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秤靓哥俏瓶妞》 前情提要 在“海鲜族的浪漫物语”尾声中,双鱼座的单若彤和巨蟹座的汤穆哲在跳海跳不死、殉情殉不成的老天垂怜之下,好佳在地给他又从剃刀边缘救了回来,使得这一对“生猛海鲜”在一封密函及时地公布真相下,获得全镇的谅解而走进璀璨甜蜜的婚姻之中。 在两人踏入海关,准备去度他们的蜜月假期时,在机场珠泪暗弹,自叹孤家寡人的陶霜灵,挥手望着小阿姨贤伉俪离去,不禁悲从中来,委靡不振拖拖拉拉地迈开步子走着。 就这样一路无神地走到机场大厅,果不其然,盲路走多了也会撞到人,这一撞,还直接拿鼻梁去撞对方装乐器的黑箱子。一股强力的碰撞下,乐器箱的暗扣被撞了开来,里头一支萨克斯风怦然落地。 “我的妈咪呀!鼻梁稳扁了!”她痛得蹲在地上揉着鼻骨,心里却想着待会儿如何破口大骂这可恶的驴蛋。 “小姐,你还好吧!”想必是那口乐器箱的主人在道歉。 “好?好个头”她本想来个河东狮吼,但当她正眼扫到那直盯着她看的男子时,一口气还喘不过来,手指头抖颤颤地直指着他说。“你你是楚双颖!” 第一章 “楚双颖!” “小姐,你知道我的名字?”站在她面前的高大男子一脸茫然道。 “我小陶子啊!你不认得我了!”霜灵将眼睛尽量张得跟小时候一样大。 “小陶子?”男子摩掌着弧型的下巴。“小姐,我叫楚双颖没错,但我真的不认识你。” 有点沮丧加上有点怨忿,浑小子!这家伙是否要学陈世美,衣锦还乡之后便忘了糟糠之妻! “我是你的青梅”她想了想,这名词还是别滥用的好,免得徒惹笑话。“你再看清楚点!”这次她不得不露出小时候那无邪的笑容,加深他的印象。 楚双颖也很认真地上下打量,好奇怪的一位女孩子,刚下飞机就遇到这种“半路认亲戚”的陌生人,还笑得有点智障,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碰到一些血管岔到神经的疯妇。 “嘻嘻嘻”她还故意挤出因脸胖而逐渐消失的酒窝。 天啊!她是不是快发作了! “嘻嘻嘻嘻嘻”她的嘴笑得快酸了,他到底想起来了没有。 “双颖,你计程车叫了没?”从一旁的化妆间走出一名娟秀雅致的女子。 “哦!叫好了!”他的思绪被她一叫,马上中断。“上薰,这女的有神经病!”他凑近她耳边道。 “嘻嘻嘻嘻嘻”她的脸快麻痹了,该死的,他的脑袋全装浆糊了吗? “台湾的生存环境压力大,这种可能属于‘经济崩溃型’的,唉!年纪轻轻就染上这种官能丧失症,可怜喔!”上薰摇摇头,啧啧地感慨着。 “那现在你看怎么办?”双颖为顾及风度,不好在大众广庭之下和女人拉拉扯扯。 “怎么办?塞个一百块给她,走人啦!要不然连我们的正事都耽搁了!”她一脸的不耐烦,粉嫩的倩容上漾出不悦的神情。 “嘻嘻”“好了,你别笑了,小陶子乖,哥哥给你一百块买糖,早点回家睡觉,知道吗?”双颖像哄小孩般拍拍她的头,顺手塞一百元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脸上写“给我钱”三个字吗?还是“请同情弱智人士”?王八蛋,当着亚洲一流的国际机场出她洋相,孰可忍,孰不可忍。 她将一百块揉成一撮小纸球,愤愤地掷向大理石地板。“行了行了,算我倒霉,认错人了!”无尾熊背包一掮,她认了,也许是身旁有漂亮的马子,干脆来个死不承认吧! 她鼓着气胀胀的腮帮子走到计程车等候处,两手无意识地在身上摸了一圈 糟了!没带钱? 忘了向小阿姨要回台北的车钱,这什么世界啊!难不成还要再被羞辱一次。 这时,双颖和上薰已由司机将行李放进后车厢,准备开门上车时,霜灵态度极为谦卑有礼地道:“能不能行个方便,反正你们也是要回台北,车上座位空着也是空着”言下之义,便是要搭顺风车喽! “小姐,你是认为我们好讲话就想占尽便宜吗?要每个人都学你这般无赖,那倒霉的不就是一些善良的老百姓?”上薰颐指气使,卓傲的千金娇气让霜灵羞得头也不敢抬。 双颖认为上薰太小题大作了,不过就是一趟车程,何苦把人糟蹋成这样? “也许她真的没带钱,给人方便也不为过。”他开了车门,不顾上薰在一旁的跺脚瞪眼,露出善意的笑容。“上车吧!” “我可不想跟她坐在一起,你坐中间,我可受不了她身上的那股廉价的香水味!”上薰斜睨着双颖,看得出他是鬼迷心窍了! “你在吹萨克斯风的?那难不难学呀?”车子一上了高速公路,霜灵早扫了之前的尴尬,先开了话匣子。 双颖夹在两名女人中间,腿长手长的他着实有些难受。“还还好,肺活量要够。” “你从小就住在国外吗?”霜灵旁敲侧击,她明白正面质询可能问不出她要的答案。 双颖笑了笑。“应该是吧!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住在维也纳!” “喔”她像个老学究般地摩挲着下巴。“那你台湾有别的亲人吗?” “应该没有,没听我母亲说过。”他也很认真地回应她的。 “那”第三个问题才刚衔在嘴边,上薰再也忍不住了,犀利的词汇倾巢而出。 “你问完了没?需不需要我帮你们俩安排个午后的咖啡约会,好让你问个过瘾?” “上薰”他紧紧地覆住她的手,试着帮她降温。 “小姐,台湾人不会都像你这么莫名其妙吧!巴着陌生人跟老朋友似的,我们已经好心让你搭免费的车子了,请你安静坐好;下了车各走各的,我觉得没必要问这么详细吧!”上薰像个怕芭比娃娃被抢的小女生,不希望有人分享她的双颖。 霜灵自知理亏,可这社会不是应该要多与人亲近交流才能增进祥和的气氛吗?她不解上薰这种疏离感,或许是外国回来的人,一下子不能接受她的乡土味吧! 她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碰到这种醋劲大的女人,越多话越吃亏,她只好抬头看着天空朵朵如棉的白云,双手无意识地搓揉一条丝绢,期盼这段淡薄的情缘早些结束。 双颖知道右边坐着骄傲的上薰,自然不好再多与霜灵闲聊,然而,视线随意梭巡下,他看到她那条丝绢上 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这不是白居易长恨歌中的两句吗? 他并非是满腹诗书的騒人墨客,只不过这首诗的最后两句竟然是他母亲在他生日时曾绣在一条白帕上送他的,这种无意间的巧合,像是冥冥中的安排,实在是教双颖不想开口问都很难。 “喂!上薰,看她那条手帕绣得还满精致。”他以此来削弱她的疑心病。 “香奈儿?还是爱玛仕的?”她的眼光始终呈水平。“什么时候开始对手帕产生兴趣了?我在维也纳替你买了整打的名牌手帕,一次也没看你带过。” 他噤住了口,不想自讨晦气。他太清楚上薰的刁蛮脾气,再违逆她的意思只会换来无谓的争端。 车子从松江路交流道飞驰而下,一经匝道出口,上薰忙唤司机靠边暂停一下,挤出了些勉强的笑靥道:“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霜灵知道上薰似乎一刻也容不下她似的,也不多废话,率性地车门一开,也回以同样一个涩涩的笑脸。“bye了,祝你们在台湾玩得愉快。” 她并未很潇洒地将视线移开,忍不住在双颖的脸上多停驻了几秒,那精致如水晶般的五官,为何泛着深深的忧郁?她抽丝剥茧般地在这团打了结的思绪中逐一析究,这些年来,他似乎也没有璀璨的光景,尤其是身边那一位禁锢他的情锁,他为何百般牵就她呢? 上薰摇上车窗,阻绝了两人目光的交流,加上蒙垢的玻璃窗,更使得两人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了。她知道下次要再跟小说情节般地偶遇,似乎是太天马行空的幻想了,也许上天只允许他们成为淡如水的两片浮萍,在急湍的溪流中交错,仅有擦身而过的情缘吧! 车子逐渐驶离她的视线,没入汹涌如潮的车海中,虽然隐约可见他的背景,但徒然惹来一心的惆怅罢了。 车子一路开往国家音乐厅,在上薰先步出了车门后,双颖不小心竟触碰到一件毛茸茸的东西,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霜灵的无尾熊背包忘了拿走,为了怕上薰看了之后又藉题发挥,他立即塞进萨克斯风的乐器匣内,匆匆付了钱才踏出车门。 他们连袂来台所做的表演,是萨克斯风与钢琴的合奏演出。每年一到音乐季,国家音乐厅便会发函邀请中外顶尖的个人或团体前来提升文化层次与培养民众的音乐素养,而今年的重头戏则是邀约优秀华人音乐家,第一档最轰动的戏码,就是以楚双颖与官上薰两人打头阵。 他们是在维也纳首屈一指的完美搭档,有乐界的金童玉女之称,自从十年前两家族在一场音乐界的盛宴中认识之后,很快地,彼此之间的默契便在相同的兴趣中与日俱增,渐渐打响了知名度,连带地,藉由音符的传递而萌生相知相惜的情愫。 然而,从台湾来到维也纳的楚家,经济情况与基础并不如官家的政商关系来得雄厚,因此,每回在楚家一有危机需周转,经济陷入困顿之际,便由官家在一旁出资相赞助,久而久之,上薰便无时不经意地流露出娇贵之态,言语上也尽多调侃,但迫于楚、官两家的脐带关系,双颖不得不忍气吞声,造成这一段看似天赐良缘,事实上却貌合神离的结合。 在行李先托运回饭店后,两人也刻不容缓地来到国家音乐厅与韩君云韩教授报到,这位知名的国家级元老指挥家,便是他们这次表演的指导客座教授。 “上薰,好久不见,长得越来越漂亮了,你父母亲还好吧!”韩君云双眼眯成一条线,沉稳老成的举止,一头斑白的霜发,虽已达知天命的岁数,却仍是神采奕奕。 “韩伯伯,这次的表演你一定要帮我多邀请一些政商名流到场,尤其是总统、院长之类的大官,好不好嘛!”上薰娇嗲地在韩君云耳畔撒娇,企盼他能尽力满足她的虚荣心。 “你放心,像你们这种国际知名的音乐家,总统和院长不拨空来欣赏,可不丢了面子,也失了里子。”韩君云笑声爽朗,当他将视线移向双颖时,才微微敛起笑意。“令尊的生意还好吧!” “托韩伯伯的福,也多仰赖上薰她父亲的襄助,才能不至于赔上太多。”他有些困窘地不知如何回话,内心觉得不平,可是他知道他并不能冲动。 “唉!”韩君云深深一叹,蕴含了多少的前尘往事。“你父亲做生意总是冲得太快,要不然也不必远渡重洋跑到国外,不过幸好你也够努力,有今日的成就也颇令人欣慰。” “韩伯伯,你似乎对我们家的一切很了解喔!”他抿出一抹淡笑,对这位父亲在台湾的惟一知交颇感好奇。 “如果不是你父亲把生意搞垮,我敢保证,你的成就绝不只如此。”回首往事历历,他也只有一笑带过。 “那那我们家有特别比较亲密的朋友,或者是两家常来往的世交吗?”双颖提出的这个问题,反倒令韩君云感到疑惑。 “双颖,你怎反而问起我来了?脑筋这么快就退化了。”他走过他身边,眼光不自主地移向上薰。 “韩伯伯,双颖在几年前参加攀岩训练时曾受过伤,所以对以前小时候的印象比较模糊了些,尤其是他小时候在台湾的情形,在他记忆里完全是一片空白。”上薰为韩君云解开了心中的那团疑云。 韩君云这才恍然大悟,问向双颖:“你们楚家在台湾的点点滴滴你难道一点都不知悉?” “我从家母口中仅仅得知我们是犯了票据法才潜逃出境,其余的,就算我问了,她也敷衍带过。”双颖耸了耸肩,眉宇之间凝聚了一线遗憾。原本相见甚欢的气氛,在聊到楚家风风雨雨的过往时,竟变得凝重不堪,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不过,韩君云是看多世面的人,爽朗地拍了下双颖的肩头道:“人生难免有崎岖,一辈子能走的平坦路有多少?现在一切雨过天晴,有空可叫你父母亲回台湾来探望老朋友,外国毕竟全是异乡人,人,到底是要落叶归根的。” “韩伯伯,拜托,我们才刚下飞机,你就别再说教了,腿都站酸了。”上薰频揉膝盖处,噘着樱唇抱怨。 “好好好!先养足了精神再说吧!你们有两天的时间可以自由逛逛,不过”他特别看了一眼上薰,千叮万嘱道:“你别再买一大堆名牌衣服了,你父亲要我多盯着你一点,届时行李超重要托运是满麻烦的。” “那全送你女儿穿好了,反正小蝶的身材和我也差不多。”上薰挥金如土,一副千金小姐的气派。韩君云知道她受的宠爱及性格的骄纵,不免劝她一句中肯的话:“父母赚钱不容易,还是省点吧!要不然,以后娶你的男人,可会吃不消喔!” “那我不管,大不了我回家拿钱算了,教我穿得寒酸亮相,可不是音乐家该有的气质。”她嘴角的梨窝若隐若现,下巴微抬,十分的倨傲。 一直闷不吭声的双颖,看上薰在韩君云面前仍是高摆架子,不免嫌恶地添上一句:“韩伯伯,那我们先走了,再聊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随着一对俪影渐渐离去,韩君云不免思忖着:上薰这丫头的脾气,双颖怎吃得消?为了自家生计的维系,要双颖像个听话的小白脸跟在上薰身旁惟命是从,也真是苦了这无辜纯洁的灵魂。 好不容易在计程车司机的通融下,霜灵才得以先下车回店里拿钱付款,这忘记带钱的毛病,可是水瓶女人的小迷糊通病。 “怎么?又忘了带钱出去!”在店内帮忙招呼生意的好友岚轩也不免奚落她一番。 “忘了带钱事小,被人遗忘那才叫悲哀!”她拣了张靠窗的椅子坐下,沮丧地把玩一根桌上的吸管。 “被人遗忘?怎么?半路认亲戚吗?拜托,别老是以为每个人都有义务要认识你,你不过是个汉堡店的小店长,没什么知名度的。”岚轩口直心快,看准了霜灵的大惊小敝。 “楚双颖呢?他也不该认识我吗?”霜灵脱口而出的一个人名,着实给岚轩一个呆愣。 “楚双颖?咦!这名字好熟悉喔!对了对了,不就是你嘴巴常在念的那个青梅竹马,怎么,你找到他了吗?”她停下洗咖啡杯的动作,忙挤到她身边。 “唉”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找到他又有什么用,他根本甩都不甩我,跟他比手划脚间了老半天,弄得自己跟白痴一样可笑。” “怎会这样呢?不老常听你得意地说他多好多棒,小时候多疼你、多呵护你,还是你长大变丑了,他才装傻不理你。”岚轩故作轻松地糗她。 霜灵瞟了她一眼,把头撇向另一边,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我陶霜灵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现在认清他的态度,我倒乐得轻松愉快。” “哟!水瓶座的魅力喔!看得还真是开,一颗眼泪也不掉。”岚轩竖起大拇指直赞她,水瓶座对于感情的处理上坦然得教人不得不佩服。 “大肚婆,讲话别带刺藏针的,好不好?那张嘴太缺德的话,小心小孩生出来没嘴巴!” 挺着大肚子的岚轩,离预产期越近,心情一反常态地越轻松,她笑一笑。“有品德爱我,我才不在乎呐!” 这段人生的小插曲就到此告一段落,其实这样也好,梦境破了,就更能积极拓展更宽敞的视线,洒脱的水瓶座可不拘泥在这种小情小爱上的。 “岚轩,晚上要没什么生意的话,就早点打烊好了,明天星期六,恐怕又要疯上一整天了。”她疲惫地揉揉发酸的肩头,正想回家大睡一觉之际,才突然想到肩膀上怎么空空如也,那那无尾熊背包不见了! “岚轩”她如被电触到般尖叫起来。“完了啦!我的包包不见了!” 准备结账的岚轩忙放下手边的账本,走到她面前。“你别急,慢慢想想,看是不是掉在什么地方。” 她宛如一只被拔了触角的蚂蚁找不出一条思路,狂躁地在原地跳脚,等面灰色槁地跌坐回椅子上时才说:“死定了,一定是在计程车上,八成找不回来了。” “你有没有记车牌号码?” “没事去记那鬼车牌做什么?”她懊恼地吼了一句,怎净说些没建设性的话。 岚轩拍拍她的背道:“先报警,然后打电话到警广去问一下,你背包里装些什么,有重要的证件吗?” “废话!我所有的家当全在里面,还还有一本支票簿,这几天要开给经销商的票子全在里头,你说我该不该急?”她的头发已被她抓得像一束稻草,可见事态之严重。 “什么?”岚轩有点被榔头k到的感觉。“你没事把支票簿带在身上做什么?简直是个大白痴。” “昨晚急着跟我小阿姨饯行,怕第二天忘了开票子,才决定拿回家写结果”她已乱了思绪,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 “好啦!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快打电话去警广问看看好了,说不定人家司机很好心把你的包包送到电台去了。”刻不容缓,霜灵忙执起话筒,火速打电话到警广去。 “喂!警察广播电台吗?对不起,我想请问一下,有没有司机先生捡到一个无尾熊的背包,里头有我的证件、支票簿和公司的名片,我叫陶霜灵,麻烦你帮我查询一下。”她难得思路清晰地说出重点,冷汗不停从额上沁出,她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希望老天爷别开她这种足以让人去掉半条命的玩笑。 半晌,电台的小姐声音沮丧地传来。“陶小姐,很抱歉,目前并没有司机拾获你的遗失物,你方便留个电话的话,一有消息,我们马上会通知你喂!小姐,你还在听吗?” 整个话筒如垂吊的丝瓜在半空中晃荡着,霜灵两眼呈无神状仰望天花板,这下糟了,重新申请所有证件的话又会搞得她神经细胞不知又要死上好几十万个,然而,事实明显摆在眼前,她也只有叹自己的粗线条,太无所谓的生活理念,终于令她感受到痛苦的下场。 “丢就丢了,赶紧想办法弥补比较重要,经销商的钱我先跟我老公调头寸好了,你别想太多,有了这次的经验,顺便可以改一下你那散漫的个性也好。”岚轩点到为止,她明白现在不管再说多少,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霜灵正处于肝肠寸断、六神无主的恍惚神态下,店门上的风铃竟清扬般地脆响了起来。 “先生,对不起,我们已经打烊了。”岚轩很礼貌地向他指了指“closed”的牌子。 那男子不慌不忙地从身后提起一个无尾熊的精致包包,问道:“这里是不是有人掉了包包?” 第二章 “是你?”霜灵的眼珠整个爆亮了起来,是海市蜃楼还是沮丧过度下的视线模糊,门口站的那个人不就是楚双颖? 这有点荒诞离奇吧!笃信科学的她也不得不相信缘分就是如此的美妙、惊人。 “你下车的时候忘记把这个包包拿下车,很不好意思,我不得不打开你的包包看看你的证件及地址,不然我无法亲自为你送来。”双颖小心地说明自己的诚意。 霜灵再次将双手伸向那毛茸茸的绒毛熊宝宝,能再抚触它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谢谢你!”态度含着无比的羞赧。 岚轩挪了挪步伐,凑到她耳边低语道:“这人你认识?” “就楚双颖嘛!”她也低声回答她。 “他看起来不像你说的那么无情,挺斯文的嘛!”又是一句嘀咕。 “斯文无心有什么用?就是这样才会教人更心灰意冷。”霜灵也在她耳畔叽咕了两句。 “若真如你所言,人家就没必要捡到你的东西还亲自送来了。”岚轩不以为意,对霜灵的话可信度分数越打越低。 两个女人自顾自地闲聊了起来,全然忘了应该具有的礼貌。 “你们就决定让我一个人站在这里看你们窃窃私语?”双颖适时中止两人的私语,抿着浅浅的笑意梭巡两人。 “今天还有剩些尼泊尔油酥茶,你要来一点吗?”霜灵很大方地邀他喝茶。 双颖十足十配合她的善意。“想不到你们这样一间规模不大的店,还会卖这么特殊的东西。” “只怕这种粗糙的东西,不合你的胃口。”她将茶端了上来,浓浓的油酥香还泛起朵朵的泡沫圈。 岚轩明白这两人必有一番误会需要澄清,忙假意看了一下手表道:“我得回去煮宵夜给我老公吃了,免得他又要发表‘休妻大论’!” 风铃声再度响起,随着铃声渐杳,霜灵首先打破这凝窒的气氛。 “谢谢你替我找回这个包包,说吧!要我怎么谢你?”霜灵不希望亏欠双颖任何东西,既然他视她为陌路,她也无需献殷勤。 “那我能不能借你的手帕看一下?”他也不转弯抹角,这回前来,不也正是为了解这道结吗? “手帕?什么手帕?”她完全忘了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手帕。 “你是不是有一条手帕,上头绣有两句长恨歌的句子?”他说明了自己想要的,神情难得一见的认真。 “谁告诉你的?” “你忘了你自己在计程车上曾拿着在手中搓揉吗?”他替她拾回记忆。 霜灵更是不解。“莫非你想要那条手帕当作你送回背包的报酬?” “当然不是,我能否知道这条手帕的后两句句子怎么没有绣上?”天秤座的追根究底挖真相的毅力浮在双颖执着的眉宇之间。 “这对你很重要吗?”她越来越不欣赏双颖这种婆婆妈妈的优柔个性。 他直截了当回了一句:“因为我有一条绣了后两句的手帕,且手帕的质纹、字体的形状,完全和你的一样,也许冥冥之中,我们过去真的有一段缘分需要证实,不是吗?” “够了!”霜灵越听越讨厌他的矫揉造作。“求你别再演那种万里寻亲的恶作剧,行不行?既然你说不认识我,看了我也没有一点高兴,何必再假惺惺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我没那个意思,坦白说,我曾经出过一次意外,伤到了脑部,以至于一些小时候的回忆全都不记得了。从我恢复记忆开始,就是在维也纳学乐器,所以,我才会这么积极去回想我是不是真的在什么地方待过,认识哪些人?只可惜,我父母亲并未告诉我任何童年往事,只有说生意失败了,在台湾待不下去,其余的,我一概不知。” 这种事听来有点像x档案一样玄,不过,如果他有意要澄清的话,这些情节听来又合情合理。 “照这么说,你在机场不是故意不认我喽!”她重塑对他的观感,但并没有一下子被这突来的喜悦冲昏了头。 “如果那是我的故意,现在我特意跑这趟路来不就没有意义了吗?”他仿佛期盼乌云散后的曙光,凝眸注视着霜灵的娇颜。“你愿意带我回时光隧道,多告诉我一些事吗?” “这个嘛”她调皮地卖了个关子。“看你的诚意喽!我的心灵一向是很脆弱的,要重新弥补是得花工夫的。” “没关系,我在这里将公演两个月,只要你不怕我烦,我会不断表示我的诚意。”他对霜灵这种天真又带点倔强的个性深深觉得受到吸引,没想到,在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找到一位既陌生又熟悉的故人,这种因缘际会,倒也给双颖的枯躁生活中多注入了些活力。 不知不觉中,油酥茶已然冷却了,霜灵又替他端了一杯热腾腾的奶茶,开始畅聊两人幼时甜蜜的时光。 深夜两点。 双颖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到饭店。 他仔细地聆听霜灵所描绘的那些旧日回忆,他惊讶于她超强的记忆,竟然如数家珍般地将两人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巨细靡遗地说给他听,短短的几个小时,他浑然陶醉在这种寻找自我的过程中,像拼图一样一块块组成了完整的童年。甜滋滋的澎湃浪花,久久在他内心翻涌不休。 直到开锁走进房间之后,这份喜悦的缤纷心情,马上变成灰蒙蒙的阴霾。 “你该不会是时差还没调过来吧!”一进门,冷冷的质问声迎耳袭来,双颖的头皮一阵发麻。 “你怎么还不睡?”他解开领带,不想针对她的奚讽多作解释。 “我睡?我怎么睡?你从傍晚出去到现在才回来,也没在柜台留言,以前你要去哪都会跟我说一声,今天不声不响就走,你教我能睡得安心?”上薰从藤椅上跃起,卸妆后的素雅仍带些迫人的尖芒。 “别老像小孩子一样要我凡事汇报,可以吗?我已经是大人了,有权利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双颖已走进浴室入沐,而上薰仍隔着一扇门对峙着。 她抡拳在门板上敲了两下。“那你说,整个晚上都去了哪里?” “去去街上逛逛!” “你骗鬼啊!今天我约你出去,你说你人不舒服,何况,有什么店开到凌晨一、两点还在营业的。”她完全不接受双颖的理由,一直杵在门外不善罢甘休。 “我不小心碰到朋友,一时聊开就忘了时间。”门内的声音在水声的哗啦干扰下,显得有些模糊。 上薰发觉他的话中全是谎言,而且是纸糊的谎一戳即破,因此,更加气恼。 “楚双颖,你在台湾半个人也不认识,哪来的什么朋友?分明是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说呀!”她拍门的声音又急又响,不规律的嗓音,惹得和尚都想跳起来骂人。 “你发完神经了没?”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冰寒的冷水也抑不住他的脾气,令他不禁愤而打开了浴室门。 上薰嘤咛起来。“你敢骂我?也不想看看这几年你家的危机都是谁帮你们熬过的,要不是我去求我爸,你们家早倾家荡产了。” 最近这几年的大小争吵,上薰总是把这种施舍挂在嘴边,她是多么需要面子的人,当然不希望双颖在外头搞三拈四被小报消息逮个正着,无形当中,这俨然成了一种软禁的囚牢,要不是官家财大势大,不成材的父亲老沾着别人的权贵过活,他也没必要当个乖乖的窝囊废。 “算了,随便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想睡了。”不去回应一个女人的无理取闹,就是充耳不闻、避而不见。 “被我说中了吧!楚双颖,你这王八蛋,你有今天是谁给你的,我要跟我爸说去,叫他以后不要理你们家的死活。”上薰隔着一条棉被不停地拍打,要是双颖今天不给她一个合理的交代或满意的道歉,她绝对不善罢甘休。 十五分钟的无言抗议,终于演变成囤积许久的猛烈抗争。 他转过了身子,扼住她的手腕,眼神如刀如斧般向她砍杀过去。“别逼人太甚,今天需要你们家臭钱的是我爸,不是我楚双颖,再说我有今日的荣耀全是我自己苦过来的,你最好有这一点认知。” 第一次!这是两人相处七八年以来首次看双颖顶话顶得如此直接,上薰从没看过温和的双颖会对她大发雷霆,他的熊心豹子胆不晓得是谁给他吃的,才一个晚上的时间,局势全变了,变得教她无法立即适应。 她辗转翻下床铺,蜷着腿窝进沙发里,她抱着一个抱枕整晚饮泣,莫大的不平在她心中翻涌,嫉妒之火熊熊炽燃在她脑袋中,原以为双颖早已习惯于她的骄蛮,事实上,那容忍的堤防已出现隙缝,不平之鸣终于溃堤而出。 一整个晚上,霜灵是抱着无尾熊背包和那条白色手帕丝绢入睡的,要不是靠这两件宝贝牵的线,也许她和他心目中的小颖哥就这样擦肩而过,成为人海中被淹没的一段情谊。 一直到早上十点多,才被陶妈妈的那道尖锐嗓门给吼了醒来。 “丫头,都快中午了还睡,昨晚又跑到哪去野了?看你这房间,比猪窝还乱,衣服堆了一卡车也不洗,还抱着背包睡觉,没看过像你这么会折磨老娘的女儿,不知道还要侍候你到什么时候。”千篇一律的台词,让早有应变对策的霜灵惯性地将棉被一拉,往头上蒙住以绝噪音。 陶妈妈大被一掀,扯掉她身上的毯子,见她衣服、裤子及袜子仍整齐地穿戴在身上,还隐隐约约闻出一点酒臭味,不免又润了润嗓,大报警铃。 “陶霜灵,你昨晚没洗澡就给我上床睡觉,还喝得醉醺醺的,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快起床跟老妈说。”一支扩音扬声喇叭在耳膜处大加荼害,纵使睡意正浓也会失了睡意。 “妈”她一副被迫上吊的脸。“你没事去扫地、洗衣服都可以,别老管我行不行?看我好欺负啊?” “咦!你这丫头怎么跟妈说这种话,我关心你一下都不行吗?女孩子家在外游荡到三更半夜才回来,又满嘴酒气味,我说你两句都不行啊!”陶妈妈边抽泣着她压在床底下的脏衣服边叨念道。 她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指着自己整齐的钮扣道:“我这像在外头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恐怖事件的样子吗?你放心,你女儿长得很安全的。” “最近治安不是很好,没事早点给我回来,要不然找个人嫁一嫁算了,老守着那家汉堡店一辈子当老姑婆啊!”为了陶家最后的一件滞销存货,陶妈妈实在煞费苦心为她张罗,可她就成天跟个高中生一样,疯个没完没了。 正在收拾她那绉成一团棉球的床铺时,陶母竟发现那条白色的绣诗丝绢,一时脑中一闪,张嘴便问:“这条手帕你还留着啊!”讲到手帕,霜灵才像新兵入伍般精神振奋了起来,她挨近老妈的身边,如发现新大陆般说:“妈,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住在我们家隔壁的楚双颖?很帅很可爱的那个小男生?” 陶母褪色的记忆陷入一片思绪。“就十几年前,全家摸黑溜掉的楚家?” “人家现在可神气的了,成为一位知名的音乐家,这礼拜六的首场表演还给了我两张招待券,我准备好好地去欣赏他精湛的演出。”她说得像是自己的男朋友般得意非凡。 陶母一想起这段回忆,无限惆怅环绕心房,她一记苦笑带过。“要不是他爸爸爱出风头,到处跟人家乱投资,你早被许配给双颖那孩子了,想当初他父亲还为了制造新闻,给你们发个指腹为婚的消息,那时候咱们多风光去攀上他们这门亲事,想不到才神气不到一个月,他就因为犯了票据法全家潜逃国外,害得你爸和我差点为此吃上官司,警方还以为这件事和咱们陶家有关联!” “有时候你们大人做事要为小孩子以后将来的前途留点后路,像他现在还被家族的锁链牵绊住,真为他感到不平。”她幽幽地支着下巴为双颖抱不平了起来。 “丫头,你够好命的了,别一副人在福中不知福的样子,你爷爷留了个黄金店面给你,光靠那间店你一辈子都吃不完了,别还老怨命不好,我这个做老妈的一点都没欠你。”陶母抱着一大堆脏衣服出去。“下午把房间整理一下,这要有人来家里,还以为我租给一名通缉犯,脸都被你丢光了。” “好啦!苞个广播电台一样,子诩不会酸喔!”她硬是把她老妈推出去,再听她多说一个字,她准疯掉。 整理房间 也好,趁此可以找上些小时候和双颖拍过的照片或值得拿出来回味的童年玩意,说不定,藉由这些,可以帮助他刺激大脑的神经,搞不好,还会回复记忆呢! 柄家音乐厅的练习室中。 “停”韩君云忍不住喝住两人的动作。“这是你们的水准吗?” 他绕过琴谱架来到两人中间。“我不知道这样的搭配算什么世界级的演出?” “两人各奏各的调,音节拖了八拍以上还能继续下去,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总之,你们令我太失望了。” 双颖看了上薰一眼,发觉她那一拍两散的不在乎样着实令人气结,她要真赌起气,执拗起来,天皇老子也拿她没辙。 “韩伯伯,很抱歉,我们确实是出了点问题。”他的歉疚才刚脱口,马上遭到上薰的嘲讽。 “那是你,不是我们。”上薰柳眉一扬,狭长的眼带着刁气。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解决的吗?来台湾不过两天,我实在不明白能有些什么鸡毛蒜皮的事要呕成这般地步。”韩君云不得不当调停员,这小俩口要没法专心练习,砸了招牌他脸上也挂不住。 “韩伯伯”她又搬出千金小姐不讲理的架势。“昨晚他到凌晨两点才回饭店,我不过问他两句,他就大声吼我,怎么,我是他女友,过问一下也不对吗?分明是他自己做贼心虚,一定去勾搭什么狐狸精不敢说。” “没有当场看到的事你不能乱诬赖。”这种莫须有的罗织罪名,教双颖怎能忍耐得下来。 “那你又不能对昨晚的行踪交代清楚,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话,有什么不敢说?”她仗著有韩君云撑腰,咄咄逼进。 “女孩子家不要把话说得太绝,事情并非全是你想的那样。”奇迹式地,韩君云竟是谁也不偏袒。 他将全副精神都投注在双颖忐忑的容貌上。“双颖,韩伯伯知道你是一个有为的好孩子,什么事该做或不该做,你应该不用我来提醒。” 这句话仿佛给双颖贴了一道护身符,他本来就没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他只怕说了之后,一些不必要的臆测又会令上薰好作文章,但,现在在韩君云面前,他若是仍不道出实情,只怕连韩君云也会看轻他的人格。 “我替一个女孩子送背包。”他百般艰辛地吐出这几个字。 “女孩子?什么女孩子?为什么她有背包在你手上。”连串式的疑问在上薰口中爆出,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的假设竟成事实。 “就那天在机场碰到的那个女孩,下车前,她把背包遗落在车内,而我照着她背包里的住址拿去还她,就这么简单。”他利落地吐完不快,内心的压力顿时解除了不少。 上薰的反应十之八九是双颖预料得到的,她也不负他的期望,尖言苛语倾巢而出。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起来了,难道就不能交给司机拿去警察局吗?我就知道,那天在机场就发觉你们两个有鬼,果不其然,真姘在一起了。”她的嘴如同一把刚磨锐的武士刀,飒飒的犀利腔调,教人难以招架。 “官上薰,再不斟酌你的用语,别怪我不客气。”双颖也火大了,她的话怎越说越不堪入耳了。 “韩伯伯,你看他脸皮比犀牛皮还厚,明摆着就做了错事,还很理直气壮,我不管,你要替我评评理,他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豆大的珠泪在上薰的脸上及时涌现,楚楚纤弱的可人样,看得韩君云也不得不泛出恻隐之心。 “双颖,这就是你不对了,也难怪上薰会生这么大的气。”他细细分析,的确在正常男女的交往过程,这种疑似脱轨的假动作,让人不想怀疑也难。 “可是我们又没做什么事,事实上,我是另有目的去找她的,但也仅仅是为了想知道我们是否以前曾认识过,因为一条手帕上的字,我终于证实她是我小时候在台湾的玩伴,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不过,我不要你做任何无谓的暇想。”他吐了满腔的不满。 “鬼才相信,讲个话要讲到三更半夜,回来后还编谎话骗我,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太过分了,那种货色你也要,饿疯了不成。”她有韩君云在旁,言语更加肆无忌惮。 “哼!不可理喻。”他自觉再怎么解释也斗不过她的伶牙俐齿,为了怕失去理智而造成无法控制的场面,他选择了离开。 “韩伯伯,你看他那副死样子,本来就是他不对,说他两句他就不高兴,那我算什么?” 韩君云惟有先打消要追究事源的念头,把上薰安抚妥当后再说,看着表演的日期越来越近,这节骨眼上绝对不能捅出任何漏子,这对远来的娇客如此地难以说服,他实在为这场音乐会的成败感到忧心。 台北盆地闷热的午后。 总在火伞斑涨的肆虐下适时来场倾盆甘霖。 湿湿黏黏的雨网笼罩着每个疾走快步的行人。 然而,一具修长背着黑匣的孤影却无惧往来车辆溅泼的污水及无情的牛毛细雨渗发入肤,依然怅然垂首走着,仿佛映衬出这灰色世界的冷淡人情。 双颖悲情的天地合该如此吗? 他为何要低声下气顺着那蛮横任性的女人? 他为何要因为上一代的懦弱没骨气而削弱自己的志气? 他受够了那女人这些年来如使唤奴才般的无理作为! 他不懂为何他父亲忍心牺牲他的幸福而换来长期的苟安? 站在光鲜的音乐殿堂,却活在卑微的人间地狱,他不想再践踏自己的尊严去迎合那一张矫柔的脸,他不!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走到了一处熟悉的骑楼下,正值下午茶时间,店内仍蓬勃地坐着几桌三两闲谈的上班族,或是跷班的店员,而那具活跃旺盛的优美躯体,正周旋在客人之间,愉悦地招呼着,静享这种工作上的乐趣。 他不自觉地被这幅温馨的景致所吸引了去,木门轻挪数寸,风铃悠扬奏起迎客颂,也抓住正在端着点心给客人的娇俏老板娘。 “小颖哥,你怎么来了?”误会澄清后,霜灵便改口用了较亲昵的称呼。“你在忙吗?那我不打搅你了!”他腼腆地把头一点,转身就要离开。 双颖忙亲切地用微笑挽留他发寒的躯体,伸手拉住他道:“我是老板娘,管好钱就好,端端东西只是运动运动唉!你怎么全身淋得这么湿,快到后头去,那儿有个小房间,我拿干衣服给你换。” 她的热诚教双颖也不好推诿,只得讪讪地笑着顺她意。 三坪大小的一间小起居室,是霜灵懒得回家睡暂窝的一个小天地,平时供她和岚轩或者是偶尔来帮忙的阑珊堂嫂休息的地方,由于有另外两人的整理,使得她这间像小火柴盒般的寝居,不像家中的那样散乱。 “哪!这是我姐夫的衣服,你快换下吧!”她拣了件t恤交到双颖面前,正好迎上他一记“哈啾”“天啊!你是被抛弃还是被金光党骗钱,笨到跑去淋雨。” 她急忙拿起一条干浴巾,在他乌亮的短发上温柔地替他拭干,指尖规律地在他发丛间游走,令他倍感呵护的关爱,这些年下来,他从未与上薰有过如此亲密的举止,现在亲临感受这种被照顾的温暖,打从心底升上一股暖意。 “你先把衣服换下来吧!我去帮你煮一壶油酥茶。”拭干了他的发,霜灵如同体贴的新婚小妻子为他打理一切。 怔怔地看着一套棉质的干爽衣物,抚在双颖的掌心中是莫大的一股感慨,这种窝心绝非仅是肉体上的满足,而是踏实地洋溢在他多年未曾受感动的心房,如果平凡能使一个女人在对感情的诠释上能多出一份贴心,他倒是希望上薰能是个普通又无身份地位的平凡女孩。 换上了一套舒坦的衣服,霜灵也正好端着一壶油香的奶茶走了进来,她自鸣得意地说道:“特别为你煮的喔!”语中充满能干的小女人口气。 他啜饮了一口,齿唇间随即溢出一缕酥香,那浓浓的花生伴着麦麸所煮出的中亚风情,倒教双颖暂时忘却适才的一切不愉快。 “你不好好为星期六的表演练习,想装酷淋淋雨吸引别人啊?”她喜欢看他喝茶怕烫的表情,煞是可爱。 “你想我是那种无聊透顶的闲人吗?”他放下杯子,口中呵出一口白烟。 “那是不是昨晚太晚回去,被官小姐骂?”霜灵凭感觉判断他那沮丧的表情。 “你看得出来。”双颖有点错愕。 “这一定的嘛!连我都会被我老妈骂了,何况是你的红粉佳人!”她不觉这是很难的推理逻辑。 “别乱冠用‘专有名词’!”他出乎意料地对那一个字感到耳鸣。 这种表情可惑乱了霜灵的思考,他们无论在乐坛或是媒体上都是公认的金童玉女,怎这回,她仿佛被人嫌恶地睇上一眼,认为自己的恭维成了讽刺。 “你们吵架了?”整个语调变得小心谨慎,怕又触及他的痛处。 双颖又喝了口,油油的唇缘有着难以启齿的羞愧。“这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对不起!昨晚一时兴起,竟忘了你是早有女朋友的人。”霜灵沿线推敲,发觉始作俑者的人也和她脱离不了干系。 “这不关你的事,那女人我老早就对她不满了。”天秤座的好脾气出现难得的言词抨击。 “你是公众人物,她当然要多管着你,哪像我们这种再平凡不过的小老百姓,都没人那么重视呢!”她试图藉此让他了解他是倍受瞩目的。 “你讲话口气怎跟她一样,音乐家又如何?还不是两个眼睛一张嘴,要是不受人家的尊重,比一只蟑螂还不如。”从他语气之浓厚得知,此怨由来已久。 “所以这就是你出来淋雨的原因?”她下了结论,其实从那天在机场与他们碰面的那一天起,她隐约便可发现两人之间不似一般情侣来得亲密。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我活得并不快乐。”眼神飘忽在斗室之中,幽邈的瞳眸显现一缕憔悴。 面对这种成人的感情世界,霜灵一向是以旁观者自居,她碍于自己对爱情的一无所知,也不知从何给意见,只好学些电视台词,呆板地说道:“想开点嘛!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还不是一个人过,日子多逍遥快活,现在女权运动兴起,女人难免会有自己的主张,你不得不跟随潮流。” “芳草?芳草何处寻,你不也说了,现在是大女人时代,哪还有我们需要的芳草。”双颖并不对此抱着憧憬。 “要是真如你所说的,每个人都是大女人的话,现在你手中喝的那杯茶又是谁替你端来的,头发又是谁替你擦干的?”她以事实来证明,并非每个女人都是张牙舞爪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由我这小女人来烧一道好菜请你吃,让你消消对女人的傲慢与偏见。” “你在为女人重塑形象?”他语带幽默地向她一笑。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这么做,只想尽到女人应有的本分罢了,若能因此让你消消气、开开心,划得来的。”她给了他一个尊重男人的眼神。“这场雨短时间停不下来,就留下吃晚饭,不吃的话,就是小乌龟。” “遵命!武则天。”他对这种亲昵的斗嘴,泛起甜滋滋的暖意。 第三章 在一处阴暗、潮湿的出租公寓内,满地的空铝罐和一地的饼干屑使得整间屋子更盈满霉味与腐臭,室内只见一张素面带点霉绿的大床上躺着一名半裸的男子,在拉了一半的窗帘边,则站了一个愤怒的女人。 “没用的男人,你怎么不去死死算了!”一本过期杂志丢向床上的男人。 那男人手一拨。“你凶我也没用啊!生意要垮也不是我要叫它垮的,时运不济你能怪谁?” “你现在倒是把责任卸得一干二净,我把一生的积蓄都拿出来给你开公司,你不到两个月就给我败个精光,我看王永庆的家产给你花,也不够你这败家子玩够本。”她一手支着额,满脸的泪水糊满清丽的脸庞。 “絮语”男子无精打采地站了起来,停在她的背后好言相劝道。“人难免一生会遇到挫折的嘛!要不是爱你爱得这么深,我那么拼命做什么呢?不就为了我们的将来吗?” 他试图越过雷池将手按在她肩头,但被她一甩而扫开。 “这话你说几百遍了,我看你只会整天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我真后悔跟了你这没出息的男人。”絮语为了这男人搞得身无分文,只得陪他窝在这种又臭又窄的公寓,这些日子以来,她泪也哭干了,可这男的一点也不长进,存心坐吃山空。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嘛!我不也认真在找工作了吗?别整天一醒来就哭哭啼啼触我霉头,报纸买了没?”他早被这女人念叨得快烦死了,再不找个工作堵堵她的嘴,他自己也不好受。 他表面上是翻着人事栏,实际上是优闲地在看着报纸,不知情的絮语仍对这种吃软饭的男人抱着希望,她发现自己正在浪费生命,和一个贪安好逸的人在耗着青春的余晖。 忽然,禹昕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急忙唤着絮语。“喂!你快来看这则报导。”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找工作?我买报纸给你不是给你看好玩的。”她简直快要被这无赖气炸了。 “报上刊登的这个女人不是你高中的同学吗?”他记得曾经从絮语的毕业纪念册中看过她,由于她曾对他说过这位同学的家世不凡,因此印象尤其深刻。 絮语一把将报纸夺了过来,仔细地阅读报导中的文字,那字里行间全都在对上薰的身世作了一番锦上添花的包装,还有那身旁高帅的男人不正是全家潜逃到国外的楚双颖。 “妈的,同样是人生父母养的,命就差这么多!”禹昕大口地倒抽一口气,夹带着不满的喉音反刍吐纳。 “听说他们每表演一场的收入高达十万美金!”絮语从一些外电来的编译资料中读出,这位才出国没几年的老同学,短时间内竟成了海外知名的钢琴家。 “十万美金?”禹昕呆愣了魂魄,直到烟屁股的最后一点火星烫着他的手,才恍然醒悟。“快三百万台币,她岂不捞翻天了!” “你高兴什么?钱又不是你的,有本事自己不会去赚。”她一棒敲醒他的白日梦。 虽说是絮语无心的一句责备话,但也教禹昕的整颗脑袋使坏了起来,要赚?何不从这女人身上捞一票,随便弄个几千万来玩玩,对这种暴发户来讲,不过是拔他们身上几根毛罢了。再说,絮语和她又有交情,凭借这点,好好布个局、想个游戏,不难拿些白花花的钞票玩玩。 “亲爱的,我们马上要发了!”禹昕搂住她的腰,淫声浪语充斥耳畔。 “发?你安安分分找个工作我就谢天谢地了,少在那边说些没意义的废话。”她堵回了他。 “现在有现成的女财主,你觉得这些还是废话吗?”禹昕再度拿回报纸,对于照片中的女人充满了征服欲。 絮语的神经正炽烈着,面对禹昕即将要采取的行动,她已感到不安与慌张。 “你你别乱来,她可是我好朋友!” “傻瓜,你当她是你好朋友,而她可曾关心过你,她在那边吃香喝辣,我们蹲在这边跟个狗一样落魄,如果真的是好朋友,拐她一点钱又不为过,你不希望我们能有好日子过吗?贫穷的滋味难道你一点也不害怕?眼前这种好时机一旦错过,你再后悔也来不及了。”禹昕眼睛里早被金钱迷惑,他让絮语的脑筋快速转动,务必要说动她。 “不好吧!我们跟她无冤无仇,这”“又不叫你去杀人放火,你怕什么?等我想个方法,给她捞些钱来花花,等将来我们出头天才回报她,我想,到时她会谅解我们当初这么做完全是不得已的。” 禹昕只差没跪下来求她,这种诉求,很难让絮语一口答应的,但,她和禹昕的未来总不能这样浑浑噩噩过下去,她对目前的生活也快熬不下去了,为了生活也为了能看到一片更灿烂的明天,她恐怕要昧着良心了! “我先说好,你绝对不能伤害到她的身体。” “我不会的!”他终于有正经事可做了,面对可能会得到的一笔财富,他扬起了邪佞的笑靥。 为了要盛宴款待双颖,霜灵提早打了烊,她明了此刻的他是需要如家人般关爱的,幽邈的小餐厅中,朵朵螺纹状的彩色蜡烛燃亮了一室的深邃,令人备感期待与兴奋。 霜灵端来两客自煎的牛排,烟熏油燎她的额际,令她看来像个快餐店的小妹,粉嫩的娇颜上多出了两抹黑黝的小炭痕,妆点出她精心奉献的挚情真意。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双颖面对满满的一桌佳肴,竟忘了形象地欢呼起来。 最后一块水果派端到他的面前,她用大厨般的神采道:“我这家店是开假的吗?要是没三两下的工夫,生意会这么好。” 脸上尽是洋洋自得。 两人隔着三盏烛光遥遥相视,透过火光的辉映,霜灵以往所掩藏的小女人妩媚之态已然浮现,那如桃色般的含羞色泽,与前几次看到的开朗率直迥然不同。 “真希望看你小时候是不是像现在这么可爱、动人。”双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丽颜,陶醉在一场炫丽浪漫的幻想中。 “这是当然的,我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要不是不太爱念书,哪容你排得到队。”霜灵切了块牛排放进嘴里,仍不忘自我吹嘘。 他放下刀叉。“要是我有选择权的话,当初我就会留在这儿,不走了!”语中仍显几许怅意。 “人对于现况总是不满足的,当初要是你留了下来,恐怕也没有今天这种令人称羡的成就。”她举起酒杯,想要安抚他的情绪。“来!祝你首场表演能圆满成功。” 霜灵的手停在半空,发觉双颖没有附和,奇怪问道:“你不希望这次表演能顺利、爆满?” “顺利、爆满又如何呢?回到幕后还是很孤单、寂寞,不然就是不断的争吵,何乐之有!”他大口灌进葡萄酒,一脸痛苦的表情。 “小颖哥,别说得那么严重嘛!你的生活真有那么惨吗?”她也不敢再嬉皮笑脸,从他郁郁寡欢的表情看来,事情也许不是她能想像的。 “惨?何只一个惨字能了的,我才不稀罕这一切的荣誉,根本毫无意义!”又是一杯浓烈的黄汤下肚,他的脸色变红,醉意渐涌了出来。 不到半小时,他已灌掉三分之二的酒,虽然酒精的成分不是很浓烈,但不胜酒力的他,双眼已呈朦胧。 “小颖哥,别喝了,你一块肉都没吃呢!”她怕他喝过头,到时就难以收拾。 他似笑非笑地摇摇头。“今天我最开心了,真正有人关心我了,来,再干一杯!”咕噜两口,又去掉酒杯中一大半的液体。 懊死!早不该拿酒出来的,她自责地想夺下他的酒杯,却被他反手扼住腕缘。“霜灵,你真是好人!就你了解我,不会拿钱来糟蹋我。” 酒嗝一打,浓烈的酒味自喉间溢出,天啊!他真的喝醉了,这和原来设计的烛光晚餐根本就是南辕北辙,她能帮他什么? 她想抢下他的酒杯,却反而被他一手拨开。“不要管我,让我开心地解放自己一次好吗?” “不行”她不容许他再耽溺于这种自怨自艾的悲情中,原先的美意竟成了让他发泄的机会,她坚决不让他藉酒装疯。“我不想看你这样,你要不知乐观积极一点,马上给我离开这里。” 霜灵斥吼出声,她心疼小颖哥的遭遇,但她不认为他该意志消沉到这种地步。 短暂的沉默让双颖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些,不过,在淋了雨加上酒精的作祟下,他曾开过刀的头又疼了起来,只见他两手掌心按住太阳穴隐隐发出间歇的哀嚎。“疼疼死了!” 看样子并不像是酒精引发的头痛,从他表情看来,仿佛在他脑中有人拿着巨杵撞钟,声声撕扯割裂他的脑门,霜灵一时也措手不及。 “我的头好热,快烧死我了!”双颖的呐喊已非普通的呻吟,他疯狂地扫掉桌上的餐盘、烛台,整个人陷入了崩溃的边缘,如同遭受强大电极般的难受。 “小颖哥”霜灵看着在地上打滚的他,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能让小颖哥喝酒,谁知他这么不胜酒力,连葡萄酒都可以喝到醉在地上乱滚乱叫,幸好岚轩的老公绕回店里来帮她拿外套,才及时帮她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 “通知他家人了没有?”在病榻旁的品德谨慎地质问霜灵,语气出现难得的责备。 “他家人全在奥地利怎么通知,不过我已打电话到国家音乐厅,叫他们负责联络接洽小颖哥演出的经办人,我想会有人赶来的。”她又没错,干么用那种口气说她? “你噢!要不是我及时赶到,看你有几条命够赔人家。” “干么对我这么凶啊!我们本来也不过是吃个饭,谁知道他兴致一来,就吐了一大堆的苦水,看他那么难过,我又不好拦他,就越喝越多就这样了啊!”她报告完毕,又瞟了眼双颖那苍白的脸,天啊!一点红润的色泽都没有,要真就这样一睡不醒,她岂不罪孽深重了。 “你喔!找麻烦一流的。”他见双颖的脉象及呼吸尚算平缓,拍了拍大腿起身道。“我看他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我得赶紧回去陪岚轩,她预产期快到了,不能不小心一点。” “放心吧!这医院医生、护士那么多,别把我看得那么没用,ok?”她实在受不了摩羯座男人的事事叮嘱,老不放心似的。 品德前脚才踏了出去,双颖的眼睛就慢慢舒张了开来。 “嘘!还好,你没死掉!” “你说什么?” 她一时说太快,忘了避讳,连忙撇了撇唇道:“没事、没事,你觉得好多了吗?你差点把我吓死。” “天秤座的人不会死得这么没有美感的。”他早听到她不经意脱口的那句话,回幽了她一默。 瞧他还能说,表示应该已经回复正常了,她还是不放心地问:“你的头怎会疼得那么厉害?” “老毛病了!”他躺在松绒软呢的枕香中。“这是开刀从脑中取出血块后的后遗症。” “以后我不准你再喝酒,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吓死了。”她眼中既是温柔又是担心,深怕他有什么不测。 “你这是关心我?”他希望听到一些更贴心的话语。 “你不要我关心的话,那拉倒,算我没说。”她头一撇,无意识地把玩白色床巾。 双颖从床单下翕然伸出他的手,握住她毫无准备的手,她一惊,原想缩回,但他的手传达出好温暖、好舒服的抚触,深深融化了她从未曾开启的心房,从小到大,除了老爸以外,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这样牵过她的手。 “你能像这样一直关心我,给我温暖吗?”他覆盖住她的手,另一手顺势抚上她的脸颊,如感受春天绽放的花瓣一般,动作温柔似水。 “小颖哥这里是医院,形象、形象。”她不习惯这种亲密的厮磨,平时大剌剌的她一时也不知要如何来回应他的大胆作风。 “你不是说你小时候喜欢我吗?”他疑惑地望她一眼,期望能从中找出真话。 “是、是没错,小时候我的确很喜欢跟你玩在一块,但,那时心智还未成熟,根本不懂什么叫爱。”她发觉小颖哥把她的手握得好紧,她根本抽不回来。 “那现在呢?懂了吗?”穷追不舍的眼神令她无所遁形。 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前汩汩冒出,该如何来回应他的逼问呢?她灵机一动,随手拈来床柜上的苹果。“来!吃苹果!” 双颖的双手毫无顾忌地攀上她的肩,深刻迷人的五官贴近了她的脸颊,她连他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火红的唇抿出线条优美的诱惑,轻轻柔柔的耳语如吗啡般注入她体内,使得她双手一颤,苹果骨碌碌跌落到床下。 “不不要,小颖哥,别别这样!”她的唇左右闪躲找寻逃生口,不敢与他一唇相接。 “小颖哥,我” “你们俩在干什么?”一句晴天霹雳的嘶吼震碎了两人耳鬓厮磨的画面,站在病房门口,颤抖的手仍停留在门把上,上薰惨白的脸写满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官官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实际上,这是这样的”完蛋了,越想解释结巴得越厉害了。 “原来是你,难怪双颖这两天老不对劲,早该想到你这寡不知耻的女人,从机场起我就应该知道你是有企图的,害我差点也被你骗了。”上薰和韩君云是从国家音乐厅的工作人员留言中知道双颖的消息,一获悉此事,便火速赶往医院,不料恰好撞见这一幕。 “双颖,原来韩伯伯以为是上薰在无理取闹,可我现在却是亲眼目睹你的所作所为,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万一这件事被传了开来,报纸一登,你的前途就完了。”韩君云痛心地斥责他。 “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呀!”霜灵这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上薰来到她面前,恶狠狠地朝她身上来回打量。“等你做了那还得了,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勾搭男人倒满有一套的嘛!” “你说话别这么刻薄行不行?亏你还是个弹钢琴的。”水瓶座的理性,不容许别人乱扣帽子。 每个人各执己见,根本没有商量沟通的余地,霜灵更是无辜,成为众矢之的。 最后惊扰了医院内的护理人员前来制止,才暂时消弭了这场争端。在上薰负气走出医院后,正处精神涣散的她,竟不知不觉又踏入了另一个圈套之中 罢回饭店的上薰,正准备上楼好好将自己锁在房间大哭一场时,竟然发现在大厅处有着一对男女的身影在等她。 “官小姐,那位阮小姐等你很久了!”柜台人员朝一株万年青旁一指。“就是她!” 上薰正打探这陌生的身影时,那女子适时地一转身,才让她恍然大悟。 “是是絮语吗?”她一扫刚才的不愉快,马上迎了上去。 “天啊!不愧是一流的世界级钢琴家,多有气质啊?全身上下都名牌耶!好羡慕你喔!”絮语不忘先吹捧她一番。“我为你介绍,这是我同事,禹昕,他可是冲着你的名气来的。” 在西装革履的包装下,禹昕倒也有一丝斯文优雅的气质,再加一副金框眼镜,更衬托出他的确有欣赏艺术的品味。 “官小姐,久仰你的大名很久了!”他礼貌地伸出手,博取善意。 上薰见多了这种场合,也不忌讳地伸出手与他问好。 “你怎么了?刚哭过吗?”细致观察的絮语,一眼便瞧见了她眼中的红丝。 “没没什么!”她微侧着头,不敢把丑态揭示在外。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请两位吃点东西,咱们边吃边聊。”禹昕大方地提出建议,以便和上薰多点谈话的机会。 心情实在糟糕透顶的她,原来是不想臭着一张脸和老朋友叙旧的,但看着絮语热诚相邀,又不好泼人冷水,只好到大厅旁的咖啡屋里坐,顺便平抚一下纷乱的情绪。 “什么?他那么可恶啊!”絮语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差点没被上薰刚说的一段话气到吐血。 “这种男人太过分了,要被我碰上,绝对非好好揍他一顿不可。”禹昕也加入打抱不平行列,适时表现出自己是站在上薰这边的。 “反正该看开的也要看开,这些年他要什么我就供应他什么,我不明白他还要在外面招惹别的女人做什么?那种没身份地位的小女孩也会引起他的兴趣,这才是我呕的地方,太欺负人了。”她的眼眶又再次蓄满泪水,体贴的禹昕忙为她递上一条纸巾。 “什么家族会教养出什么样的小孩,你也不想看看当年他们举家犯了票据法逃到国外,这种操守有污点的家族,真搞不懂凭什么来高攀你们,你的心肠就是太软了,处处牵就他,才会把他惯坏。”絮语言语尽是挑拨,她的目的不也正是如此。 “官小姐,像你条件这么好,实在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天底下还是有好男人的,我希望你别一直把这种不愉快闷在心里,会伤身子的。”他见上薰的杯子已见底,忙唤服务员再为她换上一杯热咖啡。 上薰很少看到男孩子有这么体贴入微的真情,从见面的一刹那,她就看出这男人的确有一股吸引女孩子的魔力,他不说话,光凭动作就可以让女人的心头小鹿乱撞,尤其是那充满灵性的慧眸,如童话故事中的王子般深情,令人克制不住地怦然心动。 “谢谢你,禹先生,想必能当你女朋友的人一定很幸福。”她翦翦双瞳露出崇敬之意,语气中也拟出少见的柔顺。 “我还没有女朋友,期待有缘人。”诚恳的语气,仿佛在透露一些讯息。 “你干什么?别想趁人之危,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心情能开朗些,别老想些不愉快的事,我警告你,别趁火打劫。”絮语俏皮地糗了他一句。 两人很有默契地对看一眼,絮语忙扬起表来道:“糟了,晚上我要去我男朋友家拿东西的,我怕去晚了又要被他疑神疑鬼,上薰,改天有空我再帮你洗尘;禹昕,多陪陪她,别说些不开心的话,知道吗?” “如果官小姐不嫌弃我,我自当义不容辞。”一双棕眸亮出钻般的诚挚。 絮语拎起了包包,迅速消失在咖啡厅的一隅。 “官小姐,不介意我叫你上薰吧!”搅动咖啡的手戛然停了下来,唇角出现一抹微笑。 “叫吧!你爱怎么称呼都无所谓,就算我今天是个女王、公主,也不一定能要到我想要的。”上薰想到双颖,语气一直热络不起来。 禹昕又开始了搅咖啡的动作,并微微发出一点轻笑。“虽然我没见过让你又爱又恨的那个男人,但,听你刚刚说的一切,我认为你傻得一点都不可爱。” “你凭什么这样批评我?”她的耳朵似乎容纳不下忠言。 “不是吗?你又不缺手缺脚,家庭背景又是上流社会中的佼佼者,要拉拢你求你青睐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真不清楚你的执着和顽固从何而来?十全十美到令人死心塌地的男人不该是他吧!”禹昕有条有理地分析,试图打破她非“颖”不嫁的观念。 “你以为我们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当一个公众人物,又身为艺术界的一名音乐家,那名誉及声望都是我们一辈子所不能忽视的,有时,也来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她似乎被千斤枷锁所束缠,眉头蹙得紧紧的。 “只怕他就是抓着你这弱点,才敢为所欲为吧!”他噙着笑意看她。 “你又不了解他,为何口气比检察官还笃定。”她震慑于禹昕的自信。 “我只说‘只怕’,但也逃不出一二,你不想丢脸,他硬要捅些纰漏让你失面子,这种简单的爱情游戏,三岁小孩都会玩,这种感情还值得你为他哭得肝肠寸断,不是傻得一点都不可爱吗?”禹昕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缓缓放下杯子。 真如他说的那么不值得吗?这几年下来的感情会在他轻描淡写的畅言下,全化为泡沫了吗? 他和她头一次见面,竟然能将她的事解析得头头是道,要不是真为她好,就是另有目的?但,他是絮语的朋友,应该是真的关心她吧! 至少,看他本身光鲜亮丽的外表,不该是那种为图着她的什么而来的! “你在想什么?”禹昕发觉她有点心不在焉,忙出口问她的心事。 “没什么,我我想休息了。”她将椅子往后一移,站起了身。 “我送你上楼。”殷勤的他不忘替她拉开椅背。 “不”四目相接,上薰觉得仿佛说“不”是残忍的。“那麻烦你了。” 两人并行上了电梯,一路上都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一直到了房门口,上薰才停了下来,拿出了开锁卡。“可以了,送到这就行了。” “答应我,要对自己好一点。”他扶起她的手,很绅士地在她手背上轻吻了一下,随后安静地走离她身旁。 我太多疑了! 上薰在内心喃喃地告诉自己,没想到自己真碰到一位可以信赖的好男人呢! 第四章 “这太不像话了!你说,这事要传开来,你们楚家还准不准备在台湾混!” 双颖在第二天一早赶回音乐厅时,整个演出的舞台空荡荡的,除了自己踩在木板上的脚步声外,就只见到一具萧瑟的老影坐在第一排的座椅上,而四目相迎的一刹那间,就被韩君云骂个狗血淋头。 “韩伯伯,你听我说,你不晓得这几年我和上薰之间的理念及沟通方式越来越有差距,她和我之间的感情已不像当初我见她时一样了,我们已经不再是情侣关系了。”双颖努力为自己的冤屈辩解。 “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把感情当儿戏,什么不好沟通?以前我还不靠媒妁之言,不也相安无事结了快五十年的婚。”老成守旧的韩君云,完全不能理解双颖的说法。 这种陈腔滥调,双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纵使他满腹冤屈,想必也会被这老顽固一一驳回。 他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道:“我只想顺利将这场音乐会做好,其余的,我希望韩伯伯不要干涉,让我们两个自己私下解决好了。” “我不允许那女孩子再来找你,也不准你再去找她,你爸妈不在台湾,我就得代替你父母亲管好你,免得你一直堕落下去。”恼羞成怒的老脸上,笼罩着深沉的寒意。 “韩伯伯,我认为这种感情的事,应该由我们年轻人自己来处理,我和上薰之间的问题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你执意要插手介入这件事,就等着开天窗吧!”双颖的一席话,让韩君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你你敢对韩伯伯用这种口气说话?” 他眉头一紧。“对不起,为了我自己的尊严,我希望你能体谅,在不影响音乐会的情况下,我不想再多说什么逆耳的话,让我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好吗?” 偌大的音乐厅堂,回荡着双颖沉痛的声音,他已顾不得自己在韩君云心目中的形象,只希望能挽回自己的尊严。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缓缓开口:“这一切的责任我一个人会扛,关于这场演奏会,我尽量跟上薰沟通,我知道在这节骨眼发生这种事很伤脑筋,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不理韩君云的叫唤,径自朝帷幕下方的小楼梯离去。 “双颖”韩君云无论再怎么叫,他也不回头。“你这孩子,是在自毁前途啊!”韩君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他离去,心中百感交集。 他明白只要走进这扇门,一定会掀起一场风暴,纷沓而来的冷言冷语终将淹没他。这种早已司空见惯的场面,双颖已见怪不怪,只不过,这回的他,应该会回应她一两话,而不再只挨骂不还口了。 房门“咿呀”一声打开,室内一片黝暗,床榻上的上薰枕着手合著眼,脸色跟平常一样,仿佛若无其事般的安详。 “你头不疼,回来了?”正在脱鞋的双颖忽然听见床的另一头传来声音。 “谢谢你的关心。”语气有点言不由衷。 上薰按捺住发飙的冲动,她想起禹昕的建言,将自己的怒火一口气硬是咽回肚子里。“其实你认识那女孩的,对吧!” “是靠她不断地帮助,我才重拾过去一些回忆。”双颖采取温和的姿态,他仍是盼望一切能平和地收场。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她直接切入主题。 “打算?我当然打算要好好把这场演奏会圆满达成,维也纳那边不也希望我们能不辱所望。” “你晓得我不是指这个。”上薰有些动了气。 “那我就不知道你的‘打算’是指什么了?”他松了松领带,脱下了衬衫。 “楚双颖!”她一手扯紧他松脱的领带,双颖的逃避早使她失去了耐性。“你要她还是要我?一句话!” “你非得把事情弄到这么难堪才行吗?”他的脖子被勒住使他不得不直视她。 “这难堪也是你自找的,我不希望哪天你又和那女的幽会时,被一些小道新闻逮着,到时候,写出来的话比我现在说的还够让你难堪上千百倍,你丢得起这个脸,我可丢不起。”犀利的言词在在都对双颖下达最后的通牒。 他不解地摇了摇头。“官上薰,从你嘴?*党隼吹幕拔裁炊既绱思馑峥瘫。揖烤棺隽耸裁醋锎蠖窦氖吕慈媚阄拗咕匦呷栉遥俊?br> “你和她在医院做什么?难道要我叫韩伯伯再复诵一遍给你听吗?别忘了你现在仍是我的男朋友,怎能背叛我而去和小时候的情人重温旧梦?”历历在目的画面,不过才几小时之前的事,上薰咬牙切齿地控诉他。 这些指证,双颖无法从容自在地辩解,他明白此刻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他心中那座爱情天秤,早已失去平衡,而上薰这一头已明显地下降。 “我觉得我们在工作上是很好的伙伴,这样想的话,应该相处起来会比较愉快。” 上薰不可置信地退了两步。“你好有良心,这种话你也敢说,是不是那女的教你的?” “这事与她无关!” “骗子”她稳住脸部的表情,尽量不使它因抽搐而滚出泪珠。“你最好考虑清楚,别做出后悔一辈子的事。” “也许你必须要改掉养小宠物般的心态,我不可能在你身边惟惟诺诺地过一辈子,这点你必须先弄清楚!”他不再有所保留,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楚双颖,这些年不论我家还是我自己,谁不尽心为你们楚家的事在张罗,你好有良心,过河拆桥的事你也做得出来?”她控制情绪与他针锋相辩。 “那叫施舍,是有钱人家对乞丐般的施舍,我必须再重申一次,花你家钱的是我父亲,不是我!”他已受不了上薰那高高在上的骄傲口吻,粗声粗气地回应她。 多少年来,双颖从不曾如此凶悍过,那只听话的小绵羊到哪儿去了呢?骤然的改变,她无法接受,她不能 一记带着血痕的巴掌从双颖的脸上扫过,艳红的蔻丹划过双颖的眉沿,伴随清脆耳光声的是一记微嗔的呜咽。 双颖用指端抹过眉心,一条血丝染红了他的手,他抿紧了唇,不带任何怨恨地看着她。“过没几天就要首演了,祝我们能合作愉快。”他拿起衬衫再套回身上。“我去客厅的沙发上睡一下,下午的排演,我不希望再让韩伯伯说话。” 不带丝毫的眷恋,双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房间。直到脚步渐杳,也没听见双颖再吐出任何一个多余的字,上薰颓然地坐在床上,既不哭,也不笑。 照顾双颖一整夜的霜灵,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难堪场面,不免感到身心俱疲,她独自一人走在清晨的街上,脚下踢着碎石子,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 这是不是叫棒打鸳鸯? 她其实很能体会上薰的反应,换做是她,也准没什么好脸色给人家看的吧!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家门口,她拾起了掉在信箱外的报纸,无心地随手翻了几页,赫然发觉地行悚动的标语: 昔日金童玉女已成旷男怨女; 情海生波醋海翻涌,疑似有第三者介入 她不禁振奋起精神浏览一下全文,妈呀!昨晚才发生的事,就这么快被一些狗仔队探出,她不得不发出一阵阵的冷颤,传播媒体的无孔不入实在教人头皮发麻。 唉进家门,发现家人精神状况也不是很好,她有感于自己的粗心大意,忘记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筋疲力竭的家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众人面前。 “你们别骂我,我绝对没有离家出走的念头,昨晚去朋友家聊天,一聊就聊开,结果”她话还没说完,马上被她老姐纴妍大手一拨。“你很吵也!回房间去休息就好了嘛!” “中午我要去你外婆家一趟,午餐你自己打理。”陶母只是很平和地交代琐事,这种怪象让霜灵一头雾茫茫。 “你你们不是因为我一夜未归而没睡呀!”她有些啼笑皆非,似乎会错意了。 纴妍张着两个黑眼圈。“隔壁关妈妈的女儿介入人家的家庭,昨夜一整晚上对方带着老公来大吵大闹,吵得全家都不能睡,所以只好一起出动为他们劝架喽!真受不了那个疯女人,骂了一晚上的脏话都不累,真比我还要会念。” “因为这样,你们就陪到天亮也没睡?”她不敢相信家人会如此守望相助。 “不然你认为呢?”纴妍打了个呵欠,对陶母道。“我家那口子打来你告诉他我今天不陪他去买家具了,困死了。” “真没想到小婷会这么大胆,要换了是我女儿,早扫她出门了。”陶母看到呆愣在一旁的霜灵道。“不是一夜都没睡吗?快去休息了,下午不还要开店。” “哦!”她应了陶母一声,便气若游丝地走回房间。 这时候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担忧无疑是多余的,不过接踵而来的新问题才令她更难入眠。 要换了是我女儿,早扫她出门去了! 这句话一直像录音带重复在她耳内鸣放,手中的报纸更是紧紧抓在手中,她怎么会搞到今天这种难以收拾的局面?如果关妈妈家中的那一幕也在她家发生的话,无疑的,那女主角铁定是她,到时,她家不只是一夜不用睡,大概会失眠到心理失调吧! 正在出神之际,电话铃声吓住了恍惚的她。 “喂!”她朝话筒喊了一声。 “霜灵,你看了早上的报纸没?”岚轩以急促的口吻问道。 “你打这通电话就是想问这个?”她已呈现不耐烦的声调。 “你不认为你快出名了?就像查理王子最后还是会选卡蜜拉一样,霜灵,恭喜你了。”岚轩反而没有用质询或责难的语气,她觉得啼笑皆非。 “天啊!我现在烦得想掐死人的脖子,你少在那边说风凉话。”她骂道。 岚轩不以为意。“这你就错了,你不从小就很喜欢楚双颖,为何不趁这机会把他给夺过来,没看到他来找你的时候都一张苦瓜脸吗?你还不帮他脱离苦海。” 是这样吗? 水瓶座的人道精神给了她叛经离道的勇气,但她从未认为争夺是一件光荣的事,尤其是抢一个男人,她实在也没必要为了爱他而不择手段去争夺,很可能,她会选择放弃吧! “陶小姐,你又天马行空在想些什么了?”岚轩非常了解这古怪妞的个性。“反正走到这个地步,你想吃回头草已是不可能了,要是今天报纸上还没刊登这则新闻,我也不会像个长舌妇给你意见,是看在好朋友立场才劝你,若你决定默默从楚双颖身边消失,你就等着被人家冠上情妇这种难听的字眼吧!” “你越扯越远了,我很累,让我去睡一下好不好?我快受不了了。”她的确没多余的力气和岚轩争辩下去。“下午你先帮我去开店,我晚一点再过去,到时候再说好了。” 也不管岚轩有没有允诺,她早已快一步挂上了电话,千斤重的责任感与道德心压在她心上,她究竟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认个人也会认出麻烦,最后要真如岚轩言中,被冠上个“情妇”的名讳,那才倒霉呢! 她不懂感情世界为何复杂得剪不断、理还乱,算了,睡一觉再说吧! 下午的国家音乐厅练习教室并没有上薰和双颖的踪影,很显然地,两人根本无心练习,就算是人在,心也不在,那又有何用呢? 趁着双颖熟睡之际,上薰刻意打扮,并戴了副墨镜与头巾,消失在饭店的大门口处。 “司机先生,麻烦到这个地址!”她拿出禹昕给她位于三芝山上的别墅住址。 一路上,她忐忑不安的心在警戒着她的脑中枢神经,这样做好吗?才刚认识人,就如此唐突去冒昧拜访,有没有失了礼数,可她也打了半天电话找絮语,这女人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心情的确是糟糕到不吐不快,不找个人松松气,她脑血管势必爆裂。 车子开在蜿蜒的山间,不多时,便停在一间屋子前头,她按了按门铃,很幸运地,他竟在家。 “是你?”禹昕以为自己在做梦般地难以相信眼前站的这个人。 “不欢迎吗?那我可以马上走。”她又是官家小姐的不驯语气。 禹昕看着有财神爷上门岂能推拒,好在早先租下了这间房子,否则他所有的心血就付诸东流。 “请进,我只是太开心到不知道要如何迎接美女罢了。”他挤出一朵毫无戒心的笑,试图打破上薰内在的那道防卫。 一进客厅,禹昕便主动打开话题。“和他还是没办法取得共识?” 上薰燃起一根凉烟,幽幽地将怨情寄语在缕缕的烟圈上,弥漫的烟朦胧了她的视线,将她的愁困彰显无疑,宛如弃妇般哀怨。 “我们之间算完了!”她利落地说了这句,身形依然慵懒地依在沙发。 禹昕两手指交叉置于腹前,没有以生动的表情来回应她的惊人之语。 “你不也希望我这么做吗?”上薰斜睨了他一眼。 禹昕不以为然地说:“我早就认为你会这么聪明,所以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那个女的不知道有什么妖惑男人的媚力,我一点也不明白双颖看上的是她哪一点?”她陷入一座迷宫,百思不得其解。 禹昕摊开了报纸,正好看到那则报导,他放在她面前的桌上道:“这就要看你的智慧如何去平息这次的事件,要名留青史还是身败名裂,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你会帮我吗?”上薰无辜求助的眼充满期盼。 正合禹昕的下怀,他本来就想让上薰对他产生依赖感,这样难得的机会他既想把握又不想表现太过于积极,因此微笑着缓缓说道:“我会和絮语商量看看,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如汪洋中抓住一片浮木,上薰终于有个可替她拿主意的人了。 禹昕趁此机会,慢慢地走向上薰,他捧起她的脸,带着假意的温柔道:“我会疼惜你的,不会让你有半丝委屈,错不在你,本就不该让你承受这种折磨。” 她如释放出所有绷紧的神经,瘫软在他怀中。“谢谢你,我就不信我官上薰要受这种卑微的窝囊气。” 禹昕抚着她的头发,嘴角露出一副教人猜不透的诡异的笑。 一睡睡到下午快近傍晚的霜灵,才想起店里面仍只有岚轩一人,她草草梳了头,无尾熊背包一掮,马上奔向汉堡店,她已经可以想像得出岚轩的脸会有多臭了。 一到店门口咦!“今日公休”这女人也太混了吧!她一不在就挂起招牌不做生意,也不想想被她这样偷懒,一天可少赚多少钱,知道吗? 她开了锁,见室内灯火通明,岚轩坐在柜台打瞌睡,半酣的脸看来颇为无奈。 “喂喂喂!你放着生意不做,在这边打瞌睡,你好够意思啊!”霜灵拿起账卡板,猛敲柜台。 岚轩惺忪地睁开了眼,等她将眼前的那张气得像钟馗的脸看清之后,才指了指角落的一桌客人。“是他要我关的,别恨我!” 她顺着岚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不正是楚双颖?神性落寞地把自己隐没在小角落,想必他已看到报上的那则新闻,心情之恶劣是必然的,这让她踯躅不前,该如何启齿? “小小颖哥,你你还好吧!”她颤巍巍地将身子移了过去,深怕吵到正在出神的他。 “连你也想避着我吗?”他听得出霜灵口中的疑惑,无奈地问。 霜灵忙用笑语化解了僵滞。“怎么会,我是担心又会惹你头疼了!” 他用眼神示意要霜灵坐下,诚挚问道:“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这句话教霜灵怎么回答,她回眸瞧了岚轩一眼,她可没这兴致看这种亲情伦理大悲剧,两手一摊,躲进了后头的小房间内。 这算什么好姐妹?她有难而她却屁股拍拍,一走了之,她回过神来看着双颖。“你和官小姐真的”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的。 “真的,我们之间很难再有沟通的桥梁,我试着淡化和她的纷争,可是她并不接受我们仍可成为好朋友的事实。”他一五一十说出。 “你要和她分手?”她差点被口水呛住,完了完了,真要变成人家说的“第三者”了! “这样也好,不是吗?以后我们就不必忌讳人家说什么了,连你的好朋友葛小姐也很赞成我这种做法。”双颖得到大力支持般地告诉霜灵。 “是岚轩?” “就是你那好朋友呀!” 她脸绿了一半,好像这辈子不做“情妇”也不成了。 “小颖哥,原先我只是想要让你回复起以往的回忆,才会急得跟什么似的,不是存着要破坏你和官小姐之间的感情,你可别介意。”霜灵澄澈的眸子写满了“我无罪”三个字。 “不要你来破坏,我自己也会忍不住,你不过是替我开了个起头而已,这事迟早是纸包不住火的,我今天来这等你,就是希望我在台湾的这段时间,你能多陪陪我,这样我才有那股活力把演奏会撑下去。”他没让她多作考虑,把此决定脱口道出。 “那那好吗?没什么不妥?”她仍有些犹豫不决。 “你还继续想看我痛苦下去?别那么残忍吧!”他俏皮地适度保持一股暖意。 反正也不过是陪他散散心吧!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惊逃诏地的新闻,她这趟浑水是淌定了,想漂白也漂不白。倒不如让双颖开心点,也算是功德一件。 “那好吧!今晚六点,我去音乐厅外头等你,这样你说好不好?”霜灵把暂时恼人的三角问题搁一边,反正人生不就是以快乐为目的吗? 这句话又让双颖活跃了起来,似乎又找到另一座可栖息的港湾,重新燃起生命的活力。 第五章 六点以前,双颖写了一封文情并茂的信函交至韩君云的办公室,信中娓娓道出一些与上薰之间的龃龉,关于后天的表演,如果可以的话,就由他一人表演萨克斯风的独奏,至于对外的解释,尽可能推说上薰身体不适,除此之外,他一时实在想不出什么解决之道。 当他一脸如斗败的公鸡般走出音乐厅大门时,外头已是一抹橘灿的红霞,映得天边朵朵枫红,煞是好看。 此等良辰美景,没有佳人相伴,只换来无限唏嘘与怅然,不过老天爷可没忽略了他,一位小俏妞从他身后偷偷地蒙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她刻意用假音闹闹他。 双颖心中早已有数,他刻意搔搔头想了一会儿。“嗯范晓萱!” “讨厌,你故意的啦!人家没那么幼齿。”她娇哼了一声,难得的妩媚嗲嗓充满小女人的韵味。 “没那么幼齿嗯阿匹婆,对了,阿匹婆你好。”他再次装傻,就是故意不想正经。 霜灵知道他就是故意装疯卖傻,她双手迅速一放,噘着嘴道:“讨厌!” “好!你是美丽温柔又有丰富内涵的陶霜灵大美女。”他赶紧说些女人最鄙视,但又爱听得要命的甜言蜜语来博她欢欣。 “不!还要再一个身材丰满!”她谨慎提醒着他。 “对!举世无双大波霸,这下满意了吧!”他点了一下她的鼻头,看着她如今的精心打扮,萤光绿的格子紧身衬衫、一件雪白的牛仔裤,脚上还穿着一双面包鞋,和以往的邋遢打扮,判若两人。 “老实说,你今天看起来真的好迷人,要是我当时长得够大,可以决定事情的话,一定不想搬去维也纳。”急转直下的情绪,带着些许不如意的喟叹。 “你今天早上是不是被骂了?真不好意思,昨晚发生了那件事,你精神看来很差。”她仔细地瞧着他棕色带灰浊的眸内,的确没有之前的闪烁。 双颖拍拍她的小粉颊。“漂亮的小姑娘,这是两码子的事,跟你没关系的,说,今晚带我去台北什么地方逛,我现在只想抛开一切的束缚,好好去感受一下台北的夜生活。” “什么?你想要去台北逛?”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瞧她一脸被鬼附身的吃惊样? 双颖皱起眉头,瞪大了眼睛。“不想去?还是另有安排?” 糟了!她忘了告诉他,出门前,她母亲希望她带双颖回去吃个便饭,若是现在唐突将这提议告诉他,他会不会翻脸? “小颖哥,如果全台北市的小吃在我家都吃得到,你是不是就不想跑到太远的地方,你也知道,台北交通是全世界有名的塞,我怕你会吃不消。”霜灵掰功到家,婉转地游说他。 “那你是要我今晚去你家作客喽!”双颖脸上平平得没有一丝表情,看来真的像要翻脸了。 “小颖哥,我这是我妈”她才想好道歉的话,双颖忽然抓紧她双肩道。“去你家?那太好了,走吧!” “你不反对?”她掏了掏耳朵。 “为什么要反对,这种全家团聚的温馨场面我好久没碰过了,自从在外国定居以后,我不知有多向往这种中国式的热闹气氛,藉此,说不定可以多问问我小时候发生了些什么趣事。”他高兴地把她搂进怀中,感谢霜灵为他设想得周到细心。 这有没有搞错啊?为何事情往往就会爆冷门地教人啼笑皆非,想来,双颖深邃的内心世界,让霜灵必须费心探索了。 从来没有尝过围着满满一桌人吃饭的楚双颖,首次踏进了这宝贝家庭,教他不想抛开烦恼都没办法。 除了陶家夫妇外,还有处女座的陶纴妍和金牛座老公曾豪孝、狮子座表哥康绍安和天蝎座表嫂任庆玲、射手座堂哥陶大维及双子座堂嫂贺阑珊,最重要的一双贤伉俪,也就是牡羊座的葛岚轩也和山羊座的夫婿徐品德抱着宝贝儿子前来凑凑热闹,在场的一些亲朋好友,除了双鱼座的小阿姨单若彤和巨蟹座的小姨丈汤穆哲仍出国度蜜月外,可说是众“星”拱月,所有星座都到齐了。 “吃嘛!多吃一点,别客气,迟早你也是我们家中的一分子。”口直心快的陶大维拼命帮楚双颖挟菜。 康绍安也不落入后,他起身端起一小杯绍兴酒向双颖敬道:“真感谢你,陶家的最后一件存货终于要出清了。虽然她个子矮了点、头大了点、臀部下垂了点,但大体上来说,还不比别人差,不是我这个做表哥的在吹牛,她要没遗传到我阿姨,就是我们这一系的血统,眼睛会那么漂亮吗?”他又开始在长篇大论,唱平剧走台步了。 庆玲朝他大腿一捏,这狮子座自大狂的毛病又犯了。“你快坐好,小心回去罚你蹲在马桶上练毛笔字。” “你别介意,他们就是这种看了就‘讨人厌’的样子!”曾豪孝温和地安抚楚双颖,竟又惹了一场风波。 “喂!我又冒犯、招惹到你了,是不是?老拿我名字当消遣的字眼。”纴妍板起脸,嘴边的一块肉也不吃了。 “夫妇何必要这样呢?看我和岚轩多恩爱。”品德一派模范生的口气,直要别人效法。 “那是她帮你生了个儿子,要不然,你还不是老跟我们大维说你怎会去娶到一名黄脸婆。”阑珊的利嘴是得过金氏记录的,谁被她糗谁倒霉。 “哼!不吃了!”岚轩放下筷子,正要起身之际,霜灵的脸早灰一半了,眼前的这些人怎会全集中到她家来做她的亲戚朋友,她还指不指望嫁得出去啊!“你们以为这一顿饭是吃庙会拜拜呀!我们今天有客人,求你们注重一下形象,可不可以,要杀要砍,带回各自的房间去。” “没事的,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双颖自是如坐针毡,这样一个大家庭,再想想国外的那种空寂凄清的生活,他还是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不过,在目前仍未进入状况之前,谁也得罪不起。 被霜灵一吼,是安静多了,陶妈妈趁大伙在低头猛吃的空档,笑着问双颖道:“都不认识陶妈妈了?小时候你最喜欢把霜灵绑好的辫子扯花,有没有印象?” 双颖连他自己小时候长得如何都没记得起来,更遑论去记这些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妈,人家小颖哥的头部受过伤,所以都不记得以前所发生的事了。”霜灵使了个眼色给她母亲,少问些言不及义的话。 陶父接着她道:“那你爸妈在国外还好吧!记得以前你爷爷那一辈的和霜灵她爷爷交情好得不得了,是到了我们这一辈才比较疏远冷却下来,那时大家都为了赚钱,一年聚不到几次面。”他顿了顿又问道。“他们会回来吧?” “要是他们执意不回来,难不成包机去维也纳喝那场喜酒,我的妈呀!这包红包就蚀本了,再花个飞机票,那我不亏本了。”纴妍说这话时,豪孝没有反对,这对惜金如命的夫妻,绝不可能打肿脸充胖子。 “你们在说什么呀!我们今天是开‘喜宴研讨会’吗?我有说要嫁人了吗?”霜灵越听越离谱,为什么老爱将话题扯远。 “不是吗?小颖哥?”大维故意学霜灵的声音试探双颖的反应。 “你人妖啊你,干脆去泰国坐台算了,垫个魔术胸罩,你就可以卖玻璃”她一时才发现又失态了,忙硬掰说:“卖玻璃娃娃啦!” “别吵了,人家好不容易来家里作客,好好地让人家吃一顿嘛!来,别理他们。”庆玲的善体人意,总会顾虑到别人的感受。 当双颖听到陶父叙述他家以往种种的点点滴滴时,顿时觉得眼前的菜肴淡然无味,他发觉自己一定处于幸福的假象中,当所有面纱全部揭开,真相平铺眼前,那些幸福就飞逝无踪,只剩他孤伶一人。 “陶伯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吃饱了,你们慢用。”一想到自己乖舛又不光彩的家世,难怪全家要躲在国外不回来。 “你还好吧!其实你也不要想得太多,我们都没什么意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不过你家的经历比较复杂,不如这样吧!我们家后头有一个小凉亭,可以看夜景,不如去散散心,也许会舒坦点!”她的提议,马上引起双颖的共鸣。 后山上的一座一角凉亭,可以鸟瞰整个台北市区,亭外的一盏路灯蒙了一片尘埃,使得路面照起来像是没有生气的老人,或许微微的山风还算体贴,让两个并肩而坐的幼时青梅竹马有点罗曼蒂克的气氛。 “如果我没受过伤,我现在就可以回忆和你小时候嬉戏时的情景,也许我们之间有着比别的小朋友还要有趣的童年生活。”他仰望满天星斗,身边的一片比人还高的白芒草,在夜风的吹拂下,摇曳生姿。 “我看你别回忆的好,要不然你会后悔死的。”她晃着两条匀细的小腿,语带玄机。 “我会后悔?你认为我的童年生活很悲惨?”他很好奇她所指为何。 “因为你老欺负我,还把墨水涂在我的水壶接嘴上,让我整个唇缘黑一圈;有一次更把整串鞭炮吊在我裤裙后面,把我的腿都炸伤了,哪!那疤还在呢,你瞧!”她伸出她的小萝卜,的确有一片肤色不一样的小疤。 “照你这么说,你应该不喜欢我才对,为何还愿意执意和我相认?”这倒是双颖不解之处。 “人家说:可恶之人也会有可爱之处,要不是有一次我裙子被泼湿了,你脱下你的裤子给我穿,那次我可狼狈透顶了。”每每一想到这件事,霜灵就感到心头一阵温暖,这也是她坚持要等楚双颖的原因。 “我裤子脱给你穿?那我不光着屁股回家?”他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你也不笨,跑去福利社‘锵’泡面箱子,整个降旗典礼全校就看你一个,不停地嘲笑你,只有我一个人暗暗掉泪。”霜灵的眼睛也对着星星眨眼,灵魂又奔进时光隧道做梦了。 双颖主动地伸出手握住霜灵的手。“你也会为我这坏痞子哭?” “你以为我爱呀!谁让你牺牲那么大,做得令人乱感动一把的。”霜灵反手握住他的手。 “我有一个心愿,不晓得你愿不愿意帮我圆梦?”双颖已经慢慢将身子靠了过去,淡淡的薰衣草香水,澎湃着霜灵悸动的渴求。 霜灵以为双颖想吻她,又不好意思痹篇,心也“怦怦”地乱跳,她低垂了头,这是她第一次感到男女之间将有肌肤之亲的悸动。 “我想开一家教小孩吹萨克斯风的教室,你觉得如何?”他突然一撇头,看见霜灵的脸。“嘴巴痛吗?” 霎时,霜灵整个脸全绿了,自己也太自作多情了。她摇摇头,连正眼也不敢瞧一下。 双颖早看出她的娇羞,她忘了他也是风象星座的,彼此之间的思路早看得一清二楚。 “对了!你刚问我什么?”她终于拉回主题,不想扫了双颖的兴致。 双颖却不在意自己说过的话,反而指着她身后天际的一片夜空,惊讶地叫道:“流星!快许愿!” “拜托!那是一些在后山空地烤地瓜的小表在放火箭炮,都什么年代了,哪会那么刚好男女生一起看星星都会有流星?”她才不受骗上当,刚刚都蠢过一次了,她可不愿再丢一次脸。 “霜灵”他的脸色变得十分迷蒙。“真的是流星也!” “什么?真有流星?”她如雷轰般懊悔错失一次良机。 “你真的那么在乎流星会让人的梦想成真?”那星子般的明眸深情地注视她。 “这当然喽!这十多年来,只要有时间,我就会一个人坐在这里,有一回,真碰到了一颗流星,那时许下的愿,现在真的都实现了。”她意气风发,得意洋洋地叙述往事。 “真的?那你许的是什么愿?”他笑笑问着。 “就是让我再遇你一次,你说灵不灵?”浅浅的笑纹勾勒出美丽的唇形。 “既然那么灵,那我们再一起许一次!”他拉起她,一同站在石阶上。 霜灵不懂。“很难等耶!也许今晚早没流星了!” “自己制造啊!有个象征性的东西就可以了,我来制作‘流石’吧!”双颖满脑子的浪漫,想出了新鲜的点子。 “流石?”她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葯。 双颖捡起一颗鸡蛋大的石头,准备一个投掷的动作,他面带智慧的笑容说:“预备好了吗?一旦我石头丢出去的那一刹那,你就赶紧许愿,明白吗?” 霜灵从来不知道浪漫是如此唾手可得的,总以为要有烛光晚餐、古典的音乐,加上葡萄美酒才能营造气氛,看到小颖哥握着石头,闭目在胸前喃喃默念着,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浪漫情怀。 “好!我要丢了,快许愿吧!” 双颖手臂成一个圆滑的弧线抛了出去,霜灵抓住机会,双手手指互握于胸前,在石头落地的那一刻,说出她心中最在意的一个梦想。 霜灵慢慢地把眼睛睁开,发现双颖正期待一听她的愿望为何? “说说看,你许了什么愿望?” “世界和平呀!”她随口说出电视广告里的台词。 “别以为我没看电视,我可没买钻石的。”他又再次握住她的手,但这次他不希望她再回避她的目光。“但是,我可是钻石王老五,你要不要呢?” 说不要是骗人的,她不再说什么,只想依进小颖哥的怀中,感受他的身体与温度,让她明白作了十几年的白日梦已经实现,她盼望的一刻终于来临了。“小颖哥,霜灵可等到你问这句话了。“ 花好月圆、枝叶扶疏,什么事情都很可能发生的,就在这清凉又有着沙沙榕树叶摩挲的夜色下,双颖再也克制不住对霜灵的那份情感,不令她喘息般地吻紧她。 这种甜蜜又飘飘然的滋味,并没有在霜灵身上停留多久,双颖不知怎的突然用力地将她推开,脸上竟是前所未有的痛苦。 只见双颖两手抚按住太阳穴处,将头垂于两腿之间,喉声隐隐迸吟出一些忍痛的低呼,到最后,竟忍不住地叫了出来。“哎唷,痛死我了!” “小颖哥,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该死,你葯有带在身边吗?”她手脚发软,急急忙忙扶住双颖。 “在在饭店里。”他从口袋取出了一张开锁卡。“帮我一个忙,这这是备用的,在我房间的台灯下。” “那我先送你回我家休息。”霜灵使力撑起双颖的身体,扶他走入屋内。 安置好双颖后,她马上骑着她那台五十cc。小dio机车冲到双颖下榻的饭店去拿葯,她分秒必争,连闯了七个红灯,不顾性命地在快车道上蛇飙,一度还让交通警察误以为是不良分子。 经过了搏命的十五分钟公路大狂飘,霜灵才来到饭店门口,她连机车都没停好就闯入了大厅,她不希望看到小颖哥因为她的延误而加剧痛苦,她不舍的。 “三一二、三一四对了!就是这里!”她看到“三一六”的牌子,核对无误便开了锁入内。 才一打开了门,眼前的一切让她失魂落魄地连退两步,在在床上,竟然有一对亦裸裸的男女紧紧纠缠着,而那女主角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是 辟上薰! 第六章 “官小姐,你实在太下流了!” 那两具缱绻难分的躯体,浑然忘我地厮磨在一起,那男子发现霜灵后,还慢条丝理地套上外裤,并投来一记憎恨的眼光。 “上薰,她是谁呀!”男子抽出烟盒内的一根烟,态度颇不耐烦。 “就是从小和双颖一起长大的狐狸精。”她看霜灵直直地盯着她看,棉被往上一扯。“请你转过头去行吗?” 霜灵一边捂着眼睛,一边辩说:“你太不守妇道了,小颖哥怎会选上你这种女人当女朋友,他太没眼光了!” “禹昕,我早说这丫头十足的刁钻犀利,你亲眼看到了吧!”上薰和禹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必须快点拿葯去救小颖哥的命。 “你干什么?”上薰看她冲向台灯处,惊声大喝。 “救小颖哥的命,他老毛病又犯了!”她一抓起葯瓶。 上薰一手扼住她手腕道:“你不会说吧!” “说什么?”霜灵不明她话中之意。 “你知道我说什么的!”上薰冷做的眼眸露出凶光。 霜灵与她一目相望,莫名的一股寒意窜上脑门,一个体态优美、气质典雅的女钢琴家,怎会变如此面目狰狞,她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上薰又是阴阴的一句。“如果你希望演奏会能如期举行,不想要你的小颖哥身败名裂、前途暗淡的话,嘴巴就封紧一点,否则,后果我可不负责。” “这不公平的,不管基于什么理由,我都不准你们背着他做这种事,自己不要脸也就算了,还想我跟你们一样不知羞耻吗?”霜灵实在气不过,她从没看过这么蛮横的人。 “那好,明天我就离开台湾,看楚双颖一个人有什么通天本领面对观众及全球的传播媒体?”她用力甩开霜灵的手,开始收拾行李。 “是你自己不对,为什么还要这样害他,至少你们在维也纳就在一起搭档,你不应该如此绝情绝义!”霜灵气急败坏地想阻止上薰。 “你怎么不先检讨一下你自己,为何明知道我和双颖早已是公认的一对情侣,你没事去勾引他做什么?让他三番两次去找你,处心积虑安排一切圈套让他跳进去,间接再煽惑挑拨,我倒要问问你,究竟是谁无情无义了?”上薰咄咄迫人地指责她,没有一点羞愧的样子。 禹昕半裸着上身在一旁坐着吞云吐雾,冷眼旁观这场女人之间的战争。 “你知道他头部受伤过的事吗?我想他一定没跟你提过吧!”霜灵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地问。 “我知道呀!又怎样?”上薰两手交插胸口,将脸撇向一旁。 “像你这样只在意对方外在、家世、学历的肤浅女人,我看他是为了演奏才不得不和你在一起吧!谤本不正视她的旧疾。”霜灵不敢再多耽搁,手中抓紧了葯瓶便要往外走。 才走到门后,她又回头叮咛了一句:“假如你还有半点人性,好好地帮他完成这两个月的演出吧!我会感激你的。” 上薰正想追出去时,手腕被禹昕一握,只好停下脚步,她正徘徊在罪恶的边缘上,进退不得,惟一可依靠的只有眼前这名陌生男子。 “絮语说的没错,什么样的家庭就会生出什么样的小孩,这样的男人,品德恶劣又身染疾病,你怎好把自己宝贵的青春浪费在他身上呢?这回的表演结束后,我带你去欧洲散散心,我在伦敦有一座私人的别墅,你可以好好地在那边调养一下身子的。”禹昕一点一滴攻占上薰的心,想教她彻底遗忘了双颖的存在,加上絮语的穿针引线,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玩弄上薰于股掌之上。 上薰仍浑浑噩噩地倚进他怀中,一点都不知道她已一步一步走向阴恶的陷阱之中 看着双颖服完葯后沉沉地睡去,霜灵才如释重负地松开一口气。才刚坐进沙发没多久,一些纷杂的思绪又重涌上她脑际。 小颖哥好可怜哟! 饼去家族的一段抹不去的污点,在他心头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疤,再加上又有头疼的痼疾缠身,现在爱情生活也蒙上阴影,要是他的表演事业再垮台的话,对他岂不是一件重大的打击? 她实在不舍得看见小颖哥失魂落魄的样子,如此气宇轩昂,又风趣健谈的超级帅哥,万一身败名裂,一定会毁了他一生的。 她难得为了作重大决策而心烦意乱,以往都是为了别人的感情争端伤脑筋,这次为了自己,也为了小颖哥,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出个应急之道。 “好!就这么决定了!”眼中灵光一闪,她心中已有了一个明确的对策。 凌晨两点,她笃定自己非拨这通电话不可,而且非吵醒她不可。 “喂!帮我转一下三一六号房的官小姐!” 过不了几分钟,电话的那头传来了微弱的声音。“喂!哪位!” “是我,你不必急着要知道我告诉小颖哥了没有,只要你答应我在这两个月替他功德圆满地做完这一趟的巡回演出,我也提出保证,不说出你和那男人之间的事。”简单又利落,她实在不愿和上薰多谈。 “我相信你会在这么晚打电话来,想必已做了一番谨慎的考虑,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彻底实践你的承诺。”上薰深怕霜灵口不对心,再次提醒。 “这种事情不是靠白纸黑字就能高枕无忧的,端看你对我的信赖程度,我的话就说到这,你到底决定好了没?” “好吧!你明天带他回来,我会配合他行事,这你满意了吗?”上薰不得不妥协,这种丑闻她也不希望上报。 双方的通话在不到两分钟就结束,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靠霜灵来替双颖做了决策,她不知是对、还是错?但为了小颖哥的前途考虑,她不得不瞒着他私自决定。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不都有一个伟人的女性吗? 第二天一早,双颖在头昏脑涨下醒了过来,一走进浴室想洗把脸,见到霜灵已在里头刷牙了。 “早!”他看来仍有点精神不济。 “早哇!头还痛不痛!”她一反常态地神采飞扬。 双颖手枕在门轴边,莫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这种死不了的毛病最折腾人了,我真不明白,在奥地利那种先进的国家也有这么拙劣的医术,看来这辈子注定要成为一个葯罐子了。” “别净说些不吉利的话了,来,我替你准备了牙刷和毛巾。”她自沐浴瘪中拿出了盥洗用具。 双颖微笑地接了过来,挨近洗脸台道:“待会儿我想先回饭店,明天演奏会就要开始了,必须先和我的伴奏好好再练习一下。” “对啊!我相信在你们用心的配合之下,全场的观众一定会拿啦啦棒喊加油的,到时候我也会拿新娘礼炮和彩带去为你们助阵。”这一些外行话,又引得双颖不得不停下手边的动作。 “你以为在看职棒呀?去音乐厅欣赏表演是需要很安静、很有内涵的,你明不明白?” 双颖一心投入在这次的表演之中,他根本不晓得霜灵早已将他忧虑的障碍全一扫而空,他怕这一回去,万一上薰再执意不肯好好地商量与沟通,那开天窗的残酷现实,可会令他产生一辈子的遗憾与失望。 “小颖哥,你在想什么?牙膏泡沫都快滴下去了,快点洗一洗,我早点都买回来了!”霜灵装做什么事都不知道,绝不能让双颖查出任何的不对劲,要不然事情一爆发,会比原子弹投在广岛还吓人。 霜灵在等双颖盥洗完后一同陪他到饭厅,一掀开帘子,竟看到有人早就捷足先登。 “霜灵,这早点还不错,不晓得是谁买的,你快点来吃吧!”纴妍大口咬着烧饼,幸福地灌着豆浆。 一旁的豪孝也说:“这蛋饼味道真好,又让我们省了一餐。” 这两只大米虫,也不先问问家人到底是谁买的,就不知廉耻地吃起来了,不知道前辈子是造了什么冤孽,跑来和这对土匪夫妻成亲戚。 “陶纴妍!你耳朵仔细拉长听好,这早点是我买的。”霜灵露出了巫婆的吃人相,咬牙切齿地虎视着她。 “是你买的啊?味道不错也!比毛伯伯他家的早餐还好吃,这家的烧饼皮烤得比较脆、豆浆也比较浓,以后都买这家的好了。”她一口又塞进了一个小笼包。 要不是双颖在旁边,她早一掌朝餐桌拍去了,还容得了他们吃霸王早餐。 “小颖哥,咱们出去吃好了,小心别噎死啊!”霜灵拉着双颖正准备走出门时,纴妍忽然从后头追了上来。 “听说你明天晚上有演奏会?”她笑着露出一口灿烂白牙对双颖问道。 他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猜出她想占什么便宜。 “那那可以不可以送两张票给我和我老公,我们都很有音乐素养,也很喜欢这种高水准的演出,我们会买花去给你捧场的。”果然被双颖料中,基于是霜灵的姐姐和姐夫的分上,他能说不吗? “不行!”先说话的人反倒是霜灵,她从没看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小颖哥,你不能姑息养奸,你辛辛苦苦学了那么久的乐器,怎可以老做烂好人一直送票给人家,她们若真有心去捧你的场,不会自己买票去听啊?” “陶霜灵,好歹我也是你惟一的亲姐姐,通融一下会死啊?”纴妍又要使出“霸王硬要票”的功夫。 “会!没听过‘亲兄弟、明算账’,姐妹也是一样啦!别看人家好说话,就猛揩人家油,难怪现在半个小孩也生不出来,投胎到你们家也算劫数难逃啦!姐夫,我姐已经嫁给你了,你别一直让她回来好不好?是不是男人啊!”一大清早,两张名嘴就对骂不休,陶家两姐妹天生就是生来互克的。 双颖看不对劲,火葯味已经浓得快呛鼻了,再不制止,惟恐杀姐、杀妹的新闻便要发生了。 “陶大姐,幸好我还留有两张特别区的票,如果你不嫌位子太旁边的话,就送你们好了。”他翻开皮夹,不多不少,正好两张。 “不嫌、不嫌、就知道你心肠最好了,能有幸跟你结为亲戚的话真太幸福了,要不是我只有这个妹妹,绝对不会让你这么牺牲的,保证一排妹妹一字排开让你挑。”她将票对折收好,眉毛都乐得翘翻天了。 这种家丑真要了霜灵的命,趁着两夫妻不注意时,霜灵忙拉着双颖的手溜之大吉,不跑?那才有鬼。 吃完早餐,霜灵先送双颖回饭店,在大厅的入口处,正巧撞见一群记者围着下楼吃早餐的上薰访问。 “听说这回的巡回表演一结束,你就要和楚双颖先生回维也纳结婚,是吗?” “楚双颖的父母亲真的在台湾犯过票据法吗?” “有人说你们两人最近貌合神离,会不会影响到你们之间表演的默契?” “是不是和一名姓陶的第三者有关?” “”“”上薰戴着墨镜,始终保持缄默的态度,她快受不了镁光灯不停地朝她身上拍来,还有记者那副不挖到别人疮疤就不痛快的嘴脸,她快崩溃了。 忽然一名眼尖的记者发现正走进大厅的楚双颖,像挖到宝似地喊叫出声:“楚双颖先生来了!” 全部的记者一窝蜂地把目标改锁在楚双颖身上,连在他身边的陶霜灵都不能幸免。 “楚先生,你会和官小姐结婚吗?” “能否将你父母亲以往犯票据法的过程再重新交代一次,行吗?” “你们之间真有第三者?还是纯粹是谣言,是不是你身旁的这位小姐?” 霜灵生平第一次被记者团团围住,也是首开先例地体会出当名人的那份成就,她不管记者所问的问题有多尖锐、犀利,还调皮地想比个“v”字抢抢镜头,最后她发现到双颖凝重的表情,才收敛住那颗想捣蛋的心。 “小姐,请问你是不是楚双颖先生的那位青梅竹马?”一名记者看见双颖避不作答,转向霜灵下手。 “我我不是!”为了双颖好,她违心地欺骗了记者。 这份委屈,看在双颖眼中,心中的那座天秤一直不平衡,亏欠她的感觉越来越深。 “好了!别问了,一切的问题留到明天中午的记者会再回答,行吗?”他拨开人群,拉着霜灵直往电梯的方向走去,恰好上薰正要关上梯门,让他们搭个正着,这下才摆脱了那群缠功一流的狗仔队。 电梯内,六只眼睛很诡异地在凝窒的空气中游移着,霜灵年纪轻,人情世故没上薰来得老练,一直低垂着头,怕眼神会出卖了灵魂而误事。 “要不要进来坐坐!”上薰很大方地表现出她的贤慧。 “不了!店里头最近缺人手,要早点过去。”霜灵好讶异于上薰的镇静,一脸无风无浪的和谐,连双颖也瞧不出端倪。 “也好,那你先去忙了,我和双颖要好好研究一下明晚要穿的登台衣服,否则,又要被记者捕风捉影,认为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争执的了。”上薰照样挽着双颖的手,这些举止,连双颖也迷糊了。 “那祝你们演出顺利。”霜灵一刻也待不住,她多想告诉小颖哥她昨晚看到的那一幕,但她说不出口。 “别忘了明天晚上要来看我们表演哦!”他越是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越让霜灵罪恶感加重。 待她准备再看双颖一眼时,他已经被上薰拉进房间去了,整个走廊只剩她一道孤影投映在落地窗上,萧瑟又冰凉 房外的岑寂和房内的猜忌,形成强烈的对比,双颖早看出上薰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就是抓不到那症结所在。 “你今天怎会变这么客气?不怪我隐瞒太多事没告诉你。”他不休息也不坐下,只想找出答案。 她脱下外套,粉嫩如葱的外臂环向双颖,面对慈善地笑说:“事情都过去了,还计较它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我们的默契培养好,别打砸我们金童玉女的招牌,人总要成熟点,不是吗?” “你真这么想?”他反倒对她的诚意估斤论两起来。 “不这么想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未婚夫跟人家跑了,连演奏的生命也赔了进去,这年头,丈夫都有可能养女人了,那未婚夫又算什么?”上薰带刺带针的话,讽得双颖难堪困窘。 “我跟霜灵的事之前一点都不知情,又不是和你交往之后才又刻意去认识她的,那天在机场的情形你也是看见的,要不是她把我给认出来,我会多跟她聊上两句吗?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他据理力争于他的观点,一心想让上薰明白,很多事不是她想象中,事先阴谋计划好的。 “我不是都说没事了吗?还那么激动做什么?有些缘分该来的你也挡不住,有些缘分该尽的你也拦不了,人世间男女的情爱谁能保证它长长久久的,我们都是受西方教育的人,我会自己找到平衡点的。”她说得可一派潇洒轻松,这还不都是为了安抚他的心,让他演出正常,也算是给霜灵一个交代。 “那你不介意我和霜灵之间”他仿佛觉得一切都在梦中一般,若是要让他罪恶感更加深重的话,他肯定她做到了。 “你问这句话的用意,不很明显表态了吗?”她也心碎地反问他。 上薰语气中的哀伤,让双颖心头大乱。他一把抱住上薰。“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考验我?教我同时爱上两个女人,上薰你骂我吧!让我明白自己有多么用情不专,多么需要被千刀万剐!” “别自责自己太深,将来有天你会明白,不只是你会遇到这样的难题。”上薰这会儿也滴下了真情泪水,她自己不也背叛了他,可是她却无法鼓起勇气,道出实情。 可惜,双颖听不懂上薰最后的那句话,他一直认为,该背这罪恶十字架的人是他,他万万也没想到,在他眼前的这张床铺,还曾经留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温存呢! 隔天傍晚,国家音乐厅前人头攒动、灯海辉煌,一些政府的高官都来欣赏这场超水准的世纪演出,厅外的墙壁上挂着楚双颖和官上薰两人的巨型亲密海报,从现场仍有不少人在广场上徘徊看来,卖座爆满毋庸置疑。 霜灵在七点钟开场前半个小时就已在广场上等候,随行的当然还有她家的那对土匪夫妻,带这两个spp的人来听音乐会,那跟对牛弹琴有什么两样? 另一组人马则是絮语和禹昕,当初禹昕在杂志上看了上薰的报导之后,就已经四处打听她的消息,好巧不巧地,他竟意外地发现他身边的那位女人,是上薰最好的姐妹淘,在拥有这项有利的因素,他自然不肯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即使在她最无助伤心的那一夜,也想诱她上床,侵占她的肉体。 两边的人员不约而同地排队走进会场,而彼此的座位则相邻不到五个人,霜灵早认出那个在床上抽烟、光着上身的痞子;她一点也不知道,那痞子也正用不友善的冷笑望着她。 纷扰的人声在双颖和上薰连袂走出鞠躬后安静了下来,表演正式开始。台上的双颖一看到霜灵,还眨个眼睛跟她打了个招呼。可是,在同一时间,她撇了眼角的余光一下,却发觉禹昕的笑容与上薰微噘的唇形,不谋而合。 这种貌合神离,各想着台下情人的奇妙搭配,实在不足为外人所道。 慢慢地,悠扬的琴音伴着浑厚的萨克斯风流泻在整个厅堂内,那每一处音符的契合总能配合得天衣无缝,而每一节旋律的拍子,如画家手中的画笔,总能一气呵成挥洒在画纸上。 台上的一对俪人,直让霜灵看了好一羡慕,她的手指不自觉地随着上薰的钢琴旋律而轻敲在腿上,忘我地陶醉在优美的乐曲中。 二十分钟后,一曲奏毕,霜灵大力鼓掌为双颖的卖力演出而大声喝彩,一旁的禹昕则静静地坐在座位上轻轻地拍一手,向上薰眉目传情。 直到两小时的表演结束,演出一律正常,而且没有发生任何的失误,台后的韩君云也松了一口气,阿弥陀佛感谢老天让他能在退休之前划下一个完美的句点。 “太棒了,小颖哥,你真行。” 一行人在两人谢幕之后,纷纷涌向后台,霜灵将早已准备好的香水百合亲自为他献上,整个后台热闹滚滚,一大群祝贺的宾客络绎不绝地涌进。 祝贺的欢愉声都还没进入到最高潮阶段,四、五个衣衫邋遢、面露凶光的流氓混混也不知用什么办法混进了后台,粗鲁地推开围簇的人群,朝楚双颖而来。 “你就叫做楚双颖?”带头的一名嚼着槟榔问。 “没错!我是楚双颖。”他毫无惧色应答着。 带头的确定对方身份无误后,向后头的几名弟兄使个眼色,一时所有的人全朝双颖不客气地动起手脚,顿时又陷入一片拉扯之中。 “你们是谁?怎可平白无故地乱抓人,警察也不能这么嚣张。”霜灵使尽力气推开双颖四周那些凶神恶煞,敞开双臂护在双颖面前。 “我是谁?我是这臭小子的债主!”横眉竖眼加上态度粗暴,还溅了霜灵一脸口水。 “你讲话就讲话,喷什么口水嘛!”她用面纸拭了拭脸。“臭死人了,你几百年没刷牙了!” “死丫头,这不干你的事,快给我闪到一边去,要不然连你也一块修理。”他握起拳头,伸至霜灵的鼻梁前,想藉势吓走她。 上薰在一旁原本想上去说句话,却被禹昕的手给拉住,不让她卷入这场漩涡。 “喂!兄弟,你混哪里的,对女士这么不懂礼貌,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对这女的凶,不就是存心给我‘黑蔷薇’难堪,你太不给面子了,做人别做得这么‘叔辣’!”纴妍不知从哪借来的胆,扮起大姐大来了。 “干你屁事啊!这小子的老头开了空头支票就溜到国外去,我不找他拿钱找谁拿,再啰嗦连你也一起扁!” “你是没看过恰查某是不是?我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在找你妈要奶喝呢!”纴妍卷起袖子,俨然要和对方动手干架。 豪孝在一旁猛捏冷汗,他老婆平常凶他凶惯了,没见到真正坏男人长什么样子,这下竟敢找人单挑,岂不存心找死吗? “来呀!臭小子,让你知道你大姐的鞋子是穿几号的!”纴妍已准备就绪,要以修理豪孝的方式来招待他。 双颖眼看情况不妙,他岂能让纴妍为了他的事而受到任何伤害,万一有个好歹,他有什么颜面再去面对霜灵? “住手,我跟你们走就是了,别牵累到不相干的人,我楚家的事我会一肩扛起,欺负女人算什么?”他不想亏欠陶家太多人情,父债子还,是天经地义的事。 “小颖哥,你不能跟他们去,我不放心的。”霜灵面如槁灰,这一走,万一那帮恶棍不放人,这让她怎能吃得下、睡得好呢? 他朝霜灵笑了笑,给她一个安定的笑。“相信我,我会有能力还这笔债务的,我也不希望我父母亲一辈子畏畏缩缩躲在国外不敢回来,别忘了,我会在台湾待下来,这事要没有个解决之道,我也不会安心的。” “可是” “别担心,我会给你电话的,我想,谅他们也不敢对我这知名的音乐家动什么歪脑筋的,我名气这么大,他们不怕坐牢吗?”双颖轻轻拍拍她的面颊,随即跟着那一帮人走了出去。 “我想回饭店休息一下!” 在场的人当中,就属上薰的境况最尴尬,她要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见双颖已远去,她更是不想成为注目的焦点,匆勿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絮语和禹昕更是紧追不舍跟在她后面,所有欢乐的喧闹声在两大主角相继离去后,只剩下错愕的唏嘘弥漫。 这怎么会这样呢? 霜灵怔怔地站在原地,她早已乱了头绪 “上薰、上薰,你别跑那么快呀!等我一下嘛!”絮语在后头用力追喊着,一度还扭伤了脚踝。 禹昕早一步先去开了车,待她走出音乐厅的大门,一台跑车正好停在她面前。 “上车吧!我送你回饭店。”他车门一开,探头朝上薰叫唤着。 她看见一群媒体记者又像苍蝇要黏过来似的,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先上了车,这场合快教她憋出病来了,再不离开,神经都快炸裂了。 “喂!还有我呀!”絮语见车子引擎已隆隆待发,不得不扯开嗓门喊道。 “你快点啊!亏你还是网球教练!”禹昕招手并大声催促。 车子一路行驶在繁华的商业闹区,上薰只无意识地将脸贴靠在车窗上。车内其余两人都很能体会她的心情,已到分手的地步却还要强颜欢笑故作亲密状,那种纠葛复杂的心情,实不足为外人所道。 “你别想那么多了,与其将来沾了一身腥,不如现在早点解脱的好。”禹昕也是面色凝重,心里头可又是另外一番想法。 “我的事你少管,行不行?”上薰正在气头上,一股闷气直接发在禹昕头上。 絮语忙插着话。“人家他也是一番好意,那种家世背景的人,跟着他会有安全感吗?” “絮语,别忘了现在报章杂志写得有多难听吗?一次单纯的音乐表演,到现在搞得丑闻满天飞,我还得陪着笑脸在一大群傻瓜相机前和双颖亲热地让记者拍照,不只如此,还必须忍受有第三者介入的耻辱,更要命的是,我还不能对她怎样!”最后一句话是刻意说给禹昕听的,她快窝囊透了。 “既然如此,那干脆你自己先开记者会,取消今后所有的行程,并将他们俩的事公告天下,以示你的清白。”絮语的主意又直接又毒辣,但碍于她不清楚上薰已和禹昕珠胎暗结,又被霜灵抓奸在床过,所以才出这主意要上薰干脆豁出去算了。 方法虽好,但上薰还是有所顾忌,她轻描淡写应付了一句话:“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这样做只会两败俱伤,弄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叫上薰把音乐的生命全贴在那小子上,那太便宜他了!”禹昕自然不想自己的丑事也公开。 “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就眼睁睁看着姓楚的那个风流鬼带着狐狸精四处亮相,而我们就拿他没办法吗?”絮语为上薰抱不平,她也是个没大脑的糊涂女人,事到临头却拿不出一点办法。 “你别那么浮躁可以吗?先等姓楚的那小子摆平他自己的家务事后再另谋对策还不急,最主要的是别再让她受到媒体无情的毁谤了!”禹昕话说得倒是人模人样,唬得絮语只有听话点头的分。 “你觉得呢!上薰?”絮语想听她的想法。 “听他的吧!毕竟我们过去还是有段情存在的。”她说完这最后一句,就再也没有开口了,她明白自己是邪恶的,是个道道地地的坏女人 第七章 三天了,双颖没有半点消息,连通电话也没给霜灵。汉堡店的“今日休息”牌子连续挂了三天,一点也没准备营业的样子。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霜灵已整整在客厅坐着喃喃有词三天了,这三天的不眠不休,已让她整个人消瘦了三公斤,黑眼圈都冒出来了。 纴妍捧着一锅卤鸡翅到她面前,递了一支到她手边。“别这样折磨自己了,看他长那么帅,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啦!” 这种逻辑只有像她这种智商的人才会说得出来,霜灵睨了她一眼。“帅跟生命危险有什么关系,白痴!” “好心劝你你还骂人,我看你是多氯联苯吃多了?”她抱着那锅鸡翅,挤进她旁边的座位。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是多虑了,他又不是被绑票,说不定现在话一谈开,早变成好朋友了。”纴妍心定神闲地吃着她的卤味,依然用不合逻辑的理论安慰她。 “懒得理你,尽说些风凉话!”她正起身准备走进房间,电话铃却响了。 她连扑带爬地抢下电话筒,并神情紧张地朝话筒内喊道:“是双颖吗?” “霜灵,是我!”微弱的声调在电话机内听来颇为吃力。 “你还好吧!现在人在什么地方?”她迫切想知道他的行踪。 “我我还好!”这声音听来很虚,他一定被虐待了。 “你骗人,你若是很平安为何到现在才打电话给我?”霜灵急哭了,他迟迟没有消息,好不容易等到他打了电话回来,又是这要死不活的声音。 “这件事我以后会跟你解释,现在,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是不是要我帮你报警?”霜灵看多了港片,马上联想到这点。 “不是的,是麻烦你通知我爸妈,叫我瑞士银行存的七十万美金汇入台湾的第一银行,重新帮我申请一个户头。”他声音急迫,似乎要霜灵立即执行,并且念出在维也纳的电话。 “七十万美金?那台币不一千多万?”这种天文数字,霜灵差点吓出心脏病。 “要是你帮我去讲,就告诉我爸妈说我想在台北买个房子,千万别说要替他们还债,我怕要是我亲自去打这个电话,他们问东问西,反而生疑,你懂了吗?”他的这一番话,感动了霜灵的心,没想到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还有这种新新好男人,发扬孝道的光辉,实属难得。 “那那你什么时候可以离开那鬼地方?”她不放心他一个人受困受难,语音微微哽咽。 “别那样了,一旦钱汇到台湾,你再帮我领出来给他们,我们就可以再碰面了,而且我也可以永远卸下这不名誉的包袱了。”双颖的自尊心逼迫他不敢在霜灵面前落泪,事到如今,他惟有更坚强面对事实,才能够走出这场阴霾。 “那你自己多保重喽!”虽不忍挂下电话,但对方早已将双颖那头的电话线切掉。 “别再叫了,人家电话都切掉了。”纴妍帮她拿下了话筒。“他们谈的结果如何?” 霜灵看着抄下的电话号码,连纴妍的话都来不及回应就直拨到维也纳,电话响了七八声后,才听见一名中年妇人的声音。 “哈罗?”一名中年妇人慈祥的音色。 她一听到这曾经在她儿时回忆中曾驻足过的声音,那份感动油然袭上心头。“楚楚妈妈,我是霜灵,你还记不记得我?” “霜灵?”对方停顿了数秒后突然大叫了起来。“霜灵!你真的是小霜灵,楚妈妈想死你了,你怎么知道这儿的电话。” 一想到要回答楚妈妈的问题,她又忍不住想涌泪而出,这这教她怎么开口才好呢? “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难过?”楚妈妈虽快逾半百,耳朵还聪灵得很。 “没没什么,只是听到楚妈妈的声音太开心了。”她赶紧撒了个谎把事情给瞒了过去。 话筒另一端传来一声长叹。“你打来得正不巧,双颖到台湾去巡回表演了,咦!不正是现在已在台湾表演了吗?你没去国家音乐厅去听他演出吗?” “我我和小颖哥已碰面了,是他给我这个电话号码要我来问候楚妈妈的。”对于即将切入的主题,霜灵是越来越不知道如何导话进主题。 “他在台湾的一切演出还顺利吧!”做母亲的心情总是期盼儿女的辉煌耀人成就。 “很很顺利!”不知怎的,老是结巴。 “我看这次表演结束,就叫他带你来维也纳,让楚妈妈好好地看看这调皮的小霜灵,长大之后是如何的美人样!”她笑得不可开交,好久没跟台湾的亲朋好友联络,那股兴奋,哪掩得住? “谢谢楚妈妈!” 从一、两分钟的谈话听来,这霜灵一句话老断断续续的分开又不连串,照道理,她的个性绝对是那种连珠炮的讲话方式,即使是外人也很容易听出事态的不对劲,何况是从小看她长大的楚妈妈呢? “霜灵,你人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事想告诉楚妈妈的。”终于被问到主题,这下,霜灵也只好硬着头皮说谎话了。 霜灵在胸前划个十字架,希望天父能赦免她不得已所说的谎话。 “是这样的,小颖哥准备在台湾买栋房子,他要我告诉楚妈妈,能不能将他的七十万美金存款汇到台湾,他决定在台湾定居。”霜灵一说完谎,内心马上充满了罪恶感。 “胡说八道!”冷不防地,楚妈妈竟回她这样的一句话。“他那笔钱是准备在维也纳开萨克斯风指导教室要用的,怎可能说要为了在台湾定居而买房子呢?这孩子口口声声说‘人要有梦想活着才有意义’,怎这回全变卦了,你叫他来,我亲自问问他!” “他现在不在我这儿!”霜灵一口避掉了麻烦。 “你帮楚妈妈劝劝他,这笔钱不是小数目,要是他还这么不懂事就拿去乱花,将来要开教室的钱,我和他爸爸可没那么多资金供他应用,他也老大不小了,要再吹个几年才能再把七十万赚回来,告诉他别小孩子气了,表演完就赶紧回来,别尽想些没用的!”她的呵责让霜灵有口难言。 “不是的,其实他”话根本就出不了嘴,她已答应双颖不将这件事说出去,若是她泄了密,铁定被恨死一辈子的。 “你们能重逢实在是件好事,这都应该归功于你把他认出来吧!这孩子也怪可怜的,无端端地去把头脑给摔坏,不过还好没影响到中枢神经,要不然,楚妈妈后半辈子不知道要靠谁呢!”她娓娓道出双颖在家中的重要性,相对地,那七十万美金将是影响到楚家一家子往后生计的关键,这更教霜灵难以将真相托出了。 “我知道了,我会劝他的!”霜灵很沉重地切断电话,她颓然地躺在沙发上,脑袋呈现一片空白的迷雾状 “陶霜灵小姐,你是钱太多怕噎死是不是?汉堡店你舍得卖掉!”岚轩停止擦拭咖啡杯的动作,还翻翻她的眼皮确定她不是在梦游。 “不然能怎么办呢?小颖哥的爸爸妈妈欠人家钱,不还钱就不放人,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被坏人活生生缠死,我可看不过去。”霜灵手足无措地在吧台间走来走去,脑袋瓜一堆浆糊。 岚轩冲到她面前,镇静地将她的脸拉正。“你这张脸看起来就不像个菩萨,所以也用不着好心到这个地步,事业归事业、感情归感情,你喔!罢谈个恋爱就陷这么深,你那么凯啊?那怎么不救济我?” “我是跟你说真的,你怎么反而还说风凉话!”她继续绕着吧台踱步,牙齿还拼命咬着手指甲。 岚轩一指戳向她太阳穴道:“他巡回演奏难道都义务不拿酬劳的啊?为什么他自己不出钱摆平自己的家务事,七十万美金不是小数目的耶!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笔钱他他不能用啦!”她实在不愿意将一些该守的秘密一点一滴被岚轩给挖出来。 “不能用?”岚轩那牡羊座天生好打抱不平的性子又火辣辣地发作。“对,他们楚家自己欠的一屁股债务都不用自己的钱还,要你这笨蛋来帮他们还。” “哎呀!你不知道别乱猜啦!”霜灵快被她的追根究底搞得烦透了。 岚轩拿了抹布擦了擦手,苦口婆心地劝她:“你自己得考虑清楚,虽然这家店是你阿公留给你的,但你也别不经审慎考虑就把这家店随便变卖,这是信义路四段也!这么好的位置,将来你要买回来可不只你卖出去的价钱了。” 霜灵想得头皮都麻了,这也不是,那也不好,究竟该怎么办?她直愣愣地盯着岚轩猛瞧,不自觉地竟笑了出来。“对了!品德当初不是有这意愿要顶下这家店面,那我可以先顶给他,到时候我再用银行的贷款把店买回来,如果品德不卖的话,那换你当老板娘,我来当你的小妹。” “你打主意打到品德的头上,这也太狠了吧!七十万美金耶!你以为品德是走私犯还是抢匪,哪有那么多钱?”岚轩一口回绝,凭品德那种领死薪水的上班族,要他一下子筹那么多钱,实在是异想天开。 “我知道他老爸是在阿拉伯做石油生意的,调个一两千万的头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又不是叫他借钱,我可是用高级金店面换来的,你怕什么?”她仍不放弃地拼死也要说服岚轩。 毕竟这么一两千万的大事,岂能凭她们两个加起来不到五十岁的小女人能做主的,岚轩想想还是不妥。“你先回去问你老爸、老妈,我也回去找品德商量,这件事你别逼我,我做不了主。” “岚轩” “你这样我可要生气了,我是很乐意帮你的忙,但不能教我倾家荡产陪你玩吧!再说直接管了你的生意,做不起来的话,我不被品德剥皮才怪,你想看我们离婚吗?”她卸下围裙,叠好盘子,准备拉下铁门。 当整家店的灯只关到最后一盏时,四周一下子变得安静许多,岚轩再次来到霜灵面前,将钥匙交到她手上。“你自己多想想吧!他真的值得你如此付出吗?这里的每一张桌子、每一个碗盘,都是你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凡事不能孤注一掷,像你这种热恋的女人脑袋瓜最秀逗,我劝你想想别的办法吧!我是举双手不赞成,要是你不信,问你堂嫂、表嫂她们,答案应该也是跟我一样的。” 霜灵看着手中的那串钥匙,似乎也在嘶声呼喊着不要遗弃它们,这是她牺牲青春年华好不容易才经营起来的一个心肝小店铺,仔细想想岚轩的话,也不无道理存在。 她自己端了一杯水,找个就近窗户的座位坐了下来,从镂空的铁栏望出去,台北市的夜景还是那样川流不息地保持它一成不变的原貌,这真是需要深思熟虑的夜晚,要是真把店面顶给了别人,她还能悠闲地坐在这里看夜景吗? 小颖哥? 汉堡店? 哪一个才是她真正的最爱呢? 楚双颖失踪的消息在报上已连载了三天,这三天来,造成所有的报社为了加强新闻的可看性,纷纷调出十多年前楚家在台湾犯下票据法后潜逃到国外的旧闻,一时冷饭热炒,又掀起一股热闹滚滚的风潮。 在这项消息发布后,所有买了预售门票准备听巡回表演的听众,如蝗虫般地涌向国家音乐厅及各分支部要求退票,造成音乐界一场不小的冲击与损失。 而惟一的玉女更随着金童的消失也来个避不见面,这些天都躲在禹昕位于三芝山上的别墅,将自己锁在栅栏后的深宫宅院之中,整日借酒浇愁。 “妈的,这女的越来越难搞定,天天给我喝到烂醉,都是你出这什么馊主意,说什么从她身上很好捞到钱,捞个屁钱啊你!”禹昕坐在沙发上,不耐烦地点上一根香烟,将侧立一旁的絮语骂个狗血淋头,极力撇清责任。 “姓禹的,你说话可得凭良心,要不看你今天那些烂赌债快逼死你了,我会跟你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好好地拆散人家这种姻缘,你不怕下地狱,我可怕呐!”絮语将他跷到桌子上的脚一拍,五官也凶得骇人。 “絮语,总不能咱们辛苦了老半天,一点好处也没捞到,现在她天天不省人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你先问出她老子的电话,说她女儿现在在台湾捅出麻烦了,寄点钱过来遮遮羞吧!”禹昕说得可脸不红、气不喘的,理直气壮地揩人家这笔钱。 絮语想着他这些话,再看他那一副要被逼去上吊的样子,女人最笨的怜悯心便油然而生,真是活该倒了八辈子的霉会去爱上这嗜赌如命的家伙。 “好啦!也得等她醒了之后再说吧!瞧你一副只要钱不要人的样子,说不定哪天你也用这种态度对我。”絮语明知眼前这男人不甚可靠,可就被他吃得死死的。 禹昕可不敢惹恼了这位可以替他挖到金库的心肝宝贝,他一把从后环住她并一路在她耳垂及粉颈间点吻着,激起絮语心中温柔的情愫。 “宝贝,你知道我不能失去你的,等咱们拿了这笔钱,把债务还一还,我发誓我会乖乖地待在你身边,咱们再去买个农庄,平凡地过一辈子,你说如何?”他干脆把脸整个埋进她如瀑布的发丝之中,轻吐着甜言蜜语。 “贫嘴,没有一刻正经过,就凭你全身上下没一点安分的细胞,会乖乖买个农场,成天赶牛赶羊的,岂不憋死你那淫荡的贱骨头。”她与他面颊相贴,继续依偎着那煽惑的肉体。 “我贱?贱得过你吗?” “死相,你坏死了”正在享受两人世界的絮语,忽然惊觉楼梯口传来阵阵的脚步声,所有的一切动作都戛然停止。“手快拿开,好像是上薰睡醒了。” 她赶忙拨了拨头发,冲到楼梯的扶手处,漾着宽欣的笑容说:“你终于醒了,睡得还好吗?” 上薰仍一手平撑着额际。“头快疼死了!” 禹昕也冲了过去,一手接扶她下来,并引她到沙发上坐着,殷勤地问道:“我房间有止头疼的葯,我去拿,你先坐会儿。” 禹昕一离开,上薰才抬起了已瘦凹苍白的脸颊,她怀着一颗感激的心对絮语道:“真多亏了你和禹昕的照顾,否则我不知道会落到什么更悲惨的下场。” “都这么好的姐妹,你还跟我计较这个,我和禹昕早不把你当外人看了。”她紧紧地将她的手含在自己的掌心,为她带来阵阵的暖意。 “谢谢你,絮语。”上薰内心划过一丝欣慰。 “三八,还谢什么哦!葯拿来了,先吃个两颗吧!”她接过禹昕的葯,体贴地为她将葯递上。 上薰吞了葯后,神智似乎清醒了许多,她张着半酣未亮的眸子问:“这几天报上有没有双颖的消息?” “你是真醒还是假醒?到现在还在替那死没良心的薄情郎说话,我求求你,禹昕对你这么好,他为了你,还被那姓陶的女人威胁,你知不知道呀!”絮语假装自己说溜了嘴,忙瘪了瘪嘴,这用意,摆明了就是要引起上薰的疑问。 “絮语,算了,这件事就别再提了。”站在上薰身后的禹昕算准了时间冲了出来。 “什么别提,她安什么心眼我会不清楚,抢了人家的未婚夫不算,还要诽谤禹昕的名誉。”絮语说唱表演,可活灵活现得很。 絮语的话,如同冷水般泼醒了上薰,她暗暗在心中咒念着:“陶霜灵,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扮演起扮猪吃老虎的把戏,当初话还说得那么漂亮,现在利用完了,想反咬一口,没那么简单。” 她当然清楚霜灵手中握的王牌是什么,假使她公布了那天在饭店房间内的情形给新闻媒体,势必把现在的丑闻再揭得满城风雨。 “我要去杀了那个贱女人!”上薰不顾一切要冲了出去,自然被禹昕给拦了下来。 “你疯了不成?嫌自己的新闻还不够多吗?这事万一闹开了,别说你自己永远无法在乐坛立足,连我、絮语,还有你爸爸、妈妈,教我们这一辈子还有地方露脸吗?自己想想吧!”他抵在大门背后,看着已憔悴又狼狈的上薰,竟无一丝怜悯。 絮语将她爬满泪水的脸按进自己的胸中。“事情都碰到了,你不认也不行,惟今之计,就只有照她开出的条件去做喽!” “什么?她还要谈条件?”上薰情绪全失了序,这陶霜灵真是那么恶毒的女孩子吗?剥了皮后还要啃骨头。 絮语拉她回到沙发上。“你现在才知道现今的女孩子有多厉害,不知道自己要多努力,尽想些捷径来致富,如今她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当然想尽办法好好来敲你竹杠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拿出一笔钱给她?”她简直气得发抖。 “不这样做行吗?为了大家都好,破财消灾是免不了的,我和禹昕跟她讨价还价,好不容易才降到五千万。”絮语一下子狮子大开口,这数目够他们挥霍的了。 “五千万?”上薰对这个天文数字完全失了准则,一个双十年华的小女孩,一开口就要索价五千万。“想得美,你叫她慢慢等吧!” 禹昕马上丢了个眼色给絮语,要她再催加马力。 “这可万万不能意气用事,上薰,你不能看着我和禹昕一起被拖下水,这种不名誉的事一旦跟我们沾染上边,我不被我爸打死才怪,你大不了回维也纳,那我们呢?你不能这么自私呀!”絮语搬出友情的这招利器,当然喽!禹昕也是上薰狠不下心来的要件之一。 “别忘了,若是希望我们能够永不分离,这个关卡我们一定得要跨得过去。”禹昕更是跑到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眼神中布满真爱的光芒。 “禹昕”她扑进他的怀中,泣不成声。“我怎么拿得出五千万?那要我的命呀!” “听禹昕说,可以找你父亲帮忙,在瑞士,你父亲不是投资了两家外汇银行,这两年瑞士法朗不断上涨,这五千万对他该不是问题,我想你父亲在了解你的困难后,一定会出手帮忙的,哪个做父母的会看着自己的儿女有难而见死不救呢?”他梳着她的头发,没有半丝急躁的口吻。 “真的只有这条路可以走吗?我实在不想让他老人家为我担心,他从小这么辛苦栽培我,要是在台湾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他,我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我真的好怕!”倚偎在禹昕温暖的肩窝,上薰像艘找到避风港的小船,说什么也不愿离开。 “我相信一个人的名声远胜过金钱的,我何尝不想正大光明地拥有你,但你也要成熟、懂事一点,现今的情况对我们而言是不利的,我相信五千万对那女孩子来说,她是该满足了,等这风声稍微平息了之后,我一定娶你,绝不让你再受任何委屈了!”禹昕的眼眶也布满水珠,虚伪的面具更加生动地演出这一出狼心狗肺剧。 “禹昕,你绝不能离开我,我会受不了再一次的打击的。” “你放心,我不会的。”阴阴的笑意和絮语的冷笑遥相呼应,可怜的上薰也正逐渐一步步地走向自掘坟墓的不归路上。 第八章 霜灵对于汉堡店与楚双颖之间的抉择迟迟未有个定数,这也造成了在事发后的一星期,一通致命的电话,逼迫得她不得不当机立断,忍痛做下一生中最难过的决定。 “喂!找哪位啊?”霜灵吃力地撑挺腰杆接起床头柜的电话。 “我是楚双颖,你说我还能找哪位?”虽然声音听出来有些忿怒,但是那声音绝对是他。 “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终于有双颖的消息了,她显然兴奋中夹点焦急。 双颖的质询语气大过关心,他很快地脱口而出一句:“你到底帮我汇钱了没有?” “还还没有!”她算准了准被挨骂的命。 “你到底在搞什么?你以为我在这边度假吗?当初我答应了人家要还钱,他们才尊重我,不把消息扩大,现在都快十天了,你还没把我的钱汇进来,是不是存心要看我的笑话,嫌还不够吗?”霜灵的耳膜都快震破了,她一点都不怪他,他是有权生气的。 “你再麻烦他们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你妈很难说服,我再试试看好了。”极度的委屈又不敢说,快把霜灵的神经系统全烧坏了。 双颖只一股劲地责难到底,他永远以心中的那座天秤来加减砝码,如果事情没有按照他预定的程序进行,他就会火冒三丈。 这些天一直被关在不见天日的斗室,也无法拥有个人的隐私,快憋疯双颖了,也难怪他一点也没反思一下霜灵其实是不忍心见他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好!我再等你一个礼拜,现在真的只有你能救我了”话还没说完,电话又被人故意切掉,这样的情形,怎不教霜灵不胡思乱想。 清晨五点半。 天仍蒙蒙亮之际,霜灵的被窝早已冷得像冰窖一般,她一夜无眠,独自一人就着昏暗的台灯看着一张张泛黄的照片,她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困扰中。双颖说的没错,岚轩也劝得没错,难道是错在自己身上!所谓爱情的牺牲她做到了没有?要是真孤注一掷下去,真的能排除万难和双颖长相厮守下去吗? 一头平顺的头发被她抓得蓬松凌乱,两手的十只手指头也被咬得像烂泥巴似的,她从没有烦过一件事像今天这么难以抉择,早知道在机场就别认出他,也不要太冲动一脚踏进去就好了 爱上他,早已是不可抹灭的事实了! 钱,再赚就有了嘛!而小颖哥,没了,就一辈子也赚不回来了。 终于,她下了思考一夜的决定,从自己的小百宝箱中拿出了地契和房屋所有权状,悄悄地披件外套便走出了家门。 六点多钟,路上有些路灯还辛劳地值一夜班,马路上顶多是些扫马路的欧吉桑、欧巴桑,要不就是早起做运动的老人家们,像她这种标准的台北新生代年轻一族,应该还是窝在被窝里贪恋着酣香的美梦。 有多少年不曾看到黎明清清淡淡的风貌?开店四年多,这家店陪着她从十八岁的少女情怀时期一直到现在稍有些时髦都会女子的韵味,一辈子最黄金的时光都陪伴它度过,如今要分离了,说舍得是骗人的。 她解开了店内的保安系统,铁网门冉冉上升,这时,常常替他们送报的陈阿姨骑着摩托车,掠过了她的身边,面露不可置信的神色道:“你不是小灵吗?今天怎会起得这么早,想改卖早餐了啊!”霜灵一脸的憔悴写在脸上,她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回应她:“想嫁人了,再老守着这家店,我一辈子也别想结婚喽!” “爱说笑,谁不知道你把这家店看得像宝似的,哪个男人有本事养活你再说喔!这家店这么赚钱,换了是我,不要男人也无所谓,这年头,指望男人太多准饿死的。”她以为霜灵是跟她闹着笑的,所以也毫无避讳地讲了些没营养的话。 “是啊!这年头就有可能像我这种笨蛋,只爱男人不爱钱。”她笑中带着泪水,但没被陈阿姨发觉。 “我才不信呐!少逗了,啊!彼着跟你聊都忘了报纸还一大堆没送,我先走了,有空带你妈上我那坐坐。”噗的一声,摩托车已隐没在灰蒙的台北街头。 哼!别说陈阿姨不相信她了,就连自己也有点认为还像是一场不合逻辑的梦。 店内的一切陈设依然,可心里不知怎有一股酸酸的青涩感欲涌而出,她拣了张椅子坐下,就这样静静地、慢慢地,让时光带她将这几年的回忆一一扫瞄而过,也算对这家与她相依为命一千多个日子的甜蜜小屋说声再见吧! 一直到了九点多,她才拿着所有权状就近找了一家中介公司,当她把汉堡店的所有资料摊给业务员看的时候,可以保证的,对方的呼吸足足停了十秒左右。 “小小姐,你真要卖掉?”业务员十分谨慎地重复一遍。 “不行吗?又不是鬼屋,你紧张什么?”霜灵实在厌恶他那大惊小敝的嘴脸。 业务员拉回失控的表情说:“不是的,小姐!你这家店是信义区最昂贵地段的黄金店面,你要卖掉真的很可惜,将来你要后悔再将它买回来,恐怕会比你卖出去时多出五百万以上,这增值空间很大,你若不急,可以再等些时间。” “你烦不烦啊!就说个价钱好了,你说的那一套我不懂啦!那么爱钱不会去抢银行啊!”那业务员活该倒霉,碰到霜灵精神不佳,脾气特别暴躁的时候,结果就被损了一顿。 “那好吧!我就告诉你一个数目,就现在市面上的市价来评估,保守的算,你这家店总值在二千七百万上下。”业务员按了计算机,大致给了霜灵这个数目。 “好!卖了。三天内帮我找到买主,我要现金喔!”她大手一拍,立即定案。 “小姐,三天?你真那么急吗?”他一早好像碰到了疯子,这样一家价值千万的店面就草率将它了结。 “你管我,我欠人家赌债可不可以?我要被砍手砍脚,你下场也不会比我好,要是你没这本事三天卖掉,那我找别家好了!”她懒得跟他多耗时间,椅子还没坐热,便已按捺不住站了起来。 “行、行、行!三天之内我一定帮你找到买主。”业务员才不愿放了这头肥羊,要是能成交,佣金够他抽的了。 霜灵把双颖在银行的户头写给他说:“照这个账号将钱汇进去,大后天我会去银行问的,你就麻烦多积极点了。”她言尽于此,终于长痛不如短痛,她多再看那地契一眼,心就碎得更厉害。 中午时刻,她再度回到店内,看到岚轩和阑珊正像平常一样准备吃的,忙着中午上班族的餐点,她不禁在心里想着:再过几天,还能看到这副忙碌中带着欢笑的画面了吗? 上薰一点都不晓得她造的孽越来越重,她简直在玩火燃烧自己的灵魂,不但骗父亲一笔庞大的金额,还谎称自己被黑社会强拍裸照,勒索金钱,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衰到这种地步,昔日的风华耀眼,变成了爱酗酒又晨昏颠倒的堕落女子。 就在她每日喝得死醉茫茫过日子的时候,絮语和禹昕趁她醉昏在床之际,早已把那笔巨款携走潜逃出境,无声无息,连留个只字片语也没有,她那浑沌不明的脑子,早被酒精的渗透而麻痹,一直到两人消失后的第四天,才听到有人按门铃的声音。 “谁!”她躺在沙发上,一身酒气臭得一屋子怪味四溢。 门外的电铃又被急促地连按好几声,像催命符似的,上薰踉跄地从沙发上强立稳脚跟,一拐一扭地走去应了门。 “你找谁呀!”门外站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看来十分干练精明的老女人。 “我找那姓禹的,叫他别躲了,快给我滚出来。”她掩住鼻子,一手拼命在鼻前煽着,对这一屋子的臭酒味露出一张酸黄瓜脸。 “你你是谁呀!找他做什么?他好几天没来这儿了!”上薰打了酒嗝,精神状况极差。 “我是谁?我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这臭小子,才租一个月的房子,房租就给我拖了两个月,还有那姓阮的那个女人,说他们最近要结婚比较忙,忙个屁呀!我看是忙着找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乱搞,真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把房子租给他们。”中年妇女说得是咬牙切齿,她不知道有多恨禹昕和絮语。 “这这房子不是禹昕他舅舅的,还还有他在国外不是经营很多家度假别墅,干么还跟你租房子?你会不会搞错了。”上薰的酒一下全醒了,种种不祥的念头汹涌而来,这应该是宿醉下产生的海市蜃楼吧! “那浑小子有个屁舅舅!他海外经营很多度假别墅?别笑掉人家大牙了,那穷小子连间破公寓都没有,要不是看他只想租一个月,又出了那张贱嘴老灌我迷汤,老娘才不会笨到把这么豪华的别墅租他,我真是瞎了眼睛,活到这把年纪还被这些小表耍。”她跺着大理石瓷砖,清脆的敲踩声,可想见的是,她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 但愿她是在昏死醉死的状态下,可眼前这女人的表情又鲜活逼真得教人无法自圆其说,这上天对她太不公平了吧!她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告诉你,不管怎样,你明天就给我把东西收一收搬出去,如果你还想继续住下去,先把前面的账结一结清,还得先付三个月的租金,要不然,识相点自己摸着鼻子就离开,别让我叫人来赶你走。”那刻不容缓的残酷语气,完全不管上薰的境况如何,这年头人心险恶,各人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菩萨心肠去帮人? “那一共还要付你多少?”她颤抖着问道。 “那小子已欠我十六万的房租,再加上你必须先付二十一万元,一共先给我四十万,否则没得商量。”她早就把这笔钱算得好好的。 “四十万?”这笔开销不算少,一时之间,她哪来那么多钱。“这么贵啊!”“嫌贵!嫌贵你就搬走好了,真不明白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还没赚到钱就想过好日子,越来越贪安好逸,我看你快搬走好了,免得弄脏了我的房子。”中年妇人实在受不了这浊窒的空气,她转动了门把欲出门前,还回过头来重申了一句:“明天十二点一到,我就叫工人来清房子,到时候你若还想赖着不走,小心我会告你。” “砰”的一声,就见到老女人甩着门就出去了,上薰到这一刻还没办法理解禹昕和絮语为何要这么残忍地对待她,她好想一死了之,可又放不下远在瑞士的父母亲,她当下做出临时决定,今晚就搭机回瑞士,就算再丢脸、再受责难,也好过待在这噩梦连连的地方。 她爬上楼梯跑回卧室,翻箱倒柜将自己的行李拖出来,行李箱的盖子一掀,她遍寻不着她的护照,连一些证明文件也一并不翼而飞,她慌了,连行李箱的内层暗袋,任何夹酚诩撕了开来 还是没有! 她两眼无神地趴坐在地上,全身的骨头像被拆光似的瘫靠在冷冰冰的墙上,她终于想通了这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她被絮语出卖了,禹昕只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项工具,两人天衣无缝的搭配,刚好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钻了进来,就这样一步步实现他们的阴谋。 “絮语,我恨你,你怎能这样对我!我永远也饶不了你。”蓦然醒悟的上薰,才明白人心的险恶,最推心置腹相信的人,到头来,竟是害她最深的人。 她堂堂一名享誉国际的乐坛才女,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这种从高空重重摔下的滋味,岂是一般人所能心领意会的。 她绝不容许自己沦落到被人用扫把轰出去的下场,更不容许自己在这节骨眼慌张失措,她坚强地站了起来,收拾了几件衣服,带着一颗破碎県徨的心走出去。 天涯何其大,她能归向何处? 说实在的,她自己也不晓得。 从来都没有提过两千万现金走在路上的霜灵,不仅双手紧紧抱着帆布袋,还睁大了眼东张西望,深怕有个万一,好歹,她一辈子的心血就付诸流水。 在位于淡金公路上的一处路边小凉亭,霜灵早已开着她的红色小march等了有一会儿了,约略比碰面的时间晚了大概二十分钟,双颖才和他的债权人出现,两人一见面,恍若隔世,久久相拥着不舍分离,这些日子,她为了他瘦了快五公斤。 “喂!要爱回去床上爱,钱带来了没有?”一名歪叼着香烟的矮胖男子,不耐烦地叫嚷着。 “死要钱呀!等一下会死呀,借条呢?”早对他们这群人渣深恶痛绝的霜灵,忍不住对他们发飙。 “钱呢?”他深怕这小丫头乘机耍诈。 霜灵把帆布袋重重朝桌面一放。“安啦!中央银行印的,够你买一百副棺材了。” 双颖第一次看霜灵一副大姐大的架势,不禁猛咽了一口口水,他还不知道她可以辣成这样。 对方也怀疑她是不是道上混的,自然不敢耍流氓,他边从口袋拿出一张证明文件,一边说:“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你也懂行规,不错嘛!爽快,那我也不啰嗦,点点看!”霜灵打开帆布袋。“你要慢慢数的话,可会数到太阳下山,要点点看吗?” 对方见她冷冽又不屑的眼神,该是不会错的,他提起了帆布袋,说:“臭小子,你老子欠了我们十几年的钱,拿你这二千万,便宜了你。” “去你的,钱都拿了还支支歪歪什么,你再废话一大堆,我找人来砍你。”霜灵听到心爱的小颖哥被骂,自然要出“嘴”相救。“还不滚!” 这声势早吓坏了对方,只见他慌慌张张地开车离去,一刻也不愿多加停留。 “你刚刚真像个太妹,还还骂人。”双颖也被吓到了,脸上充满惧色。 她恢复了小女人的甜美嗓音道:“若我不凶一点,他一定认为我好欺负,到时候,说不定你人财两失。” “我也很害怕他们对你不礼貌,不过看了你刚才的表现,我才发现你的确有两把刷子。”双颖由衷地感激霜灵为他出力摆平了这纠缠不休的家丑,然而他压根儿不知道,她不但出力,还出钱。 “看到你平安回来,什么辛苦都值得了,说起来我还做得不够好,让你吃那么多天的苦。” 两人对望着,都有苦尽笆来的感觉。 “我当着阳明山的所有温泉发誓,我楚双颖这一辈子一定会好好疼陶霜灵,不然的话”他欲言又止,看着霜灵道:“你怎么不阻止我发毒誓,人家连续剧里面的女主角都会上前捂住男主角的嘴,你怎么都没动作。” “我想看看你会发明什么比较新鲜的毒咒,别尽是些老掉牙的,什么天打雷劈啦!绝子绝孙啦!被货轮压死啦!吃面包噎死等等,这都不新鲜了,快点,讲些有创意的吧!”语不惊人死不休,双颖不免有点啼笑皆非,这女人的脑袋真是与众不同。 “好!要是我没好好疼陶霜灵,我就那个地方被‘咔嚓’掉。”他比了个剪刀的手势。 “不要啦!你这样不也害了我!”她冲上前去按住他的“剪刀手”还害羞得把脸贴偎进他怀中。 “虽然我已身无分文,但是如果我们能同心协力,还是可以有很光明的前途,现在所有在台湾的债务也还清了,我准备回台湾来发展,咦!你不是有间汉堡店吗?到时候加上我的萨克斯风演奏,一定包你生意兴隆,钞票赚不完。”双颖的笑声越是爽朗,霜灵就越是直冒冷汗。 “喔再说吧!”她急于想撇开这个话题。 “你到底怎么了?不希望看到我!”双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宝贝。 “没没事啦!你还要回饭店吗?我送你!”要是再不走,恐怕双颖就要看透她忐忑的表情了。 “我不回饭店了,我想到你的汉堡店去大肆庆祝一下,好去去这些日子来的霉运。”双颖说得兴高彩烈,霜灵则听得叫苦连天。“不要吧!我看改天好了,今天店里有人包场,生意忙得很,再说、再说啦!”她一把将双颖拖进车子里,只差没贴块撒隆巴斯在他嘴上。 “那我更应该去帮忙,将来你就不必花钱再多请一个人,就让我先实习实习吧!”双颖不知他正在引爆一枚定时炸弹。 “跟你说今天我不想回汉堡店,你听不懂是不是?你吐鲁番来的呀!这么卢!”再憋下去,她可能会把怨气发在油门上,来个玩命赛车。 莫名其妙被台风尾扫到的双颖,一脸无辜,为何霜灵会使那么大的性子?他心中的热情迅速冷却下来。 “对不起!小颖哥,我不是存心要对你发脾气的,因为那家店已不属于我的了,为了让你安心地继续表演,原谅我撒了这些谎。”她在心中反反复复对双颖诚心地道歉,要是他发现了事实的真相,不知道会抓狂到什么地步。 一直送他回到饭店之前,霜灵没再跟双颖聊上一句,反正能瞒多久就算多久,让他能将食言的几场演奏结束后,一切再说吧! “你这个笨蛋!” “没看过你这种花痴!” “人蠢没有葯医,你吃猪脑长大的啊!”“那么爱养小白脸,干脆养我算了!” “”“”东窗事发之后,霜灵被拱在客厅中央被所有陶氏家族的成员严厉地批斗,当岚轩和阑珊前两天到店里一看,竟变成“感情放一边”理容院,闪口坐着一个拉皮条的暴牙老头,整个店面全是用红色小灯泡串联起来,进出的客人全是些流里流气的土台客,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家店早被顶走了。 “那是你阿公辛苦一辈子留给你的,你竟然没经过大家的同意就偷偷把它卖掉,你皮痒了你,看你长这么大还以为你懂事了,懂个屁事,我今天要不好好修理你,哪天你连我和你妈都卖了。”陶父尤其激动,这祖传的财产,在信义路一段这样的黄金店面,就是靠它一家子才能过得丰衣足食,这死丫头为了一个男人,卖了房子替人还债务,这么伟大,不如叫全世界的赌鬼都来陶家领救济金,不更好? “乱正点的,早知道你要准备当散财童女,我稳跑第一的。”大维话才说完,下嘴唇就被阑珊用指甲狠狠嵌了进去。 “你惟恐天下不乱吗?还有闲工夫在那火上加油。”被阑珊的利爪一掐,大维的嘴唇肿得跟肥肠没两样。 “那他晓不晓得那两千万是你帮他还的。”陶妈心急地问道。 霜灵低着头,很心虚地摇了摇头。 陶父又升高血压,他面河邡赤地喝道:“你为善不欲人知?好崇高的情操,干脆去慈济功德会做事好了,看能不能捧个‘最佳花痴奖’回来。” “爸!小心你血压又升高了!”纴妍按着陶父的胸口,降降他的愠火。 “是呀!反正店卖都卖了,你再气只会伤神,何必呢!”豪孝也加入了劝阻的行列。 “我问你,你真的决定要嫁给双颖吗?”稍作冷静后,陶父慢慢控制理智,和缓地问道。 霜灵不知要如何开口,又还没听到双颖对她谈求婚这件事。“我不晓得人家要不要我?” “你这倒贴货、败家女,花了两千万还不确定人家要不要娶你,我的脸简直被你丢尽了,要是他不打算娶你,你作何打算?”陶父已准备要大义灭亲。 “哪有什么打算?就算了啊!”她像是不要命似的,还潇洒得不食人间烟火样。 “算了?我先毒打你一顿再跟你算了!”陶父已跳到客厅的茶几上,三四个人七手八脚地拉着他,整个陶家陷入一片混乱,真是史无前例。 正如火如荼地处于烽火蔓天的状况下,电话铃声骤然响起,纴妍一手将电话接起,她眨眨眼,扬起眉看向霜灵说:“楚双颖,接不接?” “我来接,我倒要看看这臭小子用了什么下流招式骗了我女儿。”陶父正要抢下话筒时,纟壬妍机警地挪开话筒。 “爸!别这样,你这岂不给霜灵难堪,她都快嫁不出去了,再这样被你一搞,将来变成老处女的话,不怕被她恨死一辈子。”虽然姐妹俩平时闹得水深火热,谁也不让谁,但在危急存亡的关键,还是会发挥手足之情的。 “是呀!老头子,总不能把霜灵养在家里养一辈子,不怕邻居看了笑话吗?”陶母顺着纴妍的话续接了下来。 被这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地洗脑,不认命也不行了,他摆摆手,走到阳台,低喃了一声:“家门不幸!” 霜灵颤巍巍地接过了电话,试着回复爽朗清灿的腔调说:“小颖哥,有什么事吗?” “你晓不晓得上薰去什么地方,我一回饭店,原以为她出去走走,结果晚上我一问柜台,才发现她退房了,韩教授那我也问过了,她并没去他那里,台北她认识的也没几个人,这下该如何是好?”原来是为了上薰的事而焦急成这样子。 霜灵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她稳去了禹昕那边,可这话她敢告诉他吗?家里的事已够她烦的了,她可不希望自己再陷入一场浩劫中。 “说不定她回瑞士去了!”她提出了另一项可能性。 “我问过她家人了,只听说她跟家里要了五千万,说要付给黑社会的勒索,之后就再也没跟家里的人联络了,这也真奇怪,她做了什么事需要被勒索这么多钱呢?”双颖实在想不透,从各个层面来分析、研判,上薰怎会和黑社会有过过节呢?她连接触他们的机会都没有啊! “也也许她刚走,现在还在飞机上!”她又提出了另一个不可能的假设,舌头都打结了。 双颖敏锐的心察觉了霜灵的语无伦次,他飞快整理一下思绪,平静地问:“你有事瞒我,对不对?” “哪有?她跟哪个男人在一起,我怎会知道。”水瓶座守不住秘密的个性,在今天果真害死她了。 “男人?什么男人?霜灵,若是你还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你该明白我很讨厌人家骗我的。” 她直想重重掴自己两个耳光,家里的一波未平,另外的一波又起,她陶霜灵的恋爱之路就要活该比别人坎坷吗?积了一肚子的苦水,受尽不足为外人道的委屈,到现在还要为自己善意的谎言去圆话,她不禁怨叹自己为什么这么苦命! 看着后头七八只眼睛直盯着她看,霜灵侧过头去捂住话筒道:“我去你饭店找你好了,这里说话不方便。”挂完了电话,霜灵玻璃门一拉。“我要出去了!” “还要出去?人家一通电话就可以让你乖乖地出门去,好,我看你还有多少钱可以去倒贴人家。”陶父气得眼圈发黑,只差没口吐白沫。 怀着准备受严刑拷问的心态,霜灵向饭店出发。她为了小颖哥做了那么多事,他一点也体察不出她默默地在付出关怀,排除他所有的险阻吗? 她不再像传统的女人只知道付出而不知争取对方相对的爱,她要让他明白,两人若不能互相信任,永远都不会幸福的! 第九章 在双颖的下榻饭店中,霜灵如预期的知道他会像法官开庭般犀利地对她一再询问,这种纸包不住火的傻事,她早不想隐瞒了,反正现在已经东窗事发,早点吐出来早点痛快。 “你早就知道他们有一腿了,不是吗?为什么不尽早告诉我,要不是探出你的口风,我这顶绿帽子不知还要戴多久?”双颖气愤上薰还与他出双入对时,做出这种脚踏两条船的事,猛抽着烟压抑情绪。 “我不告诉你?人家我藏这秘密藏得快得内伤吐血了,你知不知道?要不看在你还有表演缺少不了她的伴奏,我才懒得理你们之间可能会发生什么事,谁愿意看到那种画面?我眼睛都快长肿瘤了!” 霜灵再也不当个乖乖女,她后悔自己那么好心干么?卖了汉堡店得不到家人谅解?替人守住秘密以便让表演顺利也被埋怨得耳朵长茧,她体内水库的水位已超过安全标准线,她决定要山洪爆发了。 “你是说上薰用这个来与你交换条件,才心甘情愿与我伴奏?”双颖将回忆拉回表演前后的那段时间,才蓦然发现,难怪那阵子上薰态度会转变那么多。 “那一段时间你忘了正和她闹别扭,因为我的关系,她打翻了醋桶,大概是心情不好才会去找那个男的,她对你的感情这么不信任,你不去怪她,还把脾气发在我头上,现在我才明白,对你好一点都不值得。”霜灵心灰意懒,九年代的这些雄性爬虫动物,根本不懂得感激女人的包容与牺牲。 “可是你多少也要透露一点让我有个底,你知道我不喜欢像个白痴被人蒙在鼓里。” “什么话该不该说,我会不知道?对!没错,你正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还有很多事你不知道,你只管弄好你的音乐就够了,你对人情世故的了解比三岁小孩还不如,我陶霜灵活该倒霉,注定一下来就是要收你的烂摊子。”说到激动处,霜灵忍不住哽咽,泪水沿着面颊流下。 双颖也知道自己气疯了才会说出那么刻薄又伤人心的话,他拿了张面纸递给她,霜灵却不肯接过,只用手背胡乱擦擦脸颊。 “你知道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双颖无奈地说,心中充满歉疚。 “喜欢个头,喜欢还那么大声凶我,早知道你那么自傲,脾气又这么大,我宁可出家当尼姑也不想与你厮耗下去,别以为我没有你会活不下去,哼!”她完全不相信双颖的话,甜言蜜语在她听来跟电视中的肥皂剧对白一样肤浅。 “你不期待有刻骨铭心的山盟海誓,或者生死相许的恋情吗?”双颖敏感的艺术家心性,同样表现在对爱情的憧憬上。 霜灵才不敢奢望这些,她冷笑着:“山盟海誓抵不过世事无常,生死相许只落得离分两地,真爱是靠两人互信互谅建立起来的,经得起考验的爱情才是真实的,心甘情愿的付出才是爱的表现,少挂一些肉麻兮兮的字眼在嘴边,虽然我听得很舒服,但心却不踏实。” 面对霜灵的感情角度,他也惘然了,讪讪的笑意浮上嘴角。“要是上薰有你一半明事理,那该有多好?” 看着双颖嘴上还念着上薰,她内心着实不怎么舒服,基于不落井下石的心态,她也不好对她有所批评。 “那赶紧报警吧!怕就怕她看起来不怎么灵光的脑袋,很容易上当受骗的,依我看,那姓禹的和他旁边那个女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想找到官小姐,就得先找到他们俩。”依照常理分析,从这两条线索找准没错。 “可是人海茫茫,要去哪里找这两个人呢?”双颖看着她,一脸全无头绪的模样。 霜灵再度发挥她那鬼马小精灵的聪明智商,只看她绕着屋子走了两圈,思虑了一时半刻,突然 “你说她以前不是在台北念完艺术学院才出国读书的吗?不如我们从她的毕业纪念册上的通讯录去找她的同学,说不定可以问出一些蛛丝马迹。” “你认为这样可行得通?”他再次确定。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得通?”她拉着他的手便要走出去时,双颖莫名地冒了一句。 “那你店里的生意都不做了?” “你很卢呐!走啦!”不理会他那婆婆妈妈的态度,霜灵硬是拉着他的手奔了出去,她内心矛盾得很,明知要去找最不想看到的人,可是还得装出很热心的样子,不知图的是什么?到头来,小颖哥还会是属于她陶霜灵一个人的吗? 懊死,老那么鸡婆不知道在干什么! 整整陪在双颖身边两星期的霜灵,为了要让他的焦虑能减到最低,一头热地从通讯录中地毯式的搜寻上薰的任何一点消息,同时,双颖更是藉得仅有的一些可靠资料,亲自去拜访上薰大学时期的同学,这一天,他独自一人藉由一位和上薰关系十分亲密的朋友口中得知阮絮语的消息,心里头一乐,忙拨了电话到霜灵家中。 电话铃响了十多声,终于有人接了电话。 “哦!是陶妈妈吗?霜灵是不是在家?” “她不在耶!你”陶母才说没几个字,马上被双颖给打了岔。 “那我去她店里找她好了!” “喂!喂!” 电话那头早就急匆匆地切断了,这下可又有轩然大波要掀起了。陶母呆坐在电话边发愣着,霜灵的再一次欺瞒是否又会造成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感情又生情波呢? 正当这头不知该如何因应时,双颖已逐渐接近了目的地。 他兴奋地赶了一部计程车过去,期待将这好消息告诉她。 在依循着往日的记忆寻找汉堡店时,他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怎会是一家“感情放一边”理容院,再怎么健忘,附近的地形和店面他可记得一清二楚,为什么就独独这一家让他百思莫解也没有印象。 “少年仔,要不要进来马一下,姑娘真水当当,要试看看吗?”一名在闪口坐的三七仔,看见双颖驻立许久,忙前来搭讪。 “这边原来不是一家汉堡店吗?”他指着店面问。 “一个礼拜前就没做了,唉!别问那么多啦!进来爽一下啦!”三七仔看到斯文又白净的人,自然欺负他不敢动粗。 双颖再怎么抗拒也挡不住那中下阶层的那种蛮横粗鲁,硬是被推到店里面,他一看全傻住了,一个个打扮妖娆俗艳的女子,穿得是又露胸又露腿的,在和一个个客人暧昧地拉来扯去。 “对不起!我要出去了!”他有点想作呕,满室的烟熏味和槟榔的渣滓腥味,教他急于夺门而出。 “别这样,参观一下嘛!喂!叫美娜出来!”三七仔双手仍紧紧巴着双颖不放,这下可好了,被这种人一缠绝脱不了身的。 没一会儿,一名满脸涂得厚厚粉底又划得又黑又浓眼影的女人,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走了出去,她一边抽烟、一边无精打采地走出来道:“操,老娘不用睡午觉啊?吵?吵什么吵,叫他自己去” “上薰!” 双颖但愿自己是看错了人,那个眼神、那个五官,就算是全部外在的形全走了样,他也不会喊错人的,而站立在他正前方的那个女人,也正心悸地侧着脸不知所措。 “先生,你认错人了!”她一溜烟就想钻回去。 双颖不可置信地跑上前去,他一手扯住上薰的衣肩带,将她拉了回来,顺势猛赏她一巴掌。 “你自己看看自己是什么一副德性?” “先生你”三七仔想上前拦阻,却被他一掌拨开。“闪远点,否则也算你一份。” “走!现在跟我回去!”他无论如何都要先带她离开这恶心污秽的地方不可。 “你放手啦!我又不认识你。”她那身下贱的打扮,才不敢与他共走在大马路上。 “上薰,有话我们回去再说好吗?先跟我回去!”双颖干脆将她拦腰一抱,不管上薰再怎么挣扎、又踢又捶的,他还是不松手。 正拉开大门要走出去,霜灵也正好及时赶到,她听她母亲一说双颖到此处找她,也立即驱车赶了过来。 “这这怎么一回事?”她看得雾煞煞,怎么她一点都看不懂。 “先别问那么多了,帮我将她抬出去再说。”他从没看过上薰像个疯婆子一样地对他又打又抓的,全身上下不知被她抓出多少条血痕。 “喂!少年仔,你太过分了!”一群打手正要欺迫上前时,双颖恶狠狠的一双鹰眼,充满熊熊愤火地直盯着他们。 “这种肮脏钱你们也赚得下去,要是你们谁敢阻止我,我马上报警让你们混不下去。” 所有人贴成一字排开,上薰也在霜灵的搀扶下,安然无虑地离开那人间地狱。 上薰自从离开那间别墅后,一直后悔她以往不成熟的行径,她明白整个事件都是絮语和禹昕自编自导自演,在搜集到一些充分的资料后,先制造她和双颖之间的矛盾、再借霜灵这活工具来大作文章,最后狠狠地敲上一笔远走高飞,所有的计划她浑然不知,傻傻地被人当成挖钱的金矿。 之后,她决定好好地找霜灵把误会解释清楚,因此,凭着禹昕和絮语曾开车带她晃过的印象,她一路找到了位于信义路的旧址。 岂知,当她到达的时候,汉堡店早已给顶让出去了,那片刻的震惊,茫茫然教她不知何去何从,眼看身上所剩的钱无几,正好又看到理容院外张贴的征人启事,这对于从来没在社会上磨练过的上薰而言,无疑是个可怕的陷阱,然而,为了生计,她才踏进这家理容院,造成了不可挽救的堕落沉沦。 上薰这近一个月多的连续酗酒,造成她体内骨髓的组织部分坏死,就医的这些日子,双颖不眠不休地照顾着她,仿佛又回到昔日的那种恩爱甜蜜。 霜灵有时也会尽人道的立场来看看她,嘴巴上说是为上薰而来,而心里面,她为的全是双颖。 “这是我妈炖好的鸡汤,叫我拿来给她补补身子。”霜灵提着一锅鸡汤,在近傍晚时分来到了医院。 “谢谢你,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帮忙,要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想到从来到台北,一切倒霉乌龙的事全靠霜灵替他分担,那份情义直教他搁在心上难以释怀。 “我不想听客套话,这汤你快点找个碗盛起来,待会儿我还要拿回去呢!”双颖了解她是不舒服,为了什么事,两人谁也不方便说。 “你慢慢倒吧!我到走廊透透气。”她实在看不下双颖侍候她跟侍候父母一样殷勤,看了内心乱不是滋味的。 她一副无所谓地走到了走廊。天空橘橘的,微风淡淡的,她看着天边一轮正要西下的太阳,不知怎的,眼眶都红了起来。 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对上薰还是念念不忘,就见不得她吃了苦、受了难,心疼得跟宝贝似的,而她呢?做得要死要活,被家人孤立、店也没了、半毛钱也没进自己的口袋,还得不到他一声较贴心的呵暖,老爸说得没错,她的确是“人蠢没有葯医”别的事她就比别人精,惟独碰到感情的事,特别是遇到这她从小就爱慕已久的小颖哥,智商完全呈现负数反应,一味地付出、付出,也不知回收得回来还是回不来? 两手臂贴在冰冷的白色矮栏干上,一滴滴的小水珠成链般地随夕阳飞逝,爱情这东西为何看来甜蜜,亲自去体会一下,却苦涩得难以人口。爱人比被爱还幸福?简直胡说八道,我陶霜灵就不觉得。 突然,一张白白的面纸从她左后方递了上来,她赶紧吞咽了泪水,又板起脸来说:“干么,不去照顾她,跑出去做什么?你鸡汤装好了没?我要拿去洗了。” “把眼泪擦一擦。”他不理会霜灵对他的冷嘲热讽,揉起了面纸慢慢拭着她脸上的痕迹。 “你到底装好了没?”他再不住手,她又要哭了。 “我叫你把眼泪擦一擦。”这次他的口气可有点霸道,不过替她抹去泪痕的动作仍是温柔如水。 “用不着这么假好心,我陶霜灵不需要靠人可怜的。”她想抢下他手中的面纸,可惜他拳头握得老紧,扳也扳不开。 双颖乘机将另一只手也搭上,将她的手紧紧握住。“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那家店我会买回来还你的。” “然后,我们之间便谁也不欠谁了,对吧!”她挣开他那暖烘烘的手心。 “你别误会了,只是两千万实在是一笔大数目,我承担不起这个包袱的,再说” 霜灵打断他的话,义无反顾地回他一句:“别再说了,那你钱还我就是了,然后,带你美丽的钢琴师去过舒服的日子吧!” “我早说过我喜欢的人是你,你让我很舒服,每分每秒都是充满意义与欢笑的,我从你身上感受到的不是那种强烈的激情,而是细水长流的真爱,我过惯了在舞台上绚丽的一面,所以才会毅然决然决定与你守着这家汉堡店一直到老,这点心意,你都体会不出来?”他虽说得头头是道,可是却引不起她的共鸣。 “那她呢?若是要我害一个女人而得到一个男人,这种缺德事,我可做不出来。”水瓶座少有的理性,对上天秤座的感性,实在苦了双颖不知该作何解释。 “我们之间已缺少了相互信任,要不然,不会搞到今天这种局面。”双颖的不满全写在脸上。 “那你如何处置她?一脚踹开,还是再推她进那专卖皮肉的地方?”霜灵张大着眼等他决断。 “别这样挖苦我,我不是那种人,我会好好补偿她的。”他有点头痛,这种事确实会折人阳寿的。 “又是一张空头支票,我不希望到时候我还要担心你们会死灰复燃,还得猜测你们在什么地方约会。”霜灵看多了男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她不等双颖多说什么,直接进到病房,拿着小保温锅便离去,她知道她不是双颖心中惟一的女主人,既然如此,不如早点梦醒来得好。 卡在旧爱与新欢之间的双颖,面对这棘手的问题,还真是左右为难,看着虚弱憔悴的上薰躺在病床上,他实在不忍弃她而走,这有违良心的。 霜灵走后没多久,上薰已微微地苏醒了过来,见双颖用手撑着头打着瞌睡,她也不好叫醒他,她吃力地用手去勾热水瓶,一不小心,翻拨了一旁的小水杯。 “小心!”双颖猛地惊跳起来,机灵地扶住往病床下坠的上薰。“叫我一声就好了,看,差点摔下去。” 双颖将上薰的身子挪回床上,动作之细致,如对初生婴儿般地缜密,任何一个小动作都是如此温柔体贴,她以往不曾有的感动,全在这一秒引爆了。 “双颖!”她突然沿着床栏攀上了他的手。“我对不起你,我太任性了!” “事情都过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他一直在拉平绉褶的床单,眼光并没专注在上薰身上。 “你现在看我这样,一定很嫌弃我,对不对?要不然,你怎么都不看我?”哀戚的声调,在在都提醒着双颖一切都不对劲了。 他取出一颗苹果,专心地削下一圈圈的苹果皮,笑说:“别胡思乱想那么多了,来,吃一块苹果。” 他将苹果递送到她嘴边,唇未启,而泪已滴落。 “我们之间完了,对不对?”水汪汪的眼眸,发出不平的哀鸣。 “先把病养好再说,好吗?”这次,他认真地看了上薰一眼。 “回答我,我不需要同情。”强烈的本性,又恢复她以往的骄气。 双颖放下手边的苹果和刀子,抽了张面纸拭手。“我现在不想谈这件事!” “你怕了?还是不好意思说,那让我替你说好了,你不会再喜欢我了,你现在心中的那个至爱,就是和你从小青梅竹马的陶霜灵,对不对?”上薰一语切中双颖的痛处,这些话如利刃般刺入他的心窝。 窗外淡淡的清风吹得黄叶婆娑纷飞,正如双颖那乱糟糟的心情一模一样,面对上薰这种咄咄逼人的询问,他很难答复。 “上薰,我记得我们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兴趣,在音乐的领域一起成长。仔细想来,我们仅仅活在自己的小世界当中,不愁吃穿,陶醉在自己编织的天空,从来都不清楚我们跳脱这伊甸园后,种种的波折与困难降临到我们身上时,是否有能力携手度过?从回台湾之后,我发现我们都太脆弱了,脆弱得不堪一击,有点风、有点雨,就可以让我们的感情像纸糊的金鱼捞子,一戳就破,你是否也有同感?”双颖话说得慢,不急不躁,但是情真意切。 “那是我们在维也纳不会碰到你现在的这个初恋情人!”上薰执拗地认为不是她的错。 “刚开始你发现到我喜欢上她了吗?就算今天不是因为她的关系,难不保就会又无端再冒个女人与你争风吃醋。你耳根子软、脾气又好强,出了事情就只是无谓地逃避,当我和那群债权人纠缠不休时你在哪里?当我需要你为我巡回表演伴奏时,你竟是与别的男人在一起?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抵不过别人煽风点火说个两句话吗?”这段日子感受到的一切,他一股脑儿的倾吐出来。 第一次听到双颖如此沉痛的质问,她觉得自己好傻,不但意志力不坚强,还任性做了一些无法弥补的事,在最无助的时候,竟然轻易地将自己送入豺狼的口中,一想起絮语、禹昕这两个人,她更是愤而猛捶床被。 “都是他们怂恿我的!是他们害的。”上薰的不平划过了病房的寂静。 “他们没害你,到现在你还不觉得自己也有不对,责任都推卸到别人身上去,上薰,别再太孩子气了,这样子你一辈子都不会长大的。”他想在今天彻底点醒她,不让她再自我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上薰愣愣地听着,脸色阴晴不定。她自小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受过一点委屈,更不知道什么叫反省自己。双颖的一番话,无疑是当头棒喝。 双颖舀了一碗鸡汤给了上薰。“这是霜灵带来给你补身子的,你不要怀疑她有什么企图,刚才我们也很明白地聊过,她不会在乎是否会与我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对你,也是尽点朋友应尽的绵薄之力罢了!” 怔怔望着那一碗油澄澄的香浓液体,她不敢相信这是与她互有心结的女子为她做的一切,相形之下,她好羞于自己的历练和付出的情感,是何等地微渺,她会尊重双颖的选择,而她也有个底,明白自己的明天将会在那里。 一星期后。 上薰已恢复了差不多,为了将剩下的几场表演结束,不让向隅的观众抱怨连连,他们还主动加演两场来弥补这些日子以来所爆发的不愉快事件,只是,在每一场的演奏会上,都不见霜灵的踪影。 透过电视媒体的报导,霜灵看到的是人山人海的民众和迎接他们的欢乐场合,加上记者们大力添油加醋,夸大辞汇道:“金童玉女,拨云见日,再现乐坛抒情晴空”时,她一条橡皮筋便不偏不倚打中楚双颖的脸,遥控器一按,颓然地坐入沙发中。 “看吧!我说得没错吧!这种男人我见多了,就跟古代陈世美一样,负心汉一个。”纴妍切了一盘柳丁端了出来,正好让她撞见这一幕。 “姐!你别说了好不好?人家都快烦死了。”她将头埋进坐垫之中,一副懊恼模样。 “花两千万买到一个谢谢,你也够凯的了。换了是我,放在银行生利息就够花了!”她不安慰霜灵,还尽说风凉话激她。 霜灵一个抱枕丢了过去。“吃你的柳丁啦!话那么多。” 陶母闻到争吵声,便来到客厅。“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你妹妹在难过,还这么激她。” “妈!”她扑进陶母怀中,哭得悲凄淋漓。 “你又没确定双颖非那女的不娶,现在哭不嫌太早了!”她拍着她的头发,要她不要太悲观。 “可可是你看他在电视上还和那女的有说有笑,那我算什么?今天能让他重新回舞台的是我,不是她!”她好不平衡,这是什么道理? “也许他只是作作戏,在电视镜头前面本来就要弄点噱头好让演奏会更多人去捧场,双颖这小孩子我从小看到大,他不是这样的人。”陶母绞尽脑汁也要说出一番道理来。 “不是这样的人?那才有鬼!从上薰一住院他就殷勤得跟什么一样,而我?老像个欧巴桑替他们料理三餐,我又不是菲佣,这算什么嘛!” “你这孩子还说人家心眼小,自己还不是容不得双颖多关心一下对方,你不也说她被折腾好几个星期,身子都搞坏了,他照顾她是理所当然,在台湾她也没别的亲戚,难不成你要去?”毕竟是老一辈人的思想,堵得霜灵想回子诩找不到台词。 “想得美哟!吃饱撑着。”她扬起下巴,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不爽”两个字。 “那你就别太钻牛角尖了,过几天,妈保证他会有所行动的。”这一番话使霜灵充满信心,又让她对未来的两三天充满希望。 “妈!你就一边倒地替他说话,好像他是你儿子一样。”她已渐渐取得平衡点,语带娇嗲。 “双方建立不起信心,就只会今天你猜我如何,明天我怀疑你怎样,这种关系怎维持得下去?我嫁你老爸这么多年了,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也过了这么多年。想一想,女人还是别太计较得好,伤了身体多划不来。”听完陶母这过来人的心情,霜灵也有感于上薰的前车之鉴,也就不那么气了。 谁知,到了晚上十点多,楚双颖竟亲自来到她的家门口了。 而且还带着一大把玫瑰和一个扩音器。 “谁呀!”纴妍刚往床上一躺,就听到对讲机的鸣声大作。 “陶姐吗?我是双颖!” “双颖!”妈呀!她差点话筒握不稳,这臭小子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想被剥皮吗? “是谁这么晚还在按铃?”霜灵一头乱发,跋个拖鞋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哪家没教养的小孩?” 纴妍将她抓到对讲机前面,指着上头的荧幕,用唇语念着:楚双颖,她揉了揉眼睛,这拿着花,穿得跟国庆大会司仪服饰一样的男人,竟是楚双颖,他不去跟他的钢琴师温存,跑来这干么? “跟他说我不在!”她压低声音,要纴妍回掉他。 “我妹说她不在!”纴妍不多考虑便回了一句。 “你怎么这么笨!”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她这么白痴的女人了。“这下该怎么办?” “你到底要不要让他上来?”纴妍又靠她耳边问。 霜灵除了咬指甲外,她也没辙了。 “这样好了”纴妍想出一计高招,虽然老套,但屡试不爽。 “叫我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巴不得我早点投胎呀!”霜灵想想不妥,怪高难度的。 “不这样做怎会试探得出他对你是不是真心,安啦!安全措施我会帮你做好的。”她觉得刻不容缓,再迟疑下去,稳穿帮的。 看她勉为其难地点了头,她才调了调音色,慌张中带点急迫道:“双颖呀!你来得可正好,霜灵现在正在顶楼,她想跳楼!” 双颖早算计出这一定是陶纴妍的馊主意,决定来个将计就计。 “这怎么会这样?快开门,我一定要去阻止她。” “等等一下!”她比手划脚要霜灵快搭电梯上顶楼。 看到她已走出家门,纴妍才放双颖进来。 双颖的一举一动都在一些八卦衷漂、狗仔队的掌控之中,他的在台旋风在短短的一个月连续有家族丑闻、三角恋情和伴奏的女钢琴师失踪的事件,可算是炙手可热的烫手人选,因此他的一举一动全天候受人瞩目,这下子终于逮到当场目击的珍贵画面,不多时,一方sng的实况卫星转播车,三台记者加上有线无线的大大小小记者群们全朝霜灵家的小巷中聚来,比播报挟持人质或警匪枪战还有看头。 “干什么,外面这么吵!”陶家的户长及户长夫人被外头的灯光和嘈杂声吵得不能睡,皆披上睡衣出去看看有何热闹可凑。 “好像有人要跳楼耶!”陶母看着巷子内挤满人山人海的看热闹,还有警车、记者转播车,而且全部的人头都一致朝上仰。 “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像话,他爸妈不知道是怎么教小孩的,我看他们的家教也是很两光的。”陶父不知道自己正在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着说着,两人也好奇地想知道是哪家的小孩这么不懂事,反正有热闹,不看白不看。 一直到了顶楼两人才被员警拦住。 “对不起!这里情况很危急,你们别过来,退到围线后面。”员警横手一拦,阻止两人前进。 “那那能不能请问一下,那女孩子是谁呀?”陶母探个头,畏畏缩缩地问着。 “听说是姓陶,唉!这年头的父母亲也不晓得在搞什么,也不管好自己的小孩,这些人渣最好统统抓去枪毙。”两人听了猛点头,最后陶母仔细想想 姓陶? 那不就是她们家! “老头子呀!是我们啦!唉呀!”她一张嘴结结巴巴的,转了头向员警说:“那可能是我们的女儿,让我们过去看看吧!” “什么?你们就是那人渣哦!不,是那女孩的父母亲?”员警顿时面容僵硬,有些难色。 待他们过了围线一看,果真是霜灵,她站在水塔上头,纴妍在她右侧铁梯,情势十分危急。 “姐!都是你啦!我不管,我要下来了。”霜灵站在离大楼危险边缘只有半步宽的距离,她压低着嗓音对趴在水塔上的纴妍道。 “不行啦!楼下各大传播媒体都到了,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全台湾的大街小巷中传送出去,你不想想看,再撑一下,我相信那臭小子一定会有所表示的。”纴妍真是应验了“别人的囝仔死不完”为了陶家将来的颜面,她不能就此放弃。 “可可是,我腿软啦!”从她抖颤的发毛声中,可知她所言不虚。 “我可是告诉你,你要是现在下来,不怕全台湾的人笑掉大牙那我不拦你,有骨气点行不行?现场实况转播,你有魄力一点,可以吗?”纴妍不理会她,径自爬下梯子,末了,还警告她一句:“不准给我下来!” 警员们见纴妍已从水塔上下来,忙朝她聚靠了过去。“怎样?你妹妹目前情况如何?” “情况很不乐观,她随时有往下跳的念头。”纴妍眉头簇紧,演得比职业的还逼真。 “那照你看来,她到底为什么要跳楼?”一位高级刑警主管朝她问道。 “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唉!女人不都为你们这些臭男人跳楼,现在不管那么多了,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她拨开员警,正在朝楼下走去时,惊见爸妈也到了现场。 “纴妍,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陶母面色急躁。 “唉这一时也说不清,以后再告诉你好了!”她不等陶母回话,直奔楼下去。 纴妍一到大门口,镁光灯便闪闪炽炽拍个不停,她挨近双颖身边,但尽可能离他两步的距离,为了避嫌。 她劈头就问:“你不是要来向霜灵求婚的吗?看她都快不想活了,你快用扩音器大声向她说:‘我爱你,非你不娶’,或许她就会打消轻生的念头了。” 双颖将上仰的头慢慢转到纴妍的脸上,从容不迫地说了一句:“我不要!” 这句话贯穿了纴妍的耳膜,莫非双颖不是来求婚的? 哇靠!这下霜灵不死也不行了! 第十章 双颖面无表情的一句话,可吓傻了纴妍,这全然不是在她预料之中的事,他他怎可说出这种令人听了想一拳捶扁他的话呢? “你们这些臭男生,无情无义的家伙,霜灵为你做了那么多,受那么多的委屈,你说这是人话吗?”纴妍两眼通红,要不为了形象,早一巴掌给他甩下去了。 他看了四周人山人海的盛况,很不是滋味地告诉她:“你们玩够了吧?我喜欢霜灵,没必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吧!” “我们没有玩,就算是有,叫她现在走下来,也来不及了,你总要给她一个台阶下,不然你教她以后怎么做人?”她不想自己出的主意被搞砸,自然说得十足起劲。 四周一片人潮汹涌的景象,让原本想拥有两人浪漫世界的双颖心冷了半截,如果他真的在电视转播机前大声向霜灵示爱的话,第二天各报纸想必又以头条刊出,他自己的名誉事小,而他也要顾及上薰 “我想自己上去和她谈一谈!”双颖当机立断,将玫瑰花和扩音器塞进纴妍怀中,一马当先跑进了电梯中。 双颖在向员警说明原委后,一步步往水塔的方向而去,当一颗人头突地出现在霜灵眼前时,她吓了一跳,脚步一个虚浮,踉跄地退后两步,而她却忘了她离大楼的边缘线只剩半步 “小心!” 双颖在千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奋而向前一扑,及时在时间之内拉住霜灵的四根手指头,以免她摔成一摊肉泥,但霜灵却因为之前的紧张而手心冒汗,整只手都油油的,眼看四根手指头只剩两根在双颖手中了。 “快!把另外一只手给我!”他大喊着,手臂也因负荷过重而使脸上额前青筋暴浮。 霜灵这傻大姐,面临生死关头了还有心情朝底下望,只见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和警车的旋转警灯,手根本就软得抬不起来。 “别往下看,霜灵,我不能没有你!” 此话一出,仿佛比“我爱你”三个字好用,她眼前一道信心涌现,催逼着她的手臂向上高举。 “小颖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是不是在做梦,如果这是梦,我能不能再要求你说一次!”只剩一根手指头了,还在“做梦” 忽然,双颖再也拉她不住,最后一根手指已慢慢下滑 “霜灵,我不能没有你,我爱的是你呀!” 这句话随着他的坠落而传到地面,双颖一时跪在水塔上,莫名的恐慌云涌在整个脑际。 而霜灵呢? 真的香消玉殒、红颜薄命了吗? 幸好警方早已架好充气弹簧垫,霜灵如同玩高空弹跳般享受了一次高空下坠的刺激。 当她平安地不偏不倚坠下弹簧垫中央,纴妍一马当先冲上前去,万一她这个妹妹出了什么意外,她出家当尼姑也赎不回这个罪孽。 “你还好吧!”她翻翻她的眼皮,摸摸看是否还有心跳。 霜灵似笑非笑,好像被撞呆掉了,痴痴地回了一句:“他说了,他说了,他说了耶!”说完,翻了个白眼,便昏了过去。 双颖正巧也赶到楼下,看见一群如蜂般的记者朝他围拢过来,他不禁有着自知之明道:“明天,又要上头条版了。” 上薰一大早起来,摊开报纸一看,便见到这则惊人的消息。 其实这样的结果早已是上薰预料中的事,她替双颖做的,还不如霜灵的百分之一,说了解,也只是在浓情蜜意的时候才懂得撒娇取悦他,真实的生活中,的确是仅靠两人有着共同的兴趣才结合,她实在没有理由不放弃双颖。 “起得这么早?”双颖一夜守着昏迷的霜灵,一直到天亮才摆脱记者的纠缠而逃回饭店。 上薰已冷漠得像大雪后的湖面,浅浅的一笑隐含着两人之间重新定位的关系。 “昨晚比较早睡,要我帮你叫份早餐吗?”那种客气,是前所未有的。 “不必了,我想休息一下。”双颖不经意撇到摊在床上的报纸,惊讶于上薰的镇静。“你你都知道了!” “我们仍是好搭档不是吗?不就是因为兴趣相投才使我们有这个缘的,今后,我会谨记这原则的。”也许是一夜好睡,才使她如此清醒吧! “上薰,我很对不起我”他有感于过去的一段甜蜜时光,心中对上薰充满了歉意。 “她是个好女孩,换了我是你,也会选择她的,今后,我要向她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你不必在意世人会给我什么眼光,如果连这点都熬不过,自己会更长不大的。我已死过一次,不会再糟蹋自己的,钢琴一直是我的最爱,将来或许有一天,也会让我遇上一位有缘的人,而不光是有着共同的兴趣而已。”她的笑语闪烁着自信及重生的光彩,她真的长大了。 “上薰,谢谢你!”他紧紧将她拥在怀中,多么令人垂怜的女人,世上有几对分手的男女能这样好聚好散呢? “好了!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我先去音乐厅练习,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场最后的表演,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在舞台上,我们永远都是别人胜不了的金童玉女。”上薰强忍着泪水抑出的冲动,理智地离开他的怀抱。 看着双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后,她也步出饭店,一路朝音乐厅方向昂首阔步走去,从今天起,她官上薰会活得比晴朗的天空还灿烂、还自在。 “妈!我是双颖,你把我银行里的七十万美金全提出来,好吗?然后汇到台北我的户头。”双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迫不及待打了这通电话。 “你全提到台湾做什么?那不是你准备在维也纳开萨克斯风教室用的?”楚母有点不懂她儿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葯,就是急着把钱提走。 “妈!我想住在台湾,不回去了,有空我会回去看你和爸的。”双颖不拖泥带水,语气十足坚决。 “这喂!你这孩子,究竟在搞什么?” “你把钱汇来就是了,难道你还不相信你儿子吗?这笔钱绝对是花在正当的用途上,而且绝不会令你失望的。”他不想再与楚母多扯太多,抢一步话说道。“一天之内我要收到这笔钱,如果你不要这个儿子,那就别汇了。” “啪”一声,他如释重负挂下了电话,他要让霜灵也了解到,她为他付出多少,他也会加倍还给她的,而且还要给得更多更多 自从霜灵的消息曝光以来,所有的杂志、衷漂都竞相报导她的消息,更有消息笃定地指出金童的梦中情人已非昔日玉女,而是名不经传的一位平凡女子,这种麻雀变凤凰的故事顷刻造成风潮,也相对地使霜灵入主楚家的时间缩短。 趁着表演前的最后一个礼拜,霜灵挑了个双颖不在的时候,亲自跑到音乐厅去,同样身为女人的心情,她能明了上薰此刻一定是百感交集的。 偌大空荡的表演舞台,坐落着一架钢琴、一盏微灯,一个娟秀略显单薄的女子,她已不像初来台湾时一般的风采夺人,如同未施脂粉的农家村女。 霜灵蹑手蹑脚地坐进一处幽暗的小角落,仔细聆听她柔荑间所挥洒出的优雅音色,她听得出那是认真的女人为她心爱的男人所尽的所有心力,纵使这个男人已不再是属于她的。 一曲奏毕,上薰端起了琴谱上的水润了润喉,忽然从观众席上传来了热情的掌声,她顿时放下水杯,往前走了两步。 “是你?”上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那张脸孔。 “吵到你了吗?”霜灵一脸歉意,眼中满是赞赏。 上薰摇摇头。“不会,要不要到休息室去坐一下!” “不了,在这儿就行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惟惟诺诺问着。“你不怪我吧!” “怪你?”她笑了。“感情不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吗?一方赢得漂亮、一方就得落落大方,怪只怪我没本事拴住双颖,一直把感情想得太天真,没什么的,该哭该闹的都做过了,我现在已经看开了,反而觉得很坦荡自在!” 想来她是多虑了,如今来揭她这个疮疤仿佛变得不道德起来了。“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她又笑了。“只要有一架钢琴我就不怕饿死,也许这次的表演,也将会是我和双颖最后一次同台演出,我太依赖他,今后我想走出自己的风格,爱情?那就再说了!” “你一定会成功的,祝福你!”霜灵伸出友谊之手,而上薰也热诚地迎上,温暖的友谊洋溢在两人之间。 “双颖交给你了,好好管管他吧!” 泪不自觉地如夏日午后的西北雨,说来就来,早被众人认定为注定当一辈子老处女的霜灵,已仿佛听见婚宴上众人向她恭贺的祝福声了。 一切仿佛就像梦,如果是,老天啊!我真不想醒来。 五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是最后一场的合奏演出,这次所造成的空前爆满,是主办单位始料未及的,或许是大众传播媒体的宣传效果太惊人,才把一场单纯的音乐表演渲染得如此夸张。 霜灵自是众所瞩目的焦点,不仅她的亲朋好友全到齐了,连霜灵的小阿姨单若彤和小姨丈汤穆哲更是从南部冲了上来,一起为陶家最后一个处女庆祝,恭喜她终于觅得如意郎君,不再成为单身俱乐部的会员了。 演奏会开始之前,霜灵先跑到后台去找了双颖,她多想每一刻都霸住他,环着他的脖子闻他的香味,看着他擦拭萨克斯风的动作,那一举一动都快迷死她了。 “霜灵,谢谢你这阵子陪我度过这么多困难,这最后的一场表演,算是我送你的订情之物,你接受吗?”他搂着她,轻吻她的发际周沿。 “人家都来了,还问接不接受!”好久好久没尝到撒娇的滋味,好过瘾哟! “我想把婚期订在六月八号,那天刚好也是我一个好朋友希桐的生日,我会把地点选在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还会请我那朋友来与我们共欢乐,你看怎样?”双颖早已为这一切全打点好了。 “臭美,人家又没说要嫁你,何况你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地方,凯悦?晶华?我都吃过了,不稀奇。”她下巴抬得高高的,发发小女人的霸气。 “别神气得太早!到时候,别一直感动得猛亲我就行了。” 小俩口才打情骂俏完,上薰开了门探头道:“双颖,时间快到了,准备一下吧!” 他朝上薰点了点头,又对霜灵笑笑。“到外头看我表演吧!今晚你才是主秀喔!” “我爱你,双颖!”她略一迟疑,道出了爱语。 “我也爱你,霜灵!” 千盼万盼,终于让她等到了,霜灵眼睛一闭,已逐渐感受到渴望已久的男性气息,心怦怦地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双颖的唇已贴上她的,耳鬓厮磨之际,那骇人的土匪夫妻笑声又出现了。 “霜”纴妍和豪孝将休息室门一开,才吐出一字,人就呆掉了。 这两个不识相的家伙,早不来、晚不来,非得在两人卿卿我我的时候撞进来,管他的,看就看,呕死你们。 霜灵趁双颖还没回魂时,霸上了他的唇。 “看你妹技巧比你好多了!”豪孝抿抿唇,仿佛后悔娶了姐姐。 “你也没楚双颖帅,就将就点吧!”她戳着他的头,大表不悦。 霜灵的初吻就这样持续了将近三分多钟,幸好双颖本身学萨克斯风的中气够,要不然,演奏会又要闹出另一则新闻了。 站在最后一场双奏会的舞台上,面对爆满的热烈群众,双颖的压力可想而知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上薰投以一个有默契的笑容,音乐马上从双颖的手指间中流泻出来。 “咦!这不是‘婚礼’那首曲子吗?”在霜灵右侧的岚轩撞了撞她的手肘。 她摊开节目表一看,没这首歌啊? 所有的听众议论纷纷,会不会是吹错曲子了? 霜灵也发一晌呆,忽然想起了双颖的一句话: 我要做一件让你感动得猛亲我的事情 莫非 一曲奏毕,双颖放下那金属乐器,全场一片肃然 他向听众深深地一鞠躬,折下乐器旁的麦克风,感性的磁性声音传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屏息以待 “各位,这首序曲是特地送给在场的一位女孩子,她为了我,卖掉与她相依为命的汉堡店;她为了我,受尽委屈被家人斥责;她为了我,整整等了我十二年,而我”说到激动处,他不禁濡湿了眼眶。“而我却是这样不知珍惜。” 台下的霜灵,两手捏紧了裙子,控制着自己不能失态,但仍忍不住热泪盈眶。 “现在,我郑重在此宣布,我会一生一世照顾这位影响我一生命运的女人。”此时,双颖示意霜灵起立,接受全场人的掌声祝福。 那感觉太美妙了!好像得奥斯卡金像奖一样,台上的人眼中是她、口中是她、连灵魂都是她的,她想哭,又怕被人捕捉到那红着双眼的丑态,一头便栽进了岚轩的怀中。 双颖由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一把玫瑰花,他回眸了上薰一眼,只见她回以一个鼓励的笑靥。 霜灵也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舞台,而会场在这一顷刻,high到最高点,热烈气氛不输任何颁奖典礼,这也是音乐史上,空前绝后的一幕。 “俏瓶妞,嫁给我这个天秤靓哥,好吗?”他将玫瑰花向前一递,单膝跪地。 在场的人像是看篮球比赛,全都站了起来,期盼三分球的出现 “快啊!你这死笨妹,不接受他的求婚你两千万就拿不回来了。”纴妍在台下急得一把汗,她还在矜持什么? 霜灵像是铜像般一动也不动,她不知道该怎么接才是最得体的接法。 双颖跪得脚快麻掉了,再不收了那把玫瑰,他准糗毙了,一定成为乐坛一大笑话。 在这紧要存亡关头,一曲“爱的故事”从上薰的手中优美地流出,调和了现场紧张的场面,变得罗曼蒂克起来了。 “天啊!演起舞台剧了!”纴妍有点想爆笑。 有了上薰的配合,她才由双颖手中接过了玫瑰花,两人紧紧相拥着,在几百人面前,做了一个最佳的福证。 尾声 “两千万买一个女婿也太贵了吧!”陶父嘴巴奇痒,好像不说说怪难受的。 “对哦!便宜了双颖那小子,不知他聘金会下多少?”纴妍敷着海藻面膜,走到客厅。 “你们父女俩开口钱、闭口钱,霜灵能得到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人,千万别这么现实,要有点肚量,人家过几天就要举行婚礼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陶母一口气骂了两个人,老钱啊钱的怪俗气的。 “那双颖他爸妈来不来?”陶父问道,大概是想知道聘金能捞回多少。 “咱们汉堡店都救了他们的命,他们当然来喽!”纴妍又酸不溜丢地插了上一句。 “不要哪天人家来了还说这种话,毕竟楚家跟我们还有渊源,少太挖苦人了!”这一对父女一直舍不得那笔钱白白泡汤,始终耿耿于怀。 “哼!霜灵最现实了,现在有人要了,人也红了,就整天不见人影,我看啊!她已经被楚双颖迷得自己都忘了姓什么了!”有人就是不懂锦上添花,每句话都带醋带刺的。 “别整天嘴巴就那么爱念,行吗?真不知你公公婆婆怎么受得了你,没事的话去看电视好了!”陶母终于受不了那台机关枪的轰炸。 像纴妍这种个性,最爱看的就是娱乐八卦新闻,她见时间已差不多了,扭开电视一看 这台电视有鬼附身吗?怎么出现霜灵以前开的汉堡店呢? “爸、妈,你们快来看!”纴妍大叫着,两老听这异于平常的尖叫全跑了出来。“又怎么了?” “你们看,那不是霜灵的汉堡店吗?” 陶父将老花眼镜一戴。“还真的耶!” 当三人全神贯注在看着荧幕时,镜头刚好跳到双颖的脸上。 在外景主持人问了他开店的动机后,他说: “这家‘双霜汉堡店’是我准备定居在台湾所开的第一家店,那旁边隔出的一个小教室叫‘灵颖萨克斯风教室’,当作我兼差教小朋友所增设的,希望在今天开幕典礼的时候,能正式介绍给所有大众知道。”双颖简单的一席话,将电视机前的三人震惊得目瞪口呆。 “这死丫头怎么都没跟我们提到这件事。”陶父正纳闷不已之时,又被纴妍拍了拍手。“爸!霜灵要说话了!” 当主持人问她是否要向电视机前的家人说些话时,她用神气又略带戏谑的口吻道:“老爸、老妈,你们一定很惊讶吧!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耶!之所以不先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身边有一个讨人厌的女人会大嘴巴先公布消息,所以,这样的惊喜很不错吧!老爸,别担心,你的聘金有着落了!” 在将近两分钟的拍摄画面中,又见到昔日的汉堡店规模设计得更大,门前门庭若市,生意不绝,尤其是老板和老板娘,一人煮咖啡煮到冒泡、一人煎牛排煎得乌烟一窜,又看到所有的服务人员清一色是霜灵的众家兄弟姐妹淘,更令纴妍气愤的是,平时在家从不做家事的曾豪孝,还忙得不亦乐乎呢! “好哇!看老娘不抓你回去跪算盘才怪!”纴妍皮包一拎,像个疯婆子般地跑了出去,也忘了脸上还敷着面膜。 陶家二老先是一愣,接着,会心地相视一笑! 终于 出清存货喽! —完— 后记 陈希榆这片后记园地,本该是老哥发挥所长,写些与读者心灵交会的感性情节,但最近他的身子变得有些该说是敏感吧!每天就看他带着一包面纸不时地捣着红通通的鼻头,一向重视整体美的老哥,这下子够折腾他的了。 他得了流行性感冒已好一阵子了,再加上熬夜写作,对他简直是雪上加霜,近来他的作品骤减,读者的信也回得少了,老哥成天耿耿于怀,虽想撑着身子回个两封信,但见他写了两行就挂在书桌前,最后在母亲大人和希榆强力押解下,才乖乖上床,昏沉中,还一直说道:“怎么办,读者的信一直没回,她们一定等得很着急。” 他就是这样重责任、重感情的人,有时还会将读者的信一封封重新拿起回味:这位是纹绮、嘉惠、郁婷、春仪、永靖、凤玉、秋如等等,好几位的名字我都可以朗朗上口了,可见得他的生活是多么需要他的一群宝贝桐迷们的关怀及鼓励,才有振奋旺盛的创作活泉。 小弟不才,斗胆自动向老哥要求写了这篇后记,他再三叮咛我不可将他生病的事说出来,以免桐迷们担心,但希榆不这么认为,总不能教老哥一人病恹恹地被感冒摧残,而桐迷们全不知情,这样欠缺公平的事,桐迷们自然不会接受,万一被桐迷们误会,这样岂不更划不来。 老哥之后的作品,大多会由他提点子,希榆来替他捉刀,而他自己也会自“星座对对碰”后,树立一个和希榆截然不同的风格作品,好来区分彼此的定位,他常说年纪快老大不小了,不能再写些嬉闹剧,加上近来他最爱看的“小丸子”和“志村”也都在感冒病毒的蹂躏下,并不能集集收看、吸收,让他诙谐的笔法渐渐钝住了,不过,希榆却早在他耳濡目染下将他的精华全吸收了,相信这种传承薪火的家风,是不会中断的。 收笔之前,还听见隔壁房传来两声浊浓的咳声,床榻边还散着几封读者写来的信,心系之余、还希望桐迷们能多给他些鼓励,一年内让他出九本书,也太苦了他,同时,在这向读者们致上最深的谢意,有你们,才有老哥的今日成就,再次衷心地向你们说声: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