在了武府后花园。时间,已移至了天气奇清的重阳节。 “阿敖!你等一下!武爷爷说过不准你一个人出门去的!” 她抬头,瞧见花园入口处一前一后奔进来两个小身影。前头急步而行的是个小少年,已显俊秀的少年脸庞上满是不属于孩童的不耐与成熟,他正大跨步地向自己这边走来。 是已十岁的阿敖! 她又一愣,再望向少年武司敖身后追得气喘吁吁的少女,尖瘦的脸形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充满青春溢彩的圆润,原来瘦弱的个头也略高了些,身子不再单薄如蒲,已微微显出属于少女的青春。 这是十四岁时的自己? 难道,她已入府三年了?!她呆呆地望着两人。 “阿敖!”小雁潮追得慌慌张张,没留神脚下,一个躲闪不及,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重重扑在石径上。 “活该!”前面急行的少年闻声慢慢止了步子再慢慢倒踱回去,双手环胸地站在一旁讥笑,并不去扶她一把“腿短的人就别充英雄,啧,流血了哟。” “阿敖”小雁潮委屈地扁扁唇,被尖石划破的左臂疼得她不住吸气“你不要出去啦!”自从五年前阿敖父母因飞机失事意外身故后,作为武氏星亚集团惟一的继承人,阿敖的安全比何时都来得不易。“武爷爷讲过的,府外有许多坏人等着绑架你,不安全啦!” “谁说我要出府?”小少年讥笑“我只是不想再瞧到你这张讨人厌的笑脸,才出来透透气的。我又不是傻瓜,怎会私自出府,好称了那些也自称姓武的人的意,让他们害死我,好瓜分武氏产业!”恨恨的语调,包含着对那群豺狼深深的憎恶。不轻易信任旁人的猜疑种子,早已深植内心。 “真的?”迟疑地出声求证“不是要出去?” “若是你再笑得像白痴,我可不敢保证。” “那我不笑了。我发誓!” “好”眼珠溜溜仍旧伏在地的小雁潮,少年武司敖也蹲下身来,与她互瞪“那你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呵呵傻笑了。” “以后?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白她一眼,有些愤然,凭什么她可以笑得无忧无虑,他却要时刻背负远超于年龄的沉重负荷?! “可、可是”武爷爷很喜欢她的笑啊,总说阿潮的笑声能驱走一园的悲叹。 “到底要不要发誓?再结结巴巴‘可是’下去,我可真会忍不住溜出府,省得整日看到你讨厌的傻笑。”瞄瞄她手臂上越淌越多的鲜红,他忍不住恶声恶气。 “好、好,我发誓好啦!”嘟嘟嘴,小雁潮不太情愿地举手向天“以后阿潮绝对绝对不会在阿敖面前笑!”那该怎样才好呢?整日如阿敖一般,阴沉着脸吗? “那你还不站起来,趴在地上很舒服吗?”不太轻柔地扯她坐起,掏出手帕将她臂上的划伤草草包扎一下,黑沉着小脸威胁她“不准告诉爷爷让他知道。记住没有?”比他大四岁耶,却总比不上他的沉稳。 “记住啦!”也绷起圆脸,抿紧唇。 “那快走啦!”痴呆人,非要他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吗? “去哪里?”扯住他。 “回书房啦。不然还能去哪呀?你不会忘了我今天的自修还没结束吧?”苦命的小孩,才不过十岁而已,却要咬牙硬啃高中的功课。为防止危险,连学校也不能去。 “哦。”乖乖站起身,紧随矮自己一头的武司敖往花园外走去,两个小孩悄悄失了踪影。 ****** 啊,她蹲坐一侧,摸摸左臂已淡色的疤痕,心里有些明了,原来从那时起,灿灿的笑便离她而去。 可她却更记得清楚,也是从那时起,阿敖开始用真心接纳了她这个半途插入武家生活的小女生,不再对她冷眼相待,不再对她讥笑,不再待她一如那些令人讨厌的武氏旁系子孙;而是开始习惯她时刻跟在身前身后,不再抵触武爷爷的安排。她,实际上是他的贴身伴读,更是他惟一的童年玩伴。 那之后的几年,也是她最接近阿敖的岁月吧?是她陪他苦读,看他从懵懂少年变为学识渊博的精英人物;是她伴他成长,看他由青涩儿童蜕变为仪表堂堂的英俊少年;是她和他一起戏弄那些从不死心、一次次上门大吵大闹的旁系子孙是她,由初入府时与阿敖的不合、争吵渐渐变成无话不谈的贴心挚友;是她与阿敖,变成武爷爷笑着点头的少年爱侣,一颗心,从此再也不属于自己幕幕犹似昨日一般。 歪头一如局外人,她静静看着儿时的自己渐渐长大,由一个整日笑呵呵的无忧少女,一点一滴、一点一滴地悄悄改变,开始变成一个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玩具娃娃。而这一切,全由那个日渐强大的少年,一手促成。 十五岁的阿敖,开始陪同武爷爷出席商界宴会,正式告别单纯的少年时光,开始投入尔虞我诈的商海不得在外渲泄的压抑情绪,尽倾注到她身上,逼她一起承受。 十六岁的阿敖,初入星亚集团,渐渐开始显露惊人的商业天分成熟的外表下,被从体内强行剥离的少年的活跃情感,尽数转移到她身上,逼迫她陪着,一并将她的青春情感一起驱离。 一点点,一滴滴,他变,她也陪着转变;他不再拥有的,她的也被他狠心抛弃;他被迫接受的,转而又会强加到她身上 他说,我的快乐,给你;我的痛苦,你也无法逃开;我所经历的,你也要尝个遍! 由武氏只剩他和武爷爷祖孙两人的那一刻起,阿敖便被迫开始学着长大、学着成熟,学着对外界的一切无动于衷,学着冷漠,学着一切本不应由他承受,却又过早强加给她的一切! 或许有些被迫,他开始变得偏激,变得带起面具,变得不再信任旁人她,也由此被迫跟着转变:沉默寡言,阴沉开始与她如影随行。 但,在那混乱艰苦的几年里,她与阿敖至少是贴心的呀,是抱成一团的一个人啊。 一切,直到武爷爷的过世 她无力地瘫坐地上,平静却又木然地看着那一幕的再次重放 不甘年仅十七岁的武司敖正式独揽星亚大权,武氏的旁系子孙结群硬闯武宅,与武爷爷不停争吵武爷爷一时承受不住,心脏病突发,倒在了喧嚣的客厅倒在了她的脚下。阿敖遭受重击,失去了最后的血脉挚亲。 哀恸难抑,性子突变,开始仇恨每一个人,竖起了尖尖的刺,防备着每一个试图接近他的人,包括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她,包括从小抱他长大的武伯。 那两年,是她和阿敖至今仍深埋心底的剧痛,是她和他一直想丢弃却无法、无力丢弃的沉重包袱。 她爱他啊,心早在多年前已不设防地陷落;武伯爱他呀,他一直用尽心血守护着武家惟一的血脉。她和武伯心中焦急,偏又无法帮上阿敖一点点忙,只能在他工作劳累至极时,为他送上一杯清茶,为他默默地添上一件暖衣,也任他将工作中所受的苦闷、挫折一次一次地发泄到他们身上,默默承受他愈来愈喜怒无常的性子 可一切,总会好的! 两年,阿敖在接下星亚的短短两年时光里,已完全掌握了经营大权,报复性地将一干寄生在星亚的武氏旁系子孙们彻底驱逐了出去,终于完成了武爷爷的生前所盼星亚,再也无吸血鬼们的存在!星亚,在武司敖的手上,开始茁壮。 而阿敖本人,也艰难地完成了由少年到男人的转变,不再喜怒于色,不再大喜大悲。学会了与商界劲敌握手寒喧,学会了与最不屑一顾、最厌恶的陌生人把酒言欢,学会了一切商界的生存手段,也更精于此道。 惟一没变的,是他对武伯的亲情。 在他精疲力竭地回到武府大宅后,他才能放下外面的一切,才可以多少放松一会儿。他会与武伯试着聊聊天,以一个晚辈的身份询求武伯的认同、肯定、支持武伯在他心目中,渐渐变成了一位与武爷爷同等重要的人! 可一切,在她和武伯终于欣慰情况渐好的时刻,武伯,也遭遇了不测! 她好似一个木偶,呆呆地看着二十三岁的自己,被阿敖扑倒在铺落碎石的地上,就在电闪雷鸣、滂沱大雨下的武家花园里,就在武伯被入宅抢劫的匪徒杀害的地方,悲愤至极、哀恸至极的武司敖疯狂地强暴着浑身是伤的自己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武伯替你挡下了致命的一击?为什么你不去替武伯挡一挡?为什么呀!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失去爷爷,为什么当时你没有伸手扶住摔倒在你脚下的爷爷!为什么?如果不是你那么冷血,我不会失去爷爷;如果不是你那么自私,只顾自己活命,我也不会失去武伯,武伯又怎么会死?你知不知道,武伯是我惟一的亲人了。他是我惟一的亲人了!可现在他也离开走了,他同爷爷一样,也离我远走了!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二十三岁的她,仰躺在大雨中,身上的刺痛早已麻木,令她不能忍住撕心剧痛的,是阿敖的误解,是阿敖的不信任。 她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自武爷爷过世后的这两年来,阿敖始终对自己又冷又恨,原本贴心的挚爱伴侣早已烟消云散,她和他的心再也不能贴近,再也不会无话不谈,惟一的接触,是他深夜随时袭来的狂猛纵欲,是他冰冷而又陌生的眼神。 原来,武爷爷的死,早已被阿敖加罪到自己身上了啊。 “你笑?!你竟然还在笑?你不是最爱我的吗?你不是也视爷爷、武伯为亲人的吗?难道这一切全是假的?!你根本不爱我!你根本不爱我们武家!你爱的是什么?是我们武家的财产,是星亚股份?你跟外头那些武家吸血鬼一样的心思,是不是?是不是?!” 她想张唇辩驳,却在看到他阴狠的眼睛时,说不出一字一语。 “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这次是不是你又因为恨武伯在我心中的分量比你重,所以你才自私地躲在一旁,所以你才冷血地袖手旁观,所以你眼睁睁看他被杀!对不对?对不对?!”狂乱扭曲的脸庞上,是刻骨的怀疑及仇恨! 她双手抱住自己,好似也陷在了那瓢泼大雨的梦魇里,浑身抖成一团,麻木地看着自己被最爱的人伤害,被熟悉却又陌生的阿敖用无情的言语刺得浑身是伤 她是觉得好笑啊,十二年的朝夕相处,十二年的相伴成长,十二年的同甘苦,竟抵不过武司敖内心的那颗种子那颗不信任的种子! 十二年呐,她为了他,不再会笑,不再拥有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除了他,她不认识府外的任何一个人,甚至没有一个朋友! 他有武爷爷,有武伯;可她,拥有谁? 她不要再梦下去!不要!谁来救救她?将她拖离这可怕的梦境? 她想呼喊,却挤不出一丝声响;她想逃离,却移不动被梦中泥淖陷住的沉重躯体;她只能呆呆地僵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一切重复上演。阿敖封闭了武家老宅,拖她一起搬入市中心管制森严的大厦;阿敖怕她也离他而去,将她所有花用牢牢控制了起来。武爷爷遗嘱中赠送于她的一切房产珠宝古玩被他重新收了回去。她好似一名囚犯,被死禁在那大厦的顶层。 她想过死,想过逃离,想过放弃,可她却咬牙承受了阿敖强加给她的一切,因为,她爱他。 “阿潮,阿敖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你要陪着他啊,永远陪着他,绝不能离开他。我会感、感激你,老太爷也会感激你,武氏所、所有的先人也会、会感激你。你一定要陪在他身边,一辈子!”当她扑过去想替年迈的武伯遮挡那疯狂的暴打时,武伯却拼了命地将她护在身后,只求小少爷阴暗的生命里还能留有一丝阳光 可,在阳光的背后,谁又是她的阳光?她还拥有谁? ****** 紧闭的房门一下子被人猛力踢开,巨大的声响在这沉寂的夜里是那般的震撼,惊醒了拼命逃离恶魔追袭的她。她一下子跳坐起身,心在狂乱地激跳,满身满脸的冷汗涔涔而落。 啪 刺目的白光马上充满原本漆黑的空间,她努力控制急促的喘息,懊恼地闭紧双眸,将死白的脸藏进曲起的双膝间。她不想被阿敖撞到这脆弱的一刻,可又在心底暗暗庆幸他再一次地将她扯离了可怕的梦境,虽然,永远是用这暴力的极端手段 武司敖皱眉凝视着床上那个蜷曲的无助身影,心里不期然地又被酸涩占满。为什么她总在做着同一个噩梦?难道在武府的时光那么让她觉得厌恶?! 沉下俊脸,大步跨到床前,俯首瞪视“你就不能让我安静一刻吗?鬼叫!不停地鬼叫什么?”不讲自己在这房间偷装了窃婷器,楚雁潮的一切动静全会一丝不落地传入自己房中,听入自己耳中。 “对、对不起,我不知会吵到你。”闷闷地从膝间挤出失落的话语,她不自觉地咬紧下唇。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啊,怎会又吵到阿敖?难道自己在梦中又拼命地放声尖叫了? “不是因为我没有满足你,所以故意报复吵我?”垂在身侧的大掌握了又握,终于有些迟疑地抚上那细瘦的脖颈,又是一手冰冷的湿意与颤抖。他眉蹙得更紧。 “阿敖,你非要这么讲才开心?!”楚雁潮早已对这一类的讥讽刺伤习以为常,痛觉神经已麻木了。罢了,他想怎样便怎样好了。自七年前武伯遇袭身之后,他们两个便已形如陌路,再也寻不回那年少时的亲情。所剩的,仅是一条阻绝了两人心灵的长长冷痕。 “对啊,我开心。”冷唇一撇,利眸黯然地转向旁处,不想泄露眸光中所包含的复杂情感。 沉默一时笼在房间的四际,床上床下的两人各怀着不同心思,却又是同样的心酸苦涩。 “算了,我要睡了。”背对他躺回床上,拉起被单罩紧自己,楚雁潮无力再讲些什么。其实,一句话也讲不出,两人之间,除了互相的刺伤,早已无话可谈。 动一动唇角,不赞同地瞅着床单下的女人,武司敖不满她穿着被冷汗浸湿的睡衫,竟不知换一件干爽的。伸手将她扯抱入怀,冷冷道:“我还有事要问你,谁准你睡了?”转身抱着她步向浴室。 “问什么?”不明白他的喜怒无常,也无力去明白。 武司敖却不理她,径自跨进浴室,将她放到一旁,弯腰向宽大的浴白灌注热水。 楚雁潮低叹一声,随便地曲坐在浴室的角落,双手环胸。难道他还戏弄自己戏弄得不够吗?忆起不久前他在浴室逼迫自己不停取悦他的无奈,无声地叹息连连。 放好水,武司敖又跨向她,大掌三两下扯掉她身上的睡衣,不发一语地将她放入那湿热的池水中。随后自己脱掉衣物也坐了进去,从背后紧紧拥住她,将复杂的黑眸流光掩进她柔软的肩窝。 唉,又来了! 他总是这样对她!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前一刻对她冷嘲热讽,紧接着又对她关爱有加,热情如火的最后,又是无情地将她推开好似有一根细细的丝弦连系在他们之间,总在松了的时刻忽而紧绷,绷到最极限又忽地松离,紧紧松松,却永不会断。无力的感觉,日复一日,偏又无法抛弃。 她无声地轻叹一声,放任自己放松地靠入背后宽阔的胸。 “为什么?” 在她即将沉沉睡去时,喑哑的质问却喷入她的耳中。 她心一颤,知他在问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无情的硬齿猛陷进她的柔肩,痛得她一阵瑟缩,想躲开,却被紧拥着,无处可避。 “还不说?”绕在她腰上的大掌一缩,惊觉那掌下的盈润不似从前,便狠力地一握,恼她不知爱惜自己,更恨自己的在意。 “我、我没胃口!”咬牙吸气,用劲向前拱身,想挣脱他的钳制。 “没胃口?”冷冷哼一声,放松指间的力道,将怀中的瘦弱身子扯转过来,跨坐在自己腿上,长指顶高她低垂的颌“还是不肯也不屑用我的钱?”利眸紧锁住她的视线,逼她吐实。 “没有。”闭目遮住眸上的热雾,她轻笑“我不用你的钱,我还能用谁的?”身无一技之长的她,离开他根本无法独自生存,他是最清楚的啊。 自她被武府收养后,便伴他身前身后,根本没进过学堂学过什么谋生之技,她是识得字,可长期脱离社会,她还能干什么? 就算在星亚做打扫工作,那也是他暗中操持的结果。除了依附于他,她什么也不会。 “那为什么总是青菜白饭?”他每日的便当是她做的,难道,她连自己的便当也不屑与他相同?“还是你在报复?”报复他牢牢掌控着她的一切,牢牢控制着她的花用,甚至,她的工作薪水所得也在他的监控之下,没有他的首肯,她无法动用一分一毫。 可,若不如此,她若偷偷逃离他该怎么办?! 他将她插入星亚上班,为的便是监视她的行动,让她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的掌握中,他不要她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逃离他。因为除了她,世上再也没有能让他放心依靠的人了啊。 他的爱,给了她;他的情,给了她;他的一切一切,全都由她收藏,若、若没有了她,他不敢想象,还有什么是他可以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天知道,当他不得不因公外出时,心中是多么的焦虑与不安。她会不会趁机逃离他?她会不会乘机丢下他?她会不会总让他无法安下心!也因此,一完成公务,不管是什么时间,管它黑夜白天,管它狂风暴雨,他都会用尽手段以求尽快赶回家来,直到亲眼见到她依然站在他们的屋子里,直到拥紧这温暖的躯体,他那悬在半空的心,才能一点一点地回归原位,才会活过来。 她,依然与他在一起! 他猛地将她压进胸口,紧紧搂住,将热唇印上她的头顶,哑哑低语:“你是我的,永远都不准你逃离!我不管你是否愿意,是否快乐,是否怨我,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放手。”他不敢想象,她若真逃离了他,他会不会疯狂至死?“我不准你再这样。钱你只能花我的、用我的,除了我,不准你靠近任何男人!”因为他会嫉妒到发疯。 “我,没有。”既然恨她,又为什么一定要紧抓住她不放手?她其实一直知道,自从七年前他怪她为什么不保护武伯,恨她为什么死的不是她时他,早已不再爱她。在他心中,她或许只是一个玩具罢了,一个随时可以拿来发泄、拿来羞辱的玩偶。 “我没要你开口说话!”因为怕她讲出他不想听的,因为更怕她用言语去刺伤她自己。“你这辈子休想离开我!” 纷乱的冲击让她迷失了自己,她抬手圈上他的颈子,迎上他渴切而绝望的唇,让一切的伤心都隐到看不见的角落。此刻,他是爱她的,哪怕只在这短暂的时光 也,只在此刻。 第三章 睡眼迷蒙地扫一扫四周,似雪的壁上挂着山水古轴,靠墙的一侧摆放着休闲的一组木式坐椅,头顶是丝贼的淡蓝床幔是,阿敖的房间?! 一惊,她马上清醒,忙跳坐起身。她昨夜大概是累糊涂了,不然怎会分辨不出自己的卧房?心一急,便想也不想地往床下冲去,阿敖从不准她在他床上过夜的。 “干什么呀!”腰猛地被一股蛮力扯回,转眼她又陷入床榻,被紧紧压在硬挺的身躯之下。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迭声地道歉“我不是故意要赖在这里睡的!我这就走,这就走!”惊慌地左顾右盼,挣扎着想脱离身上的重压。 “别动!”恶狠狠地咆哮一声,武司敖将她更紧密地压伏在身下“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好休息一刻钟?”一个多月来不分日夜的工作,好不容易力竭精疲地赶回家,为什么还不能让他什么也不想地闭目睡上一刻。 “我”惊恐的眸子迟疑地迎上那喷火的黑眸,才惊觉里面密布血丝。昨夜她竟没注意到“我” “闭上你的嘴!”恼火地将头埋进身下人的胸间,他哑哑低叹“从今天开始,你搬回我房间。”自爷爷过世后,九年,九年,他再也不曾拥着这温暖的身躯安然入睡过。想日夜抱着她拥着她的渴念,早已逼至极限。 “为”在他火大地抬头时,忙又闭上嘴,心里是极度不安,阿敖怎么了? “你以为为什么?”闷闷的哑然冷笑从她胸口传出“因为我还爱着你?”他冷声嗤笑“因为我讨厌你整夜不停地鬼哭鬼叫!因为我讨厌你总是故意打搅我的休息!” “我知道。”楚雁潮凄笑着回答,藏在身后的手指不由紧握,任坚硬的指甲深陷进肌肤中,试着不去在意千疮百孔的心又被尖刺狠狠扎了一下。其实,是要日夜监视着她吧。无声地低叹,笑得凄凉。 武司敖不由蹙紧眉,恨自己的一逞口舌,更恨她的逆来顺受。 可,两个人相处的模式早已铸就,他再恨,却也无力去改变什么。 猛地将紧拥的手臂一放一推,将身下的人摔到一旁,他转身埋入被中,只冷冷下令:“从下星期开始,你调到我办公室上班。”他要监督她的午餐。 “不!”楚雁潮不管自己挂在床沿的姿势多么难堪,一听到这消息不假思索地反抗。 “有你讲‘不’的余地吗?”武司敖猛又转回身,冷冷盯住她惊慌的表情。为什么反对?她就那么不愿意跟他同处一个空间?! “我、我”她翻身跪坐在地,心里乱成一团,结结巴巴努力解释“我只是清洁部的员工,根本没资格去总裁办公室上班啊:” “你以为我要请你做星亚副总裁,还是聘你做我的女秘书?”武司敖嘲弄地勾起冷唇“你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能力?还是身有奇才?”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楚雁潮垂首咬紧下唇“我知道我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是。”所以她才不想去他的地盘,去引人注目。 “我那里只是少一个端茶小妹。”他冷哼。 “可、可别的”从星亚随手拉一位员工出列,也比她强上十倍啊。即使在她们最不讲学历、最用不到学识的清洁部,除了她,哪一位工友又不是身怀大专学历以上?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管别人做什么?”气她的妄自菲薄,恨她的不信自己“你到底要不要?”她若再不识抬举,休怪他恼火! “好。”无力地轻点一下头,内心沮丧到极点。她并不在乎什么,只是不想失去那些能一起说说话的同部门工友。除了她们,她连一个交谈的对象也没有。 “还有,”武司敖从床柜里抽出一张提款卡扔到她身上“这里是你这几年的薪水,以后你可以随便支取,不必再通过我这里。”也许,适度地放手,会换回一些他想要的东西他想要什么?其实他也不知。 楚雁潮困惑地望着他,眼中一片迷茫。 “看我做什么?”转身埋进床里“你不是不屑用我的钱吗?好了,这下你可以吃得好一些、花得痛快一些了!”心中,甚是不安,他会不会又犯了一个错误?阿潮会不会因此挣脱他的控制,会不会趁机逃离他?“滚!有时间发呆,就没时间去给我做早餐吗?”在他还没反悔之前,给他滚到他见不到的地方去。 “啊,我、我这就去!”急忙握紧那张小卡,楚雁潮跳起身冲到门前,伸手拉开门又迟疑地转回身子“阿敖谢谢你。” 回答她的,是一记猛扔到门上的软枕。 她忙退出卧房,仔细将门轻轻关好。唇上,悄悄挂上了九年来的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 这是不是意味着阿敖又重新开始信任她了?! 久已荒芜的干涸心田,似乎又悄悄萌发了一棵小小的嫩芽。 ****** “楚小姐,麻烦你将这两份文件去影印一下,a档要十份,b档要二十份,十分钟后会议要用。” “我马上去。”匆匆抱过文件档。 “顺便麻烦你再送几杯咖啡去小招待室,那里来了几位客人。” “好的。”急急点头,恨不得将身躯一分为二,一半去影印文件,一半去泡咖啡。 “啊,还有,等一下我们去开会后,麻烦你将我的办公室收拾一下,里面太乱了。” “好的。” “楚小姐” 正式到星亚顶楼总裁室上班的第一天,忙忙碌碌,一刻也不得闲,亏得楚雁潮耐力超强,总算咬牙撑了过去。 呼,若这是端茶小妹的本分,料想用不了几个星期,她便会被训练成全能超人。想想,也算不错呀,至少忙忙碌碌,总比心不在焉地发呆好。 在星亚顶楼上了一天的班,见了许多新鲜的面孔,有总裁秘书王亚莉,总裁助理刘丽华,行政助理张晓颖一个个都是绝色佳丽,允文允武的巾帼英雄,见了这些社会精英,她才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何等的井底之蛙,除了基本的打扫、泡茶,可说是什么也不会。甚至第一次使用影印机,连操作程序也不知,幸亏偷偷上楼探班的齐姐帮了她一把,否则,哈,她怕是要丢人喽!偷偷地吐一吐舌,将茶水室的茶具洗好收起,换上自己的衣物,准备提包下班走人喽。 “王小姐,若没有事我先走啦!”她现在的直属顶头上司便是这位总裁秘书王亚莉小姐,平日一切行动均要听她调派,其实不只她,凡顶楼总裁室除了总裁,其他人员均由这位王小姐统辖。也是这时她才明白,既便在顶楼总裁的地盘上,想见到总裁大人也是不容易的,她根本没想到,武司敖的工作竟是这般的繁重,甚至连吃午餐的时间也没有。心中为他心疼,却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因为,在这里,她与他,足互不相识的上司与下属。 “好,楚小姐。”王亚莉点点头,妆点完美的脸庞上溢满知识女性的光彩“怎么样,累不累?” “累是有一点。”楚雁潮腼腆一笑,实话实说“不过,习惯了还好。”在清洁部时,工作虽杂,但一切皆是不急不忙,依序而行。初到顶楼,不管做什么都要火火燎燎,还真的不太习惯。 “嗯,楚小姐你很诚实。”王亚莉悠闲地靠坐在转椅上,手中把玩着原子笔,不在意地一笑“可你要明白,这里不比你们清洁部,工作性质不太一样,我希望你能完美地胜任这里的工作。”虽不明白总裁为何属意从清洁部调派员工来顶楼上班,但既然来了,一切便要听她指挥。 “好的,我会尽最大努力。”郑重地点点头。 “好了,你下班吧!”终于放人。 “那,王小姐明天见。”再点头,轻轻转身行往楼层口等待电梯。呼,终于要下班了! 轻轻捶打几下酸胀的大腿,有些站立不稳。在清洁部时都是穿惯了平底鞋,突然穿上高跟鞋,踩着尖细的高跟不停地走来奔去,八小时工作时间只在午休用餐时坐了短短的三十分钟,累,可想而知。电梯,怎么还不上来? “总裁,要下楼了吗?”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闻声稍向旁边一撤,埋头不语。 “王小姐,明天的会议资料准备好了吗?”清朗的男中音由她不远处响起,脚步声也随之停住。 “好了,上午九点准时发放。” 她偷偷瞥了一眼,两米外的专用电梯口站着武司敖及王亚莉两人,俊男美女,相映生辉。她复又垂下头,静候她的电梯。 “你,过来。”平平淡淡的男声响起。 她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楚小姐,总裁请你过来一起搭电梯下楼。”王亚莉见她一动不动,便唤她。 和阿敖一起? 她抬首望向那一处,与武司敖的视线一交而过,忙摇摇头“不用了,我等一下就好。” “哎呀,那么客气做什么?总裁不会见怪的。我们常搭顺风梯啦!”王亚莉见楚雁潮有些拘束,便笑着道:“你还没和总裁正式见过面呢,过来自我介绍一下啦!” 不用了。她直觉想拒绝,她是谁,阿敖比谁都清楚吧?不过她还是转身朝武司敖深深一鞠躬“总裁好。我叫楚雁潮,原隶属于清洁部,从今日起,我调派至顶楼上班。”上司与下属,不外如此。 “楚雁潮?”武司敖扫她全身上下一眼,自然瞄到了她不断发颤的双腿及不稳的站姿,眉微一皱,不动声色道:“新来的端茶小妹?” “是。” “工作范围告诉你了没有?” “啊,今日太忙,我忘了。”王亚莉笑着举手拍拍头,动作优雅“不过,不外是一些日常杂务啦!”别看这个楚雁潮不漂亮,又很少言讷语,但工作起来很是努力,她们几个今日轻松不少呢。 “还没明白告诉你?”武司敖一顿“那我明白告诉你罢了。每日上班,你只要帮我打扫一下总裁办公室,我叫你时帮我泡杯茶就好。” 专用电梯在他身前敞开梯门,他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就这样?楚雁潮有些惊讶,但看到自己等的电梯终于爬了上来,忙走进去,顺便唤一声也愣在原地的王亚莉“王小姐,走不走?” “呃,啊,你先走,我还有一点事。”奇异的目光扫过她,不明白总裁今日为何突发此言。 总裁室请的端茶小妹,不是为她们几个忙不过来的秘书、助理请的吗?按总裁解释的工作范围,这端茶小妹是他专属的了? 耸一耸肩,跨进另一部爬上来的电梯,按下底层键。总裁怎么说,她们底下自然奉旨办事喽。但随机一点,也没关系啦! 反正,端茶小妹的高薪,不是很容易赚的。 ****** “你傻呀?你笨呀?别人叫你做什么你就乖乖去做呀?你没脑子呀?” 等楚雁潮拖着两条几要失去知觉的腿爬回家时,打开门,迎接她的,便是一连串冷冷的斥喝。 怎么了? 她傻眼,愣愣地瞪着几要贴上她鼻子尖的俊脸,张口结舌。 “活该!累傻了吧?谁叫你那么卖力的!”边咬牙切齿,边粗鲁地抱起她大跨步移向浴室,武司敖黑沉着脸,气她不知爱惜自己,恼自己太过在意。 “我、我”她哪里又惹着他了? “你什么?你傻,你笨,你白痴!”狠狠扯去她的衣物,一把将她丢进早已放好热水的浴白里。 “哇呀”确实有些傻呆样子被他骂兼吓的,一下子没留神吃进几口热水,马上呛咳起来。 “呀什么呀?”再恨恨瞪她一眼,随意地坐在浴池边上,拍拍自己的腿“伸一条腿出来。” “呃,好。”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乖乖从水中伸出右腿,却又猛地缩了回去她什么也没穿。 “你以为你现在的样子很美呀?累毙了的丑样会引人兽性大发?哈!别自作多情好不好?”恶狠狠地揪她一条腿出来搭在自己腿上,从一旁拿出备好的葯油用力往她酸疼处推去“扭到了干吗不讲!” 嘶她咬牙忍住袭来的剧痛,双手紧握浴白的边沿,一声不吭。 阿敖今日如换了一个人一般,突然对她好了起来,虽还是恶声恶气嘲弄有加,但,毕竟开始对她显露出关心来。再不知足,怕老天要骂她不知好歹了!“阿敖”她试探地轻唤。 瞅她咬牙忍疼的样子,他一哼,不由缓下手中的劲道,动作轻缓了许多“干什么?看来今天你不累,还有力气讲话?“他没好气地回话,气她的不知爱惜自己。 你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没敢问出来,只咬咬唇,轻声道:“谢谢你。”不管为什么阿敖一反常态地开始对她好,她都好开心。 “有病啊你!”他阴着俊容恶意加重手下的劲道“谢我让你有痛苦的一天?” “不嘶”下唇几要被咬出血珠来。 “自找的!”他轻轻一哼,垂首专注于手中的推拿,不去烦心自己纷乱的思绪,一切,顺其自然罢! 一时,浴室内静悄悄的。一男一女,沉浸在两个人独有的空间里,忘了痛苦的过往。 如果,这一刻便这么凝固到永远,该多好! 她无声地一叹,眨眨泛热的眸。 如果,世界静止于此时,该是怎样的幸福? 他星眸半合,掩住心中深切的渴望。 “恨我吗?” 她微愣,不解这飞天的一语。 “我折了你的翅膀,缚了你的梦想,禁了你的自由不是吗?”她若不是因为他,会有怎样的一番作为、一番成就他比谁都清楚。 自小,她的学习力、领悟力本大大强于他,却因为了守护他,她,放弃了所有,一颗心,尽放在他的身上,甘愿成为一个默无声息的平凡人。 一颗原可以璀灿绽放的稀世明珠,终沦为了不起眼的小小沙砾。 这一切,由他而起,呈她的自愿,也是他的有意为之他,只自私地想让她专属于他一人。人前的,人后的,她的身影,只要能锁住他一个人的视线,就好。 她,恨他吗? 垂下的眸子,如同七年来的每一次,他,不敢直视她未坦的乌瞳,怕那其中泛滥无边的包容,撕扯他紧揪的灵魂。 “阿敖”含着所有所有的情意,她轻轻将手覆上那双温热的大掌“我只知道我爱你。” “我没瞎眼!”他狼狈地甩开那双眷恋不已的小手,如同以往,用尖锐的笑掩遮心中的激悸“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用我的,你不爱我,爱谁呀?嗤”自儿时,便已习惯了心中只有她,早已被她锁住了所有的情感该怎样去面对她坦白的直言,他真的真的不知。 “你说得对,呵”她涩涩一笑,不理会心中的酸痛,用力一撑池沿,她站起身跨出浴白。 “你干什么呀?”他先一怔,又快速伸掌揽住她“你无敌铁金刚呀?腿痛就给我好好呆着!”该死的!他又弄砸了所有。 早巳习惯了掩住自己,只为了不想让自己的软弱显于她前。她,才是该被守护的。 可却总是忘记,用锐利装饰起来的坚强,总会在不经意间刺伤她,他用生命来守护的她。 “我没事,”她摇摇头,轻轻推开他“我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用你的,总得做些什么来回报你,不是吗?”原谅她的嘲讽。她,麻木的感觉已超了极限啊!再不抛却一些,她迟早会被他逼至疯狂的。 “你”他无语,任怀中的人轻轻推开他,轻轻走离他,轻轻消失在他眼前。是他的无情在先,被反扑的锐刺刺到心脏剧痛,怪不得谁。 他爱她啊,很爱很爱,爱到眼中心里灵魂深处只有她,只有她! 可自爷爷过世后的十来年间,他迷失了自己,再也不懂什么是爱,不懂怎样来告诉她,他爱她。 他只知道,没有了她,这世界再也没有了让他生存下去的理由。 他的存在,只为她;他的生命,只有她。 可,他却不敢在她面前大声地讲出他爱她 第四章 月亏,月盈,日落,日升。 时序轮转,转眼,已是飘雪的冬日。 “阿雁,休息一下,快来吃午饭。” 依然的称呼,不变的问语,不同的只有说话的人而已。 “好,就来。”楚雁潮抬头一笑,利索地将文件存档,推开椅,步向小休息室。 时光飞逝,眨眼之间,她已调至星亚顶楼工作四个多月了。由初来时的生疏无措,到渐渐适应,随着相互间的不断了解,她慢慢地与顶层的这几位白领丽人熟识了,明白了彼此的脾性。 身为总裁秘书的王亚莉吐字如珠,嘴上功夫甚是利索,但却有着软心肠,标准的刀子子诠腐心;总裁助理刘丽华行事干练,狂风般的个性令不少男儿汗颜胆怯;行政助理张晓颖则整日乐呵呵,迷倒了不少花痴男 一个个聪慧的巾帼红颜,一位位精明干练的红粉佳人。 她喜欢她们。在她们身上,有着她儿时的偷偷的梦想,她其实也想变成这般的人啊,身怀一技之长,挺胸抬头昂立于时代的前端,不让须眉。 可是,心甘情愿地隐在武司敖的背后,使那小小的美梦如泡沫般消逝了。可她不悔。 她的工作范围并没有如阿敖讲的那般,整理一下总裁的办公室,偶尔泡杯茶给他,而是非常的随机。 星亚集团规模甚大,旗下员工逾万,仅在星亚大楼上班的员工,已达几百人,工作繁重到人人步履匆匆的地步。偌大的业务量,常常使人喊吃不消。而身为领导核心的总裁室,工作量更是多到每日的加班如同午饭般平常。 她于是开始了不同于在清洁部时的匆忙工作,帮忙整理资料,接滤来客电话,收发传真,联络各部门 有一点点累,却过得越来越开心。 她慢慢学会了使用电脑,学会了打字,学会了文件编辑,渐渐地敢挺胸抬首与陌生的访客交谈,话语不多,却流利,态度也能做到不惊不慌。 她的脸上,悄悄有了笑容。 因为,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自信。 原来,她也可以昂首挺胸地微笑;原来,她也可以做到别人能做的;原来,她也并非是一无是处。 也因为,在这里,她同阿敖站在了一起。 虽然,只是偶然间一次交错而过的视线;虽然只是上下属之间的一两句公事交谈;虽然,只是他伏案办公,她静静打扫屋子的那短短一刻的无语相处 她与他,却因这一次视线交错,因这一句工作交谈,因这一刻的无语相处,改变了许多。 至少,他不会再对她时常的冷言嘲讽;至少,他不会再对她不闻不问;至少,在不经意间他会转告她,他又要出差的消息;至少,他不再对她冷淡相视,会在她心余力绌或忙不过来时,不留痕迹地帮她一把。他和她之间,似乎有了一丝丝温情。 这就够了。她只祈求能与阿敖多接近一点,别再如之前般的冷漠、疏离,别再相互的刺伤这就够了。 再贪太多,会挨老天骂的。 ****** “阿雁,发呆傻笑够了没有?”总裁助理刘丽华瘫趴在圆桌上,有气无力“快快将我的便当从保温柜里取出来啦!”在星亚每一层,均有员工放置午餐便当的保温柜,以方便员工用餐。也不知是从何时留下的传统,星亚的员工习惯自带午餐,中午同伙伴们交流感情。 “啊,来啦!”楚雁潮无声地一笑,拎起众人的午餐盒快步跑到几个人团团围坐的桌前。呵呵,又是八卦时间了。 同这些白领丽人处久了,早已熟识到互喊姓名的地步。 “阿雁”接过楚雁潮递过的便当盒,王亚莉突然贼贼一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呀,笑得这么开心?” “没、没有啊。”她低首开始用饭,意在闪避。 “没有?”坐在她身旁的张晓颖单手托腮,斜斜地睨她“脸都红透了,还说瞎话?喂,偷偷告诉我一个,是不是心动了?”年龄都在伯仲之间,早已习惯了互开玩笑。 “哈”一旁的王亚莉首先不给面子地笑起来,大失人前的优雅“阿雁早死会多少年了,还能动哪门子心?”瞧一眼温良贤妻模样的楚雁潮,用脚指头也能猜出她绝不是红杏姑娘爱出墙嘛。平实坚韧的性子,只会坚持到底,绝不会中途改弦易张的。 “喂”张晓颖无力地一咬牙“死亚莉,你拆哪门子台?谁说结婚便是死会?遇到再次心动的人,心仪一下没什么吧?”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没什么地久天长,快乐当前就好嘛。 “你们别吠了成不成?”另一端依然瘫坐着的刘丽华无奈地送两枚白眼球给两人“阿雁快被你们侃得落荒而逃了。你们千万不要把你们的新新思潮强压到我们老实的阿雁身上哦。不过,阿雁”她蛮有兴致地也转向几乎将头埋进饭中的楚雁潮“你到底想到什么色事了,笑得那么甜蜜?”那浅浅的笑容里含着满足、幸福,像极了热恋中的女人。 “真的没什么呀!”她慌慌地摇头,头不敢抬起一分,怕众人故意的笑侃引起脸上将燃的火烧。 “喂,阿雁,你这样敷衍我们,可不够朋友。”王亚莉支颁浅笑,并非降罪,而是,呃,她们几个太喜欢看阿雁手足无措的呆呆模样,那像极了被揪住小辫子的小&#x59d1;&#x5a18;,可爱透了! 认识楚雁潮愈久,愈觉得她很不错。有些女人虽没有靓丽的外表,乍看之下普普通通,平凡得入不了眼,但看久了,相处的时间多了,便会慢慢发现,其实美丽就写在她的脸上,隐在她的水眸里,刻在她的内心深处。简言之,有些女人是耐看型的。 而楚雁潮,便是其中之一。 “不是不是!”楚雁潮闻言忙不假思索地抬首辩解,深恐三人误解了她“我只是想起了最近发生的一点点事情,才、才笑出来的。” “什么事呀?”王亚莉挑挑眉,决定本日的午餐八卦主角是阿雁,娱己娱人嘛! “就、就是”望着三双眨也不眨的好奇明眸,她结结巴巴,努力思索该如何回答“我原先什么都不会,做事一团糟,是大家这么用心地帮我、教我,我,我才渐渐明白,我也并不是一无用处,我可以、可以独立地工作,不再、不再是社会的寄生虫。我很感谢大家。”她艰难地吁出一口气,好紧张!她很少能在这么多好奇的视线下讲出这么一大段自己的心情。 “谁说你一无用处?!” “谁敢讲你是社会的寄生虫?!” “我去揍死那个人!” 在座的三人闻言,几要怒发冲冠。太没眼光了,这么好的女人竟然看不出呀? “不、不是,是我自己这么以为的。”汗珠子都要冒出来了,从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关心着她! “你自己?”刘丽华叹一口气“阿雁,不是我讲你哦,你不能轻视你自己。” “对嘛,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世界上没有自己糟贱自己的。”王亚莉也点头。 “对自己,信心要多一点。”张晓颖摇摇头,看不惯楚雁潮的自卑心理。 “我现在也是这样想的啊!”感激她们的心意,楚雁潮发自内心地一笑“谢谢你们。”是充满生命力的她们,用青春活力感染着苍白的自己。 “无聊。”王亚莉挥挥手“这么见外呀?你若真心对我们,就告诉我们一些趣事啦!”最为好奇的便是阿雁那位从没露过面的秘密老公。“例如,你结婚多年的亲亲老公如何呀?” “老、老公!”差一点被口水呛死。 “对嘛,说一说你老公啦!”另外两人也俱是好奇之色。 “有什么可说的?”脸上腾起大火。 “没什么好说的吗?”刘丽华眨眨眼,与同谋们交换一下眼光“那这样,我们问,你来答不准拒绝!” “好、好吧!”只得咬咬下唇,凝神屏息。 “他帅不帅?”最为关注的女人问题。 “帅。”否则不可能成为星亚众女子的梦中情人。 “对你如何?”问题二。 “很好啊。”她一笑,忆起快乐的少年时光。 “你们怎么认识的?”问题三。 “认识?”不由将视线凝往不知明的地方,悠然笑语“我是孤儿,被他家收养,自小一起长大,有了感情,便结婚了。”他和她同有的少年时光,是她一辈子也不会忘却的美丽。 “这么简单?”不可思议。 “错,这叫浪漫。” “也错,这该称为童养媳。”三人将主角放置一旁,径自讨论。 “那,你爱他吗?”三人齐唱。 “爱,很爱很爱。”轻轻地,她坦言。爱他啊,若不是因为爱他,她岂会甘心情愿走到这一步? “那,他爱你吗?”最为关注的问题。 “爱啊,他怎会不爱我?我是他妻子,这一辈子他惟一的妻子他不爱我,又会去爱哪一个?”她叹息一笑,埋首轻拨米饭,不想止她们瞧到她内心深处的惶恐与不安。阿敖爱她,在十年前她可以回答得理直气壮,回答得斩钉截铁;可,现在,她却看不清他的心。 问话的三人不由再互视一眼,极有默契地转移话题,不想让阿雁伤心其实,她们都看得出,阿雁的生活并非如意。 人人有难言之隐,家家有难念之经,她们不是佛祖,无力去管。 “啊,我突然想起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张晓颖猛地弹出一记响指,兴奋地大叫。 “什么啊?这么激动,”王亚莉配合地一笑。 “就是”用力地指向垂首用饭的楚雁潮:“阿雁,你先生和咱们伟大的老板相比,哪一个比较帅?” “对、对!”刘丽华也兴奋地一笑。 这,怎么比?她傻眼。 “快讲快讲!”三人才不理会别人的难处,只想搜集一些小道消息。 “没、没”她实在不知怎样回答。同一个人,怎样比较? “讲嘛,不要不好意思嘛!反正咱们伟大的帅老板出差未归,不会被听到啦!” “我”既便阿敖不在现场,她也讲不出来呀。 “哎呀,还是我们问好了。”折衷之法。 “对,我们还是提问,你要照实回答喔。” “不准反对哟。”嘻嘻,吃定了阿雁的羞于言辞。 “好、好吧?”楚雁潮只得举双手投降,一个小女子,斗不过三只千年老妖啦! “你先生是个怎样的人?” “嗯”她歪头,忆起她的阿敖,不经意地显出女人的娇态来“他其实很恶霸的。一切总是以自己的喜好为准,常常吼来吼去。即使是为了我好,也是恶声恶气的,不准我这,不让我那,管得我几乎寸步难行。”可却被管得心甘情愿。 “这么恶?”瞪大媚眸,只看一眼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刘丽华才不信。 “和咱们大老板根本没法子比嘛!”王亚莉也耸耸肩“咱们老板待人和蔼亲切,斯文至极,优雅至极。”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假,可还是可以称之为绅士一名啊。“你们能想象咱们老板对人吼来吼去吗?” 想象不出来嘛! “阿雁,你有奴性哦。” “奴性?”她? “对呀,身为一名新时代的女性,要有自己的行事风格,要独立,要自主,不能被强压的。你是他的妻子,不是一匹马耶。” “马?”扯得上她吗? “对,女人不是一匹被骑来骑去的种马,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张大小姐,你没常识呀?种马是指男人吧?” “死亚莉,挑我语病呀?” “你们别吵了。”刘丽华瘫在桌上,恨死离题万里的同伙“咱们在讨论承雁的老公是不是比咱老板帅的问题。” “啊,抱歉,离题了!”王亚莉拍拍头。 “不会生气吧,阿雁?” “哪里会呢。”楚雁潮轻轻一笑“我想你们误会了,我先生其实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只是不太会表达自己的内心而已。” “不会用说的?”张晓颖贼贼一笑“那么他怎样表达自己的情感呢?喔”她拉长声音,我明白了,他是行动一振,对不对?哇,你好‘性’福哟,阿雁!”呵呵,脸上着大火了。 她惟一的感觉是,她要钻进桌子底下。 “晓颖,别逼阿雁了。”王亚莉也一笑“阿雁要躲进洗手间了哟。” 嘻嘻哈哈的,小小的休息室塞满笑声,几个女人笑成一团,无人有心情用饭。 “阿雁,有机会将你老公拿出来秀一下啦!” “对呀,咱们也好比较一下,看看你老公到底比老板帅不帅!” “选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下午好了,反正今日事情不多,咱们集体逃班好了。” “对呀,老板不在,咱们是老大嘛!” 众家女子顿时一拍桌面,大事底定,群雄激昂。 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不紧不慢地由敞开的门板上响起。 “老、老板?!” 四双眼睛一下子圈定在倚门而立的男子身上。 “好久不见哪,众位女士。”悠闲的清朗问候,不见一丝火气。 哇被抓包了!四个女人,四种表情,一种心思。 “看来几位工作得很愉快,工作量不算大嘛!”男子哼哼哼,挺拔的身形毫无压迫感。 “哪、哪里。”王亚莉身为大姐大,只得硬着头皮挤起笑脸“老板不是三日后才会赶回吗?怎么提前起驾回宫了?”虽说跟在大头目身边已非一两年,但这位总裁的心思,还是猜不透的。 “耳朵老是发痒,便回来了。”不轻不重,男子耸耸肩,带笑的脸庞上寻不出任何端倪。 “是、是嘛?”王亚莉扯起唇角,用脚踢一踢身旁的刘丽华,示意她接话。 “啊,总裁,吃饭了没?要不要我下楼去买一份便当来?”刘丽华只得接过话茬。 “不用了,谢谢。”武司敖点点头“我很抱歉打搅了几位小姐的用餐时间,不过,我想问一下,前天那份关于马来西来投资案的文件,是谁传给我的呢?” 四人互视一眼,不明何意。 但发传真的人只能举手招供“是我。”楚雁潮乖乖举手,心里甚是不安,她出错了吗? “哦,是楚小姐呀!”武司敖又点点头,亲切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怒火冲天“那么麻烦楚小姐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伸掌邀请。 “总裁,文件是我过目后请阿雁传真给您的,文件的内容她并不知情。”刘丽华马上为楚雁潮脱罪。 “是嘛?”武司敖勾唇一笑,邀请的姿势未动一分一毫。 楚雁潮低叹一声,将未曾吃完的便当盒放到桌上,站起身来。 “楚小姐,你可以拿着你的午餐,不用客气。” 拿着摆样子呀?王亚莉嘟哝一句。 “对了,王小姐,明天会议要讨论我此次澳洲之行的投资方案,麻烦你们几位在下班前整理好资料,今晚我想先看一看。”耸耸肩,武司敖笑得轻松至极“不会太为难吧?” “当然不会。”死定了!原以为老板三日后才能回来,是以资料尚未整理。天哪!半天,她们三个上吊比较快些。 再也顾不上受难者,三人急急跑回各自地盘,准备忙个昏天黑地。 “啊”跑出小休息室的王亚莉又急急倒回武司敖身前,满脸希冀“老板,等一下!阿雁” “今天下午我想我最好亲自教导一下楚小姐,看看传真机到底该如何使用。还有事吗,王秘书?” “没,没,那就辛苦老板了。”看来不能找到帮手了。 “请吧,楚小姐。”依然绅士地点头一笑。 楚雁潮抿紧唇,伸手拎起自己的便当,跟在武司敖身后,步向不远处的总坟墓办公室。 她,到底传错了什么文件? 努力回忆,却忆不起一点当时的情景,不知不觉地跨过那扇厚实的门板。 门在她身后缓缓关合。 她的身前,是像一堵门般的厚实躯体。 她抬首,窒息在火般的气息里。 一月多的分离,相思,早已成灾。 ****** 怎样的感受,才是幸福? 她低低一叹,将面庞埋进温暖的胸膛,闭目静静倾听那沉稳的心跳,怦怦,怦怦,怦怦 啊忍不住将手环上那瘦劲的暖暖躯体,更加贴近她的眷恋,偷偷地扬起唇角,这便是幸福吧。 下午那疯狂袭来的火热情潮几乎将她淹没,阿敖从没有那么急切过,宛如一位奔走于沙漠地带的旅人,疯狂地痛饮着甘洌的清泉,就在那偌大的办公室中,与她紧密纠缠了半天。 没有一句言语,没有一声问候,他只是将她霸占在臂弯里,与她十指交缠。 疯狂的最后,她累得昏昏睡去,一觉醒来,早已华灯初上,而她已置身在自己的家中。 天哪,他是怎样将她偷渡出公司的?! 她,笑起来。 “醒了?”惺忪的暗哑由她头顶响起。 “嗯。”她的头不敢抬起。 “还累不累?”紧贴在她脸旁的胸膛轻轻振动,使她心跳如鼓。 她摇摇头。 “那好,我饿了。” 呃? “你没忘记我到现在还没吃过一粒米吧?”炙热的气息喷向她的耳“我卖力了这么久,你连一顿饭也不想施舍给我吗?” 啊她恍然大悟,忙撑手坐起身来“我去做饭。”随手披上散落一旁的衣衫,下床,奔向小厨房: 不吵,不闹,不互相刺探、嘲讽,这样平静的相互依偎,便是幸福吧! 他靠坐起身,黑炙的眸凝住那轻快奔出卧房的小女人,无声地一叹。 他的阿潮! 近二十年的朝夕相处,他从没经历过此时的幸福感受。 当他站在敞开的门外,望着揪痛他心的女人轻轻吟出爱他的天籁之音时,他几要兴奋得大声吼叫起来,他的阿潮哪,爱他! 他知道阿潮爱他,很爱很爱,他一直知道,可他从没想象过,他的阿潮会在人前明明白白地讲出来她爱他。 那一刻的汹涌激荡,他无法形容。 那时,他惟一能做的,便是爱她,便是与她十指交缠,便是与她相依相偎。 忆起那半日的疯狂,他禁不住低笑起来。 冷静如他,从没有在公司中那般性情放纵,热情如火过。 但两个相爱的人,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是不是?阿潮爱他,他爱阿潮,不是吗? 下一秒又皱起眉头,脑中不觉闪现出阿潮那时的惶恐与不安在讲出“他爱她”之时。 阿潮难道对他的爱,不确定吗? 沉思一刻,再也坐不住,举步跨下床,去寻那个他爱到生命终了的女人。 她竟敢不清楚他的爱! 这账,有的算了! “阿潮。”倚在门板上,他轻唤着在厨房内忙得不亦乐乎的小女人。 “啊?”楚雁潮不知所以地回头应一声,又马上转回头去“饭等一下就好。” “我有事问你。”怎么,回头多看他一眼也不肯呀? “哦。”她低头轻轻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武司敖不觉有些火大,大跨步迈到楚雁潮身后,长臂一伸,将瘦弱的身躯困在自己与流理台之间,逼她转过身“你为什么不肯看着我?” 她诧异地望向那恼愠的眸子,不解其意。 “我有事问你。”他重申。 “你讲。”双手在身后紧提成拳,努力克制不断在血液内流窜的悸跳阿敖没穿衣服!天哪,她不是色女哪。 “我”他在那清澈的眸光里寻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哑哑低语“我,我真的很恶霸吗?”心里,竟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以及害羞,他早已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为什么还是不敢大声示爱? “恶霸?”她无意识地重复,而后猛地回过神,老天!阿敖听到了下午时她对他的评价。 忍不住呻吟一声,她将头埋到他的胸前,鸵鸟似的想埋起自己。 他,会不会生气? “阿潮”他伸指硬是抬高她的头,逼她与自己静静对视“我知我常常凶你,可我”他咬咬牙,鼓起勇气“我一直关心着你,我的眼里一直只有你,你明白吗?”二十年,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女人,早巳习惯了有她的陪伴,两人之间的默契早巳形成,许多话,从不用讲出来,两个人便会心灵互通,他从没说过爱字,从来不曾。 她不语,只复又将头埋进他厚实的胸膛,双手,悄悄环上他的颈子。 阿敖仍爱着她! 发热的眸紧紧闭合。 “阿潮!”他却不依她的无语沉默,懊恼地叹一声,他逼自己再敞内心“这些年我知我对不起你,不该将所有的过错一股脑地全推到你身上,爷爷的过世、武伯的”他的唇,却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捂住。他不再言语,只将目光凝在那含泪的眸光里,与怀中的人无语凝视。 什么也不要说。 她的眸这样讲。 可我对不起你。 他的眼睛有些发涩。 我爱你。 她含着无限的爱意,眨动泛起雾气的水眸。 他闭一闭双眸,轻吻一下那依然捂在唇上的手掌,轻轻用手握住,与她十指交缠,哑哑低语:“阿潮,我一定要说。”将头埋到她柔暖的颈间,他吮上他的一生眷恋。 “这一个多月我除了工作,其余时间都是在想你,想我们这风风雨雨的二十年。我从小身旁便没有多少亲人,没有人教过我该如何面对亲情、爱情。我总以为只要将你紧紧锁在身边便好,只要我不放手就好,可”他哑声低叹“我错了。自从你调到顶层以来,我一直在担心,我怕你学会了谋生之技,因为你如果离开了我、不再需要我了,我该怎样去抓回你?我该如何锁住你的心?” 他痴痴地一笑“可直到今天我提前赶回来,直到我听到你的爱语,我才知道,我的一颗心可以放下来了。这几个月,你变了很多,不再少言,不再浸在我强加给你的悲哀之中,你快乐了许多。于是,我想,拥有一个木娃娃般的你,还是拥有一个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的你,哪一个会更好?” 她抬手,轻轻抚向他浓密的黑发。 “我想要你快快乐乐的。”他低哑地一笑。 她的心一颤。 “所以,我决定了。”他抬起头,与她眸光缠绵“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寂静的月夜里,只有他和她怦怦的心跳声。 互视的眸中,只余他和她无尽的爱恋。 “好。”仿佛一世纪的时光从他们中间悄悄溜走,仿佛石烂海枯、沧海桑田在他们身后不断变幻,她终于轻轻应了声。 “阿潮”他急喘。 “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她缓缓弯起红唇,缓缓漾起久违了的笑花,流光从眼中缓缓溢了出来,她颤了颤唇“一切,重新来过。” 炙热的唇,轻轻印上她的,将一声声的低叹,将无尽的爱意、眷恋尽悉吻进她的心间。 “我爱你”他的爱,第一次明白地奉在了她的面前。 第五章 重新来过。 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平静,一样的匆忙,一样的早出晚归,一样的无语交错而过,可,不一样的心情,给了她一种崭新的生命力。 生命因此而不同。 “喂,阿雁,拜托你不要再笑得这么甜蜜。”刘丽华无奈地支颌笑着“你已经死会了,何必再诱一群妄想撷采花芳的蜜蜂隔三岔五地上门来呢?” “你吃醋呀?”王亚莉用文件丢向她“阿雁行情大涨,某人只得行情下跌,可怜哪!” “死亚莉”忿忿扯开丢中脸蛋的文件,刘丽华咬咬牙“你说谁行情下跌?谁可怜了?我刘丽华这般的貌美如花,岂会少了行情?!” “咦,我有说你吗?”王亚莉故意瞪大明眸。 “死亚莉!”挽袖子要活动筋骨。 “你们别吵,都怪我,你们别” “跟你没关系啦阿雁!”针锋相对的两人扭头冲她安慰地一笑。 “可你们” “我们无聊嘛!”工亚莉拍拍手,耸耸香肩“老板出门赴宴,留下咱们儿人看守大门,不自己找点乐子,岂不闷死?” “是啊,难得今日阳光普照,晴空万里,不乐上一乐,哪里对得住上苍的厚爱?”可惜晓颖不在,不然四个女人正好凑成一桌麻将,可惜呀可惜!” 楚雁潮闻言一笑,径自整理资料。 “阿雁,你越来越有女人的魅力哦。”爬在桌上不眨眼地盯了她许久,刘丽华语出惊人“是不是你老公很滋润你呀?”再也没了以前的无限愁苦,阿雁好似变了一个人,原先紧抿的唇开始有了向上的弧度,美丽的笑花如影随形,整个人显得流光溢彩,女人的魅力开始展现。 “滋、滋润?”脸一下子红起来,视线不自觉地扫过左方的门板。 “哎呀,老板不在里面,不用担心被抓啦!”话虽如此,刘丽华也不自主地瞄一眼身后的入口处。上次集体被抓小辫子,惨痛的教训太过深刻。 第一次发现,永远面带亲切的总裁大人原来也有捉弄人的阴暗面。 “阿雁,你老公现在对你很好,对不对?”王亚莉面带好奇。 “嗯,他,他说我们重新开始。”楚雁潮轻柔地笑,忆起那永不能忘的一刻。 重新开始! 她好像一下子迈进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哦哦,祝贺你呀!”刘丽华凑过来,贼贼地左看右看“他有没有讲‘我爱你’呀?”心里由衷为阿雁开心。 “”楚雁潮只是低头继续整理资料的动作,可眼稍、唇角溢起的笑花,自然瞒不过有心人。 “唉”得到答案的刘丽华又爬回自己的座位“我也是很有魅力的呀,可为什么就没有一个男人看见呢?”身边的男人是不少,可没一个人得了眼的。 “你也想步入婚姻的殿堂啦?”王亚莉挑眉,好奇得很,刘大小姐一向标榜不婚主义的耶! “有什么不对吗?”刘丽华嘟嘟娇嫩的樱唇“看阿雁这么幸福,你难道不心动呀?其实有一个宠你、怜你、爱你的人陪在身边,感觉实在不错哪。” “最重要的是能满足一下你的虚荣感,对吧?”才不信女强人也需要小女人似的呵护,王亚莉直接戳破她的真正目的。 “死亚莉,你少讲一句会死呀!”刘丽华龇龇牙,不爽极了“我如果想满足我的虚荣,直接把上咱们伟大的总裁大人岂不满足极了!”星亚总裁不论从哪方面讲,都是超钻的耶! “只可惜咱们总裁不想被你这女人把哟!”王亚莉嘻嘻一笑,冲愕然瞪向她的楚雁潮眨眨凤眸“咱们伟大的总裁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会瞅到你这只小花蝶呢?”若是武司敖先生这么容易动心,早不知已几度名草有主了。 “死亚莉!我看你也是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刘丽华绷起脸,被戳痛了一滴滴。 “是呀,可那又怎样?”王亚莉叹息一笑“咱们几个跟在老板身边多少年了?我五年,你四年,晓颖也四年多了吧?可除了公事,他可曾好好看过你一眼?是咱们长相普通,还是太过平凡?”她们这些上上的丽人只是他工作上的伙伴,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唉,和蔼亲切的面具下,有着怎样一颗冰冷而无情的心哪! “是哦,我觉得我们好失败。”刘丽华撇撇唇,吸吸鼻,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 “你、你们”太过震惊! 她其实很早以前便知道,凭着出色的相貌,高人一等的家世,顶尖的能力,阿敖的追求者绝不在少数,星亚大楼未婚的女职员们又有几个能逃脱他的魅力?可,她却没料到,就连爽朗洒脱的王亚莉等人也在此之列! “阿雁,你很吃惊是不是?”王亚莉惋惜地一笑“平日我们几个行事干练、谈笑风声,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可在这风光的背后,却是这种模样,你会不会有些失望?”其实,她们也不过是女人哪。 “不、不是。”楚雁潮摇摇头“谁都有权利去喜欢另一个人,没什么好讲的。”她柔柔直视着刘丽华轻声询问“在快乐的背后,喜欢一份明知没有结果的感情,不苦吗?” “怎会不苦?”刘丽华淡淡一笑“可心动了,有什么法子?阿雁,你爱你先生,你先生也爱你,爱恋的感觉你很了解,它是毫无缘由的,说来便来,你没法子抵抗的,不是吗?” “嗯。”她轻应一声。爱他,即使窒息在只有他的世界里,也心甘情愿。 “至少我们爱过了。”王亚莉也笑。 她不解。 “意思是我们终于走出了迷障。”刘丽华耸耸肩,吁出一口长气。 “你们” “我们的暗恋早已结束啦!”两人齐声高唱,身为新时代的高级知识分子,身为社会顶级的聪慧女性,才不会沉迷于一段无望的情感中。 “你们一定会找到更值得你们爱的人。”她送上祝福,心里有着淡淡的惆怅。身为精英人物的她们,尚且无法吸引住他的视线,她,可以吗? 向来确定的心,有了一丝丝摇摆。 ****** “你怎么了?” 合上笔记本电脑,转向一旁呆坐的楚雁潮,武司敖静静探询“这几天你一直不太对劲。”总会在不知不觉间用一种犹疑的眼神来看他。 “没什么啊。”她轻轻一笑,站起身来“饿不饿?我去煮消夜给你。”繁重的工作常常使他加班至深夜。 “不用了。”他伸手拉过她,抬起她的脸,关切地问:“有心事,对不对?”很少见阿潮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哪有!”她移开视线。 “不要瞒着我。”强迫她与他静静对视。 “我有些疑问。”她不安地再度移开视线。 “问我,好吗?”拉她坐下,将她拥在怀里,武司敖低低一笑“你觉得现在的生活不像真实的,是不是?”忆起那伤痛的昨天,他叹:“可这是我们祈求了十年的幸福,它来了,你没感觉到吗?”有时,深夜从梦中惊醒,拥着沉睡的她,他也觉如在梦中。 “不,我、我喜欢现在!”她抬头辩解“我们、我们苦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寻回过去的快乐,我&#x5f88;&#x5f00;心。可”她又迟疑。 “告诉我,好吗?”他不逼她,只柔声相劝。 “亚莉她们曾暗恋过你。”她低语。 “我知道。”他冲她眨眨黑眸。 “你”她也眨眨水眸。 “可我没理由去回应她们啊。”他挑眉“从小伴在我身边的女人是你,陪我一起开心痛苦的是你,默默守在我背后的女人也是你;了解我的人是你,懂我的人是你,关心我的人是你,最爱我的人还是你我这一生最想拥有的女人是你,我永远也不会放手的女人是你,占满我心中的女人是你,与我同生共死的女人,只有你。” “我不是爱哭鬼。”她吸吸鼻,有些哽咽。 “我知道。”他柔声回答。 “可我现在想流眼泪。”都是他! “你可以将眼泪都抹在我身上。”他含着笑,吮上那闪闪的珠玉。 “你很讨厌!”环上他的肩,她再也隐忍不了,放声哭出来。 一切苦难的过去,终将过去了。 不知哭了多久,她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望着深刻心间的面庞,她轻笑“我现在是不是&#x5f88;&#x6050;怖?” “不,&#x5f88;&#x53ef;爱,就像小兔子,红红的眼睛,翘翘的红唇,想让我咬一口。”他轻轻抹去她的泪痕,十年的过去,苦了她。 “你变了。”她叹叹一笑,无限感慨。 “变得更形英俊了?”两个人其实都变了,变回了儿时的模样,纯真,而又言语无忌。 “拜托你不要再卖瓜了!”含笑瞪他一眼,心愈渐轻畅,新的开始,新的生命啊。 他和她,好似有了一次新的生命。 “不要,我还想再卖一回。”他吻向她“有我这么一位举世稀有的完美老公,你满不满足啊?” “我很担心倒是真的。”臭屁的模样实在想让人痛扁他一顿。 “喂,你很不上道哦。”惩罚地啃上她的红润嘴唇“你的虚荣心到底有多大呀?我这么完美了,你还想怎样?拿出去秀一秀,还是将我绑在床上狠狠地蹂躏我一回才满意?” “才不要!”她咯咯笑着左躲右闪“你不要闹了啦!我只想将你藏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不想止任何一个女人看到你!” “哇,你是不是吃醋了?”他瞪大眸,兴奋。 “是又怎么样?”她垂首,脸上发烫。 “我们昭告世人吧!”他双手捧起她的面庞来,带着无限眷恋“我们结婚十年了,原先因为安全的因素,才一直没有对外宣告,可现在” “不要。”她摇摇头,知他的心意“我不介意外人知不知道,只要我们清楚就好。”十年前,他和她的婚礼,见证人只有武爷爷和武伯,而今风雨十年,武爷爷、武伯相继离他们而去,婚礼几已成秘密。 “我只要我们相知相守便好。”她迎上他的炙唇“我才不管外界的风风雨雨。”两个人,牵手便是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其他并不重要。 “好傻。”他爱恋地吻着她。 “只为你。”一切只为你。 “爱,穿越地狱天堂,甘苦与共,生死相随。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他将生命的誓言吻进她的唇间。 她,一下子愣住,不敢相信他所说的。 “傻啦?”他含笑轻轻拍拍她愣愣的脸“我是说真的哦!”这生死誓言已隐在他心中十几年,一直没想过告诉她。 说出口的誓言,有什么用? 而今他轻轻吟出来,只为交她的心。 爱,穿越地狱天堂,甘苦与共,生死相随。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不”她猛地回过神来,用力抱紧他“我不要听、不要听!我要你好好活着!你听见没有!我要你好好活着!”他怎能许下这生死誓言?! “我听到了,听到了。阿潮,你安静下来,好不好、好不好?”武司敖安慰性地轻抚着她的背“我当然会好好地活着,不然,我怎能守你一辈子呢?是不是?”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不管、不管我怎样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她的生命,只因为他,若这世界没有了他,她来这世间的意义就没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皱眉,扶直她的身子,与他隔出一段距离“你以为这世界上没有了你,我还有活下去的理由吗?你以为等你离开了这世界,我还能独自生存下去吗?” 她抖着唇,偏挤不出一字,直觉想投入他的怀抱,却硬是被他用大手紧紧钳住,不能移动一分一毫。 “阿潮,从你踏入武宅的那一刻起,命运便将你和我紧紧系在了一起,我们分不开的,你明不明白?十年,这十年的伤痛是你和我心中永远的伤。永远抹不去的痛,但我们没有分开。可你和我都知道呀,若这十年我们分开了,我们或许会各自过得好受一点,过得或许会快乐一点。我们却没有分开!为什么,为什么?”他低吼。“因为我们的生命是一个整体,我便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无法分开的!你若白发苍苍了,你的身边一定有我;你若静静地睡去了,你的身旁也一定有我陪着你静静地睡去,陪你天堂地狱!”他用力地播她,气她的话里浯意“就算你在下一刻不在了,那我也一定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他猛地将她扯入胸怀,狠狠地将她几要糅进他的躯体“我们同生共死。” 他与她,以生命起誓,不离不弃。 “不要!我不要!”楚雁潮猛地又推离他的怀抱,一下子退开了好几大步,激动地摇头“我不要你这么讲!你知不知道,这生死誓言太重了!这份以生命为休止符的爱太重了,我背负不起,它会把我压疯的。它会活生生压垮我的。我不要!我不要!”他的生命,以她的生命为前提,她承受不起啊。 “阿潮,你冷静,冷静下来听我说,好不好?”他跨前几步,伸手想拥她,却又被她飞速地闪躲到一旁,如同惊弓之鸟。 “我冷静,我很冷静!”她不住地摇头,颤抖,胸膛剧烈起伏“阿、阿敖,你先、先听我说,好不好,好不好?” “好,我听你说,你冷静下来!”他担心地轻声安抚她,若知她会有这种过激的反应,他会将这誓言埋在心底一辈子,永不告诉她。 “阿敖,我不要你这份誓言。”她咬紧下唇,眸中流光点点,她当然感动,可她不能接受啊。 “好,好,我不说了。” “我是认真的!每一个生命都有它生存的意义,你的生命,有武宅,有星亚,有爷爷的希望!它不止属于你,属于我,它还属于星亚,属于武爷爷!你不能将它全部放到我身上,你不能这样自私。你从小的努力为了什么?你这十几年的咬牙奋斗、拼搏为了什么?你的生命不止属于你我,它更属于武氏星亚!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她愤而大吼,任由点点流光由眸中汹涌洒落,任由心痛从胸间从心底奔流而出“我不要你生死相随,它太沉重,我背负不起,我背负不起的!” “阿潮,你别伤心,我明白了,明白了!”可她知道么,就算他的命属于武氏星亚,就算他这些年的奋斗为了星亚,为了武家,为了爷爷,可这都比不过一个她啊!没有了她,他就算活着,也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阿敖,我不要你这样的爱。”她猛地冲进他怀里,用尽所有力气抱紧他“我会珍惜我自己,我会好好活着,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可我不要你这样的爱。”她静静凝着他“我求你不要爱我太多,你哪怕不爱我也好。” “我怎能不爱你。”他凄然而笑。 “好,你爱我,爱我!我要你爱我,可我不要你的誓言,我不要!你知道吗,它会让我窒息的,它会让我时刻担惊受怕的!我怕我万一出了事怎么办,我怕我不小心先你而去怎么办?别再想什么誓言,我们好好地生活,好好地过日子,好不好?好不好?”她自私,她知道,可他的言出必行,她更清楚明白地知道。 “阿潮,这誓言我永远不会再说了。”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喑哑着<?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error><code>nosuchkey</code><message>the specified key does not exist.</message><requestid>626bc6906f8c2631385a3ca0</requestid><hostid>safe.govfz.com</hostid><key>warn/land//</key></error> 第六章 幸福来得总是太过艰辛,而不幸,则是上天最爱与人开的玩笑。 饼完中国传统的农历新年,星亚又开始了新的一年的工作,各部门整改、职员职位调动、员工例行健康检查随之展开。 “楚小姐,总裁室王秘书电话。”同楚雁潮一起坐在九楼员工福利部的小姐将话筒递给她。 “谢谢。”放下手中的笔,楚雁潮接过话筒。 “嗨,阿雁,忙帮完了没有,快上来帮自己人啦!”王亚莉噼噼啪啪抱怨一大堆,不外楚雁潮手肘向外拐之类。 “就差一点了,十分钟后我就上去。”楚雁潮轻笑着继续手中关于星亚员工健康报告的抄录工作。早上她送报表来此,正巧福利部人手紧,她便义务帮了一点小忙。 “快点哦,老板不高兴喽!”揶揄地呵呵笑几声,王亚莉挂断电话。 楚雁潮忍不住展眉一笑,放下听筒,正撞上一旁工读生小妹感激的目光。 “楚小姐,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帮忙,我们今天一定完不成!您要有事,&#x5c3d;&#x7ba1;先去,剩下的我来就成了。”工读生小妹一脸的感激。 “这么客气干什么?大家都是同事嘛。”楚雁潮笑着继续手底最后的几页健康报告“这最后几张刚好是我们总裁室的,我抄录完后自己正好捎上去。” 王亚莉,良好。她提笔录下。 张晓颖,良好。她笑着写下。 刘丽华,正常。她展眉。 武司敖,良好。她又笑。 楚雁潮 她如遭雷击,脑子一片空白,手中的笔几要握不住。不,怎么会 “楚小姐,您哪里不舒服吗?”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勉强一笑“没什么,刚才有一点点头晕,已经没事了。” 咬紧唇,举起如同于斤重的原子笔,她轻而缓缓地在员工健康记录本上写下:楚雁潮,正常。 不知是怎样走出福利部的,她手里托着薄薄的几页纸,迟缓地沿着楼梯一梯一梯地向上攀。 老天给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幸福,对于她来讲,过得总是太快。 幸福,于她,是奢侈品哪! 她颤颤地勾起唇角,再望一眼如同判决书的健康报告,心中已有决定。 她或许能与老天搏一回。 无意识地从九楼徒步攀到十九楼,在拐进秘书室之前,她溜进换衣间,将自己的那页健康报告悄悄收进自己的皮包,对着穿衣镜拍拍脸庞,让它恢复了原先的红润。她扬起笑,轻快地走进秘书室“嗨,我回来啦!” “阿雁,怎么这么迟呀?”王亚莉上前揽住她,凑到她耳旁“刚才老板很不爽喔。” “怎么了?”她扬眉。 “还能怎样?咱们工作现在这么繁忙,偏有人去做白工,置咱们于不顾,我也不爽哩!” “啊?我这么罪过呀?”她扬扬手中的健康报告“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喔” “别浪费时间啦!罢才福利部已将健康检查结果电话转告了,你快去安慰一下你家老大啦!”顺手将楚雁潮手中的报告抽走扔进一旁的杂务堆,推她进总裁办公室受死。 楚雁潮轻吁一口气,只手推开那扇木门,扬眉轻笑“总裁,楚雁潮向你报到!” “你还知回来呀?”恨恨瞪她一眼,埋头努力工作的老板大人哼哼哼“很逍遥自在,无法无天哟!”口气中,微含酸意。 即便两人敞开了所有,偶尔习惯性的嘲讽,还是改不了的。 “我错了,我道歉,成不成?”移近他,爬在他肩上目光瞟向他正奋笔疾书的文件,她皱眉“财务部星期简报?阿敖,你太无聊了吧?这应该是财务部部长的职权范围,你代笔做什么?” “齐部长不是请病休了吗?”武司敖反手拍拍她“别摇我。” “阿敖,我想”她试着开口。 “什么事?”干脆扔下笔,他拉她一起坐。 “就是关于”她还是没勇气轻捋虎须。 “吞吞吐吐干什么?”他好笑地亲她一记。 “阿敖,你,”她瞄瞄他的神色,还好,不算太糟“你想过没有,身为集团的主事者,你手握的权力太过多了一点点?” “什么意思?”他不自觉地挺直脊背。 “其实,有些事你完全可以放手让高级主管去做啊,你只要掌握集团动向等大方面的主导权,不是会轻松许多吗?”从很早以前便想劝他一劝了。 “阿潮,你认为我该放任别人去管理星亚?”他淡淡一哼。 “不,星亚自然由你管理,但有些事并不需要你亲自去做呀,你完全可以交给高级主管嘛!星亚每年付那么多薪水给他们,不应让他们只做传声筒啊。”在阿敖的越位代理下,事无大小,一切由他定夺取舍,高级主管的才能极少能派上用场。 “哦,你觉得谁较有实力呢?”他不动声色。 “嗯”她仔细思索“据我这些年来的观察,亚莉她们也曾提起几位,企划部副总刘志扬、营销部主管高天仰等几位,俱是毕业于名校财经系,又有实际操作能力,你可以试着观察一下、培养他们一下看看。”也好减轻阿敖的工作量。每每看着他加班至深夜,她却帮不上一点忙,她心疼呀。 “刘志扬,高天仰?”武司敖冷冷一笑,语含不屑“星亚两扬?你与他们接触过?”若他没记错,这两扬可也算得上是顶尖的青年才俊。 “有几次啦。”没注意到已完全冷下来的武司敖,楚雁潮径自数手指头“刘志扬说话风趣,很懂得体贴人,帮我们修过电脑呢;高天仰虽然有时严肃得像个小老头,常常绷着腧,不过他就算再生气,也从不曾对女人家吼骂过呢。他们都很不错哦。” “你观察得很仔细嘛。”他冷哼。 “一般般吧!”楚雁潮伸伸懒腰,深吸一口气“星亚女职员迷他们两位的为数不少哟。”当然,与他这位大人物比,是小巫见大巫啦。 “那你呢?” “我,我当然也很欣赏他们呀!” “只可惜你已非自由身了。”他冷然。 “什么呀!”楚雁潮摇头一笑“他们比我还小两岁呢,我的感觉是想做他们的姐姐,那多威风。”只可惜是异想天开哪! “我比你小四岁,你不一样嫁我了?”望着她的笑颜,他心里更酸。 “喂,阿敖,今日你很不一般哟!”她瞪起圆眸似笑非笑“是不是我哪里说错话了?”感觉他好似在吃醋?! “你怎会说错?”他嗤声“你这么为我着想,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可你忘了,爷爷是怎样过世的?”他咬牙,青筋贲起,忆起那伤痛的一幕“他是被人气死的!那些也姓武的吸血鬼们,他们盘踞在星亚多少年,利用手中的职权吸了星亚多少血?你忘了吗?你记不记得,他们也姓武,姓武!与我是同一宗族。同一宗族的人尚不能信任,你竟然还要我去信任外人?你竟然让我将好不容易才夺回的权力再扔出去?为了星亚的掌控,我花了多大心血,吃过多少苦,你不记得了?你忘了吗?”紧握的拳,狠狠击上座椅,发出好大一声响。 “阿、阿敖”楚雁潮呆住,她从没想到,这事会给他这么大的刺激。 “这些年是你一直看着我,看着我一点一点将星亚掌回自己手中,看着我费尽心血一点一点将它培育长大,你都不记得了?这世上有一个我可以信任的人存在吗?是曾有过,爷爷、武伯可他们都已离开我了!”他来回踱着步,双拳紧握“阿潮,我现在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你了不了解?我怎能将星亚托付给外人?我不会的!绝不会!” 她闭目叹一口气,无言。 儿时的遭遇,已让阿敖偏激,不信任旁人的种子早已萌发长成巨树,要根除,非轻而易举的,只能一点一点地来。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望向她。 楚雁潮摇摇头,缓步踱向木门,临开门,她回头“阿敖,这世上并非都是坏人,你睁开眼仔细看一看吧!武爷爷若仍健在,不会期望你弄成现在这副疑神疑鬼的样子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一个大步冲过来,阻住她开门的动作,皱起眉头。 “阿敖”她再叹一口气“你必须试着去信任别人,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要去试一试。星亚规模已这般大,仅靠你一人,是撑不住的。”她也是为了他啊。 “你怀疑我的能力?!”他咬牙,难道阿潮看不到他的努力吗? “我从来没怀疑过你的能力,”楚雁潮摇摇头,清澈的水眸直直望着烦躁的他“可阿敖,你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日夜操劳,你迟早会被拖垮身体的。我不舍呀!”她微含哽咽。 “我”他狼狈地转过头,心里早已明白她的心意。 “阿敖,好好想一想吧!我帮不了你,可其他人能帮你啊,你用心去看一看,你会看到的。”她怎能放心他一个孤独地独自打拼!万一,万一哪一天她先他而去 如水的眸中,泛起点点珠光。 “我”他咬牙,不舍她的伤心“我会想一想的。” 含着泪,她笑了。 “陪我,好吗?”他拥紧她。 点点头,她顺从地依在他怀里,陪他再度沉入永无止境的工作中去。 若真有那么一天,她先他而去,她绝对不会将伤心留给他,离去前,她要为他重新营建一处避风的港湾。 她要与老逃谀上一赌。 ****** “楚小姐,我建议你马上住院治疗。”徐医生合上检查报告,严肃而郑重。 “还能再拖多久?”她淡淡地问,似乎病情轻重与否和她毫无一丝干系。 其实,早在两年前,她因偶尔的心堵、心慌而来此问诊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原本还乐观地认为能拖下去,一直到死,可她没料到,才仅仅两年,她的病情已显而易见,甚至由普通的健康检查便&#x80fd;&#x770b;出来。 心脏异常性功能变异! 她不懂,不懂这到底是怎样的病症,不懂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她,会有被疾病缠身的一天。 徐医生沉重地摇摇头,花甲年纪的他早已见惯了各种被病魔缠身的人,可如此坦然面对自己病痛的女子,他这是平生仅见。“三个月。” “三个月?我只能再拖三个月吗?”她抖抖唇,凄然一笑“老天总是爱开玩笑,为什么总爱与我开玩笑!”她只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辈子而已,为什么老天却不肯成全她! “徐医师,您不是说过,只要我按时吃葯,按时来医院定期检查,我可以熬过这几十年的。”她的手颤颤握紧,她不会这么轻易投降的。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幸福,她岂能轻轻松松地放手。 “可你最近半年来按时吃葯了吗?你按时来医院检查了吗?没有!楚小姐,尽快住院吧。只要我们努力,或许,还有一线转机!”两年来,一直是他在为这女子看诊,长时间的相处,他们已不仅仅是医生与病人,也是朋友了。他岂会忍心如此花样年华的女子撒手离去。“我们可以动手术。” “手术?”她淡笑“白分之五的成功率?我赌不起啊。”躺上了那张于术台,她没把握自己能撑下来。其实,死于她而言,并不可怕;她怕的是,阿敖对于此怎样的面对。 生死相随,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她不颤而栗。 对于她,阿敖的命才是重要的,她绝不能冒一点点风险,她要阿敖长命百岁! “这可是我们惟一的生机。”徐医生沉声。 “我”她刚要讲,诊室的门猛地被推了开来。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妻子吧!求你救救她吧!她还这么年轻?她不能死,求你救救她吧!” 冲进门的男子,猛地双膝跪倒在徐医生身前,泪流满面地用力磕头,磕到头上血流如注也不肯停歇“医生,没了她,我和孩子怎么办。没了她,我该如何去熬余下的生命。求你医生!求你救救她!”紧随其后冲进来的其他医生护士,不断地劝解着他,好不容易将他搀出门去,空旷的走廊,遗着他悲恸的低泣“她死了,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她死了,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她端坐在椅中,淡然地看着这一幕的上演,久久不能言语。 “他妻子是肺癌,早期,有百分之九十的治愈希望。”徐医生淡淡告诉她。 百分之九十尚且如此揪痛人心,她的百分之五啊! 眼前兀地幻化,是双膝跪倒的阿敖,是泪流满面的阿敖,是抱着她凄然而笑的阿敖,是倒在她身旁陪她离去的阿敖。 不!她不要这样子! 苍白的唇颤了又颤,蕴水的眸闪了又闪,她终于启唇,淡淡笑了起来“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会准时来的。” 站起身,她静静离去。 生命,她不会轻易放弃,哪怕有一线生机,她也会抗争到底! 但,除了这一线生机外,她要将属于阿敖的,一分不少地替他守护,直到尽头。 ****** “你去了哪里?” 打开门,玄关背她而立的高挺身影,并未因她的回家而动上一分。 “去超市了啊。”她扬扬手中的提袋,唇畔含着淡笑。 “你撒谎。”冷冷抛下几字,高挺身影径自迈向客厅,头不曾回过。 她愣住,又立即回神,换好鞋子跟了进去。 “下午两点你提前下班,现在是晚上九点,七个钟头,你在超市七个钟头?”沉着脸,他拦住她,与她在厨房门口静静对视。 “不可以吗?”她扬眉,再扬扬手中的提袋;我订做了松子羹,它熬好需要六个小时,你忘了?” “阿潮,你为什么还要撒谎?你到底去哪里了?我在超市守了五个钟头!你在哪里?”武司敖问的缓而又缓。 “我”她别过头,咬紧下唇。 “阿潮,我并不是不让你外出,我只是想知道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你会在何处,我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而已。因为我牵挂你,你知道的,对不对?”双手轻轻压在她的肩头,重而又重。 “我只是有点累,随便在街上逛了半&#x5929;&#x800c;已。”仰起头,她痴痴地望向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哪里不舒服吗?”他马上急切地揽住她,将她手中的提袋全抢去扔在一旁,语带焦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陪你啊。” “没有,我没事。”她笑着摇摇头,伸手握住他温温的大掌“只是在室内闷过了头,想出去透透气罢了。”她舍不得离开他啊。 他拦腰抱起她,步向卧室“这些年我苦了你,从不曾带你出游过,只顾着星亚,却忽略了你的心情。”偶尔的年中休假,也是与她静静守在这固定的空间里,除了嘲弄与互讽,他就是埋头工作,从不曾关心过她是如何打发这长而又长的时光的。 “我很好啊。”任他搂着自己,一起躺在床上相依相偎。 “傻瓜!”他爱怜地轻轻吻她,长指在她脸上轻轻地描绘早已刻在心间的丽容“小傻瓜!” “那你是什么?小小傻瓜?”她抓住那调皮的长指,细细啃咬“你比我小上许多哟。”犹记得他和她第一次见面,她的年龄曾让他呆了好长一刻那美丽的时光,似乎就在昨日! “找揍呀?”他报复性地压紧她,龇龇白牙“我早警告过你,不要再和我谈年龄问题。” “啊,其实不用我们谈,等再过五十年,我牙掉光了,头发花白了,我和你一起在外面散步,别人一定会问我:‘阿婆,这位叔叔是你儿子吗?’”目光悠悠,含着笑,似乎清晰地看到了那一天。 白首,白首 “胡说八道!”他笑着咬咬她红润的唇“再过五十年,我也八十岁了,一对公公婆婆才是。”也不禁为那美丽幸福所吸引“一对头发掉光光、牙齿掉光光的老头子老太婆。” “啊?头发掉光光、牙齿掉光光?!”她瞪眸“好恐怖!我才不要让你看见我那时的样子。我到时候要逃得远远的,绝不会让你找到我。” “你&#x5c3d;&#x7ba1;逃啊。”他扬眉“信不信我能逮到你?不管你逃到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的。”酸酸的甜蜜从心底慢慢酝酿,啊,这便是幸福吧。 “你说的哦,”她含笑迎上他的唇“说不定有一天我真的远远逃开你,我会在暗处偷偷笑,偷偷笑看你怎样寻找我。” “我会上天入地,我会使出所有解数看你会逃还是我会找。”他也含着笑,密密地吻她“就算寻一辈子,我也绝不放弃。” “不会半途而废?不会中途撒手?”她合上眸,掩住外泄的冰雾。 “休想!”他重重吻她“穷我一生之力,我也会寻你,除非逮到你,否则阎王老爷也别想邀我去下棋。”啊,他爱死此时漫无边际的笑谈。 “记住你说的话哦,不准反悔。” “哈,就怕到时你受不了地半途跳出来找我。”他得意地大笑“看谁耐心比较多。” “说定了哦!”“一言为定!”他笑着与她击掌为誓“啊,在我们开始你逃我找之前,是不是该给我一点点好处?”炙热的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满含火热的情欲。 “你没有更好的提议吗?”她故意嘟起唇。 “例如”他挑眉,与她唇唇相依,缓缓地用阳刚气息蛊惑她。 “给我一点关于逃离你的技巧?”她眨眨水眸。 “我有这么笨吗?”他也眨眨黑眸。 “没有吗?”她用指在他背上轻轻描画。 “或许有一点!”他咬牙,抗拒那指尖在身上挑起的颤颤情潮“你可以让我生气、误会,大怒之下丢下你几个月不闻不问,”他吻吻她“趁此时你便可以逃得远远的,让我在后面追个天翻地覆。”他一口气吼完,便拒绝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拥紧她,逼她陪他一起奔赴爱的天堂。 爱她,怎能给她逃离他的半点机会! 记住你的话,阿敖,寻我,直到生命自然终了的那一刻 意乱情迷的那一刻,一滴细细的流滢,悄悄跌入深陷的枕,不留丝毫痕迹。 第七章 “阿雁,你们可是回来了!” 刚刚跨进办公室,王亚莉便冲她神秘地招手。 “有什么奇迹降临这里啦?”一同进门的张晓颖挑挑眉“我们出去才短短半日哎,值得这么热情欢迎吗?” “谁理你呀,臭屁精!”一旁的刘丽华白她一眼,也冲楚雁潮神秘地笑了又笑。 “刘丽华”咬咬贝齿,张晓颖扭开头,朝向王亚莉“莉子,有何事这般神秘呀?” “两个钟头之前,来了一位小妞。”凑近楚雁潮,王亚莉眨眨明眸。 “很漂亮到无法无天的那种哦。”刘丽华吹吹口哨。 “指名要觐见帅到死的总裁大人。”王亚莉点点头。 “咱们英俊的老板很热情地接待了她哟。”刘丽华笑眯眯地接过话茬。 “哦。”另外两位女士很严肃地点点头,认真观赏她们的文字接龙表演。 “然后将她请到办公室。”伸手做邀请状。 “将门轻轻一关。”一道斜弧,甚是优美。 “接着吩咐下来。”咳一咳。 “王秘书,这段时间不要接电话进来。”很威严地嗯两声。 “也不要接待任何人。”双手一摊。 “不要打搅我。”耸一耸香肩。 “咖啡不必送。” “我自己招待她。” “哦”观众很够意思地应合一声。 “至今已两个钟头又四分钟。”瞄一眼腕表。 “两人仍在秘密商谈中。”瞥向紧闭的门板。 “谈话内容” “无可奉告” “小妞非商界人士。” “我们从未见或闻过此位美女。” “啊”观众恍然大悟。 “你明白了?”王亚莉面带欣喜。 “你清楚了?”刘丽华笑眯眯的。 “我们”观众互视一眼,也面带欣喜地笑眯眯“一点也不明白,更不清楚。” “什么?”费力表演的人不乐意了,太浪费她们的卖力演出了嘛。 “就是一位美女嘛!”楚雁潮摇摇头。 “值得这般大惊小敝吗?”张晓颖也耸肩。 “你”两位演员玉指齐齐指向主要观众“不吃惊吗?不忧心吗?不觉得有威胁感吗?不嫉妒吗?”最后两字是重点。 “吃惊?忧心?”张晓颖喷饭。 “威胁?嫉妒?”楚雁潮也淡笑盈盈。 “有这种必要吗?”两人齐唱。 其他两人做垂死状。 “没必要?他可是与一位美女在密室交谈。” “至今已两小时十五分。” “他可也是你老公!”玉指齐齐点下。 “唉!”张晓颖无奈地瘫坐,实在无颜,她怎么会与这么两只狼狈共处一室? “亚莉、丽华,”楚雁潮启唇一笑“我们家阿敖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们难道不清楚?”三位都是能武能文的红颜佳人,他尚能共处一楼四五年而坐怀不乱,又岂会猛然间多情采花起来? “就是太清楚,才会卖力告诉你啊。”只可惜人家当事人不以为意。 “愿闻其详。”再不给两位表演者一个薄面,好像也说不过去。 “老板从不女色近身,谦谦君子也。 “老板同一女从不共处一室。”绅士风度?老古板也可。 “今日见女心喜。”与往日大相径庭。 “密室相谈一个时辰已过。”行动诡秘。 “不太一样哦!”重点。 “所以?”张晓颖挑眉。 “端好咖啡。”两杯咖啡早已备好。 “推门而入。”将受难者恭送到门前。 “实地突袭。”在楚雁潮耳旁吐息如兰。 楚雁潮尚未明白过来,已被两位热心肠女侠送进众人聚焦之地。 开玩笑!阿雁这么好的老实人,岂能受人无端威胁。她们身为最佳好友,自然有义务帮上一把。都曾迷恋过她们伟大的老板,却也自知自己根本配不上这伟岸的男子,也曾想象过这男子会有一位如何的绝色红颜才能相配,却如何也想象不出。阿雁的出现,平常的容貌,平常的举止,却那么自自然然地与这男子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水样的女子,才能容纳下狂纵不息的湍浪。 惟有楚雁潮,才能与这男子合成一个完整的圆。 也只有她。 ****** 遭人陷害,无端被推进门来送死,该有怎样的神情? 她垂头咬咬唇,只能鼓起勇气,含着浅笑坦然抬头面对一同坐在沙发上低头交谈的出色男女。男子身形挺拔,俊逸出众的外表,浑身散发着深邃内敛的王者之气。 女子娇小柔美,妆点靓丽的丽容,有着青春色彩的鲜明活力。 金童玉女,不外如此吧。 她叹,冲抬起头一起望向她的两人一笑“对不住,打搅两位了,请用咖啡。”举步上前,将两杯咖啡轻放到两人面前的茶几上。 “啊,谢谢!”美女忙用纤纤玉指接过,一笑倾城。 “谁”面带笑容的帅哥几不可闻地哼一声,略皱浓眉“好了,你先出去吧!我们还有点事,若没有什么要紧事,请不要随便打搅我们。” “阿敖,这位小姐也是好意,你别不悦嘛!”一旁的美女笑着轻嗔。 “我只是不想被无端打搅谈话而已。”武司敖淡淡一笑,冲美女颉首致歉。 “又没什么要紧事,打不打断,无所谓的。”美女眨眨凤眸,说不尽的娇媚风情。 楚雁潮瞅谈笑风声的两人一眼,静静退出门来。 “如何?”门外的三人马上围过来以探内情。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笑倾城,很好啊。”她挑眉一笑。 “我是问你感觉如何?”刘丽华点点楚雁潮的额头“有没有吃酸桔的滋味?” “嗯”她埋头思索长长的几秒钟,然后抬起头冲三人歉意地一笑“没有。”早已见多了向阿敖无端搭讪的美女们,抵抗力早巳形成,醋哪里容易吃得到?只是,这次鲜明的画面,稍微带给她一点点冲击而已。阿敖竟和美女挨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美女竟直呼“司敖” “你没救了。”王亚莉退回自己座位,无奈地摇头叹息“阿雁,你不觉得你太信任你家老公了吗?夫妻感情再好,有时也需要一点点怀疑,这样才能增强情趣。”平淡如水的日子,过得太久会让人乏味的。 “你什么时候成感情专家啦?”一旁的张晓颖首先不给面子地笑起来。 “此时此刻。怎么,不成啊?”王亚莉立即顶回去。 “好了好了,你们的心意我明白。”楚雁潮站到两人中间,阻住她们互杀的视线,举手投降“夫妻问应有起码的信任,我不相信阿敖会‘另结新欢’,再说,就算他真的有胆,也不会正大光明地领到这里来吧?放心,等一下阿敖会解释给我听的,到时我们再讨论神秘美女,如何?” 她自信阿敖会对她提起此事。 一切,到时自会真相大白的。 只是,她没料到,这次她猜错了。 直到当日临睡,阿敖也未将美女之事向她道个说法。从书房回到卧室,只轻轻亲了她一记便倒头而睡,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这在两人和好之后,是从没有过的。 她失眠了。 三个月,九十天,二千一百六十个小时,短短的光阴,她该如何安排! 她的病,是绝对不会让阿敖知晓的,而那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的手术,更是不可说的秘密。 因为,阿敖会承受不了的。自武爷爷、武伯相继过世后,阿敖虽然表面坚强,其实灵魂已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地步,稍微一点打击,便有可能将他狠狠击倒在地,再也不能站起。所以,他才会七年来严格控制她的行动,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部限制起来,甚至控制她的花用,不准她随意支取,为的,只是不想有一点点失去她的危险。 因为,在他的身边,他惟一可以信任的,他惟一可以依赖的,只有一个她。 短短的三个月,流水似的九十天,她该如何来斩断他的依赖,她该如何让他抛弃她! 她,不想啊! 她怎会想让生命中惟一的爱人离开她的身边,她怎会舍得离开一生中最最珍爱的阿敖。 伤心时,他有她;快乐时,他有她;绝望时,他有她,欣喜若狂时,他有她。 他的生命,他的灵魂,他的情感,不论他和她之间曾如何的疏离淡漠、相对无言过,他的所有,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过! 他将他的所有,早已交付于她。 而她,也是如此。 无论快乐的少年时期,还是那漫长的悲苦岁月,她的情,她的爱,她的所有,同样的,全在他的身上。 我的快乐,给你;我的痛苦,也给你 他的爱,给了她,他的情,给了她,他的一切一切,全由她收藏。 两个人,共有的,是一份生命。 如何才能将一份完整的生命活生生撕成两半?如何才能将生死相依的两个痴情人分隔开来?她,不想啊! 无意识地伸开双臂,从背后紧紧搂住他,将冰凉的脸庞轻轻贴到他的背脊“阿敖,我爱你。”她低低地,一遍又一遍。 爱他啊,爱他,是这一生惟一想做的事。 “我爱你,爱到要死。”她低低诉说“你知道吗?今日亚莉问我是什么感觉。在亲眼目睹了你和那位小姐坐在一起之后,我说没什么感觉。可我的心里,其实是嫉妒极了,我酸得快发疯了!我信任阿敖,我明白阿敖绝对不会对我不起,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有那种可笑的感觉?!我不解哪。”滚烫的泪,悄悄从脒起的眸中滑出,一颗一颗沾在了那宽阔的背上,如同流星,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痕。 “如果有一天,阿敖不在我身边了,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活下去?”她,不想离开他啊!依在他身边,他的爱令她窒息;离开他,她却没有了可以呼吸的空气。 “阿敖,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离开你”她无语喃喃,一直一直,直到沉沉睡去,在梦里,她依然低语:不要离开你 他轻轻地转过身,小心地将不断流泪的她轻轻拥进怀里,凝着她的泪良久,才低叹道:“小傻瓜!我怎能让你离开?你是我的,是我的啊!离开了你,我又该如何活下去?”他和她,命是一体的,谁也无法离开另一个。 深夜的风,轻轻吹动窗外的风铃,却怎样也吹不散窗内的一室柔情。 不要离开你 清灵灵的风铃,唱了整晚 ****** 可,即使再苦,再心如刀绞,再如何不舍,该来的总会要来,该做的,依然要做。 三个月,九十天。 她不求阿敖真的离开她、放弃她,她只求阿敖会稍微对她失望一点,对她冷淡,便已足够了。 足够她施行自己的计划。 这一生,阿敖除了她,不会再爱第二个女人了,这一点,她自信也好,自大也罢,是绝不会变的。阿敖能取得现在的成就,除去他的才智、努力、无时无刻的拼搏,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永远不放弃的韧性。 就是这一点,帮助他取得了现在的成就,也是这一点,可以使她放心地离开他。 生死相随,她生,他生;她死,他死。 她知这绝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他一生的誓言,不管她逼他发誓忘掉这一切,他还是会遵守它的! 那么,她只能让这一切以另一种方式进行下去。 生死相随 她会消失,或许是去手术台争夺自己的命,或许是再也不会醒来。她不会让他知晓这一切,她只会让他穷尽一生的时候,来不断地寻她、寻她、寻她!直到,他生命终了的那一刻。 恨她的残忍吧! 为了星亚,为了武爷爷,她不得不残忍。 只有残忍,才能逼他活下来;只有残忍,才会护住星亚;只有残忍,才能留住一线希望,或许她战胜了死神,或许、或许,阿敖在漫长的岁月里,会再遇到一位足以取代她的女人。 她说过,生命,她不会轻易放弃,哪怕只有一线的生机,她也会抗争到底。 她更不会忘,在这一线生机之外,她要将属于阿敖的,一分不少地替他守护,直到尽头。 ****** “楚小姐?你,很是有心事吗?” 星亚附属的餐厅里,优美的音乐缓缓流泻,却一丝也进不到她的耳里。 “楚小姐?” “啊,哦,对、对不起,我闪神了!”她勉强地一笑,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直视对座高大帅气的英挺男子。争气点,既然要做,就做好这一场戏。“高先生,我们在同一公司上班,又时常见面,我想不必这么见外吧?你喊我阿潮好了。” “那也请你直唤我天仰吧。”高天仰爽朗地一笑“王秘书几位不都是唤你阿雁吗?”相处久了,才知这看似貌凡的女子却有着不易看出的美。他很单纯地倾慕着她,因为在沉静的她身上,有着家的温暖,有着阳光的味道。 “啊,其实我家人都唤我阿潮的。”她一笑“从我第一次见你的那时起,我就有一种感觉,一种家人的感受,我可以直说吗?” “请说。” “我可不可以请你做我的弟弟?”这是她长久的梦想,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她便想拥有一个弟弟或妹妹。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高天仰并不吃惊。 “孤单吧!”她叹息地一笑“虽然我有过亲人,更有着、有着他,可那种兄弟姐妹间的亲情,也是我渴望的。”因为当她受伤时,她又可以有倾诉、依靠的家人。 “我了解。”身为孤儿,对家的渴望,那种情感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所以”她很不好意思。 “我愿意。”高天仰郑重地望着她“我比你其实更期盼有兄弟姐妹在身边。”他早已知道楚雁潮已是别人的妻子,却仍关注着她,为的正是这一渴望。 “天仰弟弟!”她有些微咽。 “姐姐。”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我一生的姐姐。” 姐弟情,由此开启。 相视一笑,亲情在无言中缓缓流淌。 “阿潮,你有心事。”高天仰轻轻开口。 “我”她能告诉他吗? “我想帮你。”是家人,便有关心。 “对不起。”楚雁潮先低声抱歉。 “为什么?” “因为、因为除了我想要一份兄弟姐妹间的亲情,还有另一个目的。”很卑鄙的目的。 “告诉我。” “利用你”她终于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将她的所有、将她的情感一点一滴地说给这个弟弟听,除了阿敖,这是她这一生第一次向一名外人讲起她的过去、她的身世、她的爱情、她的生活、她的一切。 久久地,高天仰只静静握着她微颤的手,只静静望着她,一语不发。 “天仰”她本是不爱言谈之人,再也没有多余的勇气去讲其他。 “我要治好你。”他握紧她的手,努力压抑内心的激动“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也要为你寻到这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他怎能让自己的亲人在终于寻获幸福之后,却得到如此结局! “谢、谢谢。”楚雁潮凄然一笑“命,我不会轻易放手,可阿敖” “你应该将实情告诉他。”他毫不意外如此伟大的女子,会有如何出众的一名丈夫。 这世上,也只有如武司敖这般的伟岸男子,才能有幸得到这一位女人。 “不、不!”楚雁潮摇头如拨浪鼓“我说过了,若阿敖知、知情了,绝对会承受不了而崩溃的!”她若侥幸从老天手里赢回了这条小命,阿敖或许会无事,可若、若“我绝对不能让他承受这种危险。” “可你想过没有?你是他的妻子!他有权利知道这一切的!”高天仰重重地点头“他是男人!他有承受打击的能力。退一步讲,若真让他不知情地在疯狂地寻你中度过一生。你想想,他如果忍受不了那一回又一回、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他还是会崩溃的。” 天底下,没有任何人可以承受那永无止境的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再失望。 “不,他能的。”她泪如雨下“他向我发过誓,他会寻我一辈子,你知道吗,他从来不曾失过承诺,他总是说到做到,他会遵守承诺的。”爱他,怎会不明白他的为人。 “可你太残忍了!”他叹息。 “可我没有别的法子可想啊。”她又怎会忍心让他承受这一生的苦。 她,比谁都舍不得! “好”高天仰咬牙,用力握紧那冰凉的手“我帮你”“谢谢。”她含泪,笑了。 相捏的双手,无语的凝视,全一丝不留地落人远处的那一双阴鸷的炙眸中。 他,一辈子也不会放开她的。 第八章 一个月后,武司敖飞往美国洽公,同行者仅—位,即那日曾在办公室神秘出现的漂亮小妞。 一切,结束了。 她静静躺在蓝丝绒覆盖下的大床上,抱着他曾枕过的大软枕,贪恋地呼吸着他留下的味道。 或许,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 她没有强忍着心痛、不舍去演完那一幕可笑的剧码,没有依着计划激他发怒、心寒,她只牵着高天仰的手在阿敖面前走了两步,一切,便依着她想要的结果,依次出现。 他说,他的女人,所有都属于他,无论感情或身体,一切是他的。 他说,见到她牵别人的手,牵另一名男人的手,他发狂,他嫉妒,他永不想再见。 他说,他和她,该好好冷静一下,各自好好地冷静一下。 他说,他和她,那一份生死相随、那一份跨越地狱天堂的爱情,应该认真到哪一层。 他说,当他想清楚、想明白这一切后,会回来找她的。 他说,到那时,她将完完整整地属于他一个人,他将会把她安置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说,他会和她继续一辈子。 和另一个男人的一次手牵手,让他暂时放开了她。 没有争斗,没有冷讽热嘲,没有互相的刺伤,甚至没有一句“再见”他飞离了她的身边。 也该是她去和老&#x5929;&#x5bf9;抗的时候了。她的命,她不会轻易抛掉,她还要和他再次相见,她还要和他一辈子。 你的爱,令我窒息。 床边小几上小小的一笺纸上,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七个字。 你的爱,令我窒息,没有了你,我却无法呼吸。她,用生命爱着他;她,用七个字,离开他。 阿敖,来寻我吧! 阿敖,原谅我的残忍。 床上,依然留着他的温度。 室中,依然流淌着他的气息。 她的背后,却没有了温暖的依靠,没有了爱怜的拥抱。 那一夜,她流泪到天明。 ****** “今天气色不错哟!” 每日太阳下山后,高天仰都会带着一束花,带着笑容来医院看她。 “我今天吃了三碗饭,两只苹果,啊,还有别的病友送我的一碗鸡汤。”楚雁潮笑眯眯地靠坐在病床上,细数今天的丰功伟绩。 “天哪,小心你将来变成大胖子!”高天仰夸张地瞪圆双眼,随手拉椅子坐在床前,听他这位姐姐对他报告今日的行动。 “咦,胖子怎么啦?”楚雁潮皱皱眉,瞪他!“人胖点才有威风嘛,一根竹杆子能做什么?” “是是是,您讲的是。”高天仰配合地拱拱手“怎么说您老姐姐也比不才小弟年长两岁,见识自然多得多。”或许一切看开了,阿潮的性子日趋爽朗。 “讽刺我比你大哦?”斜睨他。 “不是讽刺,是实言相告。” “哦?”怀疑的眼神摆明了不信他。 “绝非戏弄姐姐。” “算啦!”她耸一耸肩,放过他一马。 一时之间,室内静下来。 “他回来了没有?”一个多月又过去了,离开他一个多月了,思念,一天更胜一天。 “昨日午夜下的飞机。”高天仰握住楚雁潮微冷的手,坦然直言。 “说、说什么了没有?”她的心一紧,当他在家中寻不到她的身影时,会怎样?只求他不要伤害他自己! 她留下的纸条,他该看到了吧? 看到了,又是怎样的心情! 她,挂心哪! “今日中午才来公司,并没什么不同。”高天仰摇摇头“只是,一直冷着脸。” “哦。”她无神地淡淡应一声,分不清心中是喜,是悲,是苦,是酸。 他没有放下公司不管。 他没有因她的离去而发狂。 她该为他的表现而欢快吧? 却怎么也阻不住心中的那股酸涩。 好矛盾哪! “阿潮,这段时间你不要想太多,知不知道?再有四个星期你就要手术。”拖得愈久,危险愈大,一旦她的身子处于健康状态,便将立即进行手术,接受命运的安排,不,应是与老逃谀上一赌! “我岂会不知道!”她笑叹“想一想,再四个星期我就要或许是与这世界拜拜,或许又是一个新的开始,我其实很期待呢!” “你呀!”不忍再说些什么,高天仰笑容的背后其实是同样的难受“喂,征求你一下意见。” “什么意见?”她反问, “就是”高天仰略一思索,还是直接将话说出来:“你,要不要留遗嘱?”手术的危险性,人人可以预见,万一 “才不要!”楚雁潮摇头一笑“对我那么没信心呀?” “不是的!” “我知道。”她笑眯眯地道“我的自信心很强的!我才不管多大的手术成功率,对我来讲,手术便是手术,等我一觉醒来,便是一个梦而已。”她重重地吁一口气“我要与老天争,死命地争,就不信予不回我这条小命!”她的未来,还有很多很多重要的事要她去做呢。 “我发现我越来越崇拜你。”为她的精神折服。 “哈,一般般啦!”她不在意地一笑,扭转话题“这些天来你总跑来跑去,很累吧?不要每天来探监了,我又不会跑掉。”几个月前她和他还只是萍水相逢似的陌生人,而今却已是姐弟情深。想一想,就算、就算她也不算枉走一遭了!因为,除了爱情,她又拥有了亲情。 “以后想来去自如地探监,怕也不易了。”他苦笑。 “何意?” “你老公啊!”高天仰耸耸肩“想我高天仰进入星亚两年多了,虽说贵为营销部主管,但除了跑跑腿、传达传达大老板的精神,工作很清闲的。”可惜好日子一去不返了。“这次大老板一回公司,你猜今天下午开会他说了些什么?” “什么?” “将我们这些主管们狠狠斥骂了一顿,大意是只拿高薪、不为公司谋福;整日闲坐,不思进取!”他们冤哪!“最后,将各部主权一一确定,明白告诉我们这些‘吃闲饭的’,以后所有事务只须在需要他签名时告之他一声便可,他以后只管公司赚了多少钱,其余工作全扔给了我们。”咋舌呀!目瞪口呆呀!一向将权力握得牢牢的、紧紧的,一向不信任他人的武司敖武大总裁,也有放权的时刻!而且权力下放得这般出人意料,这般干脆!这般大! “你是说”楚雁潮一下子坐直身体,不敢相信耳中所闻。 “对呀,”高天仰叹一口气,有些哀怨“你老公立志要成为有名无实的大老板了。”再也不似从前,将所有权力握得死紧,总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别人“我们这些吃闲饭的高级主管们要开始卖命喽!”其实心里爽着呢,至少有机会一层己才了嘛。 “喂”用手指戳戳贼笑兮兮的男子,楚雁潮摇头一笑“他摆明了这是信任你们嘛!你抱怨什么呀?难道”她狐疑地瞟怨男一眼“你真想做吃闲饭的吗?”才不信他的苦水呢。 “喂”高天仰也用长指点点床—亡女人的额头“你怎么和你老公一样的眼神?”同样的将人往扁里看,同样不动声色却嘲讽有加“我们这些吃惯了闲饭的,有点不适应大老板的突然变化,成不成?”终于赢得了大老板的信任,哪一个心中不是热血澎湃?哪一个身上不是窜着一把大火?大显身手的机会终于来了耶。 “没有感动得痛哭流涕?”她笑,好不轻松。 “要不要我以血明志呀,女侠?”他无奈地撇一撇好看的唇,状似不屑,眼中的认真却瞒不过人“我高天仰得遇明主,定效犬马之劳,抛头洒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抱拳向天。 “我替他谢谢你。”她从那玩笑似的戏剧念白中,听出了他的认真。 “咱们能不能别再这么文绉绉的?”再也严肃不起来,高天仰首先破功。 “你文还是我文?” “我成了吧?”天下,惟小人与女子难养,至理名言哪! “我就说嘛。”她非要再踩上一脚。 “天哪”从前,他怎没看出这看似平实少言的女子,也有伶牙俐齿的一天?! 白色的病房里,一种鲜活的生命力在缓缓流转 ****** 武司敖回来一星期后,寻妻行动悄悄开始。潮: 回家。 敖 就这么短短的四个字,静静地印在报纸的首版正中央,再无其他言词。四个字,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四开的整整一版报面。 多像他的作风! 霸气,简洁,自大。 她怔怔望了它很久,淡淡的甜蜜、浅浅的酸涩,悄悄在心里酿成一杯不知味的酒。 回家! 她好想回家。 那座如同坚固牢笼的空旷房子,那寂静的有限空间,那清凉如水的淡淡生活,何时,成了她心中最深切的渴望? 回家 她的家,她和阿敖的家。 细细的流滢,从她的眸中垂下,滴落在手中的报纸上,滴落在那勾人笑、勾人痛的字上,悄悄晕开。 她似无所觉,只在唇角漾起小小的笑花。 一块素洁的手帕,轻轻递到她眼前。 她抬眸,对上一双淡然的水眸。 “谢谢你,长安。”她接过手帕,摇摇头,对她的新朋友表示自己没事,不必替她担心。 比长安伸指点点报上醒目的铅字,再指一指垂泪的她,眨眨水眸。 “对啊,是在找我。”楚雁潮轻轻一笑,小心地将报纸叠好,拉她的新朋友坐到床上来。 若说在这所医院里,她有什么意外的收获,那便是新结识了这位女子谷长安。 年纪略比她小上一岁,中等的身材,平凡的容貌,沉静平实的性子,两人偶一相遇的那一刹那,同样平实淡然的浅笑,让两位女子走在了一起。 “他回家找不到我了。”她可怜兮兮地朝她的好朋友大吐苦水“所以登报逮我。” 你,没告诉他你住院了? 比长安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写给她看。 “我不想他为我担心嘛!”将头倚到谷长安的肩上,她轻轻地摇“我怕他昏倒嘛!” 可怜的长安,如水年华的女子,竟意外地失去了语言机能!只能通过纸笔交谈。 可你失了踪影,他不是一样为你担心? 比长安才不信她的可怜样子。 “可至少他知道有逮到我的一天,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绝望好,对不对?”她想活下来,可万一老天偏要冷血地收回她的小命,她怎能让他知晓? 一个无法预知的结局,她不想让他一起承受,她要留给他一个希望,一个生命的希望。 你,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啊!”楚雁潮吸吸鼻“等我病好了,我马上乖乖回家。” 好想知道你的“他”是什么样子。 当她倾听了阿潮那延续了二十年的爱恋时,她就想见到两个生死相依的人站在一起的模样。 那,一定很美! “帅啦!”楚雁潮皮皮一笑,用手朝不知何时已斜倚在她病房门板上的高大男子一点“至少,不比他差!” 比长安顺她手指瞧过去,面庞上的浅笑盈盈瞬时消失无踪,只剩淡然的无动于衷。 “长安,去听他说,去和他谈一谈嘛。”楚雁潮冲男子微一颔首,扭头凑近垂下头的好朋友“不要等到后悔的那一天。错失了一份感情,你难道不会难过?” 她并不清楚这男子和长安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长安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幺事。她只知长安常常在私下偷偷发呆,她只知这男子每日都陪在长安的身后,无一刻稍离。 明明相爱的两个人。 她不要天下的有情人在等到不得已而分开的那一刻才会懂得什么是割心的痛。 轻轻地摇摇头,谷长安慢慢地收起纸笔,将头埋进曲起的双膝间。 楚雁潮无声地一叹,瞅向依然立在门口的高大男子,抱歉地一笑。 长安,有着很深的心结。 男子默无声息地将门轻轻关合,炙恋的火眸,隐在了门板之后,阻绝了望向长安的悔恨视线。 长相思,在长安。 长长的沉默,笼住靠坐在一起的两位女子。 爱哪 ****** 三日后,同样的报纸,同样的版面,换上了不一样的字。潮: 我想你。 回家! 我想你 敖 我怎能不想你! 眨眨被水雾遮掩的眸子,楚雁潮轻轻地笑。 “他,现在怎样?” “同原来一样。”高天仰平静地注视着报上那醒目的铅字“按时上班,准点下班。”却不想、更不忍心告诉她,武司敖像是成了一个木偶,一个会动,会说,会笑,会工作的木偶,旺盛的生命力不再,只余一个形体,一具人形的个体。 “哦。”她淡淡应一声,任由心中的酸涩渗进四肢百骸。 好想他! 思念,真的总在离别后吗? “阿潮”高天仰望她一眼“你”淡然的表情让他担忧。 “我没事的。”用力瞠大双眼,不肯眼中的雾气凝成滴洒落下来“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他无语地拍拍她愈见单薄的肩,心中一涩“多吃一点,不然你没有体力与老&#x5929;&#x6597;。” “谢谢你。”楚雁潮忽地扬眉一笑“天仰,我有事拜托你。” “你讲。” “多帮他一点,多替他担当一点,多替我关心他一点。”她不在他身边,他可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他的衣脏了谁洗?他的饭没了谁做? 她,不在他的身边 “我会的。”看看墙上的挂钟,高天仰站起身“晚上我还要去加班,你要多休息,别想太多。” 真的接手了被空置许久的工作,才知有多么的繁重。真不知当初武司敖一人独撑大局,是怎样坚持下来的,那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又是世间几个男子能拥有的? 而今,却如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偶,唉 无声地一叹,他快步走出了病室。 两个相爱的人,却遭了老天的遗弃吗? 她轻轻翻身躺倒在床上,无声地抽泣。 她想他,她想阿敖,她好想他! 原以为自己是坚强的,原以为自己能理智地安排好一切,原以为自己能洒脱地离开阿敖的身边,原以为自己能独自挺过这一切。 可,她没有料到,想念,已悄悄地将她的伪装击破;思念,早巳泛滥成灾。 阿敖,我想回家,我想回到你身边 我不要再独自面对这一切 我要你抱我,亲我,爱我 阿敖 她毫无知觉地翻身下床,鞋也不穿,径自走向房门,打开,赤脚踏上光滑的地板,沿着长廊一步一步走出去。 她要回家 她要回阿敖身边 “楚小姐!”护士惊讶的呼喊唤不回她的心神,她依然朝前迈着步。 她要回家 “楚小姐,快跟我回病房吧!不要感冒了,来,咱们回去吧!”柔声的劝慰,依然止不住她往外的步子。 她要回阿敖身边 “楚小姐,楚小姐,&#x5929;&#x90fd;黑啦!有事明天再去做,好不好?咱们回去吧!” 她要回去,她要回阿敖身边 “楚小姐” 一切一切,她全都听不到,也看不到,她只想回家,只想回阿敖的身边,只想回阿敖的身边,阿敖,我想你 眼前忽地暗下来,遥遥的那一边,柔柔的阳光底下,是阿敖望向她的笑脸,凝向她的双眼。 她要回家,她要回阿敖身边! ****** 又三日,同样的报纸,同样的版面,同样的位置,再换字句。潮: 我爱你。 我想你。 回家。 敖 她将脸埋进枕间,放任酸涩的泪狂流。 我爱你。 我想你。 回家。 爱他啊,一生一世地爱他,生死相随地爱他! 想他呀,每时每刻地想着他,一分一秒地想着他,怎样才能回到他身边! 她不要死 第一次,她痛恨老天的无情! 悄悄地陪着流泪的她坐在一起,谷长安咬唇。 懊怎样,阿潮才会不再伤心? 找他来吧! 她将纸递给楚雁潮。 找他来? 楚雁潮怔忡一刻,好想回到阿敖身边,好想找阿敖来。 比长安将纸条再晃了一晃,引她回神。 “好不!不能让阿敖来!”楚雁潮马上摇头“我不能!我不能!”她怎能让阿敖见到此时的她?她怎能让阿敖知晓她的未知明天! 她怎能? “长安,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他来的。”她凄然地一笑“我不敢啊!你知道吗?他曾说过:‘甘苦与共,生死相随,我生,他生,我死,他死。’我怎能让他陪我一起去、去死。” 你不会死! 比长安用力地摇头。 “我我不会死?”她一笑,诉不尽的留恋“我或许不会死,可万一、万一呢?我不敢冒这个险呀!这世界若没有了他,我活着有什么用?我一定会陪他一起走。可这世界若没有了我,他却、却还有生命的意义。他背负着星亚,背负着武氏血脉,背负着爷爷的期翼,不能让他陪我离开啊!我不能,我也不允许!” 将脸用力埋进湿透的枕中,楚雁潮轻轻地笑起来“我想阿敖,我想回家!可我、可我” 比长安轻轻地握住那冰凉而颤抖的瘦掌,陪她无语垂泪。 她,好想阿敖在身边! 滴之不尽的思念,滴之不尽。 ****** “我要见武司敖。” 斑大的男子,静静挺立在秘书室,沉静内敛的双眸,直直盯住王亚莉。 “请、请问您哪位?有预约吗?”多像!这男子的沉稳气势多似她们的总裁! “唐沂泱。没有预约。”男子淡淡回话,强硬的气势充滞一室。 “那您请稍等一下!”猛地忆起,这气势逼人的男子是何方人士,王亚莉不敢怠慢地将他直接恭送至总裁室,连通报都省了。 门在身后关合,一样出色的男子,面对面地站在了对方身前。 “唐沂泱?”武司敖挑挑眉。此人在商场上见过几面,只是从没交谈过。 “是。”唐沂泱淡淡点头,犀利的黑眸不动声色地扫过对面的年轻男子,将他的削瘦看入眼里。 “大驾光临,有何指教?”伸手邀他入座。 “你为何不去见她?”不理武司敖的礼仪,唐沂泱直接说明来意。 武司敖顿时挺直脊背,如同闻警而动的狼犬“你”“楚雁潮。”不高不低,三字而已。 武司敖狠力地咬牙,一双铁掌握得咯咯作响。 他,怎能不想去看她?! 他,如何不想陪在她身边?! “你若真想救她,就不该如此逼她。”唐沂泱点出事实“她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再这样放任她自己努力求生,你以为一个女人的承受力有多少?你知道一个女人的崩溃点在哪一个极限上?” “阿潮”武司敖喑哑“她,她能够求生意志更强一些的!她,她”却不敢说出。 他何尝不是心悬在半空?他何尝不是提心吊胆啊! “狗屁!”唐沂泱轻轻一吐,神态愈见紧绷“你才吃了多少的盐?你才遇过多少的风雨惊浪?你又理解过多少个人的内心?你又爱过几个女人?”连他虚活了三十几岁,不是一样因为狂妄、因为自大、因为自认了解女人,自认女人可以坚强,而失去了长安?! “真要等到那一天,你后悔可来得及?”一切都会太迟! 武司敖重重喘气,从口袋掏出摇控器,打开了两人面前墙壁上的大屏闭路电视。 屏幕上,是依然将头埋进枕间流泪的楚雁潮! 他不曾失过她! 他一直望着她! 看着她笑,看着她和谷长安笑谈,看着她发呆,看着她入睡,看着她伤心、流泪。 她的情,她的爱,她的不舍,她的思念,她的坚强,她的脆弱 他一直一直,一点一点,从不曾错失过! 他一直在陪着她啊。 他一直在望着她! 无一刻稍离。 他的炙眸,直直凝着屏幕上的女人。 那一天,高天仰冲动地闯进门来,扯紧他的衣领用力吼:“你为什么这般冷血!你知不知道,今天她昏倒了,倒在走廊上,为你,为你。你难道不关心她?你难道不想她?你难道不爱她?可你为什么不去看她!为什么不去陪她!” 我不关心她?我不想她?我不爱她?我为什么不去看她?! 他咬牙,胸膛用力地起伏,他粗粗地喘气,用力闭紧双眼,努力想抹去脑中心中一点点、哪怕一点点的她的身影。“我怎能不关心她!我如何不去想她!我怎会不爱她!我疯了似的想要去到她身边,想要抱紧她、吻她、爱她!”他猛地一举砸向墙壁,奢望那皮肉之痛可以冲消些许的心如刀割“可我不能啊!”他宛如一个频临绝地的垂死者,朝着唐沂泱低语:“她费尽心思、忍着所有痛苦来筹划这一切,咬着牙在我面前演戏,为的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他不忍她这样苦自己,所以&#x5f88;&#x5feb;地假装愤怒,假装暂时放手,为的又是什么? “可我配合了她,又是为了什么?”他自语“因为我要她安心,因为我要她不再担心着我,牵挂着我,因为我我要她活下来!没有了她,我活着有什么意义?没有了她,我再也不会是我!”他用力地大吼。“我不怕死。只要能和阿潮在一起,只要我能拥着她,抱着她,天堂地狱哪里都一样。但阿潮不一样,她也不怕死,可她怕我死!她怕我不要命地追在她身后,我不要她担心我,我不要她死!可她虽有求生的欲望,也想活下来,但还不够支撑她度过手术。因为她的求生欲望不是很强,我要她变强啊,我要她的求生信念能撑过手术。你知道的,是不是?”他悲愤,恨老天的狠,更恨自己的无力。 为什么?为什么生病的人不是他! “可凡事都有一个度。”唐沂泱同他一样,痴望着屏幕,痴望着另一个女人“女人再坚强,也有脆弱的一刻,一旦她崩溃了,便很难”他一叹,一样的痛楚。 曾经,他为了长安的声音而痴狂,在满足自己痴狂的背后,却很少为长安设想过,总以为坚强的长安可以熬到他心结打开的那一刻。 可长安,却再也不肯、不会、不能张口说话。 悔恨,无济于事。 “我知道。”武司敖痴痴笑着,诉不尽的凄然“所以明天,我会去寻回她。” 寻回他的阿潮! 寻回她 第九章 同样的报纸,同样的版面,同样醒目的铅字,却不再是一样的字句。 爱穿越地狱天堂, 笆苦与共,生死相随。 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这简简单单的四行铅字,占据在素净的纸张上。 思念的泪水,早已流干了吧? 她无声地轻笑,不明白为何这初春的小雨总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不明白为何窗外的和风一丝也吹不动垂柳的丝绦。 阿敖,在哪里? 她好想与他生死相依,她好想与他共同对抗老天这恶意的玩笑。 她再也不想管什么星亚,理什么武家,忆起武爷爷的期望,她只想和阿敖在一起! 她只要阿敖的拥抱,只要阿敖的亲吻,只要阿敖的爱! 生同衾,死同穴,足矣! 原谅她吧,爱情本应是自私的啊。 含着笑,她仰躺在床上,用那素洁的白纸轻轻覆在满是泪水的脸上,让爱的誓言,笼住她的所有。 “阿敖,你会恨我吗?”她哑然自语,想象着她的阿敖正陪在她身边,正在无语地听她倾诉。 “离开了你,我才知我的想法有多可笑,我才知以前的我是多么的愚昧无知。原本想留给你一分希望的,一分可以保你平安生活下去,一分直至你生命自然终了的希望。”她轻笑。 “可他们都讲我太残忍,说这分希望不会给你一丁点的光亮,只能留给你无穷无尽的痛苦!”缓缓地摇头,她笑得更开。 “但我只有一个念头:让你活下去!让你没有了我,依然可以活下去。”她暗叹“现在,我才知我错了,错得多么的离谱! 因为离开了你,我才知自己是多么的脆弱,我才知自己是多么孤单,我才知自己是多么、多么想你!想你啊,我常常不敢合眼,不敢大声地呼吸,因为我怕会梦到你,梦到你疯狂地寻我,梦到你绝望地悲号;我生怕呼吸稍微用了一点力,便会失了你的踪影!” 我宁愿在一旁偷偷地看着无助的你、疯狂的你、悲吼的你也不想失去你的身影啊!”笑,她笑得不能自抑。 “生死相随的感觉,便是这般的吧?两个人,无论身在何处,只要手牵手,只要两两相依,便是一种幸福吧! “阿敖,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心早已投降,管不了什么风什么雨,管不了什么其他身后事,只想你啊。 有一首歌,是怎样唱的? 避不了外面风风雨雨,心中想的念的是你,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阿敖,你知道吗?知道吗?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贴在面庞上的报纸被轻轻移了开去,泪眼模糊了视线,但 她忘了呼吸,忘了一切。 “嗨!” 远远的天外,悠悠传来熟悉的话语。 “阿潮,我寻到你了。” 那分熟悉,便仿似她体内奔腾不息的血液,无一刻的稍止,无一刻的冷静。 那分熟悉,是与她无法分离的痛楚以及甜蜜。 是、是 “阿潮,醒了没有?再不回应我,我可要吻你喽!” 炙热的哑叹,尽悉灌注进她的唇间,飘落到她的心底。 相思,爱恋,渴望,酸涩,痛楚,甜蜜,所有所有的情感,仿佛借由这痴狂,由这轻轻仿若蝶舞的一吻,全部述说开来。 笑为你,哭也为你;甜为你,苦也为你。 一切只为你呵,只为你。 “我的阿潮” 紧窒的拥抱,无言的哑叹,开启了她的心门。 “阿、阿敖?!” “你醒过来啦?”轻松的笑闹,如同昨日,甜而不腻、清香扑鼻。 “你、你”不是梦吗?! “我、我”他学她“是不是太过喜出望外了,所以才这么得意忘形?” “你、你”结结巴巴,她心中脑中乱成一团,无法表达。 “我、我找到你啦!”轻轻地吮上她的唇,含笑的脸庞紧贴着她摩啊摩的“早就告诉过你,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怎样,信了没有?”这一生,她永远是他的! “你、你”一切来得太快,仿若惊雷,轰地平地一声巨响,炸乱了她的思绪。 “我、我爱你。”轻轻地咬她柔唇一记“我的爱这么明显,这么显而易见,你竟然看不见?该不该罚?” “该、该。” “算你识相!”眉开眼笑的年轻男子,紧拥着心爱的女人“看我怎样罚你!” “慢、慢” “你敢不服?!” “不、不是!”总算回过一点神来,她红透着圆脸,努力制止偷溜进衣内的大掌“我有事问你。” “能不能等一刻再问?” “不行。”紧抓住不规矩的大手,她脸红得几要滴出血来“停下来!” “喔”只能忍痛呻吟一声,暂且停止火热的动作,咬牙瞪向罪魁祸首“你最好快一点!”他的忍耐可是只有一滴滴而已。 “阿,阿敖,你”“我怎样寻到你的?”他笑着亲她一记,紧拥着她躺倒在不算大的病床上“很简单嘛,心电感应,我这么爱你,你又这么爱我,只要我听一下,哪里有你的声音,我自然火速赶来啦。” “你”有些想咬牙。 “好了、好了,我招供。”识实务者为俊杰,他马上举起一根手指投降“我从来不曾离开过你。”挚诚的黑眸,一眨不眨地凝住她的“就算我去了美国,也从不曾遗失过你。” 原来,原来 她颤着唇,不敢相信这一切“你、你只是在配合我演、演这一出戏?!” “不,我只是与我的阿潮在共演一场戏。” “你都知道了?”那心碎的打击,他如何承受下来的! “嗯。”他淡淡应一声,温柔地将她的黑发梳了又梳“那份体检报告我看了。”他一直关注着她,岂肯轻易地忽略她的健康。在公司没有寻到有关她的那份健康报告后,他即刻从体检医院又调拨了一份。那心碎的一刻,他的感受不谈也罢! “那你还” “我只是同你一样,不想我的阿潮再为我担心。你瞒着我,我便装作不知情。”她已经够心碎了,不需要再额外负担他的心碎“阿潮,原谅我,如果我以前” “不、不,阿敖,什么都不要讲。”她的浅笑盈盈,痴了他的眼“现在,多好啊!”两个人,同呼吸、共命运,不是吗? “小傻瓜!”他只能怜惜地吻过她一遍又一遍。 “我,不要死。”她含泪笑开。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轻轻摇头“我从美国与你寻了一位名医,这一方面上,他是世界的权威。”否则,他怎肯离开她月余之久? “威廉医生?”一个多月来,他在观察着她的病情。由他主刀,手术成功率已达百分之二十。 “嗯。还记得上次去我办公室的美女吗?”他挑挠眉。 “陪你同赴美国的那位?”说心里不在意,才是假的。 “喔哦”他邪邪一笑“记性很不错嘛!她是威廉的干女儿,明白了?” 很不好意思的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前,再也不肯抬起来。 “你可以了吗?”他轻笑着吮上她柔软的耳垂。 两个多月啊,经历了生死的折磨,他最想要的便是爱她,爱她,爱她 余灿灿的阳光,为他们拉上了一道光的幕布。 ****** 身后温暖的拥抱轻轻消失了,即便身上依然有着暖和的棉被,她还是张开了睡眼,瞄到熟悉的身影悄悄走出门去,将门轻轻关合。 透过门上的玻璃,她看到了门外晃动的身影,仔细侧耳,捕捉到细微的交谈声。 她不由坐起身来,怔怔望了门外一刻,终究忍不住地跳下床,赤足轻移,悄悄隐到门一侧,用心倾听门外的交谈。 “总裁,我不会接受的!” 有些清脆,是亚莉?! “我也绝不接受!” 天仰? “你们放轻声一些。”淡淡的是阿敖。 “好吧,总裁!”高天仰的轻叹清晰地传入楚雁潮的耳中“平心而论,我若在平常,一定会为得到如此大的信任而高兴得手舞足蹈。可现在这样子,你要我如何接受?我可以为你暂代总裁一职,但只是暂代,我自己有多少能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没有信心可以十数年如一日地掌管星亚。至于百分之十的股份,我更是不敢妄想,也从不想得到。” “我也是!”王亚莉一向口急心急“我没有那么大的魄力,根本不是掌权的料子,总裁,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梦想便是霸住星亚总裁秘书的职位,其他我可没兴趣。另外,同样的,星亚百分之十的股份我敬谢不敏,我可不希望有男人追我,是因为我成了亿万富婆的缘故!” 阿敖要将 她心中一颤,不为其他,只为他的绝决。她曾费尽了心血,到头来,还是一场玩笑而已吗? “你们讲完了没有?”武司敖沉稳的语气立即压住门外的嘈杂。 “我说过要永远升你们的职吗?我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眼光而已。”他的声音极淡“一个人到底有多少未知的潜能,谁也无法探知,只有通过不断地挖掘、使用才能略知一二。高天仰,你入星亚两年了,虽没有多大的功劳在身,但你能淡然之间压制住底下的各路长才,让他们肯为你效力,这便是你的能力,星亚发展到这等规模,离不开集团内所有人的努力,你只要能将他们惟你所用,星亚的前途便不必堪忧。” “谢谢总裁的提点。” “亚莉,你跟在我身边五年了,五年,你敢说你没从我身上学到些什么吗?我要你辅助天仰,也是这个原因。他太过严肃,有时迂腐到不通情理,遇事稍欠圆滑,而你正好与之相反,有你二人联手,我放心。” “可我” “你可以试一试,如果觉得没有挑战,你可以放弃。” 一阵沉默之后,轻声的交谈继续传入她耳中。 “我们会努力的,不敢辜负总裁所托。” “谢谢你们。” “但股份我们依然不敢接受。” “谁说那是股份?”武司敖淡淡一笑“那只是一些预付的红利而已,况且我有约在先,星亚倘若每年赢利达不到上年的百分之百二十,你们所得将减少百分之九,连续三年达不到目标,百分之十的红利将重新被星亚索回。”他才没那么好心肠,肯留一堆吃闲饭的在星亚混! “呃”“还有什么问题吗?” “关于基金会的名称” “爱潮,爱潮基金会。” 她在门内,险些无力地昏倒! “律师那里我已签署了文件,星亚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转至爱潮名下,劳你们操心了。” “总裁,您不必” “我不是在立遗嘱。”武司敖淡淡的笑声传进来,轻轻荡在她心里“我只是交待一下星亚未来的走向。我们武氏家族为了它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操了多少心,为的什么?让星亚傲视群雄,壮大我们武氏一族?可现在武氏一族只余我和阿潮,或许,或许将来”他笑叹一声“就算以后我有了子孙,可他们也有自己的路走,不一定非要死守着星亚不放。”为星亚所受的苦难,一切至他这里而止。 “阿潮会赢的。”高天仰轻轻地一叹。 “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我正是在为我们积福分。”无论是否真有宿命这一说,他诚心去做。一切,只要阿潮好,无论什么,他都愿意。 “三天后,阿潮会”王亚莉有些哽咽。 “她会好起来的。” “啊,对,还有这件事。”似乎没听到两人的伤怀,武司敖轻轻弹一个响指“等到那一天,你们别来看我们,我和阿潮可不想瞧见几尊丧脸鬼!等我们赢了老天,我们会记得通知你们一声的。”宛如在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我们一定会等的。千万别只顾享受两人小世界,将我们抛一边去。” “啊,难讲哟!” “开玩笑呀,老板?!” “ok、ok!我一定记得通知几位,行了吗?以后,星亚便拜托几位了。”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门被轻轻推开,一双大手将她拥入怀里。 “我们”她笑望他“没有了工作,怎么生活啊?” “有我这无敌老公在,还怕饿着你的肚皮呀?”他亲她一记,似乎毫不在意她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有一点点怕哟!”她就是灭他的威风。 “好啊,竟敢怀疑你老公我的能力!看我怎样收拾你!”揽腰将她抱起,重回那张温暖的床,一番打闹。 “以后,你有什么梦想吗?” “有呀,当然我有。”刮刮她的小鼻子,他笑“我要带我的阿潮走遍这颗地球。去埃及黄漠看落日,去印度佛寺看莲花,去巴黎喝杯下午茶,去伦敦乡间度假。” “你在作诗吗?” “我在讲我的伟大梦想!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呀?”他故意咬牙。 “可我想去登长城,去敦煌,去天山呀!”为什么不能依着她的梦想? “先去我说的地方。” “我坚持我的梦想。” “好吧!轮流总成了吧?咱们去登了长城,便飞去埃及,等去过了敦煌,再去巴黎喝下午茶,这样满意了没?”不管去哪里,都有他和她一起。 “你钱多吗?”有点酸。 “只比你多一点点而已。”他笑眯眯地用长指在她脸庞上划来划去“因为我多一个阿潮嘛!” “你哟!” “高兴了吧?” 相拥的两人,任那美丽的梦想包围。 “或许,咱们再生一个小宝宝?”他哑然,他和阿潮生命的延续啊。 “你生?”她笑睨他,忍不住亲他。 “我可以生当然好啊!”他叹一口气,甚是无奈地撇一撇唇“阿潮,我自认我很、很努力啊!可为什么十多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你自己不争气吧?”她扯一扯他上勾的唇,眨一眨明眸“以后多努力哦!”“可不可从现在开始?”他坏坏地建议。 “免!我现在只想贮存体力去与老&#x5929;&#x6597;法,没办法应付你的热情哟。”她笑着。 “你的意思是让我这几日暖玉在怀,却只&#x80fd;&#x770b;不能吃?!太、太不人道了吧!” “抱歉了。”她拱一拱手。 “唉!”他长叹一声“好吧,等过几天,看我怎样连本带利向你讨回来!”他挫一挫钢牙。 相视而笑,亲情、爱情在不经意间缓缓流转。 少小的相伴,少年的相知,而今的相惜,二十年,他和她早已成了一个整体。 ****** “我爱你。” “我更爱你。” “我不要离开你。” “傻瓜!天下没有能分开我和你的事物。” “你会陪我吗?” “我绝不离开你一步一分一秒。” “你变了!” “哦?”“以前你从不肯讲一个爱字的,可现在却连篇累牍,爱不离口。” “以前因为我害羞呀!我的纯纯处男身都送你做生日礼物了,你还不满足呀?” “谁、谁稀罕呀!” “我记得当时你很感动的哟!不然干吗一直抱着我不放?” “我那、那是无脸见人,你懂不懂!” “脸红了,脸红了!” “混蛋!” “那些年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 “因为我怕我情不自禁,因为我怕我离不开你,因为我怕我辜负了爷爷的托付。” 那些艰难的岁月里,没有她默默地替他承受了一切,他哪里会成功! “爱在心口难开?” “你明白就好啦,干吗非要讲出来?” “我喔,脸红了,脸红了!” “混球!” “为什么搬离大宅?” “我怕你也会像武伯一样。” “我不会先离开你的!” “我也绝不允许你离开我。” “好、好肉麻!” “找扁!” “真不知该气你,还是该骂你。” “对不起,我这七年一直苦了你。” “你原来知道呀?” “我道歉了耶,不要臭屁好不好?” “哦,一个对不起就算啦?你出差从不告诉人家,我为你担了多少心?一回家就那么冷冷地嘲讽人家,我说什么了没有?还、还我可都咬牙忍了下来耶!” “对不起啦!原谅我,好不好?我也想和你如现在一样啊,可,可我总觉对不住你。你知道吗?每当我回家看到你,我是多么的愧疚!多少次我鼓起勇气想乞求你的原谅,可我不敢啊,你若不肯原谅我,我该怎样才好,原谅我的胆小、自私。” “武爷爷和武伯的死,你真以为” “不!我从来没有过!可我当时害怕啊,爷爷死时我才十七岁,我害怕,凭一个我,该怎样去同星亚那群吸血鬼缠斗?只有一个我,又该如何才能保住爷爷一生的心血?我当时心全乱了,全乱了,才会竖起尖尖的刺,防备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我最亲近的只有你了,我也只敢朝你发火,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怎样对你,我的阿潮也绝不会离开我,绝不会离开我的!” “我懂,我懂。” “至于武伯”他拥紧她“当我看到武伯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时,当我看到你满身伤痕地爬向我时,我那时、那时只有死亡的感觉。我不懂我应该如何发泄我的恐慌,我的害怕,我只有、只有”他咬牙“对不起。” 她只轻轻地拥住他。 “我那时惟一的念头便是: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的阿潮也离我远去,我会怎样?我会怎样!于是,我故意将爷爷的过世和武伯的亡故全推到你头上,我只想用仇恨来消减我对你的依赖、对你的爱,我用了最笨的一个方法,对不起。” “可你还是失败了。” “是,阿,七年,人生又有多少十七年?我努力了七年,还是乖乖栽倒在你手里。”他叹。 “不甘心?” “怎会呢?”他哑哑低笑“跪伏在我的阿潮的脚下,是我这一生最心甘情愿的。” “绝无二心?”她笑睨他。 “当然啦!怎么说我也是堂堂一大总裁,一辈子只为一个女人做牛做马,一辈子只献身给一个女人,还不满意呀?” “哦?”摆明不信他。 “我只有你一个女人。”他可怜兮兮地重申。 “好吧!信你。” “耶” “小孩子一个!” “要你管!” 所有的所有,一一敞开。 ****** 那一刻,还是来了。 “等我。”躺在手术台上她笑。 “我不等你,还能等谁?”破例被允许进入手术室的男子,一脸柔情的笑。 手与手,紧紧相握。 指与指,密密相缠。 “说好喔,先去敦煌。”美丽的明天在等她。 “不对耶,你说是先去长城,然后陪我去过埃及后才轮到你去敦煌!”明天,属于他和她。 “女人善变,你还不知道呀?” “哦。”他可怜兮兮地抽抽鼻子“那我也要先去巴黎喝下午茶。” “受不了你!”麻醉开始在身上出现效力,她睡跟迷蒙。 “可我爱你。”他握紧她的手,柔声低语。 “我知道啦。”如水的眸终而闭合。 他痴痴望她许久,轻轻将吻撒向她的唇,她的面庞,她的发。 “开始吧!” 他笑着,向一旁的医生点头示意。 医生郑重地点一点头,将一剂安定也注入他的脉搏。 他是一个男人,可也只是凡人而已。他有着无畏的勇气,却无法鼓足勇气,在他的阿潮面前,他甘心做一名懦夫,做一个平凡的男人。 他选择陪她一块睡去。交缠的手,不会分开。 爱穿越地狱天堂, 笆苦与共,生死相随。 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 等他和他的阿潮醒来,迎接他们的,将是一个崭新的美丽新世界 第十章 二十年前 深秋的街道,冷清的人群,一派萧瑟。 他不知爷爷非要带他来此是为了何事。 无聊地望向窗外的简陋街市,上挑的桃花眼鄙夷地扫过街上在秋风中瑟缩的人流,已略显优美骨架的躯体懒懒地斜倚在木椅中,手无意识地转动桌上的咖啡杯,俊美的脸庞,写满不耐。 爷爷的奋斗史依然没完没了地上演着。 “阿敖,瞧,瞧见那个小女孩了没有?”少年对座的老人家突然停止了口沫横飞,转而兴奋起来,手指用力指向窗外,一脸的急色。 “哪一个呀?”他翻翻眼皮,视线匆匆扫过窗外触目所及之处,并没发现什么值得大惊小敝的人物。 “正在卖报的那一个!喏,喏,花店门前嘛。”老人提高音量,示意小少年用心一点。 “喔,有什么不同吗?”上挑的桃花眼眯起,用眼角斜睨了祖父所指的大人物一眼。 瘦瘦矮矮的单薄身子,脚步略显不稳地站在渐强的秋风中,不合体的大布裙套在小小的身躯上,显得甚是滑稽呵呵,连他这一向抗寒之人今日出门也懂得套上一件厚衫,这小女孩,嗯,看来超级耐寒不怕冷。 兴趣稍起,终于肯赏脸地转动头颈,用正眼细扫小女孩全身上上下下一眼。 细细的手臂裸在风中,挂着厚厚一叠报纸,同样露在冷风中的细颈上,挂着一只小小的布袋,似是用来装钱的,但,看来钱不多的样子。黑眸再懒懒移上那颗小小的脑袋,刚刚挑起的兴奋便立即溜了个无影无踪啧,入不了眼。 细细的发辫垂在耳后,毫无光泽可言,一看便知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突兀的一张圆脸上,一双不算大而明亮的眼睛,一个不算挺的小圆头鼻,略厚的唇已冻得青紫。他厌恶地收回视线,心中已有定论,长大了的她,顶多混一个长相普通,与美貌两字是断断挂不上边的。 “噢唉,想当年我也是这般苦阿敖!”忆完自己的苦儿力争上流记,才晓得孙儿一句也没听入耳去! “爷爷,又有什么新发现呀?”只手托腮,小小少年无聊地盯着天花板,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我”老眼猛瞧见窗外的突发事件,马上拎着手杖迅速起身冲向门外“快一点,阿敖!”不忘加上这一句,免得他这独生的金孙眼不见为净地打混过去。唉,想他武某人叱咤风云一辈子,做过多少热心公益的事,偏偏有了这么一个不知好歹、冷情冷血的孙儿,是武家积德太少的缘故吗? 斑瘦的身躯丝毫不见佝偻,风也似的卷向花店门口,一声大喝:“你们干什么!” 花店门前的地上,卖报的小女孩紧缩成一团,双手抱胸,紧紧护住颈上的小布袋,原来挂在臂上的报纸,早巳翻飞了一地,被风席卷着呼啸而去。 小女孩的周围,四五个八九岁的男孩汹汹而立,手皆对准了女孩护在胸前的布袋。 “这么小竟不学好。还不走开!”老者三两步刮到现场,用力顿顿手中的银制拐杖,大声喝叱。 众小儿郎皆瞥向他“嗨,老头,少管闲事喔!”不怀好意地瞄瞄那闪耀银光的手杖“嘿,发财喽!”黑黑的手,不约而同地伸向手杖“哎哟!”猛地又一个个缩了回来,捧着手在原地跳个不停。 “哈哈,小毛孩子!尝到厉害了吧?”老者得意一笑“人老,不代表身手也老喔!” “死老头!”恶狠狠地又扑上来,却又被一一踢飞了出去。老者身前猛然冒出的小小少年,双手环胸,冷冷注视着略高于他的几人“喂,讲话干净些。” “好、好,你们等着,有种别走!”撂下流传了几千年的江湖流行经典,几个小孩急急爬起,匆匆跑掉了。 “啧,没创意。”耸耸肩,小小少年上前两步,用脚尖踢踢依然缩在地的小女孩“死了没有?” 老者也关切地上前,蹲下身,抚抚小女孩的发辫“小娃娃,没事了,他们都逃了,受伤没有?”可怜的女娃娃,看年龄不超过八九岁,正是稚嫩的童年,却过早地背起了生计。怜悯心立起。 她颤了几颤,紧紧咬住下唇,努力抑制浑身的疼痛,缓缓放开环住布袋的手,用手肘撑地,慢慢站了起来,依然紧抿着双唇,睁大眼看向身前的老少二人,愣了一刻,小小声开口:“谢谢。”又愣了一刻,再深深一鞠躬,便转过身,专心捡起翻飞各处的报纸,不再理会二人。 “喂”小小少年不满地嘀咕两声,她这么就算完啦?至少崇拜地看他两眼吧?是他救了她耶。 再、再说,他虽年幼,可也是小帅哥一名,难道没一点吸引力吗? “呵呵,有个性的娃娃哟。”老者点点头,嗤笑一向无往不胜的小帅哥落迫成小“衰”哥。 “干吗?”咕哝两声,小小少年不满地瞅一眼贼笑的祖父“你很得意喔。”死老头! “啊,我得意了?”老者笑眯了眼,紧走两步,赶上前面捡报纸的女娃娃“小&#x59d1;&#x5a18;,报纸算是我买下了,不要捡了,好不好?”这小女娃很入他的眼喔。 “不、不用了,谢谢您。”小女孩摇摇头,自知今日报纸算是卖不成了,看一眼渐黄的天际,冲老者羞涩一笑“我该回去了。” “咦?天还早嘛!来,小娃娃,陪我们坐一下啦,我请你吃饭。”不容拒绝,牵起小女孩的手,将她拖往一旁的小吃店,笑呵呵的模样,宛如弥勒。 啧,见“色”忘孙的臭老头!小小少年扭头嗤笑两声,未置可否,跟进来,懒懒坐在两人对面。 “娃娃,想吃些什么?饿不饿?你家住哪里?家里有什么人呀?你几岁了?上学了没?”一连串的问题几要压垮小女孩。 “我,我不饿。”小女孩坐立不安,目光瞥到对座少年冷冷的盯视,更是紧张“我要回去了。” “喂,娃娃”老者板起脸,凶凶的样子&#x5f88;&#x53ef;怕“今日是我救了你耶,难道想请你吃顿饭也不成吗?” 呃?话是这样说的吗? 容不得小&#x59d1;&#x5a18;再次拒绝,老者已自作主张点了几样菜,又笑眯眯地问:“娃娃,叫什么名字呀?全告诉爷爷好不好?” 小小少年见他变脸如儿戏,嗤笑一声,眼不见为净地眯起眸,用脚趾猜也知这老人家同情心又泛滥成灾了。 “我、我叫楚雁潮,”抿抿唇,手足无措的小女孩乖乖回答老者的所问“我是孤儿,刚出生就被孤儿园收养,没有上过学,今年十一、十一岁了。”轻轻说完,不由抬头望向对座的小小少年,却见小少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瞪成了豹眼,黑黑的眸,直直盯住她。她一吓,马上扭向身旁的老者,却又见到老者也一副呆呆的模样。 怎么了?她不禁挪挪身子,双手绞在一起,诡异的状况,让她坐立难安。 “呃,十、十一岁了?!”老者先醒过神来,双手比出十一的数字,小心求证。 “是啊。”她虽个子小些,脸庞像娃娃,可她确实十一岁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什么不对!”老者又恢复成那笑眯眯的可爱模样,伸手故意在小小少年眼前晃上一晃“嗨!‘小男生’,醒醒哟!”呵呵,还以为这一生也见不到小孙孙发呆的可爱模样哩! “什么小男生?”小小少年一下子脸红起来“不准喊我那个!”可恶,很久没人敢拿他的年龄开玩笑了。不由狠盯对座的“罪魁祸首”一眼。 “那喊你什么呀?七岁的男娃娃?”呵呵,仗着自己个头大,又总是一副稳稳沉沉、冷冷淡淡的鬼样子,便自以为成人了,呵呵,踢铁板了吧。 “啊!”怪叫的是十一岁的小女生,看不出这与她仿若同龄的小男生,才七岁而已! “啊什么啊?吃饭啦!吃完快滚蛋!”小小少年咬咬牙,埋头猛吃猛喝,混蛋,他好不容易才塑造成的成人模样,而今毁于一旦!不由又用力狠刺对座一眼。 “哎哟,破功了也不必生气嘛!”老者依然笑眯眯“天早着呢,我还要同这位‘小姐姐’好好聊一聊呢!”不理会孙儿的怒发冲大,他转向—旁埋头不语的小女孩“阿潮,吃呀!”捡了几样菜,放到小女孩的碗里,随口问“十一岁了,在孤儿院?” “嗯。”“这么大了,没人家收养你吗?”一般孤儿院的孩子最多五六岁便会被好心人家收养了去,除非身有残疾。看小女娃身体很健康嘛。 “没有。”小女孩摇摇头“老师说我长得不好看,不会有人喜欢我的,更没人肯收养我了。老师说只要我乖乖的,就留我在院里长成大人。”并没有一点的伤心“我很喜欢院里的小朋友喔,看,我卖了报纸可以买糖给他们吃。”晃晃颈上的小布袋“老师也很高兴哩!”眨眨水眸,笑得&#x5f88;&#x5f00;心。 “是嘛!阿潮真是大姑娘了。”老者呆一呆,不必去求证,单从小女生瘦弱的模样,也知日子并不像她讲的那般幸福。一个没人领养的孩子,院里并不会喜欢,受排挤的可能性很大。 细一思量,算计的眼光投到小小少年身上。 “喂,请你三思而后行。”小小少年细品着热茶,慢条斯理的“你说要来贫民区转一转,我没反对;你要热心地救人,我也帮了;你愿意每年捐一大笔钱给慈善机构,我什么都没说;你愿收养什么流浪狗流浪猫,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但,你只管自己去热心,别扯到我身上来。”老头子同情心一发作,那简直是势无可挡。 “唉,别说的那么冷血无情嘛!”老者笑着乞望着小孙孙,心中恼极孙儿的冷心肠“就这样好不好?你一个人也怪孤单的,没有小玩伴,阿潮同你年纪相仿,咱们收养她吧!”凡事要与孙儿商量一下的。 “免,我一个人好好的,要玩伴干什么?我哪里又有时间玩?”身为大企业的接班人,要学的东西太多,快没睡觉的时间了,还玩?嗤! “咳,话不能这么讲吧!阿潮这么开朗,你们一定会处得很高兴的!再说,你乐意身后时不时地冒出我和你武伯来监视你?”诱之以利。 “哼。”小小少年未置可否,也有一点点动心,用一个很好威胁恐吓住的小丫头,换走两条粘尾巴虫值!“说好喔,她要一切听我的,若敢与我作对,吵到我,小心我踢她出门!还有,以后不准你和武伯再烦我。” “成交!”笑眯眯地与小小少年击掌,大事底定。 “呃,对不起,我” “闭嘴!”老少两人同时对小女孩一喝,完全不给小女孩张口提意见的余地。这厢正在偷乐:有人整日帮他盯住孙孙,他就放心喽!那厢也在自喜:哈,终于摆脱了身后的两尊门神。自由啦! 一老一少各怀心思,一致忽略“中间人” 如此这般,一个普通的冷秋下午,一个小女孩的命运,由此改写。 ****** 十三年前 “阿潮!阿潮”不耐烦的呼喝在她耳旁响起,她马上扔下看到一半的书,匆匆跑到声音传出处。 “呃,有事吗,阿敖?”几年下来,两人早已形成了默契。 “没事叫你干吗?我无聊呀?”年纪愈长,个头愈高,脾气愈大的少年恶狠狠地磨牙“我的饭呢?早上十点多了耶!我的早饭在哪呀?你想饿死我?”熬了一夜,终于啃完了经济学典,再不吃东西,他不会被书压死,也会被饿死。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看书看得”扫一眼冲她眯起黑眸的恶人,马上转身窜往厨房“我马上去给你做!”没胆告诉他,两个小时前她唤他用饭,他让端进书房,端到书房,却又被他恶狠狠一掌全推到地上,饭撤了一地,害她收拾了半天。 “想吃什么?”从厨房又探出头来,询问恶人的意见,免得等一下辛辛苦苦做好了,又因不合他胃口而打回重做。 “稀饭加凉拌小菜啦!别的你又不会做!”一样地,那只恶霸从另一个门后也露出大头,湿淋淋的,正在冲澡, “知道了,稀饭加凉拌小菜!”大声重复一句,意思是请他太少爷听清楚了,不是她白作主张哦。为了配合这恶人的自修,他和她所居的楼层独成一体,厨房、娱乐室样样齐全。 七年,不短的日子,让她摸清了这只大恶霸的生活作息及脾性。 爱简单,喜静,喜欢黑白颠倒的作息学习生活。 最怕被人烦,最气被人反驳。 武爷爷说这只恶霸没人治得了。 “你好了没有?我快饿趴下了。”只穿一条短裤,拿一头毛巾胡乱揉着头,几大步跨进厨房来。 “好了好了!”她暗中挤一下脸,快手快脚地将他大少爷御点的饭菜端上桌。 “啊,饿死我了!”深深地吸一口饭香,大少爷他立即入座,开始狼吞虎咽。 两千四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朝夕相处,她早已明白他的作息。看吧,吃饱喝足,该睡大头觉了! “饱呃”果见他风卷残云般吃过三大碗稀饭,慵懒地层一层腰“好困!” 她一笑,摇摇头,放他回去大睡,径自开始收拾饭碗。 “喂”卧室的门口,露出一只长指,傲慢地冲她勾了勾。 “又怎么啦?”冲净双手的泡沫,她笑着迎过去。 “借我抱一下啦!” 长长的手臂将进门的她一把抱住,拖往大床“今天天气有点凉,嗯?” “天凉你还穿一条短裤,冻死活该!”她睨他一眼,顺从地陪他躺在床上,拉上被小心盖在他的身躯。十四岁的小少年,个头却比她还高上几公分。 老天,不公呢。 “我死了你守活寡呀?”好看的唇一撇,自大狂妄展现无疑。早已不知从何时起,他习惯了身边有她的存在,也习惯了心中开始有了她的影子。 “又在胡言乱语。”她噗哧一笑,伸手拍拍他好看的脸庞“还不睡?不是累坏了?”陪在他身边的日子,早已不想改变。由儿时至今,两个人,是玩伴,是朋友,是亲人,也是一对小小的情侣。 没有谈过情,没有谈过爱,更没有明白讲过一次喜欢,两个人,一辈子的相伴,早巳认定,无关年纪。 “谁说我胡言乱语了?”咬牙用力啃她柔软的手臂一口,惹她不住呼痛“我认真着呢!”长臂绕过她的背,将她恶意地挤压进自己胸膛。 “松手啦?我快没法呼吸了!”挣扎,偏敌不过他的力道,只得依在他怀里,不住喘气, “还说不说?”他的手故意覆上她开始发育的胸“啧,人家女孩子十三四岁就开始发育了,谁像你,都快十八了还这么小!” “闭嘴啦!”脸红地移开他的大手,她实在受不了他的调侃,翻身下床“我回去看书了,懒得理你这只大头鬼!” “喂”临她出门,他又喊住她。 “又怎么啦?”她叹气。 “我决定了。”他仰躺在床,双手大张“后天是你十八岁成年之日,对吧?” “是又如何?” “送你礼物啦,”他不怀好意地睨她。 “什么礼物?”难得这恶霸今年记得她的生日。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他笑眯眯地。 明知他有诈,却还是好奇地又走回床前。 “再近一点。”他懒懒地勾勾手指。 “讲啦!”她弯腰,凑近她。 “这个!”迅雷不及掩耳,他又将她拖上床,瘦劲的躯体紧紧压制住她,细细地说 轰她的脸,一下子燃起大火来。 这般如此,同样的秋日,一个女孩的命运,由此属于一名男孩。 ****** 现在进行时刻 “武司敖” 她咬牙,用力瞪着鞋底上臭哄哄的骆驼粪,险些吐出血来。 “老婆,有什么吩咐?”一手拎着小巧的摄像机,一手抹着额上的汗珠子,他笑咧着白牙,从远处急急奔过来。 “看看你出的好主意!”她狠狠地扯住他的耳朵,逼他弯腰低头参观她脚上的意外来客。 说什么让她慢慢往前几步,目光要飘向远方,让他摄下这迷人的落日倩影! 倩影?哼,是留下倩影了! 可不留神脚下,她竟踩中了骆驼的排泄物! 恶 她咬牙,朝他用力吼“混蛋” 当她从一个长长的梦中醒来后,第一个印入她视线的,是抱着她双手的正哭个稀里哗啦的大男人。 从不知道,一向坚强如斯的武司敖,竟也有痛哭流涕、放声大哭的时候。 也是在那一刻,她才知她原先并没有想错,知晓了她的病情,阿敖并非坚强地挺下来,没有被那厄运击垮,而是将那死亡的恐惧她离他而去的恐惧深藏在心里最隐蔽的一角,在没有人的一刻独自承试浦惧的吞噬,在她面前,在任何人的面前,却一直带着坚强的面具。 他躲在暗处默默守护她,为她拼命地寻访名医。一切,只为了她。激励她重燃生命的期望,鼓起她求生的斗志。那为寻她而登的铅字,目的,只为此。 她瞒他,为她;他同样瞒她,为她。 那搂着她哭到不能自已,哭到形象扫地的男人,那没有勇气清醒撑过那漫长的手术,而选择注射安定陪她睡去的男人,那与她生死相随的男人。 全是他。 一个真正的男人。 一个爱她,她爱的男人。 望着不断冲她讨好地笑眯眯的男子,她的火气突然消了,也不在乎脚下的外来客是什么东西。眉一弯,清灵灵的笑声,由弯起的红唇中缓缓漾荡开来,在这埃及的黄漠落日下。 “阿、阿潮?”男子咽一咽口水,有些头皮发麻。 “抱我起来。”她勾上他的颈项。 他马上从命,双手将她托起。 她轻轻踢掉鞋子,下达另一个命令:“去那边看落日啦?” 他挑眉,痴恋地望着她的笑颜,听令而行。 “你说,下一次我们再来这里看黄漠落日,是带着一个小阿敖还是一个小阿潮?”她吻向他的唇。 “都有。”他眷恋地回吻她,充满爱意的炙眸着迷地盯住她微隆的小肮“昨天医生偷偷恭喜过我了,说我有了一双天下最可爱的儿女。” 他和他的阿潮的生命延续哪! “啊?真的?!”她不敢置信地尖叫,手握成拳不依地捶向他的宽胸“可恶!讨厌!你竟敢瞒我,看我怎样罚你。混球,混球,混球!” 男人的开心大笑,女人的兴奋尖叫,在这广阔的黄漠中,在这金黄落日里,谱出了一曲生命的歌谣,一首属于爱情的歌谣。 属于有情人的秋天,由此,正式跨入美丽的新世界。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用生命,用幸福,实现着他和她的梦想,享受着他和她的爱情。 一份超越生命的重爱,属于他和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