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结婚后》 楔子 一个人一生中最早的记忆,是从几岁开始的?以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说,我最初的记忆,是从两岁开始的。 两岁时,我便开始瞧他不顺眼。 妈妈说我有一个夭折的姐姐,出生仅两日便又回天堂去了。那时家境贫寒,妈妈只好到镇上最富有的井家做了奶娘,用我那可怜姐姐不能再享用的乳汁,哺养大了井家惟一的男丁。 而在井家惟一的男丁六岁之后,妈妈又有了我。因为这位井家惟一的男丁一直贪吃奶汁的缘故,征得了井家的同意,妈妈便将我也带进了井家,一同用她的乳汁哺养我们两个。 于是,在我年仅两岁零一个月时,小小的我十分不满井家惟一的男丁一直抢我妈的奶吃,让我只能吃他吃饱以后的残余物资,很少能吃得肚饱。一时气极,我抄起抱枕,一个枕头便将井家惟一的男丁扫落到床下,着实出了一口恶气! 事情的后续发展我不太清楚,但“持枕揍人”这一事,却从此之后一直深刻在我的脑中,成了有始以来我的人生的最初记忆! 本来嘛,一个八岁的孩子、还是男孩子,干吗非要同一个两岁的奶娃娃争奶吃?摆明了是故意的嘛! 可有时候,老天爷也好像是故意要这样安排的。我妈是他这个井家惟一的男丁的奶娘;而今,我又是他这井家惟一的男丁的儿女的奶娘一个未婚的姑娘奶娘。反正现在有奶粉钙粉,哺养一名婴儿长大,是不是用人的乳汁,早已不重要了。 现在,阳阳八岁,月月四岁。你信不信,他们全是我苗清秀一手抱大的,无论你信不信,但这绝对是事实。 我九岁时,我爸便因病去逝了。我几乎算是由井家养大的,除了姓苗名清秀之外,身上穿的、口中吃的,全是由井家支付的。也因此,井爸爸的一句话,就让十八岁、才高中毕业的我休了学、在井家做起了预备奶娘,陪待产的井家惟一的男丁的妻子住在井家老宅里。一住,便是八年。 八年,看似短短的一瞬,十分的短暂,却也早已往日不再、物是人非。比如,井家有了孙儿孙女;比如,井家公司早已跻身全国前十名;比如,井家惟一的的男丁已是某知名杂志评选出的什么黄金单身汉;比如,井家惟一男丁的妻子早已丢下一双儿女、陪着情人远走他乡,与井家惟一的男丁一拍两散许许多多的小事大事,足以使这短短的而又长长的八年丰富多彩。 惟一没变的,大概便是我这现代奶娘的身份,就好像一只圆圆的古董钟表似的,长针短针永远围着固定的轴心转啊转、绕啊绕的,一成不变。 第一章 青光明媚的清晨,和风徐徐、鸟儿清啼,该是散步赏春的大好时机。只是,这悠闲的心情从不曾属于过她! “阳阳,快起床,上学迟到可别怪我!”苗清秀咬牙兼切齿地从床上拎起睡得天昏地暗的小男孩,手忙脚乱地将皱成一团的睡衣从他身上抓下来,再将整洁的学生制服套到他的身上,又跑去浴室拧来湿毛巾,将依然睡眼惺松的小帅脸擦一擦。忙得一头大汗之后,便将小男孩一脚踹出门去,外面自有送他上学的司机接手。 “哎哟,秀姨!你轻点不行吗?”揉揉被狠心女踹中的小屁股,井少阳不是很认真地抱怨。 “阳阳,你明明醒了,还麻烦秀姨我给你收拾衣服。轻点儿?好呀,下次我绝对不动你,行吧?”哼,睡到死算了!明天迟到吧你!这小子是故意的! “秀姨,别理小扮啦!你说过今天要陪我去放风筝的!走啦,走啦!”四岁的井少月抱着一只小趴趴熊,跟在苗清秀身后亦步亦趋。 “乖,月月。等姨去叫醒了你爸爸,咱们再去放风筝,好不好?”她笑眯眯地弯腰,与洋娃娃般的漂亮小女生四眸相对“月月先去吃早饭,等会儿秀姨去找你,乖哟!” 哄走了可爱的女娃娃,她垂着头、微驼着背,去进行每日早上的第二件例行公事,去充当闹钟,唤醒或吵醒或吓醒那位从小与她抢奶吃的那个可恶的井家现任老大井尚文。 想起就觉得好无力。一个大男人竟然赖床!还是什么有名人士呢,在家里,还不是赖床鬼一名?从小赖到大,从牙牙学语赖到成熟稳重,从纯情少年赖到变成两个孩子的爸! 一路赖、一路赖,而今已过三十而立的大男人了。但赖床的时候还是一如三岁的娃娃,脸皮超厚,每日非三催四请、五求六骂不可,否则绝对不起床。 唉!信不信由你。打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毕业乃至现在,她的一大笔学费、私房钱全来自这份收入充当智能闹钟,喊井尚文井大先生起床!苗清秀敢说,她的超强耐性全来自于叫这位超级赖床鬼起床! 可恶。她一边低咒一边用力推开二楼主卧室的房门,去进行每日例行的劳心又劳力的伟大公事。 “井大先生,该起床了。”没反应?!当然了,若有反应才怪呢! “井尚文井老先生,该起身了。”回答她“深情”呼唤的,是井大先生悠闲地翻了个身、铜色的胸膛从被里秀了出来。除此之外,依然毫无动静。 “井大少起床” “井尚文!起床!” “八点啦,你公司有急事!” “井家哥哥”娇滴滴的声音连她自己也受不了,忍住浑身上下正蠢蠢欲动的鸡皮疙瘩,她捏着鼻子继续嗲声嗲气“井家哥哥,起床啦!” “井家哥哥?”终于,在苗清秀所有耐性告罄之前的一秒,井大先生不情不愿地伸伸胳膊、蹬蹬长腿、舒舒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不情不愿地睁开了那双据说能放电迷死众多女子的性格大眼。 “嗨,阿秀,声音甜得又有了进步哦!”懒洋洋的低哑男中音甚有磁性。 “甜你个头!”抽出他头下的宽大软枕,反手一甩、准确地盖住那张可恶的灿笑帅哥脸。苗清秀转身便走,不去理身后那讨厌的笑声。 “喂,喂,阿秀” “干吗?”握住门把,她凶巴巴地回首、用力一瞪“井爸昨晚打电话来,要你回个电话。”自打五年前,生性爱静的井家父母便移民到了澳洲,顺带地,苗妈妈也跟过去安享晚年了。而这井家大宅里只剩了一帮年青人,愿打愿闹,随便。 “爸说什么了?”井尚文问得随意。 “井爸说,若你再不按时起床,他要我不用再管你,公司倒了也随它去。”她哼一哼。 “哇喔!”井尚文怪叫一声“阿秀,你又打我的小报告!” “你管我!”一仰首,她从鼻孔里再哼一声“反正我如实转答了,信不信由你。” “好了好了。”井尚文上前两步、靠在门前笑眯眯地讨饶“清秀,我也不是故意要赖床的。你大人有大量,多担待一点儿,好不好?” “不好。”她偏不大量。 “阿秀”堂堂男子汉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咱们不管怎么说,也是吃一个妈的奶长大的。哥哥平日对你也没说的,你就不能回报一下哥哥吗?” 若阿秀真的不喊他起床,,他上午甭想睡醒过来。 “少来了。”才不理他呢“小时候你和我抢妈的奶吃,我怎没见你有什么大量呀?”抢奶之仇,她记得牢着呢! “喂,阿秀,你害得哥哥我脸上有疤,我可没说什么哟。”高大的身子微曲,将额上那一道浅色的疤痕秀一秀“你看你看,差一点就落在眼上了!” 八岁那年,他依然贪吃苗妈妈的奶汁,一个不注意便被年仅两岁的阿秀用枕头盖到床下,脑袋正磕在床柱上,左眼上方被柱上的铁钉划了一寸长的一道口子,血虽未流成河,伤疤却还是留下了。幸亏他长相还算可以,没被伤痕弄到破相。这事,他可也记着呢!每次阿秀对他不满,他便拿出疤来压一压她。 “喂,谁叫你先抢奶吃的?”多大的人了,还好意思说!“反正井爸爸的话我传到了,听不听在你。” “好阿秀。”井尚文叹息地一笑,长手绕到苗家姑娘肩上,一副哥俩好的友爱模样“最多哥哥答应你。以后你一喊,我马上起来,行了吧?” “君子一言?”她睨他,摆明了不信。 “驷马难追。”他严肃地举手发誓。 “试一试就知道了!”苗清秀拍开肩上的大掌,出门耸肩“行了,还不快换衣服去,快九点啦!”这种讨价还价的事,早已屡见不鲜。反正每天她还得挖空心思喊他起床,反正隔上几天便来这么一出,反正明后两天她就能稍微轻松一点儿。 真的,井大先生的“君子一言”有效期一般不超过三天。 唉!命苦的她,好在身上有荷包、还能吃口饱饭,聊感心慰。? 平心而论,她还是蛮喜欢现在的生活的。 除却每日清晨的一摊混乱之外,其余一整天的时间,她都是随心所欲、自由逍遥的。可以带着小月月去公园玩,可以带着小月月去逛逛商场超市,也可以去学校接接放学的阳阳,然后一起去吃顿午饭,再去书店蹲上半天当然,前提是一定要带着一尾小苞屁虫的。 自从四年前,井家尚文大哥的合法妻子生下小月月便跟情人跑路后,小月月便紧紧趴在了苗清秀的身前身后,无论睡觉吃饭、洗澡上洗手间,这一尾小小的跟屁虫从来没有跟丢过,与清秀简直成了连体人,一分一秒也不曾分离。甚至于小月月如今已经四岁了,也是该上幼儿园的年龄了,却也不肯离开清秀的左右,只好由清秀来充作启蒙老师、用她所学的不多的知识来充充数。 反正,她也挺喜欢身边趴着一尾可爱的小虫虫的,自然也不会反对小娃娃占满了她所有的时间及空暇。 “好啦,月月。咱们该回家啦!”蹲下身,用鼻尖宠溺地蹭蹭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女娃娃,苗清秀笑得开心。 “不要啦,秀姨。”小女娃娃嘟了嘟可爱的小嘴巴,软软的小手趴住苗清秀的右手摇啊摇“秀姨,咱们去吃冰淇淋啦!月月要吃冰啦!”漂亮的水漾杏眼一眨一眨地,可爱得让人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你小扮快放学了啦。咱们答应过今天要去接他的,是不是?”她用手捏一捏小女娃娃水嫩的脸蛋,好脾气地任小女娃娃拉着她撒娇。 “月月想吃冰嘛!”软软甜甜的童音拉得长长的,好听得让人想咬上一口“月月要吃冰啦。” “好吧。”她根本抵抗不了小女娃娃的撒娇,只好举手投降“咱们去吃冰。” 站起身,先给井家尚文大哥的司机打个电话,请他辛苦一下去接要放学的阳阳回家。然后她抱起攀在她腿上的小女娃娃,慢慢地从公园的小道上往出口走去。 “秀姨,爸爸什么时候才回来?”胖胖的小手圈住苗清秀的颈子,小女娃问得很认真。 “月月想爸爸了?”闻言,她一笑“昨天不是才通过电话吗?” 井尚文或许不是一位好丈夫,总为了忙不完的公事而忽略了妻子,以致妻子另觅怀抱;但他绝对是一位好父亲,对两个孩子从来是宠爱有加、有求必应。若平日里没有应酬,他总是待在家中同孩子们待在一块儿,耐心地陪他们玩耍游戏。既便出差去了外地,每日也至少一通电话进行亲情连线。 “爸爸答应给月月带一只小狈狗回家。”月月摇一摇小脑袋“还说小狈狗不用吃饭便会陪月月玩。” “啊,月月是想那只小狈狗了对不对?”苗清秀用额头点一点小女娃娃的头发,惹得小女娃娃呵呵直笑“快啦,再有一星期爸爸就回家来了。” 这次井家大哥出访美国,行程为半个月左右,好像是为了开拓分公司一事去的。具体内容她不知,也从不过问。在她的心中,只要替井爸井妈养好这一双可爱的孙儿孙女,她便开心了。 “还有那么多天啊。”好失望地叹口气,小女娃的表情可爱极了“秀姨,走快一点嘛!月月要吃冰了啦!” “好了,秀姨走快一点行了吧?”冲小女娃娃吹口气,苗清秀抱着她拐进公园附近一家常光顾的冷饮店,笑着对店老板打声招呼,便在临窗的一张桌前坐下,等候她们点的冰点上场。 “苗清秀?!”惊喜的尖叫猛地从她身后响起,稍高的音调让毫无准备的她吓了一跳。 “清秀!真的是你!天哪,我竟然能遇到你!” 没等她抬眼回头看呢,一团圆圆的球已飞快地滚到了她前面,又飞快地滚进了对面的座椅。 一个胖胖圆圆、二十五六岁的女子,笑眯了圆脸上的凤眼。这是 “清秀,是我呀!你忘记了吗,高一咱们是同桌!”女子急切地想唤醒她的记忆。 “竹竹子?!”苗清秀一下子喊出来,双眸不敢置信地瞪圆。 “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化这么大?”班里最苗条的竹子耶!而今却成了圆圆的球?! “有什么法子?”被称为“竹子”的女子笑呵呵地拍一拍圆圆的肚子“八个月了耶!” “你已经结婚了?!”苗清秀太惊讶了。 “大学毕业不到半年就嫁啦!”竹子依然笑得舒畅,瞄一瞄同桌怀中可爱的小女娃“倒是你,七八年未见,还是一点模样未变。说我结婚了,你看你,还说是好朋友呢,一点也不告诉人家!” “什么呀?”苗清秀笑了笑,对昔日同桌说话依然前言不搭后语的蒙太奇方式不太跟得上。 “孩子呀!”竹子笑瞪她一眼,语带埋怨“怪不得高中毕业你就不再继续升学,原来偷偷嫁人去了!哼,若不是今日我逮住了你,你是不是打算瞒咱们老同学一辈子?” “嫁人?”苗清秀“扑哧”一笑,拍一拍怀中的小女娃娃“你弄错了。月月不是我的女儿,我还没结婚呢!”其实被指认为已婚妈妈,这种事她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你还没结婚?”竹子更是高声一喊,引来店中许多人的侧目。她忙吐一吐舌头,压低了声音“真的假的?”看清秀怀中小娃娃对她的依赖,不可能不是母女啊?况且,她记忆中的清秀温温柔柔的,很是贤妻良母的那一类型呢! “你不是骗我吧?”竹子斜首仔细打量对座的大小女子。 “我骗你干吗?”苗清秀摇摇头,秀一秀毫无修饰的光洁十指“看了吧?没有结婚戒指,也没有订婚戒指。甭说结婚了,我连恋爱都没谈过一回呢!” 自高中毕业后,她便落户井家、当起专职的小奶娘,一直忙这忙那,根本没有谈恋爱的时间。等到井家少夫人跑路后,阳阳和月月更是全由她一手照顾。分身都乏术了,哪里还能想起自己的琐事来? 于是,这七八年来,她便一直这么拖下来了。 “不会吧?”竹子压低声音。 “真的啦!”苗清秀撇一撤红唇“瞧你现在多好呀!为人妻、为人母。唉,真不知我何时才能有你一样的好福气呢!”好哀怨。真的很羡慕呐! “少来了!”竹子不在意地一笑,眼珠一转“要不要我帮你牵牵红线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好呀!”她爽快地应声。她才不是什么独身主义者呢。女大自然要结婚生子前两天妈妈打电话给她,还要她开始抓紧些呢!她是无所谓的,但想一想等过几年阳阳和月月长大成人了、不再需要她了,她该怎么打发时间呢? 两个人在一起,总胜过一个人的寂寞,对不对? “我可是认真的!”竹子不信她答应得如此爽快,以为她是在敷衍。 “我也是认真的啊。”难道要她举手发誓不成?“我今年也二十六啦,再不找人嫁掉,就成老姑娘了。”她可没想过要小泵独处一辈子。 “那好,我可真的要帮你牵红线喽!”竹子直直地瞪着她。 “等你帮我牵成了,我结婚那天一定会包一个大红包谢你!”她也一笑。 接下来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码,竹子因有事便先告辞走了。 苗清秀笑叹一口气,不经意间瞥到冷饮店墙上的挂钟“呀,已五点钟了!”该回家了,阳阳还没吃晚饭呢!? 井家原籍北方小镇,但几年的发展下来,井氏公司已有了不小的规模,公司总部也搬迁到了繁华的大都市。顺理成章地,为了充当闹钟,也为了给井家儿女一个较好的学习和生活的环境,苗清秀也搬入了这个大都市。 井家现在的居所很简单,只在离公司不远的住宅区买了一套住房。楼中楼的格局,楼下客厅兼儿童游戏场,楼上则是数间卧室。 地少,收拾起来自然也方便、省力又节时。苗清秀自认能担起井家所有的杂务,不需再多费钱财聘请帮手,便拒绝了井尚文再请钟点工的建议。一个人也将井家三口打理得像模像样。 其实,她也算是一家之主吧? 晃一晃脑袋,苗清秀麻利地将四菜一汤的晚饭摆上餐桌,再放好碗筷,便朝客厅大喊:“开饭喽!” 自下午从公园回来后,她便埋头于厨房做饭炒菜,放任两个井家第三代在客厅里打打闹闹、蹦来蹦去。 “吃饭喽!”她再大喊一声。 咦?她斜一斜头。以往每回用饭,只要她喊一声,两个小家伙便会跳进饭厅来,叽叽喳喳个不停。今日是怎么啦?再歪首静候一刻,饭厅入口处依然不见两兄妹的身影。 耸一耸肩,她一边解下围裙一边迈向客厅去亲自召唤两兄妹。又玩得忘形了吗?咦?不对!她迟钝地忆起今日的晚间似乎太不寻常了一些。没有了笑闹,没有了跳来跳去的脚步声,更没有了打闹声! 孩子们呢?短短的两步路,苗清秀一时闪过无数念头。 “阳阳!月”转进客厅,在一室静谧中,她忍不住斑声叫唤,然后在瞥到沙发上那两个小身影后,她紧揪的一口气才敢松下来。呼,她还以为两个小家伙偷溜出家门了呢。 “吃饭啦!”却没人肯理她。 她蹦到他们面前,蹲下身“你们今日怎么了?”怎么两个小家伙都垂着头,不言不语不笑不闹不打不吵耶! 天下奇观哦。 “阳阳,告诉秀姨,怎么回事?” 八岁的井少阳只抬头瞅她一眼,又垂下头去。 “咦?刚才不是还骄傲地说今日考了一百分吗?”她用指头戳一戳漂亮的小男孩“怎么现在这么沉默呀?” 咦,没反应喔。 “来,月月。告诉姨怎么了?”她叹一口气、伸手楼过小女娃娃,抱她坐到沙发上,顺一顺女娃娃柔细的发“是不是和哥哥吵架了?” 小女娃娃眨一眨清亮的乌瞳,小小的红唇慢慢地向两侧一扯 “哇”哭了。 “怎么了?”苗清秀一下子急起来“乖,别哭,别哭。告诉秀姨,是不是哥哥欺负月月了?姨帮月月欺负回去好不好?” 话没说完呢,一向自诩“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井少阳用手抱着她的胳膊,也哇哇地哭了起来。 “阳阳!”她更急了,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极为罕见的兄妹同哭事件。两个小家伙一向阳光活泼,自懂事后便几乎从没哭过耶! “呜” “哇” 今日是什么黑煞日呀? “好了好了,别哭好不好?告诉秀姨,你们到底怎么了嘛?”她的眼也想水汪汪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咱们去医院好不好?”一手一个,想要抱起楼着她埋头哇哇大哭的小兄妹来。 “不要不要!” “月月不要去医院!月月要留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怎奈,两个小家伙十分不合作地扭来扭去,不肯让她顺利地抱起。 “好,好,不去,不去!”苗清秀没了主意,只得乖乖地陪一双兄妹共挤在一处,让他们爬在身上哭个痛快。 怎么了呀?井家大哥出差在外,井爸井妈也远在地球的另一侧,她该怎么办才好? “呜” “哇” 清清亮亮的男女童声二合唱,唱乱了她的心,唱翻了她的理智。 “呜哇” 抱紧两个小家伙,她撇了撇唇,也哭了起来 第二章 隔天下午,被一双儿女连发十二道金牌、一路从美利坚狂奔回家的井家当家,进得门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奇景。 三双直望着他的红肿的熊猫眼,三张抿成直线、唇角下拉的嘴巴,三人紧紧地抱成一团。还有 “爸爸” “尚文哥” 三声委委屈屈的呼唤。 天啊! 井尚文扔下公事包,抓了一抓乱卷的黑发,再叹了一口重重的气,将可怜兮兮的三人一同收进怀里。 “谁来告诉爸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 “我” “我说” “好了,从小到大按年龄排列,一个一个地来说。”他重拾成年人的威严。 “月月不要秀姨走啦!”第一顺位的发言人再度哇声大作,软软的小手紧紧地拉住苗清秀的衣襟,毫不放松。 “走?我走?” “阿秀,还没轮到你呢。”井大先生一瞪眼。 “该我了啦。”第二顺位的发言人井少阳先生吸吸鼻子,唇角下拉“秀姨要嫁人,不想要我和月月、还有爸爸了!” “没”苗清秀刚要出声,却又被井家大家长厉眼瞪住,只好闭嘴。 “呜,爸爸,你不要让秀姨嫁人好不好?” “呜,我要秀姨啦!” 第一和第二顺位的发言人呜声又起,两双水肿肿的漂亮双眸眼巴巴地盯住一直不被允许发言的另外一位发言人,一脸的委屈,好似被主人狠心抛弃的一双可怜的小狈狗。 “阳阳、月月是说秀姨要嫁人离开家了,是不是?”久处商场的人脑筋果然转得快,一瞬间便从毫无章法可言的童言童语中揪出了重点。 “嗯。”小小的兄妹一起点头。 “阿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要如何解释这件事?”严厉的眼眸牢牢地瞪住了怀里的大孩子。 “我、我”她才莫名其妙呢!从昨晚到现在将近二十四小时了,她不吃不喝不动地让两个小家伙困在小小的沙发上,只能同他们一起哭,哪里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什么时候要嫁人啦?她又何时想过要离开阳阳和月月了? “你想说什么?”井家大家长重重地一哼“在家不好好生活,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是不是日子过得太闲了?” 只因为他的一双心肝宝贝在电话中哭喊着要他赶紧回家,结果他丢下了进展过半的事务,一路心急如焚地从遥远的美国西岸狂飙了回来。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不算什么,可心里的担忧呢?这笔账,哼哼,今日他全要算到她身上! “太闲?”苗清秀几乎要尖叫了,但在三双严厉的眸子的注视下,只得嘟嘟红唇,降下声调“我一直乖乖地待在家里耶!我哪里不好好生活了?” 欲加之罪嘛! “那为什么阳阳和月月说你要离开?”他的儿女从不乱讲八卦的。除非真有其事,小家伙们才不会十万火急地召他回来。 “我哪里知道?”她好委屈的“昨晚我喊他们吃饭,他们偏要坐在这里一声不响。我急了,就问他们怎么了,谁知道他们抱着我就哭,什么也不肯说!” 呜,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呜,我不要秀姨走啦!” “哇,秀姨不要我了!” 见她掉泪,一双小兄妹也不甘示弱,立即加入到哭泣的行列,与她一争高下! 呜哇事情再度回到起点。 他的头好痛!“好了!”他一声大吼,果然镇住了哇哇哭的三名连体“秀姨不会离开家的。” “可秀姨明明说过要嫁人的!” “秀姨说要离开的!” “我没” “都给我闭嘴。”大家长也不是容易当的。井尚文忍不住揉一揉皱起的眉头,无力地一叹“阿秀,你什么时候想要嫁人的?” “我从来没想过好不好?”她忙着应付他们三口子都忙不过来,哪里有这个美国时间来闲想其他呀? “骗人!”井少阳首先打破她的可怜模样“秀姨昨天明明讲过要嫁人离开家了!” “昨天?我没有!”她也不甘示弱地反击。 “有!”这一回充当证人的井家女娃娃“昨天秀姨亲口说的!” “我在哪儿说过呢?”她好冤啊! “在冷食店!秀姨和那个胖姨姨讲的!”地点、证人一应俱全。 “冷饮店?”苗清秀一下子醒悟了过来“我那是在开玩笑啦!”她就算嫁人,也要等月月阳阳长大之后啊。她才舍不得离开他们呢。 “开玩笑?!”井家大家长冲她一瞪眼“这种事能开玩笑吗?” “可是”她在三双不谅解的眼睛的注视下,不由得缩了缩肩“我始终要嫁人的嘛!”她又不是他们井家的私有财产。 “不准!” “不要!” “不行。” 声音高低不同,意思却是一个。 “为什么不行?”她有权利追求自己的人生耶! “不行就是不行。”三位井家人一致开口。 “我要原因!”凭什么呀? “我要秀姨陪我做功课!”井少阳振振有词“没了秀姨,谁陪我去开家长会?”他班上的同学可是全都在羡慕他有一位从不打骂他的姨姨的耶! “我要秀姨陪我放风筝!”井少月也大声地声明“没了秀姨,谁陪我睡觉觉?”秀姨软软暖暖的怀抱,一直是她的最爱。 “是呀,我也要阿秀唤我早上起床啊!”井家大家长也有很强硬的理由的“没有阿秀,谁帮我打理全家?” “做功课可以请老师,开家长会可以是你爸爸去,放风筝可以请其她姐姐陪,睡觉觉可以抱着你的小趴趴熊,起床可以开闹钟,打理全家可以请别人来做!”苗清秀一一点名反驳。为什么非她不可? “可我就是要秀姨!” “我不要离开秀姨啦!” “对呀,我根本离不开阿秀的。” 呜,全来欺负她一个吗? “好了好了。”井家大家长担起会议的主导权“月月、阳阳,爸爸向你们保证,秀姨绝不会离开我们家的。不要再担心了,嗯?” “秀姨?”两双怀疑的大眼直直地盯住那个问题中的重点主角。 “我不会走了啦!”她能怎么办?再被面前的两小一大这样审下去,她会无力到吐血而亡。惟今之计,只能挥舞白旗投降了“我发誓,我不离开月月阳阳,行了吧?” “拉勾!” “你要发毒誓!” “反悔的是小狈!” 呜,她的信用跑到哪里去了啊? “不要再烦我!”她可是也有脾气的! “呜呜” “哇哇” 指责的眼神,全飞向她。 “好啦好啦!”她立即投降“我和月月拉勾成了吧?我向阳阳发个毒誓行了吧?我不反悔可以了吧?”要怪只能怪她被井家吃得死死的! “说话要算数喔。”不愧是血脉相连,三名井家人心意互通、众口一词。 “我”苗清秀彻底缴械投降“我要不要将心挖出来让你们看看?” “那倒不必。”井尚文微微一笑,轻轻地拍一拍怀中的一双儿女“乖,快去洗把脸。爸爸带你们去吃饭好不好?” 一对小兄妹开开心心地起身奔往洗手间去了。 “好了,你也去换件衣服。”他拍了拍瘫在他胸前的大孩子,语含宠溺“闹了一天一夜,你一定累坏了。” “我要死了啦!”低低无力的悲呜从他怀里闷闷地传出来。 “又在胡说。”他弹了她额头一记“二十五六岁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我孩子气?”她不服。 “好了,关于这个问题咱们等一会儿再仔细讨论。现在咱们先去吃顿饱饭,填饱肚皮好不好?”他连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心急火燎、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而她和两个小家伙又哭闹了一夭一夜,更是不曾吃过些什么食物。一家四口俱是又累又饿的,还是先解决民生大计为好。 一家四口?嗯,他喜欢这个名词。淡淡的笑在井尚文的脸上荡开。? “为什么突然想起要出嫁?” 一家四口解决完民生大计后,一对小家伙早已耐不住累地睡了过去。可他,精神还好得很,洗完澡后,便拉着这次哭闹事件的罪魁祸首到他房间开始深夜会审。 “才不是突然想起的呢。”全身放松地侧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苗清秀拍了拍怀中的大抱枕,只当打在身旁的井家大家长身上,出一口恶气。 “哦?”井尚文挑眉,以同她一样的姿势侧卧下来。 “人长大了本来就要结婚的啊。”她嘟了嘟嘴“我都二十六了耶!再不找个人嫁掉,我妈会从澳洲飞回来砍死我的。”她老妈可是很守传统的。 女大当嫁嘛! “苗妈妈才舍不得呢。”他一笑,长指戳一戳那颗半死不活的脑袋瓜子“就算要结婚,要嫁人,也要先找到肯娶你的男人呀!” “什么话?!”不算出众的杏眸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我这么温柔善良,是世间少有的贤妻良母人选耶!怎会没人想娶我?”太看不起人了! “好,好,我道歉!”天下惟小人与女子难养,更惟小人与女子难惹“阿秀绝对不愁嫁。” “哼。”“告诉哥哥,找到想嫁的人了没?”轻轻顺一顺她不长的乌发,他问得似是漫不经心。 “我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到哪里去抓人来嫁呀?”就算她平日出门闲逛,身边总有一尾小小的黏人虫,几乎让她已经被贴上了“已婚”的标签了呢。唉,她命好苦喔。 “我长得又太普通,既无美色,又无一技之长在身。谁会一时想不开娶我做老婆?”唉,她好哀怨。 “谁说的?”他向来听不惯她的自贬“只要心好、心地善良,才是真正的美丽呢。阿秀是什么样的人,我可是比谁都清楚!” “谢啦,大哥。”她掀一掀已快合上的眼皮,心神有些迷糊了“要不大哥帮我抓一个好了。” “我帮你抓一个?”他好想大笑几声。 “不行呀?”她打了个呵欠“你认识的人多嘛!随便抓一个,怎么也算是社会精英人士,配得起我了。”长期饭票嘛,自然要身价高一点的才不吃亏。她可是什么也不会的哦,若养不起她,那该怎么办才好? “哦?”他的瞳眸中流光闪烁。 “哦什么哦?”她忍不住抬手敲他一记“我又没什么能耐,不找一个好一点的怎么行?再说了,你也说我是好女人了啦。既然是好女人,自然该嫁一个好一点的男人嘛!” “怎样才叫做‘好一点的男人’呢?” “嗯”她还真的从没想过呢。 “德才兼备?有权势?有钱?”他好心地提供条件。 “钱不钱的倒不算什么。”她又不是钱鬼,只要够花就好“不过他一定要有一颗善良的心。” “哦?”“又‘哦’!”她没好气地瞪那个笑得云淡风轻的大男人一眼“我想找一个武侠书上的大侠那种类型的!不可以吗?”这家伙真是的!除了早上唤他起床时,他像个孩童似的赖皮耍宝外,其余时间还真是不苟言笑,淡然内敛得很呢。 “怎会不行?”他轻轻地用指划过她嘟起的红唇“阿秀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呀。” “不敢当哟。”少玩她了“不同你讲了,我要睡觉。”忍不住再一个长长的呵欠,被折腾了一天一夜的小女子实在睁不开眼了。 “阿秀。”偏有人不放过她“只要我帮你介绍,你会考虑嫁吗?” “会啦!我一定二话不说开心地嫁给他的。”迷离的神思早已逃进了周公的怀抱,她强撑起最后一丝的清醒“不过阳阳和月月一定不会答应的。” 就因为她偶尔一句不算太认真的“嫁人”那两个小家伙就闹了这么大的一场。她可禁不起第二场了。 “若他们答应你嫁人呢?”低缓的磁性嗓音轻轻地吹进她的耳洞,更让她睡意大起。 “不嫁啦!” “为什么?” “我才不要离开阳阳和月月呢。”他们可是她一手带大的,她才不舍得放下他们不管呢。 “那就不要离开我们呀。”声音愈来愈低、愈来愈柔,使她深陷梦中,分不清今夕何夕。 “所以不嫁啊””几乎是无意识地,她乖乖地回答问题,一如小学生。 “要嫁。”他俯首,静静地凝视了她半睡半醒的模样一会儿“不离开我和孩子们,然后嫁一个你喜欢的男人,好不好?” “天下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吗?”她真的要睡过去了。 “有啊。”他慢慢地讲,轻轻地说“嫁给我不就行了?” “好啊。”她不是说了吗?只要他介绍的,又能让她不会与阳阳和月月分开,她绝对嫁,免得老妈再催她。 “不准反悔哦。”笑,漾在唇角。 “不会啦!我明天就嫁好不好?”不要再烦她,让她睡一下好不好? “我先将戒指给你带上?” “随便啦!”伸手往声音不断传来的地方一挥“不要再同我说话,我困死了。”语毕,她沉沉地睡去,不知道井家大家长到底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她又胡应了些什么,更没有感觉到向来无拘无束的手指上已被套上了某样环状物体。 当然也没明白,她已经迈入了已婚一族;也没弄懂,她将再也不是自由之身? 啊! 苗清秀丰润的圆脸皱成一团鼓鼓的球,水灵灵的杏眸用力地眯起,妄图挤出几滴可怜讨饶的泪来,弯月般的唇瓣扯成了下弦月。总之,世界上最可怜的今日之星非她莫属。 “我可不可以”她无力地瘫爬在桌上,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理会其他人投射过来的好奇视线。现在这一刻,顾不得自身形象啦! “不可以!”身旁的井家大小三口凶巴巴地截断她未完的祈求,三双同样漂亮无敌的大眼直直地盯住她,让她一动也不能动。 呜,她不要啦!为什么老天不肯好心地放过她?她被两个小家伙闹了一天一夜已够凄惨的了,为什么好不容易睡了美美的一觉,醒来后竟然风云变色、昨事今非?她什么时候成了待嫁的可怜人?她又何时成了某一人家的老婆娘亲? 她一点也不知道啊! “快把名字签一签。”枕在颌下的素手被毫不留情地揪出来,细长的钢笔塞进紧握的指间。 “我不”她悲声一呼,想要勇敢地起义、推翻高压的暴政,可在她瞅到身旁三双虎视耽耽的怒眸后,不由自主地撤了撇下垂的唇,止了呼声。 “秀姨,快一点呀,咱们还要去庆祝呢!”井家少阳先生今日的穿着非常正式,系着小领结、身穿可爱的小西装。 庆祝什么?庆祝她一辈子陷在井中爬不出来吗? “秀姨,快签名嘛!”井家少月小姐在一旁也甜甜软软地推一推濒死的可怜人,头上漂亮的粉红蝴蝶结一颤一颤的,宛若飞舞的精灵。 “我”不要啦!硬塞进手中的钢笔似有千斤重,她无力举起。 “清秀,别闹孩子脾气了。快一点,不要耽误人家下班。”井家大家长在一旁也严厉地瞪她。 耽误人家下班?她的一生已被这口大井淹了小一半了,她被耽误了的青春谁来赔她?苗清秀皱着脸、眯着眼前鼻子下头那张薄薄的纸。她真的真的欲哭无泪。她不要签上大名可不可以?一签下去,她便是可怜的已婚妇女了耶! “秀姨” “秀姨” “清秀!” 好嘛好嘛,明明知道她最抵挡不住这种哀求外带威吓的,干什么还要折磨她?深吐一口气,她心一横、眼一闭、牙一咬、手狠狠地一动 呜,望着那页薄纸上自己的大名,她真的真的 “好了,要哀悼等一下再哀悼,现在咱们先去吃晚饭。”再次身为人夫的井家尚文老兄淡淡地一笑,朝一旁向他祝贺的其他待签婚书的男女们点头回礼。 抱喜?她喜从何来哟? 吸吸鼻、不情不愿的已婚女人挣扎着站起身,身不由己地被井家大小三口扯出结婚登记处。呜,为什么一觉醒来,她已成了黄脸婆? 第三章 同样的晚间时刻,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两人,同样的姿势。只是心情身份全不一样了。 他,又一次告别单身生涯、荣任丈夫一职。她,被迫挥别了纯女儿心,成了被套牢的已婚一族。 “为什么?”好哀怨,为什么她无力回天,为自己一生的幸福拼搏一回? “你要嫁,我要娶,孩子们要你啊。”井尚文微微一笑,双手枕在头下,全身放松地躺在大床上,斜睨床上另一侧那个四肢发抖、神情紧张、蜷成一团的小女子。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呢。 “我不要嫁啦!”现在的生活也很惬意啊,干吗要想不开地钻到围城里? “阿秀,你不觉得这句‘不嫁’讲得稍晚了一点吗?”井家的大男子再微微一笑,伸手点一点某人手上不能被忽略的铁证。 “还你!”嘟着嘴、扒下无名指上朴素的银环,苗清秀朝着那个笑得云淡风轻的人一扔,如同丢掉了烫手的山芋。 小人! 奸诈的小人! 卑鄙! 实在够卑鄙! “还不回来了。”接住恼火女子丢过来的银戒,井家的大男子摇首一叹“咱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 啊!她忍不住将脸埋进胸前的大软枕里,闷声低喊几声,宣泄一下她满怀的挫败。 “好了好了。”井尚文移动身躯,宠溺地将那个自怨自艾的小女子拢进怀中,仿若安抚爱撤娇的儿女一般,轻轻地拍抚她“嫁给我有什么不好?咱们青梅竹马、吃一位妈妈的奶长大,相处了二十几年,对对方的情况了如指掌,是不是?”这样才沟通无障碍嘛。 “就是因为太熟了嘛!”她低叫。两个二十几年来相处一如兄妹的人,突然成了夫妻,岂不是太别扭了一点?至少她接受不了。 “好了好了。”他依然轻轻地拍抚苦恼的小女子“哥哥知道你一时扭转不了心态,没关系的,咱们还有长长的一辈子来相处呢,是不是?” “烦死我啦!”她努力皱脸又眯眼,恨恨地敲打眼前的宽阔胸膛“我还没谈过恋爱呢,什么也没享受过就被迫地嫁了,我不要了啦!”偶尔做做白日梦的她,还幻想着言情小说中的浪漫恋情会降临到她的身上呢! 现实与梦幻果然是有差距的。她结婚了,却没有浪漫的月下约会,没有浪漫的烛光晚餐,没有浪漫的求婚玫瑰,更没有浪漫的教堂婚礼!她的婚事,与浪漫扯不上一点点的边! 可恶。什么她想嫁、他要娶?什么孩子们要她?说穿了还不是他想图个清静?还不是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将一双儿女托付于她?呜,她不想活了。 “好了好了。”他依然用柔和的声音劝慰着怀里一脸失望外加挫败的小女子“你要谈恋爱,哥哥我可以给你呀。你想浪漫一点,哥哥也奉陪到底,好不好?”二十二岁便结过一次婚的他,对于恋情早已看得根淡。在他看来,再怎样浓情蜜意的爱情,再怎样如胶似漆的甜蜜,终归会有变淡、有疏远的那一天。爱情算什么?它还比不上长久相处下来的亲情可珍可贵。至少亲人间的亲情是永远存在的,是无法拆解的。 早已三十而立的他,对于爱情已是淡笑处之,再无奢想。而轻松快乐的亲情,才是他最想拥有的、一辈子不放手的宝贝。 “少来了!”没好声气地瞥了他一眼,自哀自怨的小女子不屑地一哼“拜托,大哥,做不到的事少讲。”他是怎样的人,她岂会不知? 堡作努力,生活严谨,作风保守,思想陈旧。他恢复单身身份已好几年了,追他的女人不知有多少,却从没见他动过心。人家请他吃饭,他总是在餐桌上大谈国事天下事,不给人家女孩子一点暇想的空间;人家邀他参加聚会,他要么推脱,要么与其他商界人士挤在一块,对人家女主人理也不理;人家送花给他,他认为是公务往来;人家直接向他告白,他竟然愣愣地转身离开! 简直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们女人家嘛!要这么一块榆木疙瘩谈情说爱?嗤,天要下红雨! “真弄不懂当初房玉为什么会嫁给你!”她忆起前任嫂子,嘲弄地冲他挤挤鼻子。一个不懂一点风花雪月的笨蛋,竟然还能拐到一朵漂亮的牡丹!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要嫁,我也需要一名妻子。_两相情愿,不就是了?”井尚文仍是淡淡一笑,对于前任妻子的离弃毫不见怪。 合则聚,不合则散。没什么的。 “别告诉我,你老先生对人家没有一点关于爱情的想法!” “爱情?”他挑了挑眉“或许有一些吧!”当初大学四年级,同班的房玉一直喜欢他,,大学毕业后甚至为了留在他身边而放弃了出国的机会。他想,这便是爱情的缘故吧?于是,他娶了房玉。 罢结婚的那一段时间,可能是年少情狂的缘故吧,他与房玉过得真的是很开心,可以说很幸福。但几年过去,阳阳出世、井氏公司拓展领域,夫妻两个就开始聚少离多,再也无法长时间的私下厮守。最后,房玉终于忍受不了闺中独守的苦,生下月月后便与他离婚,与昔日苦追她的旧男友比翼飞走。 爱情,到头来不过就是一场空而已。 “清秀,咱们现在的生活不好吗?”有围绕膝下的可爱儿女,有温暖的家,也有亲亲爱爱的亲人“不过是多了一种身份而已,不用太在意的。”若是婚姻能让他永久地保有这份亲情,那么他无条件地服从于婚姻。 “是哦,不用太在意。”她翻一翻杏眸,自知无力回天,也就放弃了对自由的抗争。老妈早先打电话过来,对于她嫁给井尚文抱持着超级无敌的乐观赞成态度,井爸井妈更是高兴得不得了。而那两个终于得以成功地霸住她、让她留在家中走不成、离不开的小小井家下一代,更是开心得无法形容。 特别是今日,阳阳甚至还说什么因为她是新娘子,然后就像小大人般自己乖乖上床休息去了,连一向没她便睡不着的小小尾巴也自己抱着小趴趴熊入梦了。 呜,全天下认识她的人都对她深陷大井这一件事毫无反对意见,而且还都举双手赞成!她的天咧! “好了,今日是咱们的洞房花烛之夜呢,不要再唉声叹气了好不好?”长指扭了扭胸前叹气又叹气的小女人的、软软的小耳朵,井家新郎笑得甚是得意。 终于能正大光明地拥有了“起床闹钟”他的得意来得很有理由。 “你管我!”反手拍开揪着她耳垂的可恶长指,苗清秀坐起身来“算了,反正我也反抗无效了,就这么着吧!”唉,她的命便是这井家的了。 然后,她双手撑床、便要下床离开。 “哪里去?”大掌握住了她的素手。 “我还能哪里去?”她可怜兮兮地吸吸鼻子,撇了撇红唇“回房大睡一场啦。”希望等她睡醒后,便发现今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荒唐的梦境而已。 “房间在这里。”他笑得神秘莫测。 “啊?”她一时还没有明白过来。 “夫妻不该同睡一房、同床共枕吗?”这个可爱的小呆瓜! “夫、夫妻?!”她咽一咽口水,头皮开始发麻。 “今天咱们已结婚了。”他慢慢地提醒她记起来。 “我知知道啊”她的脸渐渐地开始红起来“可是可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他们两个人要睡在一起?呃,想到那种情形,让她的心里不自在到了极点。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稍微用力一拉,便将床边有些呆愣的木头人扯回到自己大敞的怀里“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 “可、可”她结结巴巴地问,浑身僵硬地瘫在他的怀中,一动也不敢动。 “一时无法适应?”他轻轻地拉着她躺到大床上,慢慢地覆上她柔软的丰躯,笑得开心。 “是、是啊。”被他压在身下,她真的好想哭。他和她亲如兄妹耶! “放轻松。”他依然微微地笑,伸出手指在那张通红的小脸上轻轻地描画“没什么好紧张的。” 她才没紧张呢!她只是很不自在而已“尚、尚文哥,你能不能”她可怜兮兮地扬起头。 “尚文。”他用指点上她着火的红唇,与她四目相对“不可以再唤我哥哥。”否则,她的“别扭”仍会持续下去。 “好、好啊。”她咕哝一声,根本不敢张开嘴。他的脸近在眼前,那两片好看的唇几乎是隔着他的手指与她贴在了一起。这个情形也太、太太暖昧了吧。 镑种思绪不断翻转,她清明的思绪逐渐成了一团粘黏的浆糊。唔渐热的体温,渐变的亲密,渐渐放松的躯体,她陷人二场绮丽的梦境之中? 事实证明,结婚真的只不过是多了一种身份而已,没什么其他的改变。 “阳阳!你动作快一点!”用力扯住总想缩回床铺大睡的小身子,苗清秀咬牙切齿地吼“迟到啦!” “秀姨,轻一点!轻一点啦!”再也无法昏睡的井少阳揉一揉被擦得生痛的脸蛋,抢过湿毛巾“我自己来啦!”呜,秀姨怎么一点也不贤惠呀?是谁说女人只要结了婚,就会成为小鸟依人的温柔妈妈的?骗人的啦!明明他的秀姨还和以前一样嘛。每天只是对他吼来吼去的,一点温柔的模样也找不出来。 “你到底还要不要去上学?”一边帮身旁的小小尾巴梳小辫子,苗清秀一边朝那个仍然在慢吞吞地穿衣服的大人物狂吼。“好啦,穿好了啦。”井少阳撇一撇漂亮的唇,决定举手投降“去了去了。” “书包!” “知道啦!”伸出小手勾过一旁的包包,井少阳转身走出房门“秀姨” “又怎么了?”苗清秀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暇回首望着小男孩。 “你是不是有闺怨?”这个问题问得很严肃。 “呃?”苗清秀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问题给吓愣了。 “爸爸出差一个多月了,看样子你很不‘性福’喔。”那个人小表大的小子还在慢慢地眨眨大眼。 “‘性福’?”她差点被呛死了!天啊,他才是一个不足九岁的孩子啊!“井少阳,你从哪里学得这些?”苗清秀大步冲过去,想狠狠地教训一下眼前这个思维太过超前的儿童。 “哇!”井少阳哇哇怪叫着,赶忙逃下楼、出门而去“我跑,我逃喽!” 她叹一口气,没了力气。 “秀姨,秀姨?” 她弯下身,笑眯眯地摸一摸小女娃娃“饿了没有呀,月月?”还是小月月乖巧,从不惹她发火。 “不饿。”女娃清澄的大眼一眨一眨的,装满了困惑“小扮为什么说秀姨不幸福?” “呃,嘿嘿。”苗清秀的脸上一红,不知该如何回答无忌的童言。 “秀姨,你不开心吗?”小小的女娃坚持好奇到底。 “我很开心呀!”虽不明白小女娃娃为何口吐此言,但她依然笑眯眯地回答娃娃“但如果月月肯去上学前班的话,秀姨会更开心。” 时间一晃而过,当下已是夏末时分了,又是新生人学的时节。月月已快五岁了,就算在家中跟随她学了许多知识,但还是应该接受正规的教育才对。 “秀姨,月月不想离开你嘛!”小女娃娃闻言,嘟了嘟可爱的小嘴,第n次反对去上学。 “我也不想离开月月呀!”苗清秀蹲下身与小女娃娃对视“可是,月月难道不想和爸爸一样,长大后变得好厉害吗?”她开始循循善诱。 “月月想呀!”爸爸真的很威风呢。 “那月月一定要去上学才行。” “可是” “秀姨每天送月月上下学,好不好?” “那” “咱们拉勾?”她笑着伸出小指。 “秀姨不准黄牛哦!”小小的软指与眼前的手指紧紧一勾,小女娃娃一脸的认真。 “秀姨不会啦!”苗清秀笑眯眯地抱起小女娃娃,举步下楼。 所谓婚姻,便是这样的吧?相夫教子,持家主事。想来,这与她结婚前的生活一模一样嘛! 早起煮饭,打理阳阳上学、帮月月梳洗、喊超级赖床鬼起床,然后收拾房间,外出购物。悠闲而忙碌的平凡日子,她早已过了十数年,并未因结婚的缘故而有一丝的改变。 惟一改变的,是身边又多了一位枕边人吧。苗清秀很羞涩地一笑,对于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哥哥级人物突然变成了亲密的枕边人,她的心里依然有一点点的不适应。 但,感觉上还不错啊。他依然如以前一样待她,没减少一分对她的关心宠溺,也没增加一点其他的什么 应该增加些什么呢? 爱情? 浪漫? 她忍不住“扑哧”一笑。 “秀姨,你笑什么呀?”软软甜甜的、好听的童音拉回苗清秀神游的思绪。 “秀姨在笑月月呀!”她逗着小女娃。 “月月怎么了?”小女娃连忙打量自己的全身。 “月月实在太可爱了。秀姨担心月月上学后,会有许多许多小男生追呢。”吾家有女初长成,该是这种心情吧?既期盼孩儿快快长大,又不舍得长大的孩儿离开自己身边。唉,天下父母是同样的心思呢。 “月月才不要理他们呢!”小女娃的小嘴一嘟、脸蛋一扬,甚是骄傲。 “为什么?”月月虽然整日不离她的左右,但她每次带着月月外出、同那些一样年纪的娃娃们玩耍游戏时,月月和小朋友都很要好的。 “因为他们没有小扮聪明,也没有爸爸威风。”小小的年纪,早已学会了比较。 “啊?月月想的是这样子呀!”苗清秀笑了笑,慢慢地拉小女娃娃出门“咱们去给月月买上学用的包包好不好?” “好呀好呀!”终归是小孩子,一提到买东西,比什么都兴奋。 她笑着,任小女娃娃兴奋地叽叽喳喳。想来,这样的婚姻生活,应该很开心了。? “爸爸,你没让秀姨幸福吗?”出差两个多月,回家所听到的第一句话,差点让井尚文跌倒在地。 “月月,你听谁说的啊?”抱起心爱的小女儿,他顺手关门。 “小扮说的。”小手一指在客厅玩游戏机玩得不亦乐乎的另外一大一小,小女娃大方地供出评论者来“小扮说爸爸不在家,秀姨有闺怨、不幸福。” “小扮告诉你的?”他咬了咬牙,抱着女儿来到另外一大一小的身后,猜测着玩得忘乎所以、又笑又叫的两个人何时才会发现他的归来。 “小扮对秀姨说,月月听到的。”骄傲地扬一扬头,小女娃很为自己的记忆力自豪。 “那秀姨怎样回答的?” “秀姨没回答,只是追着小扮跑。” “这样子呀?”轻轻地放下小女儿,井尚文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大开杀戒。 “哇!哇!”手指飞速地按动键盘,盘腿坐在地板上的一大一小还在兴奋地哇哇叫。 “秀姨,快,你旁旗一点!” “你慢一点呀,我没法子丢飞刀了!” “好,秀姨你应该哇!”惊天的一声叫,为眼前突兀出现的一张脸所吓到。 “咦?你回来了呀!”被惊叫声震回心神的成年女子一下子笑着跳起来。他出差了两个多月,她还真有些想他了呢! “爸爸!饶命呀,饶命呀!”被举在半空中转圈的井少阳一边兴奋大叫,一边假装着讨饶。 “爸爸,月月也要啦! “喂,快放下阳阳啦! 笑笑叫叫,吵吵闹闹。所谓幸福开心的一家人,便是这样子吧? 终于闹够了、笑够了,一对小家伙抱着礼物开开心心地回房去了,他终于逮住了发问的时机。 “你不幸福吗?” “呃?”正陷在礼物中的脑瓜子闻言一呆,显然没明白过来。 “阳阳说你有闺怨?”他扬一扬眉,用毛巾擦着刚洗过的头发,坐在床边,甚是有兴趣。 “乱讲!”脸一下子红到底。 “害羞了?”他伸出长指刮一刮她圆润的脸蛋“阿秀,讲实话,我出差这么久,有没有想我?” “才没有呢!”将他送的小玉佩小心地收起来,苗清秀冲自得的大男人皱皱鼻子“你一天一个电话,我每日还要打电话吵你起床,有什么好想的?就算有那么一点点的想念,她也不会告诉他的。 “啊,我的心受伤了。”闻言,井尚文往后一躺、枕在小女子的腿上,仰头细细地审视她。 稍圆的脸庞,浓浓的蚕眉从不曾修饰过,水灵的杏核眼,不太挺的鼻子,粉红色泽的丰唇。平心而论,清秀算不上美女,但正如她的名字一般:清秀。 但这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清秀小女子,却已是他惟一的妻子了,一个有着亲情友情却少了一点爱情的妻子。 他,该是自私的吧?只为了霸住亲情,只为了安抚一双儿女的心,连哄带骗地硬迫她嫁了自己。 “我还没谈过恋爱!” 回想到新婚那日这小女子的不情不愿,他忍不住低低一笑,半翻转身躯、双手围上她的腰。 他,是自私的。 “笑什么?”早已被这男人盯红了脸,苗清秀干脆伸手捂住那双乌眸。 “笑我的清秀心口不一呀!”他依然低笑连连。 “谁是你的清秀?”她抗议。 “嫁给了我,便是我的老婆,自然也就成了我的清秀。”拉下覆住视线的素手,他与她十指交缠“告诉我,还气不气我?”他凝视着她的双眸,不肯让她转移视线。 “气你什么呀?”她翻一翻白眼。这人平日就是这样霸道至极、从不问人家意见的。她同他生活了二十多年,岂不清楚?就算气他,又能如何? “气我强迫你嫁了我啊。”当时,该是他们井家大小最团结一致的时刻吧?他微微一笑。 “气的话,你就不会强迫我了?”她含怨瞪他。 “当然还是会强迫你的。”他耸耸肩,回得云淡风轻。他想要的、想拥有的,从来就不会放手。 “那你还问什么?”就知他会这样讲! “为了弥补我的内疚呀!”他将握在掌中的素手拉到唇边轻轻啃咬。蛊惑人心的黑瞳一眨不眨地盯住含羞带恼的小女人。 “问、问一句就能弥、弥补了?”她的脸红了又红,想移开身子,偏却一动也不能动。 “用实际行动弥补呢?”他挑了挑眉,暂时放开她不断挣扎的素手,给她一点喘息的空间。 “例如?”连忙将手背到身后,她努力寻找话题。 “陪你谈场恋爱,与你浪漫约会,”他忍住心中的笑意,慢慢地眨了眨魅惑的黑瞳“不让你有闺怨、努力让你‘性福’。” 轰万丈大火一下子燃了起来。 他笑了。他想要拥有的,从不会放手的 第四章 “妈妈是我的!” 身为家中惟一的男丁,他从一出生时起,所享受的就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同龄的所有孩童。住的、穿的、吃的在那个有点混乱的时代,在那个狭小的石镇中,他幸运地拥有着一切。甚至,独自拥有了一位奶妈。 自小被宠到了极点的他,对什么都很霸道地主宰着。直到八岁那一年,依然贪吃乳汁的他,被一记枕头扫下了床。 “妈妈是我的!”小小软软的童音,小小瘦瘦的身子,小小而又坚持的神情。第一次,他明白他霸道蛮横地强夺了另一名孩子的权利。 而后,小小的清秀,成了他生活中的真实人物。似在不经意间,他的心中,除了爸妈,除了哺育他成长的苗妈妈,清秀,已成了他的亲人。 陪着她由牙牙学语到伶牙俐齿,看着她由脚步蹒跚到跑跳轻盈,伴着她稚稚黄儿到妙龄女子 他的人生中,一直有着她。 不经意的,经意的,不在意的,在意的,他总以惹火她为乐趣。看着暴跳如雷的她在眼前晃来晃去,他的人生,是鲜明的,是彩色的。 她便是他的小妹子吧。于是,在他二十几岁以前的记忆里,清秀便是他最为亲近的妹妹、同伴。 她每日唤他起床,她替他送午饭,她陪他做功课,她吵他闹他赖他他背她上学,他帮她和同学打架,他耐心地教她功课,他伴她一起走过了年少的无忧。 亲情,那时是他和她之间共享的一切。 总以为,一生中拥有这么一位小妹子,他的人生就真的没什么好抱怨的了。他的青少年时期,所有课余的闲暇,几乎全是有她的参与。在他心中,只要小妹子开心了,那他便心满意足了。 他全心全意地宠着她。就算不得不离家去外地读大学,要与他亲爱的小妹子分隔两地,但书信还是频繁往来的,从不间隔。同宿舍的同伴们常嘲笑他是一个恋妹狂,他也但笑不语。恋妹狂便恋妹狂吧,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的情感,也因此毫不放在心上。同校的、外校的,许许多多的芳心暗许与他,他只当一笑而过,从无认真的那一刻。 但大学一毕业他便娶了房玉。外人都说他是为了爱而甘心早早钻入围城,只有他一人知道,他要房玉的真正原因只因为他亲爱的小妹子的一句话:房姐姐温柔漂亮,成了嫂嫂,我一定不会受欺。 只为了这么一句,他应允了一直追他的房玉,爽快地娶了她。 他一直是冷情之人他也总是这样认为的。在他的人生观里,只想拥有一番自己的事业,只要家人开心快乐,便已足够了。爱情,他并不太过期盼,因为只嫌浪费了时间。 结了婚,两人真正生活在了一起,房玉的热情也曾让他动心,让他痴恋。只要两个人开开心心地生活,这便是爱情吧?他一直这样认为,以为除了拥有可爱的小妹子,他又幸运地拥有了爱情。 可现实往往总不遂他所愿。他要闯出一番事业来,所以需要全力打拼,几乎将所有的精神心力全都投到了工作之中,伴在妻子身边的时间少了又少,减了又减。从心里讲,他愧对了房玉,总是放她独守空闺,熬过一个又一个的孤独长夜。可他也是无奈的啊。 而后,房玉开始有了怨言。不是因为他的冷情,不是因为他无法与她长相守,而是因为她无法忍受他对小妹子的宠溺。可笑啊,房玉竟吃起他亲亲小妹子的醋来! 他一笑置之,只告诉妻子,他对清秀只有兄妹之情,并无什么爱情。但,房玉不肯信他。或者是信了他,但心里还是极度的不平。 “你没时间陪我待产,却有时间陪阿秀去爬山赏春?你总说你不喜欢看电影,为什么却肯陪阿秀去电影院一回又一回?你最讨厌别人打搅你的工作,也从不许我工作时间去找你,可为什么阿秀却可以随时随地去麻烦你?你”一件件一条条细数下来,他才知道,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他似乎真的太过宠溺他的亲亲小妹子了。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过分。他对清秀,真的只有纯洁的亲情而已。他只想每日逗得她气呼呼的,他只想每天听她叽叽喳喳一回,他只想让她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 他对她,从没有过什么出轨的念头。他从没想过吻清秀的唇,从没想过要她的欲望他,只单纯地用兄妹之情来爱着他的小妹子而已。 可是,当房玉再也无法忍受在他心中,第一顺位的竟不是做妻子的自己,而是一位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子”时,房玉选择了分手。 聚或者散,他并无太多的喜与悲。爱情,到头来,终究敌不过亲情的力量。 只要他拥有着亲情,只要他仍旧有清秀在身旁,他并不在意爱情是否离弃了他。这一辈子,他只肯为亲情付出所有。 爱情,再不在他的考虑之中。因为只有亲情,才会一直默默无语地陪在他身旁,毫无怨言地看他来去匆匆。再多的分离,再长的离别,迎接他回来的,依然是毫不遮掩的笑脸,仍旧是浓浓的亲情。亲情,胜过人世间的一切啊。 若不是那份亲情,他寻不到与他相伴了二十几年的亲亲小妹子;若不是亲情,他的一双儿女不会开开心心地慢慢长大;若不是亲情,他也闯不出现在这一番事业来。 这份亲情,他永不想放手。 犹记得那一日在美国公务时,他接到一双儿女的电话时的那种焦躁心情。 清秀要离开他们了!那一刻的空虚与焦灼,那一刻的无助与害怕,是他平生从未有过的经历。 再也顾不得什么公司拓展计划,再也记不起一个重要的会议正开到紧要关头,他惟一想做的,便是回家、马上回家! 那长长的十几个小时,他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他依靠了二十几年的亲情真的离他而去。生怕他的亲亲小妹子离开他的身边。 说他自私也好,讲他霸道也罢,他,一点也不想放开他与清秀之间难舍的亲情,更不允许他伴了或伴了他二十几年的亲亲小妹子投到别的男人的怀抱中去! 没有一点可能的余地。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他没有一秒能放松心神,他设想了千百个念头,他归纳了千百个可能,他终于寻到了解决之径若他永不想放手这份亲情,惟一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便是:娶了清秀。 只要在一纸婚书上写下他与清秀的姓名,只要给了清秀一个新的身份。清秀,将永远离不开他的身边。他也将永久地拥有这份亲情,拥有他一直习惯宠溺着的清秀了! 亲如兄妹的两人顿时成了亲密的枕边人他其实如同清秀一般的不自在,也有着微微的不适应。但是夫妻又如何?只是多了一层身份而已,其他什么也没有变。 他想,他是幸运的。 而今,清秀依然是他的亲亲小妹子,却也是旁人再也无法和他争夺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清秀。 他不知这份眷恋不已的亲情从何而来,他也不想去追究,他只知这份亲情是他永不会放手的。为了这份亲情,他可以舍弃其他的一切,只为了这份亲情。 而属于他拥有的清秀,他依然会用尽所有地宠她、疼她,努力达成她的一切愿望,只想让她开开心心地生活。 她想要浪漫的约会,他给。 她想谈一场恋爱,他给。 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无条件地给她。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一切,只因为她是他的亲情,是他的清秀。 他的,清秀。? 温温的鼻息、熟悉的怀抱、舒服的睡姿。她低低地叹一声,不想醒过来。 “醒了吗?”低低的哑笑传进她的耳中。 不要烦她啦!她无意识地再往熟悉的怀抱里靠一靠,想要再好好睡上一会儿。 “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偏偏有人看不顺眼她的好眠,还是在一直烦她。 “我只是想补眠啦!”她抗议地咕哝一声“今日是周末啦,我也想要赖床。”多难得的假期耶! “赖到几时也没关系的。”低低的轻笑依然轻轻地吹进她的耳洞里,锲而不舍地扰乱她的好眠。 “不要闹了啦,!”皱皱脸,她伸手捉住腰间的大掌,不留情面地丢出被来“不要吵我!” 他只是低笑连连,宠溺地凝视着孩子心性的她,没有一丝的气恼。他其实极为淡然内敛的,对于男女间的情爱,他看得并不重,一也从未沉溺于女色。即便与房玉离了婚,独眠了这四五年,也从不曾想过去发泄一番的,过得一如清教徒。 可,现在拥住了他这亲亲的小妹子,他才惊觉他并不同于自己的设想,并不是对于情欲淡然处之。他眷恋极了这柔软的身子,无时无刻不想沉浸于其中! 他想他是着魔了。可是,他并不抗拒,而是顺心而行。只要是他的清秀,什么也是被允许的。一切,也都是百无禁忌的。 “阿秀,不要睡了好不好?”他笑着继续烦她。 “阿秀,睁开眼好不好?”柔柔的笑,夹杂着一丝的不耐。 “阿秀、阿秀、阿秀” “你好烦啊!”实在受不了这种无休无止的魔音穿脑,陷于周公怀抱的小女人不情不愿地撑开千斤重的眼皮,瞅了一眼床前的闹钟,忍不住呻吟一声“天啊,才早上七点好不好。” “醒了吗?”一根长指又向她的柔软耳垂袭击。 “拜托,不要闹了好不好?”懊恼地抓下耳朵上作怪的大手,她用尖尖的虎牙啃一啃“好奇怪,一向赖床如命的人今日怎醒得这般早?” “时差倒不过来。”他回答得很无辜。 “倒不过时差?”她继续用力地啃他的大掌“倒不过时差便可以拖别人下水吗?可恶!” “可阿秀不是别人啊。”羡慕地盯住被清秀佳人含在红唇间的手指,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情火一点一点地凝聚“咱们是夫妻了,对不对?” “呃?”顿时清醒过来的迷糊小女子马上后撤了一下,快手快脚地用被单将自己裹紧。结婚近半载了,可她还是不太适应这种亲密无间的情爱生涯。感觉上总是怪怪的。 “还在害羞?”他叹息地一笑,猿臂一伸、将她柔软的身子再次拢进怀间,偏要与她缠绵成一家。 “放、放手啦!”清秀的圆脸映满了红红的彩霞,她手足无措地忆起被单下没着寸缕的身子。 “偏不放。”他将头俯在她的肩窝上,哑哑地低叹“分别了两个多月,你难道一点也不想念我?” “有、有什么好想的?”她用力吸气,用力地放松紧绷的神经与身躯“反正你出差又不是一两回了,早就习惯了。”记得有一次,他离家足有半年之久呢! “小没良心的!”他忍不住抱怨几声“亏我不眠不休地日夜赶工,努力争取提前返家。”啊,他的家呢! “好啦好啦!”她伸手摸一摸他的头,安抚小猫似的拍拍他的头“你辛苦了,我想你了,这成了吧?” 这种亲密的相处模式,对他、对她,都是很新奇的,都在逐步的适应中。 “你在敷衍我!”黑瞳中全是不满。 “是呀,我本来就在敷衍你啊。”她大大方方地承认“难道你真要让我想你想得要死、想你想得相思欲狂才开心?小心哦,若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你不怕我会忍受不了分离,而学房玉那样?”呵呵,当然,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啦! “不准!”他一下子将她紧紧地楼在胸前,黑瞳中装满了蛮横与霸气“我不准。”或者,该是他考虑退休的时候了?他想陪在清秀身旁,他想伴着清秀日日夜夜,一刻也不离开! 哦,老天,他真的着魔了。 “好啦,骗你呢!”她轻易地看穿他蛮横的背后“你明明知道的,我不会讨厌暂时的分离的啦。”嘻,相反,她还很喜欢两个人隔段时间就分开一点点时间的,小别胜新婚嘛!哇呜,她想到哪里去了? 吐吐舌,她扬起笑脸“井老先生?” “干吗?”这丫头只会让他心神不安。他恶作剧地将全身的重量全倚在怀中那眷恋的柔躯上,出一口爽气。 “我可不可以同你谈谈?”杏眸一眨一眨的。 要命!他喘了一口粗气,努力抑止住往四肢百骸泛滥的汹涌情火“可不可以等一下再谈?”现在,他只想要她! “那你可不可以等一下再行动?”她笑眯眯的。 喔,老天爷!他的情火被这一句玩笑浇了个干净。哼,这仇,他记下了! “你要谈什么?”没好声气地翻身躺下,将不解风情的笨女人拥进怀里,他哼了哼“快一点讲!” “那,你看。”她开始数手指头“月月也上学前班了,家中只有我一个人。”她已经习惯了身前身后、身左身右总跟着一尾小小的尾巴。突然间小尾巴又不见了,她会有些不适应。 “寂寞了?”他明白她的心思“所以想找点事来打发时间?” “尚文哥好聪明!”她马上奉上大大的笑脸。 “小巴结鬼!”他睨她一眼“想做些什么?” “我也一时想不出来。”她为难地摇一摇头“其实我每天也很忙啊,可身边少了月月,做什么也没兴趣。”一个人的寂寞,谁能摆脱? “要不陪我去公司上班,怎么样?”他热心地提供建议。 “你忘了我只有高中学历?”她叹口气。 “你只要在办公室乖乖陪我便好,管他什么学历。”他劝慰她,说起来,清秀没念大学,也全是因为他的缘故“我该让你读大学的。” “我才不要读呢!”她皱皱鼻子“你明知我最怕读书了,能找机会不读书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她知道夭生不是读书的材料“再说了,我在办公室干吗?当花瓶吗?”只可惜她也没当“花瓶”的条件。 “只做我一个人的‘花瓶’,如何?”他笑着啄了她一口。 “嗤,做梦!”她哼一声,翻身坐起“算了,以后再谈吧,我要去做饭了。”拜他的闹人所赐,她没法子再赖床了。唉,命苦哦。 “等一等。”他笑眯眯地伸手捉住她,神态甚是轻松惬意。 “干吗?”没看见她这张哀怨的脸吗?被他连哄带骗地变成了黄脸婆,再也没有身价可言,已经很让她不甘不愿了。 “刚才你讲过的。”他扬一扬好看的剑眉,慢吞吞地一字一句提醒她“你要同我谈一谈。” “是呀,可什么也没谈成好不好?”她懊恼地瞪着那个笑得云淡风轻的人。说来谈去,她的未来依然是闲得让人无力。 “不管谈话的结果如何,咱们也算谈过了。”他点头肯定刚才的乱谈并非是一场空。 “是,谈过了。”好无力、好奇怪的对谈!她忍不住瞪了一个白眼送他。 “那接下来是不是该讨论一下‘我的问题’了?”他笑得依然风清云轻。 “你有什么问题?”奇怪地瞅了他一眼,耸一耸肩,她抓抓头“尚文大哥,你的问题应该去你的公司解决才对吧?” “否,非否是也。”他回她一句古文,然后笑了。 “什么是不是、否不否的!”明知她读书不很用功的,偏还讲得这般绕口。 “‘是’的意思是这事只与清秀有关;‘否’的意思是这事无法去公司解决。”他笑得轻松。 她却听得一头雾水“哦。”努力思索半晌,她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原来是我听不懂!”她几乎要狂吼了。干吗呀?绕得她头晕脑涨、不分东西南北的,真的很好玩吗? “阿秀。”高大的男子一下子垮下了挺直的腰身,对亲密枕边人的不解风情实在感到无力“刚才我原本要你明白的,对不对?”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明明白白地表示出“她一点也不明白”的意思。 “是你说要我‘等一下’的!”他可也是有火气!“如今你要谈的咱们谈完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开始了!”他一口气地吼完,然后很用力、很用力地瞪着那个有点呆的小女人。 呃?!她一下子僵住了,头皮发麻,脸若红云。 没反应?他不爽地哼一哼,干脆用行动来明白演示给她看“他的问题”是什么!娶了一个明明很直爽偏又有点不解风情的笨青梅,到底是好是坏? 双眼含怒地,他努力地开始 第五章 日子,便这么一天一天地过了下去。 即便是未婚奶娘的身份已经改变,即便是她成了名正言顺的两名孩子的母亲、成了某人专用的老婆大人但她依然如同一只圆圆的古董钟表般,长针短针永远围着固定的轴心转啊转、绕啊绕的,一成不变。 忙碌而悠闲,充实而自得,或许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未明情绪,她生活得依然很开心。想来,婚姻,也就是如此了。 “如何,很漂亮吧?” 微笑地欣赏着眼前女子美丽的手链,苗清秀点点头“真的很好看。”若说现在生活真的有一点变化的话,那便是她重新走进了人群,与许多少年时的好友又有了联系。 少了身前身后的那尾小小苞屁虫,她多了许多许多的闲暇,让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去浪费时间。不是不喜欢,而是不太容易适应这种“全职太太”的米虫生涯。逛街,购物,上美容中心,订做最新款时装 她的确很不习惯,也很不喜欢。身为女人,这便是所有的生活吗?她好困惑。 “清秀!”圆圆胖胖的样子不再,产后又恢复苗条身段的竹子晃了晃纤纤玉指,对同桌的心不在焉有些不满“你可不可以还魂呀?” “呃?”苗清秀眨了眨杏眼,有点不好意思地歉意一笑“抱歉喔,竹子。” “想什么呢?”竹子支手托腮,.好奇心大起。 “也没什么的。”她微笑“只是想一想晚饭该做些什么菜。”每日中午,月月在幼儿园用饭、不回家吃她做的饭了,害得她天天一个人独吃中饭。 “天啊!”竹子做了个昏死的手势“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一刻!ok?” “我知道啊。”清秀的红唇微弯“可你不知道,我们家那三张子诩很挑剔的。一星期之内,决不肯吃重复的菜色。”幸亏她每日只需供应他们一顿饭而已,否则这大厨还真不好当呢! “完了,你完了。”纤纤玉指颤巍巍地指着那个笑得无奈却又幸福十分的小女子,竹子奉上一掬同情之泪“还说嫁得不甘不愿呢,我看你明明很迷恋家庭主妇的生活!” 当初枉费她花了那么大的气力,拖着即将临盆的圆肚肚东奔西跑,想学月下老人牵一牵红线。可等她手握一大堆的照片去电召这二十六岁的“未婚女”过府相亲时,人家竟轻轻松松地告诉她她、已、经、嫁了! 嫁了?!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害竹子一直咬牙切齿到被推进产房的那一刻!呜,她生平第一次的红娘行动宣告失败。 “我本来不想嫁的呀!”苗清秀举手向天,认真地解释“可就是因为你要帮我牵红线嘛,害得我不得不嫁了。”这样才好息事宁人。 “这么说,我是罪魁祸首啦?”竹子凉凉地瞪她。 “不是啦!”清秀嘟起唇“可导火绳是你。”就因为竹子热心过度,在两人重逢后的第三日清早便打电话要她相亲,偏生电话好死不死地就被井尚文老大给接到了,才会害得她当天下午便被拎到了婚姻登记处! “是哦,是我不对。”竹子还是瞪她“我不管,媒人红包我还是要收的!”既然人家都这么讲了,若不收一个大红包岂不是太吃亏了? “好啦,我双手奉上总行了吧?”苗清秀叹了一口气,从皮包掏出一个小红盒子来、双手奉上。 “什么东西呀?”竹子立即笑眯了眼,开开心心地接过小盒子,快手打开,顿时眼前一亮盒子里的是一个小巧玲珑的黄金锁,甚是古朴可爱。 “送小娃娃的。”苗清秀耸耸肩“满意了吧?” “呵呵,算你还算聪明!”竹子高兴而小心地收起大礼“等你抱娃娃时,我也会记得送你一个的。” 她抱娃娃? 苗清秀“扑哧”一笑“好了,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我还抱什么娃娃呀?”她家有阳阳和月月已经很足够了,她可没力气再养一个娃娃来玩。 “你生个娃娃嘛!” “不会的。”清秀摇了摇头“家中有两个孩子已足够了,何必再养一个?” “可那毕竟不是你亲生的。” “有什么分别?他们可全是我一手抱大的。”除了血缘之外,其他的她自认没什么不同“他们可是很依赖我的。” “现在他们还小,但长大了呢?你毕竟不是她们亲生的妈,他们会好好地待你吗?”现实社会,还是现实一点比较好。 “你太会幻想了。”清秀一笑。 “我是在替你着想好不好?” “好啦好啦!”清秀可从不曾这样乱想过“快中午了,你不回家吗?” “回去干吗?” “小娃娃总要喂奶的。”这个不称职的妈妈! “有我公公婆婆呢!”竹子不在意地挥挥手“他们早已告诉过我了,我只管生,他们会养的。” “好一个妈妈!”苗清秀不甚赞同地摇首一笑“你不怕娃娃长大了,不孝顺你这当妈的?” “他敢!我就让我老公揍扁他这不孝儿!”竹子苗条归苗条,暴力思想可是不少的。 “是,你老公爱你爱到要死,当然会为了你父子反目。”清秀哼了老同学一声。 “哇哦,我怎么闻到一点点酸酸的味道?”竹子得意地一笑“怎样,羡慕我们夫妻情深是吧?”恋爱过的人生果然是幸福的。 “我好羡慕,羡慕得要死。”清秀半真半假地说着。 “羡慕也没用啦!”竹子偏还要泼上一盆冷水“谁叫你随随便便就嫁了的?”太过善良的人,只会吃亏。 “我哪里嫁得随便了?”清秀反驳。 “你嫁得难道不随便吗?”竹子夸张地竖起一根手指头“只因为人家大小三口依赖惯了你,要你陪做功课,要你陪着玩耍,要你充当闹钟他们哪里是娶你过门,明明是自私地独霸了你而已!”简直够卑鄙的,只为了自己的私欲,竟歹毒地牺牲了别人的一生! “你讲得好难听。”清秀叹了口气。 “可我讲的难道是假的?”竹子哼了声“你呀,实在是傻得没救了。他娶你,是为了他的儿女,可不是因为他爱你!”好冷血无情的沙猪男人啊! “可他真的很很宠我呀!”二十几年的相处,她岂会真的不懂井尚文的心?他一直拿她当做亲人来待的。 “可他不、爱、你。”竹子轻轻一吐气,点破这些美好景象的背后。 “爱不爱有什么分别?”苗清秀不肯认输“只要过得开心就行了嘛!” “可你明不明白,没有‘爱情’做基础的婚姻是不会稳固的,更不可能长长久久的!”清秀这个傻女孩! “尚文哥才不会呢!”当初他与房玉是因为爱情才结婚的,可到头来不是一样分开了? “不会?男人是一种很善变的动物。他今天会为了儿女而结婚,明天又如何不会为了儿女而再离婚再结婚?”她可是一片好心。 “不会的。”清秀有些词穷了。 “唉”竹子叹一口气,对于昔日同桌钻牛角的性子无可奈何“反正我言尽于此,你若想真与他长长久久,最好要他爱上你才好。”然后又狐疑地瞥了好友一眼,竹子问得小心翼翼“清秀,我问你,你为什么肯答应嫁他?”就算人家一家三口很土匪地强迫老同学嫁了,可也要当事人发表一下意见的吧? “他、他们强迫我的嘛!”她有些结巴。 “人家强迫你,你就会嫁?”竹子才不信呢“我记得上学时老师强迫你背书,你怎不背?然后老师又强迫你一定要参加高考,你怎不参加?” “我不喜欢读书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呀,你不喜欢读书,所以谁强迫你都没有用。可是现在是人家强迫你嫁他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呢,你怎会同意的?”竹子邪邪地睨着埋头闪躲的鸵鸟“难道是因为” “我才没有!” “没有什么?”她还没说呢,这么急着撇清做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哦! “没、没有、没有” “你喜欢人家!”竹子淡淡地点破吞吞吐吐的人的真心。 “我没有”苗清秀低低地反驳。 “这倒奇了。喜欢便是喜欢嘛,为什么非要死鸭子嘴硬?”竹子敲了那个趴在桌上的人一记响指“反正他如今也是你的囊中物了,你承认喜欢他又会怎样?”又不是谈恋爱的时间,还玩什么看谁先爱上谁!不算丢面子的事情啦! “可是” “你不会不知晓自己的内心吧?”竹子一下子瞪圆了凤眸。 “我、我”苗清秀抓抓头,抓了又抓“我一直拿他当做哥哥来看的。” “哥哥?”竹子怪叫一声“他不是你的亲哥哥!你会嫁给你的哥哥吗?你会为了一个哥哥任劳任怨地帮他带大一双儿女吗?” “难道不行吗?”清秀嘟起嘴巴“反正我总是要嫁人的,那嫁给从小一直在一起的哥哥又有什么不好?” “你的爱情怎么办?别忘了你最爱的课外读物是什么!” 清秀上学功课是不算很好,但她看书、特别是看爱情的功力可是全班上下无人能敌!只要随随便便翻上两页,清秀就能判断手上的小说好不好看,值不值得去读上一读。修炼到如此境界的言情小说高手,若没有一脑子的爱情幻想才怪呢! “可我现在长大了呀!”苗清秀叹一口气,有一点悲伤“儿时的梦幻终究是一场梦,现实终究还是现实。” “这么认命?”竹子望着她,挑一挑细眉“这可一点也不像你。” “不像又能怎样?”她咕哝一声,不情不愿地举手投降“好啦,我是喜欢他,行了吧?”她是喜欢上井尚文了。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偏偏有的人就是爱刨根问底。 “你好烦! “你管我!快快讲来! “我也不知道。”苗清秀摊开双手,耸耸肩、老老实实地招供。 “你不知道?!”开玩笑! “我没骗你。”清秀举起手“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你喜欢上他了?” “感觉啊!”清秀再耸耸肩“看到他我会开始脸红心跳;他出差离家我会有一点点想他;他回家我会想去抱着他宠着他以前我可从没有这种感觉的。”她既然被同学戏称为“爱情大专家”自然身怀绝技,懂得什么是喜欢的。再将自己的情绪与书本两相对照,喜不喜欢岂不是明明白白的? “那他喜不喜欢你?” “当然喜欢啦!” “我讲的是‘爱’!” 嗯这她可真的也不知道了。 “你惨了。”竹子看她迟疑的表情,便知有点不妙“你爱上了他,他却好像还没爱上你这可是很危险的哦。” “有什么危险呀?”苗清秀再抓一抓头发“反正这辈子他都属于我了,没什么好怕的。” “若他爱上另外的女人了呢?爱到极点的时候,他难道不想与她结婚?”别忘了,他要她只是为了儿女而已! “不可能的!” “你这么笃定?” “反正,他不可能爱上别的女人。”心里有一点点的闷。 “可他也没爱上你。” “可他也说了,不论我要什么,他都给我的。”清秀忆起那夜,轻轻一笑“他说,他要与我谈场恋爱,他会与我浪漫约会,他会让我幸福。” “他会?”什么意思? “反正不管我想怎样,他都依我呀!” “你想谈场恋爱,所以他与你谈场爱恋?你要浪漫的约会,所以他会给你一场浪漫的约会?!” “是啊!”清秀甜甜地一笑。 “傻清秀,你还能笑得出来!”竹子几乎要发狂了“爱情不是随随便便给的!而是一个人心甘情愿地付出!你向他要求来的,算什么爱情?”又不是一件玩具,为了哄她开心,所以他给!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竹子正色沉声道:“清秀,听我一句,若你真爱上了他,那么你一定也要让他爱上你心甘情愿地爱上你!否则,你们的一辈子尤其是你的一辈子,便真的要毁了。” 苗清秀看着好友,有些愕然不解。 “清秀,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悲哀的,没有收获的单恋也是悲哀的。你,明白吗?”? 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悲哀的。 没有收获的单恋也是悲哀的。 你,明白吗? 明白吗? 她,或许明白,可又不知她明白些什么。 “怎么了?累了吗?” 洗完澡出来,瞅了瞅一直静坐在床边沉默发呆的小女人一眼,井尚文上前摸摸她低垂的额头没有发烧啊? “清秀?”若他没记错,从他迈进家门的那一刻起,他的清秀便是一副神游九天、心事重重的样子。很罕见的异象哟。 毕竟,在他二十几年的有关她的记忆里,这小女子无时无刻不是在蹦在跳,在笑在闹的。偶尔的安静,若不是累了,便是睡了。很少见她这么长时间不言不语的! “清秀?”他坐下,将发呆的妻子拉进怀里。 “呃?”她抬头。 “你今天怎么了?”顺一顺她有些乱的发丝,井尚文仔仔细细地审视着她“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有啊。”她扯起唇角。 “是不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来,告诉哥哥,哥哥出马帮你摆平它!”他拍一拍胸脯,拿出为人兄长的气魄来。 “哥哥?”她忍不住一笑“好像某人已经不准我再用这两个字喊他了耶!“积习难改的人,是他吧?还是,在潜意识里,他一直是以“哥哥”的身份在看顾她,而非将她真的看作了他的“妻子”? “真的吗?”他挑一挑眉,不在意地一笑“可是喊了二十几年,我早习惯了阿秀这么唤我呀!算了,以后,你想怎样喊我便怎样喊好了。”相处了二十几年的亲情模式,没有必要为了身份的转换而变。 “咦?今日你怎么这般好说话?”不太像那个坚持己见的大男子哦。 “谁让我宠你呢。”他吻了她一下,语带怜惜。 “只宠我?没有其他的吗?”她半开玩笑似的。 “什么其他的?”他斜首睨着她。 “例如想哄我开心呀,还有爱我啊!”她偷偷地看他的反应。 “小表头!”他弹她额头一记,板起俊脸瞪她“因为我宠你,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地哄你高兴、逗你开心呀!你还不满意呀?” “我偏要不满意!”她昂首一哼“我还要你爱我。”他,会吗? “贪心不足蛇吞象喔。”他轻松地一笑“我待你怎样,你难道不明白呀?” “可我只想要” “要什么呀?”他轻声地问。 “要、要你给我一场浪漫的约会啊!”在那深幽瞳眸的注视下,她改口了。 “你呀!”他叹一口气“日子过得太闲了是不是?” “可是尚文哥明明答应了,只要我喜欢,尚文哥便给的。”真的是为了哄她开心,所以他给吗? “好,好,我给!成了吧?”揉一揉她柔顺的发丝,井尚文轻笑不已“多大的人了?嗯?还这般的孩子脾气!”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有些气闷。 “是,阿秀是大孩子了。”他拍拍她的肩,好似在安抚闹情绪的小猫咪。 “我是成年人了好不好?”她开始憋气了。 “好,阿秀是成年人了!”他依然顺着她,如同耐心对待闹脾气的儿女“可阿秀还是我的妹子啊!”“井尚文!”她瞪他“我有思想,我有情爱,我不想只做你的小妹妹!” “阿秀也是大哥的妻子了呀!”他微微皱眉,不明白一向直爽的小女人为何突然闹起了脾气。 “你”她用力地吸了几口气,缓和心中的不满。 “阿秀,你到底怎么了?”无缘无故地,她却好似吃了十公斤的炸葯,一直在喷火。 “我、我我没事。”闷闷地从他怀中退出来,她埋进柔软的大床里、蜷身不语。 “阿秀。”他也躺下,轻轻拉她“有心事?” “没有!”她将头埋进枕里,不肯看他。 “那为什么不开心?”他微用力,扯过她的身子拥进怀间,与她双额相依。 “没有不开心。”她闭合双眼,不想看到他。 “那又为了什么?”他有些烦躁了,不习惯一向爽朗的阳光女孩突然间成了闹别扭的小孩。 “什么也不为!” “清秀!”他用力扳起她低垂的脸“睁开眼。” 她偏不要。 “清秀,你在惹我生气吗?”他语气变强了。 “我能惹你生气吗?”她咕浓一声,依然不肯睁眼看他。 “你现在已经惹我生气了。” “喝,你太抬举我了!”她哼一声。 “清秀,你在同我闹气是不是?”他有些咬牙切齿了。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她还是哼一声。 “是,咱们摊开讲明白。不是,你要向我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她又没错! “因为你的态度!” “我有什么态度啦?” “你认为,你应该无缘无故地朝我闹脾气吗?” “我为什么不应该?我又为什么不可以朝你闹一闹脾气?”她睁开眼,双眸含怒。 “清秀!” “我是不是你的妻子?我有没有权利向身为丈夫的你闹闹小脾气?” “清秀,无论什么事,都应该适可而止。”活了三十几年,还从没有人胆敢如此挑衅过他!房玉也从不曾过! “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她冷冷一哼“你不是说你包容我所有的一切吗?我发一点小脾气,你就包容不了了?” “清秀,你在无理取闹了。”他轻轻推开她“好了,睡觉吧!等你清醒了咱们再谈。” “我现在很清醒!”她无理取闹吗? “那等你冷静下来。”他揉一揉隐隐作痛的眉心,不知该做些什么。他弄不懂清秀今日到底怎么了,但他也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一切,只有等清秀冷静下来后再谈了。 “冷静?”他推开她的动作,让她受伤了。 “今日的你,很让我陌生。”他淡淡地拧眉。 陌生?她只想探一探他的心,到头来,却成了无理取闹,却成了不清醒,却成了痴人说梦。 陌生?她的眼前,又是哪一个陌生的面孔? “清秀,你去哪里?”他拉住她的手,阻住她下床的动作。 “我去清醒一下啊!”轻轻移开他的手,她耸一耸肩“等我清醒了,咱们再谈。”他说得对,等她清醒了,或许比较好。 第六章 “秀姨,你和爸爸吵架了?” “没有呀。”她低头,继续整理阳阳的卧房。 “那为什么昨晚你睡在月月房间?”若不是他偷偷去月月的房间拿回他的赛车模型,他也不会瞧见秀姨抱着月月在睡。 “喂!什么月月的房间?”她故意板起脸“那原本是秀姨我的房间好不好?” “可是现在你的房间在爸爸的房间!”井少阳才不怕纸老虎呢。 “你讲绕口令吗?”没好气地瞪了小男孩一眼,她拎起他的书包“好啦,快下楼吃饭!” “可是”井少阳有些迟疑。 “没有什么可是!”她干脆用手拉着小男孩下楼“我没有同你爸爸吵架。我睡在‘月月房间’,是因为我好想抱着月月睡觉觉。” “秀姨偏心!”井少阳用眼神指控她的厚此薄彼“阳阳也很久没有被秀姨搂着睡了!” “好,今晚我楼你睡行了吧?”她在那双漂亮大眼的瞪视下,举手挥一挥白旗。 “说定了哦!”井少阳很认真地与她拉勾“不过,秀姨只要偶尔陪陪我和月月睡觉觉就好了。” “哇!阳阳这么体贴秀姨呀!”她好感动地吸吸鼻子“没关系的,阳阳不是很重,秀姨抱得动的。” “我才不胖呢?!”小帅哥用力瞪了眼那个沾沾自喜的膨胀女“我是体贴爸爸好不好?” “体贴爸爸?”什么意思? “是呀,如果秀姨每晚不回爸爸房间,爸爸岂不是会有‘闺怨’的?”小小的小孩,口吐惊人之言。 “井少阳!”苗清秀双手叉腰,用力大吼“你给我正经一点!什么闺不闺怨的?你小小年纪,从哪里学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嗯?不好好上学,你想造反是不是!”好吐血! 好失败! 这便是她教育出来的乖宝宝吗? 喔,她不要活了! “我也要造反。”静坐在餐椅中吃饭的小女娃娃也认真地举手,要求发表意见。 “月月?”苗清秀叹一口气“你又要造什么反?” “秀姨只同小扮说话,没有和月月打招呼。”小女娃要求公平。 “乖月月,我们起床时不是已经打过招呼了?”小娃娃果然是小娃娃。 “可现在还没有!”小女娃娃童音软软甜甜的,摆出小先生的姿势“老师说,好孩子每次见了面都要问候一下的。” “好。月月早上好!”她再次叹口气,顺从小先生的旨意。自从小月月上学后,整天挂在小嘴上的便是“老师说”或是“老师讲”呜,小月月不喜欢她了吗? “秀姨也早上好!”小女娃娃挥一挥手,笑眯眯地继续喝牛奶。 接下来再手忙脚乱一回,送走同在一校的小兄妹上学去也。 再接下来她不由地再叹一口气。今日,她或许与叹气形影不离了。垮着肩,她重又举步上楼,进行每日一次的例行公事充当智能人体闹钟啦! 推开门,人眼的大床上,侧卧的身影一动不动地,显然仍呆在周公那里泡茶喝。呜,为什么他仍能一夜好眠? 昨晚吵架应该算是她单方面吵架她窝在月月房间可是一宿无眠的呢! “喂!起床了!”就算她思索了整整一夜,等她真正冷静下来之后,虽然不情愿,但她只能承认昨晚她是有一点点的过分,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呃,无理取闹。 可是,他明明也有错的!一个巴掌总拍不出响声来吧?他如果多包容她一点、多动一动脑筋、多哄她一哄,不就什么事也没了?哼,这几日,休想她给他好脸色看! “喂,喂,起床!你上班要迟到了!”她打定主意,远远地站在一边、不肯移驾床前去,不肯如之前一般,细声细气地唤醒赖床鬼。 “喂,听到没有?你该起床了!”双手围在唇前,她大声唤他。可是,任凭她喊到双唇发干,床上的赖床先生依然稳稳地坐在周公那里,不肯回来。 做什么啊!她咬咬牙,大踏步奔到床前,抽出他怀中的抱枕,用力敲上那颗大头“喂,起床啊!”一个天翻地覆,她被某人扯上了床,被压在了壮硕的身躯之下。 “起来啦!”用手推推埋在她肩窝的大头,她有点气了“听见没有呀?快放开我!”可恶,当她是什么啦? “不放,我偏不放。”低低的笑从她的肩窝处缓缓流出。长手长脚,依然将她紧紧锢在身下。 “喂,我生气了哦!”天下哪有这等好事!“你没忘记我们刚刚吵过架吧?” “可我不记得了。”身为赖床鬼,赖性很大的。 “你!”她咬咬牙、翻翻白眼,对于他的赖皮无可奈何“我还没打算同你和好呢。” “咱们本来就是亲亲爱爱的,何来‘和好’之说?”硬硬的牙齿轻轻地咬向她的锁骨。 “喂”她有些气息不稳了“别闹了,你上班要迟到了!”这家伙! “今日我休假。”一句话打回她的反驳。热唇紧吮着她柔软的颈肩,不肯稍离。 “我真的生气了。”她绷紧圆脸,宣告着她的不悦。不管怎样说,昨夜他们闹得不太偷快,现在什么也不讲开,就这样含糊地过去?她不接受。 “唉”长长的叹息,来自那颗大头。他晶亮的黑眸缓缓抬起“真的生气了?” “你看像假的吗?要不要我在脸上纹上几个大字‘我生气了’!”圆脸,依然绷得紧紧。 “好,我道歉。”井尚文抱着生气的小女人翻转身躯,换她趴在他的身上“昨晚是我不好,原谅我好吗?” “你不好?你哪里会不好呀?”她咕哝一声。 “我不该将你推开。”他轻轻一笑“我不该不包容你到底,我不该同你一样的闹脾气,我不该忽略了阿秀的心事。” “说得好像我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不过最后那一句让她微微开心起来“我有心事吗?” “阿秀没有心事吗?哦,那是我多心了。”他揉揉她的发,语含宠溺。 “你很讨厌!你知不知道?”她鼓起双颊,气呼呼地瞪他,用力瞪他。他就不能多哄她一会儿呀? “好,好,我很招人讨厌!”他叹一口气,安抚似的吻吻她的额“可是,阿秀有心事就该明白告诉我呀!你明知我的神经很粗,难免有时候会看不清楚阿秀的心思。”探询女人的内心世界,他从不曾经历过。总以为清秀依然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妹子,单纯得好似一张白纸,能让他轻易地看出她的内心。可他却大意地忽略了,小妹子,总有长大的那一天。 “我、我也没什么心事啦!”他的直率,倒让她不好意思起来。她真的好像有一点小题大做、无理取闹了。 “刚才不是还在生气吗?”善变的小女人! “谁生气啦?”她反驳他的取笑“我只是不太开心而已。” “为什么不开心?” “谁叫你昨晚不肯放下架子?”大男人! “我有架子可放吗?”他晚她一眼,学她之前那般绷起脸“我的‘架子’可是全被清秀小姐踩在脚下了。” “喂!”她又不乐意了“我什么时候骑到井尚文先生的头顶上去了?”别以为她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啊,你听出来了?” “笨蛋才听不出来你骂我是‘笨蛋’?!”她恍然大悟。 “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呀?”他大声喊冤“我只是想考一考我的清秀而已。” “考我什么?” “考阿秀眼睛亮不亮呀?”他用长指勾划着她明媚的杏眸,低低地笑了。 “什么意思?”她瞪他。 “如果我的清秀视力够好,就该看得懂我的心才对。”他继续抚着她的杏眼。 “我、我当然视力好!”红云,从他的长指下慢慢漾开。 “那么清秀看清楚了我的心吗?”他叹“我娶了清秀,是要同她过完这一辈子的,绝对不会再有什么贰心。” 他她诧异地牢牢锁住他的视线,不肯稍移。 “清秀爱上了我。”他轻轻点破她的内心。清秀是怎样心思的一个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清秀这些时日来的神情和行为,他若看不出,便枉他活了三十二载! 他从小伴她一起长大。甚至可以讲,他是她的第一位启蒙老师,也是她生命中最好的朋友。小女人的春心动了,在不知不觉之中,在嫁了他之后,心,动了。 动心的对象,自然是他。 “谁、谁爱上你了!”红脸,宛若桃花。 “清秀,你害哪门子羞?”井尚文笑着摇摇头“爱上我怎么了?我不值得你去爱吗?” “可你又不爱我!”她大大地叹一口气。 “清秀,你要我爱你、吗?”他凝住她水漾的杏眸,问得很认真。这一生,他无法舍弃的,只有亲情。若为了保有他与清秀之间这一份牵连的亲情,什么他都愿意付出。 “我当然要!” “那,我爱你,我井尚文最爱苗清秀,一辈子对清秀无怨无悔,只爱清秀一个。”幽亮的乌瞳,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这、这么容易?她一时无法回过神。 “清秀?”他轻轻拍一拍她的脸蛋,笑着唤她回神。 “啊?呃”她眨一眨呆滞的杏眸,咽一咽口水“完、完了?” “是呀,我讲完了,阿秀还要补充几句吗?”望着眼前甜甜的笑颜,他知他押对宝了。 “不、不用了。”呵呵,他爱她耶! “那以后清秀还会为这些心烦吗?” “不会了。”她笑眯眯地回答。他爱她耶!只要他爱她,她便心满意足了! “那清秀还会不会与我吵架?”他刮一刮她桃红的脸颊。 “咱们吵过架吗?”她马上开始“失忆” “当然没有了!我和清秀感情这么好,哪里会吵架?”他笑着应和她“那清秀以后还会不会丢下我独眠?” “呵呵,呵呵。”她干笑几声。 “记住,以后不管怎样,清秀都不准抛下尚文哥一个。”他要她保证。 “不会啦!”她笑嘻嘻地拍拍那颗大头“我习惯了尚文哥的怀抱,才舍不得离开呢!” “真的?”他挑眉,揽紧身上的柔软身子。 “我不骗你。你看”她指一指脸上的黑眼圈“昨夜我一宿无眠呢。” “那咱们扯平了。”他打一个呵欠。 “扯平什么了?” “没有你在身边,你认为哥哥睡得着?”他又何尝不是一夜无眠?他着魔了,眷上了怀中的身子,再也放不开。 他的话着实取悦了她“那好,今天咱们什么也不要管,大大睡上一场好不好?”她送上大大的笑容。昨晚以前的担忧被她一脚给踹到了天边,再也忆不起来。 “如你所愿。”他笑着吻吻她,拥着她闭合了双眸“以后每晚都要在我身边,记住没有?” “那是一定的。”困意,也渐渐袭上她的心头。 他与她,双宿双飞。? 他与她,双宿双飞。可惜只经过了十小时之后,孤独地躺卧大床辗转翻侧的可怜人,依然是他。 可恶,为什么他是被遗弃的那一个? 可恼,为什么他的一双儿女竟然要与他争夺清秀佳人的陪睡权? 可恨,为什么他拿不出为人父的威严,命令他的一双儿女放开他的女人? 可气,为什么他的女人一点也不顾忌他的感受,径自甩开他而投人到小孩子们的世界? 啊,他的女人。 呀,他的清秀。 英挺的唇缓缓上扬。 或许,在恋上了清秀伴在他身侧的感觉后,他,真的爱上清秀了。 恋她平凡但清秀的容颜。 恋她纯净的女儿气息。 恋她漾在脸庞的巧笑倩兮。 恋她毫无保留的倾心倾情。 恋她直爽开朗的性子。 恋她不经思索的快人快语。 恋她没有动机的善良。 恋她慈母一般的爱心包容。 许多许多的“恋”加起来,便是世人口中的“爱了”吧? 他想要宠她。 他想要怜她。 他想要她开心。 他想要她永远幸福。 他想要她分分秒秒都伴在他的身边。 他想要一辈子与她在一起。 他想要与她生死与共,永不分离。 许多许多的“想要”串联成线,他,真的爱上了清秀。以一名男子的身份,爱上了清秀。本来,亲情在他心中永远是第一位的。但,与清秀一起的“爱情”他愿意接纳一回。? “咦?”“嘘”他竖起手指,轻轻摇一摇头,指一指赖在她身畔沉睡的一双儿女,微微一笑。 你怎么来了?她用唇语比给他看。 我孤枕难眠啊。他委屈地撇一撇漂亮的唇,轻手轻脚地爬上不算宽敞的睡床,将床上大小三人一起楼进怀里。 儿女娇小,妻子温暖。啊,一家四口的温馨画面,一直是他的最爱。倘若不是亲情,他从哪里寻来可爱的儿女?倘若不是亲情,他又如何能拥有了他的清秀? 亲情,于他,胜过一切。 “你回房间去好不好?”她小小声地说“床太小,挤不下四个人的。”现在虽是夏末,屋内也装有空调,但不大的地方却挤着四副身躯,依然不太好受。 “不要。”他拒绝得干干脆脆。多难得的一家大小幸福画面,他才不肯破坏呢。 “阳阳、月月会很难受的。”她依然细声细语,睨了眼揽在腰上的大掌,叹口气“不要这样子,阳阳见到了会笑咱们的。”那个人小表大的娃娃,闹得她真的好无力。 “笑就笑好了。”他晃一晃大掌“大不了我揍他屁股。”但话语里的宠溺却瞒不了人。少阳那孩子实在很像他,聪明而早熟。 “你舍得?”才不信他呢!明明很严肃很古板的一个大男人,回到了家,却仿如换了一个人,又笑又闹,甚至与一双儿女争夺游戏和玩具,一点大人的样子也没有。 “只要清秀下令,我就舍得。”他将选择的皮球推给她。 “啊,你的意思是让我当坏人、扮狠心的后母是不是?”好奸诈的小人! “你本来就是后母啊。”他说“不用演就很像了。” “哦?真的呀?”她用力瞪他“我生气了。”就算她的身份是后母,但她可自认是一位亲生母亲,是一位爱孩子的好妈妈。 “啊,我说错了!我道歉!”他立即从善如流地改口“阿秀知道我是有口无心的。”除了血缘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之外,清秀确实很用心地在抚养着他的一双儿女。身为娘亲该给儿女的,她从未少过。她一直将阳阳、月月当成亲生的儿女来看待。 正因为如此,房玉在同他离婚时,才会放心地将一双儿女交付给清秀,自己则无牵无挂地与新男友远走异乡。 其实,是他委屈了清秀。 “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他柔声道歉“阳阳和月月一直都把你当做亲生妈妈来看待,你也明白的,是不是?” “可这是原则问题。”她依然绷着圆脸“我不喜欢你拿‘后母’这两个字开玩笑!”那两个字总会提醒她,她对于这一家三口来讲,在血缘上,是外人。 孩子不是她亲生的。这句话,如同一根尖刺般深深地插在她的心底里,稍一碰触,便是钻心刺骨之痛。如果有可能,她又何尝不希望她真的是阳阳和月月的亲生母亲? “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这样说了。”他认真地回答她,满含歉疚“对不起,原谅我好吗?”望着她受伤的表情,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舌头。 “记住,不可以再犯哦!”她大大方方地谅解他的无心之过“若是你再敢这样讲,我就离家出走。” “不可以!”他立即反击“就算清秀一定要离家出走,也要记得将我塞进行理箱里!” “我也要!”甜甜的童音,从两人中间响起。 “我也要!” “哇哦!”她被吓了一跳。阳阳和月月不是睡得很沉吗,怎会醒来的?“好呀,你们敢偷听大人们讲话!”她努力板起脸来。天啊,她丢脸算是丢大了! 含怨地瞪了旁边笑得无辜的大男人一眼,她又被怀中的小娃娃们扯走了注意力。 叽叽喳喳,,嘀嘀咕咕,嘻嘻哈哈。一家四口的幸福画面,让他盈满了笑容。 永不肯放手的亲情啊,他将舍弃所有以守护这份亲情。即便给他天下,他也不换 第七章 “好、好、好可爱!”忍不住咽一咽口水,苗清秀瞪大的眼睛眨也不肯眨上一眨,直勾勾地盯住竹子怀中粉嘟嘟的小奶娃,看得忘乎所以,看得目瞪口呆。 天下还有比小娃娃更招人喜欢的吗?答案是绝对没有! “好可爱!好可爱!”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三个字,她讲了半小时还不厌烦。真的耶!乌溜溜的黑眸,粉嫩嫩的肌肤,傻呵呵的笑容,无休无止的手舞足蹈 阳阳、月月奶娃时期的美丽画面,从她的心底缓缓浮出,悄悄地与眼前霹雳可爱的小奶娃合三为一。 “好、好可爱!”握拳的双手好烫好痒,她好想抱一抱她最爱的奶娃娃! “行了,真要是眼红羡慕的话,自己就去生一个嘛!”竹子忍不住翻个白眼“不要再对着我儿子流口水了!” “可是,娃娃真的好可爱!”呜,她好想抱一抱! “再可爱也是本人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睨着好友羡慕得要死的表情,竹子大方地将自家儿子抱出怀抱“只准你抱五分钟哦!”“好哇!”清秀咧着大大的笑脸,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奶娃,动作娴熟地拥进怀中,左拍拍右摸摸,忙得不亦乐乎。呜,如果小娃娃能让她抱大该多好! “竹子。”想到便行动一直是她的专长“咱们商量一下好不好?”眼巴巴地想将小娃娃收为己有“我友情赞助,帮你将娃娃带大,好不好?” “想得美!”竹子冷血地泼了好友一盆冷水“我公公婆婆若不是今日有事缠身,我哪里能抱出儿子来秀给你看!”唉,不过也很难怪好友的,可爱的娃娃对人的杀伤力太大,连她这个当人娘亲的,想抱一抱自己的儿子也得排队预约呢! “我可以倒贴奶粉尿片哦!”“免了,我儿子什么也不缺。” “我可是身怀抚育娃娃的绝技的哟。” “我公公婆婆一口气带大了八个儿女。” “我年轻力壮啊!”“不好意思,我婆婆今年芳龄四十八。”正是壮年时。 “我最会哄小孩子哟!” “好了好了!”竹子终于无法忍受好友的死缠赖打“我求求你,不要再痴人说梦了好不好?” “可是”痴人偏仍不肯死心。 “可是这娃娃不是你的!”伸手抢过自己的娃娃来,竹子叹一口气“你看你,明明喜欢娃娃喜欢得要死,你还正年轻,就生一个嘛!” “可我家已经有阳阳和月月了。”不过,真的想再抱一抱可爱的娃娃! “那又怎么啦?”死脑筋一个“你老公又不是养不起孩子,多养一个没关系的。” “事情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清秀小心地陪小娃娃玩“如果我真的再生一个娃娃,阳阳和月月会怎么想?”小孩子的心都是非常敏感的。秀姨不喜欢他们了他们一定会这样想的。 你不是爱阳阳和月月吗?你不是说阳阳和月月便是你的亲生骨肉吗?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想要再生一个孩子? 尚文哥怕也会这样质问她吧?唉,好烦。 “他们不准,你便不要?他们任性,你便任由他们任性到底?他们为了独霸你,限制了你的一生,你便一点也不反抗?”竹子冷冷一哼“你是妻子、你也是母亲,可你更是一个女人!” “这和生娃娃有什么关系?”苗清秀不解。 “你没听人说吗?没有生育过的女人,不是真正的女人!” “哦。”她似懂非懂。 “清秀,你了解吗?”竹子热切地凑向她“当你感觉到你的腹中有了小小的心跳时,当你感受到你的身体中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时,当你用生命守护着你和心爱的人共同的爱情成果时你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动吗?你了解那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吗?你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吗?” 那种妙不可言的幸福滋味,是世间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 “与你爱的、与爱你的他,共同创造出一个只属于你们两个拥有的小生命,是多么的幸福!” 清秀听得依然似懂非懂,但却在竹子那幸福热烈的视线里似乎读懂了一切。? “尚文。” “嗯?”他的视线与注意力依然深陷在手上的公文中。 “我可不可以” “等一下可以吗?”歉意地送上一个微笑,井尚文指指手上厚厚的一叠文件“明天这些都要用,我今晚必须将它看完。” “哦。”讪讪地笑一笑,她重又躺进大床里。手指无意识地在被单上划来划去。她的心里有一点点的焦躁不安。 她有了阳阳和月月,有着一个爱她宠她怜她的老公,真的很满足了。可是,竹子几天前曾经告诉过她的、那些有关爱与生命的美好,她一直忘不了。 与爱她的尚文,与她爱的尚文,共同创造一个只属于他和她独有的小生命,该会有怎样的幸福呢?她,真的想知道! 一边,阳阳和月月依然占满了她的空间;一边,孕育一个小娃娃的期盼,开始蛊惑她的心跳。 她该怎么办? 她该怎样去取舍? 她的心,开始摇摆不定。 “尚文” “再等一下,好不好? 她扯一扯唇角,又翻卧回大床里,手指在被单上焦躁地移来移去。她应该再去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吗? 在她心中,这么多年来,阳阳和月月早已是她亲生的儿女。可她又好想拥有一个与尚文共孕的孩儿! 没有生育过的女人,不是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女人不是吗?她,好烦! “尚文。” “再一下,再一下就好。” 她翻翻白眼,以实际行动表示她的不悦。素手一伸,一扯,一丢。ok! 轻松地拍一拍双手,她有些挑衅地瞅向一旁的井尚文。 “唉”叹息地耸耸肩,井尚文无可奈何地供奉出双耳“说吧!”就某一方面来讲,好脾气温性子的清秀,也有毛躁的火性子。若是她心里有话,不痛痛快快地在第一时间里讲出来的话,清秀绝对会吃不下饭、喝不下水。二十几年的相处,清秀的性子,他早已摸得清清楚楚。 “那”她还是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讲出自己的烦恼来,请他帮忙参透一番。 “到底有什么心里话要讲呀?”他好笑地摇一摇头,不逼她“跟哥还有什么客被逻?” “我如果说了,你不准生气。”她很聪明地先寻求保证。 “哦?”他又不傻。 “你也不准对着我发火。”他的恐怖脾气,留给他公司的倒霉鬼们就好。 “噢”他深思地点点头。 “你一定要心平气和地、慢慢地听我讲。”她好不容易才凝聚的勇气没多大的抗杀伤力。 “啊”他更加表情深沉。 “什么哦?什么噢?什么啊!”她被这几个莫名其妙的叹词弄得开始火大“你到底答不答应!” 他望一望揪紧他衣领的火爆双拳,很识相地点头“答应!我当然答应!呵呵。”如果他敢反对,相信一秒钟后他就会无床可躺、无房可睡。触怒太座的后果,他怎不明白? 身为人家的老公,还是识抬举一点比较好。 “你会不会生气?”杏眸火爆地瞪他。 “当然不会!”他严肃地回话。 “你会不会发火?”红唇紧张地抿紧。 “绝对不会!”他回得斩钉截铁。 “你会不会中途打断我的话?”素手不经意地圈上他脆弱的颈项。 “不会!不会!不会!”他郑重地举手发誓。 “那就好。”清秀佳人稍感满意地一笑,围在某人颈上的素手改而放到某人胸口,轻轻贴伏。 “那么,阿秀可以开始说了吗?”像哄孩子似的哄劝他的清秀,这种无可奈何又甘之若怡的心情,他竟然十分的享受!哦喔,他己经着魔了。 “我是说,我是想,我”清秀佳人皱皱眉,抓抓头上的乱草,临阵又想要脱逃“哎呀!我其实没什么要讲的。” 挺腰、探过他的身躯,弯身从床下捡起他的文件来,往他怀里一塞“好了,你还是读你的公文吧!” 他挑眉、将怀中的文件夹放到床头柜上,随手捞过埋头枕中的小鸵鸟来,轻柔地拥进怀中“到底有什么烦心事?告诉我,好吗?” 扭扭捏捏、欲言又止。这可一点也不像他的清秀。 “也没什么的。”鼻端里闻着他好闻的气息,她含混地低语。 “若真没什么,阿秀也不会如此了。”好笑地点一点她的额,井尚文任她钻进自己的怀内,埋头不语。 阿秀想说的,一定与他、与孩子们、与他们的这个家脱不了关系。否则,阿秀不会这样为难的。 这几日,他经常不经意地扫到她偷瞄自己的探询视线。他若回望她的话,她又快速地移开了视线,像个没事人似的走到别处;他若置之不理,她则会长时间地偷望着他,继续探询着他。 他想知道,却没有主动问她。依清秀的性子,只要她想说了,便会马上告诉你;若她一时不想讲,那一定是因为还没考虑好,或者她非常非常地为难。体贴家人的清秀,从不想要他和家人们为了她而为难的。 此时,便是为难的那一刻了。 “清秀?” “你想不”余音,消失在他的衣内。 “清秀,你的声音可以大一点吗?”他笑着问。 “我是说,你想”余音,依然送给了他的衣襟。 “清秀!”他无奈地笑了“对我,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讲大声一点!” “我是说你想不想再要一个孩子?!”她紧闭杏眸,随君所愿地放大了音量。 “你”他掏一掏几乎被震聋的耳朵,有些疑惑地开口“阿秀,你怀孕了?!” “没有!”她嘟嘴“不要回避问题,我在问你想不想再要一个孩子!”杏眸一闪也不闪地盯着他。 “清秀想生吗?”他扬眉。 “你想要吗?”她问。 “清秀想生吗?”他答。 “你要我就生。”她仰头。 “清秀想生,我自然会要。”他亲昵地吻她一记。 天啊!这是什么回答!又不是在玩鸡与蛋的无解游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有鸡才有蛋,可没蛋又哪来的鸡? 你要我才生。 你生我便要! 哦,她不活了!她无力地呻吟一声,将头埋到自己曲起的腿间,蜷成一团圆圆的球。 “好了,清秀。”井尚文依然笑叹一声,伸长臂将小女人抱回怀间,安抚地拍一拍她的脊背,放柔声音“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结婚时,他与她虽没有正式谈过孩子的问题,但他们也有不成文的共识啊。这一辈子,他们只要拥有阳阳和月月两个孩子,便已足够了。 “还不是竹子!”她恨恨地咬咬牙“要不是她拿小娃娃勾引我,我才不会想起我也是能生可爱娃娃的女人一族!”哦,她对可爱娃娃的引诱力,无法抵抗。 “你呀!”他敲敲她的木头脑袋,纵容地一叹。 “我又不是一定要生一个!”她鼓唇,用力瞪他“我已经有阳阳和月月了,再来一个娃娃我也吃不消的。”别冤枉她哦! “那还这么心烦?”他明白她的心思。在清秀心里,阳阳和月月便是她亲生的儿女,而她,也是阳阳和月月亲生的母亲。 “可是,竹子说。”她撇下唇角,闷闷不乐“竹子说,没有生育过的女人,就不是真正的女人。” “胡说!清秀若不是女人,那我又是什么?”他故意逗她开心“我又不是同性恋! “不要闹了!”她不满他的玩笑开得不分场合“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成长啦!”她才不相信,聪明的他会不明白! “可我从心底认为,清秀的的确确是一名真正的女人。”他轻轻地告诉他的清秀“不管清秀是否会真正地成为女人,清秀一直是我最亲的人。”他才不在乎他的清秀能否再为他生下一儿半女。 “咱们有阳阳,有月月,已足够了。不是吗?” “是哦。”她撇唇“你是怕我再生一个小娃娃,会冷落了阳阳和月月。” “你会吗?”他笑。 “当然不会!”她凶巴巴地瞪他“你在污辱我的人格,你知不知道?” “好,我道歉!”他吻她瞪圆的杏眸,吻她鼓起的脸颊,吻她抿紧的红唇“清秀一直是一位好母亲的,我哪里会不明白?” “可是”她的心底仍然隐着一层不太明显的顾虑。 “告诉我,好吗?”他柔声。 “要是、要是阳阳和月月长大了,他们不爱我了怎么办?”血缘,血缘,她恨死了这两个字! “他们敢!”他霸气地一哼“看我不打断他们的狗腿!” “你才舍不得。”她哼他。 “为了清秀,我什么都舍得。”他笑眯眯的,性格的大眼一眨,坏坏地提议“要不,现在我就去打给你看?” “少装了!”她嗤笑地皱皱鼻子,心中的忧虑一闪而逝。 “还有什么烦恼事吗?”他就知道他的清秀其实是一个很简单很单纯的人。她不管如何心烦意乱,只要想开了,便会一扫而空地忘了烦心之事,恢复成快乐的小女人。 虽说有点笨笨的,但他喜欢。 “暂时没了。”她笑眯眯地一摆手,长长地吁上一口气,很是轻松。 “不会再打搅我办公了?”他笑睨她。 “绝对不会。”为表诚意,她将床头柜上的公文夹双手奉上。 “你呀!”他叹了一声,用力地吻了她一下,便又低首埋于公事中。他不但要负责逗他的清秀开心,更要负起养家糊口的重大责任来。 唉,命苦的男人。但,为了守护他的家人,为了守护他的亲情,再苦再累,他依然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 而且,甘之若怡。 第八章 房玉回来了。 就在这日子一成不变地继续下去的某一天,房玉偕同她新任的老公,又重新回到了这个城市。 于是,一成不变的生活难免会有了一点点的改变。 偶尔,房玉与她新任老公会上门做客,顺便探望一下她亲生的一双儿女;偶尔,清秀也会带着一对小家伙去房玉的家中玩上一会儿;偶尔,房玉会请清秀一同陪着孩子们去儿童游乐场呀,动物园呀的逛上一圈,借机弥补一下久违了的亲情母爱。 对此,井尚文点头允许。那么,清秀当然也无权剥夺人家的相见欢。只要大家开心就好嘛! “你将孩子们抚养得真的很好。”优雅地坐在露天咖啡椅上,满面春风的美丽女子再一次地颔首,肯定清秀这些年来的心血没有白费。 “房玉姐,麻烦你不要再夸我了。”苗清秀的脸一红“这么多次,你一见我就来这么一句,让我不敢再来见你了。”她天生对这类的赞誉之辞有点不适应。倘若是井老大夸她几句的话,她也许会头昂得高高地、骄傲地全数接收。但倘若是外人对她满口称赞的话,她还是保持谦虚的美德比较好。 “可我说的是真的呀!”房玉挑眉一笑,玉指一指不远处在儿童游戏区玩得忘乎所以的一双娃娃,很是感慨“就算我是他们亲生的妈,可谁都瞧得出来,他们依恋的还是你这位秀姨。” 尽管是亲生的母与子,但不管房玉这些天来再如何努力,母与子的相处模式还是一如客套的客人。这种伤感,房玉已品尝了许久。 “那是因为房玉姐离开他们太久了。”苗清秀明白她的心情,柔声地开导她“等再过一段时间,我相信他们会更加亲近你的。”隔断了数年的母子亲情,不是短短几日便能寻回来的。 “你不担心吗?”房玉见清秀如此的心无介蒂,便故意逗她。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清秀笑了。 “不怕我这亲妈回来同你争孩子吗?”这些年来,清秀早已将一双娃娃视如亲生,绝对不肯让其他人抱走孩子的。 “房玉姐才不会。”清秀毫不担心地摇摇头“如果房玉姐舍不得孩子们,当年也不会走得那么干脆了。不是吗?” 月月出生才两个月,房玉便和尚文哥离了婚。 “就算舍不得又如何?”房玉轻叹一声。任哪一个女人,任她再如何铁石心肠,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依然是难以割舍的。 “房玉姐后悔了?”清秀闻言,心一紧。 “后悔?”房玉笑着摇摇头“我并不后悔我当时的选择。就算再来一回,我依然会如此做的。”亲情与爱情,她永远选择后者。不像那个人,宁肯放弃手中的爱情,也不愿背离一丝丝的亲情。可人与人,本就是不同的,不是吗? “为什么?”苗清秀真的很困惑“当时你很爱尚文哥的,为什么要离开他?为什么要离开娃娃们?”明明深爱着一个人,却还是选择分手;明明牵挂着年幼的一双儿女,却还是硬起心肠、远走他乡。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呀,当初我真的好爱好爱井尚文。”房玉仰头望向远处,话语缥渺“可是当我发现,他爱我并不若我爱他那般情浓时,我便不想再继续下去,我决定离开。” “可尚文哥明明也很爱你的!”爱情不是只讲付出,而不论回报与公平的吗? “但我的爱情很自私,也很霸道。”一个不能完全属于她的男人,她就算再爱,还是要放手。 苗清秀皱皱眉,有些听不懂。 “清秀,爱情是自私的。”遥想起十数年前她对井尚文的紧追不舍,房玉自嘲地一笑“我努力了八九年,一直期盼井尚文能够真心地、全心全意地爱上我。可我最终还是明白,在他心里,只有家人、只有工作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爱情吧!但分量太少了。在他心中,爱情所占的比重太轻了。既然他不能对我付出同等的爱,我还死死追着他干吗?”一份不完整的爱,她宁愿不要。 “房玉姐,你”清秀讲不出心中的想法来。 “我很霸道的,是不是?”房玉替她说完。 “也不是啦,只是有那么一些吧!”对于爱情,十个人便有十种想法,清秀也无法判断谁对谁错。 “清秀,告诉我。”房玉笑望她“你爱他吗?” “爱、爱啊!”当着前任嫂子兼老公前妻的面,清秀有一点的不自在。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房玉轻轻一笑“爱就是爱,怎么啦?” “但是” “你只是在我离开他之后才对他产生爱情的。不是吗?”这小女子,她暗中观察了那些年,完全明白,对于井尚文,清秀只有兄妹之情,在她离开井尚文之前,清秀完全没有暗生的情愫。 爱,是在她离开后的这几年,才发生的吧? “是,是呀!”如果不是被井家大小三口霸道地订下婚盟,她会不会爱上井尚文,依然是个未知数吧? “那对我有什么好抱歉的?”善良的阿秀啊! “我是怕房玉姐产生误会。”清秀讲出心里话“我不想自己是破坏你和尚文哥的罪魁祸首。” 唉,清秀呀,清秀。房玉的内心苦苦地一笑。破坏她同井尚文婚姻的“罪魁祸首”真的就是清秀呀!尽管,事情与清秀一点关系也没有。若说有错,也是井尚文对清秀的太过在意,也是她对爱情所抱持的理念。 在井尚文的心里,亲情远胜过其他一切,包括爱情。在她心中,则是爱情永远是第一位的。她即使可以允许丈夫爱她少于她爱他,也不允许丈夫对其他女子的关心程度超过了对妻子的爱情程度。 即使固执得毫无道理,她却依然坚持。 “清秀,你不是的。”她只有这样讲,不想让清秀知晓她与井尚文婚姻失败的真正原因。 “那我啊,房玉姐你等一下。”瞥见了玩得不亦乐乎的一双娃娃在向她招手,苗清秀忙端起桌上早已备好的果汁饮料,马上跑了过去。 房玉见此情景,叹息着笑了。她的爱情是自私的。作为母亲,她也从来是不合格的“清秀,我同井尚文在一起时,惟一做对的一件事,便是将阳阳和月月托付给了你。”事实证明,她没有看错人。 “你真的将他们照顾得很好。” “房玉姐,你又开始了。”端着空杯踱回桌前,苗清秀又开始脸红“你不要再夸我了。” “可我说的完全是实话呀!”房玉讲得极为真挚“你,比我更有资格成为他们的母亲。” “可房玉姐永远是他们的妈妈,不是吗?” “或许吧!”妈妈?早在数年前,怕是早已被那一双儿女换作了眼前这一张清秀容颜了吧!“反正,将他们托付给你,你房玉姐我绝对放心。”房玉笑得极为安心。 “不怕我以后亏待了他们?” “你会吗?” “不会啦!”苗清秀皱皱鼻子“怪不得你和尚文哥夫妻一场,连话也讲得一模一样!” “是吗?”房玉不在意地一笑。一模一样的回答,只能说明他们英雄所见略同,都自信有很好的看人本领。 “不过,我以后或许会冷落他们一点点也说不定哦。”苗清秀“扑哧”一笑。 “为什么?”房玉奇怪地问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清秀认真地先指明假设的定语“如果等我再生一个小娃娃的话,我或许真有顾不过来的地方呢!” 一想起那或许不久后,便会有三个小娃娃,啊,还有某一位大男子对她的争夺画面,清秀便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不可能的。”房玉缓缓摇头。 “呃?”什么不可能? “你不可能受孕的,清秀。”房玉还是摇头“早在我怀月月三个月的时候,尚文便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 晴天一声雷,从清秀漾笑的脑海里轰然爆炸。 “咦,清秀,尚文从没告诉过你吗?”迟钝地,房玉发现自己似乎讲了不该讲得话。 “清秀?” 苗清秀什么也听不见。那一记突兀的惊天响雷,已炸得她体无完肤、粉身碎骨。? “尚文。” “乖,再等一下,好吗?”歉疚地还给妻子一个匆匆的笑容后,埋首公文中的人依然埋头公文中。 “尚文。” “再给我两分钟,可以吗?”头也不肯再抬起,埋首公文中的人只抛出一句话来。 “尚文。” “我好,我投降!”叹一声,有些不舍地从公文中暂且抽出几分心神来,他望向躺卧在另一侧的妻子“又怎么啦?” “我心里难过。”清秀沉静的面庞上,只有淡淡的笑容若隐若现。 “今天不开心吗?阳阳还是月月惹你生气了?告诉我,我去扁他们。”他揉揉她稍长的发丝,想要逗她开心。 “没有。” “那,是不是今日在外面碰到不开心的事了?”或许,他该打电话问一下房玉。 “也没有。”依然是淡淡地摇头。 “难道是我惹清秀生气了?”他扬眉。 “是啊。”她淡淡地一笑。 “清秀,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见她不同于往日的静默模样,他开始有一点心痛。 “尚文哥,我想问你一件事。”头埋在枕中,她不想看见他着急的样子。啊,他肯为她担忧呢,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悲。 “好!你问!不管你问什么,我一定如实回答,好吗?”他现在只求他的清秀开心起来! “你为什么娶我?” 他愣住。 “尚文哥,你为什么娶我?”她依然不肯抬头看他,敏锐的听觉却在探察他的一切行动。 他,无言吗? “清秀。”他叹。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娶我。” “阳阳和月月离不开你,我也离不开你。”大手温柔地抚向她的肩背“我们都需要清秀啊。” “所以你便娶了我?”笑,开始凝固在唇边。 “是呀!清秀也说过,清秀不小了、该嫁人了。我和阳阳、月月才不肯别的男人要走属于我们拥有的清秀。所以为了永远地霸住清秀,我只有奉献出我的自由之身了啊。”他逗她。忆起当初他们井家父子三人联手逼婚的盛况,他忍不住一笑。 “你真的需要我吗?” “你说呢?”他轻轻用力,将头埋在枕中的小女子抱入怀里“好了,到底哪里不舒服,告诉哥哥。”沉静的女子,可一点也不像他的清秀。 “心里不舒服。”她拒绝抬头,只慢吞吞地挤出几个字来“我的心里好闷。” “清秀,你今日到底怎么了嘛!”再也顾不得摊在枕上的公文,他开始心急如焚,为这个不同于往日的小小女子。 “你爱我吗?”她不回答,只轻轻问他。 “爱啊!我当然爱你。”他闻言,也放轻了声音。 “你在乎我吗?” “我当然在乎你!”他皱眉“清秀,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般的消沉?! “那你会不会对我撒谎?” “不会。我从不曾骗过你,你忘了?”从小到大,只要是清秀要求的,他从不会推脱,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宠她都来不及了,又怎会去骗她? “那好,你老实告诉我。”埋头闪躲的视线一下子迎上他,一眨不眨“如果我想有一个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你同意吗?” “清秀”他皱眉,欲言又止。 “你同意吗?”她再问。 “咱们有阳阳和月月了,不是吗?” “可我想拥有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 “我” “你同意吗?” “清秀。”他温柔地捧住她的脸庞“我早已经说过了;只要清秀想要的,那便也是我想拥有的。” “包括孩子?” “是。清秀想生,我便要。”他坚定地点点头。 她的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了出来。他好残忍!宁愿让她抱着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梦,也不想告诉她实情! “清秀!清秀,你不要哭,好不好?”乍然见到那成串的晶莹水珠,他一下子心神俱乱。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了,你还是会坚持要留住我的想法吗?”模糊的视线,她看不到他的手忙脚乱,看不见他的忧心如焚。 “我怎么可能不需要你!”他一边用力擦拭那不止的泪珠一边用力大吼。流泪的清秀、脆弱的清秀,是他从不曾见到过的! “阳阳和月月长大了,不再依赖他们的秀姨了,你还坚持拥有我的念头吗?”泪,一颗一颗,一串一串,无息无止。 “阳阳和月月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他好想用力摇她,好想狠狠地骂她!她到底发什么神经?! “可他们终究会长大!终究会离开我!”她也用力吼回去“到那时,我该怎样办!”她的存在,是因为她的被需要。若是她不再被需要了,那她存在的意义在哪里?在哪里?! “还有我。”他拥紧她,轻轻吻去她的泪“你难道忘记还有我吗?我会永远和清秀在一起的。”在她泪雨纷飞的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她心底的忧伤。清秀有一种不安全感啊!而她的不安全,正来自于他。 “我的存在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咬紧下唇,屏息静待他的回答。 “意味着亲情、意味着温暖、意味着幸福、意味着家。”他直截了当地告诉她。 “我不过是你的人体闹钟、我不过是你的管家婆、我不过是你孩子的保姆、我不过”唇被轻轻捂住了。 “你不过是我的妻、你不过是我的爱。”他牢牢钉住她的视线,一字一句“没了你的存在,我又是哪一个?我又会是怎样的人?”她的存在,便是他的存在啊! 她闻言,低泣出声。 被了。 足够了。 有他这一句话,她便什么也不再奢求了。 真的已足够了。? “阳阳。”她努力地忙来忙去,偏又无所事事地在屋中转来转去。 “阳阳。”她不知该怎样开口。 “秀姨,麻烦你安静一下可以吗?”五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来敲去,井少阳只想沉浸在神奇的电脑世界里。 “阳阳,我有点儿事想问你。”她咬一咬下唇,在小男孩身后站定,下了决心。 “你好烦耶!”气恼地嘟嘟小嘴巴,小男孩不耐烦地拨拨头发。 “阳阳。”她也很坚持。 “好啦,好啦!”挫败地从电脑世界暂时抽回心神来,井少阳翻了个白眼“秀姨,你想要说什么?” “我” “快一点啦!” “我、我” “秀姨,你如果还不说,我可要去玩了。” “阳阳,你觉得秀姨好不好?” “不好!”小男孩很是干脆“你总会对我管这管那的,总是吼我骂我,当然不好。” 她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那,我像、像一个妈妈吗?” “别自我陶醉啦,秀姨!”小男孩不给面子地戳破她的牛皮“你那个叫婆婆妈妈!”整日在他耳边烦来烦去、啰里巴嗦的。 “哦。”她无意识地应一声。原来阳阳是这样看她的呀。 “秀姨,你还有事吗?”小男孩虽然知道自己说得过分了一点,但他只想早一点回归电脑世界,远离烦人的秀姨。嘻嘻,其实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秀姨更好的人了!对他、对月月,总是耐心地做这做那,而且从来没有讨厌过他们哟! 他爱秀姨,真的,很爱很爱的!不过,他不会让秀姨知晓的,免得她又骄傲得像一只孔雀! “没、没了。”她勉强地一笑,慢慢走向房门。伸手拉开门,却又满含期待地转回身来“阳阳,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唤秀姨一声妈妈?” “别做梦了,秀姨!”小男孩只是一心地沉浸在电脑世界里,头也不回地扔下几句“我有妈妈的,干吗再多事地找一个妈妈?”他就算想唤秀姨一声妈妈,也只会埋在被子中偷偷喊几声。要他当着秀姨的面,正经八百地唤秀姨做妈妈?喔,他会别扭死的! 她失望地叹了口气。是呀,他有妈妈,不需要她冒充的。 “阳阳,时间不早了,明天你还要上学。” “知道了啦!”应付地咕哝一声,小男孩依然陷在电脑世界中不可自拔。 “阳阳。” “你好烦!”小男孩不满地高喊一声。 “啪!”手提电脑的开关直接被关掉,液晶的显示屏顿时黑暗一片。 “啊?啊!”井少阳一下子尖叫起来“你干什么呀?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损害电脑的?” “你该休息了。” “我还不困!”啐一声,小男孩又想再打开电脑开关。 “啪!”这一回,电脑盖子被用力地盖下来。 “秀姨!”他恼了哦!“你干吗?!” “我说了,你该睡了。”素手拎起手提电脑、随意地往书柜的顶层一抛。 “秀姨!”小男孩见她如此对待他心爱的宝贝,真的火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生活?你凭什么摔我的东西?你凭什么管我!你知不知道电脑是我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它!秀姨,以前你不买电脑给我也就算了,可你凭什么不允许我玩我妈妈送给我的电脑!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她惊呆了。 “你走!你走!”胖胖的小身子用力地把她往房外推“我不要再见你!” “阳阳,对不起!”她慌了,从未见过阳阳发如此大的脾气“秀姨去将电脑拿下来还你好不好?” “不好!你刚才那么用力地丢它,它一定被你弄坏了!我讨厌你!”小男孩快步跑上床,用力地将头埋进被中。 “阳阳,大不了我再去买一个同一型号的电脑赔给你,好不好?”她急急地追到床前。 “不好!不好!这是妈妈送我的,你拿什么来赔!”今日他威胁一下秀姨,或许以后秀姨会少管他一点哟! “我、我” “再说了,你买得起它吗?”这可是最新款的机型哟! “秀姨有很多很多钱的!”她二十几年的积蓄,可是很大一笔款项呢! “可那钱都是爸爸给你的!”他故意为难他的秀姨“而这台电脑是妈妈工作换来的!秀姨,你也可以去工作来赚取这台电脑吗?”不可能的啦!他的秀姨好笨的,根本没法子去外面工作的。再说了,爸爸和他们也舍不得啊。 清秀一下子沉默了。她轻轻地从床前站起来,踮起脚尖从高高的书柜顶层取下电脑来,小心地擦一擦上面的灰尘,轻轻地放在书桌上。是啊,她赔不起这台手提电脑的。 咬紧下唇,她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第九章 轻轻推开绘有卡通人物的圆形木门,清秀悄悄地走了进去。 屋内的灯还亮着。可爱的小女娃正站在穿衣镜前,得意洋洋地转圈圈。 “月月,还没睡吗?”她走到娃娃身后,半蹲下身伸手想揉乱娃娃的长发。 “秀姨,你不要随便动我的头发!”小小的脑袋飞快地一躲,软软甜甜的童音很认真地发出警告。 “为什么呀?”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秀姨,你没发现月月的小辫子很漂亮吗?这是妈妈帮我做的哦!”月月很臭美地仰起头来,指一指额发上镶钻的小发卡“妈妈送的。”这种发卡她很早就想要一个了,可秀姨总说她还太小、不适合戴,总不肯买一个给她。 “妈妈对月月很好的。”小小的心灵,开始接纳从不拒绝她任何要求的陌生人妈妈了。 “比秀姨还好吗?”清秀闻言,有一点点吃醋。 “嗯”小女娃娃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很大方地摇摇头“比秀姨还差一点点啦!”因为,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秀姨更好的人了。 “那,月月会喊秀姨一声妈妈吗?”渴盼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心爱的娃娃。喊啊,喊她一声妈妈呀! “嗯”小女娃娃用力地挤眉、皱脸、嘟嘴,显得非常非常的为难。 “月月,叫我一声妈妈,只要一声就好。”她满含乞求。 “嗯可是爸爸说阳阳和月月只要一个妈妈就好。”小女娃娃坚决地摇摇头“秀姨是秀姨,妈妈是妈妈,不可以乱喊的。”那位对她很好的阿姨,小扮说是他们的妈妈,但妈妈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和小扮。而秀姨是她最爱最爱的人,是将她从小不点养大的亲人,是从不会离开她的人。 妈妈会离开自己的孩子、会丢下自己的孩子不管,而秀姨却从不会离开她和阳阳,从不会丢下她和阳阳她不要秀姨离开他们,她不要秀姨丢下他们不管她,不要秀姨是她的妈妈! 幼小的心灵里,母亲的位置从来只有秀姨。 可听人清秀的耳中,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只觉得眼前一片的黑暗!阳阳和月月从不肯承认她是他们的母亲啊! 为什么?她这些年来的付出,到底换回了什么! “秀姨,我要睡觉觉了,晚安。”可爱的小女娃娃不明白秀姨现在的心情,冲她的秀姨挥了挥手,自己乖乖地爬上床、钻进棉被,楼紧小趴趴熊,很快便甜甜地睡去。 一向很赖她的小娃娃,而今不须她的怀抱也能甜甜的人睡。她的身后,真正地失掉了那尾小小的黏人虫。 我要秀姨陪我玩!没了秀姨,谁陪我放风筝?谁陪我睡觉觉? 如今,有许许多多的小朋友可以陪她玩耍,可以与她一起放风筝、做游戏。如今,小趴趴熊是她睡觉觉时最可爱的伙伴。没了秀姨,小女娃娃照样生活得开开心心,生活得快乐幸福。 月月,不再需要她了。 “妈妈只有一个就好。秀姨是秀姨,妈妈是妈妈,不可以乱喊的。”是呀,不管她再如何的努力,她也不过只是他们的秀姨而已。 “我要秀姨陪我做功课!没了秀姨,谁陪我去开家长会?” 可是,阳阳长大了,做功课时再也不用她陪在身旁,阳阳是小男子汉了,他的家长会也是请爸爸去参加了。少了秀姨,阳阳或许会更自由更开心吧? “你走!你走!我讨厌你!我不要再见你!”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生活?你凭什么管我!” 阳阳,你可不可以唤秀姨一声妈妈? “别做梦了,秀姨!我有妈妈的,干吗再多事地找一个妈妈?” 是呀,阳阳和月月有妈妈的,不需要她来冒充的。 她这一辈子,只有这一双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的儿女,只有这一双她爱逾生命的儿女。而这一双小小的儿女却有着另外的母亲,只属于他们自己拥有的妈妈。 她这些年来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心血,只因为她的被需要,只因为他们的需要。而今,他们不再需要她了。 泪,如雨下。? 拖着千斤重的脚步,她回到他的身边,回到这个惟一还需要着她的男子的身边。 “阳阳和月月都睡了?”听见她的进门声,头也不抬地随口问一句,他便又陷在没完没了的公事中。 “嗯,他们都睡了。”梦游似的躺进被中,她痴痴地凝望着这一直需要着她的男子。只有他,还离不开她吧? “明天还要上班呢,早点休息吧!” “你先睡,我看完公文便休息。”是呀,她还是先睡为好,免得明日醒来得晚了,耽搁了唤他起床的时间。 “喂,我先警告你哦!”她轻轻一笑“明早我可只喊你一回!你如果再赖床,我就不管喽!” “以为握着我的把柄了对不对?”眼望公文,他唇畔含笑“信不信明早我比你还起得早?” “为、为什么?” “以后这一段时间公司事务会很忙,我必须每日清晨六点便赶去公司。”身为肩负养家糊口重大责任的可怜男人,他有理由叹口气。 “那我” “我请公司的秘书帮忙了。以后每日早上五点她会打电话吵我起床的。”耸耸肩,他轻松地一笑“好啦,以后你可以多睡一会儿,也可以放下我这个赖床鬼不管了。”虽然只是暂时地放她一马。他的语气中带有三分的羡慕,五分的怜惜,两分的留恋。若非心疼她的每日早起,他才舍不得身为丈夫的他独享的权利呢!天知道他爱极了她唤他起床时的甜蜜。 “哦。”她努力地扯起笑脸来。 “我要阿秀每日唤我早上起床啊!”如今,他不需要了。 “阿秀?” “啊,有什么要我做的吗?”她立即回答。 “没有。”他躺下,熄灯,将她拥在怀间“房玉想接孩子们去她那儿住一段时间,我同意了。” “啊,很、很好呀!” “是啊,你终于可以懒几天了,当然好!”他笑着吻吻她“你舍得他们离开你?这八九年你可从未离开他们的身边。”她舍不得啊,天知道她是多么多么的不舍! “他们长大了,不是吗?”她哑哑地一笑。 “是啊,好像不过才几天,孩子们已快长成大人喽!”他又笑了“他们离开一段时间也好,只有我们两个在家,标准的二人世界,对不对?” “对啊!”内心却一片空虚。 “还有,”他拥紧怀里的娇躯,略一皱眉“过两天咱们请一个人来帮忙做家务好不好?”这些年,所有的家事都压在他的清秀一个人身上,他早已不舍得了。 “我、我自己忙得过来的!”她一下子慌了起来。 “可我心疼呀!瞧你,这几天又瘦了不少!”怀中丰腴不若从前的柔躯,让他怜惜不已。 “那我还能做什么?”她一片茫然。 “专心做我井尚文的太太就好。”他笑着吻吻怀中的人儿,拥着爱人一同人梦。 “没了阿秀,谁唤我起床?谁帮我打理全家?” 如今,倘若没有了她,谁的生活、谁的日子,也不会改变的。她,不被需要了。 “尚文哥?”她轻轻唤他。 “干吗?”已显睡意的沙哑语气,回得很散漫“有事明天再说好吗?” “我、我可不可以让阳阳和月月改口唤我妈妈?”她屏息地问,渴望得到他的支持与理解。 “你是秀姨不好吗?”他拍拍她的肩,无意识地低语“毕竟房玉在他们身边,再唤你妈妈,他们会喊乱的。” “可我想听。”连他也不支持她了吗? “你总不希望孩子们两个‘妈妈’一起喊吧?”他已快陷入周公的陷阱而无力自拔了“还是你为了要他们区分两个妈妈的不同,同意他们唤你‘后妈’?” 后妈。原来,在他眼里,她还只是一个“后妈”而已。或许,在孩子们眼中“秀姨”所代表的含义,也只不过是一个替补罢了。 罢了。? 果然,第二日清晨五点钟,井尚文便被两记电话铃声痛快地唤醒,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便出门而去。 之后,她做早饭,照样去帮一双孩子收拾房间,替他们整理衣物,陪他们用早饭。再之后,临送他们出门上学去。 “阳阳,还在生秀姨的气吗?”她蹲下替小男孩穿上运动鞋。 他早不气了,只是还拉不下脸来向秀姨道歉。 见他不语,她暗叹一口气,满含希冀地再问一回:“阳阳,你真的不想唤秀姨一声妈妈吗?一声,只要一声就好。” “秀姨,你不要做梦了好不好?”他的脸比秀姨还容易红呢,他开不了口啦! “是呀,秀姨不该再做梦了。”她低着头、替他穿好鞋子,再轻手轻脚地帮他整理一下衣服,柔柔地一笑“阳阳,昨晚的事秀姨向你道歉,我一定会再买一台同样的电脑赔给你的,好不好?” “不用了啦!”昨晚的事,该道歉的人明明是他才对。 她只一笑,假装开心地问小男孩:“阳阳,如果秀姨要出去玩一玩,你跟不跟?” “不跟了啦!”现在他只想跟电脑玩。 “那,月月要不要和秀姨一起去玩呀?”她转头,望向一旁的小女娃。 “月月也不要。”小女娃娃慢慢地摇一摇头,颜发上的小发夹闪闪发光“妈妈说要带月月和哥哥去美国、去迪斯尼乐园玩的。”她从没有去过电视上那座可爱的卡通城堡里呢! “哦。”清秀失望地一笑“原来是这样子呀!” “秀姨,我可以和妈妈去玩吗?”小女娃娃习惯性地征求清秀的意见。 “只要月月开心,当然可以去呀!”亲生的母亲,果然好过她这个“后母” “月月,你也不肯喊秀姨一声妈妈吗?”她总不想轻易地放弃。 “月月有妈妈了。”小女娃娃这次拒绝得很干脆“月月不要秀姨是妈妈。” 不要呀?她,死心了。 送走了一双儿女,她拨了一个国际长途。 “妈妈。” “阿秀?”遥远的那一边,是苗妈妈的轻快笑语“怎么抽这个时间打电话给妈了?阳阳和月月呢?他们好吗?我和井大哥井大嫂很想他们呢!尚文呢?他最近忙不忙?你要好好照顾他,知不知道?还有,天气冷了,给孩子们穿上厚衣服,不要忘了”一连串的询问,一连串的谆谆嘱托。 阳阳和月月呢?尚文忙不忙?他们好吗?我很想他们。 她呢?妈妈为什么从不曾问一问她亲生的女儿,问一问她这惟一的女儿是否快乐,是否安好? “妈,你需要我吗?”她屏住呼吸。 “傻孩子,妈这里什么也不缺,你只要照顾好尚文和孩子们就好,不要总是担心妈。” “妈,我是问,你需要我吗?” “妈说了,妈这里不需要你。你只要好好”一连串的笑语里,依然只有除了女儿以外的人。 妈妈、她自己亲生的妈妈,也不要她了。这世上还有谁会需要她?这世上,她还会被谁需要? 她笑了,泪却再也止不住。 几日后,她托朋友请了一位帮手。很快地,那位姑娘便纯熟地接手了她原本所有的家务,再也不必她动手、不必她操心。 谁来帮他打理家务?不管是谁来,却不再是她了。 井尚文每日果真是六点钟出门。一记两声铃响的电话,取代了她的唤醒工作。 谁来喊他起床?不管是谁来,也不再是她了。 至于阳阳和月月,寒假一开始,他们便会由他们亲生的妈妈陪着,去开始另一段新奇的旅程。 没有人会再需要她了。她不再被需要了。 在安排好一切之后,在阳阳和月月踏上去美国班机的同一天,苗清秀消失了踪影。? 一年之后。 微冷的天气,一点也不像严冬。老天爷应付差事似的下了薄薄的一层雪,总算让人们有一个白色的圣诞节可过。 啊,好快,明天便是圣诞节了呢!她微微含着笑,挺直腰身坐在收银台之后,手里握着今晚圣诞平安夜要用的纸面具。 “苗姐,你就可怜可怜我、今晚替我一班嘛!”趁着上班时间未到,与她同一部的小陈爬在收银台柜上,继续对她人情友情地狂轰乱炸。 “可我已经答应替小李的班了,你说晚了。”清秀微微一笑,爱莫能助地耸耸肩。 “你怎么可以替她却不芦我?!”小陈再一回反对“你偏心呢,明明咱俩姐妹情深的!” “可她有这张面具给我呀!”晃一晃手中紧握的可爱娃娃面具,她还是微笑。依照她工作的这间酒店的惯例,每年的圣诞平安夜,这里都会举行一个盛大的假面舞会,邀请全市的知名人士前来参加狂欢。 而为此而工作的酒店员工,人人都会佩带一个造型别致的面具。 “可我也有这张面具给你嘛!”小陈嘟嘟红唇,扬一扬同样挂在手中的面具“看,十七世纪英国宫廷中的女皇耶!我抢了好久才抢到手的!给你!” “小陈,你和咱们苗姐一起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摸不清苗姐的喜好?”一旁的服务生小张哈哈一笑“苗姐喜欢什么,你忘了?” “不就是随处可见的小表头吗?”小陈不在意地哼一哼,而后放声尖叫:“卑鄙!无耻!敝不得下午挑面具时,小李一改往日的花痴模样,放着到手的王子面具不要,偏选了一个可爱的娃娃头!”呜,她不甘心! “好啦,别闹了,工作时间到了!”清秀笑着摇摇头,将手中可爱的娃娃头覆在脸庞上,站起身来,准备迎接客人。 “不急啦!今天是狂欢舞会,谁会来咱们这里?”小陈无力地垮下肩、带上面具,进柜台和清秀并排站。 “但如果有前来休息的客人呢?”她们所在的这个桑拿部门,正处在大厅的左角。靠着大厅,就算位置不太明显,但还是很容易看到的。但这里的桑拿浴配套设施可齐全呢,供客人前来品茶休息的休息室正是她们所在的位置。 没有学历,没有工作经历,她身无一物地跨出那道保护了她二十七年平安日子的厚实木门,然后幸运地找到了这一份收银员的工作。待遇不是很好,工作条件也不算很好,上班时间多在下午和晚上,但她依然很开心。 她只想证明没有了被需要的理由,她依然能生活。她也能工作,她也能赚钱。有贴心的工作伙伴,有亲如一家的同室住友,有忙忙碌碌的工作,有上司满意的颔首,她空虚空白的心又开始渐渐充实了。 但,对月月、对阳阳、对尚文哥,对那个温馨可爱的家,她越来越怀念。快到她回去的时刻了吧?等她回去之后,他们还会接纳她吗?她,会再一次地被需要吗? 不,不管她会不会再被需要,她都会回去。因为,她同样需要他们啊!若不是离家,她或许从不会发现,自己对家、对月月、对阳阳、对尚文的需要,远远超过她的被需要! 她,需要的是家人哪!而不止是她的被需要! 她,想回家了? “苗姐,苗姐?”轻轻晃在她眼前的手,拉回了清秀飞扬的思绪。 “啊,什么事?”面具下的脸,依然在笑。 “你要不要先去茶水间休息一下?”小陈不赞成地望着她“真不懂你这么拼命做什么!”早也上班,晚也上班,一连十四个小时的站班任谁也有些吃不消的,更别提那见缝插班的加班加点了!铁人呀? “我不累,没事的。”她依然微笑。 “苗姐,你昨天是不是替前台的王小娟加班了呀?”就算她们不是同宿舍,小陈的小道消息依然灵通。 “嗯,我帮她代了一班。”清秀点点头,很开心多了一笔意外的收人。 “前天是商贸中心的刘菊,大前天是客房的韩敏,大大前天”小陈扳了半天手指,直摇头“你真是无敌超人!每天连续三班倒,一上便是十几个钟头,小妹实在是佩服!” “反正下了班除了补觉,我也无事可干。”多赚一点钱,她便离回家之日又近了一步呢。 “是,你伟大,你英雄!”小陈翻一翻白眼,受不了清秀的爱财“不过,苗姐。你攒那么多钱干吗呀?”除了上班用的制服,她还从未见过苗姐穿过其他服装呢!什么化妆品,除了上班必需的口红之外,苗姐只有牙膏一支、洗发水一瓶、香皂一块。至于商场超市、衣服零食,苗姐更是从不涉足,过得好似那些清教徒。 “买一台最新款最好的手提电脑啦!”站在入门前的小张一边瞄着大厅内的狂欢舞会,一边分一只耳朵给同伴们使用。 “又是这个惟一的答案。”小陈又撇撤唇,受不了地哀叹:“苗姐,你又不爱上网,又不懂多少电脑知识,你买电脑干吗?还非买最贵的手提电脑!” 清秀依以前的样子,微笑而不回答。因为,她想做到对阳阳的承诺:她真的可以用工作来换取买一台电脑所需的费用!她要给阳阳一个榜样:不管是谁,答应了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 至少,她能做到。 “天啊,苗姐哇!好奇怪的面具!好奇怪的小男生!”小陈一下子瞪圆了眼珠。 她随声望了过去。 不算矮的瘦瘦的小孩子,脸上带着一张哭泣的面具,正闷闷不乐地闯进她们这里,谁也不看一眼地坐在沙发上,埋头不语。为什么,这个孩子这样的悲伤? 她心中一痛,不由地忆起了她那一双快乐的娃娃来。孩子都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啊! “小朋友,你家人呢?”她端起一杯茶,走出收银台,蹲到小男孩面前,柔声轻问“是不是同爸爸妈妈走丢了?要不要姨姨帮忙?” 小男孩闻言,飞快地抬起头来,从哭泣的面具的眼孔里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她说错话了吗?“小朋友,你还小,这副面具一点也不适合你。来,姨姨的这副可爱娃娃送你好不好?”虽然舍不得自己的面具,但她还是忍痛摘了下来,双手递过去“小孩子都应该开开心心的才好呀。” 清秀伸手、想摘下小男孩的面具,与她的面具交换。但小男孩却一下子跳了起来,躲过她的手、后退了几步,错愕地望着她面具下漾笑的脸庞。 咦,怎么了?“小朋友”她想再上前两步,却在她移动的同时,小男孩转身冲出门去!咦,她长得很吓人吗? 她疑惑地目送那小男孩快速地冲人大厅狂欢的人群之中,不解地走回收银台。 “苗姐,现在小孩子比猴子还精。”小张耸耸肩“他大概以为你为他的英俊而倾倒,怕你‘老牛吃嫩草’,所以才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胡说八道!”她嗔笑一声,重又带回可爱娃娃的面具,笑眯眯地开始静候客人的到来。唉,那个悲伤的小男孩、那个带着哭泣面目的瘦小男孩。不知为什么,让她想起了胖胖的阳阳,想起了总在笑呵呵的阳阳。 她好想他,还有月月,还有尚文哥。 第十章 呵一口冷气,清秀笑眯眯地走进打卡室,开始打卡。 “苗姐,今日又是你打卡呀?小张他们呢?”早已熟识的门卫笑着和她招呼。“他们从后门走了。”她依然笑眯眯地、从容不迫地代打同事的工作卡。 “又在滑头了!”门卫替她抱不平。 “没关系的。”她笑着摇摇头。她们桑拿浴部门后面有一道通道,恰好直通后院的宿舍楼,平日上下班,她也时常取巧走近道的。,若从酒店正门出入,则要绕一个大圈子才回得了宿舍楼的。 向门卫打声招呼,她笑眯眯地走出酒店的大门,转进一旁昏暗的油漆路,走向十几米以外的后院。 一道刺目的汽车光亮却在她转进小路的一刹那,猛地笼住了她。她并不惊慌,以为又是哪一个深夜揽客的出租车司机的恶作剧,微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下一秒,一副铁臂狠狠地抱紧了她!她这才慌了,忙要开口大叫,却在闻到一股熟悉的温暖气息后,静下心来。 而后,她被抱起,一点也不温柔地给塞进汽车前座、被扣上安全带,一言不发地被带离了她工作的酒店。 车内闷热的空气、刺鼻的烟味让她忍不住呛咳了几声。他何时会抽烟了? “该死!”低咒两声,所有的车窗在她呛咳的同时被完全打开。烟味是不那么刺鼻了,可扑面而来的寒冷气流又开始让她打起了大喷嚏。 “真该死!”开快车的人再狠骂一声,又快速地按下按钮、升起窗玻璃来,并将暖气开到最高点“现在是冬天!你笨呀,竟敢只给我穿一件衬衫!” “反正再走几步就到宿舍了嘛!”她懒得换衣服了。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擦被冻出来的眼泪,她也没有好声气。是他劫人在先的,干吗怪她? 而且,他与她睽违了将近一年后的首次重逢会面,一点也不浪漫,一点也不罗曼蒂克!呜,他竟然还骂她! “闭嘴!傍我穿上!”一点也不温柔地扔过他的外套,他依然冷着俊脸,没有一丝的好声气。 穿就穿嘛!她吸吸鼻子,穿上带着他体温的大外套,闻着他熟悉的味道,她才稍微满意了一点点。嘻,虽然不温柔,但勉强忍受一下好了。 “我们要去哪里?”很少见他开这么快的车。她又不会跳车,又不会逃跑,这么快干吗?“喂,慢一点啦,我会晕车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伸手拍一拍他紧绷的手臂。咦,好硬!她再摸一摸。 “手拿开!”他吼一声,却依言放慢了车速“还能去哪里?你偷跑了一年,难道连回家的路也不认得了?” “天这么黑,我就是不知道!”她偏要与他唱对台戏,素手更加大胆地用力捏了他的手臂几下。 “你想害咱们回不了家吗?”他严厉地瞪她一眼,眼中的火气冲天。 “呃,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她忙缩回造反的毛手,嘿嘿干笑两声。她又不是近视眼,自然读到了他眼里的火光代表着什么。呵呵,看来他还蛮眷恋她的嘛! 弯弯的杏眸,笑眯眯地好不开心。 “还笑!”他叹一口气“离家出走很值得骄傲?” “没有!”她就算得意也聪明地不表现在脸上,免得罪加一等“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吧?” “没有你在身边,什么也是一团糟,哪里好?”他哼了一声,趁着红灯,猛地倾身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稍解相思之苦。啊,真好,终于找到他的清秀了。 “阳、阳阳和月月还好吧?”羞红着一张脸、瞄也不敢瞄旁边那张得意的脸,她端坐在椅中,双手交握。 “你何不回去之后再亲自看?”沉稳的大手惬意地转动方向盘,他利索地将车停在地下车库“来吧!回家了。”伸手拉出他的清秀,井尚文将她揽腰抱起、走向电梯。 “我、我不要回去!”她在他怀中开始挣扎,死也不肯进电梯去。 “为什么?”他难得好脾气地开口,与她在电梯前僵持。 “我反正不要回去!我、我就是不要回去!”她不敢回去,真的。 “你不想知道我怎样找到你的吗?”他不逼她,反而开始问她问题。 “想,想呀!”她闻言,停止了挣扎。 “记得今晚狂欢舞会上那个带着哭泣面具的小男孩吗?”他与她四目相望。 她点头。何止记得,她只怕一辈子也忘不掉。 “那是咱们的阳阳。” 她呆住了。随后,再也不敢反对地,她乖乖地任他抱进了电梯,乖乖地随他回返家门? “好了,你先洗个澡,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径直抱她进门、上楼,回她久违了的卧室、抱她进浴室,给她放好一缸热水,他终于肯放下她了。 “阳阳呢?月月呢?”家中安静得让她心慌。 “别担心,今晚他们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井爸井妈回来了?”她的心开始敲鼓。呜,她答应井爸井妈的事没有做到,她不敢、也没脸去见他们。 “在你逃家一星期之后,爸妈就回来了。”他只照实陈述,而非挑起她的罪恶感“苗妈妈也一起回来了。”恶意地笑一笑,他出门去,任她开始打哆嗦。呜,她现在可不可以逃? 一边害怕,她的罪恶感一边加大。因为惊动了原本颐养天年的井爸井妈,呃,还有妈妈为她担惊受怕,更为那个瘦瘦的带着哭泣面具的小男孩她的宝贝阳阳。她,不该这么任性的! 咬紧下唇,她草草冲过澡,穿好挂在柜上的她的蓝猫睡衣,再顺手披上他那件厚厚的睡袍,套上一旁她的娃娃拖鞋,扯过她最爱的那条小猫手巾包住湿发她这才发现,浴室之内依然是她走时的模样! 她爱用的洗发水依然摆在她顺手的地方,她用后从不盖盖子的沐浴露依然敞着口静静地摆在那里,她惯用的木梳依然挂在镜上。她似乎没有走过。 她真的后悔她的任性了!泪流了下来。 “咦,怎么又哭了?”他推开门走进来,又将她揽腰抱起,大踏步地走到床前。轻轻将她放下,仔细地用毛毯将她围好,他的大手开始替她温柔地擦拭秀发。 “我、我不该这么任性的!”她真的后悔了。 “以后记住再也不许了。”他并未责备她,却让她更加难受。 “我永远也不要离开你,还有阳阳和月月!”她搂住他的腰,哽咽了起来。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再逃家一回吗?”他叹口气,反手拥住她“好了,不许再哭了。” 她点点头,吸吸鼻,却怎样也控制不住泪水。 “还哭!再哭下去,你可要拿一对熊猫眼去见阳阳和月月,还有爸妈了!”他知道她最不爱用一副丑样见人的。 “讨厌!”她含泪捶了他一记。泪终于止住了。 “喏,算你运气好,有我们中午吃剩的炸酱面,吃吧!”老大一碗香喷喷的什锦炸酱面塞到她怀里,让她差一点端不住。呜,什么吃剩的?明明是妈妈特意做给她吃的,清秀用筷子翻一翻大碗里的各色蔬菜:豆角,茄块,豆芽,青菜,还有肉丝全是她爱吃的。 “还愣什么,快趁热吃!”他坐下来,将她从身后搂住,体贴地帮她端住那沉沉的一碗面。 她感动地点点头,才不在乎他的轻笑,狼吞虎咽吃得不亦乐乎。但就算再饿,她的胃口再好、肚皮容量再大,吃掉半碗后,她还是饱了。 “才吃这么一点儿?”他不满地哼一声,夺过她的竹筷,将碗中所剩的汤面全扫进自己的肚皮中。 她再次红脸,为他如此亲昵的举动。 “好了,吃饱了就给我好好睡一觉!”他粗鲁地扒掉她身上的大睡袍,将她塞进棉被。 “我不困。”习惯了上夜班的她,精神很好。 “不困?”他也躺进来,冷冷地望着她“那好,咱们开始过堂审问吧。” 她不由得缩缩肩,慢慢移向他,却被他用利眸盯住身形一动也不敢再动,与他分踞大床两侧,四目相对。呜,她最怕他这种凶凶的眼神了。 “为什么会逃家?”他冷冷地开口,没有一点儿之前的温柔。 “你们不需要我了。”她委屈地吸吸鼻子,在他的厉眼下不敢省略一句,老实招供。 “我们见鬼的不需要你!”他恼火地抓抓头发,实在受不了她可怜小媳妇的样子“你敢再掉一滴泪,小心你的屁股!” “可你好凶。”这辈子,他从来没这么凶过她。 “好好,我不凶,行了吧?”他无奈地叹口气,伸长臂将她拉进怀中“告诉我,你怎么会认为我们不需要你了?” “阳阳说他讨厌我,再也不想见到我。”她又要开始吸鼻子了。 “那是他的气话,你也当真?”他摇摇头,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聪明的小女人也有笨瓜的时候“就因为这么一句气话,你狠心地离家出走?” “他说我没能耐自己挣钱给他买台电脑。” “所以你赌气地离家一年,在外辛苦打工?”她的任性与固执、还有不服输,这一回他真的见识过了! “对呀!”她拉长声音,忍不住想炫耀一下一年来的劳动成果,但想起那张哭泣的面具,她咬紧了下唇“对不起。”阳阳变成了那个样子,完全是她害的! “等一下再道歉。”事情哪会这么简单地给她蒙混过去“刚才是阳阳,接下来呢?” “月月也不需要我了。”她好可怜。 “何以见得?” “她不粘我了,睡觉觉也不抱我了。” “就因为这个?”她怎么不想想以前他动不动就与孩子们争抢她的画面?! “还不够吗?”这是多么严重的事件! “清秀,月月总有一天会长大,会有自己的思想、会有属于她自己的私人空间,也会有独立的行动能力。她不可能总像一条小尾巴一样每时每刻都黏着你的。”孩子,总有不再是孩子的那一天。 “我知道啊!”可她一时无法接受嘛! “还有呢?” “你也不需要我了。”她控诉地望他。 “因为我不用你喊便能起床,还有提议请人来分担你的家务?”他聪明地替她道明原因。 “是呀!”她又开始泪眼汪汪。 “笨蛋。”他敞她脑瓜一记,气她的不开窍“你为什么不想想是我心疼你才这样做的?天知道我爱死了你唤我起床时的甜蜜,天知道我的胃被你养刁了,再也吃不下别人做的饭菜!可你那一阵子消瘦了不少,我怎么还会忍心要你操劳?我爱你这个笨蛋,我心疼你这个笨蛋,可你这个笨蛋怎么就这样笨!”每骂她一句“笨蛋”他便忍不住狠k她一记。 “不要敲我的头了啦!真打成了笨蛋怎么办?”她抱住可怜的小脑袋,连声抗议。 “那换我做饭给你吃,好好地养你一辈子。”他笑眯眯地凝着她,再也不遮掩他的深情。 “你才是笨蛋。”她含着泪、也敲了他一记“哪有养一个白痴一辈子的道理?” “谁叫我爱你?”他叹笑,心甘情愿地认栽、心甘情愿地承认:对她,他的爱情早已凌驾于亲情之上。他再也不会将她看作亲情友爱的小妹子来宠,他早已将她当成了爱人、当成了情人来爱来怜。 “你终于有一点点浪漫的味道了。”这一回,不解风情的榆木人,换成了她。 他无奈地摇头叹笑,并不明白地说给她听他对她到底有多爱。反正,他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慢慢地去说、去证明。 “说,离家出走还为了什么?” “没、没了。我困,我想睡。”她呵欠连天。 “因为我伤了你的心,因为我骗了你,因为孩子们不肯开口喊你一声妈妈。”他替她讲出来。 “我困了,我睡着了。”她钻人他的怀里,不肯勇敢地面对她曾经的心伤。 “清秀,你认真听我讲,好吗?” “我真的好困!” “清秀,如果你不想听,我会伤心的,你要我对你内疚一辈子吗?” 她不再抗拒,但脑瓜子却也不肯钻出来。 他轻吁一口气,知道她至少肯听他说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房玉离婚吗?” “因为你说‘合则聚,不合则散’,因为房玉忍受不了你的长期在外。” “不。”他摇摇头“房玉真正不能忍受的是:她受不了我对你的关爱超过了对她的关心。” 她愣住。 “以前我也不相信。可就在你离家出走的这一年,我想了好多。我想了我们这二十几年以来所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清秀,你知道吗?自从我认识了你,自从你用枕头将我扫至床下的那一刻起,除了你,我的心里再也盛不下任何的女人。”所以从他的青少年时期开始,他一直以冷情来对待一切向他示好的女人们。 “我不在乎伤了多少女人的心,清秀。因为我只在乎你。” 不、不可能!她摇头如鼓,承受不了这太多太重的深情一下子全压在她的心上! “我娶房玉。你记得你曾说过一句话吗?”他轻笑“你说,如果房玉成了你的嫂嫂,你一定不会受欺。那时我还是固执地将你看成我最亲的小妹,所以我马上毫不犹豫地娶了房玉是为了你。” 她瞠大了杏眸,下意识地接着讲下去:“我说我想做小泵姑,所以房玉不久后便怀有了身孕;我说我想做大企业的二东家,所以你开始努力拼搏,忘乎所以地开始发奋工作,只为了让井氏公司壮大;我说我想再有一个漂亮的小侄女,所以房玉又怀有了身孕;房玉怀孕不久,却因为不慎跌倒、大出血,差点要了她和娃娃的命,于是我又说,男人不该总因贪图一时的欢偷而害了我们女同胞,所以你去做了结扎手术,还骗我是阑尾炎!” “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与你无关!” “后来我又说,既然你不能给房玉幸福,她要同你离婚你就该答应。所以第二天你便爽快地在离婚书上签了字!”天啊,她、她干了些什么! “房玉是因为她看明白了我和你之间的未明情思,才会决定同我离婚的。”他不要她将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揽! “可是,是我害了她!” “不!爱情是自愿的,没有强迫的爱。”他钉住她有些狂乱的头,柔声低语“就算不是你,房玉最终还是会与我离婚的。” “可她也是因为我才嫁给你的!”如果房玉不曾得到她的好感,她也不会讲出那样的话来!不会受欺!她何时曾受过一丝的委屈! “所以她感谢你。” “什么?”她愕然。 他不说话,只是从床柜中拿出一架小摄像机来,按下回放键。 “清秀,你回来了吗?你也应该明白尚文对你的爱了吧?他一定告诉了你我们离婚的真正原因。是呀,就是因为你这个笨蛋!如果你早一点明白你爱尚文,我也不会嫁他了。不过我还是要真心地谢谢你,清秀。因为如果没有你,我的初恋一定会是一个痛苦的回忆。没错啦,井尚文是我的初恋天啊,我告诉你这个干吗?真的谢谢你。尽管我最终还得向你投降,我斗不过你在井尚文心中的高尚地位,但正是这一段失败的婚姻,让我寻得了今生的真爱,让我再也不会错过我的爱情。好啦,我费了半天的口舌只是要让你明白,你并不亏欠我什么,反而是我亏欠了你!我不是一个好妈妈,阳阳和月月是你一手带大的,他们是你的孩子!” 满面春风的女子得意地拍一拍自己渐圆的小肚子,眨一眨明媚大眼“我怀孕了!如何,这一点你总赢不了我吧?哎呀,井尚文,你朝我握拳头是什么意思?清秀本来就没有我幸运呀?你肯让她梅开二度吗?你肯让她寻找第二春吗?哼,软脚虾!” 气爆的美丽佳人得意地一哼,继续大喷口水“不说了清秀,最后告诉你几句忠言,听不听随便你哦。如果井某人拿他那什么‘二十几年都暗恋你’的事向你施压,什么‘都是因为你一句话’,什么‘有阳阳也是你一句话’等等诸类废话,我劝你不要相信比较好,不然那个奸诈的某人很有可能利用你的小良心来吃定你一辈子哟。好了,井尚文!你再向我咬牙的话,我就拒绝拍摄!清秀,最后最后的一句话,有空来美国看我,我希望你能帮我抱娃娃呢!但你要记住,你一个人来就够了,请不要带着一条大尾巴、更不要带那两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来!我恨死他们了!” 咬牙切齿的低吼,定格。 “如何,我拍得不错吧?”井尚文得意地一哼“你还说她脾气好,不会欺负你。你看她这河东狮吼的丑模样,哪里温柔啦?”是人都会变。不变的宝贝,大概只有他的这个笨蛋清秀吧? “喂,你不要这样讲房玉姐。”她白他一眼。第一次发现她的尚文哥也很小人。 “我是你老公,你不帮,你竟敢帮外人?”他伤心地垮下肩“亏我从小一直待你好,你要星星我不敢给月亮,你要往东我从不往西,你要我娶” “停!”她举手喊停“我决定相信房玉姐那最后一句忠告,她讲得真的很对。”否则,她真的很有可能会因为愧疚而被他吃定一辈子。 “喂,我是你老公哟!” 她听而不闻,直接拣最想知道的事情问:“房玉姐为什么恨死阳阳和月月了?” “还不是因为你!”井尚文没好气地一哼“你逃家的第二天阳阳和月月打电话回来找你。我瞒不过他们便直言相告,结果隔天,两个小家伙便杀了回来,将房玉折腾了半死。回来后连门也没让房玉进,还合力将她轰了出去,最后威胁她以后再也不许登门!” 天啊,他只得说,这一双娃娃的脾气很像清秀。都是一样的暴躁,一样的嫉恶如仇! “真、真的?”知晓两个娃娃还是向着她的,她好想大声笑一笑。 “得意了吧你!” “我有什么好得意的?”忆起孩子们死也不肯唤她一声妈妈,她只想哭。 “阳阳同你一样爱脸红,爱讲反话。”他叹一口气“他就算想喊你一声妈妈,也会装作万般无奈地被迫喊一喊。而月月,阳阳告诉她,从小丢下她不管的那个人叫做‘妈妈’!你想,她肯喊你一声‘妈妈’,好让你丢下她不管吗?” 她惭愧地低下头,后悔死了自己的任性,恨死了自己的鲁莽。 “这一年,因为你的逃家,他们长大了不少。” 她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单看带哭泣面具的阳阳,她就好心痛。 “他们学会了整理房间、学会了洗衣服、学会了清扫客厅、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早熟的孩子,让他好感动“那位帮忙做家务的小姐也被他们赶走了。” “是我的错。”她认罪伏法。 “你要认罚才行。” “好。” “罚你以后不准离家、罚你不准再和娃娃们一块闹孩子脾气、罚你每天要对我讲一千遍‘我爱你老公’、罚你”“等、等一下!” “怎么啦?”他瞪她。 “我为什么要讲那么多遍?” “如果你承认你爱我像我爱你那样久、那样深,我可以对你减刑。”他涸祈大的。 “你爱我,是从我两岁开始的?”她睨他。 “对呀!”他大方地承认。 “我爱你是从被迫嫁给你以后才开始的。”她实话实说。 “你这个笨蛋!吧吗这么榆木不开窍?” “我笨蛋?我榆木疙瘩?”她怪叫“可你却是在我逃家这一年才明白你爱我的!”谁才是笨蛋?谁才是烂榆木了? “那又怎样?”反正他爱得比较长。 “论这,明明是我爱得比你早!”至少结婚后她便爽快地爱上他了! “你管我怎样算?”他是一家之主,有权对自己宽宏大量一些“好了,咱们接着说怎样罚你喂,你去哪里?”他翻身压住她,拦住逃脱的她。 “放开我!我宁愿去听井爸井妈训我,我宁愿去让我妈骂我,我宁愿去和阳阳、月月抱在一块哭我也不要在这里陪你发神经!” “我发神经?”他歹歹地一笑,威胁地贴近她恼火的清秀圆脸“你知道一个翻江倒海、在全世界乱找妻子的男人,是如何发泄了一整年的‘神经’的吗?” 她暗叫不妙,赶紧赔起笑脸来“一年没见,爸妈还有娃娃们一定很想我,我去看望他们一下好不好?” “你也明白一年不见很想念呀?”大手慢慢地顺着他眷恋的曲线下滑“那我呢?嗯?” “我先去看他们一下不行吗?”她委屈地撇唇。 “不行。”他讲得干脆“我告诉过他们了,一个星期之内不要来打搅我们。否则,我便抓你一起去逃家,一年半载不回来。”意思,他说得明白了吧? “啊?这是一个有责任、挑重担的男人讲的话吗?”她瞪大杏眸,不敢置信。 “如果你承认你爱我像我爱你那样久,我也许会放你一马。”他诱导她。 “我爱你像你爱我那样久?”她的杏眸瞪得更圆了“你要我承认从两岁起我已爱上了你?!” 他大言不惭地点点头。 “你神经病呀!哪一个两岁的孩子懂得爱呀?” “天才一点的不就是了?”他哄她。 “可惜本姑娘才不是什么天才!”她才不干! “清秀”他阴恻恻地威胁。 “反正,我就是从结婚后才爱上你的!”她一副“要剐要杀、悉听尊便”的英雄样子。 “清秀!”他恼了哦,他真的恼了哦! “我就是从结婚后才爱上你的!” “清秀” “我就是从唔”惨遭灭口的英雄人物,很快地大义成仁。 “爸爸!不准你欺负秀姨!” “爸爸,放开秀姨!” 从天而降的屠龙骑士,一下子压在他的颈背上。 哦!不要吧!他咬牙,一边抵抗身后正义骑士们的英勇攻击,一边努力压制泛滥全身的无边情火 天啊!千错万错,他不该忘记锁门! 他翻一翻白眼,无力地瘫在眷恋不已的娇躯上,作昏死状。 “我偏是在结婚后才爱上你的,嘻”他的下方,是大做鬼脸的可恨小女人。他的上方,是开始兴奋地叽叽呱呱、大谈别后感的正义骑士们。 他被可怜地压在中间,动弹不得。哦,身负养家糊口重任的男人,果然很命苦。 但,很幸福。 —全书完— 跋 爱在结婚后前传 扮哥 其一 “井,井,井,井。”软软甜甜、嘻嘻呵呵的童音渐渐地由远而近,慢慢地入侵他原本安静的空间。而后,小小的身躯一摇一摇地出现在他的地盘,一心一意地朝着目标前进。 “哥,大哥,井大哥。” 他不必回头也知那个扰人清静的小萝卜头是谁。大眼照样放在书本里,原本紧闭的嘴巴却张开了,再一次习惯性地纠正小萝卜头的“口误”“清秀,我在读书,出去自己玩。” “井,井,井。”偏偏,很坚持的嘻嘻呵呵还是坚持到底地移到了他的身后,胖胖短短的小手甚至开始抓住了他的坐椅,小脚也一蹬一蹬地用力往他的椅上“迈” “三岁的黄毛小儿!”他有些懊恼地看着她笨拙的动作,任她用力地迈呀迈,很不想就这样被打败。 “四岁!四岁!”一手抓住椅子的横木,一手揪住旁边某人的衣角,小脚还一踮一踮的,小女娃虽然累得满脸通红,却仍在百忙之中,耳尖地抓住了他这一句很明显的嘲笑,马上开始反击。 “四岁!四岁!”好头疼啊!吸气、深深地吸上一口气,他有些无奈地举手投降“好啦,你不要再这么努力了好不好?”也不想想自己的实力,个头还没他的书桌高呢,还敢朝他的椅上“迈”?哈,笑死人了。 “抱!”闻得此言,小女娃马上安静了下来,小脑袋一扬,依然嘻嘻笑。 “我欠你的呀。”不情不愿地嘟哝了一声,他翻翻白眼,却也顺手将她一拎、放到了自己的膝上“好啦,乖乖地不许再动,不要打搅哥哥看书。”呜,他确实欠她的,谁叫他小的时候抢了她的奶吃,害得她现在四岁了还只有两岁的矮矮个子、总也长不高? “我也要,我也要!”矮矮胖胖的小身子扭啊扭的。 “你要干吗?”他凶凶地瞪了眼怀中扭来扭去像条虫的小萝卜头“不准再打搅哥哥,听到了没有?” “喔。”撇一撇红红的小嘴,小女娃娃很给他面子地不再扭来扭去像条虫,却又开始叽叽喳喳“井哥。”那张大黑脸实在太吓人,她马上很聪明地改口,很甜很甜地笑眯眯“哥哥,哥哥。” “这才对嘛。”他略感满意地点点头,埋头继续翻他的书。 “哥哥,哥哥。”圆圆的杏眼一眨一眨地望着他。 “你又怎么啦?”他的脸真的黑了哦。 “钓鱼,钓鱼,钓鱼。”小小的胖手一挥一挥的,小小的杏眼眯成细细的小月亮。 “你猪呀,整天都要钓鱼。”他不太乐意地从书桌的角落里摸出自己藏了好久的小饼干,抓起一个、捏在指尖里一上一下地开始“钓鱼”“告诉你哦,不许再打搅我。”他的饼干啊! “嘻嘻。”小小的手一抓一抓的,很开心地当起了被钓的小贪吃鱼。 于是,原本安静的空间再度归于安静,虽然短不了偶尔的一两声抱怨以及 “小表头,你竟敢给我尿尿!”他的新、裤、子啊! “嘿嘿”呜,他不要当妹妹的哥哥可不可以 其二 “哥哥,哥哥!”响亮的呼喊渐渐由远至近,安静的空间再度遭到无情的入侵。 “你又怎么啦?”他受不了地呻吟一声,几乎想抱头痛哭“我正在复习啊,麻烦你走远一点。”他马上就要考高中了。 “帮我啦,帮我啦。”清清秀秀的小女生梳着利索的小马尾巴,讨好地笑嘻嘻。 “不帮!”他黑下脸来,看也不看小女生手中的书册本子“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他又不是她的奴隶、更不是他的老妈子,为什么要帮她写作业? “可我不会写啦。”小女生很委屈地撇撇红润的唇,圆圆的脸蛋皱得紧紧的。 “不会可以问。” “我去问谁?” “问我”他有点气短地咬牙“但是我绝对不会帮你写的!”原则问题是绝对不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的! “不帮就不帮!”哼,没有他,她难道就找不到别人呀?“我走了!”小马尾巴很有骨气地一甩,小女生大步流星地就要离开。 “慢!”他马上伸手揪住那荡得高高的小马尾巴,将气呼呼的小女生扯回来“你去哪里?” “去找同学啦!”他不帮就不帮,想帮她的人多着呢。 “找哪一位同学?是男生还是女生?”他脑中的警铃迅速大作。 “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小女生很不屑地看了眼一脸严肃的人“反正你又不肯帮我。” “我管你”他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我是你的哥哥耶,我不管你谁管你?”这小丫头太过嚣张了,这家中除了他还有谁敢“管”她呀?啊,好像他也太“惯”她了。 “请你脑筋清楚一点。”小女生很好心地提醒脑筋不清楚的人“你姓井,我姓苗。”什么哥哥呀? “小丫头!”他真的有一点儿生气了“我和你吃一个奶娘的奶长大的!我不是我不可以是你的哥哥吗?”她是不是找打呀?“拿来!”他大声地吼。“拿什么呀?”比谁的声音大啊?哼,谁怕谁呀?“我也是有骨气的,才不受‘嗟、来、之、食’!” “嗟来之食?”他瞪大眼“你知道什么叫做‘嗟来之食’呀?”九岁的小丫头,竟然敢对着他用成语?嘿,简直是班门弄斧!“苗清秀,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胆敢去找人抄作业,东窗事发了可别来找我。” “东窗事发?”小女生马上皱起了眉“什么叫做‘东窗事发’呀?”她很“不耻下问”的哦。 “你不是很能吗?猜呀,有本事给我猜呀!”不行了吧?呵呵。趁她不注意,一下子将她的书册本子抢到手中,轻轻地丢来丢去,顺便显一显自己的身高优势。 “臭井!臭哥!”仗着自己比她多念了几年的书就这么跩呀?“还我书!” “咦,你不求我帮你啦?”他偏偏将书册本子举得高高的,任小女生蹦蹦跳跳地用力抢“跳!使劲地跳!让哥哥看看你到底能跳多高!”连他胸口也到不了,还敢大言不惭什么“嗟来之食”? “井尚文!”小女生用力呼气,小脸鼓鼓的“士可杀不可辱!” “哟,还‘士不杀不可辱’?”他哈哈大笑“几岁的小黄毛丫头呀,还‘士可杀不可辱’?”简直笑掉他的大牙嘛!“小妹妹,你明白什么叫做‘士可杀不可辱’呀?”咦,这是什么东西? “还我,还我啦!”见他从她的本子中翻出一张画着小人头的纸,小女生一下子急了起来。 “好丑。”他仔细地看上一眼,然后很不给面子地撇了撇嘴。 “画的又不是你,再丑又怎样?”灿亮的杏眸危险地一眯“不要惹我生气哦。” “那你画的是谁?”这句话也是会让他生气的哦“你们班上的黄毛小子?” “哼。”这个时候,就轮到小女生得意地笑了“在说别人之前,请先想一想你自己!”他才多大呀,整天“黄毛丫头”、“黄毛小子”的挂在嘴上!嘻他也是黄毛小子一名呢! “少给我打混!”她休想混过去!“快说,这个丑不拉叽的小人头到底是谁?” “只要不是你就好了嘛,你管那么多干吗?”呜,她不要给他审问啦。 “不是我就好?”就因为不是他,所以才“不好”!“你才几岁呀,不好好学习,小心我告诉苗妈妈!” “我哪里不好好学习啦?”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咦,她又学会一句成语了耶!“是你说丑的耶!” “我说丑”啊?是他说的吗?“可是这是妹妹画的呀,再丑哥哥也是开心的呀!”不行,他要小心看好妹妹,免得她小小年纪就学坏“妹妹就是画给哥哥的呀,对不对?” “如果”小女生笑嘻嘻地点点头“哥哥,我的作业? “哥哥帮你啦!”哈哈,好开心!妹妹会画他了耶。啊,等一下一定要拿给爸妈还有苗妈妈看一看! 于是,原本安静的空间再度归于安静,埋头书桌的人依然埋头书桌,站在一边的人被大方地塞了一本平日绝对不会给翻的连环画,开始闲闲地笑呵呵。 当然啦,偶尔也少不了一点点的杂音。 “喂,你翻书小心一些。”他的宝贝连环画啊! “喂,你字写得丑一点啦!”那么漂亮的字体,一看就会露馅啦! 但 耶,赚到了耶! 同样埋头忙的人,却也是同样的开心。 其三 “哥,哥!” “你又怎么啦?”被这样每天喊来喊去,喊得他快成老头子了。 “我介绍我同学给你!”笑嘻嘻的大女生蹦蹦跳跳地蹦进他的房间,顺手将几位害羞的女孩子推进门来“哥,哥,你不要自拼书嘛!”又不是想当老学究。 “苗哥哥好。”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正值情窦初开。含羞带怯的青春脸庞上,是红红的笑容。 “苗哥哥?”他哑然失笑,伸手揪过贼笑嘻嘻的大女生,挑一挑眉“苗清秀,请你明白告诉你的同学们,我和你是什么关系?”要干吗?拿他当做玩具来现呀? “你是我哥哥,我是你妹妹不是吗?”大女生依然笑呵呵。 “我是你‘干’哥哥,你是我‘干’妹妹。”他叹笑着摇头,面对她的几位同学,重新介绍自己的身份“我是井尚文,是清秀的干哥。”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在意自己被别人误认为是清秀的哥哥的。毕竟十几年来,他早就认定这小丫头是自己的亲生妹子了,平日和这小丫头出门“兄妹情深”便是他最喜欢听人说的。但,很奇异地,当别人真的将他当做是她的亲哥哥时,他却又总会下意识地纠正。 “臭哥!”大女生不乐意了,狠狠拍他一记铁沙掌“我好心介绍同学给你,你不感激也就算了,干吗还说这些?哼,我就知你口中一套、心中又是一套!” “我又哪里惹你生气啦?”他什么也没说好不好?哦,打得他的胸口好痛! “哼,你怎么会惹我生气呀?平日不都是我惹你生气的?”利索的马尾巴气哼哼地一甩,大女生带领自己的队伍光荣退场“走,咱们别理他!我去介绍我妈、还有井爸井妈给你们认识!” “喂”他有些头疼地摸摸下巴,不太明白今日的小丫头为何会这般反弹。 而此后的一个星期,一直板着脸的大女生不论他如何讨好,说不理他就是不理他,害得他坐卧不宁。 “谁让你害得清秀没面子的?”他的妈妈这一星期也是不太理他,因为她也是大女生那一挂的。 “我害她没面子?”他不敢置信地怪笑一声“妈,你们可全都看到了,我会害她没面子吗?这些年是哪一个把哪一个踩在脚底下的呀?”他可是井家的亲生儿子呢,可井家谁最大呀? 答案是苗家清秀姑娘! “那你当着清秀同学的面说你不是清秀的哥哥这还不叫害人家丢面子?” “我是不是她亲哥哥又哪里关系到她的面子啦?”他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出来? “你以后出门千万不要说你是我儿子。”井妈妈受不了地瞪了自家的白痴儿子一眼“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一个笨儿子!”他到底明不明白少女的心思! “妈,你越说我越糊涂了。”算了,与其在这里挨骂,倒不如去找当事人问个清楚,啊,顺便再去将那记铁沙掌的账清一清!小丫头,刚上高中就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教训”起他这个当哥哥的来了?以往可都是他这身为兄长的教训她这身为人家妹妹的呢! 不管了,他一定要去“教训”回来! 结果,大跨步的身姿倒很是气昂昂。但不幸的是,他非但没有清一清前账,反而又多了一记。 “喂!”他怎么这么倒霉! “不要烦我!”大女生甩甩发疼的手。呜,打得太用力了啦。 “我烦你?”不都是她烦他的吗?何时却成了他烦她啦?简直是乾坤倒置、江水往高流嘛!“苗清秀,今日咱们一定要说清楚!”他不要再这么被“冷落”下去啦。 “有什么好说的?”大女生照样翻身、倒卧床榻,闲闲地乱翻书“我姓苗、你姓井,井水不犯河水吧?”哼,敢让她在同学的面前没面子。呀,想起来就好气! “井水不犯河水?”他“噗嗤”一笑,慢慢走到床前,也躺下去,用手指顿一顿身边的大女生“好啦,千错万错都是哥的错!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哥闹气了好不好?”再这么下去,不但爸妈的白眼他消受不了,而每日早上的起床大计算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折嘛。 “咦,我什么时候同你闹气啦?”大女生理也不理他,照旧摇头晃脑地翻着书页。 “一星期不理哥了,还不叫闹气呀?”喂,他已经很低声下气了耶。 “哥?”哼,再哼“我妈妈只有我这么一个孩子,我何时多出一位哥哥来?”现在又赶着当她哥哥啦?可惜晚了一步!“你知不知道我的面子里子全被你丢光啦?” “我什么时候‘丢’你的面子里子了?”他只说了一句“干哥、干妹”根本没吐她的槽好不好?“我一没说你睡觉爱流口水,二没说你上小学了还尿床,三更没说你啊,不要再来一记了!”他急忙用双手护住自己的大脑袋,免得给拍成了沙包。 “说啊,再说啊!”大女生瞬间化身为奥特曼,双腿往越说越顺的人的肚子上一跪,双手紧握成拳。k,用力给他k! “不说啦,不说啦,哥哥再也不敢说了!”不行,还是快快投降比较好!“不要再折磨你家可怜的哥哥了好不好?哥哥还要出门呢!”哇,他的胃!咬牙吸气,脸上偏偏还带着“亲切”的笑,好难过啊! “我又没k你的大帅脸,你哪里出不了门了?”没好气地再哼一声,大女生跪坐在举手做投降状的男子汉的胸口上,暂时休战地喘口气。 “不气了吧?”双手抱住大女生的小蛮腰,拉她躺下来,如儿时般地依偎在自己的怀中“哥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敢背叛井家的祖宗啊。不然我是‘苗哥哥’了,你井妈不杀了我呀?”不管说是,还是说不是,反正他两面都不是! “可我在学校说我有一个好哥哥啊!”结果带了同学来瞻仰,他却矢口否认! “好啦,哥向你道歉!郑重道歉!”他拧拧大女生的小鼻子,叹口气“还气不气?” “我又不是气球,哪里有那么多气?”抓住在脸上造反的毛手,大女生嘟唇“不要再拧了啦,我变丑了嫁不出去怎么办!”呜,她又不像他,就算脸上有疤,还是一样吸引少女的心。 “大不了哥养你一辈子。”这亲亲小妹子,他才舍不得被别的男人抢走呢。 “我未来的嫂嫂同意?”大女生扮个鬼脸“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房玉姐呀?”他大学已经毕业了呢“人家苦追了你好几年了,长得又漂亮,你还犹豫什么呀?”小心被别人抢走哦。 “你喜欢她?”他深思地望着大女生。 “当然喜欢啦。”大女生皱皱鼻子“她说话从来是好声好气的,又温柔又漂亮,对我又好哥,你婚后还住不住家里?”见他点头,便呵呵一笑“那我未来一定不会受嫂嫂的欺负!” “小表丫头!”他没好气地弹她脑袋一记“说来说去,是为了你自个呀?”害得他白高兴了一场,还以为她是为他这哥哥着想呢。 “有一个和睦的家庭胜过一切的呢!”她哪里只为自己着想啦,只是顺便着想了一下而已。 “现在我们难道不和睦吗?”有父有母有妹,他已经很知足了。 “可你不结婚,我怎么当姑姑?”她最喜欢小娃娃的啦。 “自己还是小孩子呢,就妄想当人家的长辈?” “谁叫我现在身处社会的最底层呀?”他可以正大光明地欺负她这个可怜的“妹妹”她却欺负谁去? “说得这么可怜!”实际上她是身处最高层的好不好呀,他才是那个身处最底层的可怜虫呀! “反正我不管!”说不赢没关系,她可以赖“我要先当‘小泵’,再当‘姑姑’!” “想当就自己想办法去。”他笑着让大女生把他摇来摇去,就是不给她一个准信。 “哥哥,哥哥” “好啦好啦,算我惹不起你!”亲亲小妹子发话了,他岂有不遵命的道理?“走了“哥带你看电影去。”只要他的小妹子开心了,要他做什么他也开心的。 “耶!”大声欢呼一声,大女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地来“哥哥对我果然是最好的!” “只会拍马屁!”他故意板起脸,凶巴巴地瞪她“以后不准同哥再闹气了,知不知道?” “我什么时候同我最爱的哥哥闹过气呀?”大女生眨一眨杏眸,很是无辜。 “算我败给你了”他无奈地笑叹一声、揪了揪她的马尾巴,手臂亲昵地搂上小妹子的肩,拥着她往外走。 妹子嘛,败给她又有什么关系? 扮哥、妹妹的情缘或许真的前世早已注定。 欲知海蓝其他作品如何.请看 流星族休闲花园 103嫁给陌生人 157启玉缘 158栖心曲 215重爱i 216重爱ii 274棋痴记(七连环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