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当如是?!》 序 我一直对“美女与野兽”这个童话故事感到兴趣十足。 我感兴趣的,不是美女与野兽相知相爱的通程,对我来说,我更想知道的是,当王子恢复原来英俊的相貌,重新拥有一切之后的未来。 这故事,想必很多人都十分地熟悉,所以我也不用话说重头。 我想知道的是,当王子又回到了原来生活环境,他还是那样的英俊、有钱后,他对美女的爱能持续多久呢? 一年、两年、三年过去,还是一样吗? 由于故事的结尾,只到王子恢复原貌,从此与美女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那一幕,但是,他们真的就从此幸福快乐吗? 或许是对人性比较没那样正面的看法,我总是好奇地想着,若干年过去了,当美女已经不再是美女也许身材走了样,也可能脸上多了n道皱纹这时,王子还会一样地爱她,就像当初一样吗? 王子如果又看到别的更美丽、更年轻的女人时,还会像当初爱美女时,那般的爱她,不嫌弃她变型的身材、如风干橘皮般的脸蛋吗? 王子是个人,而且肯定不是什幺人格完美的人,他当初之所以会被变成野兽,就是因为他有缺陷的人格。 而他之所以会有所改进,是因为他遭受到了惩罚,不得不改。因为,他如果不改,他将永远是只野兽。 所以他的改进,不是自愿的,而是被强迫的。这种被强迫的改进,能持续多久呢? 人,是健忘的。人常常会忘记自己所受的教训、经历的痛楚,那幺,这个王子对于自己所受的惩罚,会记得多久呢? 我真的非常好奇呢。 如果依照一般正常逻辑的推演,那幺我猜,美女舆王子必定过了几年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随着相处的时日增长,美女年纪渐长,风华绝代不再,如同一朵渐渐凋零枯萎的鲜花。 而王子呢,可能也慢慢地忘却自己变身成野兽时的苦楚,开始让本性显现,渐渐地回复被处罚之前的模样 再这幺推演下去,美女八成会被打入冷官,备受冷落;而王子呢?新欢是一个接一个,标准的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男人。 所以说,美女与王子真的能从此过着幸福又快乐的日子吗? 八成就像这世间成千成万的男男女女,上演着分分合合的剧码吧? 不过童话故事是仁慈的,它不让我们去想以后有可能会发生的事,它只是告诉我们从此以后。 然后,我们的思绪,就停留在他们最幸福美好的一刻。 想想,言情小说不就也是这个样子吗? 它让我们思绪在最美、最好的一刻停格,然后带着满足的笑意合上书本。 嗯,我也喜欢这样的言情小说呢! 楔子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有着蝉鸣鸟叫的夏日午后一个很适合出门约会的夏日午后。 至少对关子毅这个刚考完高中联考、等待放榜日子的小男生来说,这幺个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日子,的确非常适合约会。 为了这一天,他昨天特地去理了头,还磨着母亲带他上街买新行头。 这就见到他穿著全新的行头,足下蹬着双只差不能拿来当镜子用的发亮皮鞋,站在客厅里。 那短短的五分头,硬是让他用老爸的发油梳成个油亮的西装头。 在出门前十分钟,他揽镜自照,对着镜中出现的小帅哥喃喃自语: “嗯,我这个样子绝对配得上傅玉菁。” 他口中的傅玉菁,是他念的那年级里最美的女孩子,说她是全市最美的女孩也绝不为过。 当然,女孩子美不美,其实不关他的事 但是这个全市最美的女孩子,在考完试后的第一天,主动打电话约他出去看电影这事,可就是天大、天大的事了! 最后,他很是满意地放下镜子,拉拉衣领、缩腹挺腰,谨慎地拿起背包准备出门。 就在他的后脚,即将成功地离开家门的最后一刹那 “关子毅,你想去哪?”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深吸了口气,努力敛下脸上兴喜的神色,然后慢慢转过身子。 “二姐,我没想去哪里。”他试着让自己表现得自然。“我和芭乐他们约了要去看电影。” “看电影?”关子怡柳眉一扬,嘴角一撇,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然后以极度不信任的眼光看着他。“和他们看电影需要穿成这个样子?” “穿成哪个样子?”他决定这时候装傻是最好的法子。“没啊,我偶尔也会这样穿。” “是吗?”她耸耸肩,心想,他爱装傻就让他去吧。“嗯,关子毅小朋友,在你出门前,我这个当你姐姐的人,有义务提醒你一件事。” 每当他二姐称他为“关子毅小朋友”时,这就表示有麻烦事发生了。 “今天好像轮到你洗衣服,不过我刚才到后院时,却看到有一大盆脏衣服搁在那。” “不,二姐,我和大姐换班,昨天我帮她洗了衣服,今天轮到她洗才对。” “大姐?”关子怡侧头想了想:“我刚好像看到大姐和她男朋友出去了,应该是去约会吧。” “什幺?!”这回关子毅惨叫出声。“大姐怎幺可以这样!” “不管她可不可以,她人不在是事实,衣服没洗也是事实,”她状似同情地看着和她一般高的小弟。“你说该怎幺办呢?” 她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很努力地帮他想个解决之道,过了几秒钟,她说: “反正你跟芭乐他们也很熟,放他们一次鸽子也不会怎样,我看,你还是乖乖待在家里洗衣服、晾衣服吧。” “我我” 他根本不能留在家里洗衣服、晾衣服,他要出门和那个主动约他、同时也是全市最美的女孩子约会一个男人这辈子,能有几次的机会和个全市最美的女孩一起去看电影?甭提,这次的邀约还是她主动提出的! “你,你怎样?”她嘴角噙着微笑。“要快点去洗哦,要是妈妈回来看到衣服没洗,你这个月和下个月的零用钱就泡汤喽。” 一边是金钱、一边是一生中难得有的机会 为什幺他关子毅在年纪轻轻的十四岁,就得面临这种人生最难选择的课题? 最后、最后,真的已经到了想不出任何解决之道的最后,他低声下气地开口了 “二姐,你可不可以帮我?”他真的很不想、很不想拜托她,可是他实在是没法子了。“就这一次好不好?” “可以。”她很爽快地一口答应。 听到她同意,关子毅讶异地张大口,不明白他向来喜欢找人麻烦的二姐怎会这幺好心来着。 “不过,你先别高兴的太早。” 那因讶矣邙半张的嘴巴,此刻自动闭上。 “首先,下个月只要轮到我洗衣服的日子,你得帮我洗。” “什幺?!” “不答应吗?那算了哦,那盆衣服就留着等大姐良心发现回来洗,要不然就是等到妈妈下班,再由她洗吧。” 必子毅用力地吸了口气,同意了这则不平等条约。待他同意后,关子怡继续说: “由于呢,这个天气热、太阳大,这衣服洗起来呢,一定特别累,这人一累呢,就需要好好地补一补;这个补呢,想必就一定要花钱买啦所以呢,你要给我五百块。” “五百块!”他倒抽了口气五百块,他半个月的零用钱耶!“你想都别想!” “好啊,那我不要想,我回房睡觉好了。” “你你”“不答应拉倒哦?”“你你”虽然他仍是一脸的不甘不愿,但是手却不自觉地伸向背袋,从里头掏出钱包,付了五百块到她手上。“你以后一定没男人要!” “没男人要没关系,有钱就好。”她笑嘻嘻地说。“好啦,不用担心,我一定帮你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收下钞票,她快乐地在上头印上轻轻的一吻。“快点出门哦,子毅弟弟,让人家女孩子等,是不礼貌的哦。” 听到她这幺一说,关子毅讶异地倒退一步,睁大眼看着她。 他明明掩饰得很好啊,她又是怎幺知道的? “我怎幺会知道,是不是?”关子怡嘿嘿一笑。“就在你捧着镜子,在那蠢笑的时候,有个叫傅玉菁的小妹妹,打电话来要我通知你,她会在21路公车下的站牌等你。” “你、你、你”他已经气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这会儿干脆一言不发,抓着背袋,踏着重重的脚步,气呼呼地出门。 出门前,他心中一直回荡着曾经念过的一句话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果然,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必子毅提着洗衣篮,不甘不愿地推开门,看到眼前的景象,眉毛皱得打了两个死结。 “关子伊,你这样还算个女人吗?”他对着依然躺在床上,看着小说的大姐如是说:“身为一个女人,房间乱成这样,你难道一点都不会觉得可耻吗?” 这时,穿著无袖背心、超短热裤,并且超没形象地躺在床上看小说的关子伊,毫不在意地将小说往枕头边一丢,撑起身子,随意拨了拨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身为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在她的男人面前光鲜亮丽。”她勾起嘴角,露出个风情万种的微笑。“在家里要怎样,是我自己的事。” “那你自己的事,你怎幺不自己做!”关子毅对于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早就已经认清了。 虽然,他是家中的幺子;虽然,他是家中的独子那又如何?家中有泰半的家事却全都落在他头上,不因为他是独子又是老幺而有所改变。 包过分的是,他上头的这两个简直是魔道转生而来的姐姐,老是抓住他的辫子,硬要他把另一半的家事也扛下一到暑假,她们两个四处游山玩水,好不快活,他却成了家中的全职男佣,而且还是不支薪的那种! 像现在,他必须很苦命地打扫他大姐的房间,原因就是,他昨天出门约会时,好死不死地让正和不晓得第几号倒霉蛋约会的她给瞧见。 所以他现在才必须很苦命地来整理她的房间。 “耶,子毅小亲亲,你忘了这叫封口费吗?”关子伊伸伸懒腰后站了起来。“你帮我打扫房间,我就答应不跟妈妈说,昨天呢,年纪小小的你,却学别人去约会的事哦。” 昨天?一提到昨天的事,关子毅就一肚子气! 那个傅玉菁以为自己长得美,全天下的男生就得顺着她吗? 当他准时到达21路公车站牌后,却发现站牌下空无一人,困惑的他只好踱步到公共电话亭,拨电话到她家,这才发现她大小姐还在家里磨蹭着,根本还没出门等到他们终于坐上公车,朝目的地出发时,那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 她迟到也就算了,居然连句道歉也没有,还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挑夫用,一会儿要他帮她背背包,一会儿又说她口渴,要他去买饮料 当他忙得像个转不停的陀螺时,她大小姐居然还有脸喊累昨天的约会,简直可以用“灾难”二字形容。 想他关子毅,在学校里也算是小有名气,各种比赛、各个奖项还沾得上边,也赢得不少纯情少女的芳心。 平常都有些小崇拜者三不五时会贡献点茶水、点心什幺的,遇到扫除时,还会帮忙倒倒垃圾、捡捡树叶什幺的什幺时候轮到他去伺候女生来着了? 虽然他的那些小崇拜者长得没傅玉菁好看,不过两相此较起来,他倒是觉得那些体贴温柔、看到他还会脸红的小崇拜者,比起她来,可是要可爱太多倍了。 这个傅玉菁,简直和家里那两个魔道转生的恶姐姐是同一个样可恶至极! 包令他生气的是,他居然为了和她这个恶魔般的女生约会,付出了惨痛代价! 红颜果然是祸水这点,看他的两个姐姐和傅玉菁,完全可以得到证实! “好啦,子毅,你美丽又迷人的大姐我呢,等一下有个约会,你就留在家里好好地把我的房间打扫干净哦。” 说着,关子伊拉开衣柜的门,从里头挑选一件天蓝色的小碎花洋装,直接在关子毅这个对女人已经绝望了八成的小男生面前宽衣解带,同时将换下的衣服,直接扔进他手上的洗衣篮里。 换好衣服,她稍稍地整理下仪容后,从容不迫地离开。 当她像一阵风似的离开后,关子毅气愤地说: “如果女人都像她们这个样,打死我都不结婚!” 或许是被姐姐们奴役习惯了,他气愤归气愤,但是该做的事他还是会做。 就见他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弯下腰、低下头,捡拾被他大姐乱丢在地上的衣服、书本 “耶,这是什幺书?”他在地上发现一本画了个美美女孩封面的亮皮书,顺手拿起来翻了翻。“爱你不是错?这是什幺东西啊?” 这是什幺奇怪的书名爱你不是错? 好奇之下,他顺手翻开其中被反折的页面 “仁杰,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为了你,我可以牺牲一切,不论你如何无情地对待我、多幺残忍地伤害我这些,我都可以忍,真的,我可以忍。但是,不要为了一个你明明不爱的女人,离开我好不好?” 看完这几句,他那年幼、对女人绝望八成的心灵,受到莫大冲击! “天下真有这种女人吗?只要男人爱她,就算那个男人虐待她、伤害她,她都无所谓?”这本书,简直替他开启了另一扇了解女人的窗。 受到了引诱,他干脆放下洗衣篮,坐在椅子上,开始认真、详细地读起这本书。 一个小时后,他放下书本,禁不住放声大笑 “对、对,女人就是要这个样子!” 多好啊!这书里面的女主角,才是他心目中理想、同时梦寐以求的女人! 那女主角为了她爱的男人,受尽一切非人苦难,就算男主角鄙视她、误会她、欺凌她,她都无怨无悔,因为她始终相信男主角是爱她的! 只要有爱,她愿意无悔的奉献与牺牲! 没错!这才是女人!这才是具有中国传统妇德的女人! 在十四岁的这个夏天,关子毅在自家姐姐凌乱不堪的房间中,立下人生第一个重大志愿 他要的女人,就像书中那种无怨无悔、为所爱男人牺牲奉献的女人!除了这种女人,其馀的,他宁缺勿滥! 像他姐姐那种、还有傅玉菁那种的生物,一定是外层空间来的外星物种,以人类的形体,冒充女人的身分,事实上她们根本不是女人。 女人就要像他手上这本书里的一样 没错,女人当如是! 第一章 十二月的天空,天气微微凉,北风很有气质的轻轻吹着,要不是气象报导说,今天已经是立冬,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到,冬天来了。 台北火车站依然是人来人往,偌大的电子看板正拨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底下的行人则是三三两两的路过。 镜头再往两家百货公司间的咖啡店靠近,在靠近广场的阳伞下,坐着一对男女。男人一脸严肃,女人却一派悠闲。 过了约莫十五分钟,男方依然是一脸严肃,女方照旧一派悠闲。 最后,男人忍不住,终于开口了: “你说,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他谨慎地看着坐在面前的她,再次对她那种优雅的古典美而深深感动是啊,当初他就是被她那双细长的凤眼、丰润的红唇、窈窕的身段,以及那头柔亮如丝的乌黑秀发,给深深迷惑,不顾一切对她发动猛烈的追求攻势,以求成为佳人心中的那个唯一。 “在一起?”他的话,让她那两道弯弯的细致柳眉轻轻抬起。“你所谓的在一起是?” “交往。”他沉下气,尽量在她面前表现出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风度。“你还记得我们交往多久了吗?” 清灵的双眼,直直地注视着他,然后反问:“你忘了吗?” “我当然记得。”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柔荑,试着让他的体温暖和她稍嫌冰冷的小手。 “既然你记得,你还问我做什幺?”她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 “雨琦,你又开我玩笑了,对不?”她的回答让他为之气结,但是他相信,这只是她的无心之过。 毕竟,他是个年轻有为、事业成功、众人欣羡的黄金单身汉,而依照经验法则看来,这应该只是她为了引他注意的小手段之一他必须说,她成功了,而且很成功,因为没有多少女人,能从他身上得到如此多的注意力。 江雨琦看着他,红润的樱唇不自觉地微微上勾,这个不经意的笑容,让他心神一阵荡漾。 “是啊,”猪头!她在心里偷偷地骂了这幺句。“你好厉害,知道我是在开玩笑。” “当然,我们都认识快半年了,我如果到现在还不了解你,什幺时候才能了解你呢?”他深情地望了她一眼。“你说,是不是?” “嗯。”这时,她端起饮料,随口应了声。 她的漠不关心,并没让他失了兴头,他依然兴致十足地继续说: “你知道吗,我以前一直认为,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让我动心,直到我遇见你。” “哦?”“是真的,虽然我以前的确和一些女人交往过,”他急欲向她表白他的真心。“但是没有任何人能真正打动我。对我来说,她们只是过客,分手之后就像个陌生人似的,有时我禁不住要怀疑,我是否曾经和她们交往过。” “这样啊。” “但是你不一样,”他热切地看着她,那热度若可以测量,想必超过沸点。“我一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和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是吗?”听到这儿,她决定从现在开始,她最好别再喝饮料,要不然到头来难过的是她的胃那些话,着实教人作恶。 她发现这男人在讲这些恶心话时,脸不红、气不喘的,依她的判断,这些话他八成常说,也八成常获得成效,要不然,他没法子说得这幺流利的而这想必是经久练习得来的成果。 “你不相信我?”他夸张地拉下脸。“我已经把真心放在手上交给你,你居然这样的不信任我?” 这时,她突然停下动作,稍稍弯下腰,将放在身旁的手提袋拿了起来,取出放在里头的记事本。 “对不起,你刚说的话,可不可以再重复一次?”她取出纸笔,全神贯注地等着他。 “你是说,我把真心放在手上交给你这句?”他不明白她怎幺会突然有这个动作出现,不过基于反射原理,他仍是乖乖照做。 “很好,就是这一句。”他开口的同时,她也开始振笔疾飞地将这句话给记录下来。“谢谢你的合作。” 这时,他更夸张地叹了口气,那语调似乎有无奈、爱怜以及莫可奈何的感触。 “我知道搞文学创作的人,灵感一来什幺都会放一旁,不过,你难道不能为了我,暂时忘掉工作的事吗?” “很抱歉,这不太可能。”她正经八百地鞠了个躬,而后才说:“我要是不工作,就会没收入;我没收入,就会没饭吃;没饭吃,我就会饿死你说,我怎能不想工作的事呢?” “你可以找个好男人嫁了啊?” 听到他这句,江雨琦几乎猜得出他下一句要说什幺了。 “找个好男人当你的依靠,替你撑起一片天啊。” “哦?是吗?”她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会儿。“可是,我朋友都跟我说,现在这个世代,好男人不是死了就是还没出生,我到哪去找啊?” “你朋友是以偏盖全,不能因为她自己遇不到好男人,就断言别人遇不到。”他开始为自己辩驳。“你和你朋友是不一样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遇到好男人的。” “太好了,等我遇到了,我一定会跟我朋友们说,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 男人一听,心中一气,她这话分明是直接将他自好男人的范畴里剔除。 “雨琦,你又在开玩笑了,对不对?” “不是啊,”她露出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我是真的希望能遇到个好男人,然后用我自己的例子,让我那些已经绝望的朋友们知道,好男人真的还没有绝迹耶!” “雨琦,你这样很不可爱,”他沉声说道:“如果是以前的我,遇到像你现在这幺不可爱的女孩子,我早就和她分手,就此说再见了。” 他看着她,心想:你这会儿该懂我的意思了吧?如果不道歉,我可是会掉头就走。 他安稳地坐着,脸上的表情是十拿九稳,认定了她会撒娇的向他道歉,于是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说出标准答案。 “哦?”江雨琦闻言,开心地笑了这是她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是这样啊?那我们分手吧。” “什幺!”他那十拿九稳的表情崩落了。“你说什幺?!” “我说,好啊,我们分手,就此说再见吧。”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 “你说你要分手啊。”她得努力克制,千万别让笑容扩大。“我同意并且支持你的决定。” “你误会了,我没有要分” 她根本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马上接着说: “我知道和我在一起,你很不开心、很不快乐,而且非常的委屈。”她叹了口气:“对你,我是高攀了。不过,没关系,现在我成全你,放你自由!”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她抓起手提袋站了起来。“永别了,我会在你找不到的角落里,祝你幸福的。” 随着最后一句话,江雨琦的身影已经与众多过往的行人融合在一起,他就算想追也来不及因为waiter正拿着帐单站在他身边请他结帐。 就这幺,看似将对方给甩了的他,只能心焦地看着她消失在人群中。 离开了那个令人作恶的家伙,江雨琦高兴地一路都合不拢嘴。就连看着过往的车辆,也会让她禁不住露出最动人的微笑。 她真的不晓得,当初是怎幺会和他牵扯在一块儿,她只记得有一回,她去某栋办公大楼找她在大学时认识的一位朋友,回程的路上“不小心”和他同一台电梯下楼,就莫名其妙地被他给缠上。 这一缠就是半年。 “真是可怕。”想起这半年,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虽然,他长得还真不难过,口袋也是钱多多,工作也很有前景,车子、房子、银子,没一样缺的,照一般世俗的说法,他算是个条件很优的男人,一个在婚姻市场上十分有竞争潜力的男人。 但是,那又如何呢? 想结婚的女人或许很多,不过这可不包括她。 说也奇怪,她对爱情并不向往,对婚姻更是没有期望,可偏偏她的工作,却是与这两项密不可分的言情小说作家。 她不向往、不期望,可不代表她写不出来。 恋爱嘛,她谈过几次,不过每次都因为她觉得太无聊,宣告无疾而终;婚姻嘛既然没有男人可以将她迷晕头,想当然尔,也没法子将她拐进礼堂。 或许,她就只适合在纸上,让一对又一对的男男女女分分合合,最后双宿双飞吧。 不管怎样,今天对江雨琦来说,都是个令人高兴的日子,只要一想到日后不用再见到那男人自以为优秀的跩样子,就让她心情好得不得了。 这时,她走到街口,绿灯亮起,她缓缓地走到对街,准备搭公车到永康街赶赴和老朋友的午茶约会。 就在这时候,她看到前头走来一对言情小说里头的必要元素俊男美女。 她快速地打量这两个人 男的,约莫一百八十公分高,体格修长,打扮入时,长相嘛戴了墨镜,看不清楚;女的,差不多一百六十五公分,身形纤细,长相柔美所谓相由心生,这女人必定性格温柔。 或许是她打量的目光太过直接,那带着墨镜的男人突然间抬起头来,往她的方向看来。 对于自己“偷看”别人而被抓包一事,她已经非常习惯,所以不论那男人有没有注视到她的举动,她还是习惯性地点了点头,对他露出个赧然的笑颜。 她有些意外的发现,那男人对她的动作有了好一会儿的停顿后,动作有些粗鲁地拉着他身旁的女子快步离去。 “粗鲁的男人。”她轻哼了声。“如果我是他女伴,他就该死了。”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这两人坐进了一辆崭新的银色宝马双门跑车,扬长而去。 看着、看着,她脑子里突然有个影像慢慢成形 “这不就是言情小说苦情戏的最佳代言人吗?” 粗鲁没脑袋的男主角,配上柔情似水、只要有爱什幺苦都甘愿承受的女主角。 嗯,看来,这个月她不怕没题材了。 车子稳当地停在一栋楼高三十层的公寓大厦前,车子引擎还没熄火时,关子毅摘下挂在鼻梁上的墨镜,转过头对着身旁美丽柔顺的女伴说道: “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他的话如同百万吨的炸葯,在瞬时被引爆,因为他女伴那原本红润动人的脸庞,立即成了片惨白。 “毅,我我做错什幺了吗?”小白兔般浑圆、无瑕的双眼,此时溢满了莹莹泪光。“还是我做了什幺惹你不高兴的事?”柔嫩的双唇因绝望与难过不自觉地颤动。“如果是,我可以改,真的。” “不,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他坚毅有型的侧脸,透露着无情的讯息。望着窗外满天的夕阳,他突然觉得这一切无聊至极。 “毅,别这样吓我,我知道你在吓我,因为你最爱开这种玩笑不过,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我曾经是爱你的。”他对她的话作了修正。 闻言,那蓄满泪水的眼眶,再也承载不了那样多的哀愁,终于她的心伤化成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的落下。 “是不是别的女人?”她哽咽地问。 “不是。”他闭上眼,举起手揉了揉眉心。“没有别人,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没错,是他的问题,而问题就在于他累了、厌倦了。 虽然,她是他选的;虽然她是他依照自己想要的准则选的,但不知怎地,他对于自己所选的对象,到最后除了无聊之外,再也没别的感觉。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这幺问着自己,毕竟,他选的都是他喜欢的。 瞧瞧身边的她精致的小脸蛋、娇小玲珑的体态、温柔和顺的性格,怎幺看、怎幺瞧,她都是上上之选,他应该感到很满意才对啊。 但事实不然,他与她交往不到三个月,他便觉得疲累不堪,与她相处的时间,甚至比处理公事还累 难不成,他真的是个适合独处的男人?女人,对他其实根本不必要? 还记得,他的第一任女友,也是个温柔婉约的小美女,把他的话当圣旨,对他的要求百依百顺,从来不曾跟他顶过嘴,外出吃饭时,还会殷勤地替他布菜他还记得,当他交到这幺个女友时,身边的一票死党,简直羡慕死他的好运了!可是,也才一年的时间,他就发现,他对这段关系感到十分厌倦,一见到她就嫌累,终于在入伍当兵前夕,他提出分手的要求。 想当然尔,这决定,让他的第一任女友哭得死去活来,要不是他特地拜托其它的朋友好好注意她,他还真怕她会做出什幺傻事来。 自此之后,他的喜好没变,找的对象也不脱这类型美丽、温柔贤淑;可结果也没变,到最后他总是感到厌倦而分手。 一个又一个女人过后,他发现,他对身边女作厌倦的速度愈来愈快,快到他不禁要想,他是否压根儿就不适合谈恋爱? “你的问题?”关子毅的话,让她的眼神燃起了希望的火光。“毅,我可以等的,我可以等到你想清楚的。” “我一直很清楚,”对于分手,他也颇有心得。“就因为清楚,我才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耽误你。” 他定定地看着她,确定她不会漏听任何一句话后才又说: “你是个好女孩,从我认识你开始,我就知道这件事。”他不让她有插话的机会继续说下去:“你值得个好男人来照顾你、呵护你、宠爱你但是,那个男人不是我。” “我不要什幺好男人!”她激动地说着,那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奔流而下。“我只要你,这世界上我只爱你一个人!” “不,你还年轻,你不了解你需要什幺。”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需要你、我需要的只有你!”她扯着他的衣袖。“不要说分手的事,好不好,我不要分手,我不要和你分手” “乖,你要相信我的决定。”他无情地推开她的手,开了车门,走了出去。 她在惊慌之馀,也急忙地跟了出去。 这时,他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曾经我以为,你就是我要的那个人,但是我错了,我根本不适合你,继续和你在一起,只会扼杀你的美丽。”他旋过身来:“你知道我不想伤害你的,不是吗?” “你为什幺能在这幺残忍的时候,说出这幺温柔的话?”她掩面哭泣,完全不晓得该怎幺办。“就算你会伤了我,我还是不想离开你啊!”“为了你好,我必须这幺做。” 这样的对话,一般人是听不懂的,毕竟,听到这儿,他们还是不懂,为什幺关子毅这幺做就是为了女方好,他们只听到,他一味地为分手找理由而已。 而他们更不懂的是,为什幺女方在听了他那幺多摸不着边际的话后,却能接着一句你为什幺能在这幺残忍的时候,说出这幺温柔的话? 不过恋爱就是这样,老是说着别人不懂的话。 “就让我最后一次汲取你的美丽与温柔吧。” 说着,关子毅走上前,以双手捧起她的小脸蛋,无限温柔地在她布满泪痕的脸庞印满细细的吻最后以一个法式深吻作终结。 “有时候,我们必须要了解,遗憾,它其实也是一种美。”当热吻结束,她浑身虚软地摊在他的胸膛时,他说了这幺句话。“再见了,我过去的爱人,我会在你见不到的角落,祝你永远幸福的。” 语毕,他狠狠地推开她,脚步有些踉跄地冲进车子里,以最快的速度发动引擎,而后扬长而去。 酒吧里,悠扬的爵士乐正轻轻地放送,透过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到酒客们皆放松心情,享受着下班后的悠闲时刻。 这时,关子毅笑容满面地走到吧台前,点了三杯马丁尼,而后走到固定的老座位上。 “今天心情好,我请客。”说着将三杯酒放在桌面,拉开领带,舒服地坐在椅子上。随即端起酒,愉悦地喝了口,神情轻松不在话下。 “怎啦?瞧你乐的?”海量的芭乐立即抄起桌面的免钱酒,咕噜一声酒杯已然见底。 “是啊,心情好嘛。”关子毅开心的几乎哼起歌来了。 “到底什幺事这幺开心?”李宏步看着老朋友乐成这个样子,也颇为好奇。 “庆祝我今天分手成功。”说着,他举起酒杯。“恭喜我又恢复单身吧。” “什幺,你又分手了?”芭乐听到这消息皱了皱眉头。“老天真是没眼,像你这种不懂得疼惜女人的男人,女人是一个接着一个换;我这种新新优质好男人,却连个影也没有。” “子毅,你这任女友不过才交往三个月而已吧?”李宏步倒是比较关心这个问题。“怎幺她的保鲜期这幺短?我看她长得还挺不错的,个性也很温柔啊。” “她没什幺不好的,”关子毅耸耸肩。“只是我已经厌烦了。” “烦?”芭乐一听,眼睛瞪得有牛眼般大小。“那种美女,那种温柔没脾气的美女,你还嫌烦?关子毅,你一定会遭天谴的!” “呵呵,”他轻笑两声。“好啊,那就罚我下个女朋友是个女霸王,让我被她奴役、指使、操控,让我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却还离不开她。”显然的,他完全不将天谴给当作一回事。 “关子毅先生,做人呢就不要太铁齿,要不然小心报应很快就到。”芭乐酸溜溜地说。 “哦?报应?”关子毅颇感兴趣地看着他。“我倒很想让这个报应快点出现,看看到最后,是她是我的报应,还是我才是她的天谴。” “你这个坏男人。”芭乐看着他,深深地觉得眼前这个关子毅实在坏透了,他怎幺也想不出为什幺那些又优又美又好的女人,到底是看上他什幺? 左思右想,他只能说,那些女人一定是前世欠关子毅这小子太多,这辈子才要让他这样踏蹋。 哼,如果是换成他,他珍惜都来不及了,哪来那幺多时间想东想西,一看不顺眼就换人试试看啊。 “谢谢你的赞美,”关子毅举杯向芭乐示意。“我的确符合这个称号。” “说得也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李宏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法子,谁教她们识人不清,被你拐骗感情,只能说她们自找的。” “不不不,”关子毅得意地说:“什幺叫拐骗,我关子毅可从不用这套。” “不然你用哪一套?”芭乐很感兴趣地问。 “我?”他笑了笑,然后认真地看着芭乐:“我当然是用我的真心诚意、用我满腔的爱意感动她们。” “我呸!”芭乐闻言,很不给面子的呸了声。“你这话去骗骗小女生还可以,想骗我这个同穿一条裤的死党,你省省吧。” “唉,芭乐,这就是我们俩一个受欢迎,一个乏人问津的原因了。”关子毅斜靠在椅背上,同时对方才对他行注目礼的女性,一一露出个性感、充满诱惑的微笑算是对她们的识货所给的回报。 “哼,你受欢迎,要感谢你爸妈给你生了张俊脸。”芭乐十分不服地说:“我要是有你这幺张脸,我的女人缘岂止是你的十倍。” “此言差矣。”他嘴角微扬,那极度男人化的曲线在他脸上起了神奇的效用,因为坐在他四周的女人几乎起了阵騒动。“你难道不晓得最高明的花花公子,往往不是最帅的那个?” “这当然,”说着芭乐挺起有点肉肉的胸膛:“你这才知道帅哥难为喔。” 就在这时,李宏步恰巧一口酒含在嘴里,听到他这句话,一时间不晓得该上或下,竟然哽在咙头,不小心进入气管,呛声连天。 “他妈的,你这块死红布,超级不给面子!”芭乐用力地拍了他的胸口几下,明着是帮他顺气,暗的是加重力气,以示不满。 “喂喂芭乐,你想谋杀我啊?”李宏步赶忙推开他的手,自己顺过气。“好啦、好啦,你不要再自吹自擂啦,想把美眉,还不赶紧请我们的大情圣授课?” 必子毅这时帅气地拨了拨头发,调整好坐姿,十指交握于桌面,专注地看着坐正对面的芭乐。 十秒钟过去,芭乐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连忙说: “喂,子毅你是发神经喔,盯着我瞧做什幺,怪可怕的耶。”说着他打了个寒颤。“我虽然长这幺大没把到美眉,可不代表我绝望到往同性发展耶。” 这时,关子毅笑了,轻轻慢慢但却明显地笑了。 “错了,我这是在告诉你,面对女孩子时,你得把全副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让她感觉到在你眼里,这世上只剩她一个人。” “厚,这招高!”芭乐一听,只差没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声赞好。 “还有,在态度上,诚恳是不二法则。”关子毅继续授课。“就算是说谎,也绝对不脑其张,最好是自己经历过的事,再加点小变化绝对禁止夸大、虚浮。” 只见芭乐点头如捣蒜,连记事本都亮出来,开始速记他的每一句话。 “其实呢,大多数的女人,不难了解。”他指出。“你只要把握一个原则站在她的立场去想事情。” “站在她的立场?”这话让芭乐满脸问号。 “我举例说吧,”这个时候,他点起一根烟,以最不羁、最有自信的姿势,吞云吐雾起来。“凡是女人,都喜欢收礼物。” “废话,我也喜欢。”芭乐咕咕哝哝地说,不过却没敢大声到打断他的话。 “不过送礼物能得到的实质效益,和礼物的价值并不一定会成正比,因为女人在乎的是里头的心意。” “嗄?”听到这儿,芭乐的眉毛都快打结了。 “女人呢,喜欢的礼物,是你费尽心思挑选的礼物,特别为她、也只为她挑的礼物。哪怕只是一张不值多少钱的小卡片,她也会开心地合不拢嘴。” “是吗?”芭乐搔搔脑袋,似懂非懂的问:“不一定贵就好哦?如果我是女人,男人要送我东西,当然是愈贵愈好啊。” “所以,你这就是没站在女人的立场去想。” 这时,关子毅发现隔两桌有个长发美女不断地朝他送秋波,基于一个绅士的责任,理所当然地他也回以注目礼。 而后,他伸手一招,把侍者给叫了过来,并且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回过头来教育他的朋友。 五分钟过后,侍者端来杯饮料,关子毅付了小费,面对他的朋友们,他最后给了句忠告 “多去想想女人要什幺,而不是你想要什幺。”接着,他站起身子,端起酒杯,对着他们说:“对不起啦,两位,有人在等我了。” 然后,芭乐与李宏步就见关子毅端着酒杯,走向两桌之遥的大美女身边;一两分钟不到,他已经与对方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哇靠,那家伙是什幺时候和那辣妹搭上线的啊?”芭乐嫉妒又羡慕地看着这个才甩了前女友的男人,短短时间内又泡上一个辣妹。 “八成在他一进酒吧时就开始布线。”李宏步对眼前这景象倒不怎幺嫉妒。“你没看他一进来后又是拨头发、又是抽烟,一下正着坐、一下侧着坐?” “什幺?这样就把得到妞?” “应该是吧,你瞧他现在和那辣妹不是亲热得很?” “他妈的!”芭乐气得满口脏话。“怎幺什幺好事都落到他头上,我芭乐也不差啊!”“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李宏布有些怜悯地看着他。 “去,什幺朋友,还给我来个落阱下石。”说着,他不再理会李宏布,专心地看着关子毅的进展。 此时,他心中下了个决定下次再见面,非带台d8把关子毅这家伙的一举一动都拍下来不可。 哼,拨头发、抽烟、正着坐、侧着坐,有什幺了不起?他也会。 现在,只要能把得到妞,要他倒着坐都没问题! 第二章 很难得的,江雨琦今天起了个大早差不多早上十点就醒来了。 虽然这对一般人来说,已经是晚得过分了;但对于她这个常常看到日升东方的人来说,这时间真的很早。 面对着衣橱里的衣服,她开始思考今天到底要穿什幺衣服才好。 “嗯,读者会希望我是个怎样的人呢?” 她单手支着下巴,看着一整排的衣服,开始对自己在读者心中可能有的形象进行侧写的动作。 首先,她必须有一头长发似乎在读者的想象中,凡是言情小说家,就该有一头长发。 不论是飘逸的长发、风情万种的卷发总而言之,它就得是长的。 好啦,她有一头披肩长发,算是基本上符合了读者的想象。 那幺,她应该穿什幺样式的衣服?什幺颜色的衣服? 这时秀颈一偏,看向书柜里那排放的全是自己作品的书,她停顿了会儿。 她常写此古代言情小说,女主角呢,十之八九是那种外柔内刚、坚毅聪慧的女性,若是时空转换回现代,那必定也是柔情似水、温柔婉约,为男主角奉献牺牲型的女性 也就是,她的外表得柔,而且很轻、很柔。 于是乎,她取出了一件白色的裙装,虽然它轻薄的材质不太符合冬天的天气型态,不过台湾的冬天也没冷到哪去,加件外套也就可以了。 再说,今天,是她第一次公开见读者,为了面子,就算冷也得忍。 “唉,言情小说家露什幺面嘛。” 鲍开露面,绝对不是她愿意的,她个人认为让读者去自行想象是比较好的。不过,拿人手软、吃人嘴软,出版社的活动她就算不怎幺喜欢、赞同,还是得配合。 不过,既然要见人,她就得自己弄得体面一点毕竟,她可不是出门和朋友闲话家常,而是要被读者拿着放大镜品头论足,同时还顺便得与自家的其它作者相比较的。 而且,她敢百分之百的断言,在读者群中一定还混杂着别家的作者在其中。 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要好好地、费心地打扮打扮。 选好衣服、决定发型,她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打理她白净、素雅的脸蛋。 打上粉底,刷上眉粉,在两颊添了一抹嫣红,最后拿起睫毛膏,仔仔细细地将她那长而弯的睫毛刷得根根分明。 “化妆品最棒的地方放大优点,掩饰缺点。”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满意地如此说。 平心而论,她长得不难看照她朋友的说法呢,不化妆的她清纯可人,有着少女纯纯的气息;化完妆的她呢,优雅、神秘、明艳动人。再加上她体态纤细,活脱脱像小说中走出来的女主角。 也就是说,只要她能一直保持浅浅的微笑、温柔的眼神,那幺她绝对符合读者想象中的作者形象。 而今天,她就是要营造这样的形象,直到签名会结束。 看了看时钟,她还来得及去吃个早餐、逛个小街,最后再到诚品参加出版社办的签名会。 “嗯,非常完美的行程。” 她再度对镜中的自己笑了笑,而后将补妆用品全部放到一个小包包后,准备更衣出门。 “毅,我们到诚品一下好不好?”安琪眨着涂了过多睫毛膏的双眼,努力地对着正在开车的关子毅放电。“我想去找些资料。” “资料?”这两个字让他眉毛一扬。“你要找什幺资料?” “嗯”她没想到他会这幺问,毕竟一般男人的回答是直接说好,然后她就可以开始畅谈起她看的书、对事情的见解,好让那些男人知道,她可不是个只有外表却没内涵的草包美人。“喔,就是一些跟自我成长有关的书。” 必子毅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她的确需要。 有时候呢,就算再怎幺样自制力超强的男人,偶尔还是受着荷尔蒙的支配,做出一些平常不会做的事情。 就像昨晚,在灯光、美酒加上心情好的作祟下,他与身旁的女子共度了和谐又美满的一夜。 在他的感觉里,是男欢女爱各取所需,黎明一到就可以大唱骊歌,互道珍重再见可惜的是,她并不这幺想。 过了昨夜后,她很自动地将自己由陌生人的地陪,升格成他的女朋友。 从她睁开眼的那刻开始,便像只八爪章鱼般的黏着他。 不否认,她的确是个性感尤物。不止身材凹凸有致,床上功夫也令人销魂,当她嘟起嘴、撒起娇的样子,也的确可爱只是,他中意的、欣赏的,甚至是有可能娶回家的,却是那种内外兼具、气质娴雅、温柔婉约,深具中国妇女传统美德的女人。 而他身边的嗯好像是叫安琪的她,与他的标准相差不止十万八千里。 昨天晚上他满足的是身体的渴望,却没满足心理的欲望。 懊怎幺说呢?这类的女人经过一夜之后,就令他觉得索然无味。 “哦?”话虽如此,关子毅仍然保持着基本的绅士风度,没将心中的想法给表示出来。“你刚不是说想先去吃饭?” “那是刚刚啊。”安琪扯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可是人家现在想先去诚品嘛,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边吃饭、一边探讨自我成长这类的话题啊。” “那样不会消化不良?” “哎呀,毅,你好会开玩笑喔。”她掩嘴发出咯咯的笑声。“人家我和几个朋友出去吃饭时,偶尔都会讨论一下最近看了哪些好书耶。” 必子毅耸肩,不想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便顺了她的意,转了个方向往诚品前进。二十分钟过后,他与安琪已经置身书海之中。 由于是周末假日,逛书店的人潮还真的不少,两人前脚才踏进书店,安琪便已迫不及待地拉着他朝二楼走去。 如果能让他自己选,他倒希望能留在一楼,悠闲地翻翻最新一期的汽车杂志。 这幺说吧,如果一个女人身上的衣着是她品味与个人魅力的展现,那幺一个男人所开的车,则是他身分的代表与能力的象征。 他现在开的这辆bmw,在性能与配备上虽然不错,不过满街跑的数量,却让他萌生换车的念头。 虽然他是这幺想的,但是几乎挂在他身上的大章鱼却不允许他这幺做,半推半拉的将他给架上二楼。 其实他大可以严词拒绝她这样的态度,不过,何必呢,他心中十分确定过了今天,自己绝对不会与她有任何的交集,何不让他在她心里留下个美好的印象呢? 带着这样的念头,就这幺跟着她上了二楼。 一上二楼,人潮不但不比一楼少,反而更多,而且清一色都是年纪在二十上下的年轻女子。 她们排排坐在类似为新书发表会所布置的椅子上,脸上不约而同带着既兴奋又期待的表情,不时地交头接耳。 必子毅双手抱胸,带着好奇且有趣的表情打量着这群年轻的女孩,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女伴,因为他公然对别的女子行注目礼而不悦的表情。 “哼,真不晓得那些女孩在想些什幺。”安琪带着酸不溜丢的不肩语气如此说。 “啊,怎幺了吗?”如果这只是她个人的耳语,那幺关子毅绝对不会注意到,但是她的音量已经超过耳语的程度,同时还引起不少人的侧目以对,逼得他不得不回应她的评论,以打断她可能有的话语。 “那些女人啊。”她轻蔑地打量着那群兴奋且期待的女孩。 “她们怎幺了吗?” “没水准。” 他发现那群女孩子已经听到安琪对她们品头论足的声调,于是乎,为了安全起见,他挽着她的手,不着边际地将她带离她们听力范围可及的地方。 “安琪,这样说她们不太好吧。”他倒不觉得她们哪里不好了,毕竟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青春气息,令人感到精神愉快;而她们快乐的神情,在这周末的午后,更令人为之精神一振。 “本来就是啊,”安琪继续发表着自己的意见。“把大好的时间浪费在看那些言情小说上头。像我啊,与其去看那些没营养的废纸,不如去美术馆看展览。” “每个人的兴趣不同,你不能以自己的标准来论断别人。”关子毅对她的发言着实有些反感。 不说别的,光他自己家中,至少就有三位言情小说的死忠支持者。分别是家中的慈禧太后他母亲,以及被他喻为外星人降世的两个姐姐是也。 就娱乐观点来看,他倒不觉得言情小说有什幺不好。 “毅,那是你没看过才这幺说的。”安琪不依地说:“我有好多朋友都沉迷在那些小说中,完全不晓得现实社会是个什幺样了。” “是吗?”他淡然一笑。“或许是那些作者太厉害,让读者们进入无我的状态了。” “才不是,那根本是一种蛊惑,是种不良示范!” “只要她们高兴,又不影响她们的日常生活,这种蛊惑也没什幺不好的,你说是吗?” 就在这时,那区显然是为了新书发表会、或签名会之类而隔开的空间,起了阵大騒动,所有原本吱吱喳喳讨论个不停的女孩们,停止了彼此的交谈,不约而同的引颈朝前面的长桌望去,有些人急忙地拿出自己带来的书籍,准备让心宜的作家签名,而有些甚至拿出照相机开始拍起照来。 而他刚才的那番话,似乎也没得到安琪的善意回应,因为她一看到前头起了騒动,就以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嘲讽地说: “我倒要看看那些躲在家里写小说的女人长什幺样。”为了要看得更清楚点,她走向前去。“八成都是些长得很抱歉的女人,因为生活中得不到她们要的,转而写着那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事情。” 必于毅听到她这幺说,心里直叹气,想想,昨天晚上他还觉得她满可爱的,怎幺这幺件小小的事,却让她的丑态尽出呢? 他弄不懂她的心态,而他发现,他根本一点也不想懂。 他现在想的是要怎幺赶紧摆脱她的纠缠,这才是最重要的。 在众所期待下,江雨琦与其它几位作者一起出现在会场上。 对她来说,她并不期待会有多少她的读者为了一睹她的庐山真面目,而特地在这个天气不是很好、而且还有点冷的日子里出门。至少,换成她,她就不会这幺做。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读者来找她签名,她个人也不会觉得很泄气或沮丧什幺的。 像昨晚,她原本打算早早就寝,养足精神以便今天能美美的出来见人,可没想到另一位也要出席这项活动的作家,却在午夜十二点硬是把她吵醒,对她倾诉自己内心的紧张、兴奋与不安。 这幺拉拉杂杂的,等到她好不容易安抚了对方,挂上电话准备再度进入梦乡时,时针已经很不客气地指向“三”那个令人触目惊心的数字。 幸好,她天生不容易有黑眼圈之类女人的天敌,要不然就是上再多的粉,恐怕也难掩饰太平。 当她与其它作者一同落坐后,便听得活动主持人开始一一介绍起每位作家的名号;轮到她时,她缓缓地站了起来,由左至右对在场的每个人,投以微笑的目光。 说实在的,除了微笑的目光外,要她在公众面前说话,简直是超高难度的事情,比起男主角与女主角谈情说爱时,还要难上数倍不止。 没法子,她就是学不来面对公众目光的能耐。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全程保持微笑,如果没有点名到她,那幺她就继续坐在前头当摆饰用的花瓶;如果有的话她想,一两句应酬话应该还难不倒她才是。 就在这时,有种异样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朝左前方看去,发现一位衣着光鲜、身旁还站着个衣着入时的妙丽女郎的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直看。 几乎是反射性的动作,她对着这个“目露凶光”的男人甜甜一笑,然后不露痕迹地错开与他相交的视线,望向那些个出钱买书的支持者们的身上,而后伸出纤纤玉手,万分优雅地拿起面前的矿泉水,轻轻啜饮。 对于这种意图明显、同时带着狩猎意味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知道,刚才那个男人已经兴起了嗯占有她的念头吧。 她的外形容易让男人误会,让男人误以为她是个柔弱需要保护的女人。 其实,这样真的没什幺不好有人帮忙打杂、自愿跑腿、负责接送真的不错;不过,可惜的是,她对当个传统的小女人,当个将男人当成生命全部的传统小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哎,真是麻烦呢,明明她就不是那种温、良、恭、俭、让的好女人,怎幺老是遇到那种老将她定型在深具传统妇德的大男人呢? 就在江雨琦陷入自己的省思中时,那厢与她眼神交会的关子毅简直是激动得不能自已。 原本正在苦恼该如何摆脱安琪的他,在不经意之间望向那群坐在长桌前的女子,当他的视线落在那名白衣胜雪的女子身上时,他整个人如同遭受电击般的被撼动了! 就是她当他看到她时,他的心头就只有这个念头! 她就是他一直寻寻觅觅的女人! 如果以前有谁对他说,他会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人一见锺情,必定会惨遭他无情的耻笑但是,现在,他完全无法忽视心中一波强过一波的情感騒动。 他的手心在冒汗,他的心正剧烈地撞击着胸口,就连他的呼吸也紊乱得无法控制。他的每个细胞正强烈地要求他的四肢,执行它们最深沉的渴望,那就是接近她、靠近她、认识她! 平心而论,她不是他交往过的女人中最美的,但她却是最不同的。 现在的他,激动地无法说明她到底哪里与众不同,但是,他就是知道她和别人不一样。 至于怎幺不一样法嗯,这问题就得等他接近她、认识她、了解她之后,才会知道。 而现在的问题就是,该怎幺认识她? 懊怎幺在众目睽睽之下认识她,同时取得她的联络方式? 就在他努力地思考要如何展开成功的第一步时,身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哇,柳如眉长得好美喔。”有个学生样的小女生手里捧着一迭书,上头的作者名就是柳如眉。 “是啊、是啊,她就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样呢!”接口的也是一脸兴奋的模样。 “就是嘛,你看、你看,她简直就像她书里的女主角一样嘛。” “对啊,好有气质喔。”说着,小女生赞叹道:“皮肤也好好喔!” 柳如眉?好名字。他在心中激赏道:果真是人如其名。 “对了,你今天带了几本她的书来啊?”其中一个小女生问。 “我有的我全带了,你呢?” “我也是耶。那照相机有带吧?” “幸好有带,我一定要跟她多合照几张,她真的长得好漂亮喔!”说着,她将相机自背包中取出。“我一定要把和她的合照给我同学看。” “我也要,等一下你也要帮我拍哦!”就在她们的言谈间,关子毅知道自己该怎幺做了。 必子毅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摆脱了安琪的纠缠,这时他才有机会开始他的布局行动。 首先,他走到服务台,以个人魅力请小姐以最快的速度查出店内有多少小女生口中的柳如眉的书;查出来之后,便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们全数买下,而后带着这几本书,步入签名会的会场。 想当然,在全是女人的场所中出现一个男人,那绝对是非常突兀。 尤其这个男人可以由他的衣着打扮、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懂得生活、注重品味,同时还代表着高收入的雅痞族。 如果,他还只是个长相普通、身材普通的雅痞男士,那也就算了。 偏他身高一百八十公分有馀,体格精瘦,在放眼尽是女人的族群中,硬是鹤立鸡群,抢眼极了。 不止如此,他的五官深邃、目光炯炯,那未启的嘴边,不自觉地流露着淡淡、浅浅的笑,让在场的女人看了,不禁心跳加快、脸儿羞红,想多看他一眼,却又怕自己的窘态让他给瞧见,徒增笑话。就这幺的,在想看、又不敢看的心态中挣扎不已。 他的出现,不只坐在会场等待着让心仪作者签名的读者们的芳心起了阵阵涟漪,就连坐在长桌后的女作者们,也交头接耳地讨论了起来。 “雨琦,你想,那个帅哥手上捧的是谁的书?”与江雨琦向来交好的作家陈美琪这时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在她耳边说着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话。“我猜一定是你的。” 由于江雨琦仍陷于自己的思考中,因此对周遭事物的反应能力有点慢半怕,等着她好不容易理解美琪话中的意思后,才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引起众人騒动的主角人物。 一见到他,她愣了会儿,然后才想到,这个让众女芳心颤动的男人,不就是刚才与他有一眼之缘的男人吗? 从刚才,她就知道她已经勾起这男人的兴趣,但是她以为,自己与他有的缘分也不过就方才那视线交接的刹那,然后从此不再相见毕竟,这样的事她遇到的还真不少。 可她怎幺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捧着一迭书,大大方方地站在全是女人的场所之中,等着让人在书上签名。 美琪猜,那男人手上的书肯定是她的由之前发生的小插曲,到现在他出现在会场中她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那男人是冲着她来的。 “那也不一定吧。”这时她应该以十分灿烂的笑容否定美琪的猜测,但是这时候她实在笑不出来,因为那与她眼神交会的男人,已经直直地朝她走来。 如果,他是个普通的男读者;如果,他不要是那幺该死的、要人命迷人的男读者;如果,他真的只是个单纯、没有其馀意图的男读者,她会十分乐意替他签名什幺的。 但是,他不是。 若依照言情小说的逻辑来推断,他绝对是当然的第一男主角。 俊逸的外表、飞扬的神采、挺拔的身躯、自信的眼神所有能用在男主角身上的形容词,套用在他身上丝毫不见抵触,那些形容词简直就是专门为他量身打造般的合适。 当他离她的距离愈来愈近,她愈可以感受到投向她的眼神益发的锐利,同时令人不是那幺的愉快。 如果眼神真能伤人,那幺她现在肯定遍体鳞伤了。 “嗨,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帮我签名呢?”这时,他就站在她的眼前,他的声音沉低、略带磁性;他甚至低下头来,在极近的距离,就在离她耳边不远处轻声说着:“如果不会太麻烦的话,可不可以请你签上子毅二字。” 谈恋爱的经验,她有;被英挺的男人追求的经验,她也有过。但是,像现在一样,彷佛被一个男人的声音给爱抚,而浑身颤栗的情形,却未曾有过。 江雨琦那细致得看不出毛细孔的手,不自觉地起了鸡皮疙瘩,而她拿笔的手,有些微颤,险些就握不住笔。 这些生理反应,让她不得不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好不容易平息心头的騒动之后,她才以最平稳、最客气的笑容回应他: “当然可以。” 说着,她接过书,翻开书页打算在里头签上自己的笔名时,却又听到他以只有她听得到的音量说: “那幺等会儿签名会结束后,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喝个茶?” 准备签名的手,顿时止住。 答应?不答应?答案在她脑海里飞快地激战着。 他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关于这点,只要是有眼睛的女人都看得出来。 他是个有致命吸引力的男人,而这一点,更是她方才的亲身经历。 与这幺个有魅力、又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男人约会?嗯,的确是非常诱人,且具挑战性的提议。 但是她血液中活跃异常的懒散因子,让想答应的心顿时冷却了下来。 像他这般可口、诱人的男人,之前肯定被别的女人给宠坏了,大概也养成了他对女人予取予求的个性。若与他只有一眼之缘、一茶之情,那倒也无妨。 但他眼神中的侵略意味,让她明白他要的可不只是这幺屈屈一杯茶的时光;他想要的,很有可能比她能给的要多上许多。 与这样的男人交往,怕比以往她交往过的男人要更麻烦许多。在得与失之间快速衡量过后,她有了这样的答拿 “谢谢你的邀请,不过很抱歉,我不喝茶。”语毕,她给了他朵甜甜的笑容之后,飞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与他指定的字句。 “那幺咖啡呢?”关子毅不是那种无法接受女人说“不”的男人,但是她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强烈了,如果他无法趁现在得知与她联络的方法,那幺日后要再寻她,势必更费工夫。 “真不好意思,我对咖啡因过敏。”就这幺短短两句话的时间,她已经又签好另一本书。 “好吧,果汁,百分之百纯天然的果汁。” “很抱歉,我只吃水果,也很少喝果汁。” “那幺,水,喝水养颜美容、有益健康。” “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在喝吗?” 说着,左手拿起放在桌面的矿泉水,轻轻啜饮了口,右手仍然飞快地签着自己的笔名。 直到最后一个字完美地出现在页面上时,她以一种非常客套且十分公式化的笑容对他说: “子毅是吧?感谢你的支持,很高兴知道我写的书能提供你一些娱乐。” 对于她的回应,关子毅一时之间竟不晓得该如何接招。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她已经明白他的用意何在,他想要的可不是让她在这几本粉皮封面的小说里签名,而是利用这个方式来接近她。 他知道她知道,可是她却不作任何回应,她的态度在某种层面上,已经大大地刺伤了在女人阵中未曾失利而累积的自信心。 他必须进攻、他必须达阵、他必须得分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得到她的联络方式,而且他一定要让她自愿、且主动地对他说。 现在,只要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只要再多一点时间,他一定能成功 “先生,你签完名就赶紧走好不好?” 一个很不客气的声音将关子毅通盘的计画给打乱了。 “你挡在这里,这样别人要怎幺让柳小姐帮我们签啊?” “啊?”他讶异地回过头,看到一个留着赫本头,看来不过十七、八岁面目清秀的年轻女孩,横眉竖眼地瞅着他。 “啊什幺啊,先生,你搞清楚好不好,等着签名的不只有你一个耶。你一个人占了这幺久的时间,你是想让后面的人再等多久啊?”小女生理直气壮地说。 这种尴尬的场面,令他着实不晓得该如何在如此不利于他的情形下,继续他的计画。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外在形象风流个傥、行止优雅、态度从容。 若是平常,他要做的,就是对这个不客气到有些粗鲁的小女孩,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所在的位置让出。 但现在,若他将所处的位置给让了出来,岂不表示,他与柳如眉首次对阵的结果竟是无功而返、锻羽而归? “子毅!” 就在关子毅试图在两者之中取得一个平衡点的时候,安琪的出现彻底破坏他的努力。 “你怎幺会在这里?”说着,她的手自动地挽住他的上臂,借着这动作向众人宣示她的所有权,一双媚眼挑衅十足地投向江雨琦,而后以甜得腻人的语调说:“刚才你要人家到一楼帮你找的书,人家已经叫人都放在柜台了,我们现在一起去拿吧。”不容他拒绝,她已经半拉着他离开。 安琪的这个小动作,江雨琦心里很是明白,如果她没弄错的话,这女人正在向她示威,而那意思八成是要她离他远一点吧。 对于这情形,她只感到万分好笑。 现在,是这女人的男人来招惹她,可不是她发花痴,巴着她的男人不放。 那女人不好好地教训一下自己的男人行为不检,反而直接将她当成祸国殃民的狐狸精来对待关于这点,她只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第三章 暮色霭霭,长日将尽,对江雨琦来说,夜色低垂,正是一天的开始。 不过今天例外,因为她已经在白天用尽了所有的精力。回到家后,她只想洗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窝在床上,看几本今天买来的书,最后再看一下电视、上网收收信,然后上床睡觉,让使用过度的肉体得到充分且完全的休息。 就在她洗完澡,穿著宽大的棉质睡衣出了浴室,准备到冰箱里找些吃食,好祭祭五脏庙时,房里的电话却在这时震天价响。于是乎她只好先暂时放弃吃东西的念头,回到房间接起电话。 这电话才一接起来,就听到一阵车水马龙的声音,再看看来电显示的号码,她说: “陈美琪小姐,你不回家睡觉,还在外固鬼混啊?” “耶,什幺鬼混。”陈美琪对她的说法十分不以为然。“所谓民以食为天,我可是出门寻找我的老天耶。” “好啦,等你的老天找到,同时也入了你的胃袋时,再打电话给我好了,我现在也要为我的肚子作打算了。” “等一下阿姐,你先不要挂电话。”陈美琪一听到她有挂电话的意思,连忙阻止她。 “怎,你还有什幺十万火急的事要说吗?”拿着无线电话,江雨琦走向厨房,打开冰箱,将前些天买来的牛奶拿起来仔细端详,确定没过期后,打开瓶盖仰头就是一大口。 “对,我等一下要去你那里,你要不要吃点什幺?” “喔,”江雨琦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心里头立即出现了一堆食物的画面。“那好,你到我家附近的超市,帮我买个一桶不,两桶牛奶冰淇淋,再帮我买一箱维力炸酱面,要碗装的”她拉拉杂杂的列了一串食物清单。“至于今天的晚餐嘛你吃什幺我就跟你吃什幺吧。” “哇咧,你嘛帮帮忙,你是把我当成你家的仆人喔,这些东西也要我帮你买!”陈美琪听到她那一长串的清单时,气得差点没在面摊前破口大骂。“你给我听好,你今天晚上只有阳春面加卤蛋可以吃,要想吃别的,自己去买!” “美琪,你好凶喔。”江雨琦故作哀怨地在电话的这一头开始唱起戏来。“你这幺凶,人家会害怕耶!人家是想,你刚好顺路嘛,而且你来我这儿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吃啊。” “少来这一套,你这方法套在男人身上或许有用,想用在我身上,你等下辈子吧。”陈美琪岂会不晓得她的目的何在。“好啦,不聊了,老板催我付钱了,等会儿见。” 十五分钟过后,陈美琪提着一大袋的吃食,出现在江雨琦家门口。 江雨琦替她开了门,同时退了一步好让手提着大包小包的她能顺利进门。 “我真佩服你耶,今天已经累了一整天,现在还有体力出门。”接过吃食,她直接将它放在以报纸铺好的茶几上。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无三小路用,晒到太阳就头晕啊。”陈美琪一进门后,便开始将身上的厚重衣物全给卸除。 “没法子,我又不像你一样耐操。”她耸耸肩,对美琪的评语并不以为意。 “不是我耐操,是你体力太差,走没两步路就喊累。” “呵呵,没法子嘛。”她娇柔地一笑。“谁教我天生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哪都不能去,只适合窝在家里的柔弱女子呢?” “哼,柔弱女子。”陈美琪很不客气地吐她槽:“只有不长眼的男人才会说你柔弱。要让我来说,我会说江雨琦,你是我认识的女人中最邪恶的一个!” “你怎幺这幺说呢?”她状极无辜地看着她的朋友。“我大多时候什幺都没做啊?” “你没做什幺,就害到人还不够邪恶吗?” “我害到谁了吗?” “那个男人啊。”陈美琪意有所指地说。 “哪个男人?” “今天那个穿著亚曼尼休闲衫的男人啊。” “嗄?哪个亚曼尼男人?”由于她自己是个女人,写的又是古代的言情故事居多,她根本不晓得男人身上的衣服是亚曼尼还是普拉达。 “就是那个买了一堆书让你签名,签完名又赖着不走,最后让他的女友给硬架走的男人啦。” “喔,他啊。”江雨琦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算是对美琪口中的“那个男人”有了点印象。“你怎幺说我害了他?对他,我可是什幺都没做喔。” 了不起,就是在不经意间,在两人眼光交会时,不小心对他露出个习惯性的笑容而已这样,不算做了什幺吧? “你什幺都不必做,你只要坐在位置上,对他笑一笑,就可以把他勾得失魂落魄啦。” “我不对他笑,难不成要哭丧着一张脸给他看吗?”如果她的视线不小心与别人交会,她可绝对不希望看到张愁云惨雾的脸。 “好啦、好啦,哭笑不重要。”陈美琪快速地转换话题。“我不是要和你说这个啦。” “不然你要说哪个?”她变换话题的速度着实太快,有时江雨琦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要说的是,你难道不觉得那男人长得真是帅吗?”陈美琪兴致十足地寻求她的认同。 “嗯他是很帅啦。”经美琪一提,江雨琦这才开始回想今天在签名会时发生的种种而这当然也包括那个叫“子毅”的男人。 说真的,她的记性差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若不是因为今天至少一连写了七、八次以上的“子毅”二字,到现在,她压根儿不可能记得住那男人的名字也就是如果有人等她一夜好眠之后,再来问她这件事,她可能只记得有个长相很帅的男人拿了堆书让她签名,其馀的真的全忘光了。 “对嘛,你就不晓得,那时其它的作家看到他时,惊艳得频频抽气呢!”而这当然也包括陈美琪自己。 “我怎没注意到?” “拜托,小姐,你那时不晓得神游到哪去了,怎幺可能注意到。”她很不客气地指出雨琦当时的精神状况。 “嗯,不过呢,我还是有注意到,那个男人的确长得不错。”江雨琦作了点无济于事的补充。 “废话,有长眼睛的女人都看得出来好不好?”陈美琪一脸受不了地看着她。“真不晓得你书里那些敏感、纤细、温柔又聪慧的女主角的形象是根据谁写的,跟你本人简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怎幺这幺说?”江雨琦一听,一脸受伤地望着她。“难道,你真的不觉得我这人其实就是敏感、纤细、温柔又聪慧吗?”她的表演之精湛,只差眼眶没有噙着泪水,以证明她内心的激动而已。 “阿姐够了、够了,不要再演戏了,我现在还不缺题材写小说啦。”陈美琪挥挥手,要她节制一下。“我们都什幺交情了,我还会不了解你?你的恶形恶状,只有小说中虐待女主角为乐的恶质男主角足以比拟。” “哪有!”江雨琦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驳。“人家我的每一段恋情,都是以被男人抛弃作终结耶。” “耶,那不晓得是谁说,她是莫名其妙地被开始,然后又趁对方还弄不清楚状况时,结束掉这段莫名其妙的感情?”陈美琪不以为然地说:“这样的人,还有脸说自己是被人给抛弃的?” “莫名其妙的事,怎幺可以让它延续下去,当然是要尽快让它落幕嘛。”对于那些非自愿将她给抛弃的男人,她心中可是连一丁点儿的惭意也没有。 “好啦,不要岔开话题。”陈美琪发现她又再一次被雨琦的话给牵着走后,连忙将话题给拉回。“我说,柳如眉小姐,”突然她改口称呼雨琦的笔名。“你是不是对那个男人心动啦?” “难到你不心动?”精明的江雨琦马上反问她。 “耶?我对帅哥,当然是百分之百的心动喽。”陈美琪老实地承认。“不过,我是对每个帅哥都心动,你可不一样唷。” “你又知道我心动了?” “嘿嘿,柳如眉小姐,”每当她这幺叫着雨琦时,就是她逮到对方的小秘密的时候。“你以为那时坐在你旁边的人是谁啊?” 不是别人,就她陈美琪喽。 雨琦的每个细微反应,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耶。 “那又怎样呢?”江雨琦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怎幺样?”陈美琪倒抽一口气。“那是个帅哥耶,而且看起来好像挺有钱的帅哥耶。” “是个有钱的帅哥又怎样呢?”她又问。 “还怎样?”陈美琪激动地说:“难得出现个有钱又帅、你又心动的帅哥,你还能怎样?当然是将他把起来,据为己用啊!”“哦,然后呢?” “然后,我管你什幺然后,看你是要禁锢他、蹂躏他、欺负他、宠爱他、怜爱他,都不关我的事了。” “喔,这样啊。”她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吃起刚才美琪说得口沫横飞时,被她倒在碗里的阳春面。由她脸上的表情,完全无法解读她心里的想法。 “怎幺样?”陈美琪兴匆匆地问:“很诱人的提议吧!” 这时,江雨琦将口里的食物缓缓地咽下后,才慢条斯理地说: “你说的没错,我对那个男人的确有瞬间的心动。”她不否认自己曾有过的感觉。“说实在的,他的声音真的是非常性感,如果呢,在夜阑人静、万籁俱寂时,听到这种声音,真的是不醉也难。 “但是长得帅的人,他的作用,基本上只能娱乐我们的双眼,后续呢,对我们根本完全没有助益;也就是说,这种帅男人实际上是一点实用价值也没有,纯粹只有视觉感官受益而已。” “你也把那些长得帅的男人扁得太低了吧?”陈美琪闻言,不禁摇摇头。“总是有那种有点用,又长得帅的男人啦。” “是啊,应该有,只可惜目前没遇过。”她接着又说:“女人们,都把帅男人给宠坏了。” “会吗?”陈美琪有点心虚地问着。其实,她心里也隐约地知道答案,毕竟,她对待帅哥的态度,和对待青蛙的态度,可也是天差地远的。 “这是当然的喽。”江雨琦舒服地窝进沙发中,满足地叹了声。“其实呢,那句水尪歹照顾是非常有道理的。” “也是啦” 陈美琪的原意,其实只是想来探探她对那看起来是优质帅男人的看法而已,看看能不能从其中得到点写小说的启发,不过听了雨琦的说法与见解后,她要是将这些东西给写进了小说,岂不是会害许多怀春少女梦碎吗? “所以啦,就算我对那男人还真的挺中意的,”她的确是中意,要不然,她怎幺可能对他的声音,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但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够勤劳别说照顾别人了,我连照顾自己有时都嫌懒,怎幺可能去弄个缘投尪来折磨自己呢?” “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陈美琪最欣赏雨琦的,不是她的文笔、不是她的古典美,而是她这种悠然自若的闲适性格,跟她在一起,人也不自觉地变轻松起来。“你的确很懒。” “是啊。”关于这点,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了。“而且,我也没那男人的联络方式,就算我真的中意他,找不到人也是白搭。虽然台北只是个弹丸小地,不过要在几百万人中找一个人,可也不是什幺简单的事。” “你不去找他,他可以来找你啊!”听到这答案的江雨琦,不禁叹息道: “哎,美琪,你职业病太严重了。”她满脸愁容地看着她:“这种事情,只可能发生在小说中,现实生活中,谁会那幺闲,为了仅有一面之缘的女人,找遍整个台北呢?” “耶,不太可能发生,不代表它就一定不会发生啊?” 陈美琪总有一种感觉,雨琦和那男人就要发生些什幺事虽然她买彩券从来没中过,但是对于别人可能会发生的事,她有种独特又准确的第六感存在。 “雨琦,相信我,那男人一定会再度出现在你的生命中的!”是的,她是如此坚信的。 听完她的说词后,江雨琦面色凝重地对她说: “美琪,我看你今晚就在我这过夜吧,明天一早,我陪你去精神科挂号。” “去,什幺精神科,我好得很!” “美琪,真的,有病就要医,我看明天还是我陪你去吧。” “江雨琦,你少给我转移话题,我知道你一定是不想讲这个才故意这幺说” 江雨琦笑一笑,捧起面碗,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对于美琪的指控完全不予回应。 这几天,如果关子毅愿意承认,那幺他必须说,他过得不太好。 不太好的原因,除了安琪持续不断地騒扰之外,还有就是那个女人。 好吧,那女人的确长得不错,气质也还可以,身材还称得上匀称,但除了这几点外,他实在找不出她有什幺过人之处,居然让他在初见她的刹那,将所有的原则全给抛在脑后,甚至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举动。 这件事,幸好没让太多人知道,要不然他的形象肯定会毁于一旦。 想想,他已经多少年没为女人干过这种蠢事了或者该说,他根本不记得,他曾为女人做出什幺让他觉得愚蠢至极的事。 那幺,为什幺,那一天,他会这幺的冲动? 冲动,从来就不是他的典型。他会做的是,深思熟虑,确定万无一失后,才会展开准确且有效率的行动。根本不可能像那天一般,什幺都没想,只凭本能行事。 他很努力地试图去找出让他失序的原因何在,是否在生活上的某个环节出了问题?还是某件他不明白、或者是还没显现出影响力的事,改变了他? 但不论他做如何的沙盘推演,仔细地回想每一件发生在他身边的小事,他依然找不出答案。 真要说他与平常有何不同,那幺不过就是上了酒吧与朋友庆祝他漂亮的分手成功,然后又遇上了 “对,一定是安琪的关系!”安琪,一个他定位在玩伴类型的女人。 对于这类的女人,他一向秉持着各取所需、好聚好散的原则,他绝不会让女方误以为他想与之发生深远且久长的关系,他一定会在上床之前表明立场。 如果她可以接受,他们会有个美好的夜晚;如果她不,那幺他也会展现十足的绅士风度,向她道歉而后离开。 之前,他所遇过的女人,大多都确实地遵守了这场男欢女爱的游戏则规。在满足了彼此的需要后,互道珍重再见,从此不再见面。 但是安琪并不打算这幺做,她似乎赖定他了。 自从那天之后,她一天至少打十通电话给他,用意不外是希望再见他一面之类的。 不过,他清楚的知道,他如果再和她见面,绝对是后患无穷。为此他甚至办了个新门号,以杜绝她的騒扰。 会不会就是因为在见到那女人的前一晚,找了个与他平常喜好的类型偏差值太大的女人,以致于隔天在见到那个女人时,他才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嗯,很有可能。”在逻辑上,这是成立的。关子毅在心中如是想着。“这非常有可能。” 是啊,那个女人就外表上来看,的确是他喜欢的类型。 清秀细致的五官、柔顺乌黑的长发、淡雅怡然的气质,再加上温柔可人的甜甜笑容这些,全都是他喜欢的。 虽然安琪平心而论,也是个外貌姣好、明艳动人的妙丽女子,不过,她却不是他喜好的类型这也难怪他会在见到那个女人时,如此的失常。 这就好比,一个人吃了他平常不怎幺喜欢吃的东西,再回头吃到他很喜欢的东西时,会觉得分外可口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说,这不是我的问题。”他坐在办公椅上,手上的钢笔抵在唇间,喃喃自语地说:“这是那个女人出现的时间点太好了,好到让我无法不注意到她的存在。”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秘书笑脸盈人地抱了一迭卷宗进门,正巧听到她的顶头上司的这句话,便随口问道: “老板,你注意到谁的存在了吗?” 面对着脑袋精明、做事俐落的秘书,关子毅完全一扫方才的懊恼神色,脸上立即挂上万人迷的招牌自信笑容说道: “没什幺,我刚才在想些事情。” 他的这个秘书,不但人长得漂亮,头脑清楚,办公效率又好得没话说。如果她不是他的下属,如果她的能力不是这幺的好,他肯定早就对她展开追求行动。 只可惜啊,好女人易寻,好员工难找,为了以后工作愉快,他只会对他的秘书投以欣赏的眼神,而不会对她有任何的意思表示。 “那你现在最好先将那些事情往旁边放了。”她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我手上的这些公文可够你忙上一整个下午了。” “那有什幺问题。”他接过全部的卷宗,将之置于面前。“这些代表的是客户对我的信心,再忙、再累也是应该的。” 他的私人秘书感受到属于一个男人在事业上的企图心,让她为之动容,而他的英气,更让她的芳心一阵颤动。为了掩示自己的不自在,她连忙说: “那幺,我去泡杯咖啡,帮你提提神。” “谢谢你,乔秘书。”他对待女人的方式向来会让对方觉得如沐春风。“真羡慕以后娶到你的男人,他一定是全世界上最让人嫉妒的男人。” “老板,你别开我玩笑了。”她害羞地低下头,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绞动着。“那没事的话,我去泡咖啡了。” 她的反应,让这些天一直深陷沮丧情绪中的关子毅,心情好上许多。 毕竟由一般女人身上,他依然知道,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优秀!那女人不理他,肯定不是他自己的问题。 堡作摆在眼前,该做的还是得做,至于那个女人算了,她了不起只是他人生一个意外的小插曲而已。 很快地,她就会像其它女人一样,被他给遗忘。 投入于忙碌的工作,让他无暇去想别的事情,于是“那个女人”的身影,就这幺稳稳当当地暂时被归类于“被遗忘的一群”之中,未曾再出现过。 约莫六点时分,当关子毅工作已告一个段落时,他接到死党芭乐的电话,约他今晚在“老地方”酒吧见面,说是要庆祝他荣升之类的。 看看时间,他还有点时间吃顿饭、稍作休息。 他决定先到附近的书店买本最新期的商业衷漂,在吃饭时还可以顺便看看杂志打发时间。 一进书店,关子毅照例成为在场女性注目的焦点,对于这般的厚爱,他不但习惯,而且十分懂得将自己的优点表现得淋漓尽致。 就见他带着浅笑,与每个目光与他相接的女性同胞一一致敬,而后迈着优雅、不急迫的步伐走向杂志区,站在书架前随手翻阅了几本金融杂志、汽车杂志。就在他选定杂志,准备往柜台付钱时,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蛋突然跃进了他的视线。 她蓄着一头短发,有张圆圆的可爱苹果脸,衣着十分休闲,左肩还背了个浅蓝色布包,一身轻松如学生样的打扮,让他迟疑了会儿。 照理说,他对这类型的女孩子根本不感兴趣,所以他不太可能认识她既然如此,那幺为何他还觉得她很眼熟呢?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惹人注意,那女孩抬起头来,与他对望了会儿后,她脸上立即现出了然的神情,同时带着笑意朝他走了过来。 她这肢体动作明显的表示,他们曾经见过面,至少这女孩曾经见过、而且记得他。 “嗨,你好啊。”她大方地朝他打了个招呼。“真巧呢,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你耶。” 必子毅不敢说自己对记人长相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是只要他知道对方的名和姓,他就一定有法子将这姓名与某张特定的脸连起来。 现在,他记得这张脸,对这张脸有印象,可却怎幺也想不起她的名字,这只表示一件事 “小姐,真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见过面,这是当然,但是认不认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听到他这幺回答,她笑了,很开心地笑了。一点都不像那些曾被他给遗忘的女人一样,怒容满面。 “哈哈,我们当然不认识啦。”她直截了当的承认。“不过,你应该对我朋友有点印象。” “你朋友?”这答案更是让关子毅一头雾水。 “对啊,上个星期六,你不是抱了一堆书给我朋友签名吗?” “你是说柳如眉?”虽然在他心里,他一直故意去淡忘那个女人的名讳,但是在她朋友一提起时,他几乎是立即反应的将她的笔名给说了出来。 “是啊,我们两个是同行啦。”她继续说:“那时,我就坐在她身边,所以我记得你的长相。” “喔,原来如此。”他若有所思地应了声。 现在,他脑海里想的却是,如果他认识了眼前这女孩,那幺,是不是就表示 “你好,我叫关子毅,这是我的名片。”他从上装内侧口袋掏出皮质的名片夹,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她。“不晓得小姐贵姓大名?” “我叫陈美琪,”她收下名片后,快速瞄了眼,然后从容自然地收了起来。“你叫我美琪就好了。呵呵,真不好意思,我没有名片可以给你。” “喔,没关系,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种习惯。”关子毅保持着十足的绅士笑容。“如果我的习惯造成你的困扰,那真是抱歉。” “不会啦、不会啦。”陈美琪忙否认。 “对了,美琪,”既然她要求他以名字相称,他当然是从善如流。“你住这附近吗?” “没,我本来和人约在这附近的餐厅吃饭,结果那个人临时有事不能来,所以我就到这里来逛逛,等一下就要走了。你呢?” “我公司就在这附近,我顺道来这儿买几本杂志,准备吃晚餐时看的。” 既然提到吃饭,那幺下一个话题自然是 “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这幺位可爱的小姐,与我共进晚餐呢?” 陈美琪看到他这举动,心中暗自吃惊,这男人的搭讪功力真是一等一的高,没两句就可以直接带到吃饭的话题上。 不过,与帅哥共进晚餐,不但有视觉上的享受,还可以饱餐一顿,何乐而不为? 不过她有预感,他肯定是想在她身上套出雨琦的消息,才会来这幺招。 哎,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方才他初见她时,压根儿一点反应也没有;直到她道出她和雨琦是同事,他的态度才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光凭这点,就可以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喔,那这可真是我的荣幸呢。” 既然有人要当凯子,她为什幺不答应呢?像这种白吃的晚餐,可不是天天都有呢! 一进了老地方酒吧,关子毅脸上的表情亮得足以照亮所有的空间。 他那神采飞扬的模样,让所有女客看了心旌荡漾,让所有男客看了心生嫉妒。不过这会儿他压根儿没去在意这样的情形,像一阵旋风似的走向吧台,跟酒保拿了一打啤酒后,才来到他朋友所坐的位置。 “来,今天我心情好,想喝什幺我请客。”关子毅匡地一声将啤酒摆上桌,同时撂下请客宣言。 “哟,今天是又发生什幺天大的好事,让我们关大情圣心情这样high?”既然有人要请客,芭乐当然也不会客气。“啧啧,真看不出来,我升官你替我这样高兴。” “你升官,当然值得高兴,”关子毅用力地拍拍老友的肩头。“请你喝几杯酒算什幺。” “那好,我今天是沾光了。”李宏步拿了瓶啤酒,朝今天的金主致意。“不过,说真的,子毅,你今天好像特别高兴哦?”“哦?”关子毅剑眉微挑,嘴角勾起了道浅浅的弧度。“我平常不就这个样子?” “切,你何止高兴。”芭乐满口食物的说:“你那发春的表情,和那种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根本没两样!怎,又把上哪个可怜的女人了?” 听到朋友对他的评语,关子毅这时才稍稍敛下那喜不自胜的神色,改以较正常、较平稳的口气说: “芭乐,我们也是十来年的老朋友,你这样说我,就表示你不了解我。”他故意地叹了口气。“我今天高兴,是为我换帖兄弟的荣升,感到由衷的高兴,没想到居然让你说成这个样子唉,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 “少来,”芭乐不肩地说:“你这套用在别人身上可能管用,想用在我芭乐身上,那你也太小看我们两个十几年的交情。” 芭乐的表情就是一副我还会不了解你?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了。” “就算你不说实话,我也看得出来。” 必子毅的确为芭乐的升迁高兴,不过,芭乐也说对了,单是他的升迁还不足以让他的精神如此亢奋。 他的心情之所以好好吧,他必须承认,是与稍早和陈美琪共进晚餐的事情有关。 不过,他得说,其实,他并不是因为能得知江雨琦就是柳如眉的本名的相关资料而高兴。当然,也不可能是因为,他能透过这些资料的整合,而找到她的事实而高兴 他高兴的是嗯他高兴的是他将再有机会证明,只要是他看中的女人,没有不爱上他的。 没错,他高兴的就是,他的魅力将再次被证明,而江雨琦将成为他男性魅力下的另一个臣服者。 现在他的脑海中正不断地排演,他与她再见面时可能有的情节。 她一定会为了他的再次出现而吃惊,然后对他绽出最甜美的笑容。而那笑容,就像在诉说着,她为了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好久,成天思思念念的,就是他的到来。 想着、想着,关子毅的脸上不自禁流露出一抹与他形象极度不吻合的傻笑。 那笑,在旁人眼里,是种只有深陷情海不可自拔的男人才会有的笑容;这笑,让人一看就知道,这男人正为某人深深迷恋不已。 必子毅压根儿没注意到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就算他注意到了,他也不会发现这代表着什幺意义。 不过,他没注意到,可不代表他身边的两个同伴没注意到。 “喂,宏步,你看大情圣今天是怎啦?”由于关子毅的表现着实太反常了,害得平常损人损惯了的芭乐,只能凑向李宏步以耳语的音量,道出他心中的疑惑。 “看这个样子,八成是恋爱了。”李宏步也深深觉得不对劲。 他认识关子毅也差不多十年有馀,从认识之初到现在,他还没看过他的这个老朋友有过这样失常的表现。 “恋爱?他不是三天两头都在恋爱。”基本上关子毅的论调是,常谈恋爱,常保魅力与青春。 “他那个哪叫恋爱,”李宏步可不觉得关子毅之前交往过的女人们,有哪一个是和他在恋爱的。“他那个叫作,利用自己的男性魅力,将女人们迷得团团转,然后趁其不备进行攻城掠地的行为;等到他玩腻了、嫌烦了,就换人再来一次你说,那个叫恋爱吗?” “是不像。”经由李宏步一解说,芭乐恍然大悟地点头。“不过,你怎幺说他现在在谈恋爱?”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没?” “看到了。”芭乐用力点头。 “你什幺时候看过他这样?” “倒是没有。” “那你注意到隔桌的辣妹一直朝他放电了没?” 他这幺一说,芭乐马上抬起头,朝左一看,果然看到有两个穿著野艳的时髦女子,那两双魅眼直盯着关子毅瞧,那其中的邀请意味,连他这种比别人迟钝的人,都看得出来。 “你看出来了吧?”李宏步说:“你想想,要是换成以前的他,不早过去和人哈啦打屁了?” “对啊。”芭乐这才注意到,关子毅平常的招牌动作全都没使上侧着坐、正着坐、拨头发之类的。 “对啦,你再看看他一脸的淫笑,一定不晓得在心里意淫哪个良家妇女。” “啧啧,没想到他也会有今天啊。”想到关子毅有可能栽在女人手里,芭乐光用想的,就觉得爽。“嘿嘿,等他哪天成了某个女人的爱情奴隶时,我一定买鞭炮为老天有眼而庆祝。” 果然,这天理循环自有它的道理,看来,关大情圣的报应快来了。 第四章 自从与陈美琪共进晚餐后,关子毅开始爱上淡水这个地方。 虽然他自小在台北长大,但是来淡水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的少,就连念大学时,女朋友要求他带着她到淡水的堤防边看夕阳,他也能找出理由不来。 而自从捷运通车,淡水成了台北人休假时必去的休闲点时,他也没来过淡水。 但最近,熟识他的人发现,他似乎是爱上淡水了,一个礼拜总有三、两天会特地到淡水的餐厅吃饭,偶尔还会到淡水捷运站前的麦当劳喝杯咖啡。 想想,一个平常忙到连上餐厅吃顿饭都嫌奢侈的人,居然排除万难,在忙完繁忙的公事后,也要开车到淡水吃吃饭、喝喝咖啡,这不是爱上淡水是什幺? 不过,关子毅是否真的爱上淡水,这其中的缘由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一天,当他离开办公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 超时工作对他来说,虽然是家常便饭,但今天,他的心情就是格外的郁闷。 今天一早,他的客户因为不遵从他的投资规画,导致投资失利,将过错全怪在他头上不说,还特地起了个大早,在早上九点整,上门将他骂个狗血淋头,同时还扬言要找律师告得他身败名裂不可。 去,那人若真的想找律师来打官司,对方是非输不可,徒然浪费一笔钱而已。 打官司关子毅当然不怕,但是这种事要是传了开来,对他的公司或多或少会造成负面的影响。基于这一点,他足足让对方骂了整整一个小时,却无法直接将对方给扫地出门。 有这幺个“美好”的开始,接下来的时间,当然也不会逊色到哪去。 到了下午,安琪不晓得打哪找来他公司的地址,居然直趋而入,在他的办公室大吵大闹,硬是要他给她一个交代。 拜托,交代?他要给谁交代? 当初,明明说好一夜之后便再也没有交集,没想到她事后反悔,足足缠了他快一个多月不说,现在居然有脸上门要他给她交代? 为了不让事态扩大,也为了不让自己的员工看老板的笑话,他直接打电话到警卫室要他们派人把她给赶出去。既然好言相劝她不听,那幺就别怪他来硬的。 好了,经过安琪这幺一闹,又浪费了一个小时。就在他以为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好好办点正事时,问题又来了。 他那个办事效率一流、工作态度无可挑剔的全能秘书,这会儿红着眼、拧着鼻子,带着辞呈走进他的办公室,对他说,她无法忍受待在一个爱情骗子手下多工作一天。 爱情骗子?他又是什幺时候成了爱情骗子了?好吧,就算他是个爱情骗子,那又如何了?至少他这个骗子,可不会将魔爪伸向他身边的人。 如果,这一天不是这样的开始;如果,安琪没来闹过事,他或许还会有些许的体力好好地慰留她。 不过,非常不幸的,那时的他已经累到极点,压根儿没有心情去看照一个女人纤细、易感的心灵。 因此,他接过她的辞呈,二话不说在上头签字批准,好成全她的心愿。 可没想到,当他真的这幺做时,她的泪水却像决堤的河水,一涌而出,完全无法收拾;不仅如此,她还哭哭啼啼地说他居然这幺样的对她,在她为他付出了那幺多之后,他居然这幺对她。 敝了?他是怎幺对她了?他不过是在她要求批准的文件上签了个名而已,他能怎幺对她? 不待他进一步询问,她已经带着满脸的泪水,以跑百米的速度离开他的办公室。 这样的一天,仿佛被瘟神给上身的一天,好不容易熬到最后,熬到他可以离开办公室的最后,他不晓得哪根筋不对劲,居然又想起那个让他三天两头到淡水,想要制造不期而遇的机会的女人 “今天真是有够他妈的烂!”关子毅终于将忍了一天的闷气,化成一句脏话。 开始不顺利,他也就认了,怎幺在今天好不容易捱过去了,他居然又想起那个女人? 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乎是习惯性地朝左打,朝与自己住家全然相反的淡水前去。 开了近一个小时的车之后,他将车子靠右停在淡水捷运站的麦当劳前。 熄了火,借着路灯的光度,他呆坐在车子里,看着这近两个月来看了不下十数次的景物。 若说这一个多月内淡水有什幺变化,那幺,应该是淡水变得更湿更冷了。 在经过这幺倒霉的一天,又湿又冷又空无一人的街道景致,的确很适合他独自一人品尝。 有时候,他真搞不懂自己放着一堆心仪他的女人不理,三不五时就到这个地方来等着一个不一定会出现的女人,究竟是为了什幺? 他更不明白的是,他关子毅什幺时候成了这种自虐的男人? 用来等她的时间,他可以用来做更多、更有用的事,何必浪费在这上头,就为了与她再次相遇? 在车内坐了近半个小时后,关子毅决定这般的蠢事,是该停止的时候。 就在他重新启动引擎,准备掉头离开时,一抹几乎夜夜出现在他脑海的熟悉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是她?!”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就在他决定要放弃时,她居然就这幺毫无预警地出现了? 眼前的她,穿著一件厚重的冬衣外套,那原本长而直顺的秀发,此刻全隐没在她头上那顶毛绒绒的毛线帽中。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看到她以极快的速度走进灯火通明的麦当劳里。 不假思索地,他再度熄了引擎,抓起外套、拔起钥匙,毫不犹豫地走向不到十公尺远的麦当劳里。 当他走到门口,透过玻璃窗,看到卸下一身厚重冬衣的她时,他几乎要为之屏息。 站在柜台前点餐的她,比他梦中的她,更让他心动不已。 此刻的她,脸上脂粉末施,一脸素净,白嫩的肌肤透着淡红色的色泽,丰润的双唇漾着粉玫瑰般柔嫩的红。 那一头如飞瀑般的秀发,环绕着她小巧细致的脸庞,透过灯光,彷佛穿透云层的云光,泛着点点金光。 记忆里,他不记得哪个女人给过他这种感受。 扁是这幺远远地看着她,他的心里就起了阵难以言喻的感动,好像长久的追寻终于有了完美的结果。 如果说,今天他过了有史以来最糟的一天,那幺看到她的这一刻,立即就让他体会到,何谓由地狱回到天堂的幸福。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点完餐,离开柜台回到她之前找的位子坐下,开始吃起食物时,关子毅这才惊觉到自己做了些什幺。 他居然站在麦当劳的门外,歌颂起一个他根本还不是怎幺熟的女人! 老天,他是怎幺了? 江雨琦在写稿时,不晓得哪根筋不对劲,突然想念起麦当劳里那十块钱的蛋卷冰淇淋,不但写稿无法集中精神,脑海里飞过的全是蛋卷冰淇淋的形影,肚子这时也很不争气地咕噜咕噜直叫。 最后,她停下正在进行的工作,关掉电脑,穿上她最厚重的衣服,也不管外面斜风细雨的,就这幺骑着小机车,来到离她住的公寓仅有五分钟之遥的麦当劳。 当她终于心满意足地坐在开着暖气的麦当劳里,开心地舔着冰冰凉凉的冰淇淋时,有个穿著西装的男人端了一盘满满的食物,在她面前的位置落了座。 她好奇地看向四周,发现身边的位置有大半都是空的,不明白她面前的男人为什幺偏生要来和她挤一张小桌子? 就在她抬起头时,一张轮廓分明、五官深刻,极具男人味的脸,映入眼帘。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就是那个在签名会上抱着一堆书的男人。她记得这张脸,也记得他的声音,但就是忘了他的名字。 “真巧,居然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再遇到你。”他的声音还是如同她印象中的诱人。“你还没吃饭吗?” “是还没。”基本上,她吃饭的时间并不固定,全是让身体机能取决一切饿的时候就吃,不觉得饿时,就当吃过了。 “就像你看到的,我买了不少,不介意帮我吃一点吧?”他专注地看着她,眼神中有股无法形容的魅力。 那魅力似乎全转化成电流,直直朝她进攻!虽然她早已不是个见到帅哥就会羞红双颊的女人,但他这过分强旺的电力,还是让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当然不介意。”帮别人吃东西这事,她一点都不介意。 有了这幺个良好的开始,关子毅打算乘胜追击。 “对了,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他决定要在她回前展现最好的一面。“第一次见面时,实在太匆忙了,根本没机会好好地认识你。” 江雨琦吃着他买来的薯条,认真地看着他打算说些什幺。 “我叫关子毅,”同时,递出他的名片。“今年三十二岁,未婚,在四年前开了家财务管理公司,我的兴趣是” 愈说,关子毅心中愈觉得不对劲,他现在的说词,岂不和那些参加相亲的男人没两样?他平常的幽默风趣到哪去了?他向来引以自豪的幽默感上哪去了?怎幺现在出口的净是这些无聊的话? 她收下名片,反复地细看,最后,抬起头来,问了一句 “你喜欢我小说的哪一点?” “小说?” 他猜测她可能会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或者是针对他说的事情加以询问,可他怎幺也没想到她居然完全跳脱之前的谈话内容,直接转到毫不相干的话题上。 小说?他怎幺可能知道她小说里都写些什幺! 那天,她签完名后,他就将那迭小说摆在后车厢里,再也没动过它。 如今,她却突然问他喜欢她小说的哪一点? “我注意到,你买了不少我近期的小说。”江雨琦慢慢地将最后一口冰淇淋给吞下肚后,拿起纸巾擦擦嘴角和手指,接着才继续说:“我想,你一定是对我近期的作品此较满意,既然如此,我想你一定能对我的写作内容上有所指正才是。” “这”“请你千万不要客气,哪里好、哪里不好,但说无妨。”她带着谅解的微笑。“虽然我是作者,但在处理小说的内容及乔段上,难免会有疏失,现在有你这幺位忠实读者出现,我一定要好好地请教一下你的意见。” 虽然诚实是最好的对策,但是却不是关子毅现在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 眼前的她,表现得有如他真的就是她忠实的读者,正满心期待地等着他给她一些诚恳的建议。 他猜想,她应该知道,他其实不是她的读者,只是以签名为接近她的借口而已。但是当她以这般期待的眼神望着他,他却无法狠心地将那句其实我根本没看过你的书,给说出来。 如果,她不是这样的期待;如果,她看起来不要这样的可人,那幺他一定会谨守诚实原则,将实话给说出来。 可是,现在他就是不能。 他就是无法忍受看到她脸上,因为他的话而失望、失落。 终于,他深吸了口气,谨慎地说: “你的书,我还没全部看完。”不是没看完,是根本连看、连书皮也没翻过。“就像你说的,我只看过你近期的书,你早期的书我没看过,所以我无从作比较。” 听到这答案,一道优美的弧度在江雨琦嘴畔形成,她轻轻皱了皱眉,而后又抿了抿嘴,终于她说: “既然如此,我想,你应该可以就我近期的书,给我些建议吧?” 如同关子毅没料到她会提及小说的事,她也一样没猜到他居然会当着她的面睁眼说瞎话。 她之所以会提起小说的话题,是她算准了他在找她签完名后,根本不可能去翻看书里的内容,才会故意问他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可她怎幺也没想到,他在停顿了好几秒、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后,居然会冒出个目前无法比较的答案。 好吧,他说他无法比较前、后期,那幺要他说说对于近期小说的意见,自粕以了吧? 或许是出社会甚久,就算在最不利他的情况下,他还是能找到最适切、又不得罪人的开脱法。 “是的,的确可以。”他昧着良心说:“不过,要我这样贸然地说出来,我觉得太草率了。” “不会啊,我一点都不觉得哦。”她朝他俏皮地一笑。 这一笑,又让关子毅乱了头绪,压根儿忘了要怎幺适当地回应她这句话。 “在你面前,我发现我什幺话都不晓得该怎幺说了。”这话似乎没经过大脑似的,直接脱口而出。而这话一出口,不待她表示意见,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呃,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是说” 必子毅这会儿懊恼不已,他怎幺会说出这种话呢?他怎幺可以让她以为,他是这幺个拙于言词的人呢?他平常面对女人的自在、悠闲与自信,到哪去了? 看着他着急、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江雨琦反倒觉得新鲜。 眼前这景象可不是普通有趣,明明他看起来就是副现代雅痞成功人士的模样。撇开他的穿著打扮不说,她可以明白地感受他身上那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自信。 就像刚才,他对她自我介绍时,她一点也不觉得他有哪里说错、或是不对劲的,但是照她的观察,她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自己所讲的话非常的不满意,以致于懊恼不已。 她猜想,他平常必定很习惯与女人单独相处,并且在女xing交游方面十分吃得开,所以方才的失误,才会让他如此介意。 “哦,你是说,你一看到我,就什幺话都不想说了,是吗?”当她对某个人感兴趣时,她就会想激发出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不是的,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她的话,让原本已经陷入慌乱的关子毅更加不知如何是好。“我的意思是我一看到你,连话都说不好了” “看到我连话都说不好?”她深幽神秘的眼眸突然瞥向一旁,以最不经意、最委屈的声音说:“唉,原来,你和别人都可以聊得很开心,就是和我不能啊?” 她故意耸耸肩,不以为意道: “也对啦,反正我们只是陌生人。本来嘛,和陌生人说话,的确开心不到哪去的。” “不对,我很开心,我只是不晓得该说些什幺才好。” 他全乱了,怎幺明明他的意思就不是这个样子,为什幺她就是会以负面的方式来曲解他话中的意思? “唉,好奇怪的逻辑,人要是开心,想说的话应该更多,怎幺会说不出话来呢?”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或许,你原本很开心,看到我以后就不开心了,所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说过我很开心!”他着急了,这也不过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他连她住哪儿、电话几号都还不晓得,就把场面搞成这个样子。如果照这个样子下去,就算还有第三次、第四次见面,只怕她也不会理他了。“我开心,是因为我看到你!” “哦?”他慌乱的程度,连邻桌的客人都看得一清二楚,纷纷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他们两人的对话,同时不约而同地带着会意的笑容。 “你是看到我才开心的?” “当然!”这时,他着实顾不了什幺以退为进、若即若离之类,所谓追求最高技巧的原则了。“我过了糟得不能再糟的一天,直到我看到你,心情才好一点。” “那你刚才为什幺不说?”江雨琦有些控诉意味地说:“你害我以为我变成了一个讨人厌的女人。” “你没有给我机会解释啊!”“好吧。”她非常勉强地同意他的话,并且大方地说:“下次要是再有这种情形,你可不能再让我误会哦。” “不会再有下次的。”他信誓旦旦地说。 “不会有下次?”或许是小说写多了,挑人语病的功力她已经练得一等一的厉害,听到他这幺说,她马上跟进:“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再和我见面了?” “你别老是曲解我的意思好吗?”他全然没发现自己落入了她设下的圈套。“我是真的很想和你见面。” “哦,为什幺呢?”她偏着头,一脸好奇地问他。“你为什幺会很想和我见面呢?” “那是因为我” 就在答案即将出口之际,关子毅终于明白了她的用意。 老天,这女人太狡猾了,居然趁他不备,将他耍得团团转,藉机从他口中套出她想要的答案! “那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的小说,你是我喜欢的作家,我想再见到你,是理所当然的。”他小心地琢磨着出口的每句话,怕再让她挑出语病来,然后又被她牵着鼻子走。 “喔,”她的语调扬得高高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既然你这幺喜欢我写的小说,怎幺提不出建议和批评呢?” 知道她的用意后,他的精力不再因为她的小动作而被瓦解,这时,他已作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以达面对她时不再失常。 “那是因为,”他的眼神直勾勾地望入她有些幽蒙的双眼。“近亲情怯。” “是吗?” “是的,因为太喜欢你的书,所以无法在如此短暂的匆忙时间里,作出谨慎的评论。” 他的说法,她根本不信,不过他要这样自欺欺人,她也没法子。 “好吧,那你说,你什幺时候可以给我你所谓的谨慎的评论?” “明天。”他十分肯定地给了个时间。“明天一定可以。” “好吧,你说明天什幺时候呢?” “只要我准备好了,我明天就打电话给你。” “你好像没有我的电话号码吧?” “所以,就等你给我。” 江雨琦抿嘴一笑,点了点头,然后拿起外套口袋里的小笔记本,并且摸出一支笔,快速地在上头写了几个数字后,将这张纸片撕下,而后推到他面前。 “喏,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评论出来了,记得要通知我。” 她知道,这个叫关子毅的男人喜欢她嗯,那程度或许不只是喜欢而已,也许比喜欢再多那幺一点。 嗯,她其实也满喜欢他的。 喜欢他的外貌是当然,她想,没有女人会讨厌帅哥的长相的,所以她当然喜欢他的长相;但是,她更喜欢他的个性。 怎幺说呢,在她面前,他好像成了个患得患失的青少年,反应直接又认真,可是还不至于笨得无法发现她的企图;而等他一发现呢,又立即逞强的否认这样的他,让她忍不住想要逗逗他,看看他会有什幺反应 他和其馀追求她的男人不同,让她有种很特别的感觉。 至于这特别的感觉是什幺可惜她以前也没经验,所以她自己无法辨别。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讨厌他,如果他想追求她,那幺她不会让女人特有的矜持阻止他的行动。 接过写着电话号码的纸片,关子毅只消一眼,便将那八个数字给牢牢的记在心里,同时迅速地默背一次,以确定自己已全然熟记;虽然如此,他还是很谨慎地将纸片对折起来,放在胸口内侧的衣袋里。 “好啦,我东西也吃得差不多了。”其实江雨琦今晚到麦当劳来,就只想吃蛋卷冰淇淋,既然冰淇淋吃了,也留了个让他找到她的方法,那幺该是她回家赶工的时候了。“那我先走了。” “让我送你回去吧。”关子毅出于本能的反应,见到她起了身,也跟着站了起来。“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在外不安全。” “不用了,我骑机车来的。”这会儿,两人站在一起时,她才发现这关子毅长得真是高,她发现自己得仰望才能见着他的脸。“而且我家离这里不远,五分钟就到了。” “那”外面风微雨细,并不是什幺太坏的天气,可现在毕竟是晚上,而且现在行人又不多,一个女孩子独行在街道上,总是让人担心。“那我跟在你后头,直到你进家门为止,可以吗?” 江雨琦有些讶异地看着他,一开始她只是觉得他很可爱,后来又发现他很有趣,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他的绅士风度也是训练有素的好。 这男人,还有多少她所不了解的部分呢? “当然可以啊。”既然他有心要护送,她为什幺不答应呢? 回家后的江雨琦,并没有马上回到电脑前,开始她之前打算继续的工作,而反坐在自家的沙发上,抓起电话拨给现在应该也是正赶工中的陈美琪。 “美琪,你一定猜不到我刚才遇到谁了。” 江雨琦的声音中没有过分明显的情绪反应,但不可否认的,她的心情仍因十来分钟前与关子毅的会面而处于高点。 或许正因如此,她一定得找个人好好地聊一聊,将内心的感性释放,如此一来她才能保持平静地回到电脑桌前,好好地开始她的工作。 “谁啊?”陈美琪这会儿并未如她所预料地坐在电脑桌前努力,而是刚出门买了堆消夜,贮藏体力以备今晚挑灯夜战。 “你还记得两个月前我们去参加签名会的事吗?” “记得啊。”她这幺一提,陈美琪突然间整个来劲儿了。“你该不会是说,你刚才遇到那个男人了?” “对,就是他。” “不会吧!”陈美琪抓着电话的手,不自觉缩紧。“他真的去找你了?” 当然啦,她曾与关子毅共进晚餐,同时还很不小心地透露了雨琦的相关资料这事,一点都没必要让她知道啦。 “真的来找我?”她的话让江雨琦皱起眉头。“什幺意思?” “喔,没有啦,”察觉到自己的失误,陈美琪马上改口:“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预感,那个男人一定还会再出现在你的生命中吗?” “嗯,你的确是这幺说过。”两个月前的事,江雨琦根本早忘了,不过这口气,的确就像美琪会说的。 “对啦,你们都聊了些什幺啊?”陈美琪兴奋地问。 老天,这真是太神奇了! 她与关子毅共进晚餐都是两个月以前的事,刚开始她信誓旦旦地认为,他一定会积极地展开行动!可她迟迟都无法从雨琦身上得到消息,时间慢慢过去,她都差点以为是自己判断错误,他对雨琦的好感并不足以支持他开始行动,直到她压根儿都忘了,自己曾经告诉过他开于雨琦的事。 没想到,真等到她忘了这档事,关子毅这三个字,居然会从雨琦嘴里冒出来。 “小说。”江雨琦简明俐落地回答了她的疑问。 “嗄?小说?”陈美琪皱起眉头,不明白他们两个究竟聊了什幺小说。“谁的啊?” “当然是我的小说。” “不会吧?那男人会看小说?” “他是没看。”想到这点,江雨琦的脸上不禁露出淡淡的笑意。“不过,他说他看了。” “切,他说这话谁信啊。” “我是不信啊。”她拉起放在沙发另一角的毛毯覆在自己赤裸的脚丫上。 “那你们还有什幺好谈的?” “怎会没有?既然他说他看过,我就要他说心得喽。” “嘿嘿,这招狠!”陈美琪在脑袋里开始建构一本新小说的内容,这男、女主角嘛眼前不就是现成的一对吗?“那他怎幺说呢?” 于是乎,江雨琦开始将今天与关子毅会面的过程一一向她道来。听完了她的转述后,陈美琪叹道 “江雨琦,你真坏。” “我哪坏了?”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坏。 “你故意藉小说的名义,顺便旁敲侧击想要从他口里套出他真正的目的。”陈美琪一一点破老友的诡计。“其实,你心里早就明白他的目的,不过你就是要让他自己说出口。” “他不说,我是不明白啊。”她无辜的声音适时响起,支持自己的论调。“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幺可能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意思呢?” “少来,他这个司马昭之心,连我这个路人都知道,你怎幺可能不知道?”陈美琪叹息道:“看来,又有个纯情又无辜的男人要沦陷在你手里了。” “无辜?他看起来精明得很,怎幺会无辜呢?”她呵呵笑道:“他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像他这个样子,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他纯情的。”说他是个情圣倒还差不多。 “耶,话可不是那样说的。”陈美琪郑重否认她的说法。“一个男人的纯情与否,可和他的长相没关系;再说啦,我听到他看到你时的模样用膝盖想也知道,这男人一定是深深地煞到你了。” “哈哈,是吗?”对于这点,江雨琦自己或多或少也有点感觉。 不过,他到底多喜欢她?喜欢的程度到什幺地步?这点她还得再观察、观察。 “而且哦,我看你也满喜欢他的,对不对?”要是不喜欢,岂会见完面没多久,就马上打电话给她? “我是不讨厌他。”江雨琦十分保留地说,不过她的答案已经透露许多。“至于以后的事呢,我们再看看吧。” “好吧,那就再看看了。” 结束了对话,陈美琪晃晃悠悠地回到电脑前,开了个新档案,开始劈哩啪啦的打起字来。 约莫五分钟后,她才自言自语地说 “我看这个关子毅对雨琦肯定不只喜欢而已。” 照时间点的推演,她猜,他一定在她跟他透露消息过后没多久,便开始到她跟他说的、雨琦常出没的地点去守株待兔。 如果说,这男人没多久就遇上了雨琦,那幺她还不敢断言那男人对雨琦的真正心态为何但是两个月耶,一个只想玩玩的男人,可能花两个月的时间守株待兔?不可能嘛! “嘿嘿,这不就是爱情的开端吗?” 想着想着,她带着满脸的笑容,又开始打起新的故事大纲。 第五章 昨晚,自从关子毅答应会在今天给江雨琦一份严谨及详细的评论,在护送她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换衣服,也不是摊在床上休息,而是把放在后车厢里的书统统给搬到书房,准备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完。 说实在的,除了国中升高中,以及高中升大学的夏天外,他从没碰过这类的书。而他之所以会看,还是因为家中的女人硬逼着他顶着艳阳烈日,到租书店租回来让她们看的。 在这种情形下,他多多少少也跟着看了几本。 当初,他只觉得内容荒诞到不可思议,书里的男主角在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的想法中,一个男人若能尽到对家庭的责任,那幺那男人基本上就不算个坏男人。 可是书中的内容,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多看了几本之后,他得了个结论女人,总爱在虚幻、不实的世界中,满足自己根本不可能拥有的梦想。 想当初,他之所以会接触言情小说,是为了女人没法子,家中主政的就是他母亲和两个姐姐,男人在关家没什幺实质权力,而他的父亲又不懂得团结力量大的道理,就这幺任他母亲子取予求。 现在,十数年过后,他早已脱离家中女子兵团的掌控,却再次为了个女人,看起言情小说。 而且,这次不能像以往那样,随便看过就算。 因为,他自己说的谨慎而严谨的评论。 于是乎,在书桌上,除了江雨琦的小说外,他还摆了本记事本,以非常认真的态度,翻开了第一页 半小时过后,他那英挺的剑眉呈不自然的扭曲状,而眉头的皱纹,随着他看书的页数增多,呈正比例的成长。 如同十数年前他看的言情小说,她的小说也在诉说着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照理说,他曾经接触过这类的东西,不应该看得如此辛苦;但是,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十数年前那个还没接触过社会与现实的男孩。 现在的他,是个男人,是个经过历练的男人,而这类的书,与他所接触的事实全然背道而驰,进而产生逻辑上的冲突。 看着放在眼前的七、八本小说,他不得不承认,诚实果然是最好的方法。 如果他老实地对她说,他买这些书根本不是因为他喜欢看,而是因为想借着这些书拉近和她的距离,或许他现在就不用受这种活罪 “老天,这些书比工程数学更难懂。” 虽然他是这幺说着,但是他的左手还是拿起了第二本书,右手的笔也准备就绪,继续着这辛苦的工作。 既然他已经答应江雨琦,会在明天给她一份谨慎的评论,他就一定会做到。 而照他看这些书的速度今晚是不用睡了。 在看书的过程中,他也搞不懂自己究竟是为了什幺,就是有种绝对不想失信于她的念头。 这样的一个夜晚,如果真的不睡觉,他大可以拿来处理他的公事,甚至多看几份金融期刊和财务报表,甚至为下一个会计年度作打算。 他应该还有更多更值得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而不是硬逼着自己坐在书桌前,看着一本又一本他根本不想看的书。 这一切,就因为他答应了她。 他不记得,他曾为哪一个女人做过类似的事。甚至,他不记得,有哪一个女人能让他有这般不顾一切的感受。 这种感觉,他真的不会形容,但是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依他交往过的对象来说,她不是最美的,她也不符合他对女人的标准要求,可是她就是让他无法忘怀。 在她面前,他老是无法展现最好的一面,无法像面对其它女人一样地面对她。 好吧,他承认,他长这幺大还真的没主动去追求过谁。他的外在条件,让他占尽了优势,通常女人会主动地给与他暗示,而他这时候只要顺着她们的暗示,随行而上即可。 对他来说,找个女朋友、女伴、床伴,就是这幺容易。 但是江雨琦不一样,是他对她心动的,是他想要靠近她、接触她、认识她的。 当他开始行动后,他发现他和别的男人没什幺两样。 在心仪的人面前,他变得笨拙、变得普通、变得一点都不特别,曾经有过的优势,在此刻根本起不了作用。这时,他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也是个普通的男人。 其实,当他再次见到她时,内心的那种冲动与感受,隐隐约约对她的感觉,他心里有了答案不过,他随即否认了那来自内心深处的领悟。 毕竟,他和她不过才见了第二次面,什幺都没开始、什幺都没发生,如果他太早将自己困在其中不可自拔,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清醒才发现整件事根本不是那幺一回事,那幺他简直就是挖了个坑让自己往下跳,到时想翻身都没法子。 那幺,现在,他究竟该怎幺做呢? 将书翻了面,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方便是提振精神,另一方面也为这思绪作了终结。 “那就顺其自然吧。”他这幺说着。 江雨琦的习惯是,不论几点,她一定要睡足至少八个小时。 而昨天,或许是因为见到关子毅的关系,所以精神有些格外的亢奋,也或许是工作进行得正顺利,让她忘了注意时间。等到工作告了个段落,外头早就天光大亮。鸟鸣不断,街上的车水马龙也开始动了起来。 最后她看向时钟,确定已经是早上六点钟,是该睡的时候了。 当她陷入完全黑暗的世界,进入沉沉的睡梦中,不知过了多久,那感觉上好像也没有很久,她的电话开始震天价响!一开始她想忽略,但是那铃声,就像恶梦般的如影随形,最后逼得她不得不拿起放在床头的电话,带着沙哑疲累的声音应答。 “喂。”她真的很累,只希望对方听到她这幺委靡不振的声音,能很识相地自动挂上电话。 “雨琦?”这试探的声音,让她张开了眼。 “是你?”这声音,她不会忘的,毕竟,关子毅最开始引起她注意的地方,就是他的声音。 “对,是我。”听到她在第一时间就认出自己的声音这事,让关子毅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大好了起来,好得连一夜没睡的疲累都给忘却了。“你怎幺了?好像很累?” “对,我很累。”这时候,她可没力气来场社交词令的对话。虽然,她很喜欢听他的声音,但是,那是在她清醒的时候,现在,他的声音只会让她更想睡。他若是不赶紧说明来意,恐怕她真的会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我今天早上六点才睡。” “好,那我长话短说。”隔着电话,她对他的影响力,似乎已经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我答应给你的评论,我已经做出来了。” “啊,这幺快?”虽然她的神智有些不清楚,但是他话中的意思还是很明白地传进她的大脑中。 “我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接着,他说:“我没别的事了,你继续睡吧,下班时我再打电话和你约时间。” “喔,好,下午见。”然后,她挂上电话。 迷迷糊糊间,她发现自己好像问了他一件事,他是花了多少时间看完那些书呢?算了,今天下午见到他时再问一次吧,现在,她真的得睡了。 等到江雨琦再度张开眼时,窗外的天色一片阴暗,雨声滴滴答答的,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她伸伸懒腰,在床上呆坐了会儿。等稍稍清醒,这时,她才想起,关子毅打过电话给她。 虽然她记得他曾经打过电话给她,但她却不记得那通电话里的内容。 正当犹豫着该不该打电话给他的时候,电话铃声就在此时突然响起。 “喂?”接起电话的她还是很想睡,没法子,不小心睡过了头,现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没半个小时是清醒不过来的。 “雨琦,我吵到你了?” 必子毅的声音太让她印象深刻了,所以只要他一开口,她立即可以认得出来。 “没,你打的时间刚好,我刚醒。” “那好,我从台北开车过去,我们刚好可以一起去吃晚餐。”他正把握着最后时间,将他昨晚硬是赶出来的心得报告,稍稍整理一下没法子,今天太忙了,他根本没时间将这些报告给汇总成一份条理清晰的文件。“我会到你家楼下接你。” “喔。”江雨琦这时才抓起眼镜戴上,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五点四十五分。嗯,她睡得够久了。“好啊,那你快到的时候打个电话给我,我直接到楼下等你。” “好,我差不多半小时后到,等会儿见。”说完这句话,他随即收线。 “半小时?”江雨琦想了想。“现在是下班时间,又下雨,他半小时到得了?” 耸了耸肩,反正她就在家里等他,就算他迟到也无妨。趁现在还有点时间,她决定去洗个热水澡来提振精神,免得吃晚餐时精神过分委靡,错过了可能会有的乐趣。 江雨琦裹着一件厚重的浅灰色雪衣,瑟缩地站在社区大厅的门后,虽然这门是关起来的,但是那刺骨的冰冷寒风就是有办法穿过缝细,吹进这偌大的空间之中。 在夏天,她很喜欢拿本书到大厅,窝在给访客坐的柔软沙发上,一方面是平常上班时间根本显少有访客,另一方面不晓得是通风特别好还是位于风口的关系,一到夏天这里格外凉爽宜人,不但可以享受难得的夏日清凉,还可以节省电费,真是一举两得的事。 不过,夏天是这样,冬天可就让她十分受不了了感觉上,大厅还比她家要冷上五、六度不止。 这幺冷的天气,如果不是家中粮断源绝,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出门的。 现在,她家中还有上次美琪帮她搬来的泡面一箱、饼干一打、各式饮料不等,可说是粮食充裕,就算在家中窝个一星期不出门,也绝对不是问题。 只可惜,总是会有些外务将她给拉出家门。 像现在她瑟缩地躲在门后,就是为了听关子毅的心得报告。幸好他是开着车子来接她,要不然要她出门,简直就是登天难。 就在她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时,关子毅那好听的迷人嗓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你等很久了吗?”他披着黑色及膝风衣,额前落下几丝黑发,显然是被这过大的风势给吹乱的,而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感觉起来男人味十足。 现在的关子毅,一点也不像昨晚她看到的那个有点帅、有点可爱,同时有些慌乱的男人;现在的他,活脱像是由时装杂志里走出来的男模特儿,专门使女人呼吸紊乱、心跳停止,同时嘴边还尖叫不断的那种极品男。 “喔呃,其实还好,没有很久。”她努力地将自己那飞腾不已的思绪给拉回来,一方面又试图振作精神,好让自己能不受他男性魅力的影响,尽量以平常心面对他。 老天,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幺美琪一提到他就兴奋不已。怎幺她竟到现在才注意到,他是这幺有魅力的男人呢? 这个问题,她没来得及细想,因为这时他突然站在她的身侧,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 “你很冷吗?”这个问题出口,关子毅觉得自己简直是蠢到极点。 在室内穿著厚厚的大外套,唇色还微微泛紫,这不是冷是什幺? 在淡水的路上,他听广播说今天是入冬以来最强寒流来袭的日子。加上东北季风的吹拂,淡水不但是冷,而且还有下个不停的雨! 又湿又冷的日子,绝对是个会被众人诅咒的日子。但是这一切在他心里,只差没高兴地对天高呼老天,您真的是太上道、太合作了! 想想,又湿又冷的天气,可以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要是路面湿滑,他可以牵着她的小手,成为她的依靠;要是天冷,他可以紧紧地拥住她,给她她所需要的温暖太多太多的事情可以做了。 可瞧瞧他现在做了什幺?他居然开口问她会不会冷! 他要做的是直接牵起她的小手,然后以最温柔的语调、最具同情心的眼神对她说: “你一定冷坏了,让我来温暖你。” 为什幺一遇到她,原本他会做的、该做的事,全都变了样? 她抬起头来,意外地发现他的距离近在咫尺,一呼一吸之间全是他身上带着淡淡烟草香的男人味。 “难道你不冷吗?”依她过往的经验,男人若近距离进逼,又问了她这个问题,那幺下个动作不是搂住她,就是握住她的手。 她想,如果,他要这幺握住她的手,她不会反对的。 天气这幺冷,他整个人看起来又很暖和的样子,若是有他握住她的手,等于是有个天然发热体供她取暖,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她并不讨厌他,有这幺明正言顺的理由朝一垒迈进,这又有什幺关系呢? “不冷。”她打量他的眼光十分地直接,不像寻常的女生会找些借口来掩饰,或者是在两人的眼神对上后,又慌忙地移开。 他当然也遇过那种明目张胆盯着他瞧的女人,但是那些女人的眼光,让他觉得自己是块鲜美多汁的上好肉块,而她们想当然尔就是恨不得在第一时间将他给吃干抹净的狼群。 他没怕过什幺女人,不过那种女人着实教人心生畏惧。 但是她不一样,她只是纯粹好奇地看着他,那慧黠闪动的双眼似乎在猜测着他可能有的行动。 “这种天气,对我来说刚刚好。”她讶异、不敢置信的表情,可爱得让他忍不住想低下头吻上那因天冷而微颤的丰润双唇。“男人的体温偏高,冷冷的天气恰巧平衡吧。” “不对啊,女人的皮下脂肪层比较厚,照理说,应该是女人不怕冷才对。”她认识的人之中,有不少人喜欢冬天,不过不见得喜欢就代表比较能忍受。随即她又自言自语地说:“一定是我最近营养补充的不够,才会特别怕冷。” 没错,一定是这个样子。记得去年,也是这幺冷,但是她可不记得有到感觉寒风刺骨的程度。 完了,愈想她愈觉得外头的温度好像有愈来愈低的倾向。 想着、想着,禁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怎幺了?你真的这幺冷吗?” 正当他打算脱下身上的外套时,她忽然握住他的手。 这动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以致于他只能讶异地看着她,而说不出半句话来。 “是啊,真的好冷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你的手真的好温暖喔你会不会觉得我的手很冰啊?” 是啊,外面看起来那幺地冷,他的手看起来这幺地温暖这简直就是有人拿了毒品,在毒瘾发作的人面前招摇似的,要她不去握住他的手,都好难、好难。 他发现她的手几乎只有他的一半大,是那幺的白嫩、娇小、柔软,原本是她握着他的手,这会儿他手掌一翻,她的手整个被他厚实的大手给覆盖。 女人的手,他握过的不知凡几,但是握着她的手,感觉就是有够他妈的好!真的,除了那三个字,他真想不出还有什幺能表达他内心的激动。 “是啊,你的手是真的满冰的。”靠!他这是什幺蠢话。关子毅在心中痛骂自己,但话出口了就是出口了,想改也来不及了。为了怕她生气,他赶忙握紧她的手,就怕她一气之下松开两人的联系。“不过我觉得这样很好,因为我现在热得不得了。” 啊!老天,来道雷劈死他吧!他今天到底是怎幺了,净说蠢话和混话! 现在他只能祈求老天,她听不出其中的相关语。 必子毅的那句“热得不得了”让江雨琦轻轻地扬起眉头。 这话,如果是让她用在小说里,那幺接下来的镜头,绝对是辅导级以上,未满十二岁须由家长陪同的那种。而如果发展快一点,那幺可能一换页,马上成了十八岁以下不宜的限制级镜头。 不过,她猜想,他讲这话时,肯定没想那幺多由他懊恼不已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他说这话时,根本什幺都没想,就那幺顺口地说了出来。 “很高兴,我的冰冰手能让你觉得舒服。”她肚子饿了,为了自己肚子好,也为了替他解除尴尬场面,她决定将话题带向安全地带:“你说,我们等一下吃义大利面如何呢?” 饭后,当两人确定自己的肚子已经被彻底满足后,关子毅好奇地问: “你喜欢吃白酒蛤蜊面?” 两人进了餐厅,选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后,在侍者的菜单还没放到江雨琦面前时,她已经开口点了白酒蛤蜊面,接着,便摊坐在椅子里,有种难以形容的慵懒风情。她在他面前似乎不需要任何矫饰,只要随性地做自己即可。 虽然一夜无眠,让他的肩膀僵硬、颈项发酸,但是一见到她这随性的模样,身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放松,原本紧绷的神经也舒缓开来。 “嗯,”对于他的问话,江雨琦稍稍考虑了会儿说道:“没有特别喜欢,不过不讨厌吃习惯了吧。”她耸耸肩。“我很懒得在肚子饿时,还要动脑筋想到底该吃些什幺。” 她说完正确解答后,两人的话题一度中断。 因为,她的回答,让关子毅完全接不下话。如果她的回答是,这里的口味独特、或者是作法道地,那幺他就可以开始谈起他尝遍各家餐厅的心得报告。虽然,不见得很适合现在的气氛,不过至少是他熟悉且不会出错的话题。 但,再一次的,她的答案不再他的预期中。 依照经验法则,他如果提出这样的问题,那幺,通常、大多时候,他的女伴的回复不外是餐点口味特殊,或者是她个人独特的品味他从来从来没听谁说过,选择食物的标准是因为懒,懒得去想要吃什幺、懒得在众多餐点中作决定。 两人无言相对的情况,并不会让江雨琦觉得失望或冷场,因为她觉得安静也是一种相处模式,毕竟人不是一逃邺十四小时都在说话的。 不过,关子毅很显然地对这样的情形十分地不适应,既然来者是客,身为地主的她,应该要让客人觉得自在些才对,于是她问: “对了,你不是要把你写的心得报告给我吗?” 是啦,这是今天他约她出门的目的之一但绝对不是主要目的。 她心里明白,他对她有好感,所以他想约她出来;而不否认的,她对他也有好感,要不然她不会同意让他约出来吃饭。 所以,看心得报告绝对只是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看着关子毅,她心中着实感到纳闷,像他这样的一个男人,照常理来说应该是个万人迷型,同时自许风流而不下流的情场斑手。 也就是说,他追求女人的速度应该会很快、很快的,搞不好是劈头就问“我想追你,好不好?”那种自恋又自大的男人。 嗯,现在,她私心地承认,他如果要追她,她欢迎,毕竟,像他这幺特别的男人,实在很吸引人。如果她说,自己对他全然没感觉,那一定是女人的矜持在做祟,根本不能当真。 她这人很懒,故作矜持这事又很费心力,所以她根本不会这幺做。 所以呢,只要他单刀直入地问她,要不要当他的女朋友之类的,她一定也会俐落又干脆地同意他。 可是他现在一直在问题核心外绕圈圈,怎幺也不敢切入正题。虽然她很有心要很直接地回答他,但他都一直缺乏很明确的问话,所以,现在她只好配合着他,做着他想做的事,说着他想说的话了。 既然他这幺热心且主动地要看完她的书,同时交出心得报告,她当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啊。 经江雨琦一提醒,关子毅这才想起让他忙了一夜无法合眼的心得报告。 他从黑色纯皮方型公文包中,取出一份蓝色档案夹,然后将它递到她面前。 “心得报告,全写在里面。” 翻开档案夹,映入眼帘的是工整大小几乎一致的黑色字体,然后,她将视线往第一行的第一个字,开始专心且迅速地看了起来。 当她看到第一页不到一半的地方,嘴角已经忍不住微微上扬,一股源源不绝的笑意从胸中不断涌上,不过她压抑住那想放声大笑的冲动,尽量以最快的速度看完第一页,而后翻了页。 “觉得如何?中肯吗?” 其实关子毅十分在意她可能有的反应,毕竟,作家在一般人的想法中,总是较寻常人纤细、易感的,要是他对她的书的评论让她不满意,她很有可能再也不理他。 “嗯嗯。”江雨琦随口应了两声,继续看下去。 这会儿,她已经将档案夹高高举起,那高度恰巧可以阻挡关子毅看向她的视线。 她这举动让他心慌,因为她这幺做,他就无法从她的表情明确地得知她的反应。 “你这样看眼睛不会不舒服吗?” “不会,我习惯了。”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而这情形更让他提心吊胆的。 就在他正准备再说些什幺时,她放下档案夹,用力地抿了抿嘴,同时还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看完你的心得报告了。” 她力持平稳地说,不过关子毅可以察觉到,似乎有种他不了解的情绪正在蕴酿。 “总结你的心得报告,你认为,我写的东西不过就是此无病呻吟的情感,在主角的心中流来转去,对不对?” 完了!必子毅在心里喊着。他明明已经很认真地做着修词工作,尽量不要在心得报告中流露个人的感想,怎幺他都这幺努力了,却还是让她看出来了? “不,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你的书写得很好。”事实当他合上书的那一刻起,他压根儿就忘了方才曾看的内容。“人物描写非常的写实,心理侧写更是精辟、独道。” “你确定你看的是我的书吗?”她故意这幺说。“你的说法,好像你看的是什幺社会刑案故事我写的可是言情小说耶。” 当她看到他写的心得报告时,她简直是快笑翻了。 眼前这男人,这个摆明想努力讨好她的男人,居然在交给她的心得报告里,说她书中的男主角缺乏个性、决断能力,太过分的任女主角予取予求,着实不是个事业成功、顶天立地的男人该有的特质;至于女主角部分,他也是批评得毫不客气,说什幺女主角过分任性、无理取闹,性格不成熟、不沉稳,绝对不是个适合白头偕老的终身伴侣 “我当然知道你写的是言情小说,”关子毅开始亡羊补牢的工作。“刚才,只是我对你笔触的形容,而且,我绝对不认为你的书中只有无病呻吟的感情在里头。” “哦,那你说,我的小说里头有什幺?”她笑容可掬地看着他,期待着他能说出更有创意的答案。 老天,他真是蠢到极点!他应该想办法带开话题,而不是在她面前挖洞,然后笨笨地往下跳。 现在,他根本想不出任何可以用来圆谎的话语,因为,看或不看她写的书,差别只在于他能凭着书的内容做些摘要,写些心得报告;至于记忆与否那根本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在他挣扎着是该说实话,或者是挖另一个更大的坑,让自己往更坚难的境界前去时,他听到她问 “你是不是喜欢我?” “什幺?”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江雨琦猜想,他刚才必定陷入了该诚实与否的交战中,而这应该让他非常地困扰,所以她决定,自己偶尔也要当个解救英俊王子的善良女骑士,使他免于水深火热中,无法脱困。 她的问题,来得太突然、太令人无法防备,关子毅根本来不及想该怎幺回答才恰当。 “不。”否认,是他直觉的反应。但是,这个字一出口,他又后悔了。 她问的是,他喜不喜欢她他要是不喜欢她,这幺冷的天,他没事不会待在自己温暖的家里听音乐、喝点好酒吗?要是不喜欢她,他何必浪费一个美好的夜晚,待在书房里看着他根本看不下去的书? “我说不的意思是”哎,为什幺一对上她,一和她有关的事,他总是失常。“我并没有不喜欢你。” “哦,那你的意思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对于这种问题,她不同于一般女孩子的忸怩作态,去臆测男人可能有的心思,喜欢或不喜欢,她喜欢直接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 “这”这样的问题,这样寻求答案的态度,该是由他来主导的啊。怎幺现在全变了样呢?“基于是朋友的立场,我当然喜欢你。” 不只如此,他发现要早一步承认自己的心情,真的是太难了。他现在真的完全可以理解,每当他问出这关键性的问题时,那些女孩子们总是满脸羞红,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他半哄半逗,才给他一句“讨厌啦!” “哦,你只想当朋友?”他的答案,让她有些许的失落。虽然,她知道他心里根本不是这幺想,但是听到他这幺说,她还是失望。“好吧,既然你只想当朋友,我们就当朋友吧。” 她这话,让他心头一惊。 “我不只是想和你当朋友而已!”谁说他只想当朋友的,他想要的、想做的,远远超过朋友可能会有的范畴。 “哦?”柳眉轻轻扬起。“那你想当什幺?” 老天,为什幺她非得这幺与众不同不可?关子毅在心中忍不住这幺哀号着。 可是他心里却又清楚的知道,如果她不是这幺与众不同,也许在开始之初,他老早就放弃追求她的念头。 她的外表,是他追求她的动机;她的不驯,是他追求她的动力;而她的与众不同,是让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原因。 如果,她真的和别人一样,或许她也只会是他众多过往中的一个。 “我,”鼓足勇气,做了个深呼吸后,他镇定且沉稳地说:“我当然是想当你的男朋友。” 经过一整个晚上,他终于说出了句像样的话了! 可恶,当她开始问时,他老早就应该对她说:“没错,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你真的非常的吸引我。”如果他早这幺说了,也许害羞的是她,犹豫的就是她了。 不过,凡事没有早知道这回事的。既然他终于在最后扳回一城,那幺,就容许他再为自己加点分数吧。 “那你呢?” “我?”哎呀,现在轮到她啦。 “是啊,我很想知道你对我的感觉。”或许是最难的部分已经过了,现在的他似乎回复了心中应有的应对水准。 “我?”听他这幺问,此时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眼眸含着雾气,柔柔轻轻地瞅着他瞧。“你怎幺到现在还不了解我呢?” 说不了解太生疏,说了解又太逞强,那他该怎幺回答呢? “我觉得我了解,但是,我还是希望能由你口中说出来。” 江雨琦笑一笑,她真的觉得他变聪明了嗯,或许该说他终于恢复正常也说不一定。既然他都如此诚实地对待她,那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 “我当然喜欢你啊,要不然你怎幺可能约得到我。而且,你要知道,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要说吃饭了,光是面对面坐在一起,就令人觉得恶心!” 她把一大盘面吃光光,就证明了她真的挺喜欢他的。 是啊,她真的是喜欢他的就是从她听到他开口的那刻开始吧。 第六章 有了那幺顺利且开诚布公的约会,之后应该转移阵地去别的地方谈心啊、看夜景什幺之类的。 虽然乌云掩月,不过都市夜景里的灯光闪灿还是少不了的;再说,淡水还有个著名的情侣去处渔人码头。 撑起小伞,身边虽然是寒风细雨为伴,但两人一起相依相偎散步码头上,将会是多幺写意又浪漫的画面。 只可惜,当关子毅和江雨琦吃完饭后的续摊地点,不是浪漫的渔人码头,也不是任何一处可以欣赏夜景的地点,而是人声鼎沸的医院急诊室。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发高烧吗?”关子毅的口气严竣,一点都不像寻常人在女友尤其这女友还是刚刚才出炉生病时会有的温柔呵护口吻。 当护士将针头插进她的手腕的肌肤里,他的感觉就好像被针扎的是他,而不是她。 她这个病人,反而像个没事人似的躺在病床上,一双眼睛忙得很,东看西瞧的,若不是温度计显示她的体温高达三十九半度,要不然还真没人看得出来她其实是个病人。 “我是不晓得啊。”她是真的不晓得自己发烧了。“我起床时,还以为是寒流发威,所以才会愈来愈冷。难怪,我衣服都已经穿这幺多了,还一直觉得冷,原来是发烧了。” 发现她发高烧的,其实不是她自己,而是关子毅。 就在吃完晚饭,两人准备离开时,她发现自己好累、好累,怎幺也动不了,稍稍一用力,就头昏眼花的。 原本她还以为是刚才自己说话速度太快,呼吸速度赶不及说话速度,所以脑中缺氧,才会有晕眩的情形产生。至于坐在椅子里起不来,那肯定是她吃饱就想睡的习性发作,再加上她屁股下的那张椅子实在太舒服了,才会有产生这种非自愿性的生理反应。 就在她想着再多坐一会儿再站起来时,关子毅已经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直接将手搭在她的前额突然间,他很生气、很生气地问她: “你这个样子多久了?” “什幺样子?” “发烧。” “嗄,谁发烧了?” “除了你还会有谁!”他这会儿简直是有点在吼她了。“你连你自己发烧都不知道吗?” “我发烧了?”她有点不信地将手放在他曾经触摸过的前额,经他这幺一说,这才觉得额头的温度的确有点烫手。“嗯,的确有点热。” 接下来,他不再说什幺,自己到柜台付完钱,然后回头扶起摊坐在椅子里起不来的她,让她全身的重量倚在他身上,而她呢,还是昏昏沉沉的。 虽然如此,她还是可以感受到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像现在,她像团软泥巴似的把全身重量都赖给了他,他就这幺脸不红气不喘地搀扶着她走,完全不会喊累或嫌她重什幺的。 生病时,有个男人照顾还真的挺不错的。她在心里这幺想着。然后,放任自己享受一下当病人的特权。 虽然还在行进中,不过她照样安心地闭上眼休息,靠着他的胸口,让他搂着她走;因为,她知道他不会让她遇到像掉进水沟、或是撞上电线杆之类的糗事。 隐隐约约的,她知道自己坐上他的车,车子稳定地前进,她的耳朵听到外头正大肆呼啸的风声,过了不晓得多久,车子停止前进,他开了车门,又将她给扶了出去。 等到她勉强张开眼时,她这才知道,他已经将她带到医院来了。 在医生问诊时,他始终站在她的身侧,而她也着实不客气地从头到尾都赖在他身上。 “你哪里不舒服呢?”这个晚上医生显然十分地忙碌。 “嗯,我头晕、全身发冷、浑身无力。”既然确定自己是生病,而不是睡眠不足引发的问题,江雨琦干脆将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全说出来。 医生拿出耳温枪测了体温后才说: “嗯,发高烧。”在诊断书上写了几笔后,又说:“是流行性感冒,要好好休息。” “医生,有没有什幺很快可以好的方法?”她的小说就快写完了,要是延宕下来,那肯定又要想好久才能接续上去。“我还要工作耶。” “医生要你休息,你就休息。”这时一直站在她身边充当支柱的关子毅说话了。 江雨琦决定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向医生求援: “难道没有可以很快补充体力兼退烧的方法吗?” “好,打点滴。”医生很干脆地说,同时又在诊断书上添了几笔。然后不到二十秒的时间,打印出一张领葯单,直接交给站在一旁的关子毅。“到葯局领葯,然后带她到注射室打点滴。” 这时,他虽然还想再说点什幺,但下一位病人,已经一脸凄惨地站在后头等待,他只好再度扶起因流行性感冒而浑身无力的江雨琦往外头走。 等到他们领完葯,也到了注射室,因为过于忙碌而显得面无表情的护士小姐将点滴给弄好后,吩咐了句“点滴快没时记得叫她过来”便端着铁盘子又匆匆离去。 “等点滴打完,我送你回家。”关子毅面色凝重地看着她。“回去之后就快点睡觉,叫你家人记得六个小时后叫你起床吃葯。” “我没和家人住一起。”回去后,最重要的不是睡觉,而是赶紧把今天的进度给写完。 “你家现在除了你没别人?” “是啊,我一个人住。”她的作息和家人完全不一样,她在活动时他们在睡觉,他们在活动时她在睡觉,难免会相互干扰到,所以,她干脆搬出来住。 不过,她没说的是,她家人就住在隔两条街的社区而已。 “不行。”关子毅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她,但是他绝对相信她回家后,肯定不会乖乖地吃葯然后睡觉。“你还发高烧,需要人照顾。” “其实,我现在已经觉得好多了。” “是吗?” 他的语气在在显示他压根儿不信,于是他随即向护士小姐又要了耳温枪,几秒钟过后一看三十九度。 “这叫好一点?” 哦喔!她看着温度计,这种温度,怎幺也称不上好。 因为没有好一点,也因为江雨琦的体力没有明显恢复的情形,所以,让关子毅有了明正言顺的借口,直接登堂入室。 他将车子停在她居住社区的地下停车场,背着她因为,打完点滴、吃完葯后,她已经累得在车上睡着了拿着她给的钥匙,直接来到她位于十二楼的住家。 他从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形下来到她家。 没有客气的寒暄、没有热烈的欢迎,只有空空荡荡的房子,和安静无声的环境。 等他开了灯一看,发现客厅除了一组浅黄色的沙发和一只原木茶几外,也没别的了。 当关子毅顺利地找到她的房间,同时将她给平稳地放在床上时,他发现这些干扰完全没有办法吵醒她。 迅速地将她的大外套脱掉,好让她能睡得舒服点,同时将棉被密实地盖好,确定只有她那张细致的小脸曝露在空气中时,才转身关灯离开。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终于睡够了的江雨琦先是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左手往床头柜方向四处摸索。 “我的闹钟呢?” 原本她想将闹钟拿过来,看看她到底睡了几个小时,可是原本该放闹钟的地方,现在却是空无一物。于是,她拉着棉被坐了起来,拉开床头灯,让眼睛适应一下眼前的亮度后,这才发现她的闹钟不见了。 “怪了,难不成是被我给拨到床下了?” 虽然感冒让她疲累,不过充足的睡眠对她过分流失的体力有很大的补足效用,现在虽然还有点晕眩,不过却是那种幸福的晕眩感不怎幺累,只是纯粹地想窝回床上补眠的那种。 下了床,她打算给自己倒杯热开水,然后再睡个舒服的回笼觉,至于那个莫名其妙失踪的闹钟等她睡醒再说吧。 谁知一进客厅,江雨琦便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 “这是怎幺回事?”她有点不敢置信地揉揉眼。“他怎幺会在这里?” 她一踏进客厅,便瞧见和衣躺在沙发上睡觉的关子毅。 悄悄地,她走近他,然后蹲在沙发前,双手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已然深深熟睡的他。 “你长得真的是非常好看耶。”明知道他听不到,不过她还是喃喃自语地说:“难怪美琪一提到你,就兴奋得不得了。” 或许是清醒了点,她终于记起从医院到回家之间所发生的事。 她最后的印象是,出了医院上了他的车之后,她将自己的家门钥匙交给他,然后将头靠着椅背,而后就什幺也记不起来。 她想,她不记得的那段,必定是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给搬上楼,然后又伺候她入寝那画面光用想的,就令她备感温馨。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被照顾过了,从她能自己看医生、拿葯之后,不乖迫得再厉害、身体有多不舒服,她始终是自己照顾自己当然啦,没照顾得多好就是。 不是她的家人不爱她,实在是,这是她家的习惯可以自己做的事,就一定自己来。她又不是病得连动都不能动,当然不用麻烦到别人带她去看医生什幺的。 不过,在身体不适时有个人照顾自己,那感觉真的好好。 想着、想着,在黑暗中,她不禁露出个幸福的微笑。 江雨琦不记得自己曾这幺仔细地看过自己的任何一任男友,她只记得,他们与她之间,总是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男人和女人的战争 征服与被征服。 她忙着不让他们攻城掠地,而他们则是忙着打破她的心防。 所以,她总是没有时间好好地看看他们,好好地想一想,他们在感情中所做过的付出与退让。 她相信他们的确付出过,也的确为了符合她的性子而做过退让,只是他们的付出与退让都不是她需要的。也因此,一等到她觉得厌烦时,她总是最先离开战场,是绝不恋战的那一方。 “你想征服我?”看着他安详的睡容,她好奇地问:“还是,你想被我征服?”说着,她幽幽一叹。“其实我都不想,我不想被征服,也不想征服别人,那太累了。” 她不懂,为什幺总会有许多自许为大女人的女人,老是希望能有个比她更强悍的男人来征服她;而总是有许多男人,前仆后继、努力不懈地想当个征服者征服与被征服,在爱情中真的有那幺重要吗? 其实,她只想快快乐乐、轻轻松松地谈个温暖的恋爱,征服与被征服这档事,她根本没兴趣。 就在这时,熟悉的闹钟铃声震天价响。 必子毅立即被惊醒,身体反射性地坐起,差点撞上正蹲在一旁看着他的江雨琦。 “老天,你怎幺会在这里!”大手耙过浓密的黑发,一脸倦容。 “这里是我家,我不在这里要在哪里?” 她发现,他这刚睡醒的样子,实在是太性感了紊乱但有型的黑发、刚冒出的胡渣,还有那朦胧但深邃的双眼如果以他现在的样子拿来当小说的封面,肯定能多卖个好几本。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时,他的神智终于回复,发现她现在蹲的位置,刚好是能注视着他脸部的位置。“你现在应该要睡觉才对” 她还是维持着一样的姿势,似乎没打算换。 “你蹲在这做什幺?”虽然他大概猜得出来,不过,他还是得确定。 “看你。”她一脸幸福地说:“我在看我的男朋友睡觉的样子。” 她坦率而直接的答案,让他一时不晓得要说些什幺,但心里头却是感动得要命、高兴得不得了。 这幺简单的“看你”两个字,让他有种想狠狠抱住她,然后再好好地吻她一顿的冲动。 “我有那幺好看?”他知道自己好看,也知道自己的长相是吸引女人的利器之一,但是还真的没人在他面前这幺说过。 “是很好看。”她侧着头欣赏自己现在所见到的。“你每天照镜子,不会不晓得这件事吧?” “我知道,不过很少有女人会直接这幺对我说。”她总是有办法让他放下所有防备,让他说出些不设防的实话。 “是吗?可能是你以前认识的女人都比较害羞吧。” “或许吧。”他想了想,或许是因为他个人喜好的关系,他总是偏好那些文静、秀气、温柔型的女人。“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啊,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了。”她的语气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占有欲。“那些过去的,不过去也不行了。” 我的男朋友呵呵,这五个字怎幺听怎幺顺耳!必子毅听她这幺说,心头可舒畅得很。 “对了,你怎幺不回家睡觉,而留在这里挤沙发?” 她这沙发是她买来躺着看小说用的,那长度只可以容纳她一个人,而他少说也高她二十公分左右,就算这沙发坐起来再舒服,真要让他这幺大一个人睡进去,那可是件很辛苦的事。 经她这幺一提,他这才想起他留下来的最主要目的。 “你该吃葯了。” “你就是为了这个原因留下来?”她好讶异啊。 “医生不是交代过要六个小时吃一次葯?”他十分理所当然地说:“你这个样子不要说是准时吃葯,也许等你自己觉得好一点,你可能根本连葯都不吃。” 听他这幺说,她心里有些讶异,因为他说的跟事实是分毫不差。 “你好体贴。”她真的很感动。她从没想到,他会是个这幺体贴、温柔的人。 被冠上体贴这名词,他着实有些不习惯。因为,在男女关系中,他才是被人体贴的那个。 现在这幺对她,他从没想过这是体贴或是其它别的,他会这幺做,是因为他想这幺做,他觉得有必要这幺做。 “好了,你该吃葯了。”为了掩示自己的不自在,他再度提醒她吃葯的时间到了。 江雨琦站了起来,伸伸腿,然后坐到他的身边。 “没关系,晚个几分钟不会怎幺样。”抬起头,看着他,她说:“现在,我有别的事想做。” “什幺事?”她看着他的眼神好诱人,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正缓缓地包围他。 她的手攀上他的肩,仰起脸闭上眼,就在她的唇即将构着他的时,他将被动化为主动。 唇舌相交、肢体交缠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江雨琦的唇已然嫣红。 哀着仍然有被电流通过而感到发麻的双唇,她突然想到 “啊,我感冒耶。”然后看向他。“怎幺办,你会被我传染。” “无所谓,”说着,他禁不住诱惑,又将她拉到怀中,彻底拥吻后才说:“我不怕。” 然后所有的动作又一再地被重复,直到两人再也无法满足这仅止唇舌相接的亲密接触 夜慢慢地更深了,而这是一个冷冷的、浪漫的情人夜。 以往简单的上班、加班,偶尔和朋友小聚、与不同女人约会的日子,有了大幅的变动。 必子毅仍然照常上班、下班,但是加班不常有,与朋友小聚的时间更是锐减为零,而与不同女人约会这事,更是不可能。 这些生活上的改变,全是因为他交了个女朋友,一个让他时时放在心里的女朋友。 他发现,为了能准时下班,他工作的效率比以前快上许多。 近来,非但不因少了个得力助手,使他的工作效率减低,反而因为在他前头有个“准时下班”的目标在,使得他整体工作效率向上提升。偶尔也有突发的事情需要处理,但他总脑控制在七点前离开办公室,而这是他以前所办不到的。 像现在,也不过下午四点半,他已经将今天的工作量完成,也就是说,他甚至可以提前离开办公室也无妨。 “嗯,既然今天可以早点走,等一下就绕到士林夜市买些雨琦喜欢吃的东西过去好了。”他的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等会儿要买哪些东西回去。 没错,他用的是“回去”这词。 自从那日他将发烧感冒的江雨琦给送回家之后,她的住家就成了他的居所,而他自己位于东区的公寓,一个礼拜根本住不到一晚;偶尔回去,不是为了要拿些公事上的资料,要不然就是将自己的换洗衣物再搬些过来。 现在,他根本是不回家了。 因为,雨琦的家反倒才成了他该回去的家。 有时,他想着,再这样下去,他或许该考虑在她居住的社区买层公寓,最好就是她楼上的公寓,那幺他可以要人打通这两层,不但生活空间变大,他也可以将自己原来公寓的东西给搬过来,那幺他就不必再多花时间在车程的来回上。 想着、想着,他决定明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通电话到地产公司问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 还有,在房子的问题搞定之前,他已经开始谨慎地考虑重拾菜刀,回到厨房掌厨一事。 他记得,他最后一次做饭,是在十年前,他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同时也是他离家开始过独居生活的那一年。 从他开始在外过生活后,他就再也没进过厨房煮过任何的菜饭。 而他之所以考虑重回厨房的原因,也是江雨琦。 必子毅发现,她因为工作的关系,导致作息不正常;而就因为作息不正常,常常在她肚子饿时,根本找不到店家卖吃食,也所以她三餐最常吃的东西,不是泡面,就是一般的冷冻调理包。如果要她自己下厨煮东西吃,她又因为嫌麻烦,宁愿饿肚子也不肯做。 当他知道这情况后,他曾经提议雇个人来帮她料理三餐。但是他得到的答案却是 “我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走动。”因此,提议被彻底否决。 既然她不煮,又不愿意他请人煮给她吃那幺,唯一不让她再继续依赖泡面和冷冻调理包过日子的方法,只有他下厨了。 事实上,这一个月来,他已经帮她做了不少次消夜。不过,这些消夜通常只是简单的下些面条,然后放些青菜、肉、蛋之类的餐点。 她虽然吃得很开心,可是跟着她吃的他,却觉得这些东西只能勉强称得上可以入口而已,与好吃两个字根本是绝缘。 而且总是吃面,就算她吃不腻,他光用看的也嫌烦了。 因此,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他重拾厨具,一肩挑起“一家之煮”的重责大任了。 以前,当他还小时,在家里煮饭总是心不甘、情不愿,只要东西熟了、能尝得出味道就可以,压根儿不会考虑到美味与否的问题。 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他不仅要顾虑到食物的口味,连营养均衡与否,以及菜色变换的问题,都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也就是说,以他荒废十年有馀的厨艺来说,要达到自己的目标,的确需要些再教育。 上烹饪班,他没那个时间,不过看着书依样化葫芦的功力,他还是有的,毕竟食材的基本处理方式,在他母亲与两个姐姐的训练下,他的厨房基本功练得还算不错。 “嗯,等一下先到书局买几本食谱好了。” 拿出行事历,关子毅在上头记下几笔,就在他准备提前下班之际,办公室的门被人轻敲了两下后,应声而开。站在门口的是与他相交十来年的老友李宏步。 “宏步,今天怎幺有空过来?”关子毅笑脸迎上,同时两人在旁边的小客厅落了座。 “我一直都很有空。”李宏步笑着说:“忙的是你这个一两个月不见人影的标准大忙人。” “我们有那幺久没见了?”感觉上,似乎没那幺久。关子毅依稀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聚会的情形而那好像是嗯,好像真的快两个月了。 “搞不好还更久。” 这时,关子毅的秘书端了两杯茶走了进来,打个招呼后,便迅速离场。 “对了,你的得力助手怎幺换人了?” 李宏步记得子毅对他上一任秘书的工作能力十分欣赏,怎幺这回来,却换了个人。 “哎!别提了,简直是一团混乱。”想起那天的事,关子毅就头痛。 “哦,怎幺说?”他这幺说,反倒让他感兴趣了。“说来听听。” “说来话长。”真要说起来没半个小时,还真的交代不清楚。不过,他等会儿还有别的事要做,反正事情都过去了,什幺时候提都一样。“对了,你和芭乐最近如何?” “我们还是老样子。”李宏步笑着说:“芭乐对你的泡妞绝技还是耿耿于怀,一逮到机会就要试一遍,只可惜啊,他没你这个长相,那效果不但显现不出来,反而倒扣一堆印象分数。” 想着芭乐那模样,关子毅也不禁笑了开来。 “叫芭乐别老想把很多美眉这档事。”他继续说:“对味的女人,一个就够了。” “哦?”他的话让李宏步挑起眉头来。“你好像很有心得似的?怎,你找到了?” 他记得,子毅是那种“女人衣服论”的拥护者女人的衣柜里永远少一件衣服,而男人身边永远少一个女人。 但今天他居然会说,对味的女人一个就够? “呃”原本还不打算公布自己与江雨琦的事的关子毅,让他这幺一问,一时之间竟有些慌乱。“这个,其实也不算是不过,她真的很不一样。” “这个她是哪一个她?”不能怪李宏步这幺问,实在是子毅身边的她,着实太多了。 “你们不认识的她。” “哦?”李宏步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问:“难不成这女人集合温柔、体贴与美貌的极致,所以她特别对你的味?” 他认识的关子毅,对于女人有诸多制式的想法。 其中最显明的,就属那句女人当如是。 身为一个女人,就要以她的男人为天,事事为他着想,处处为他设想,温柔是必须,体贴叫必要,美貌为附加符合上述所有条件的女人,才是关子毅心目中理想女人的典范。 也因此,他交往过的对象从不脱离这个范畴。 敝怪,李宏步着实很好奇,能让子毅说出“对味的一个就够”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符合他如此严苛的挑选对象标准。 “不能这幺说。”关子毅十分保留地回答。 依照客观的标准来说,雨琦是美,但比诸他交往过的各姝,她不能说是最美的。 至于温柔、体贴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一件十分严重的事 他居然被自己以前所说的话、所开的条件,给绑得死死的,无法作任何能够圆场的解释。 雨琦,是在他所交往过的女人当中,最特别的,可是却也是最不符合他以前所开的标准的女人。甚至,他敢说,要是再早几年认识她,他根本连想追求她的欲望都没有。 现在,他的好友问起她,他却不晓得该怎幺介绍她。 “那要怎幺说?” “她很不一样。” “这我当然知道啊,如果真的和以前的女人一样,搞不好你现在就会拉着我陪你喝杯庆祝分手成功的祝贺酒。”上一次喝到子毅请的分手成功祝贺酒,是多久之前的事?好像有三个多月了吧?“对了,你们两个交往多久?” “两个月。” “喔”李宏步觉得他的态度着实太反常,照理当子毅讲出交往时间,同时也会预告分手时间。像现在,他只说了个交往时间,其它的什幺都没说,这代表些什幺呢?嗯,不问个清楚着实满足不了他的好奇心。“那你打算什幺时候请我们喝庆祝分手成功酒?” “不会有那种酒。”关子毅不假思索地回答,脸色还不是很好看。 李宏步一听到这答案,立即啧啧有声地说: “哎呀,朋友,老朋友,你中毒了!” “中毒?” “是啊,这个毒还中得很深很深,看是没葯救了。” “你在说些什幺东西?” “我说,关子毅先生,你中了爱情的毒了。” 当宏步将结论给说了出来时,关子毅心头震撼不已! 宏步的意思是,他爱上雨琦而不可自拔? 好吧,他是很喜欢她,比起别的女人,他在意她的程度要多上许多,但是说他爱上她而不可自拔? 这不可能,这不是他会做的事,他不可能会 但是,他的确为了她,改变所有作息;为了她,打算重拾曾经让他厌恶不已的厨具他心里一直否认宏步所说的事,但是事实呢? 事实,不就是像他说的? 倘若他不爱雨琦,他根本不会这幺做;如果不爱她、不在意她,他根本不会做任何的改变 事实是,他变了,而这转变,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你太夸张了。”虽然心中有所觉悟,但是关子毅的嘴巴还是不肯松口。 “呵呵,有没有夸张,只有你心里晓得了。”李宏步耸耸肩,完全不打算和他争辩。“其实谈恋爱是好事,找到个你觉得对味的女人谈恋爱,更是件好得不得了的事!至于你以前说的天谴的事嘛”他指的是上回庆祝分手成功酒的那回。“让一个你爱的女人给奴役、指使、操控,而且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生活,可是快活得很,一点都不痛苦啊。” 天谴这事,关子毅压根儿忘了,直到宏步提起。 老天,难不成他现在真的遭天谴了? 雨琦的确没有奴役、指使他,但是,为了工作而疏忽环境的整理时,他总是二话不说地揽下所有的工作;而操控他必须说,她的存在的确影响了他所有的生活 而该死的,他真的爱她,好爱、好爱。要他离开她,根本不可能。 现在他的情形,能说不是天谴吗? 但是她呢?她也很爱、很爱他,就像他一样吗? 这下,关子毅迷惑了。 第七章 夜正深着,键盘声滴滴答答地敲个不停,而萤幕上的画面也跟着这不间断的敲击声,字数慢慢地累积着。 一字成一行乃至一页又一页,这时江雨琦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萤幕,而此刻她事实上存在,但实际上她又不存在。因为,她的脑海里闪过的全是小说中的内容,就算原本有什幺其它的想法,也会被搁置一旁,等到工作完成后,她才有法子清出足够的空间去处理事情。 好不容易,等到小说写到她预定的进度时,她关掉萤幕、摘下挂在鼻梁上的眼镜,轻轻地动了动身体后,这才转过身看向倚坐在床头的关子毅。 “你心情不好吗?”她问。 最近这几天,随着她的工作进了最后阶段,能休息的时间就更少;而休息时间少,表示她没有时间去做些工作以外的事。这当然也包括不能陪伴他。 当她因为赶稿,而忙到没时间料理自己的三餐,常常有一餐没一餐的,所以每每一到他觉得她应该吃饭的时间,他便会直接打电话来,直到他确定她已经将食物送进口中后,才会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 等到他下班后,他也一定会带些她喜欢吃的东西回来,陪她一起吃晚餐。 到了半夜,他如果还没睡,或者是睡了又恰巧醒过来她猜他一定是设好闹钟把自己叫了起来他便会主动地问她要不要吃消夜。 他这幺做,让她觉得好窝心,好感动! 是啊,她其实也不需要什幺甜言蜜语、贵重礼物,她需要的就是这种适时的关心与呵护而已。 在他身边,她就是觉得自在、舒适、没有压力,要真有什幺不想做的事,只要她撒个娇、低声求一下,他总是会很乐意地帮她把不想做的事情给拦下来。 可是这几天,他表现得实在很奇怪!嗯他还是一样记得提醒她该吃饭的时间,会带饭回来陪她吃,在半夜时做消夜可是她总觉得他好像有什幺话想对她说,却又不肯说。 她在想,他是不是在和她生闷气呢?因为她太忙没空陪他,所以他生气了? 她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当自己与关子毅的关系逐渐地加深,当她很确定自己喜欢他的程度与日俱增时,却很意外地发现他有很多反应,和个孩子相差不多远。 当然,她不是指他孩子气,而是他的反应会让她有这种感觉。就像现在这样,她知道他心情不好,而他也表现得够明显,可是他却绝对不会承认 “哪会,我看起来像心情不好的样子吗?”关子毅逞强地说。“等一下我要出去,不一定几点回来。” 他的确心情不好,而且心情不好一阵子了应该这幺说,从那天李宏步来找过他,跟他说了那些话之后,他的心情就开始十分低落。 他低落,不是因为宏步提的那些什幺天谴不天谴的事。 他低落,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爱上她了,而且是很爱、很爱的那种;但是他却不脑葡定她是不是就像他爱她一样地爱他。 这事,他怎幺也没法子开口问她。虽然,他非常、非常想知道。 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时,她该会是怎样的? 她不是应该为那男人神魂颠倒、魂牵梦萦吗?她不是应该想时时刻刻知道她的男人身在何处、位于何方吗?她不是应该希望他能分分秒秒都要求他陪在她身旁,好让她能感受他的存在吗? 可是她没有。 当他有事必须加班时,她只会要他不要太累;当他有事必须和客户应酬时,她也从不过问他们要去哪;而当他回到她家时,她最常做的就是坐在电脑椅前打字。 这样的她,真的爱他吗? 他们交往至今也快三个月了,从最冷的一月底,到现在春暖花开,时序都快入夏了,他还没从她口中听到任何一句她说爱他的话。 “喔,那你要去哪里?”江雨琦好奇地问。 自从关子毅“搬”进她这里之后,他从来没有在晚上九点过后出门除非是她临时想吃什幺东西。 “朋友约我到pub喝两杯。”一般女人听到男朋友要到pub喝酒,总会有点不高兴吧?他这幺想着。 “喔,这样子啊。”她点了点头,然后说:“嗯,那你好好玩,记得,回来的时候要坐计程车,不然很危险。” “你不生气?”她不生气,他倒是生气了。 难道,她就这幺不在意他!她难道不晓得pub都是个什幺样的地方吗? 那里可是充满了一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男女女!而她听到他要出门和朋友喝酒,连拦都不拦,反而祝他和朋友喝得愉快? “我为什幺要生气?”她没时间陪他,他朋友能陪他,自然也是很好的。 “没有,”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后说:“我只是问问而已。”这下,他可闷得很。 因为,他的朋友根本没约他喝酒,他只是一时气愤随口说说,要是她开口要他不准去,或者是求他不要去,那幺他就可以趁机说,他为了她牺牲了和朋友社交的机会,要她为此补偿他一下如果照他心中的脚本走下去,那幺他至少可以知道她是很在乎他的。 可现在,她不仅准了,还要他玩的开心点? 好,那他就玩得开心一点让她瞧瞧! “我快迟到了。”他起床更衣,抓着外套准备离开。临行前虽然他的心里非常的不高兴,但他还是习惯性地说:“记住,肚子饿了就去吃东西,别太懒。” “好的。”听他这幺说,江雨琦嫣然一笑,算是给他个答案。 在他离开后,她回到电脑前,连线上网到一个著名的旅游网站。 前些天,美琪和几个朋友出国度假回来,给她带了些当地的明信片和旅游资料蓝天、碧海、白沙、椰影,嗯,全是她喜欢的原素! 她或许不太喜欢烈日下的沙滩风情,不过近晚黄昏的景色,她一点都不讨厌;那特有南国的午后清凉,她更是喜欢。 “他会不会喜欢呢?”她看着网站上的套装行程简介,着实令她十分心动,而价格也在她可以负担的范围。“是送他的礼物,应该会喜欢。”作了决定后,她马上进行订购手续。 她记得,他曾经跟她说过,下个月他会帮自己排一个礼拜的假期,打算休息个几天。 既然他打算休息,应该不介意跟她出国玩吧? 反正也只是待在度假村,吃饱睡、睡饱吃,有体力就当个普通的观光客四处逛逛,没体力就留在度假村当个闲闲的旅人,沿着沙滩走个几步路,踏踏水也不错。 他对她的好,从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点点滴滴全在心头。她也知道自己依赖他的程度与日俱增,那经相处而产生的感情,早就慢慢地从喜欢变成爱。 是啊,在心里她清楚地知道,她爱上他了。 也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她清楚地看到爱的轮廓,体会到爱与被爱的感觉。 只是,她还没准备好跟他说。 人难免在面对所爱时,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明明知道没必要怕,可就是会不知所以的紧张。 她需要时间来准备告白的那一天。 想想,在有银色月光的洁白沙滩上,天上繁星点点,眼前海浪轻拍,身旁有南风轻拂,即便像她这幺个不怎幺浪漫的人,应该也说得出浪漫的话,做出浪漫的举动吧? 所以,这个月她努力工作、增加收入,为了她的爱之旅而努力。 女人啊,在面对爱时,应该要主动、要勇敢,只要自己确定站在面前的,的的确确就是心所爱的人。 她已经确定了,现在,少的就是坦白的时机。 为了这个时机,她还得再努力工作个一两个礼拜! “你们说说,女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幺?!” 当这句话出现在芭乐、李宏步与关子毅的三人小聚会时,一般来说,这样的话一点也不令人讶异。 因为芭乐,那个老是把不到美眉的芭乐,三不五时想到,便会义愤填膺地来上这幺一句。 但是,今天,同样的词句,不同的人来说,得到的效果却大大不同。 必子毅很难得的多喝了几杯,此时的他,不再顾及形象,不再去考虑在别人眼中的形象为何,只是很沮丧地扯着朋友的臂膀直问 “宏步,你说说,女人心里到底、到底想的是什幺?!” “呃,这个问题呢” 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李宏步完全无法招架,因为这该是属于他们的台词,今天让子毅给抢了过去,让他十分地不习惯。 再者,堪称女人专家的关子毅都有这样的迷惑,他们这种学有不精的人又怎幺会知道呢? “喂,我说子毅啊,”最最最吃惊的人莫过于芭乐了。“你今天是吃错什幺葯啦?”他啧啧有声地说:“你这个大情圣,你这个甩掉n多女人的大情圣,居然会回过头来问我们这种连女朋友都没交过的人,女人心里想的是什幺?” 虽然,他常觉得被关子毅给泡上的女人,八成都是些识人不清的笨女人,放着他这种新新优质好男人不要,偏偏看上子毅这种换女人就像换衣服的男人。 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对女人这方面,子毅的确是手腕独道,也莫怪总是会有数不清的女人为他神魂颠倒。 但是、但是,现在,这样的关子毅居然为了女人而喝起闷酒,甚至反过头来问他们女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幺? 芭乐和李宏步的答案,让原本心情就不好的关子毅再干掉一杯酒,而他们点的威士忌,有半瓶全落入他的胃袋中。 这时李宏步突然想起前些天去找子毅的事,然后再对照他今天的反应,所有的一切都豁然开朗。 他将芭乐拉到一旁,悄声道: “子毅肯定是为他的女友心烦。” “什幺?不会吧,我有没有听错?”由于太过震惊,芭乐的音量甚至盖过正在播放的音乐,顿时,他们两个成了众人的焦点。不过这时他也顾不了这幺多了,连忙问:“真的还假的?子毅会为了女人心烦,甚至烦到藉酒浇愁?” “应该是。” 李宏步点了点头,然后对他说了遍那日顺道去子毅公司拜访时,两人谈话的内容。 听完他的话,芭乐啧啧有声说道: “哇靠,天谴!这一定是天谴!”想到这可能性,他不禁乐得哈哈大笑。“我就说这老天是长眼的,总算派了个正义的使者来惩罚他了,哈、哈、哈!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啊!”“好了、好了,别再刺激他,小心他翻脸。” “切,好不容易有这种机会,怎可以不好好把握?” 说着,芭乐不顾李宏步的劝阻,拉了把椅子,直接坐到仍然一脸不平的关子毅身旁。 “听说,你交了个新女友。” 必子毅抬起头,白了芭乐一眼,不发一语,仰头又是一杯。 “耶,这次怎没看到你带她出来亮相呢?” 他愈是沮丧、失落,芭乐就愈想激他。 “怎幺,这个藏得这幺好,是太美了怕人抢走,还是太丑了怕失了面子啊?哎呀,别这样嘛,咱们什幺交情了是不?就算你交了个东施,我芭乐也绝不会笑你的。” 见他脸色不善,芭乐继续故意道: “还是,她的脾气比起河东狮子还要猛烈?你至今还驯服不了她,所以才不带她出来见见老朋友,以免漏了气?啧啧,也是喔,你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女人要温柔、要体贴、要识大体,要懂得适时为男人作牺牲要是她野性未脱,的确会让你下不了台的。不过,我说子毅啊,身为十几年好友的我,绝对、绝对不会落阱下石,在这种时候嘲笑你的无能的。只是太可惜了,这世上没多了个温柔体贴又贤淑的女人,反倒多了个得对女人唯命是从的可怜男人啊。” 如果,关子毅的心情不是这幺的差,如果,他并不因为不确定自己在江雨琦心中的定位为何,对于芭乐的话,他绝对只是一笑带过,绝不与之起舞。 但很可惜的,天时、地利、人和,关子毅一样也没占到。 “芭乐,收回你的话。”放下酒杯,关子毅眼神精光尽出,芭乐的话,句句正中他现在脆弱的自尊心。原本已然因为与雨琦之间的不确定性而心烦的他,听到这些话,那坏心情更是无可抑制地泛滥。 想他关子毅,叱咤情场十馀年的关子毅,从未在女人身上尝过任何败绩的他,现在居然为了她究竟爱不爱他一事,窝在酒吧里喝闷酒? 老天,他究竟是怎幺搞的?居然让一个女人将他颠覆至此! 他以前总引以为豪的风流倜傥哪去了?他面对女人时的自信哪去了? “耶?不是吗?”扇风点火这种事,芭乐做起来可是格外得心顺手。“要不然你怎幺会问我们女人心里怎想?向来只有女人臆测你的心思,什幺时候轮得到你来为女人犯烦啦?”他痞样尽出地说:“所以啦,我说子毅啊,你就承认吧,你成了女人的俘虏啦。反正这又不是什幺丢脸事嘛,了不起是你以后别再提什幺女人当如是之类的,要是再这幺做,那可就很好笑了喔。” 对男人来说,面子,常常就是驱使他们做出许多蠢事的主要原因。 就像现在,关子毅一听到芭乐这幺说,随即伸手将头发往后一拨,起身离开,而此刻他心中已经有了另一个决定! “喂,宏步,他现在又怎幺了?”原本以为关子毅会翻脸的芭乐,已经作好拔腿就跑的孬种打算;可现在,子毅除了瞪他一眼外,什幺也没做就闪人,这种举动反倒让他不明所以。 “我也不晓得。”始终在火线外的李宏步也不明白关子毅何以有此种举动。 五分钟过后,答案揭晓,他们熟悉的关子毅,一个亮眼、散发自信,同时也是活动费洛蒙的关子毅,出现了! 短短二十公尺不到的距离,他已经对过往的女客散发出足够的诱惑讯息,使得他周遭起了阵不小的騒动。 “你错了,”关子毅面带轻松笑容,对努力要让他失控的芭乐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俘虏我。” 是的,他在心中这幺说着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俘虏他,就算是雨琦也不能! 而后,就像往常一样,端起酒杯,一一向对他行注目礼的女人致意,同时招来侍者,请几个他看得顺眼的女人喝酒。 不一会儿,目标物出现,而他也照往常般地端起酒杯,步向那个正在对他招手的尤物。 将这一切全看在眼里的芭乐和李宏步,这时不禁摇头。 “惨了、惨了,子毅真的惨了!” 芭乐是关子毅的老朋友,对他的性子也是最清楚的,他知道,如果是平常的子毅,就算他再怎幺激他,他顶多是一笑置之,不以为意,同时巧妙地带开话题这是正常的关子毅会做的事。 但现在,他看到的关子毅是 为了证明自己事实上没被俘虏,做了他根本不想做的事! 想想,一个一进酒吧就开始埋头喝闷酒的男人,一个为了某个特定女人心烦不已的男人,怎幺可能在瞬间转换心情,成了只留恋在不同花朵间的蝴蝶啊? 那肯定就是,子毅被他给激得失去理智,失了他平常的冷静,才会做出这幺反常的事。 再者,子毅把女人,一定是有看到中意的才下手,根本不会像今天一样,为了泡妞而把。 “唉,没想到啊,这样的情圣也会在爱情路上栽了跟斗。”芭乐有些唏吁不已地说。 同时,也将今天的情形给牢牢记住,以为往后的借镜。 这些日子,江雨琦不太清楚自己的男朋友在忙些什幺。 她只知道,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偶尔打电话过去,他也总显得很忙,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做,好多会要开。 有时,她想开口问,但是又不知从何问起。 因为,他的工作她不了解,而他的作息嗯,交往以来的两、三个月,其实都是他在配合她的作息。 想想,她好像什幺都没做,只是一味地接受他的付出与照顾。 “这样好像不太好。”非常难得的,她开始思考起自己的这种行为。“我是不是应该和他谈一下这方面的事呢?” 其实,关子毅没来找她的这些天,她隐约有种他在生气的感觉。 而他不来找她,其实是因为他在生闷气、在赌气。就好像小孩子和最要好的朋友吵架后,会故意不相往来,直到彼此气消了,才又恢复从前的交情。 “他也会这样吗?”坐在电脑前,面对的是自己写的爱情,脑袋想的却是自己遇到的难题。“那我该怎幺做呢?去找他说明白吗?”她喃喃自语地说。“可是我又不晓得他在生什幺气。” 现在,她知道的只是他在生气。 至于他在气些什幺,她全然不知。 虽说,她也交过男朋友,也常让那些男人生气,可是他们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她知道做了哪些事,他们会生气,所以她做了那些事,就为了让他们生气这就好像一个机器人,只要按了特定的按钮,他们就会做出特定的动作,是一样的道理。 像现在,她根本不晓得关子毅为什幺生气。既然不知道,她当然也不晓得该如何安抚他的怒气。 有时,她自己也会觉得奇怪,她干嘛这幺麻烦,还得特地去安抚一个男人的脾气?何必为了他心情不好而心烦、苦恼?甚至在他不出现的时间里,而感到心烦意乱? “难道这就是爱情吗?”见不到他的她,是苦恼、烦闷、难受的。 这种心情,让她原本悠闲且轻松写意的日子格外难过。有时想着、想着,不知怎地,胸口一紧、喉咙一酸,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滑落。 等到她发现时,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腮。 江雨琦也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她谈的就不是什幺苦恋啊? 明明他只是几天没和她联络,没到她家而已啊,怎幺她就会难过得掉了泪都不自觉? 当她流泪时,她发现所有不好的、负面的想法,全涌上脑海。 有的,是他搂着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好不快活的模样;有的,是他突然决定再也不理她,只以背影面对她的冷漠景况 这时,她就会想起他在半夜、在她的厨房为她煮消夜的模样;在她忘了吃饭时,打电话来提醒她吃饭的温柔语气;在她还昏睡不醒时,体贴地买好早餐,等她醒来时有东西可以吃 想着、想着,眼泪又不自觉地落下来了。 而这一哭,竟然让她连着哭了半个多小时还止不住。等到她发现自己做了什幺事后,竟然又无可抑制地笑了好久、好久。 她哭,是因为她的心,无时无刻地挂在半空中,片刻不得安宁,怕他这冷淡,是所有风暴的开始;她笑,是因为理智告诉她,这一切或许只是她的空想,也许什幺事都没有。 这种自己在家里哭哭笑笑的情形,持续个两、三天后,江雨琦决定,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不然,在她还没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时,搞不好自己就会先把自己给搞疯。 今天,她就可以把工作全部结束,然后,她要带着她已经买好的套装旅游行程去找他。 如果,一切让她七上八下的假设,只是她自己的胡思乱想,那幺,她带去的这份礼物,刚好可以给他个惊喜。 如果事情走到最糟的地步那幺,她就把这两人份的套装旅游行程,当成礼物送给他,就当作感谢他曾经对她的照顾,以及对他新恋情的祝福。 “可是,我真的能那幺洒脱吗?”她努力地试想每个可能的情况。 最后她发现,依照她的脾气,她可能把东西放下就走,祝福的话她铁定说不出来。 “哎,别想太多。”她这幺劝着自己。“现在想这些也没用的。”说着,又开始劈哩啪啦的打起字来。 约莫三个小时过后,当她完成所有工作开始打印板件时,电话响了。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关子毅打电话来了。 江雨琦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电话旁,在接电话的前一刻,先用力地做了个深呼吸后,她接起电话 “喂?” “喂,雨琦啊,”说话的是她一个刚结婚没多久的朋友。“我是拾羽啦。” “喔,拾羽。”原本雀跃的心,在听到来人的声音后,往下低了半度有馀。 “喂,你这什幺意思啊?”杜拾羽很生气地在电话那道发起飙来。“我这老朋友好久没打电话给你,一打给你,你竟给我用这种态度。” “我什幺态度了?” “这种敷衍的态度啊。” “我没有敷衍你啊。”或许是因为交情够深、够久,两人讲起话来,总火葯味十足。“我只是在想,你这有了异性就忘了人性的朋友,怎会突然想起我来了?怎,你老公伺候不周,所以这才想起朋友还是老的好?” “切,我老公对我好极了!”杜拾羽得意万分地说。 “哦,那你是来跟我炫耀喽?” 当杜拾羽发现雨琦那转移话题的功力又出现时,她连忙将话题拉了回来: “什幺跟什幺,我今天找你有事。” “什幺事?”她拿着无线电话,回到电脑椅前。 “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晚上?”她盘算了下,原本她打算弄完工作的事,就去找关子毅。可是她发现,自己并没有他公司或住处的切确住址,就算想找他恐怕也有困难。也就是说,想找他了解一切,也得到明天了。“有空啊,怎?” “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今天晚上出来吃个饭、聊聊天吧。”杜拾羽很高兴地说。“要不要顺便把美琪也找来啊?” “都可以啊,我没意见。” “那好,晚一点我老公会过去接你,记得啊,不要让他等太久啊。”杜拾羽知道江雨琦那种懒散个性,很有可能天气一有个变化,就会找借口不出门。“好了,就这样,我约完美琪,确定时间地点后,再打电话给你。” 币了电话,江雨琦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无力,可能是这些天工作得太累,也有可能是心理上的疲惫所至。 她真的不晓得,自己竟然也是这幺一个会为爱伤心落泪、提心吊胆的人。这时,她只能说,有些事情没遇到,还真不晓得自己会怎做。 既然都遇上了,她只能用她可以承受的方式慢慢来。 等稿子打印完毕,她想,她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个觉,然后晚上快快乐乐地和朋友吃饭聊天。 明天的事,那就明天再说吧。 第八章 必子毅真的不晓得自己究竟在做些什幺! 手上的酒杯转了又转,满脑子想的尽是江雨琦。想她在他不在她身边的这些天,有没有好好地照顾自己,是不是又因为懒得买东西吃,而随便泡了碗泡面就当作是一餐。 照她的习性来说,这绝对是很有可能的!想着,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收紧。 “她就是这幺不懂得照顾自己。”关子毅喃喃地说。 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就让他给送进急诊室打点滴;交往不到两个礼拜,又因为胃痛送进医院挂急诊。虽然她不是那种风一吹就倒的病美人,但是她实在是太不懂得爱惜自己,才会把自己弄得小病不断。 虽然这几天不去找她、不主动打电话给她,是他自己的决定;可是,他发现,见不到她、听不到她的声音,反而该死地让他更想她。 每每一下班,要是一个不留神,等他发现时,他已经又开往淡水的方向。 但是芭乐说的那些话,的确在他的心中造成影响。 自从认识雨琦后,他发现以往他对交往对象的标准,全都不在了。 他说,女人要懂得对男人温柔、体贴,在家要进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就算带出门也不会让他失了面子,尤其是在必要时候得为男人牺牲小我;总而言之,只要是他的女人就得将他摆在最重要的位置,凡事以他的需要为第一优先。 而他过去交往的对象个个都符合他心中的标准,也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曾经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的痕迹。 直到雨琦这个完全不符合他心中为理想女人设下标准的女人,蓦然地出现在他眼前。 她的出现,让他打破自己订下的准则,这样的转变,对谁来说都是巨大无比的,更何况他这个从未让交往过程脱离自己掌控的男人。 也正因为如此,关子毅才会在芭乐出口嘲讽时,失去理智,在他们面前对他们保证,他依然还是以前的关子毅。 但是,在心中,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 以前的他,在酒吧里总是如鱼得水,总是能在踏进酒吧的第一步,便相中他今晚想要的目标。而他,总是能充分享受这男与女之间的暧昧,同时深深地乐在其中。 现在的他呢? 一进到酒吧,便万分疲惫,这沉闷的空气让他头痛,震耳欲聋的乐声让他巴不得在第一时间离开;而身边的莺莺燕燕,更让他怀疑从前的自己怎能在这其中找到乐趣? “喂,我说子毅,”芭乐倒是一点都没变,照样是大口喝酒、大口吃东西的模样,快活得很。“你是怎幺搞的?咱们来这里是要黑皮的耶。瞧你这模样,看了就让人黑皮不起来。” “好啦,芭乐,”李宏步在三人当中,算是心思较为缜密的一人,关子毅的郁郁寡欢他全看在眼里。而他之所以会如此,想当然是为了那个让他拉不下脸的女人。“你就少说两句啦。” 要不是芭乐这个爱闹场的在,他一定劝关子毅别再为了面子硬撑下去,想做什幺就去做。 明明心里想那女人想得要命,却还为了面子问题坐在这里要死不活的,让李宏步这个外人看了都嫌烦。 “耶,我又没说什幺。”让李宏步这幺一问,芭乐可闷了。“你看他这副死样子,哪里像出来黑皮的啊?简直就像被人倒会倒了几千、几百万似的。” 在他们争执不休的当下,关子毅放下酒杯,深吸了口气,心中有了最后的决定。 “够了,今天这顿我请。”方才,他一直在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们两个想玩就继续,我要先走了。” 他发现,这几天是他最难熬的日子,上班有工作来填满时间还好,可是一旦到了下班时间,他就会不自觉地渴望看到江雨琦。 哪怕她只能回过头来对他笑一笑,跟他说声“你回来了”他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一天工作的辛劳全不见了!就在她带着笑脸看着他时,疼惫就奇异地消逝无踪。 那感觉,好得让他无法形容。 是啊,是太好了,好得让他忘了过往如何与他那些完全符合温、良、恭、俭、让的美德的女人们交往的情形。 在他脑海里,鲜明的是她的形象,她的一言一行,彷佛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出现在他眼前。 人,尤其是一个聪明的人,在真爱出现的时候,要懂得把握现有的机会。 他决定了,既然与雨琦在一起才是他最快乐的时候,就别让无所谓的自尊问题羁绊住自己。 “嗄?”最先有反应的是芭乐。“不会吧,你才刚来没几分钟,椅子都没坐热就要走?” “没错,我就是要走了。”拎起外套,不多发一语,准备走人。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停下脚步。 “雨琦?”关子毅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那背影,他是怎幺也不会认错的。 “怎幺啦?”顺着他的目光,芭乐与李宏步看到一个身着对开鹅黄色毛衣外套,及黑色长裤的妙丽女子。“她是?” 他们两个可不是笨蛋,会让子毅有这种反应的女人,想必就是那个让他失常这幺久的神秘女友。 只是,子毅看着她的表情,不是内疚、不是惊喜反倒是非常、非常、非常的生气,那双眼简直要喷火了! 这究竟是怎幺一回事呢?芭乐与李宏步两人对看了一眼,很快地,关子毅解决了他们的疑惑 “那个男人居然敢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此时的他如同上膛的子弹随时准备冲过去,给对方一顿教训。 她的身体、她的一丝一毫,全部都是他专属的,没有别的男人可以侵占他的属地! “子毅、子毅,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李宏步连忙上前拉住必子毅,就怕他一时失控冲上去。“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什幺事情不像他想的,那男人都已经在太岁头上动土,这还能有假吗?”虽然芭乐总是吐关子毅槽,可那不代表两人感情不好、交情不够。像现在,只要子毅说一声,他芭乐一定义不容辞挺他到底!“子毅,咱们一定要给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一顿教训,让他知道别人的女人是碰不得的!” 就算是要打架,两个人也比一个人有胜算。 “哇咧,芭乐!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啊!”李宏步快被芭乐这话给气死了。 “虾米我唯恐天下不乱啊?”说着芭乐卷起衣袖“我可是仗义执言啊!”然后他又回头对关子毅说:“老朋友,不用担心,我芭乐给你靠!走,我们去给那个家伙一个教训!” 这会儿,不待芭乐吆喝,关子毅已经自有主张地朝前走去。 他怎幺也没想到,他也不过快一个礼拜没去看她而已,她居然就跟别的男人出双入对! 不行,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爱她,比谁都爱! 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将她自他身边带走! 其实,江雨琦本来不想到酒吧来的,因为她的心思全放在明天的计画上头。 但是,杜拾羽的老公袁震,准六点出现。当然啦,专车都来接了,她也没理由可推辞。 于是乎,近一个礼拜没踏出家门的她,穿上最厚重的衣物,顶着一头有些凌乱的长发,与几乎可以与猫熊媲美的双眼,跟着杜拾羽那条件好得超越言情小说男主角的老公,来到这家位于东区的酒吧。 选在东区,是看在它交通便利;而选在这家酒吧,则是美琪不晓得听谁说,这家酒吧聚集了全台北市最优的男人。 美琪的提议,拾羽心动,美琪本人激动,而她呢,则是无动于衷。 不过选在这地方,袁震倒是有些微词没法子,谁教拾羽是个绝对视觉系拥护者,看到帅哥眼睛就瞪得特亮,也难怪她老公会不高兴。 当她和袁震抵达酒吧时,远远地她看到拾羽和美琪早就开始对周围的男人品头论足了。 想当然尔,走在她身边的袁震的脸色不会好看到哪去,于是乎半搂半推地拉着她穿过人群,好早些制止自个儿老婆这有些夸张的行为。 就在这时,一堵肉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喂,兄弟,你这个样子粉给它不行哦。”说话的人身材微畔,那光滑得泛油的白胖脸颊还晕了两朵红云很明显地,眼前这人肯定喝得半醉。“带着别人的马子,这幺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公共场所怎幺,是身体太健康嫌健保卡用得不够多,所以才这幺大胆?” 袁震不想理会这个醉汉,对于他的挑衅,只是眉头微皱,不发一语地拉着江雨琦往另个方向走去。 谁晓得这醉汉似乎打定主意要和他们纠缠到底,袁震一转向,他立即快速且轻巧地挪动他那稍嫌圆胖的身躯,挡在他们前头。 “袁震,我看我们叫警察好了。”江雨琦小声地说。 眼前这阵仗已经引起其它客人的注意,有些人为了自保,纷纷让出通路,就怕事端一开会连累到自己。而身处暴风中央的她,就算想闪也闪不掉。 而且从这圆胖子的口中,她猜想,这人很有可能是她不晓得哪任的男友的朋友,要不然他怎幺会说“带着别人的马子”?既然他这幺认定,也就是说这事情很有可能是因她而起。 哎,早知道,她就算是装病也要推掉今晚的约会。她在心中用力地悔不当初。 可是,就如同某个综艺节目里头常出现的那句素千金难买早知道。 要是什幺事都能早知道,这会儿她应该是待在家里,舒舒服服地窝在关子毅温暖的怀抱中,度过赶稿结束的第一个夜晚。 而不是站在这人马杂沓的pub中,和袁震一起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这位先生,”袁震的心情并没有很好,尤其是当他看到竟有不知死活的男人,居然把主意打到自个儿老婆头上后,心情更是差得可以。“你究竟想说此什幺?” “哈哈,我想说什幺?”圆胖的男人大笑两声,而后很是蛮横地将双手往腰上一叉。“我说,夺人所好就该扁!”这时,他回头看看他的身后,发现奥援已至,更形得意地说:“对吧,子毅?” 原本一直躲在袁震身后避风头的江雨琦,一听到那男人口中喊出的名字,连忙探出头来。 “子毅?你怎幺会在这里?”一见到他,没细想,这问题便出口了。 “我在哪里,你没必要过问。”关子毅看到她自那男人身后探出头时,一双白嫩小手还抓着对方衣服的下摆,那小鸟依人寻求别的男人保护的模样,更是将他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也给炸没了。 “倒是你,”他恶狠狠地盯着袁震,如果眼神能杀人,那幺袁震身上肯定千疮百孔。“不是忙着赶稿吗?不是忙得连吃饭都没时间吗?怎幺现在有时间和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出来狂欢?怎幺,我才不在个几天,你就忙着找别的男人填补空缺吗?” 他的每一句话,句句尖锐刺耳,让江雨琦前些日子的担心与焦急,在此刻全化成了委屈的泪水,潸潸落下。 她的泪让关子毅心中一震!此刻,对于她为什幺和别的男人亲密地出现在pub的事,不再重要。 他想要做的,就是将她搂在怀中,好好地哄她、安慰她,将顺着两颊滑下的泪水给抹去。 老天,这泪水对他来说如同针扎在他的心口,那痛楚快又急,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难过落泪的是她,可是承受煎熬与不舍的人却是他。 虽然,这很明显的是小俩口在斗嘴、吵架,袁震这个局外人怎幺都不方便插手;但是,拾羽也就是雨琦最好的朋友,绝对不会坐视她的好友被人给欺负。虽然他真的不觉得这构得成欺负的要件,但是雨琦落泪是事实,这男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口讥嘲也是事实这两件要素加起来,在拾羽的眼里,绝对就是欺负。 而如果,他这个当丈夫的不懂得爱屋及乌,适时为雨琦说句话,那幺,到最后倒霉的肯定是他。 于是乎,他说 “先生,我想,你们之间肯定是有误会了。”他心平气和地说:“有时候,你看到的并不是你所想象的。” “哇咧,什幺叫看到的不是我们想的!”芭乐这个完全在状况外的家伙,一听到他出声,连忙呛声道。“你当我们的大脑是装饰用的,不会将看到的影像,转化成逻辑推理的原素吗?” 袁震叹了口气“这位先生,”他很是无奈地对芭乐说:“那幺请问你,你对于你所看到的影像,作出了什幺样的推理?” “哼,”芭乐用鼻孔用力地喷出了一口气。“光瞧你搂她搂得紧紧的模样,说你们之间没有存在任何的暧昧,谁信啊。” 听到芭乐如此曲解这整件事,江雨琦伸手抹去泪水,强压住在心口排山倒海般涌来的委屈,以最平稳、最平静的声音说道: “你呢,子毅,你是怎幺想?”别人怎幺说、怎幺看,于她根本无关紧要,她要知道的、要关心的,只有这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的想法。 在她眼泪滑落的那刻,关子毅已然后悔。如果,他能以平常心面对这一切,如果,他对她的爱意能少上那幺一分,那幺,他绝对不会作出任何错误的判断,甚至他根本不会冲动地让芭乐随意煽动,便理智尽失地冲上前来责问她。 现在,江雨琦转向他,向他寻求答案,他知道自己必定得小心应对,绝对不容许再有任何错误发生。 但是,他的迟疑在她心中直接被她解释为默认。 “好了,”她深吸了口气,深深地、深深地吐纳。“我想,我了解你的意思了。” 说着,挺直着背脊转身离去,原本是一小步一小步,慢慢且有秩序地向前走着,可随着距离逐渐拉远,她的脚步开始凌乱,她的步伐愈跨愈大,而后,直到脱离人群密集区后,她开始奔跑。 她的举动完全出乎关子毅的意料外,以致于错过了在第一时间追上她的机会,等他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奔出pub。 当他猛然意识到,如果现在不追上她,那幺他们的关系很有可能到此为止时,他顾不得被人群包围,顾不得前方有好几张桌子阻碍着他,长脚一跨,以直线距离穿越人群、踢掉任何阻挠他前进的障碍物而这包括桌子五张、椅子一打,不识相的男男女女各五、六。 不一会儿,他经过的路径,除了东倒西歪的桌椅、散落的杯盘外,就剩满脸错愕的男女若干。 “现在是怎样的情形?”由于杜拾羽与陈美琪的位置在发生事故的另一端,所以当她们赶到时,最精采的部分早就结束,男、女主角早就前后离去,只剩些不重要的小配角。“雨琦为什幺像被鬼追似的跑了?” 杜拾羽没法及时赶过来,可不代表她的眼睛就会漏看了精采情结。 “都是他!”意识到现在这局面的始作俑者很可能就是自己的芭乐,在听到有人质问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将全盘过错推给袁震。“要不是他没事搂着别人的女朋友,也不会害得子毅和他女朋友吵架!” 听到这答案的杜拾羽眉毛挑得半天高,然后慢慢地、缓缓地说: “你倒说说看,我老公是犯了什幺错?” “什幺?他是你老公!”芭乐讶异地子诩合不拢。 “没错,他是我老公。”杜拾羽点了点头。“还有,你说的别人的女朋友,不巧就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而他们之所以会一起出现,是因为我这个人体贴朋友,派老公专车接送。现在,麻烦你跟我说说,我老公犯了什幺错啊?”说着,她挽起袖子,准备和对方好好地沟通、沟通。 杜拾羽是个绝对护短的人,现在有人欺到她老公头上,她怎幺可能不作点表示? “啊这个那个”惨了!惨了!他真的惨了!“这都是误会、误会。”如果,子毅没追回他的女朋友,那幺,他这下可真的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芭乐,早跟你说不要太冲动,你就是不听。”此刻李宏步很有朋友道义的提醒道:“你啊,就要求天保佑子毅和他的女朋友能合好如初,要不然,我看你这下死定了!” 江雨琦在奔出pub后,遇到路就跑,碰到弯就转。 就这幺跑跑转转的,等到自己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后,才气喘吁吁地靠在路旁的围墙上。 现在的天气暖得让人误以为夏天已经来到,再加上剧烈运动过后体温迅速上升,才靠在墙边休息一会儿的她,已然满身大汗。 聪慧如她,在奔出pub时,心里头对于关子毅为什幺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及伤人的言语,已经有所领悟。 说穿了、说白了,不过就是他在嫉妒。 因为看到她与别的男人走得太过接近、举动上太过亲密,所以他嫉妒。也因为嫉妒,让他口不择言,也让她潸然泪下。 如果这些话,换成别人来讲,这对她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别人爱怎幺说、要怎幺想,那是他们的事,丝毫无法影响到她半分。 但是当这些话是从关子毅的口中说出来,她就是无法忍受,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眼泪就像开了闸门的水坝倾泻而出,怎幺都止不住。 等到她不顾一切地冲出pub她也不晓得自己怎会有这样的举动,但在那当下,她就是很想远远地将一切让她心烦、心乱的事统统抛诸脑后,而唯一的选择就是尽速地逃离现场。 当她在无人的夜街上放足狂奔时,原本紊乱到无法思考的思绪,渐渐地有了清晰的脉络可寻。 必子毅反常的行为,她自己反常的举动,全部都有了理由可以解释。 他反常,是因为他嫉妒,而他之所以会嫉妒是因为他爱她,所以他无法忍受她与别的男人有稍稍亲密的接触。 而她之所以反常,那当然也是因为她爱他。就是因为爱他,所以她没法子忍受他的冷嘲热讽。 其实他们之间的问题,就是这个爱。 她知道他爱她,也知道自己是爱着他的。 但是,他没跟她说过,而她,当然也没跟他提过。 “那幺,他这几天突然消失,又是为了什幺?”这问题,她到现在还是想不通。 慢慢地,她顺着墙滑落至地面,将自己的脸埋在双腿之间,自言自语地说道: “下次千万不能再这幺跑,要不然一口气喘不过来可就糟了。” 这时,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朝她这方向奔来,如果是平常,她或许会发挥一下她的好奇心,抬起头看看来者究竟是何人;但是现在的她体力托尽,连动都嫌累,根本不可能再有那个好奇心一探究竟。 此刻脚步声在她身边停歇,然后她听到 “雨琦,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原谅我!” 江雨琦这会儿依然泪眼婆娑,而脸颊上因剧烈运动后的潮红,看在关子毅的眼里,直觉地将它当成是因为哭泣而形成的产物。 哭泣的女人,纵使他面对过无数回,就算他总能成功地安抚她们的情绪但是,她的眼泪,他心爱的女人的眼泪,却教他手足无措,完全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刚才,是我误会了。” 她抹掉脸上的泪痕,慢慢地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并未因他的认错而有丝毫的和缓。 在他眼里,现在的她是前所未有的疏离与淡漠,这情形比起她大声斥责他的不是、责怪他的过错,还要令他难受上数倍。 “是吗?,你确定你是真的误会了?”她冷冷地、淡淡地开口了。“你真的确定我不是在你离开之后,马上找人填补空虚吗?” 虽然她已经想清楚他的所做为何,但这可不代表她就会轻易地原谅他她决定,在原谅他之前,她一定要好好地惩罚他,让他知道这一切绝对不能再犯。 “雨琦,”她拿着他刚对她的话来反击他,关子毅明知这只是她的气话,却仍然让他的心为之纠结。“你不要这个样子。” “我不要这个样子?”她暗笑道:“我不要怎样?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的。” “不好意思,我是真的不知道。”无理取闹这事,每个女人做起来都是十分地得心应手,江雨琦当然也不例外。“我只知道,我莫名其妙被人冠上个不甘寂寞的罪名。”她接着说道:“既然别人对我有这样的期望,说什幺我都不能辜负对方的期许,不是吗?” “当然不是!”这会儿他也动气了。“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准你和我以外的男人交往。” “等一下,我想请问一下,我什幺时候成了你的女人?你又凭什幺不准我和其它男人交往?” 这样尖锐又熟悉的问题,让关子毅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直以来,都是女人想抓住他这不羁的风,想将他禁守在她们的领域范围内;曾几何时,时空置换,他成了被质问的那一方,成了那急切想留住对方的那一方? 是坦白的时候了,是该对她承认的时候了他这幺告诉自己。 如果,他爱她,而且很爱、很爱她,但是她并不如他一般,那幺,他会加倍地付出,直到他一个人的爱足够两个人用。 现在,她爱不爱他,已经不是他关心的重点了,只要她愿意让他继续爱着她、守着她,一切也都值得了。 “因为,我爱你!” 这是第一次,发自肺腑的爱的宣言。在还没确定她是否也爱着他时,要说出这三个字如同登天难,但是,当他这幺对她说时,那感觉却是如此地真实。这一刻,他不求回报,只是要让她知道这是发自他内心的感受。 江雨琦有点讶异,他这幺轻易就把她想听的答案说出口。不过,她还是得将一切都弄清楚才行。 “你说你爱我,那幺,你上星期上演的失踪记,就是你爱我的表现?” 这件事让她耿耿于怀,他突如其来的失踪,简直就是在她原本平凡、简单的生活投下一颗核子弹,将她原本完整无缺的生活搅碎,害得她得多花好几倍的气力,才能从那一团混沌中理出些头绪,再将之拼凑回来。 “那只是我不成熟人格的展现而已。”要关子毅承认自己的幼稚,着实让他感到十分地尴尬。 “我不懂。”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说我的朋友约我出门喝酒的事吧?” 她记得,而且她还记得在此之前,他已经阴阳怪气好些时日了。 “那天,其实没人约我,我这幺跟你说,只是想试探你而已。” “试探?” “我想试探,你会不会阻止我,会不会不让我去。” “嗄?” “没错,”他自嘲地笑了。“因为,我觉得你要是爱我,你就会阻止我、就会不肯让我去。”说穿了,他只不过想证明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而已。“你说我被别的女人宠坏也好,说我被之前的习惯制约也罢因为,当别的女人爱上我时,她们只是一心一意地想将我绑在身边,如果我想要脱离她们的视线范围,她们一个个会又吵又闹,怎幺也不肯让我离开。” “所以,你这幺做是想知道,我爱不爱你?”江雨琦冷静地问。 “对。”他老实地承认了。 “你如果想知道,为什幺不直接问我?”她又问。 “因为,”他耸了耸肩:“先说爱的人,从来不是我而你的态度,让我十分忐忑。” “忐忑?” “对,因为我不清楚你是不是真的爱我,还是只是习惯了我的存在而已。” “那幺,你不告而别了那幺多天,究竟又是为了什幺?” “那是可笑的男性自尊在作祟。” 必子毅将那日与他的哥儿们之间的谈话挑重点说了出来: “以前我觉得,我要的女人,就是言情小说中那种为男主角无怨无悔的牺牲奉献,就算被辜负、被误会也毫无怨言的女人。我所有的朋友都知道我的要求,而我之前交往的对象,也的确符合我的要求,直到我遇见你。 “你和我之前交往过的女人,有着极大的差异,与我的要求完全背道而驰;可是,我就是没法子停止爱你,就是没有法子不在意你但是在朋友面前,又拉不下脸” “所以,你消失了这幺多天,就是为了面子问题?” “差不多。” “那好,你可以再消失的久一点,没关系。因为,我不觉得我这辈子有任何的可能,成为你心目中理想的对象。”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你说说,我该明白什幺?”她静静地等候着他的答案。 “人是会变的,”要在她面前承认,她比他的面子、他的原则、他过往的经验都重要,着实需要点勇气,于是他以一种较为委婉的方式说。“所以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又怎样?就像你说的,人是会变的,搞不好明天你一觉醒来,你又变回从前的模样也不一定。”江雨琦真的、真的知道他想说什幺,但是他上演的那一个礼拜的失踪记,让她决定不要让他太舒服就得到谅解。 “我、我”他着急地流了一头汗。“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柳眉轻轻一挑。“那又是哪个意思呢?哦,也是,也许是因为我这样的人,对你来说是新鲜感、是挑战性,所以你选上了我,以征服我为目标,以验证你的男性魅力,看看是不是只要是女人都无法抗拒你?” “不是、不是!”他生气了。“我会变,是因为我爱上你了!因为爱上你,那些什幺狗屁面子、自尊、原则,统统都不见了!只要你还是你,我就会爱你、爱你、爱你!” 最后几句话,关子毅几乎是扯着喉咙喊出来的。 虽然这时段、这地方行人稀少,但是他那超过一百分贝的音量,让短短几秒的时间内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群。 “这样,你该懂了吧?” 这一刻,江雨琦笑了,笑得灿烂、妩媚,几乎让他失了神。 她拍拍自己的裤管,慢慢地走向他,双手攀上他的颈子,轻轻柔柔地对他说: “傻瓜。”鹅蛋般无瑕的脸庞微微一侧,便将自己红滟的柔嫩双唇送上,在他的唇间轻轻印上一吻。“我也爱你。” “你?”就在他以为她不爱他,不会回报他的爱的时候,她突然丢出的这答案,将他整个人震得不知该怎样消化这般的惊喜。“那你之前为什幺不说?” “我是打算要说啊。”她状极无辜地看着他。“可是谁知道就在我打算要说的时候,你就上演个失踪记,找你,你也对我爱理不理的,你要我怎幺说?” 原来,这些日子的苦闷、烦恼、痛苦,全是他自找的? “这几天找不到你,工作又好赶、好赶,”她皱起小脸,很难过地说:“那几天,我压力好大、好大,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难过地一直哭这些全是你害的,你说,你要怎幺补偿我?” “对不起,雨琦,原谅我,千错万错,全都是我的错。”听到她哭,他心痛;可是听到她为他而落泪,他的心情如同乘上了南风,整个人轻飘飘的。“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你要什幺、要我做什幺,我全部答应。” “真的吗?” “我保证。”就算是她要他的全部家当,他也会眼也不眨地将所有的资产交给她。 “好,那我要你带我去度假。”江雨琦带了点挑衅的眼神看着他。“我要去有蓝天、碧海、白沙、椰影的地方度假。” “就这样?”他有些讶异,他以为,她并不会轻易地原谅他。 “没错,就这样,我就原谅你。”她点头。“行程、地点、时间我选;钱,你付!” “没问题。”他一口答应,只要她原谅他,就算要他带她环游世界一周,也不成问题。 “太好了!”她兴奋地像个小女孩,在他怀中上上下下地跳着。“子毅,你对我真好呢!” 听到她这幺说,他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个傻乎乎,但绝对是幸福的微笑。 靠在他肩膀上的江雨琦,眉眼也是带着笑的。 虽然她知道,他是爱她的;但是,爱,还是要听他亲口说,才有真实的幸福感。 倚在他的胸怀里,她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这幸福的一刻。 以后的日子,曲曲折折没人会知道它会发生什幺事,但在这一刻,他们是幸福的、快乐的,是充满信心的。 就让这幸福的一刻、永远停驻在他们心中,永不磨灭。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