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界》 折子前生 “你真的好命大哦!”睁开的双眼还没有适应那一片刺目的光芒,耳边就传来人们的赞叹,只是在温彦听起来,这由衷地赞叹却宛如刺耳嘲笑一般,尽管“命大”这个词在普通的白话文中,往往和“幸运”有着同等的意义,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幸运。 一个在雨天被丢弃在孤儿院附近街角、才出生不久的婴儿,居然能够强撑过一个寒冷冬季的雨夜而不殒命,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命大”的表现;拥有一副先天性心脏病外加严重贫血的破败身躯的同时,在没有特殊照顾和治疗的情况下,能够挣扎着活到十六岁,同样也是一种极为显着地“命大”的体现;而在一场车毁人亡的严重车祸中,比起那丢掉性命的三十六位乘客而言,.丧失一只眼睛和一条右腿而保全了性命,无疑也是一种令人无比感叹地“命大”的证明。 三种不同“命大”的表现也许代表着人类潜在能力的强大,但是这三种幸运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显然不能算是幸运了,那是一种来自于命运之神的恶意捉弄,是一种无形的残酷。 所以温彦最讨厌“命大”这个词,但是温彦同样明白,无论自己多么讨厌,只要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只要他的生命还在继续,那么他就必须把这个念头深深地藏在内心深处,因为别人无偿地至少是表面上的无偿把金钱掏出口袋拯救垂危的生命,并不是为了看被拯救者醒来咒天怨地的表演。而只有融合了卑微的感激、怯懦的笑容、以及那种无尽的崇拜视线,才能让那些拯救者们从被拯救者的身上得到心理上的无上满足。 这是自温彦有记忆起,就已经明白的道理。所以他努力地在自己那原本就平凡、并在这次车祸中变得可以用“丑陋”、“凄惨”等贬义词组形容的脸上制造出,足以让别人觉得他喜于他人赞叹的表情,这样一来,至少他不需要去过度担心会因为无力偿付医药费用,而被狼狈地赶出医院。 “不用担心你的左眼,我们已经找到了适合的遗体器官捐赠者,十二个小时之后,你就能找回失去的那一半光明,当然,视力可能没有办法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但是至少能恢复百分之五十。”看着眼前这个遭受命运残酷洗礼的少年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医院的院长误以为这个未成年的孩子只是因为失去了一半光明而感到恐惧,所以摆出长辈专家的口吻,安慰这个既可怜又有些幸运的孩子。 一般说来,慈善基金会也许会为了拯救一条生命,而支付最低限度的费用,但移植眼球根本不在考虑之中,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车祸的肇事者显然和慈善基金会刚上任的董事长有“关系”的话,估计这个孩子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当然,这也要感谢那位在同一场车祸中,失去亲人的外国人士答应医院无偿使用他死去的亲人留下的完整眼球,外国人的思想的确比国内要开放得多,同样有移植可能的其它几位,不是硬扯着说绝对不能忍受$.亲人的遗体受到损伤,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地要求金钱补偿,让人唾弃鄙视。 不过在唾弃别人的同时,院长心里也很明白,这个手术存在着多大的风险。 先不说这个即将被移植的眼球和眼前这个少年的基因配对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六十三,比基本合格率百分之六十仅仅高出了那么一点点,而且这个少年的血型和眼球提供者的血型并不相同,是由于提供者的血型是万能的o型血,才勉强启动这个手术;光是眼前这个孩子的身体能不能够接受移植手术都让人担心,先天性心脏病或许还能依靠药物暂时克服,可那讨厌的严重贫血症状却很可能给手术带来不必要的意外麻烦,而且术后的恢复也很棘手。 作为一个医生,他很不赞成这场手术。 但是作为一个医院的院长、他同样很清楚,为一个重病的孤儿移植眼球,配合慈善基金会的宣传和资金,对医院未来的发展,在社会上扩大声誉都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更何况好几家大的制药厂已经联系好,为手术提供几种全新的秘密药物,一旦成功,医院还可以从制药厂商那里得到一笔不小的配合性收入,就算手术失败,也完全可以对外宣称医院各方面都尽力了,这个孩子只是因为体质过于脆弱而没有办法撑到最后医德和利益之间的天秤显然不需要更多的砝码,就已经注定失去了平衡。 他这个德高望重的医学病理专家、大院长之所以会在手术前没有通知任何人而站在这个病房里,也许是出于尚未泯灭的良心的最后一点动摇吧,接下来要做的,也许就是尽力完成这个手术,同时祈祷老天爷再给这个少年一个“命大”的机会。 不知道是院长的祈祷起了作用,还是命运之神对于温彦的恶作剧还没有到终结的时间,风险极大的移植手术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平顺当中完成,术后的一个半月,那只冒风险移植的眼睛很快就被温彦破陋的身体所接受,连原本担心的基因排斥反应也没有出现。 温彦的左眼视力虽然如今有着近八百度的近视,但是戴上眼镜之后,双眼并没有成为温彦的障碍,唯一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的,那就是原本一双普通的黑瞳,因为调换了配件,而成为一黑一蓝两种不同的颜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捐赠的外国人,拥有一双蓝眼睛呢。 不管怎么说,一切都顺利,怀着同情心的大众们,很高兴又一条生命在他们的无上关怀下得到重生,院长得到了他希望得到的名声和荣誉,慈尊基金会的主席帮他那个亲戚摆平了可能的诉讼,制药厂也暗地里完成了本须冒着极大风险的新药,可期待的高额利润近在眼前,而温彦也免去了单目失明的人生危机,眼看着就将是大家皆大欢喜的结局。 而就在温彦准备出院前一天的午夜,突然爆发起来的异体基因排斥在短暂的三十分钟内,就让温彦的生命停止在午夜十二点的标准时间,甚至连让人送入手术室抢救的机会都没有,在所有人愕然而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以一种极端讽刺的方式离开了这个让他不曾有任何留恋的世界。 温彦的死,太过于突然,让原本准备庆祝的人们都感到万分地吃惊。 在温彦死后仅仅三天,向手术提供药物支持的制药厂就被查出在成品药内放置了大剂量危险成分,随着制药厂的黑幕被揭开,重重黑幕从台下走到了台面之上,医院违规使用药厂还在开发中并没有进入临床试验的药物,温彦眼球移植手术的安排计划草率而莽撞,对病人的实际身体情况严重评估不足,提供手术资金的慈善基金会涉嫌非法挪用慈善捐款 这一切,对于人们来说,将在其后一周内,成为这个城市的头条新闻,而一周之后,随着更多政客丑闻、明星绯闻的出现,这场丑陋的手术将逐渐成为人们记忆中被抹去的一部分,而对于温彦来说,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根本没有在乎过这场手术的结局。对于这段人生,他不留恋、不感叹,只是希望早日结束这荒诞的故事,难得的,祈祷了十六年后,总算得以实现。 人生,的确是一场梦,该醒的时候无法醒来,而该睡的时候,往往就是终结的时分 引子 感觉像是一张活动的画卷慢慢地在眼前被展开,绚丽而不刺目的颜色慢慢充盈眼前,驱走围绕在身边许久的黑暗。 真是找了你好久了啊,玩得还开心吗-一个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飘过,宛若春天河畔的清风,带着沁入人心的魔力.安抚了茫然而困惑的心。 谁在那里?刚刚脱离混沌的思绪迟钝得只能凭着本能反问着。 呵呵,老朋友都不记得了啊,你真是出去混得浏览器上输入..c-n-”太久太久了,不过差不多也该是回家的时候了哦,那个时间就要到来了,你的答案准备好了吗?温柔的声音轻笑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如果还是像上次那样没有找对答案的话,就不是简单的放逐能够解决问题的了不过,现在还不急,虽然我也很期待着结局的到来不管怎么说,欢迎回来 欢迎回到龙王界,尧天。 第一章 勉强地在水中竖起纤细的身子,奋力往上跃起,伸直胸前的双腕,细嫩的爪子猛然探出,试图勾住那近在眼前的墙顶,可惜完全不熟悉的身体构造,加上被饥饿折磨得已经非常虚弱的身子,最终爪子在光滑的水晶墙壁上无奈地滑落,在有些尖锐的勾划声之后,身体笨拙地坠入水中,溅起几点水花,甚至连浪花都没有。 有些哀怨地在水中盘卷起身子,望着四周那高高的水晶墙壁,获得新生的喜悦早已化为乌有,留下的是无比郁闷的烦躁情绪,自己在水中可怜的倒影,忍不 住让人想起过去在孤儿院的窗台上总被自己欺负的两只乌龟宝宝,它们整天在脸盆里爬啊爬地,总是试图从脸盆里爬出来,而那个时候自己最喜欢在它们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恶劣地用手指把乌龟宝宝趴在脸盆边上的身体掀翻,没想到如今算是遭了报应。不甘心地诅咒着,诅咒着那些把自己丢在这个可恶“摇篮”里的混蛋们,只是还未学会说话方式的嗓音只能传出几声幼嫩的“呜呜嘎嘎”声,这种结果让人更加觉得郁闷。“” 龙诞殿中的白露甘泉水中,一条两尺长的灰白色小龙正潜伏在水下,抬起的尾巴拍打着水面,偶尔叫上两声,声音中满是让人不舍的委屈。 温彦上辈子的愿望有很多,不管是能实现的还是不能实现的,全部加起来的话,就是用手指头挨个扳过去都不够,还要借用脚趾头。不过在认真地思考过自己从小到大曾经想过的、做过的的全部心愿之后,温彦可以非常肯定地确定一点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摇身一变,变成一条龙。 一条龙欸! 不是那种肥头大耳、呆头呆脑、血腥暴力的侏罗纪恐龙,是真正的龙,中国神话传说中,掌握天下风水雨露的神物。 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如果写信把眼前发生的这些写成文章、拍成照片寄给discovery的话,就算拿不到普立兹新闻奖,至少也能拿到不少提供轰动新闻的奖金吧,当然前提是自己不会被抓去当实验室的白老鼠不过就现在这个模样,这个前提暂时还不需要担心吧。 想想北京故宫的九龙壁上那飞腾着的威武神圣的神龙形象:巨首、阔口、锋齿、蛇舌、环状眼、两耳长毛、双角细长、唇有须、颔有须、颈细、腹粗有鳍,环状的鳞甲隐隐泛着暗光。腾挪闪现在云雾缭绕之中、蜿蜒畅游在天地洪荒之间,顾盼之神威令万物俯首而不敢对视,傲然寰宇。 再看看自己水中的倒影:那分明是条蛇,而且还是营养不良的蛇,若不是脑袋上的犄角勉强能够标志出龙的身份,要是把自己搁在动物园里,十有**会被人指着鼻子说是“基因异变后的畸形品种” 唉 只是变成龙也就算了,可偏偏还是一条明显先天不良的小龙,他都已经委屈地沦落到从灵长类退化为爬虫类了,为什么还不给他一个健康的躯体?这惨白色的小小身体除了昭示今生与前世同样先天不良的遭遇之外,更让人郁闷的是,比自己早出生的小金龙,一出世就能紧紧地缠住龙王父亲的手臂撒娇,而自己花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搞清楚怎么指挥这个陌生的躯体,天知道这该死的“盘卷”动作有多困难。 就在他努力适应这个身体,让自己接受变成一条龙这个可笑事实的时候,却又让他毫无准备地听见那些前来探视的大臣们那冷冰冰的话。 “七殿下脆弱如斯,日后恐也难以适应这龙王界的浩瀚之空,与其日益情深难舍,不如就此断然割舍,还请陛下体念天心,早日让七殿下回转冥域,再世而来。”说这句话的,是个白胡子的老头,郡一脸看似祥和的模样却能说出这种残酷的话,实在是很想扑上去咬上两口。不过温彦很快就从那个龙王的口中得知了老头子会这么说的原因。 龙族,这个种族很少会有双胞胎,即使怀孕的时候是双胞胎,在整个怀孕期间,母亲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会本能地争夺养分,生命力强悍的那条龙会得到几乎全部的养分,活下来并等到出生的一刻,而另一条龙宝宝则因为缺少养分,几乎没有可能等到出生,一般的情况下即使出生也是死胎。 虽然不知道温彦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从龙族幼龙未来成长的条件来说,虚弱的温彦根本不可能长大成*人,不仅龙王界中天然充斥的协助龙族修炼、成长的“浩瀚之气”他无福消受,而且在长大的过程中还会受到更多的病痛折磨,所以为了长远考虑,长老觉得还是把温彦扼杀于襁褓之中,免得日后遭罪,让其它人跟着难受。而作为龙族最高的治疗师,对于这个残酷的决定也始终得到无声的支持。 虽然这个理由残酷,但是倒也不能算是完全地泯灭人性,毕竟在人类的社会中,一旦发现孕妇所怀的胎儿是畸形儿的话,医生们也会建议母亲放弃这个孩子,亲情固然要顾及,但是现实有时候更要让人深思熟虑。 最后龙王拒绝了长老们的请求。 “我的孩子,即使再脆弱,也不可以用死亡去逃避。”龙王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从保姆的怀里把刚刚学会盘卷身体的温彦揪了过去,然后温彦就被放到了这个和乌龟窝一样的“摇篮”里。 温彦承认,自己最初被龙王那毫不犹豫的话语给感动了很久,甚至觉得这次意外的转世也许是老天爷觉得上辈子对不起自己,剥夺了自己的父爱母爱,所以这辈子特别补偿一份大礼给自己。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空无一人的房间,加上持续的饥饿,温彦开始有理由怀疑,那些个坚持优生优育的老头也许没有放弃把自己给灭了的努力,暗中打算饿死自己,造成自然死亡的既成事实。 已经整整三天了,虽然不清楚这个奇怪的世界究竟怎么计算时间,但是根据外面黑白光线交替连续了三次,温彦完全有理由相信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人来给自己送吃的。毕竟偶然路过的士兵曾经在门前低语,兴奋地说整个龙族都为了龙后诞下罕见的金龙王子而高兴地庆祝,金龙每隔五百万年才诞生一次,每条金龙都将是龙王界最强悍、最有力量的强者,对于崇尚力量的龙族而言,这个世界上金龙诞生是一件完全值得举族欢庆的大事。 听了这么一段对话,除了让温彦更加郁闷自己被差别对待之外,更确认了一点:这会儿根本不会有人记得自己这个和伟大的金龙王子同胎诞生,却全身灰白,连最基本的属性都没有的残废小龙的死活。 撇着嘴,温彦恨恨地想着,上辈子他就是一个从来不肯吃亏的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一向是他在那个钢筋丛林里生存的准则和标准,没有理由因为换了一副身体和一个环境,就忙着更改这个固守的坚持。更何况经历过一次生死轮回之后,死亡对于温彦已经没有了那种震撼的力量。那些老不死的打算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自己的话,那么对不起了!他完全没有必要体谅他们的心情。 如果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接纳他的打算,他今生无法长久地存活,那么至少让他随心所欲地活到死神降临的那一刻;但是如果这个世界的生物没有接受他的准备,那么他也不会介意用自己的力量为自己创造一个足够舒适的生存空间。 猛然从水底抬起头,望着摇篮的边缘,灰白色的尾巴猛然拍向水面,整个细长的身躯再度拨空而起 敖君泽慢慢踱着步子,走在通往龙诞殿的红毯上,缩在宽大的衣袖中的手,掂量着那颗据说是上古神龙的遗物的骊龙丹珠,朱红色的丹珠在指间散发着点点温热。敖君泽的嘴角在不经意间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轻佻,那张当年号称龙王界第一帅哥的脸蛋顿时因为这抹淡淡的笑容,显现出一种参杂着邪恶意味的魅惑。 相曦这个老家伙,在大殿里冠冕堂皇地大说龙子脆弱而易夭折,不能为了今日的心软造成日后龙子终身的痛苦,龙王还是应该早下断决;一副“立刻宰了,没得商量”的嘴脸,等挑动着其它人出言之后,引起了龙王的怒火,他倒是立刻偃旗息鼓地躲在了角落里,脸上刻意营造出自己大义凛然、对龙王的怒火沉默相抗的模样。 可等朝会一结束,出了大殿,拐进某个视线死角的瞬间,却急不可待地把自己收藏了数千年的骊龙丹珠悄悄地塞进了他的手中,老实忠厚慈祥温和的脸上那满是恶作剧的模样让别人看到,肯定以为自己遇到人面妖花一种可以随意幻化成别人模样的妖花。 他就知道这个两面三刀的老狐狸最是狡猾,除了喜欢在人前装老成、装可靠外,最喜欢玩那套正话反说的游戏,把那群将他奉为龙族臣工典范的文臣们要得团团转,刚才大殿上他那么一带头,不但把原本可能隐藏在台面下的矛盾堂而皇之地摆到了桌面上,让自己可以非常明确地向所有人表示出自己对小七儿维护的决心,同时也间接地断绝了朝堂上其它人日后再提出类似要求的可能性。 不能不承认,相曦这一手玩得还真是妙,估计这会儿老家伙一定窝在哪个角落里窃笑呢。一想到相曦那奸险的笑容,敖君泽就决定,以后等小七儿长大了,一定要把今天这事情告诉小七儿:“相曦在你出生的时候,曾经要把你直接送到皇陵里去噢”然后让小家伙去好好折腾折腾这只老狐狸敖君泽颇有些恶劣的想法,才推开龙诞殿的大门,就被眼前这透过龙晶壁所展现出来的情景给打断了。 龙诞殿虽然是育龙宫的一部分,是龙族抚育后代所需的配套宫殿之一,但是自创建起千万年来,真正使用到的机会却微乎其微,因为只有出生后不久就遭遇伤害的龙子才有机会到龙诞殿居住,龙诞殿内虽然几乎空无一物,只有正中心有个长宽高各三尺三的桶状水晶蕴穴,但是龙族的人都知道,这龙诞殿比起龙后产子的龙蒙殿一点都不逊色。 因为龙诞殿的根基里埋藏着三条上古龙神遗蜕中的神龙心石龙死后一般身躯会化为水,只有存留下龙珠,以及心石,心石也就是龙死后化为石头的心脏这龙心石可以产生一种奇特的力量,将整个龙诞殿的空气净化、并保持龙诞殿的恒温,不受外界温度变化的影响。而那安置在龙诞殿正中心的水晶蕴穴更是由万年海晶雕琢而成,蕴穴底部上附加着用龙王的精血为墨,书写而成的三千三百三十三万字的天地灵蕴咒,加上采自九霄云海中的白露甘泉水,可以说蕴穴几乎就如同一个人造的子宫。先天不良的小龙被安置在蕴穴之中,虽然不能 根治先天性的不良,但却是对小龙最好的“再加工”手段。“制作” 但是此刻,敖君泽却非常怀疑当年建起这栋龙诞殿的时候是不是用错了咒符,还是根本就是设计有问题,为什么此刻看起来,这个蕴穴非但不像是一个温和的人造子宫,而是给了龙宝宝过度刺激的兴奋剂提供处! 他那个可怜的、被抢走了全部营养的、孱弱的小七儿,为什么没有虚弱而安静地躺在白露甘泉水里吸收蕴穴提供的养分,而是在蕴穴里如同吃了兴奋剂一般,拚命往外跳?虽然那巴着水晶壁往下滑的样子着实滑稽可笑,但是这么剧烈的动作,对于一条健康的小龙或许只是一种游戏,对于孱弱的小龙,却和自杀没有什么两样。 “吱”有些尖锐的龙爪在水晶壁上划过的声音,打断了敖君泽的震惊,一向雍容自若的龙王难得露出一副焦急的模样,猛地推开龙诞殿的门扉,快步跑到那条不幸再度“坠落”的小龙身边,只见严重受挫的小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陌生人的到来,还是因为受到刺激过深,一缩身子,整个潜入了水底,小巧的龙头在水底抬着,用一种非常戒备的目光瞪着来人。 而进入龙诞殿的瞬间,迎面吹来的一阵微风,让敖君泽英俊的脸更是变得一片铁青。 踏入原本应该温暖如春的龙诞殿,敖君泽感受到的,只有一个字:冷。 虽然不是那种彻骨的寒意,但是对于他这条成年并且已经化为人形的龙王来说,他尚且感到丝丝寒意,何况是水中刚刚出生不久的小龙。而当他的手碰触到蕴穴时,那种透过手心传递而来的冰凉,更是让敖君泽感到一股无比强烈的怒火在心底炸开,不用猜,敖君泽也可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背着自己封印了整个龙诞殿的力量,让这个蕴育生命的宫殿转眼成为扼杀生命的黄泉入口。 敖君泽把手探入水中,捞起对自己满是敌意的小家伙,然后顾不得忌讳,修长的指尖划过食指,点点腥红顿时滴落,一点都不温柔地把手指塞进小龙幼嫩的口中,同时运功将自己的力量传入手中的骊龙丹珠上,让丹珠散发的温暖将小龙整个笼罩起来。 “要活命就快点吃!”虽然知道对一条降生了才三天的小龙说话,简直就和对牛弹琴一样,但是敖君泽还是愚蠢地对小龙低吼着,因为焦急而低吼。虽然作为龙这种生物,是天地间强悍的代表,但是幼龙同样脆弱而易碎,更何况手中的小龙已经先天不良,在这种几乎是毫无保护的露天环境里待上三天,比任何催命符都要可怕而有效,而小龙一直试图逃离蕴穴,不断地攀爬,运动所产生的热量虽然让它暂时免于冷死在这个无人的宫殿,但是过量的运动已经让小龙原本灰白的身子,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小小的身子盘踞着,暗淡得几乎随时会消失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连思考的必要都没有,敖君泽直接用自己的血喂给小龙吃,虽然味道肯定不会好,但是作为龙王,他的血是蕴涵天地精华最为阳刚、最为火热的,也是最有效的急救用药。小龙似乎也明白敖君泽的焦急来自于何方,乖乖地咬着敖君泽流血的手指,曲折着颈项,胸前的细小龙爪探出,抱着那根白皙的手指,小口小口地吞噬起来。身子边上的骊龙丹珠散发的温热也让小龙感到舒适,打着卷的尾巴小心地勾住丹珠,慢慢往上卷起,几乎将整个身子都卷在了丹珠上。 看着小龙逐渐有力的吸吮,敖君泽才勉强放下心,虽说给刚出生的小龙喂龙血对于小龙日后的生长不利,但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顾眼前,以后的再说吧。 温彦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龙诞殿的事件让龙王敖君泽破天荒地大发雷霆,前前后后处理了快三百多人,据说这些个自认为“为了龙族未来的安宁而不借触怒龙王逆鳞”的人,都被龙王直接丢到皇陵里去扫大街了。 而在之后不久,六王子顺利化成*人形,按照龙族的规矩,化为人形就可以从父亲那里得到名字,六王子从父姓,名为巽,表字御霆:同日,龙王敖君泽破例给还未化形的七王子,取下姓名:敖彦。 所有龙族的人都明白龙王为什么这么做。因为龙如果不能化形,就无法得到姓名,而没有姓名的龙,一旦死去就会化为乌有,而且连立碑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入皇陵呢。在所有人眼中,那条被龙王敖君泽小心地环护在怀中的小龙其实和死物并没有多少差别,因为自从在龙诞殿里喝下龙血之后,这条小龙就再也没有醒过,只是卷着骊龙丹珠陷入了深深的沉眠之中。 “敖彦殿下身亏体虚,先天不良,虚不受补;龙血乃大补之物,虽能救命一时,但终究有害,陷入沉睡是因为七殿下本能地延缓着龙血的庞大效力,但恕臣直言,殿下醒来之时,恐怕就是回转冥域之日了。”浏览器上输入..c-n-”御医向敖君泽的报告,虽然被严令不得外传,但是整个龙王界又有多少人不知道呢?唯一只有御医和龙王两人知道的,却是当时龙王眼中那一抹清晰可见的忧伤。 不过,三个月后 “御医”看着眼前那精致而小巧的婴儿床帏,敖君泽斜眼瞟着站在不远处一脸困惑的御医,刻意拉长了说话的频率,用手指了指床帏内的小小身影,用一种明显带着质问的语气询问着:“你不是说,彦儿醒来之日,就是回转冥域之日吗,现在这个你怎么解释?” 只见床帏内,一个漂亮粉嫩的小小婴儿正泪眼汪汪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奶瓶,浓浓的奶香味在空中漂浮,引得小婴儿原本就饥肠辎辋的肚子更加饥饿起来,但是每当他伸手去捞奶瓶瓶身时,就会有干扰出现,有时是一条细细的尾巴,有时是一只小小的龙爪,甚至有时也许觉得距离婴儿过近,整个奶瓶都会自发地向角落里翻滚,远远地离开婴儿手臂的范围。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晶莹剔透的奶瓶上,此刻正盘卷着一条小小的灰白色的龙,龙头正对奶嘴上的窟窿,小小的嘴巴此刻大大地张开着,愉快地吸吮着奶瓶里的甘甜乳汁,时不时发出“吱吱”的舔舐声,偶尔还有小龙舒适的呻吟,只是这小小的声音让被抢走了全部午饭的婴儿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他要他的午饭,他美味兼美容的牛奶。 原以为,只要自己大声地哭泣,就会有人来抱着自己,哄着自己,把他等待了很久的奶瓶送到嘴里任他享用,过去的这些天里也的确一直是这样的,但是今天却丝毫不见效果,非但没有人来安慰他可怜的因为午饭被抢走而受到伤害的心,反倒是小床外那个一脸严肃地男子探出手,中指和拇指一个迅速的时间差配合,在自己的脑门上“崩”的来了这么一下,有些恶意地嘲弄着可怜的小婴儿:“小东西,在母亲的肚子里抢走了弟弟那么多营养,现在不过是先补偿一下,就这么小气,以后怎么成为龙族的强者?” 先不说对于一个婴儿实施高标准要求的教育方式是不是合适,光是从教育的结果来看,就足以让所有龙子寝宫内负责养育婴儿的老嬷嬷们把伟大的龙王陛下视为头号大敌,小婴儿在脑门的红块还没有来得及隆起,形成一个漂亮的小疙瘩之前,陡然拔高三十六度半的分贝音量,大肆抗议着不良父亲的恶劣手段,委屈到了极点的泪水哗哗地往下流淌,红扑扑的小脸蛋上立刻出现了两条令人不忍的人工水沟。 “父王,你又在欺负六弟了。”一个稚嫩而温柔的声音从寝宫的门外传来,敖君泽的目光扫去,就见自己的四儿子敖玄正带着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出现在门前,他身后站得笔直的,是敖玄的贴身侍卫,而门外的花廊里,隐约可以看见小小的人影,敖君泽可不会认错人,那是三天前自己亲自指给小六敖巽的贴身侍卫,炎阳。 作为龙族的王子,自诞生化形之日起,就会有一名比之大上十岁的少年随侍身边,随侍的人选往往是龙王看重的家族的子息后辈,并由龙王钦点。敖巽的侍卫炎阳,是龙族十大家族中红家的次子,今年才十二岁,因为那头遗传自父母双方红中带银的发色,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身份。敖君泽可以肯定准是这个小子给敖玄做了耳报神,因为换了别人,别人也不一定敢管龙王的事情,他倒是聪明,去把此刻应该在正殿代替自己处理政务的敖玄搬来,而不是把正在花园里散步的龙后请来因为龙后非但不会管,反而会和龙王一起欺负孩子。 敖玄是敖君泽的第四子,虽然没有继承父亲阳刚而英俊的容貌,但承自母亲温文尔雅的气质,却让他一点都不逊色于上面三个出色的兄长,再加上做事沉稳、妥贴,计划周密严谨,二十岁的成年礼完成之后,就被相曦拐到了朝堂上,子代父职参加龙族的管理,可以说是龙族年轻一代中,最长于内政的人物。 起先听炎阳说,父亲在小六的寝宫里把小六逗得直哭,自己还没有在意,毕竟小七的事情让父亲愁困了很久,有心情逗小六玩,也算是一种小小的放松,父亲在别人眼中也许是威严而不可侵犯的龙王君,但是实际上父亲除了在战场上是无可匹敌的神龙之王外,回到安逸的环境里,有时候甚至比孩子还要孩子气。但是后来听人回报,说六殿下似乎一直在哭,而且连御医也被请去了,敖玄有点坐不住了,生怕父亲不知手脚轻重,不小心弄伤了小六,如果真这样,母后非拿着顿天杵满龙界追杀龙王不可。 所以,放下手中刚刚送来还未打开的政务奏本,来到小六的寝宫,还没有进门就看见父亲拿手指头弹小六的脑袋,看着摇篮里哭得好不凄惨的弟弟,敖玄哭笑不得地摇着头:“父王,你的手指可以戳穿石壁,小六虽然是金龙,但是他的脑袋还是肉做的啊,你看看,这个大包回头要让母后看到的话,非和你算帐不可了。” “哪有!我这哪是欺负,我只是让他知道应该要有手足之爱而已。”敖君泽撇了撇嘴,为自己辩解,但是手指头却不受控制地,自动戳上小婴儿脑门上那红红的小包“这个小脑袋抢走了弟弟的营养才会这么壮” “父亲”虽然知道小七是父亲心中的一个深深遗憾,他也能够理解父亲的伤感,但是他不希望父亲一直在小六面前提,因为这些话不经意间可能会造成对小六的伤害,毕竟双生子,二择其一,是天道循环,是人力不可违逆的法则,他不希望以后小六会错误地认为自己伤害了同胞兄弟。 敖君泽似乎非常明白敖玄的话中之意,其实若是平日,他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提到那个孱弱的小七,只是今天实在是一个例外中的例外。敖君泽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向着敖玄招招手,示意他走到摇篮边上来。然后指着摇篮的角落里,那条正优哉游哉蚕食着小六敖巽午餐的小东西。 不意外地,看到自己这个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孩子,顿时露出了满目惊喜的模样。 “这是小七彦儿”敖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被父亲搂在怀中深深沉眠的衰弱小龙,此刻正活泼地卷着奶瓶在小床上翻滚着,灰白色的身躯小小的、弱弱的,但是卷着比身子还要大的奶瓶却丝毫不见吃力的模样,特别是当小六每次爬近,试图抢夺奶瓶的时候,小龙总会适时地“教训”这个和自己抢夺食物的目标,那可爱的模样,让人既怜又爱,恨不能把小龙搂到身边好好抚摸一番。 “可是可是御医不是说”惊喜虽然还在持续,但是最初的震惊已经过去,敖玄立刻想到了御医曾经说过的话,包含着某种谴责性内容的目光顿时锁住了正一脸比他们还要困惑的御医身上。 “父王和你一样,有着同样的困惑,”敖君泽耸了耸肩“所以正等着我们伟大的御医阁下为我解释呢。” 已经为龙族服务了上万年的老御医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在敖君泽和敖玄父子两人同样锐利的目光下有些瑟缩地,努力在脑海中组织恰当的语句向两人解释目前的情况。 “这个这个按照过去的例子,七殿下的确是没有生机,龙血之力不是一条小龙可以承受得了的,就是成年的龙族,万不得已喝下龙血,事后也必然要大肆食用寒性物质,以免孤阳不长,连我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七殿下能够熬过这一关,看现在的模样,除了先天虚弱外,其它显然已经没有太多的问题了,而且看来就连当初我最担心的龙王界的浩瀚之气似乎也对七殿下没有太大的影响”“” “你是说,彦儿可以活下来了吗?”敖君泽和敖玄的眼睛同时一亮,龙是一种恋家的生物,对于亲人们的守护始终是放在第一位的,对他们来说,挽救一条小龙,要比打上十几个胜仗都来得重要。 “这个这个”敖玄的问题让御医顿时哑了口,现在看来平安无事并不代表未来也一定如此,虽然小龙平安地醒来,但是毕竟这条小龙还不能化形,对于龙族而言百日内不能化形,就代表着死亡的降临,小龙沉眠了整整三个月,即便早就过了百日的时限,但是这也仅仅只是因为意外而延迟了百日之期罢了,未来的百日内,小龙如果不能化形,结果只怕只是看着龙王和王子万分期待的表情,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出言打击他们。 而这个时候,待在床上被彻底忽视的敖巽在经过短暂的抽咽之后,再度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和水分,破天荒的哭嚎声淹没了寝宫里三人间的谈话,为御医找了一个非常完美的回避籍口。 其实就算御医不说,敖君泽和敖玄也猜到了他没有说的内容。 龙之一族,自诞生之日起,就拥有庞大的力量、支配天地能量的法力,强悍而无敌于天下,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界诸仙们,对于龙族的存在也是怀着万分的恭敬,但是只有龙族的人才明白,龙族的强悍并非没有代价,事实上彷若上苍对于龙族强悍力量的一种制衡,龙族的生育能力并不良好。 即使再怎么恩爱,龙族的夫妇每十六年才有可能怀孕一次,每次怀孕需要三年,每胎只能生育一个孩子,而孩子生下后须在百日内靠自身的力量化为人形,否则就会因为无法化解体内先天的强悍法力而导致夭折;接着便是漫长的二十年的成形岁月,这二十年里,龙子必须接受每年蜕形的考验,每一次蜕形龙子就会长大一倍,如果蜕形失败,那么就会死去;而就算这蜕形的过程都平安地度过,第二十年的成年礼,也危险得很,为了得到强大的法力免疫能力,每一个龙子成年的那一天必须接受九天神雷的洗礼,在神雷击下的瞬间,经历雷火淬骨的熬炼,然后成为一条成年的龙族。 对于龙子们来说,二十年的成长过程,是刻骨铭心的,是磨砺心智的,一个个坚强的钢铁男儿就是这样在生死之间被狠狠地磨砺了出来,这也是龙族在这个世间繁衍的方式和法则。通得过,就是龙族的新生代,而通不过,最后到头来,还是必须回转冥域之神的怀抱,让一切从头开始。 眼前这条灰白色的小龙,即使逃过了生命的第一重劫难,后来的又能够幸运几次呢? 敖君泽无声地伸出手指,轻轻搔刮着小龙因为喝奶而显得鼓鼓囊囊的肚子,奶瓶已经空了,小龙慵懒地趴在柔软的被子上,四脚朝天地躺着,右眼微微地眯起,看着不远处哭得稀哩哗啦的同胞兄弟,然后一甩尾巴,把奶瓶推到了敖巽的身边。 看到自己的奶瓶终于回到了身边,敖巽立刻迅速地把奶瓶抱在了怀中,但是下一秒 “哇哇”抱着空空如也的奶瓶,敖巽生平第一次彻底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被欺负。 第二章 小龙和婴儿之间的互动,惹得在一旁作壁上观的龙王大人,顿时没有形象地拍着大腿喷笑不已,连敖玄也忍不住嗤嗤直笑,不过总算是在笑话之余,记得抱起哭得可怜兮兮的敖巽,吩咐门外候着的奶妈再给敖巽准备一份牛奶。 只是这一次,敖巽似乎决心彻底地维护自己奶瓶的所有权,胖胖的小手紧紧地抓住奶瓶,并以最快的速度,把温热美味的牛奶全部喝进肚子,同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始终瞪着那条盘卷在角落,被龙王轻轻抚摸着的小龙,唯恐这个“敌人”再次抢走自己的午餐。那全身防备、草木皆兵的模样,再度惹得敖君泽和敖玄两人嗤笑不已。 敖玄算起来也是第一次这么接近地看到敖彦,在给敖巽喂奶的同时,忍不住再度探头看着在龙王小心而规则的抚摸下,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小龙,虽然不知道是遗传自龙王还是龙后的睡姿看上去有点奇怪,但偏偏给人一种满足和幸福的感受。 把手探入摇篮里,小心地碰触着小龙有些微热的细长身躯,感受到指尖传来细腻的带着温度的摩擦感,敖玄从心底感到一种尖锐的刺痛,面对着如此稚嫩需要别人细心呵护的柔弱生命,竟然已经如同风中忽隐忽视的残烛,他龙族即便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力挽回这随时会逝去的生命。敖玄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这个词的沉重。 站在敖玄身边的敖君泽感到儿子身边的气息突然间有些低落,抬头看了敖玄一眼,毫无阻碍地看到敖玄那向来温柔的表情里参杂着的悲伤和不甘,了解地摇了摇头,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探出手拍了拍儿子有些单薄的肩头。有些事情并不是靠能力、靠决心就能够解决的,这种无力感并不会因为他们是强悍的龙族就不复存在,相反这种绝然的落差更加让人难过。 而同样仿佛是感应到了敖玄的心情,小龙半眯着眼睛看了敖玄一眼,然后慢慢地伸出爪子,抓住敖玄的手指,抬起脖子用下巴用力蹭了蹭敖玄靠近的指腹,口中发出轻微的低吟,彷佛是在安慰着敖玄有些低落的心情。小龙这种宛如撒娇的模样,顿时让敖玄心中的刺痛少了许多,眼眸中闪烁着可以称之为惊奇的光泽,看着小龙突如其来的举动。 “小没良心的,居然向哥哥撒娇,老爸我的呢?”堂堂龙王向一条出生不久的小龙邀宠吃醋,显然是一种有**份的事情,但是小龙不屑地用尾巴抽开龙王抹过来的手指的模样,更是让人忍俊不住。 如果可能,敖玄真的希望这一温馨的时刻就此停留,忘却一切烦恼,沉浸在这温馨的亲情之中,但是命运之神的恶作剧却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想法而改变,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摇晃从脚底下散开,仿佛是某个恶魔从地底深处醒来,翻腾着,试图摆脱压制在身上的枷锁,整个龙宫都笼罩在剧烈的摇晃之下,宫女们的尖叫声在宫殿里此起彼伏,毕竟这种剧烈的不正常的震动对于龙族的成员来说,往往代表着某种特定灾难的预兆某个世界正试图打通通往龙王界的通道,或者说已经打通了。 敖君泽右手一把扶住因为抱着敖巽,重心失衡差点摔倒的敖玄,左手在虚空划过一道虚幻的光弧。一面水银般的半人高的镜子悄然出现在眼前,镜子的另一头,赫然是脸色惊慌的大臣们。 “怎么回事?”敖君泽此刻脸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龙王不可侵犯的威严和尊贵,顾盼之间都由冷静和无情构筑而成的君王形象,顿时让那些有些失了仪态的臣工们稳住了慌乱的情绪。 “陛下,东方结界被莫名的力量击穿了一个大洞,似乎妖界有人试图进入我龙王界。” “哦?好大的胆子,才三百年妖王就忘记了当初的教训,又打算要本王提醒他吗?j敖君泽的嘴角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笑意内参杂着的血腥味,就算是隔着法力幻化的镜子也能清晰可闻。 “可是陛下,这个妖界的使者刚刚到达,说是送结盟书来的。” “妖王又打算搞什么花样了哼,宣布升殿,我就来,我倒要看看妖王这次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敖君泽的手指轻触镜面,水镜上的人物,顿时换作了另外一个年轻人。 “敖启,立刻封锁全部妖界边界点,严查所有侵入龙王界的不明生物,同时通知敖蛰、敖珽,所有临界军队,全部升入战备状态,若是发现异动,许你们自行出击,但是不可越界。” “是,父王。儿臣已经派柳瓿前往主持修补破损结界了。”77ban “嗯,小心为上。”敖君泽对于自己儿子滴水不漏的表情,迅速的动作非常地满意,回头看了眼已经站在身后的敖玄,微微点了点头,不多说话,举步向外快速走去。敖玄在敖君泽对话的当口,就把吃饱喝足的敖巽放回了摇蓝里,小声地吩咐御医代为照管,在跟随敖君泽走出门后,还不忘让守在门口的炎阳去把母后找来,看顾两个弟弟。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等龙王前脚刚走,寝宫的某个半俺的窗沿下,一抹细粉就被立刻丢了进来,瞬间一股似有似无的淡香在空中蔓延开去,只是片刻光景,照顾着小婴儿和小龙的御医便毫无声息地倒在了摇蓝的上方。 角落里,一个小小的空间艰难地扭曲箸,好半晌才悄然无声地打开了一道小小的时空之门,一条纤细的身影跨越了时空间的阻隔,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个高高在上一般人都无法触及的宫殿。来人走到御医身边,推开御医的身体,就看到摇蓝里一个小小的婴儿正用种好奇的目光看着出凵己。 这是龙子吗? 来人突然有点不确定,因为传说中,龙子应该是龙形而非人形啊,眼前这个小小的孩子会是龙子吗?他们冒着千难万险,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灭族的可能来到这个龙神的世界,他必须把某个龙子带回自己的故乡,否则一切恐怕不堪设想。 “景御快一点,这个时空道我坚持不了多久。”时空门的另一端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催促着。 “沙曲,你确定你打开的是通往龙族的通路?这里只有婴儿,没有见到龙”被称为景御的来人带着怀疑的口吻问着,但是问题却在最后一刻停留在了,因为他的目光终于看到了一条“应该”算是龙的生物那条长得像蛇,脑袋上耸着两只包包,身躯上长着四只小爪子,虽然是从没有听说过的灰白色,但是长相至少是龙,再不敌也是龙的亲戚。 不过奇怪的是这条小东西似乎非常焦急的模样,自从看到自己之后,就立刻窜到了小婴儿的身边,不断地用脑袋拱着婴儿的小腿,仿佛是在示警一般,只是小龙的动作过于轻柔,反而把小婴儿逗弄得笑了起来,咿咿呀呀地挥舞着白白胖胖的手臂,让自己有机会注意到小龙那不显眼的身体。不过看起来小龙似乎光火了,只见它迅速地爬上小婴儿的脚,张开嘴猛地咬住了小婴儿的脚趾头。 虽然被人咬脚趾头的感觉,自己没有尝试过,但是看小龙那一口咬下去的狠劲,景御也有点头皮发麻。而这一口,顿时把婴儿吓得大哭起来,震耳欲聋的哭声,足够把亡灵从墓地里吵醒。 景御苦笑着龇了龇牙,伸出手,打算把小龙捉住,但是小龙出奇地滑溜,总是绕着婴儿走,让景御一时间捉它不住,来来回回好几次,好不容易把小龙逼到了角落里,看着它盘卷着身子,一副抗争到底的模样,甚至张大了嘴巴,暗示景御敢伸手就不要想完整地把手要回去不过,小龙啊,你忘记了,你的牙还没长全吧。“”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破风之音从身后传来,景御猛地一偏身,就见一道乌光从身边擦身而过,撞击在不远处的花架上,然后落入尘埃现出原形一只布鞋。 “什么人私闯龙子寝宫!”又惊又急的呼声从大门口响起,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正一脸震怒地看着自己,右脚光裸的模样说明了刚才那个奇怪武器的主人是谁。而他就是去请龙后后赶回来的敖巽的侍卫炎阳。 “糟糕了。”没有想到龙宫的人来得这么快,景御立刻从怀里掏出一颗水浏览器上输入..c-n-”滴状的绿色石头,向炎阳丢去,那是为了对付行动时发生意外,特地炼制的法宝幻花。这件法宝可以形成暂时的迷幻之雾,让对方在幻觉中迷夫方向,为自己争取”点时间。 “谁敢在此撒野-”就在幻花要触及炎阳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在炎阳身后响起,纤纤玉手突然出现在空中,凭空把那块幻花吸人手中。当那位美丽绝伦的女子出现在炎阳身后时,不用猜测,光是那双魅惑到极点、也冰冷到了极致的双色凤目和额心的图腾,就足以说明来人的身份,全天下只有一位女子的额头会有这种图腾,那就是龙王的妻子。 传说中,龙是最忠于婚姻和家庭的存在,所以龙族一般只有一个爱人,但是作为龙王,为了政治方面考虑自然可能多几位妻子,但是有趣的是,不论是现住龙王,还是前几任龙王,后宫里都只有一位王后,而眼前这位独占君恩的龙后也是龙王愿意用身心去爱、去信任的人,因为龙后额心上赫然显现着的龙族特有的同心咒符的图腾,那道神奇的咒符非但可以让龙后轻易借用龙王的力量,还可以自由地调动属于龙王的全部权利,几乎算得上是龙族的另一位至高无上的存在。 现任龙后虽然没有几个人见过,但是对于这位皇后的传说,却在各界普遍流行。 不仅仅是因为这位皇后屡开龙族先例,前后百年内,为龙王诞子六人,还生下了罕见的金龙龙子,更重要的是,这位皇后本身就曾经在龙王和妖魔两界的战乱中,担当将领,率领龙族击败了前任魔王的险恶阴谋,威震各界,其声望和力量可以说丝毫不比龙王敖君泽差。 而这个充满了传奇故事的龙后,如今就站在眼前,站在了景御的面前。 不过,景御没有时间去赞叹眼前这位龙后的魅力,他现在只能在内心深处祈祷,自己能够在龙后拿出她那成名的兵器“顿天杵”之前,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很没有风度的,在龙后的攻击到达时,景御顾不得伸手可及的小龙,一缩头,就地来了个非常难看的“懒驴打滚”在地上一路打着滚地翻入了不远处堪堪闭合的时空门中,而吞噬了景御的身子之后,时空门立刻消失了去,把安静再一次还给了龙子的寝宫。龙后眯着眼睛,看着时空门消失而没有阻止,不是她不想追究,实在是儿子在一旁哭得凄惨,让她这个作娘的听着心痛,回身赶紧探手把哭泣的小宝贝抱在怀里哄着,等好不容易把受到惊吓的宝宝哄得止住了哭声,就看到自己的夫君一脸铁一同地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在大殿处理妖界使者的敖君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紧急通报,守备森严的龙王宫内居然会有外人侵入,虽然没有人受伤,御医只是中了点强效的秘理才昏迷不醒,但是对于这种千万年来从来没有遇见过的荒唐事情,敖君泽真是发怒了。 “有人进来,似乎想把皇儿带走。”龙后从门外看来,景御的动作目标是敖巽。 但是听完了龙后的话,敖君泽和敖玄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一把掀开摇篮里的薄纱,果然摇篮里已经不见了小龙敖彦的踪影,而于此同时,远在人界的某个角落里,正在埋怨景御凭空错失良机的沙曲,却看到景御那一向无所谓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愕然的表情,本以为景御还在震撼与龙后的见面,却看见景御突然把袖子卷了起来,有些呆滞地看着手臂上挂着的小东西。 只见一条小小的龙儿,正尴尬地用身子卷住景御的手臂,可爱的小巧龙嘴不能合上,露出两颗小小的犬牙,而这小小的犬牙显然是因为不规矩的撕咬动作而被景御袖子上的衣服飘带给勾到了,不靠别人帮忙的话,也就只能这么没有形象地挂在那里了。 尽管景御一再地申明,说这个意外出现的小家伙是从龙王皇子寝宫的摇篮里“勾搭”来的,沙曲还是无论如何都相信这个细细长长的小家伙居然会是那飞腾于九天之外,俯视人间、傲视天下的神龙的幼子最后还是请来了学识渊博的长老来做最终的判断。 不过对于小龙来说,景御的申明也好、沙曲的怀疑也罢,后来兴冲冲赶来给自己做种族鉴定的长老也好,眼下对它而言都比不上面前的这盆乳白色的液体对于一个处于幼儿期的小龙来说,牛奶的诱惑力之强烈,甚至远超过理智本身。 就算然明知道眼前这几个陌生的面孔把自己从龙王界温暖的小窝里带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从立场上来说,这些人都是危险的、都是需要防备的,但是当一大盆白净的、散发着浓郁的奶香味的液体被放置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小龙才不得不承认,理性和本能之间的战斗是没有胜算的,就算一再地告诫自己,这盆牛奶里或许有麻药、有毒药、有泻药,但是饥饿的感觉却随着四溢的奶香味异常地敏锐了起来。 小龙对于安全和饥饿的选择,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旁边那几个笑得一脸诡异的人注视下,小龙有些怯生生地盘卷起了身子,纤细的尾巴小心而迅速地接触了一下盆中的牛奶,仿佛是在测试着牛奶的温度,然后带沾着点点汁液慢慢地在空中划了一个优雅的圈,尾尖探到了嘴边,在旁人愕然的目光下,伸出小小的舌头,小心地舔了舔。刻意加了不少蜂蜜的牛奶,顿时赢得了小龙的好感,扫光了小龙仅存的犹豫,小小的龙爪仔细地扒着奶盆的边缘,探出细长的脖子,将整个小脸埋进了奶盆,迅速而愉快地大口痛饮起来。 “长老,你真的确定这是龙?不是蛇或者其它?”小龙的动作虽然让人觉得怜爱万分,但是对于拥有浓厚的拜龙情结就是崇拜龙族的情结的沙曲来说,无疑又是一个巨大的刺激。那高傲的、尊贵的、威严的龙神,小时候居然是这副德性。 “对,虽然还小,但是这龙角和五爪毫无疑问是龙子,而且是龙王之子,只有龙王之子才会有五爪。”长老无比欣慰地看着这前这个接受了牛奶的小龙,完全没有在意沙曲一脸梦想破灭的表情。 小龙的到来,让原本忧心忡仲,甚至已经到了准备听天由命的长老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动,本来把小龙带离龙王神殿的计划,根本就是一种完全没有成功预期的自杀性赌博,但是他们又不能不冒险赌这一把,失败的结果已经在心底重复了无数次,倒是景御意外地得手,反让所有人有措手不及的感觉,光是小龙到底要吃什么,就让大伙研究了快半天。 “长老,你一直说只要把小龙找来,就有希望,现在小龙来了,你差不多该告诉我们所谓的希望到底是什么了吧?”景御本是不赞成冒险的人,毕竟龙王的怒火并不是可以简单忽略的问题。 “景御啊,你认为我们眼下最大的危机是什么?”长老没有直接回答,和每一位有智慧的长者一样,只是一点一点指引景御去思考。 “当然是来自人界的驱逐和妖界魔界的追杀。”如果不是因为面临无处可去和随时被猎杀的危险,他又何必冒险呢?人界虽然复杂,但是毕竟也是一个舒适的世界。 “是啊,人界对我们半妖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人界已经没有我们容身之地了,而和妖界、魔界比较起来,我们的力量已经薄弱到,只能成为他们口中的食物。仙界又不可能接受我们,对他们来说,人类和妖魔之间结合的产物,就是一种对天地的亵渎,是不可以存在的物种。即使他们忍耐着接受,仙界的纯净之气也不适合我们半妖们生活。”长老深深地叹息,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太多被扭曲了的法则,若非是妖魔们仗着力量的强大在人界肆意妄为,又有谁自愿成为半妖,这种几乎不容于天地的生命。 半妖不是纯种的妖族或魔族,也不是纯种的人类,而是妖魔和人类通过交媾而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悲伤存在。 他们拥有比人类优秀的能力,却因此被人类视为异类,被四处驱逐;而对本身没有感情,只看力量的妖魔来说,低等级的半妖就算身体里流着自己一半的血脉,但是这并不影响妖魔们狩猎的选择,相反地半妖比起完全没有法力的人类要来得强悍,又比仙术高决的仙界人好捕捉,所以对于妖魔来说,半妖无疑是是最好的猎物。 他们身处的这个世界,虽然同时存在着龙工界、神界、仙界、人界、妖界、魔界、冥界七个不同却又彼此相连接的不同空间,但是却没有一个空间能够接纳他们,只能在人界这片勉强可以藏身的世界里四处躲藏,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半妖,这个可笑而可悲的理由。 而眼下,他们甚至很快就要连着仅有的容身之处也要失去了,如果不是景御意外地带来小龙这个最后的希望。 “这和龙族有什么关系?”不知道为什么景御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们如果要要生存下去,就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至少必须脱离半妖这个尴尬的身份,虽然以前有半妖修炼成功,进入仙界和妖界的先例,但是那需要无数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办到,人类的君王已经容不下我们,再过不久人界就会对我们半妖进行清剿,你们已经成年或许还有可能依靠法力隐入人群,但是对于那些刚出生的半妖来说,他们将要面对的就只有被毫不留情地杀戮。”“制作” 长老看着不远处大口大口吸吮着牛奶的小龙,语气里有了些许的激动“但是,如果有了龙子,就不同了,龙为天地间至刚至阳的存在,只要从龙子身上得到那样东西,所有的半妖,哪怕是刚刚降生的半妖,都能够迅速地成长壮大,虽然依旧有危险,但是要比现在安全许多。” 景御和沙曲的眉间微微地皱起,暗中猜测着长老要在小龙身上取些什么,最有可能的,自然是龙血,只是他们掳走小龙已经惹怒了龙族之王,要是再给小龙放血那后果不见得比被妖魔屠戮要好几分。而在吸吮牛奶的小龙,也似乎有瞬间的僵硬。 长老看到两人的表倩,自然明白两人想到了歪处:“不要瞎猜,不是龙血,我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让龙子放血,龙王的怒火,就是九霄神界上的诸神,也难以对抗的。” “那您究竟要什么?”景御和沙曲同时问道。 “我要龙精,龙子的初精。” 石破惊天的答案非但炸得身边的两个半妖傻了眼,正在喝牛奶的小龙,猛抬头一口奶全喷在了站在不远处的长老脸上,抓着盆缘的小爪子一个没重心,半条龙身悉数滑入了牛奶盆里,挣扎了老半天才勉强撑起细长的身子,一双小小的眼睛傻傻地瞪着长老,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撼。 小龙的反应,长老丝毫没有介意的样子,而是继续维持着那一脸的慈祥笑容,慢慢从怀里拿出帕子,把小龙喷在脸上的奶债擦去,然后用一种满含着希望的兴奋语气继续着他那令人昏倒的话题:“龙子的初精在蕴涵着天地至刚的同时,也包容着天地的灵性之气,把这初精调合了万年温玉之后,只要半妖抱着温玉吐纳修炼,一日就能抵上十数年之功。” “可是长老你确定这条龙是公的?”景御突如其来的问题,如同一个惊雷在长老的心头猛震。 是啊,他只光高兴得到了小龙,但是他可不知道这条龙是公还是母的呢!顿时房间里的三人,那灼热的目光全数笼罩在了小龙身上。而小龙似乎也完全了解这三人的目光包含着什么意义,小心而迅速地爬出牛奶盆,将身子掩入牛奶盆的后方,同时把整个身子曲卷起来,严正地拒绝那些不要脸的探索目光。 “不要以为小龙没有自尊!想当年在故乡的时候,小爷我虽然体弱多病,但是没少在黑街敲人闷棍砖头,你们要是敢放肆,小爷回头非砸了你们家的玻璃窗不可!”小龙“嘎嘎”地尖叫着,只是话里的意思没有人能够明白,反倒是那注视着他身体下方的目光更加地锐利了起来。 愤怒的小龙最后猛然向眼前这三个大混蛋伸出了右爪,紧握的拳头和凸起的中指,向眼前的半妖们传递着某种他们所不知道、也无从知道的愤怒 龙王神殿里突如其来的骚动在息止了片刻之后,并未消失,而是化作了惊天动地的怒雷狂风,整个神殿的侍卫和宫女们都被召集在龙后所在的骧珑殿前,一向和蔼可亲的龙后,如今脸上看不到丝毫的表情。但是一股莫名的压力却在殿前的空间里蔓延着,影响着每一个到达的人。 “谁来告诉本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冰冷而威严地端坐在殿前宝座上的女子,让人莫名颤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当年那威震各界的龙族第一女神将,那被敌人的血染得通红的白衣,在风中飘逸,冰冷地看着对敌的妖魔$.,眼神冷得仿佛对方在她的眼中只是一具尸体。如今一双称绝寰宇的凤目里竟前所未有地布满了血丝,被那冰冷的视线扫到,依旧让人觉得冷森得刻骨铭心。 “在王子的寝宫里投掷夜魂香,其行为就如同叛逆谋刺一般,你们好大的胆子”龙后虽然没有点名究竟是谁如此大胆,但是那些心中藏鬼的人却无不例外地感到龙后冰冷的声音仿佛直指自己,颤栗着的身子如同秋风中的叶子一般,惶恐地等待着将要降临的惩罚。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龙后并没有掀起漫天的血腥,只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看着殿下密密麻麻的人群,用一种冷森入骨的语气,淡淡地说“七殿下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要面对再度失去孩子的悲痛,我甚至让他从我的眼前被带走,连抱都来不及抱一抱,这是我做母亲的失职,也是我作为龙后的罪责。” “你们都听着,如果七殿下因此发生了意外,我绝对不介意再度打开顿天杵的封印让你们切身地体会一下母亲失去孩子的悲痛和愤怒。” 从龙王殿内的窗户缝隙,望向窗外那些无辜承受龙后愤怒、一脸凛然的诸人,耳边回荡着龙后冰冷的誓言,此刻躲在龙王身边的相曦,难得地露出一脸的苦笑,他这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一种,原本暗中计划着某个无伤大雅的小阴谋,却没想到在最后关头让龙后成了直接受害人,这下子要是处理不好,自己可要倒大楣了,龙后的“顿天杵”封印前可是能把龙王界和魔界之间的结界壁都给直接打了个大窟窿的。 “相曦.如果你不想被龙后拿顿天杵来上那么一下的话,最好把事情说清楚。”龙王敖君泽落座在主位上,而敖玄则侍立在一边,父子两人同样冰冷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老狐狸。 小七被掳走,让龙王和激玄一时间乱了手脚,但是等他们回过神之后,却发现很多的疑点 其一,龙王殿虽然戒备得并不森严,但是笼罩在整个神殿上的龙王护罩不可能被人随意打破;其二,造成御医昏迷的“夜魂香”也只有龙王界有;其三,对方出现在宫殿里时,门外本该守着的嬷嬷非但没有一个,甚至连宫人也没了踪影前前后后的疑点全部加起来,敖君泽怎么会看不出这根本就是一个有计划的、里应外合的行动。 而能够在龙王王子的寝宫里这么大肆安排而不引起别人注意的人,只有一个相曦龙族最有声望、最有手段、最会假装、最是狡猾的相辅阁下。 “陛下,我这可是为了小王子好啊,百日之内,七王子不能化形的话,终究难逃一死,老臣这几天翻阅典藏残卷,倒是意外地有所收获,只是时间上来不及向陛下通报而已。”相曦笑了笑.没有像往常那样藏着掖着搞迂回战术来表现他的高深莫测,反倒是有些得意地看着龙王阴转多云的表情小样,就知道拿你儿子制你准没错。 “你找到了什么办法?”敖君泽虽然明白老狐狸不会真的把自己的儿子当儿戏,坦是没想到连他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在老狐狸手里居然有了眉目。 “陛下,七王子是与金龙王子一起诞生对吧?”相曦明知故问地说。 “这全龙王界都知道,你卖什么关子!” “陛下你先别急,老臣这么说口口然有我的道理大家都认为七王子体色为灰白色是没有任何法力的象征对吧?” “对,那又怎么样?” “这个嘛也许有点不对因为臣查到千万年前也曾有过金龙双子同日诞下的事情千万年前,曾经有一条龙,它的存在被完全抹煞,它的存在就成为了龙族内不公开秘密,龙王大人,对于梦蜇这个词您一定不会陌生吧。”相曦一脸贼笑地看着龙王在听到这个词时整个值住的表情。 “梦蜇”只有龙王才听说过的名词,一个属于龙族禁忌的名字,但是也是曾经在龙族的历史上写下无限辉煌的一页,却又被无情抹煞的神话。 如果说“金龙”象征着龙族最强悍的正面力量的话,那么“梦蜇”的诞生,无疑就是向所有人展示了龙族最为诡异的负面力量,没有强悍的力量、超绝的法力,甚至可以说孱弱得犹如深秋风中的枯叶,但是“梦蜇”却能够以如此脆弱的身体,肆意而无声息地吞噬他人的梦境,非但能够随心所欲地改变别人的记忆、性格、性情、爱好,甚至于最基本的潜在本能“梦蜇”都可以彻底地改变。 同样,和“金龙”那种尽显于表面的强悍不同“梦蜇”的力量作用于无形,若非当年神界和龙王界一场殊死的战争,谁都不知道“梦蜇”的力量的可怕,龙族的先辈们曾经亲眼目睹了野心勃勃的神界诸神们在“梦蜇”的嗤笑声中,突然间彼此反目成仇,甚至兵力相向。那高傲的、不可一世的神帝被“梦蜇”吞噬了全部的记忆和思维,在其后的万年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简单而麻木的生存着,那是比酷刑更加恐怖的折磨。 而也正是从那个时代开始,原本自认和龙王界平起平坐的神界,彻底地断绝了和龙王们争锋的**,那战后因为失去了所有思维而彻底变成白痴的神帝,端坐在帝王的宝座上整整一万三千年,逐渐失去那叱咤风云的神力,慢慢化为一具人形骷髅,最后成为宝座上一堆令人不忍卒睹的粉尘。给了所有人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深深寒意。 但是这本该成为龙族最具有传奇色彩的“梦蜇”却在龙王界与神界的战争之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爱上了一个渺小得犹如蝼蚁的人类,甚至为了能够和那个人类一起生活,放弃了原本属于龙的尊严和身体,亲手剥掉了身上的龙麟、斩断了美丽的龙角,跃入冥界的化身池内,舍弃了龙的一切,彻底地蜕化成了人类,去追寻属于它的幸福。 对于龙来说,它的生命是漫长的,而龙即使死去,也不可能进入冥界,因为龙在成年之后,就会移居到这个空间最中心处的混沌之地里,直至死去,对于龙族来说,它们死亡后归去的地方,是龙王界最深处、混沌之地尽头的冥域,然后永世沉眠,而不是掌管着其它世界生命轮回的冥界。 虽然“梦蜇”那为了爱情牺牲一切的举动让人感到无比地倾慕,但是对外,龙族不得不宣称“梦蜇”的行为是对同族的羞辱,高傲的龙族不能接受这样的叛变者,所以“梦蜇”非但被彻底地从龙族的记载中无情地抹去,甚至连龙族残存下来的属于“梦蜇”的一切都被悉数销毁。 这么做是出于龙王的一片苦心,虽然“梦蜇”已经转生为人,但是当年和神界的战斗中“梦蜇”得罪了太多太多的神族成员,那些专门爱做表面文章的家伙,最是记仇“梦蜇”如果还是龙,还有那可怕的力量,整个世界自然不会有人胆大到和整个龙族作对,但是化身为人后的“梦蜇”无疑将成为那些伪君子们最好的复仇靶子。 更何况在龙王做出这一决定之前.神族的某些人已经凭藉着“梦蜇”残存的信息,找到了“梦蜇”大致转生的范围,卑劣的报复手段被用在了“梦蜇”新化的人魂之上。若非龙族及时发现,在“梦蜇”的人魂还未受到彻底的伤害前,把“梦蜇”的人魂悄悄地融入了茫茫人海之中。“” 所以为了“梦蜇”龙王毅然忍痛斩断了“梦蜇”最后一部分残留的龙魂。 让这条充满传奇色彩的龙,就此走入人们记忆的深处,久久地掩藏起来,然后在心底祈祷“梦蜇”能够在人界那种特有的短暂而不断重复的人生中,找到属于它的幸福和欢乐。 但是每一代龙王在王座交替的那一日、总是会把关于“梦蜇”的故事告诉下一代龙王,为的却是一个小小的希望。 就算失去了龙麟、失去了龙角、化身为人“梦蜇”的魂魄毕竟是属于龙,而且是五爪的龙王一脉,所以作为同胞,大家都暗中希望有一天“梦蜇”会再度回到龙王界来,回到亲人们的世界来。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梦蜇”这个名字渐渐被淡忘,但是那个离开了龙族的孩子,却始终没有再回来,直到如今从相曦的口中再度出现这个久远记忆中的词,但这已经足够让龙王敖君泽变得惊讶而激动。 “你你说彦儿是梦蜇的转生?”敖君泽带着三分激动和七分的讶然,看着相曦那一脸得意的贼笑,虽然打心底有一种把这个老狐狸按在桌案上爆扁的**,但是在没有得到最干脆的答案之前,他明白至少不能太过于得罪这只老狐狸。 “**不离十,这条小龙诞生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 “你去过混沌之地了?”相曦的回答并没有让龙王忽略某个被刻意淡化的问题“梦蜇”只有龙王才知道,为了保护那条同为五爪龙的王族,龙王们一直以口头相告的方式,传承着这个秘密,相曦虽然是相辅,但是他没有可能知道这个秘密,除非这只老狐狸去过混沌之地,从在混沌之地居住的某位龙族前辈那里得到消息。 “那可不是我自己要去的,我是被召去的。”相曦赶紧为自己撇清,死活不承认自己是为了担心龙后生产艰难,而跑去混沌之地的入口,向龙族的前辈们祈祷,意外地得到的昭示“而且,那颗一直放在我那里的骊龙丹珠,听龙魂说,就是当年梦蜇留下的东西,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敖君泽瞟了眼相曦,冷冷地哼了一声,倒不是他小气,见不得相曦接受前龙王们的召唤,实在是因为和远在混沌之地的龙王们交流会消耗大量的法力,相曦虽然按照龙族年龄的计算法距离退休还有漫长的年月,但是他毕竟是龙族目前年纪最大的一个,除了要尊老敬老之外,敖君泽更不希望相曦藉此恶意请假休息,把一大堆烂摊子丢给自己处理。 “老头子们怎么说的?” “这个嘛”相曦这次倒是干脆地没有讨价还价,如实转告了老龙王们的嘱咐,其中甚至包括了怎样让小龙度过危险的化形方式。只是这内容唉不说也罢,光看龙王敖君泽和敖玄在听完了相曦的转达之后,有些发黑的表情,就可见老祖宗们安排的方式,的确有着令人难以安心的隐患。 “相曦”敖玄虽然并不清楚“梦蜇”到底是怎么回事,怛是光从相曦那里听来的所谓的“解决方式”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给出一个非常中肯的评语“如果彦儿能够顺利完成化形的话,我会放你二十年长假,你有多远就躲多远,我想彦儿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第三章 人界半妖村 锦儿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窗外的夕阳已经只剩下些微的光彩,一轮半透明的月亮正在东方缓缓地升起。 锦儿伸了个懒腰之后,迅速地穿上搁在床头的衣服裤子,小心地用布条绑住衣袖裤腿的口,这样不但可以起到保暖的作用,而且在夜里的林子里走动的话,也不用担心被突出的枝条勾住,戴上毡帽,从墙上摘下因为长年使用而显得有些破旧的弩弓,把桌子上预备好的干粮放在随身的口袋里,然后背上墙角的小竹篓,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和别的猎人不同,锦儿一向只在夜里去后山的树林里打猎,这并不是因为锦儿有着什么特殊的能力,尽管在人类的眼中,锦儿是一只上等的妖和人类交合之后产下的半妖,但是因为体内属于人类的血脉占据了多数,所以除了有着一双金色的眸子之外,锦儿和其它的人类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即便如此,人类还是把锦儿赶到了野外,要不是景御路过,把锦儿捡回半妖所在的村子的话,估计锦儿早就饿死在荒野之上了。 幼年的遭遇让锦儿的内心深处对于人类这种生物的恐惧甚至超越了现出原形的半妖,所以锦儿不敢在有可能遇上人类的白天到远处的林子里狩猎,宁可在月夜之下猎取那些夜行生物。 不过,锦儿前脚才踏出屋子,后脚又立刻转了回来。跑到床边,掀起枕头,只见一条小小的生物正盘卷着身体,缩在枕下的角落里,一副好眠未醒的模样。也许是因为生理时钟还没有适应这种晨昏颠倒的生活,小家伙的脑袋深深地埋藏在盘卷的身体中,即使锦儿伸手去触摸那曲成一团的身子,也只是用尾巴随意地扫了一下,以示抗议。 “宝宝,起来了啦,我带你去吃饭了啦,别睡了,乖乖!”锦儿和这个小东西已经做了三天的“邻居”虽然照顾这个小家伙比较麻烦,但是这可是长老还有景御亲自交给自己的任务呢,而且连锦儿一向崇拜的沙曲也慎重地拜托过他呢。 能够帮长老、景御还有沙曲做事,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小事,锦儿也觉得异常地快乐,即便为了这个小东西,他每天必须跑上好几里路,翻越一个大大的山谷,到另一头的鹿王山上去取鹿奶给这个小东西喂食。 “这条蛇宝宝是一位大人物还落在我们村子附近的孩子,我们要好好的照看它,直到它的爸爸妈妈来接它”当时长老一边摸着锦儿的头,一边微笑着指着奶盆边盘卷着身子、睁开着的圆滚滚黑色眼睛里满是重重戒备的小东西,这么对锦儿拜托“但是锦儿你知道,村子里已经没有适合的人来喂养奶水,所以可能要辛苦你带着这个蛇宝宝去鹿王山找母鹿的奶水喂养了,你能够帮张老这个忙吗?” “当然可以。”锦儿连想都不用想,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虽然这条蛇宝宝的模样有点怪怪的,除了脑袋上有包包外,还有四只小手,不过锦儿早就见识过半妖那异于常态的各种诡异形象,对于“蛇宝宝”的特殊,也并没有太大的疑问,只是在听说“蛇宝宝”还有爸爸妈妈的时候,心中好一阵羡慕所以他并没有在意在一边拚命咳嗽的沙曲以及一脸惋惜模样盯着蛇宝宝看的景御。 直到若干年后,锦儿才知道当时他有些冒失的闯入,让景御他们错失了唯一一次亲眼辨别龙的性别的稀罕机会,还让为了保持贤哲形象的长老再度翻阅了无动关于龙族的资料才确定,五爪龙没有雌性的存在,只有雄性龙,这也是龙族从来没有女王的根本原因所在。 长老为了“蛇宝宝”的身体腱康,所以在把蛇宝宝交给自己的时候,为它施加了一个小小的封印按照长老的说法,因为刚刚出生不久的“蛇宝宝”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喜欢到处乱钻,尤其希望往土里钻,所以为了防止找不到宝宝,长老的法术在锦儿和“蛇宝宝”之间加了一条无形的锁链,只要“蛇宝宝”离开锦儿身边十尺范围,锦儿手臂上的结界之印就会发热。 这也是为什么,锦儿匆忙出门后,却立刻就想起家里的小客人的原因所在。 虽然长老说“蛇宝宝”和婴儿一样并不懂他们说的话,只是先天对于外界的事物异常敏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蛇宝宝”在一起的时间越长,锦儿就越觉得“蛇宝宝”听得懂自己说的话,而且还会以各种方式来表达它的意愿。 就好像那给宝宝特地预备的“床” 本来长老和景御特地把一只大鱼缸搬到了锦儿的屋子里,沙曲甚至运用法术把整个鱼缸洗得干干净净的,装上满满一缸干净的井水,还特地在鱼缸底部铺上一层小溪里收集来的细沙,给宝宝当新家。 但是宝宝非但死活不肯住进去,小小的爪子紧紧地抠着锦儿的衣袖,当锦儿把整个手臂探入水中的时候,宝宝甚至爬到了锦儿的脑袋上,用嘴咬住了锦儿的发髻,一副死活不肯屈就的模样。 锦儿当时好奇地问景御:“为什么蛇宝宝一定要住在水里?” 景御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之后,和蔼地对锦儿说“因为宝宝的父亲,是条水蛇。” 锦儿想了想,有些迟疑地提出:“虽然爸爸是水蛇,但是宝宝有脚啊,或许是跟它的妈妈一样,喜欢在陆地上呢?”锦儿,你该不是以为宝宝的母亲是蜥蜴吧? 景御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一种比较奇特的表情瞟了眼不远处快要昏倒的沙曲,有些喃喃自语地说:“也许吧,谁知道它们是不是和青蛙一个品种呢。” 听到这句话后,宝宝猛然打了个冷颤,从锦儿的头上滑了下来,差点直接掉在地上。而沙曲则很干脆地在莫名其妙地大吼了一声之后,冲出门去。后来锦儿听随侍沙曲大人的僮儿说,沙曲大人回家后差点把供奉在屋子里的龙神腾云图给烧了。 最后锦儿把“蛇宝宝”从身上捉下来,放在了地上,让宝宝自己选床,就看见宝宝用极其奇怪、甚至称得上诡异的姿势,在景御那几乎睁大到快要夺眶而出的眼珠子的注目下,扭曲着爬上了锦儿的棉床,缩到枕头的角落里如果沙曲看到小龙在地上爬的古怪样子,估计连供奉的神龙泥胎也会直接丢到垃圾桶里去吧。 而现在,锦儿小心地碰触着宝宝微凉的身子,三天的接触让锦儿发现,宝宝似乎还没有适应这种晨昏颠倒的生活方式,每次起床的时候,总是慢慢腾腾的,习惯性地展开身子,尾巴勾着床沿,四只小爪子分别向两个方向挺直伸展着,细长的身子微微拉直了之后,宝宝就会有些跌跌撞撞地从床铺上沿着锦儿的手臂爬上肩头,整个身子横卧在锦儿的肩上,前爪拉着左肩的衣服,后爪则勾挂在右肩的领子上,细长的尾巴则有意无意地在空中甩动着,有时候还会小心地缠上锦儿纤细的脖子。其间宝宝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仿佛就是换了一个地方补眠似的。 锦儿笑着轻轻抚摸了一下宝宝鼓鼓的小脑袋,这爱怜的动作似乎不被喜欢,宝宝有时候会张嘴就咬,只是它那没有长全的牙齿只有上下四颗如同小珍珠一般的牙齿露出了牙床,咬起人来非但不痛,反而有一种酥麻的微痒。 带着宝宝,锦儿跑进了树林里,熟悉地穿过几处比较颠簸的山路,藉着明亮的月光,踏着柔软的山草青苔,渡过山间及膝的小溪,翻过山谷前那怪石林立的石头林,就像过去的三天那样,来到鹿王山上。“” 鹿王山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是因为这座山的外貌乍看之下仿若一只巨大的鹿头,而且山上长满了鹿儿们最喜欢吃的浅浅草,所以鹿王山盛产各种鹿群,在人间也颇为有名。 锦儿熟门熟路地摸上鹿王山山顶附近的一个小洞穴里,那是鹿群选择的经常避雨的地方,然后锦儿从怀里拿出沙曲给的呜笛,无声地吹着,沙曲大人说这支呜笛是他的一个朋友制作出来,召唤母鹿用的。 锦儿对于会法术的沙曲大人一直保有极其高的崇敬度,对于得到如此神奇的呜笛更是无比地兴奋,看着本来那些躲着由目已走的鹿儿,温顺地跑到自己身边的模样,锦儿就忍不住想,要是以后打猎的时候,能够使用呜笛的话该有多好。 “鸣笛是用来召唤朋友的,如果被用来杀戮.那么那些被欺骗的鹿儿不就太可怜了吗?”沙曲似乎明白锦儿心中的想法,在把鸣笛交到锦儿手中的时候,沙曲摸着锦儿的头发淡淡地说着,这句话如今想起来,依旧让锦儿为自己的想法觉得脸红。 收起鸣笛从竹篓里拿出一个大大的盆子,然后锦儿钻到母鹿的腹下,小心地采集着鹿奶,同时还要不时地警告因为闻到鹿奶的奶香味而睁开了眼睛,打算悄悄往盆子里窜的宝宝。 等鹿奶装了满满一盆之后,锦儿从竹篓里拿出一包晒干的蜂蜜,小心地拌入鹿奶中,这是长老说给宝宝增加营养的,本来还有一颗小小的丹药要放,但是锦儿发现只要放了丹药,不管宝宝看到还是没有看到,它都不肯再碰,没办法,他也只能暂时不放丹药了,以后让长老去解决吧。 宝宝喝奶的速度很快,只是模样有点令人发笑,它总是把大半个身子趴在盆边,大口地吸吮着,时不时还发出“吱吱”的声音,等它把整盆鹿奶都喝下去之后,细细的身子会鼓出老大一段,然后宝宝会没有形象地四脚朝天躺在锦儿的怀里,尾巴在锦儿的肩头.用啊甩地,一副心满意足的可笑模样。 不知道是因为空中柔和月色.还是周围那淡淡的奶香味.让人的心变得柔软,锦儿突然觉得有些伤感,抚摸着怀中的宝宝,羡慕地看着它那得意的模样,它一点都不必为未来担心,因为以后它会有爸爸妈妈的保护,能够在家人的环护下成长,成为一个快乐的人,而自己的父母却连记忆都淡得几乎分辨不出来了。 长老总是说有一天自己会找到一个新的属于自己的家,但是自己却知道,这只是一个遥远的梦想,是每一个半妖的梦想,他们已经被最亲近的人所遗弃,也许很快就要被这个世界所遗弃了。 “家?哈哈哈小东西,你认为家很重要吗?”一个突兀的声音传入锦儿的脑海中.锦儿愕然地抬起头,却意外地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那个鹿王山的洞穴里了,身体的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陷入了浓浓的大雾之中。而那个陌生的声音就是从浓雾的深处传来的。 “是谁?谁在那里?”锦儿有些惊慌地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源头,但是浓浓的雾中不见人影,只有一个少年清冷话语的回音,那声音虚幻缥缈得仿若来自九霄天外,又清晰得仿若就在身旁,抬头却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你听得到我的声音?真的听得到?”白雾中的声音分明是一个少年所拥有的,带着些许尖锐的童声,即使看不见身影,但是锦儿从声音语调的起伏中还是能够体会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的兴奋。 “当然听得到,听得很清楚,你是谁,在哪里?”锦儿大声地回答着。 “我是谁?连我自己都想知道我是谁呢,他妈的,不过是换了一个眼珠子罢了,把我搞得和波斯猫似的,我还没抗议呢,居然还把我搞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世界里来,弄了这么个混帐身体也就罢了,还被这么丢脸地弄来要是告诉别人谁信啊真是见了大头鬼。”少年喃哺自语般的埋怨着,但是在锦儿听来,这埋怨里倒没有参杂怨恨的成分,更像是某种因为吃亏而产生的抱怨情绪。 少年的抱怨声虽然很低,但锦儿却听着会错了意。 “小哥哥.你迷路了吗?这里是哪里啊” “”少年的声音没有理睬锦儿,只是自顾自地嘟嚷了一阵,然后突然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带着明显嘲弄意味的声音,说着:“先别管这些,我早就觉得看不过眼了,那个金鱼也好、傻气也罢,就会骗小孩,小家伙你记住了,你身浏览器上输入..c-n-”边那个是龙,不是蛇!别听金鱼那个混蛋胡说八道,龙是不会睡在鱼缸里的。” “可是景御说了,那是蛇宝宝啊。” “靠,我不是说了吗!那是龙,是龙,你个小笨蛋,你看过蛇会喝奶吗?你看过蛇的脑袋上有角吗?你看过有爪子的蛇吗?”少年的声音有些明显的愤怒,但是也许是为了不吓到小朋友.所以刻意地降低了音调。 “但是,宝宝的妈妈不是蜥蜴吗?”锦儿歪了歪头,想了想之后,给出了一个让人无力的答案。 “靠,你看到蜥蜴有长角的吗?”少年愤怒地把音量提高了一度半。 “有啊,西山的长角蜥蜴,有好大好大的角呢,很厉害,能够把老虎的肚子顶破呢”锦儿非常认真地回答这少年的问题。却不知这个回答究竟有什么问题,才出口,就引来了少年满口的怒叱,但是那夹杂着奇怪“方言”的怒叱其实就是英语加国骂除了让锦儿更加困惑之外,多少让锦儿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毕竟自己好像说错话惹怒了对方,对方却没有靠近自己的意图,这在锦儿天真的认知下,这个陌生的少年被立刻归类于“好人”一类之中。 好半天,少年似乎才慢慢地恢复理智,明白自己这么愤怒并没有办法达到效果,在少年自身看来,也许是因为遭遇了太多的奇怪事件,所以他需要一点点发泄的渠道。 “不管了,小家伙,你记住了就好,你身边的那条是龙,不是蛇,算是哥哥拜托你好不好,不要把它当作蛇”少年调整了说话的方式,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刚才那没有形象的发泄,很有可能吓到眼前这个唯一能够和自己交流的小小孩,所以少年没有再强迫锦儿接受龙和蛇之间的差别,转而用一种温柔的商量的语气,对付锦儿这样小的孩子对这个少年来说并不困难。 虽然锦儿并不明白“拜托”这个词的意义,但是他觉得对方这个小哥哥虽然脾气有点暴躁,但是他还是除了半妖村的诸人外第一个用这种温和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的人。所以锦儿还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反正宝宝还是宝宝,究竟是蛇宝宝还是龙宝宝,对银儿来说没有深究的必要。 仿佛是解决了一桩大事件,得到了锦儿的答案之后,少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安慰地笑了笑,浓浓的雾遮去了少年的身影,但是少年的轻笑却在语声中传递给了锦儿。 “大哥哥也喜欢宝宝吗?”锦儿此刻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紧张,而是好奇地问着看不见身影的少年。 “妈的,怎么觉得就像是在宠物店里讨论分竟是养沙皮好,还是养苏牧好”少年再度低声咕哝了一句,然后用温柔的语气,对锦儿说着“哥哥很喜欢锦儿的龙宝宝噢,只是光给龙宝宝喝奶是不够的,那些鹿奶喝了之后,锦儿的龙宝宝会不舒服的,所以锦儿最好再给龙宝宝准备点其它的食物噢。” “大哥哥,你知道宝宝喜欢吃什么吗?”锦儿听说有人知道宝宝的食谱,立刻高度关注了起来。 “锦儿听好了哦,龙宝宝最喜欢吃的就是红烧肉。”少年的语气中透露着无可遮掩**裸的** “锦儿、锦儿”低低的呼唤声彷佛穿过了浓浓的白雾,从锦儿的身后传来,锦儿下意识地回头应声,却发现自己陡然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全身猛然一个深深的颤栗,再度睁开双眼,那诡异的白雾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景御那带着微笑的柔和表情。 “景御”锦儿用有些迷糊的疑惑声音呼唤着眼前人的名字,仿佛还不能明白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在洞里睡着了?长老不是说过,夜晚在山里睡觉最容易生病的吗?”景御微笑着蹲在锦儿的身边,怜爱地抚摸着这个孩子的头发,那乍然醒来时,迷迷糊糊的模样一如当年自己在山脚的荒地旁捡到他时一样,清澈得不曾染上任何污秽的颜色。 同时也毫不意外地看到那被托付给锦儿这个尽职的小保姆的小龙,正和锦儿一样,一副好梦被惊醒的呆瓜模样,小巧的龙头,睁着迷蒙的双眼.瞅了自己一眼之后,就慢腾腾地从锦儿的胸前爬上了肩头,然后将身体盘卷在锦儿的肩头,接着歪着脖子,很干脆地将脑袋整个缩进了锦儿的衣领之中,拒绝外界干扰般,继续补眠。 “我睡着了吗?”锦儿则揉着因为光线射入而变得酸涩无比的双眼,一边歪着脖子,表情里满是浓浓的困惑,他记得自己在看小龙喝奶啊,怎么会睡着了?再说昨天早晨的睡眠品质很好,出门时自己一点都不想打瞌睡来着。 “小东西,你当你是蝙蝠精啊,专门晚上活动,晚上睡觉不可思议啊。”景御从锦儿的表情里,毫不费力地看出孩子的困惑内容,嗤笑着用力揉了揉锦儿的头发“今天天亮都没有见到你回村子里,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在路上有了意外,所以一路找来,没想到,我们的锦儿躲在洞里装小猪呢做了什么好梦,看你在梦里笑得那么起劲,是不是梦到什么好东西了?” “嗯,我梦到嗯红烧肉”虽然锦儿很想把白雾中的遭遇告诉景御,但是毕竟他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如何表达重点,实在有些困难,再加上刚睡醒还有些朦胧尚未退去,所以他出于本能地抓住了那个梦境中对他来说最为重点的部分梦里那个大哥哥所提出的关于宝宝的新食谱。 “红烧肉啊,哈哈,我们的小锦儿肯定在准备大吃一顿吧?”充满童趣的梦境答案,即便前后只提到三个字,景御自认也能大致猜到个大概,这个小东西,估计在梦里搂着红烧肉大嚼吧,看来自己倒是打扰了他的好梦。 “不用失望,回头景御帮你弄一碗人界最好吃的红烧肉来,作为补偿好不好”一把把锦儿抱了起来,让小家伙坐在自己右臂上,左手又忍不住轻轻地捏了捏锦儿的鼻子,才大步向洞外走去。 洞外,东方的山拗里已经闪烁着灿烂的朝霞晨光,璀璨的光芒正迅速地驱逐着黑夜的深沉,寂静的山林开始散发出勃勃的生机。一夜好眠的小动物们探头探脑爬出洞穴,在布满了露水的山间嬉戏着,昨夜被召唤来的鹿儿此刻已经不见踪影,倒是不远处的小溪旁,停着几只小鹿,正在饮水。“制作” 趴在景御的肩头,在清新的晨风中,锦儿努力地回忆着所发生过的事情,难道自己所到达的那个白雾茫茫的天地,只是一个梦境吗?但是为什么自己对于这个梦境记忆得如此清晰而深刻,那个不知名的大哥哥对自己所说的,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有忘记,真的好奇怪哦。 歪着脖子.锦儿用手指戳了戳在自己的领子里扭动身子的宝宝,心底暗暗想着,那个梦里的大哥哥说,宝宝喜欢吃红烧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话 “宝宝,要是有红烧肉吃,我一定给你留一份。”锦儿对着小龙发誓,而小龙则从锦儿的领子里探出头,一双圆不隆咚的小眼睛已经满意得眯成了一条线。甚至难得讨好地用爪子抓住锦儿的脖领子,用小小的脑袋蹭了蹭锦儿的下巴,以示感谢。那酥痒的感觉,让锦儿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林中惊起数只飞鸟。 锦儿在肩头向小龙发誓的那一幕.虽然景御并没有看到,但是灵敏的耳朵却听得非常清晰,对于一条出生不久的小龙能不能吃红烧肉暂且不去考虑,光是想想小龙用那四颗珍珠牙去啃红烧肉的情景,就让景御有一种放声大笑的**。 所以带着七分恶作剧、三分看好戏的心情,景御在把锦儿送回村子里之后,特地逼着沙曲耗费法力,打开一道虚空之门,从那道通往人界东方大陆某处的虚幻之门里,凭空抓了碗刚刚出炉香喷喷的红烧肉不知道是哪家饭店的大师傅的灶台上少了一碗红烧肉,希望他们不会误以为是灶王爷偷吃了。 深深的红色肉块在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肉香,让人闻着就有一种馋涎欲滴的感觉,锦儿坐在桌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那碗诱人的红烧肉,忍不住猛咽着口水,而此刻盘踞在锦儿脑袋上的小龙,更是整个趴在锦儿的头发上,小小的爪子抓住了锦儿的头发,纤细的尾巴则缠绕着锦儿的童子发髻,整个脑袋和脖子都探了出去,半眯着眼睛,鼻孔在空中微微地煽动着,闻着那久违了的肉香味,一副陶醉的可笑模样。 小龙馋嘴的模样,把景御逗得都快笑得内伤了,脸上却努力维持着一个长辈应有的慈爱,景御亲手夹起一块大大的红烧肉,放在锦儿的碗中。 而锦儿倒是把碗里的红烧肉往小龙的嘴边递,只是景御立刻伸出手臂,盖住了那块差点就到小龙嘴边的红烧肉,小龙急急探出来的脑袋刹车不及地撞在了景御的手背上。 “锦儿,你看宝宝这么小,是不能吃红烧肉的,宝宝只能喝奶,至少它的牙长全后才能吃,否则它连咬都咬不动”这些话虽然看似长辈对于晚辈的温柔教导,但是他说话时,那双眼满是戏谑的目光。 而小龙在错失了到口的美味之后,对于没有任何好感的景御更是平生出更多的怨念,愤怒的火光因为红烧肉而彻底地燃烧了起来。 只是出乎景御的意料之外,小龙没有向着自己张牙舞爪,也没有一如往日,张嘴给自己来上一小口估计是小龙也明白自己咬人除了模样吓人之外,只能给别人带来娱乐而已。 而是突然慢慢地垂下脑袋,一路沿着锦儿的头发爬到了肩头,一边低声地发出一种“嘎嘎”的悲呜,一边用自己的脖子和脑袋使劲地顶着锦儿的下巴,如同因为得不到糖而在大人身边撒娇的孩子一般,让原本已经犹豫的锦儿脸上顿时布满了不忍。 高!实在是高! 景御不得不佩服小龙乖巧的动作,这种情况下,与其和自己对着干,还不如迂回地动摇锦儿。 虽然前几天小龙的行为让一向崇拜龙族的沙曲变得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也让景御对于龙族的印象大为改观,隐隐中觉得那个高高在上的龙族也许只是因为人们以讹传讹才会变得如此神圣,但是现在看到小龙的举动,却让景御再度有一种惊讶的体会,他不知道龙族生下来除了天生的力量之外,还有如此机智。 不过景御还是没有打算放过小龙的打算,甚至可以说,小龙的举动勾起了景御继续捉弄的**,景御用一种包含着似有似无的挑衅味道的语调,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红烧肉说:“锦儿你呀,别太宠着这个小东西了,它还小呢,不懂得什么是能吃的,什么是不能吃的看着美味的红烧肉,只有我们这些成年、成形的才能吃,它要吃了,不拉肚子才怪呢。” 说完,把红烧肉丢进了嘴巴,笑着慢慢地当着小龙几乎要把自己射穿的眼光下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不过可借的是,景御并不懂得龙族的表情,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发现,小龙此刻嘴巴慢慢地张合着,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意,伴随着眼光中那冷冷的眼神,构成一个足以说明小龙内心深处不屑的表情。 “如果说人类,最喜欢自作聪明.那么现在看起来,体内有着人类一半血脉的半妖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小龙在内心深处冷冷地笑箸。 不了解自己的对手,就不要妄言出手;没有彻底地制定好足够安全的计划,就不要愚蠢地行动。这是在那个世界里的小龙也就是那个浑身是病,在医院里死于非命的温彦从小就学会的至理名言,他绝对不会因为对方比自己弱小就轻视对方的力量,因为这种轻视,往往有可能给自己带来可怕的后果。 你以为这么挑衅,就可以看好戏吗?那你就太低估我温彦的能力了。小龙的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笑意。 慢慢地沿着锦儿的手臂,有些迟钝地爬上桌子,但是在景御防备的眼光下并没有做出夸张的动作,因为他知道,景御随时都会把那碗肉移走。所以它出乎意料地没有靠近盛肉的碗,而是慢慢地爬到一旁放置清水的杯子上,探头咕咚咕咚地喝起水来,时不时抬起头,向锦儿“嘎嘎”地叫上两声,仿若被欺负了的孩子,无力的控诉一般,低哑得让人心做。 “就让宝宝尝尝味道好了”十岁的锦儿哪里受得了小龙这么撒娇的模样,立刻转而向景御哀求起来。 锦儿的要求自然不会得到景御的答应,相反自认占了上风的景御,甚至探手指按了按小龙的脑袋,明明是满心的得意洋洋,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好言规劝的模样,特地把脑袋凑到小龙的耳朵旁小声地说着“小东西,还装乖是不是嘿嘿就不给你吃” 景御露出少见的孩子气,摆明了刻意不让小龙好过,但是景御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的话才出口的瞬间,小龙的脑袋猛然从茶杯里探出,然后一道水线从小龙的嘴巴里吐了出来,准准地、均匀地落在红烧肉上,让景御的笑容硬生生地僵死在脸上。 小龙一看自己的奸计得逞“嗷嗷”地叫了两声之后,立刻窜到肉碗旁,胸前的两只小爪,紧紧地抓住碗的边缘,探出头,在景御还没有从震惊中醒来之前,用它那小而纤细的舌头彻底地光顾了碗内每一块红烧肉,一点也不介意用自己的口水给红烧肉“洗澡” 等确定每一块红烧肉都“标注”了自己的所有标志之后,小龙得意扬扬地将身子盘住肉碗,然后两只小爪探入碗中,张嘴就咬.享受自己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获得的战利品。 当然,不得不承认,没有长牙的小嘴,除了在红烧肉上留下更多的口水之外,小龙也不得不郁闷地接受自己目前只能“舔”不能“吃”的局面,不过看在一旁满脸黑线的景御的表情让他十分开怀的情况下,小龙决定,就算自己没有办法吃到盼望已久的红烧肉,也要好好地“尝”个够。 所以在锦儿和景御震惊外带讶异的表情下,就看见小龙不时地探抓捞起不同的肉块,愉快地用自己的舌头给肉块“洗澡”甚至在半途休息的当口,小龙得意地龇着牙,吐着舌头一边向景御做鬼脸,一边举起油腻腻的爪子,再度比出一个完美的中指。 “噗通”大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屋子里的两人一龙同时回头看去,只见沙曲满身无力地昏倒的门口,刚才的一幕,估计他都看见了 唉偶像终于还是变成了“呕像”啊! 第四章 正所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这句话用在这里、用在这个时候,或许很不适合,但是被小龙狠狠地摆了一道的景御,在看到小龙此刻那萎靡不振的可怜模样,非但没有丝毫同情心,反倒是有一种仰天大笑的**,要不是坐在床头的锦儿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的话,估计景御绝对会把这个想法化为实际行动。 刚从村子外面办事回来,就听说小龙病了,而且病得似乎不轻,景御对此非但没有任何的同情心,反倒是了解了小龙的病因之后,在门外偷笑了许久。 就像景御没有办法预料到小龙用那种“卑鄙”、“无耻”的方式硬生生地从自己的手里夺走了香喷喷的红烧肉,谁也没有想到,在给所有红烧肉“洗口水澡”之后的当夜,小龙就开始闹肚子没办法,谁见过出生不到一周的婴儿吃油腻腻的红烧肉的? 即便最后因为主要的口腔操作用具还没有长好,这个行为被扼杀于摇篮之中,但是光是那些用酱油、肉汁和糖灼烧出来的汤汁,对于刚出生的小龙那脆弱的胃肠来说,侵蚀的能力依旧不亚于穿肠的毒药。 半天前还嚣张地在肉碗上张牙舞爪的小龙,此刻毫无生气地瘫软在锦儿特地用自己的衣服和枕头堆砌起来的专用小窝里,一向喜欢盘卷的身子,无力地张开着,扭成了一个弯曲的s形,四肢爪子紧紧地抠住了身下的衣服,脑袋也用力地抵着,整个身子因为迎接着来自腹部,那一阵又一阵的剧痛而颤抖。 但是即便痛得要死,小龙不忘时不时地用尾巴扫过守在身边的锦儿的手臂,仿佛是一种无言的宽慰一般,只是这温柔的动作,却让本就自责不已的锦儿更加地伤心起来。 “让你这个小家伙再贪吃,受罪了吧!”在没有遇上这条夸张的小龙之前,景御不吃亏的性格是整个半妖族人尽皆知的事情,甚至于妖族对此也有所闻,所以要是让沙曲他们听到了景御的话之后,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予“白眼”以示谴责,不遇此刻满心难过的锦儿都把景御的话当了真。 抬起布满了焦急和自责的小脸,那双已经哭得通红、犹如兔子眼一般的眸子,看着景御,几乎是哀求着:“景御,不要气宝宝了好不好呜呜呜都是我不好,不该提要给宝宝吃红烧肉呜呜都是我不好,只是做了个梦,就以为是真的” 锦儿后悔者,明明知道梦境里的东西都是虚幻的、凭空生出的、毫无根据的想象,但是自己却愚蠢地相信了,宝宝那么小,吃那么油腻的东西自然会不舒服,而自己还蠢蠢地以为,宝宝真的听得懂自己的话,看它吃肉的样子那么地可爱,就忘记了宝宝只是一个吃奶的小小孩。 “做了个梦?你做梦和这条贪嘴龙吃坏肚子有什么关系?”景御看锦儿哭得那么伤心,不由得心疼起来,坐到床沿上,把锦儿抱进怀中,轻轻地拍打着锦儿的后背,安慰着这个手足无措、满口自责的孩子。 “那天在洞里,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大哥哥说,宝宝最喜欢吃红烧肉了所以所以”锦儿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叙说着那个奇怪的梦境,末了还自我检讨地从兜囊里拿出没有喂给宝宝吃的那几颗丹药,放在摊开的小手中,怯生生向景御拚命地认错。“” “乖乖,不哭,不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景御知道锦儿不是故意的.锦儿也是因为喜欢宝宝才会给宝宝吃红烧肉的不是吗?”景御微笑着,他并没有在意锦儿的那个所谓的梦境,对景御来说.那只不过是锦儿天真的想法在脑海中虚拟而成的一个小小的、幼稚的梦罢了,却不知这梦境所传达的是一种异样的讯息。 接过那几颗深红色的丹药,柔声地安抚锦儿“你看,宝宝不喜欢吃放了药的鹿奶,锦儿是为了不论宝宝饿肚子才这么做的不是吗?你看,你看宝宝都知道,它肚子痛痛的时候不是还在安慰你吗?所以锦儿不需要自责的噢。” “可是宝宝,宝宝现在好难过的。”.锦儿慢慢地止住哭声,回头看着宝宝的红肿小眼中满是难过和自责。 “没关系只要宝宝吃了药之后,就会好了,这个丹药是长老特地炼制出来给宝宝当补品的,所以呢,宝宝吃了病就会好了哦。”仿佛想到一个好主意,景御的眼睛中顿时闪烁起璀璨的邪恶之光,低头看了看小窝里的龙宝宝,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形成一个非常险恶的奸笑“锦儿乖,去端一小碗米汤来,我们给宝宝吃药。” 故意把“吃药”两个字加重了咬字的语气,然后不意外地看到那条蠢龙自从看到龙宝宝因为舔红烧肉而拉肚子之后,景御就决定在龙宝宝的脑袋上标注“蠢龙”的商标以示报复猛地抖了三抖,如同受到了惊吓的兔子一般,顾不得肚子痛得要死要活地,全身用力地爬出锦儿铺制的小窝,努八地爬进了不远处的大被窝里,假装鸵鸟。 而锦儿在端着米汤走回房间的时候,就看到宝宝的小窝里没有了身影,但是不远处自己的被子底下,一条纤细的尾巴正露在外面,不时地微微摇晃。 “宝宝出来,吃药啦。”锦儿把米汤交给床边整拚命为了维持形象而大喘气的景御之后,伸手拉住宝宝的尾巴,把这个磨人的小家伙往被子外拽,只是宝宝似乎打定主意,坚决不屈服,隔着被子发出闷闷的“嘎嘎”声作为他们藐视龙权的抗议,同时再度把身子紧紧地埋在被子里,锦儿估计今天睡觉的时候,要是在被子里发现三四个窟窿也不需要觉得稀奇了。 对于小龙那任性的表现,景御看得多了,所以也不意外有这么一出,若不是考虑到这条小东西关系到整个半妖们的未来,他倒是乐于让这条三分精明七分迷糊的小家伙继续被红烧肉后遗症折腾几天,毕竟能看到龙闹肚子,也算是个稀罕场景,这个世上恐怕没有几个生物有此荣幸吧。 不过最后在看着锦儿拿小龙无可奈何,一副紧张到又要哭出来的表情之后,景御终于开口帮忙了:“锦儿不哭,宝宝不吃药也没有关系,等长老回来之后,一定能够做出更加有效力、有作用的药,到时候不用你劝”景御的话说得极为缓慢,但是在小龙的耳朵里,无疑是**裸的威胁,让它确切地了解到了自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危险处境。 再三地考虑之后,小龙慢慢腾腾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那圆溜溜的眼睛中满是水气,对着锦儿止不住地“嘎嘎”低吟,彷佛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而锦儿看宝宝露了头,赶紧小心地把宝宝的身子从被窝里抱进自己的怀中,用小手抚摸着那微凉的身体,童言童语地小声安慰着彷佛就要上刑场的龙宝宝。 而景御则恶劣地当着龙宝宝的面,把那几颗锦儿没有给牠吃下去的丹药全数捏碎了,均匀地撒入那一碗米汤之中,那一脸曹操般的奸笑,落在小龙眼中,让可怜的龙宝宝再度认清了这个“金鱼”欠教训的本质。 不过,龙宝宝最终还是失败在锦儿那红通通的眼睛的注视之下,后半个身子牢牢地盘卷在锦儿的手臂上,后方的两只小爪,则轻轻地抓住锦儿的衣袖,而前半个身子则慢慢地探入景御手中端着的小碗,只是这次抓住碗边的爪子却只有一个,另一只爪子探入碗中,小小地沾了点米汤,然后转下脖子,小心地舔了一下,加了药的米汤似乎味道还不错,除了有点苦涩之外,还有些甜,估计是锦儿往里面放了糖的缘故,总之要比预想中的味道好。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吧。 龙宝宝在心底如此无奈地安慰自己,虽然明白这药和那天长老说的“龙精”十有**撇不清,但是现在先把要命的肚子痛治好才是最重要的奶奶的没想到成为龙也会拉肚子,真见鬼了! 锦儿欣慰地看着龙宝宝慢悠悠地吸吮着米汤,顾不得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灿烂的笑容跃然而出,让人心生怜惜。 景御看着锦儿那可爱的笑容,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小龙,朦胧间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虽然按照长老的说法,要取得小龙的龙精,必须要找一个心灵纯洁的孩子作为引子,而半妖里面的孩子并不少,但是在受到来自于亲人的伤害之后,能够保持心灵纯洁的,如今也只有自己捡回来的锦儿景御突然想起长老似乎并没有说要怎么取得龙精 景御的思绪突然陷入了某个敏感的节点,整个人不由微微地一怔,那细微的波动,让敏锐的小龙在剎那间察觉,从米汤里抬起头,不意外地看到那张应该算是英俊的脸庞有些隐约的失神。 这算是所谓的天赐良机吧? 小龙的嘴微微地一龇牙,低头猛地将最后残存的米汤全吞入口之后,小龙猛然再度抬头,瞄准了景御那失神的脸蛋“噗”的一声,将口中的米汤全数喷在了景御的脸上,然后迅速地窜入锦儿的衣领之中,在昏暗的衣服里,一边伸出爪子向自己比了一个代表胜利的“v”字形,一边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那“嘎嘎”的笑声,虽然轻弱尖细,但是在安静的房间里,却让人听得异常地真切。 而在不久后隔着衣服听到景御咆哮的怒吼声之后,小龙更是满意地在锦儿的衣服里摇头摆尾,连肚子痛似乎也在瞬间好了许多。果然有苦大家吃,才是最好的自我安慰的方式。 之后锦儿显然有点担心气得火冒三丈的景御会把小龙从自己的衣服里揪出来当作今天晚餐时的加菜,所以锦儿迅速背上竹篓,丢下一句:“我带宝宝去喝奶”之后,逃难似的溜出了村子,把景御的愤怒丢在了身后。 而小龙在确定已经远离那个“金鱼”之后,不用锦儿催促,就自动地爬上了锦儿的肩头。锦儿摸着宝宝那鼓鼓囊囊的脑袋“宝宝,你真坏,景御这下可气坏了。”不过嘴上这么说,回想起景御那满脸米汤外带一脸愕然的表情,锦儿自己也忍不住趴在路边的石头上哈哈大笑起来,而小龙似乎对于自己的报复手段非常得意,不时地用嘴去咬锦儿的头发,以示庆祝。 “才离开家没有两天,小家伙就学会欺负大人了,难怪敖巽每次看到奶瓶就如同找到了宝贝似的,原来老四说的没有夸张过头啊。”一个温柔的声音出现在小龙和锦儿的耳边,锦儿惊讶地收起笑声,抬眼四下张望,却看见不远处的小径口前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衣袍的年轻男子,在月光的衬托下,那男子温润如玉的英俊容貌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虚幻之味,但是却依旧遮不住那种君临天下的雍容尊贵之气。 不知是不是因为遗传了妖族的某种敏锐感官,锦儿本能地知道眼前这个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生物,并不是那些猎杀半妖的可怕的妖族成员,也不是那些把半妖视为天敌的人类,眼前这位是超乎于万物之上,探头俯视天地的存在,他甚至朦胧中有一种俯拜于地的**。 “您是谁?”锦儿不自觉地在称呼上用上了敬语。 “我是敖澜,你怀中这个小家伙的五哥景御口中水蛇的第五个儿子。”敖澜笑得自然,任由夜风轻轻吹拂着他的发梢,一身黑色,却完美地在月下和天地融为一体。 “宝宝的哥哥吗?”锦儿满眼羡慕地看着眼前这个风采尔雅的男子,宝宝不但有爸爸、妈妈,还有这么漂亮的哥哥,对于早就失去了所有亲人的他来说真是幸福好多好多倍“您是来看宝宝的吗?” “是啊,”男子的脸上漾起一抹如春水般的温柔笑容“我没有赶上这个小家伙出生,那时我正在远方,所以一直期待着今天”自称为敖澜的男子慢慢地在不远处轻轻地诉说着自己对于幼弟的关心相思念,满含亲情的语调让锦儿不自觉慢慢向他靠近,丝毫没有察觉,自男子出现的那一刻,周围世界一下子变得寂静起来。 不要过去!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小龙纤细的尾巴,使劲地在锦儿的后背上甩动着,甚至探头有些恶狠狠地“撕咬”着锦儿小巧的耳朵,爪子更是不安分地拉扯着锦儿肩头的垂绦,试图引起身边这个小男孩对自己的关注,但是平日里,锦儿还会知趣地伸出手小小地抚慰一下小龙突发的“淘气动作”但是此刻锦儿彷佛完全忘记了肩头上的住户,一步一步地在男子轻柔的诉说声中向前走着。 小龙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无法说话这个事实,眼见着不远处那个陌生的男子逐渐靠近,内心深处的不安正以等比级数向上攀升着,或者说当那个男子现身的剎那,这种让人紧张的不安就在小龙的心底蔓延开来。 如果锦儿见过敖玄的话,或许也会有同样的疑惑吧,那个被称为四哥的敖玄比眼前这个五弟敖澜,看上去还要**许多,虽然在龙族待的时间不长,也知道有娃娃脸的说法,但是这个突然出现的敖澜身上实在有着太多的可疑之处。 更何况,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所谓的敖澜,他眼中那抹所谓的“关怀式的亲情”都太假了。单纯的锦儿或许会被这种虚伪的亲情所迷惑,但对于小龙这个曾经在孤儿院里经历过整整十六年风风雨雨,体尝过无数人间冷暖的遭遇的人来说,虚伪的亲情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可笑的面具,哪怕这个面具再怎么精致,都永远只是一个面具而已。 在黑灯瞎火的荒僻山林里,骤然出现,戴着伪善的面具,向一个十岁的天真孩子示好这不能不让小龙心中把眼前这个男子和人口贩子等同处理。可是不管小龙在锦儿的肩头、脖子上怎么折腾,甚至咬牙难得探出爪子上的尖锐指甲,在锦儿肩头细嫩的肌肤上划拉了一下,留下四道刺目的红色的凸起爪痕,以及一道隐隐见血的小伤口。 但是,锦儿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宛如听到了海魔女歌声的水手,在那如水一般的温柔语调中完全迷失了自我,即便是颈项上的痛楚,都无法唤醒他的神志,那双原本闪烁着清澈水色的眸子,此刻已经布满了空洞的迷茫。 “嘎嘎”小龙徒劳无功地疾呼,在黑夜的丛林里轻轻地回响着,可回答他的,却是眼前黑衣男子温柔依旧的笑容,只是此刻那笑容在月色下虽然依旧维持着最初的温柔,但是那笑容周围的冷森寒意,却让人如坠冰窖一般,感到透心的寒冷。 “要不是我借着半妖们体内的妖之血始终看着你的话,真是要被你这个小东西吓到了,谁敢相信龙王界的龙子才出生这么几天已经比小狗还要聪明了”黑衣男子笑着,伸手抚摸着小龙鼓鼓囊囊的脑袋,一点都不介意小龙用那可笑的牙床和柔弱的爪子啃咬抓挠着自己的手背“不要叫了这个区域已经被我所建立的领域笼罩,即便是被称为寰域之龙的敖澜亲自到来,一时半会也没有能力穿透我的领域,所以敖彦,你也不用继续垂死挣扎了。” 你才是狗呢!小龙愤怒地再度举起爪子在那男子手背上,恶狠狠地抓挠,对于眼前这个混蛋如此不恰当地对于自己的比喻表示强烈的抗议。 “为了今天,我已经花了整整三百年的时间,你知道吗?”对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小龙的表现,只是慢条斯理地摊手抚摸着小龙紧绷的修长身体,惹得某龙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鉴于硬件的技术问题,所以竖起的全是身上那细腻的鳞片,摸上去隐隐有一种微弱的摩擦戚“三百年啊,我等了整整三百年,为的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得到龙子。” “妖王,你要是敢动龙子,龙王界的龙神们不会放过你的。”一个衰老而嘶哑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这个已然寂静如死的空间里,令人震撼的称呼让小龙也不禁对眼前男子的身份感到愕然。躲进云层里的月亮,悄悄探出半个脸儿,淡淡的光华洒落在丛林之上,透过稀疏的树叶缝隙,微微照亮了不远处那黑暗的角落,那瘫软在地上,满嘴喷血的垂死老人,赫然是已经许久不见身影的半妖长老。 “老东西,枉费你数百年来天天研究龙族之子,光知道龙精能够让半妖迅速化形,却不知道,如果把龙子和九重妖界的兵器融合的话,就能产出克制龙王们力量的妖刃,我要是有了妖刃,还会打不过龙王界那些个狗屁龙王吗?” “妖刃、居然是妖刃”长老的眼中闪过满目的不信。 “是啊你看看这个小家伙虽然才出生没有几天,而且还是一条没有什么力量的龙,但是对于妖刃来说,却是千万年难得的好材料,龙子自诞生之日起,力量就强悍得可怕,九重妖界的兵器虽然能够铸融龙子之体,但是龙子临死前的力量反扑却会让整个铸融过程前功尽弃,而这个小家伙对龙族来说,是脆弱的,但是对于九重妖界兵器的铸融来说,却是最好的。”妖王笑着,耸了耸肩“龙王浏览器上输入..c-n-”界那些个关于什么双子不祥之类的说法,我估摸着,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孱弱的龙子,对于我们妖界和魔界来说,简直就是超级补品啊。” “所以那天我们打开龙王界的通道时,整个龙王界震动的原因是你”长老似乎突然间想通了许多东西。 “龙王界对于我这种纯妖来说,所拥有的限制力量足够让我不能靠近一步,要得到龙子更是天方夜谭既然你们愿意在无形中帮我一个小忙,我又怎么会不配合呢。” “恐怕连你下令屠杀半妖,也是为了逼我们把主意打到龙子身上吧。”半妖们悲惨遭遇的源头,竟然是如此地不堪。 “你很聪明,也很幸运,因为你聪明地找到了我要你找到的答案,才让半妖们只死了一半,为了驱使你找到那个答案,我不会介意把所有半妖都杀个干净的;同样你的幸运让本来很难得手的龙子,轻易地被带到我的手中,不过你忘记了一个重要的关键--既然你这个在人界的半妖,凭着那些只字词组的记载,都能够找到关于龙子的传说,我这个执掌妖界的王,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打算呢?” 妖王的笑容依旧温柔,但是其中的恶意,却让人颤栗不已,他伸出手抚摸着彷佛失了魂魄的锦儿稚嫩的脸庞“更何况,你得到的那些记载也有很大的误差,你以为用这个所谓心灵纯净的半妖,融合龙精就能够炼制妖鼎吗?这恐怕是谬传中的谬传吧” “聪明反被聪明误啊”长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低低的语调中回响着别人无法探知的深意,彷佛是为了某个他所不知的未来而叹息,长老的叹息在妖王的耳中听来,却比任何赞扬谄媚都要来得舒心,得意的表情连那温柔的虚伪微笑都无法遮掩。 但是下一秒,长老却没头没脑地又从嘴里蹦出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有些个笨蛋,自以为聪明,但是等他踩上圈套之后,才明白,谁才是真正的笨蛋!” “你”妖王骤然回头,却看到原本一副“垂死状态”中的长老,此刻正一脸诡异笑容地看他,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此刻在夜色中竟然闪烁着异样的夺目光彩。不祥的预感让妖王本能地打算防备,却愕然地发现自己抚摸着锦儿脸庞的手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紧紧地拉扯住,无法离开那少年细腻的肌肤。 “不要紧张,虽然看不惯你胡乱杀人的做法,但是我绝对是一个和平主义者,绝对不杀害任何生物,所以你不用紧张,或者担心我会报复你。”长老笑咪咪地看着妖王,表情已经恢复到平日里那副老狐狸的狡猾姿态“不过,为了彻底地解决半妖们倒霉的处境,以及这条小龙的身体状况,还是要劳烦你--妖王阁下,提供你的**以及妖丹了。不过你也不用紧张,你的未来,我老头子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长老啰嗦的话语在耳边持续着,妖王暗中几次试图摆脱眼前的困境,但是无奈全身似乎被某种无形的东西紧紧地箍住,动弹不得,而指尖传来的吸引力,愈发地强大,隐约间竟让人有一种灵魂被吸走的错觉。 “你做了什么!”妖王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锐利杀意和阴冷怒火。 “你知道要让半妖们从你的命令下活命,得到龙精,铸炼妖鼎,固然是一种方法,但是也只能算是下下之策,最好的上策,无疑就是让妖王亲自下令,禁止妖族捕杀半妖。” 长老笑嘻嘻地指了指锦儿“其实我们绕来绕去绕了半天,真正的关键,其实并不是这条小龙,而是这个孩子妖族的密典里记载着,换魂之术之所以被妖界列为禁忌之术,并不是因为这个法术施展困难,这个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法力就能够施展的法术,最为困难的地方,是换魂需具备的纯洁灵魂,对于妖族来说,纯洁的灵魂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天方夜谭,所以从来没有人施展过。” “换魂之术!”妖王瞬间就明白了长老的如意算盘“你打算把这个小鬼的魂魄和我的换?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妖王的魂是那么好换的吗?” “当然,这个做法没有别人帮忙自然不行”长老笑了笑,突然回头,对着后方的黑暗角落“现在也差不多是你出场的机会了,我演戏演了这么久,你也不能光坐在一边,等着好处从天而降吧。” “哼哼你个老妖怪,总是不忘把别人拖下水要不是为了龙子,就算你用九霄的碧云车来请我,我也不会理你。”缓缓迈出黑暗的人影,在月光下展现出真正的面目。 “相曦!”妖王的眼眸瞬间瞇了起来,本来正在妖王手背上折腾的小龙,也愕然地张大了嘴巴,看着来人。 “好久不见了,妖王桀枭。”相曦彬彬有礼地向妖王抱拳示意。 “这一切都是你的策划?” “哪里哪里我这也实在是无奈之举啊,”相曦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敖彦殿下先天不足,要是没有足够的力量辅佐,他度过今后二十年蜕化期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龙王一家子又是出了名地护短,要是敖彦殿下有些好歹的,我们龙王界的这些个臣子的日子也不好过是不是?所以为了龙王界的太平安生,我只能来向妖王您商借妖丹了,可巧长老阁下正算计着您的**所以我们这也算是同流合污了。” “你”妖王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相曦从口袋里拿出一面雕满了腾龙的水晶镜子,高举过头。 “月影无歌、畅海无声、空灵介域、碧天腾龙咄”随着相曦口中的咒语,反射着月光的水晶镜子,在黑夜中散发出璀璨的光华,将小龙、锦儿、妖王三条身影全数笼罩了起来。 刺目的光芒让妖王忍不住微合双目,而就在那瞬间,不相关的命运之线,终于交错在一起,再睁眼时,一切都变得无法回头 锦儿眸子中的迷茫色彩终于散去,但是取而代之的,不再是那清澈如水的光泽,而是充满了愤怒、仇恨以及扭曲了的杀意。望着不远处那呆滞的、原本属于自己的完美躯体,妖王的愤怒到达了极限,但是却少了发泄的渠道。随着灵魂的交换,原本属于自己的力量、能力、妖力都悉数被那个曾经在自己的眼中和白痴一个阶级的十岁男孩占据,留给自己的,只有这副什么都没有的十岁男孩的身体。 “哈终于有一个和我一样倒霉的家伙了”隐约间,桀枭彷佛听到某个少年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回荡,带着恶意的嘲笑和某种不知名的情愫,不过眼下桀枭顾不得去追究脑海中那突兀的缥缈之声源自何方,在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之后,作为妖王的桀枭很快就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冷静。 他冷冷地笑了笑,虽然用锦儿那稚嫩的小脸作出冷笑的表情实在有些可笑外加阴森森地“你们以为凭着这个十岁的小鬼就能控制我的躯体吗?(全文字手机小说阅读$,尽在wap。(。文。学网)你们也太小看了妖界的王座吧” “怎么会呢,换魂之术,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若不是因为各方条件凑了个巧的话,就算我有这个打算也难以实施,毕竟单纯的换魂之术运作起来,最多也只能让你和锦儿的魂魄交换不超过三天而已;不过现在有了龙族的返世镜,再加上以龙子作为换魂之术的依凭之约,等会我们起出妖丹让龙子服下之后,你要再回到原本的身体里,就困难了哦。”长老得意洋洋地在月光下摇头摆尾,那一副装模作样的高深,看了就让人很想咬他。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不会拿你的**去胡作非为的,”长老的眼睛笑咪咪地合成了一条细细的线,但是那瞳孔中狡诈的色泽却依旧泄露无疑“作为妖界之王,我们自然知道你的身边麻烦不断,等锦儿以你妖王的名义,向妖界宣布,不得再屠戮半妖之后,我们会把你的**完好地封存起来,只要妖王阁下你努力经营,相信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哦。” “哼,真是可笑啊”桀枭并没有在意自己的**会被怎样的封存,但是长老话中试图隐藏的某个矛盾却被他一眼看穿“我要待在这个小鬼的身上,而原来**要被封存,那么这个被你们利用来捉我的小鬼之魂,恐怕就要魂飞魄散了吧,你们这些虚伪的家伙,除了会装好人欺骗世人之外,也再没有其它的方式了。” “哈哈哈,难得妖王会有这份仁慈之心啊,看来换魂之术果然有些门道,才这么一会儿,锦儿的善良天性就影响了妖王阁下万年冰冷的心啊,放心、放心,我们已经和仙界的某位商量过了,锦儿的躯体虽然暂时借给阁下暂住,但是九霄仙界却看中了锦儿的资质,决定用仙界金露引导锦儿之魂蜕化入道,修入仙门,所以说起来这躯体还真是便宜了妖王您呢!”长老似乎故意一直等着桀枭问这个问题,所以那一脸的褶子都笑得宛如秋菊盛开一般。 这个答案虽然早有预料,但是依旧让桀枭一阵胸闷“真是好计策” “哪里、哪里” “不过,老东西,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鱼死网破?”桀枭的话音突然一转,那充满了邪肆、狂妄和狰狞的话语显露了妖王真正的面目,在猝不及防之下,桀枭猛然伸手抓住了小龙的脖子,阴狠地冷笑着“你们不会希望那个出名护短护犊的龙王,知道自己的儿子,因为龙族相辅和半妖长老的疏忽,而变得四分五裂吧” 混蛋啊! 本来悠闲地在一边看白戏的小龙,突然被抓住了喉咙,那股子难受劲,让小龙本能地开始挣扎,但是那原本纤细瘦弱的小手,此刻却如同招魂的黄泉入口,那种窒息的感觉让小龙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小小的嘴巴徒劳地张开着,试图多呼吸一点空气,一张小脸顿时发青起来。内心更是开始疯狂地诅咒妖王不得好死,事情都明摆着没有多少协商余地了,还要垂死挣扎一下,简直就是xxxxxx。 “你杀好了”相曦彷佛没有看到小龙狼狈的模样,微微垂下双眸,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波动“龙子要是死了,你非但一辈子不能回到自己原本的**里,而且我想就算龙王再仁厚,也不会反对把你送给魔王当作复仇的方式的,你也知道,魔王那见不得人的嗜好,据说被你当作礼物送过去的前任妖王,至今还在魔王的床上接受惩罚呢,我想他一定会非常高兴和你做邻居的,积蓄了三千年的思念足够让你好好地消受一番了不是吗。” 桀枭的手微微地松了松,他自然不会错会相曦那平静话语下的冷酷,这不是威胁,但却比威胁更加令人颤栗。 而桀枭并没有就此豁出去的打算,他只是希望在这场不公平的谈判中,握住更多的筹码,对于这位妖界之王来说,懂得如何审时度势是他能够打败前任妖王,统治至今的原因所在。不过桀枭却没有想到,在还没有完全了解手中这条小龙的价值之前,他倒是有幸领教到了欺负幼儿龙的下场。 被人这么对待,对于小龙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特别是自从成为小龙开始,不管是龙王界的父兄、还是人界的半妖们,哪一个不是对自己爱护有加的?就算是“金鱼”也最多只是小小的逗弄而已,哪个有桀枭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勒龙宝宝的脖子,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所以当自己的脖子被稍稍解放之后,小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然从那双小手中挣扎出来,非但没有像受惊的孩子找某个安全的角落哭泣,反倒是怒睁着双眼,小爪子轻轻一点,整个身体腾空而起,窜到妖王的面前,四爪乱挥,在其它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非常英勇地为自己的脖子报了大头怨。 只见桀枭那张稚嫩的小脸上,瞬间被划下数百道红痕,交错遍布在整个颜面上,甚至连嘴唇也被狠狠地拉开了好几道口子。当桀枭的手本能地挥过来时,小龙更是灵活地窜入不远处的领子里,愉快地用爪子继续在桀枭的身体上制造印象派图画。 虽然没有办法亲自参观小龙的大作,但是作为旁观者的相曦和长老,光是看妖王那张凹凸有致的小脸,就足够让他们了解衣服下的那位作画者的造诣之高,绝对是龙族之最。明知道其实被小龙这么抓挠,并不会很痛,但是妖王此刻那有些恐怖模样实在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嗯咳”相曦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看着原本不可一世的妖王,顶着那张花花的脸蛋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模样,把到嘴的笑声硬生生地逼了回去,自从知道小龙在龙王界和敖巽抢奶瓶的事情之后,他就隐约觉得小龙敖彦的报复心极强,现在看来,自己的预料非但没有错,而且还大大低估了。看来回头自己真的要向龙王要上二十年的长假,早点溜掉,否则自己以后绝对会吃不完兜着走。 “小龙只是淘气了一点,妖王也不要太过于计较了,毕竟以后的二十年里,你们要相伴相随呢。” “你什么意思?”顿住准备探入衣服去把那条四脚蛇分尸的手,桀枭抬起头,瞪着眼前故作冷静的相曦,而正在他衣服里捣乱的小龙,也不约而同地停下作怪的爪子,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这个和自己利益切身相关的话题。 “刚才说了,施展在你身上的换魂之术是以龙子作为依凭之约,所以你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的话,就需要一件非常关键的东西嗯同时为了保证二十年内你不会恶意地去取回给小龙服用的妖丹,所以要解开施加在你身上的换魂之术就需要小龙成年后的初精换句话说,如果小龙在成年之前死去,或者成年之后被人捷足先登嗯嗯那么就要麻烦妖王阁下继续住在这副身体里了。”相曦的话非但让妖王整个傻住,而原本趴在妖王身子上的小龙,一阵抽搐,整个从妖王的衣服里滑落在地上,两双不同大小的眼睛,同时充满了震惊的光泽,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高深的老家伙。 “你们耍我?”桀枭的双瞳猛地收缩起来,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估计眼前这两个连手算计他的老东西,早就被千刀万剐了,而语声也乍然间冰冷了起来。 “嗯嗯这也是无奈之法啊。”长老虽然对于桀枭的表情非常地满意,但是也很明白为了他们的计划能够顺利地进行,现在最好不要火上浇油“毕竟你是妖王,妖丹的原属者,而小龙需要妖丹度过危险的成长期,再说了等小龙长大了,必然把妖丹归还阁下,到时候妖丹里肯定会参杂龙气,比你在妖界努力修行二十年要值得得多,更何况龙精对于妖刃来说也是一种比较好的方式不是吗?” “龙王界已经有共识,在这二十年内,让你和七殿下同行,龙王会亲自指派你作为七殿下的贴身侍卫,而且默许你二十年后,可以用任何他们可以接受的手段得到七殿下的”相曦的话语显然也跟着放软,而且有意无意地忽略某个标的,毕竟拿别人的初精当作交易品,实在是有辱斯文。 “初精吗?”桀枭的冰冷目光逐渐有了动摇,若有所思地看着在地上明显石化的小东西,无数邪恶的念头从脑海里蜂拥而出,对于妖界那遍地长满了奇怪功效的草药来说,要一个刚出生的小龙马上贡献初精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不用打歪主意了,这些天来,小龙已经吃了混合了仙界神蜂所酿的绝情蜜的鹿奶,再加上龙族为了克服**所特制的冷颜丹,在小龙成年之前,你无论如何都没有其它的办法的。”相曦一眼就看出了桀枭的想法,只是他早就在那里防患于未然了。 桀枭还来不及表达些什么,倒是石化了的小龙,如同从梦中惊醒一般,一边惨叫着,一边迅速地以绝对难看的姿势向远处狂奔而去。 而望着小龙那可笑的模样,桀枭突然凭空生出某种可以称为“龙心大悦”的情绪,连相曦那缺了大德的主意也变得可以容忍了,不过是二十年罢了,对于妖界的人来说,二十年不过是转眼云烟,虽然自己要在这个脆弱的身体里待着,但是有这么一条有趣的小蛇可以捉弄,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份上,他除了接受,也别无他法,同样他也绝对不会告诉相曦,就算是“绝情蜜”加上“冷颜丹”也未必是真正的保险,在他妖王的认知中,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改变的。 “那么你们最好记得今天的话”丢下一句不算威胁的威胁之后,桀枭转身就往小龙消失的方向追去,那个小东西,抓了自己一脸的杠杠,那么不会介意自己讨点利息吧,不让他知道知道妖王的厉害,日后还不被他骑到头顶上作威作福。 “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啊。”长老转身托起妖王原本的身体,难得地有些担心的问着自己的同谋者。 “过分也许吧,二十年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是这样很有乐趣不是吗?”相曦贼笑着。 “得了吧,你现在是得意洋洋了,不但解决了小龙眼下的危难,又把那个诡计多端的妖王骗作小龙的侍卫,在小龙未成年的二十年内,不用担心龙族那些个对小龙抱有敌意的家伙会有机会动手,而失去了妖王的妖界,肯定会陷入混乱,至少二十年内,龙王界可以专心地对付日益强大的魔界和野心勃勃的神界你还真是会一箭三雕。”对于相曦的了解,长老自然不遗余力地揭穿他阴险的本质。 “你呢?你有比我好多少?哼,有了妖王的招牌,半妖不用担心追杀,日后侵入人界隐身只是早晚的事情,而锦儿送给仙界,日后半妖要是危险了,凭着这个关系,足够让仙界插手,再加上龙子的身上,我们龙王界也欠了你一个不小的人情,你一石三鸟的水平似乎也不比我差吧”相曦斜眼瞟了眼长老那一脸的伪善微笑。 “得了得了,我们也不要在这里磨嘴皮子了,快点把妖丹取出来之后,你我好安排后事至于其它,二十年后自然会有分晓。”长老咕哝着,往黑暗处走去。 “二十年后嘿嘿恐怕这二十年对他们两个来说,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吧”相曦的笑容悄悄地隐没在黑暗之中。 数日后,仙界的“小飞天”迎来了几位来自人界的客人。 比起利欲纵横的人界、毒气瘴气满天的妖界、血腥弥漫的魔界、鬼气森森的冥界、仙界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居住地,轻灵的仙气蕴育出仙界的仙人们独一无二的缥缈气质和冷寂如水、彻骨如冰的性格。 崇尚断绝七情六欲的仙界人,是七个不同的世界中唯一一个没有争战**的世界,无数的岁月中,仙界总是冷眼看着其它的六个世界为了各自的利益而互相征伐,算得上是绝对的中立者,不过仙界那高绝的仙术和无数精致的仙器也有效地遏止了野心者试图染指这个世界的可能。 而在仙界提到七曜真君,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仙界的管理者能够在仙人记录里找到这个从人界飞升而来的三级水仙之外,七曜真君的生平来历倒是没有人清楚,只有和七曜真君的洞府九窖仙界的“小飞天”比邻而居的几位仙人多少知道一点。 七曜真君原本是人类,而且还是那种普通的角色,从小出家,跟随了一个孤僻的修道人参修仙道,但是修道人最后没有飞升仙界,倒是他这个一直管理杂物的小道童,得了天地之道,三百年前飞升仙界,得号七曜,成为了仙界移民局的正式在档人员。 在得到了“小飞天”这个偏僻的清修洞府之后,七曜真君也没有参加过仙界的集会或者其它什么大型活动,每日里窝在洞府里,也不知道在干嘛,要不是七曜真君的实力有些让人高深莫测--本来人界飞升到仙界的仙人,一般都是六级的亚仙,很少有一级的亚仙,更不要提超越了亚仙范围,甚至越过了火仙的六个阶层,直接被评定为水仙的,这种特例在仙界实属罕见--让那些个喜欢在仙界招灾惹祸的主都有点不太敢招惹,再加上七曜真君刻意地回避,他的存在逐渐被仙界诸人淡忘。 所以自然没有人知道,七曜真君私下答应了半妖长老的要求,偷渡了个半妖的孩子魂魄到仙界,还用金露替那个叫锦儿,却没有姓氏的孩子重塑了一个充满了仙气的**。末了还将这个小孩悄悄留在了自己的“小飞天”收为弟子。 “留在九霄仙界,忘记尘世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你就能解脱无限烦恼”在正式收锦儿为徒的那天“小飞天”整个被七曜真君封闭了起来,不让任何人、物打扰,而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收徒仪式上,七曜真君轻轻抚摸着锦儿的脸庞,用一种怅然的语气对眼前这个单纯的孩子诉说,他衷心地希望这个孩子永远保持着这份纯洁的心灵。 而在人界的长老、景御、沙曲等人则透过“小飞天”的天鉴镜远距离参观了这简单的收徒仪式,大家都在为一切能够按照计划完美结局而高兴。 但是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身为半妖的长老,他或许能够设计出完美的计划,可他却没有办法看到仙界管理者们针对每一个飞升仙人的记录,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发现七曜真君飞升仙界之所以会成为水仙,却是因为他所参修的天道,是被仙界视为禁忌之道的“窥世之道”这也就是人界所称的“预知”或者“先知” 七曜代表着七界命运之轮的意思,以此为道号,正是暗示着七曜真君的真正能力 第五章 龙是一种强大的存在,非但强大,而且强悍。拥有其它生物所没有的巨大力量、自由地操控着天生就具备的恐怖法力,他们能够毫无顾忌地上天入地、翻江倒海、纵横在寰宇之间。 同时他们又有着其它世界生物所艳羡的漫长生命,甚至就是以不死号称的诸神也没有办法免俗,因为诸神所谓的不死,是指他们能够在诞生一万年的生命极限后,通过冥界的特殊渠道,再度获得全新的身体和前一代的所有力量以及部分私人记忆和性格,但是也仅仅只有这些,前生所具备的知识、见闻等等都被“转生系统”给直接format了--这个有趣的现象,则被崇尚“生命完整原则”的龙族们嗤之以鼻,称之为“伪生命再生系统” 而所谓的“生命完整原则”是龙族对于生命的一种认同和看法,生老病死是生命中不可或缺、不可改变的规则,龙族珍惜每一条新的生命,但同时也绝不会为了得到更加漫长的生命,而刻意去改变什么,对于龙族而言,死亡是生命无可挽回的终结,和出生一样是属于天地间最为纯洁、最为神秘力量的体现,刻意去破坏这种纯洁的事情,是一种对于万物的亵渎。即便如诸神们那般的转生,能够完全地继承前世的力量,但是那些继承的记忆和性格,却是对转世的新生命的另 一种终极的不尊重。 当然龙族的这种理念被只有他们十分之一生命时间的诸神们和渴求“转生系统”的生物们驳斥为“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也不无道理。毕竟五、六万年对于龙族来说,仅仅只能算是风华正茂的年轻时代,这种离谱的生命力,实在很让人唾弃。 不过,让其它世界的生物们唯一能够感到有些平衡的,就是龙族低弱的出生率,以及幼龙们和其它生物的幼儿同样脆弱而易折。正因为这样,龙族在外界行走的时候,常常可以听到例如:某某神仙的徒弟,年幼的时候比小龙还要聪明;某某小妖能够轻易把小龙丢到数百米外等等,而这类言论,在龙族来说,常常是好风度地一笑了之。 也许是龙族在漫长的岁月里可能多少也体会到了别人的郁闷心情,所以,他们非常君子风度地保留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其实龙族自诞生之日起,就拥有清晰无比的记忆,不同于其它生物,刚出生时的记忆会逐渐被岁月悄悄地抹去,哪怕是一个成年的神只,也没有办法想起自己当年穿开裆裤的情景,但是龙族却会死死地记着,惊人的记忆能力和天赋能让他们丝毫不忘过去。 所以,对于龙族来说,幼年只是一个学会如何与这个世间进行交流、清晰明确地表达自我内心意愿方式的短暂学习时间。由此可见,这个世间,没有任何一种生物的幼儿能够比幼龙更加聪慧。而人界曾经有某卷因为诋毁龙族,而被列入**的文章如此撰写:“龙族是最会记恨、报复心最强烈的生物,牠们那强大到变态的力量,通常被用来报复别人,哪怕是幼年时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会被忽略。”这样的说法,从某种角度上来理解,其实只是偏激,但并没有说错--那些曾经和幼年龙族攀比过的生物,在幼龙长大后,几乎无一例外地被以各种方式“教训”过。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小小的秘密,在如今,蒙蔽了龙族族人们的视线,遮掩住了龙王第七子身上所发生的那些不可思议现象。即便是桀枭有意无意地暗示明示,听到的人往往都一笑而过,甚至转过身,怜爱地揉着桀枭那颗小巧的脑袋,当然其中还包括七分的同情,特别是看到小龙那满眼闪烁着的“猪头,你等着,敢打小报告,老子早晚报复回来”的眼光的时候。 不知内情的桀枭自然郁闷,不过更让他郁闷的是,曾几何时,他堂堂一妖界之王,居然落魄到被龙族摸脑袋,而且自己严正地摆出“不妥协”的姿态,大幅度地把脑袋从龙爪下绕开的动作,在龙族们的眼中,却被堂而皇之地解释为“别扭的孩子”的典型动作。就算自己有心搅黄了相曦那只狐狸龙的计划,但是想起分手时,相曦那一脸笑咪咪地告诫自己的话,却又不得不再次努力地让自己融入目前这个全新的角色之中。 “如果觉得愤怒,我倒是不介意把你的身份向所有的龙族公开,虽然龙族优良的教养,绝对不会报复当年率军和龙王界征战时不可一世,如今却变成孩子的妖王,欺负弱小是龙族最大忌讳,但是我想族人们绝对不会放过好好参观一下妖王最新形象的机会。”相曦一边喝着最后一壶香片茶,一边摆出一副谆谆教导的嘴脸,和坐在对面,一脸深沉的桀枭进行最后的谈判,但是就实际内容来说,说是威胁可能更加贴切一点。 “你就这么放心让我照顾这个小鬼?”桀枭冷冷地瞟了一眼不远处正四脚朝天睡姿不雅的小龙,小龙彷佛在梦境里感受到了桀枭冰冷的视线,有些不安地用头蹭了蹭柔软的被子,翻了翻身,曲卷的尾巴末端甩到了嘴边,而后很自然地张嘴一口含进了嘴里,很快一行银丝就从唇角沿着下巴慢慢流下,那不设防的酣睡模样,却让桀枭的眼神更加冰冷。能在杀人如麻的妖王面前睡得如此香甜,彷佛是对如今的桀枭一种无言的嘲笑。 “嗯”相曦轻轻咳了一声,把就要露出来的幸灾乐祸的笑容,强压了下去“我说了,对你而言,敖彦算是你回归原来**的唯一希望,除非妖王打算就此成为半妖一族的成员,否则的话,敖彦的东西没有被你弄到手之前,我相信由你来保护他是最合适的,你会比其它人更加专心致志。” “你不怕我教坏你家的主子?”桀枭的嘴角露出一抹恶毒的笑容,对于妖族来说,魅惑和教唆向来是最拿手的好戏,而要把一个孩子教坏,也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事情。 “我想,这不需要我担心。”相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龙族对于孩子的教导向来是不负责任的,向来奉行所谓天生天养,这种随波逐流的教育方式,沿用了无数岁月,经历时光的考验之后,除了能够养出各种不同性格和观念的龙族之外,还真没有养出过坏蛋。 他倒是不介意看看桀枭的教唆能力有多强悍,不过看着桀枭脸上那还未退去的红色杠杠,相曦非常没有风度地窃笑起来,就算要教唆,也要先让敖彦屈服吧,龙族自幼就能拥有记忆的秘密,对于桀枭的教唆计划无疑是个巨大的障碍,特别是敖彦已经非常地清楚,桀枭的真实目的,目前对峙的状态似乎没有任何改善的迹象,不过这两人倒是有成为冤家的趋势。 妖王的恶劣固然因为躯体的不同,有明显降入恶作剧范畴的趋势,但是看着他每次吃饭时都故意在敖彦面前放上一碗热腾腾的红烧肉,然后慢条斯理地一边吃,一边欣赏敖彦垂涎欲滴的表情,实在足够让人笑到内伤发作。 而敖彦一抓、二咬、三喷唾沫的“三板斧”目前也有更新换代的趋势,昨天晚上,看着桀枭把红烧肉吃个精光后,敖彦一脸委屈地喝着牛奶,然后趁着桀枭洋洋得意的时候猛然把一口牛奶吐进了桀枭的嘴里,不但让桀枭呛得半死,而且还恶心了大半夜。估计下次桀枭绝对不会在靠近敖彦三公尺的范围内大笑了。 这个老混蛋! 桀枭阴沉地看着相曦不断小幅度挑动的眉头,自然知道这个老家伙心里想着什么,虽然对自己成为别人的娱乐,深恶痛绝,但是这种痛恨在目前的客观条件限制下无力报复,自然被非常简单地记在了那条该死的小龙的头上。当然这次谈判的结果,虽然最后以彼此间心照不宣作为结局,但是留下的后遗症就是桀枭和敖彦之间的抗争就此拉开了序幕。 龙族的七王子在被掳走了五天后,再次回到龙王界,除了找到了化形的方法之外,还找到了一个半妖的孩子当作自己的护卫,由于龙王敖君泽为了堵住诸臣工们质询的悠悠之口,直接丢了一句。这个小鬼是敖彦自己选的。就算是给了个交代,本来让没有法力的半妖当龙子的护卫,没有先例,但是在相曦周旋中,大家也默许了这个半妖的存在。 只是桀枭并不知道,龙族的成员在看到他的时候,总是用一种怜爱的目光看着他的真正原因,正是出自相曦的手笔,一句“龙子服下妖丹化形后,需要半妖身上的妖气进行特别调和”让敖彦和桀枭之间的关系,在无形中遮上一层粉红色的薄雾。 不过,桀枭也并非没有一点收获。至少在进入龙王界后不久,他就发现了一个比他还要郁闷的角色--襁褓中嗷嗷待哺的敖彦的孪生哥哥,敖巽。 桀枭第一次见到敖巽这条传说中的金龙,是在龙王敖君泽的书房里。 金龙对于龙族来说,用“天之骄子”来形容绝对不过分。每隔五百万年才出生一条的出生率,即便是对于有着十万余年生命的龙族来说,也算是一种罕见。 金龙对于龙王界以外的其它人来说,更是一种几乎和“神秘”相等的名词,对于金龙的了解,仅仅是上古流传下的只字词组,而桀枭熟读过妖界几乎所有书籍字典,对于金龙的传说,更多的是对于金龙力量强悍的形容,而金龙的特殊所在却始终避而不谈。 在桀枭看起来,那些书里记载的金龙,最多也不过拥有超越其它同族的力量,这种力量在单挑中或许是无敌的,但是在征战中,个人力量的强大与否,并不能改变或者扭转乾坤。 而那个看上去正在健康成长的小家伙,看起来和人界的婴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小小的、水灵灵的模样看上去非常好吃的样子,要是妖界那个专门嗜吃婴儿的“暨妖”看到的话,恐怕一刻都忍不住,早就扑上去饱餐一顿了吧,桀枭忍不在心中恶意地想象着“暨妖”撕裂吞噬小金龙的血腥场景,而被龙后抱在怀中的敖巽,却没有强烈的第六感,反倒是不安分地从龙后的怀抱中不时地探出脑袋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孩。 后来几次在宫殿走廊里遇上敖巽,让桀枭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龙王宫里的诸人对于敖巽的溺爱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人前人后议论的话题,也总是离不开小金龙今天怎么怎么的、昨天怎么怎么的,倒是和敖巽同日出生的敖彦,诸人却绝口不谈,就算无意间提到,也迅速地改变话题。 其实早在龙王宫里传出龙王的幼子奇迹般的从昏睡中安然醒来这个消息后,就整个龙族而言,无论是谁,心底都充满了惊喜的意味,哪怕是最初铁了心要把小龙送回冥域的那些个顽固派的长老们--虽然他们表面上依旧挂着一副“你们都高兴得太早了”的不屑表情,但是私底下,紧绷的心弦也稍稍地松弛了一下。 毕竟对于龙族来说,每一个生命都该是被珍惜、被呵护的,他们最初对付小龙的手段,也许冷漠得近乎于残酷,但这么做是为了不让小龙在未来遭受更多的痛苦,而正是因为了解长老们的用心所在,当初龙王即使在暴怒的情况下,也仅仅只是把那些个长老罚去扫皇陵作为惩罚。 而当龙族的成员们如今欣慰地看着活泼泼的小龙,整日里贪吃酣睡的模样,那高悬在小龙头顶的“百日化形”的无形之刃,也越发地让所有人开始有了强烈的危机感,百日的时限眼看着一天一天地过去,但是有效的保护小龙的办法,却没有个头绪,只看到相曦每日里在各个大殿里为了小龙的化形危机来回穿梭忙禄着。 龙族的成员们心底的忐忑不安化为了无声的忧虑,下意识间,大家都刻意回避了小龙敖彦的话题,这本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担忧,不过在桀枭的眼中看起来,这种不正常的现象却被他曲解成了一向注重力量的龙族对于脆弱小龙的“不屑和轻视” 桀枭暗中冷笑着,即使是高高在上、号称高贵的龙族原来也有“歧视”这种事情存在啊,难怪相曦会让身份尴尬的自己来保护那条四脚蛇,换了别人恐怕四脚蛇早晚变成死蛇吧。不过这对自己倒是一个不错的提示,让那条四脚蛇知道自己被同族歧视,日久天长之后,肯定会产生足够的怨恨吧,到时候相曦,该哭的还是你吧。 可惜桀枭一向注重谋定而后动,否则的话,要是他用这个被曲解的看法去挑逗敖彦,结果恐怕会成为“狡诈险恶的妖王陛下一辈子的污点”吧。 整个龙王界里知道桀枭真正身份的人,除了龙王、龙后、以及龙王子们,就没有其它人了,而龙王一家似乎也丝毫不担心桀枭突然暴走或者暗中筹谋,毫不在意地放任桀枭在自己家的宫殿里穿堂入室,不过唯一作为交换的条件,却是让桀枭时刻保持一个作侍卫该做的事情:随时看着他的主子。 对于看小孩这件事情,桀枭自然深恶痛绝,更何况是那个让他几乎想把对方串在铁条上放在火堆里做烧烤,然后直接吃掉的四脚蛇。不过托长老在锦儿的手臂上留下的禁制,要在庭院重重的龙王宫里找到那条喜欢四处乱窜的四脚蛇并不是很困难。 就像此刻,刚吃完了满满一大瓶奶之后,那条四脚蛇就优哉游哉地往某个宫殿爬了过去,虽然对于敖彦的走路动作实在不敢恭维,但是敖彦脸上那狡猾的笑容,却让桀枭有莫名地好奇,所以难得放下架子,依寻着敖彦的踪迹,溜进了某个宫殿里,趴在窗沿边,沿着缝隙往屋内张望,就见屋子里放置着一张小床,一个女子正陪着一个婴儿喝奶,那个婴儿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敖巽。同时,桀枭也瞥到了在摇篮的不远处,那条走路愈发难看的四脚蛇。 此刻,敖巽抱着奶瓶在乳母的微笑注视下,非常迅速地喝下奶瓶里最后一点甜美的乳汁。 “敖巽殿下真不愧是金龙,才不到满月,就已经能够自己喝奶了,而且一点都不淘气,换作一般的幼龙,在出生的头一个月里,喂他们喝奶,能让人累得焦头烂额,就算是他的那些个兄长,刚出生的时候,也淘气了好一阵子,才慢慢习惯不在喝奶的时候捣乱呢。”乳母崇莲欣慰地望着敖巽红扑扑粉嫩嫩的小脸,拿着丝帕伸手把敖巽唇角溢出的乳汁小心地擦去。 龙族的母亲因为怀孕期内给腹中的孩子输送了太多的养分,产下龙子后,很难亲自照顾活泼的小龙,所以小龙诞生前,小龙的母亲们就会为自己的孩子挑选一个合适的乳母,乳母不但要哺育照顾刚出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的活泼小龙,更重浏览器上输入..c-n-”要的是,乳母还要和小龙的母亲一起教会小龙如何跨出和这个世界交流的第一步,所以龙族的乳母通常被尊誉为“第二母亲” 崇莲是比龙后略微年长的水系黑龙,除了有着水系黑龙特有的细腻的温柔和耐心的包容,对付起刚出生的小龙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崇莲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就是被誉为龙族女神将的龙后,和崇莲交手之后,也不得不惊叹崇莲的身手高超,虽然说龙王子们的安全无虞,但是身边最接近的人,武功好的话,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所以自从龙后的第一个孩子诞生起,崇莲就成为了龙王家默认的诸位王子的乳母了,可以说龙王家的王子们几乎都是崇莲一手照顾起来的。 崇莲和幼龙接触的时间长了,自然看的也多了,她之所以会有以上的想法,完全正常。因为刚出生的小龙,虽然力量和法力还很稚嫩,但是也已经足以给周围造成让人哭笑不得的损伤,比如火系的幼龙,时常会莫名地把身边的东西点燃,然后一脸高兴地看着火苗窜起,不是把被子烧个洞,就是把床单熏得黑黑的 更让人头痛的是,刚出生的幼龙对除了母亲的接近之外,对其它人的防备心极重,不要说要塞进嘴巴里的奶瓶,就算是乳母略微靠近一点,小龙都会本能的攻击--虽然这种攻击对于乳母来说和挠痒痒一样,但是怎样抓住到处乱爬的小家伙,并让小家伙们安静的把乳汁喝了,实在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课题。 所以,几天前被交到崇莲手中的敖巽,却表现出和其它小龙截然不同的行为,也难怪崇莲会觉得奇特。本来崇莲在龙后生产的时候并没有在龙王界,而是去了仙界静修,等回到龙王界时,龙后已经产下了金龙,崇莲想龙后也许已经找到了其它的乳母,但是没想到几天后,她就被龙后的懿旨召进了皇宫,担负起了金龙乳母的重任。只是当时皇宫里正乱得一团糟,据说是和金龙同日诞生的七殿下被掳走了,龙后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如今整个皇宫里几乎人人都战战兢兢地做事,唯恐惹祸上身呢。 看着小床上的婴儿敖巽吞下奶瓶里全部的乳汁之后,崇莲小心地拍了拍敖巽的小小背脊,让他打了个满足的饱嗝,白皙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满脸满足地将脑袋贴在崇莲的手上磨蹭撒娇。 只是崇莲发现敖巽似乎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候,留下一个奇怪的习惯--敖巽似乎非常地喜欢奶瓶,从来不肯放手,除了给他添加乳汁之外,只要有人敢动敖巽的奶瓶,敖巽就会变得异常地激动。 她也曾询问过龙王和龙后,但是龙王和龙后这两个不负责任的双亲,非但没有告诉崇莲为什么,反而总是以抢夺自家儿子的奶瓶,看着敖巽激动地嗷嗷乱叫取乐。 敖巽满足地瞇了瞇双眼,双手抱了抱怀里余温未散的奶瓶,习惯性地环视自己的这个摇篮,确认记忆中那个可怕的家伙并不存在之后,空气中弥漫着的奶香味渐渐地化为了睡神的双手,轻轻地抚慰着敖巽的大脑,对于一个婴儿来说,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再吃几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敖巽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之后,伸手摸索着眼前的小被子,虽然不到一个月大,但是他已经明白睡觉一定要盖上那柔软的被子才会睡得好、睡得暖、睡得甜。 只是就在敖巽的手接触到被角的时候,一条让他懂得什么叫做刻骨铭心的灰白色蜿蜒身体出现在不远的角落里,几天不见对方,嚣张的模样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只见他大摇大摆地用极其可怕的姿势慢慢地向自己接近着。 敖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奶瓶。 原本还昏昏欲睡的小小身躯立刻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迅速地活动起来,奶瓶被抱着放置在趴开的双腿间,还无力站起的双脚放在奶瓶的两边,此刻迅速地在床单上前后踢动着,伴随着每一次用力,小屁股借力往上抬起,向后坠落,以一种可笑的运动方式,向身后的角落里移动,同时不忘随时把奶瓶往自己怀里拖上一拖,始终保持着奶瓶的所有权。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敖巽的动作,故意的加紧了移动速度,直勾勾地望着奶瓶的两眼,更是向敖巽发出“奶瓶争夺战”的挑衅讯息。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敖巽的小手捏成了一个拳头,示威一般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表达了自己保护奶瓶的决心,然后更加坚决地往角落移动着。 而对方似乎接受了敖巽无言的挑战,甚至冷笑着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反而回头一口咬住旁边敖巽用的小枕头,并狠狠地拖到被子边上,然后前爪踏上了枕头,昂起上半身,伸直了脖子,做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势,双眼更是完全地向敖巽展示了所谓“轻视”两字具体形象。 当后背接触到篮边缘,左右双臂紧贴着摇篮栏杆,敖巽认为自己已经占据了地理上的优势,可以完美地抵抗对方,因为这样不但彻底了封死了对方从两侧进攻的路线,让对方只能和自己正面交战,而且一旦发生拉锯式的持久战时,凭藉着栏杆的力量,怀里的奶瓶怎么都丢不掉。在完成自认最精密的军事部署之后,敖巽得意地呵呵地笑了几声,不光露出了粉色的牙床,唇角还流下不少口水。 向敖巽龇了龇牙,露出一个在敖巽眼中看来可以称之为阴险的冷笑,仿佛从未把敖巽的坚持看在眼中一般,又仿佛是在嘲笑敖巽的坚持。 敖巽觉得自己高贵的龙格被侮辱了,愤怒地啊啊大叫着,挥舞着四肢,向对方俨正抗议着,当然,同时也不忘把奶瓶往自己的怀里带紧。 而对方并没有在意敖巽的抗议,反倒是奇怪地咬起脚下的枕头,一甩头,枕头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准确地掉入远处的角落旁,然后就见那个灰白色的小家伙突然整个身子在敖巽面前横着躺了下来,然后伸出四肢,一把抓住身下被子的边缘,嘴更是咬住了被角,然后在敖巽愕然的注视下,就地一滚,卷着被子骨碌碌地滚到了远处的角落里,而那小巧的脑袋则非常准确地靠在了原本属于敖巽的柔软小枕头上。 在丢给敖巽一个嘲笑的目光之后,很快,一个均匀而细弱的呼吸声在充满了奶香味的摇篮里响了起来。 敖巽望了望远处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用柔丝编织而成的睡起来好暖和、好舒服的被子,再看了看怀里已经因为失去了所有乳汁余温后,变得冰凉的奶瓶 很显然,第二次兄弟战争的结果就是:敖巽的被子和枕头,被抢走了。 “哇” 震耳欲聋的哭声再度在敖巽的宫殿里响起,不过这次伴随着敖巽哭声的,是龙后明显不够厚道的窃笑声,以及龙王笑着猛捶床柱的咚咚之声,这两位不良双亲,为了看到兄弟相逢的这一幕,早就躲在一边,偷窥很久了ying “小妖怪、小妖怪”耳际传来老人熟悉而温柔的呼唤声,温彦有些迷茫地睁开双眼,却看见老院长正带着一脸慈祥的微笑看着他。 “院长?”温彦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有些混乱,仿佛刚从梦境中醒来一般,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梦幻还是现实。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又逃学了?你倒是不怕你们那个啰嗦得和唐僧一样的导师再找上门来。”老院长的眼中闪烁着了然,却没有责备,反而更多的是一贯的纵容和宠溺,甚至微笑着盘腿在温彦的身边坐了下来。 “那只母鸡,就爱多管闲事。”温彦习惯性地耸了耸肩,然后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眼睛顺便向四周张望了一圈,确定自己此刻正躺在孤儿院后山的大榕树下,那是温彦自幼就认定的,最好的偷懒场所。因为再往上就是墓园区域,所以除了清明时节,一般少有人烟,温彦很小的时候就选择这里当作自己的偷懒宝地,除了固定的几个人,平日里根本就不怕有人打扰。 看到眼前这熟悉的场景,温彦才多少确定了不久前龙王界那离谱的一幕幕,原来只是自己的南柯一梦。 打着呵欠,就像往日自己逃学被老院长逮住时一样,温彦把背靠在了身后那棵百年榕树粗大的树干上,然后聪明地转变话题:“我刚才做了一个满邪门的梦呢!” “我们的小妖怪也会做梦?”老院长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线,温彦被自己逮住逃学时,总是会相关法子编上一大套可以当剧本使用的理由“说来听听,是抢了银行呢,还是当了美国黑帮老大?” “你最近黑帮电影看多了吧!”温彦丢了一个不屑的白眼过去“我梦到,我死了,然后转生变成了一条龙。” “龙?侏罗纪公园里的那种?大的还是小的?”老院长虽然看起来是一个绝对慈祥的老人,但是私底下,却是惊险恐怖电影的忠实fans“我喜欢那个小的,既聪明又活泼,还懂得团结找蛋” “不要把那些爬虫类和我联系在一起!”温彦唾弃地看着老院长“是真正的龙,神龙,故宫九龙壁上那种会行云布雨的神龙!” “噢,是龙啊,那你有没有照过镜子?龙的小弟弟长什么样?上厕所是什么样的”不用怀疑,这些问题确是眼前这个正经八百的老头子毫不犹豫脱口而出的问题,一点也不带造谣的。 对于老头子那种奇怪的嗜好,温彦自然是嗤之以鼻,而对于这些个具有学术内容的垃圾问题,自然也不屑于回答,只是有些自顾自地开始向老头子诉说自己梦中那些奇怪的遭遇:在龙宫出生时那让人生气的龙诞殿的澡盆、龙王敖君泽那不怎么美味的龙血、半妖的金鱼和傻气、那个倒霉的妖王、被自己欺负的敖巽一件件、一椿椿,渐渐地温彦觉得自己做的这个梦还真是不错的样子,虽然比起现实世界里要荒诞得多,但是那些个清晰地印在脑海中的人影,却鲜明得似乎已经盖过了自己对于眼前这个现实世界的记忆。 老院长没有打扰温彦的叙述,只是坐在一边做一个安静的听众,静静地倾听着自己所关心的孩子,诉说内心中的故事,那言词间的喜悦和眷恋是很少能够在小妖怪身上看到的。 “小妖怪,欺负小婴儿很好玩吧?”而温彦得意洋洋地提起自己和敖巽在摇篮里抢被子的笑话时,老院长冷不防地插了一句“每次轮到你值日时,婴儿区的小鬼们总是喜欢哇哇地大哭是你搞的鬼吧?” “这算什么,那些小东西肉肉的,捉弄起来好好玩。”温彦一时不察,不经思考地把自己恶作剧的事实如实地交代了出来,等话语出了口,才察觉大事不妙,再要改口,却被老头子用一脸奸笑硬生生地把到嘴的谎言给咽了回去。 “是啊、是啊我们的小妖怪真了不起,在学校无聊的时候,欺负同学;上课无聊的时候,欺负老师;路上无聊的时候,欺负小动物;在家里无聊的时候,欺负婴儿越是喜欢、越要欺负。”老院长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无力的苦笑,面对温彦的斑斑劣迹,除了苦笑恐怕他也没有其它的方法了“你这个小妖怪,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这个别扭的坏习惯啊!”“为什么要改?这样不是挺好的。”温彦耸耸肩,一脸罕见的轻松笑容,也许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奇怪了一点,但是这才是他最真实的表现不是吗? “小妖怪,至少要在那里找一个可以信任、可以包容你的人,这样你才能更加安全地去欺负别人呢。”老院长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温彦的脸庞,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闪烁着一种被称为不舍的神情“记得,在那个世界里,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你有了新的爸爸妈妈,对你来说,是苍天亏欠你这么久后最好的补偿,要珍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这么好运的,小家伙。” “老头子”温彦觉得眼前老人的影像渐渐地模糊了起来,内心刹那间明白,最后的分离时刻已经近在眼前了。 “做一个人不容易,做条龙,恐怕也不见得容易到哪里去,不过你永远是老头子的小妖怪,记住不管遇到什么,在这个世界里,都有一个老头子在想念你呢,不要做出让老头子担心的坏事哦。”老院长的话语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哽咽“要少逃学、多交朋友,不要整天想着折腾别人” “老头子,我的床底下有张存折,是这些年我带人去学校后门的暗街里敲诈勒索来的,不算少,有十好几万呢,你记得去取出来,密码就是你的生日;还有我房间里放着的情书帮我寄给校花啊,虽然这辈子没有办法泡上她,但是至少让她记得我一辈子啊;还有,你柜子里的陈年酒我拿去兑水,装了一箱,卖掉了不少,钱都在后院厕所盖旁边的泥地里,你往下挖三尺三寸就能找到;还有” 要交代的东西在刹那间进涌而出,夹带着对过往不幸人生的怀念和追忆,温彦突然明白自己过去的十六年其实并没有那么地不幸。抛开一连串的不愉快,留下的喜悦虽然浅淡,但是依旧刻骨铭心得让他不会有太多的后悔和遗憾。 “你个小混蛋我就知道你缺德事没有少做!”老院长哭笑不得地摇头叹息着,看着那个从来不曾向命运屈服的小家伙渐渐离去,虽然心痛依旧,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安慰和欣然,他相信小妖怪永远都是无法被人打倒的。 “老头子,最后一句!记得,下次上坟的时候,给我带点好吃的来啊!不许带塑胶模型!”温彦的话语从远方穿越无限的时空传来,带着他一贯的风格,留下今世最后一个烙印。 夕阳夕照,幽静的山道下传来少年们稚嫩的呼唤声,端坐在榕树下的老人,缓缓地睁开双眼,看着天际火红的夕阳,许久后嘴角缓缓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头探手轻轻抚摸着身旁新建不久的墓碑,他知道刚才那一梦或许荒诞得无人相信,但是他却坚信那是温彦从远方传递来的最珍贵的信息。 木乃伊里不是有这么一句:死亡仅仅只是开始老院长决定,回头就把这部老片子找出来,好好地看上几遍 夕阳的红霞笼罩在天地之间,那崭新的墓碑上刻着: 温彦 出生于公元一九八零年十一月 病猝于公元一九九五年十月 第六章 龙王界化形池 龙王敖君泽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敖彦,这位叱咤风云的龙王,此刻不见了过往的从容和威严,剩下的只有作为人父的恐慌与自责。敖彦的表现实在是太出色了,不论是和妖王桀枭的互相捉弄还是和敖巽之间令人捧腹的战争,那活泼俏皮的模样,都让人不由自主地忘却他还是一条没有化形,生命始终处于危险边缘的小龙,脆弱而易碎。 要不是知道敖彦睡眠习惯的桀枭在敖彦沉睡了超过限度后,本能地发现敖彦的情况不对劲的话,恐怕这条好不容易得到妖丹的小龙,就要在人们的疏忽下,一命呜呼了。 所以当发现小龙在睡眠中竟然已经开始逐渐失去了生命力的时候,那种惊慌和恐惧敖君泽这一生都无法忘却。原本可以操控天地之力的手,如今却只能颤抖着捧护着那小小的身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为今之计,只能破釜沉舟了。”匆匆赶到龙宫的相曦也几乎失去了原本的冷静,小龙的变化让人措手不及,虽然相曦已经得到妖丹,但是妖丹中含有的大量的阴寒血腥之气还没有来得及全部经过淬炼而排出,此刻要是给小龙吃下去,是福是祸谁都不知道,即便是妖丹原本的主人桀枭也无法预料,因为天下还没有哪个妖王会大方地贡献自己的妖丹当实验品。 化形池是龙族幼龙由龙形化为人形的地方,和龙诞殿一样,除了有精密的布置之外,化形池里那一汪如凝脂一般的乳白色液体,是融合了天地雨雾之水而成,其中更是化入了龙王界的灵力之气,幼龙藉助灵气,就能够从化形池内蜕化人形。 但是今天,这从未被污染的化形池里,前所未有地被无形的力量搅动了起来,一颗赤红的丹珠此刻正在化形池的水面上缓缓地上下浮动,红白相映间闪烁着妖异而魅惑的光泽。而化形池边八个不同的角落里,此刻正放置着八颗不同颜色的驎龙丹珠,丹珠下,金色的符纹若隐若现,彼此间隐隐构筑成一个特殊的阵势,将整个化形池全数笼罩了起来。 是生是死,此刻只有放手一搏了。 敖君泽看了看眼前的化形池,然后将目光移到怀中的敖彦身上,怜爱的目光在那孱弱的小小躯体上,流连许久。 “彦儿,你是我敖君泽的儿子,所以我可以相信你一定能够平安地回到父亲的身边来是吗?”敖君泽低哑的话语没有丝毫的力量,却让不远处的桀枭从心底发出一种深深的震撼。他该嘲笑、他该得意的,堂堂笑傲天地的龙王,竟露出这么一副窝囊模样,真让人觉得应该好好地耻笑一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桀枭反而觉得自己的心房被某种东西牢牢地压住,沉重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仿佛是给了怀中的敖彦最大的信任,在说完这句话后,敖君泽不再犹豫,抖手,把敖彦推入化形池内,顿时那红白相间的池水吞没了敖彦灰白色的小小躯体。而这个时候,化形池边的八颗驎龙丹珠也开始闪烁起不同的光泽,无数金色条纹从丹珠下乍然延伸开来。 化形池外,大家都焦急地等着消息,而相曦和龙后则担心地不时看着天空。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三个时辰过去了 化形池内的水依旧翻滚着,而那个红色的妖丹也依旧在水中漂浮,只是沉入水底的小龙却始终不见踪影。 失望的阴影渐渐在人们的心中扩散开去,难道无论怎么努力都要接受这种悲伤的结局吗?越来越多的苍白和伤感出现在人们的脸上。 只有龙王王敖群泽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不曾离开化形分毫,仿佛生怕一移开,就会错失那小身影的再现。 “八龙部族各就各位”突然间,相曦掷地有声开口吩咐,语声中有着不容错认的惊喜“劫云就要来了。” 桀枭举目望去,远方天际一大片滚滚的灰白色云团正以空前的速度向化形池上方汇聚而来。 龙族成年前的最后一次历练,就是接受九天神雷的洗礼,在神雷击下的瞬间,经历雷火淬骨的熬炼,然后成为一条成年的龙族,而这个仪式通常又被称为“天雷劫”这是龙族成年前最为危险的一次历练,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 而“天雷劫”对于龙族的幼龙来说却又并非代表全然的危险,虽然“天雷劫”的威力和接受神雷洗礼的幼龙的本身所具备的力量成正比,越是强悍的小龙,遭受的“天雷劫”就越是厉害,但是对于在“天雷劫”中伐骨洗髓的龙族来说“天雷劫”的力量越大,那么成为成年龙族后所具备的力量和潜力就越是强大。 金龙之所以会成为龙族最强大的龙,原因之一,就在于金龙成年时接受的“天雷劫”是最恐怖也是最强悍的“九天千劫雷”那种雷劫所具备的力量无疑是毁天灭地的存在。 而见过“天雷劫”的人,对于“劫云”自然不会陌生,那翻滚着的灰白色的云团下隐藏着的就是“九天神雷”它来无影去无踪,但是只要有龙族成年,它就会随时出现在空中,肆意地展示它那恐怖的力量。虽然对于一条在化形池里正准备化为人形的小龙来说“劫云”的出现无疑是一种令人诧异的现象,但是联系到那颗在化形池里的红色妖丹,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劫云”会出现,无疑是向所有人宣告,化形池里久无动静的小龙正在和妖丹融合,因为“劫云”虽然无形无踪,但是对于力量却最是敏感,正是感应到龙王界里有一个强大的力量正在缓缓诞生“劫支”才会出现。 相曦望着期盼已久的“劫云”本该稍稍安心的心底却莫名地有股不祥的预感,本来在他的预计中,小龙和妖丹融合成功率只是五五之数,而且融合一旦开始,对于妖丹所散发的强大妖力,必然会提早引来龙族成年仪式时才会出现的“天雷劫” 他特地从四方调来八龙部族的诸位长老,更用驎龙丹珠在化形池边布下星魂大阵,为的就是以外力帮助小龙抵抗“天雷劫”“天雷劫”对于龙族虽然有好处,但是对于敖彦来说,生存才是重点,至于力量已经没有人会在意了。 但是,望着头顶上方那翻滚着的云团和化形池周围闪烁着的金色阵法,相曦却有一种仿佛还遗漏了什么重点的预感,一种异样的压力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某种可称为心惊肉跳的颤栗。 此刻,一直没有动静的化形池终于开始有了变化。 如同沸水一般滚涌的乳白色池水,渐渐地异样地平静下来,水面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羊脂玉一般,而在水面中心那原本一点耀目的朱红,犹如一张有意识的大网在瞬间撒落,无数条丝红线条,向水池的中心深处猛然化开,紧紧地包裹住了水池深处一个圆圆的球体。 “轰”头顶上,一声响彻天地的惊雷,猛然炸开,璨目的银白色闪电横空出世,结结实实地劈在了化形池的正上方。而一道金色的光膜却牢牢地阻止了银光接近化形池的企图,八个不同方位的驎龙丹珠在龙族各位长老们的合力推动下,正形成一个牢固的护罩,紧紧地保护着化形池。 但是“九天神雷”的威力之强悍依旧让支持阵法的长老们感到沉重的压力“天雷劫”按照惯例有九道夹杂着灼热电闪的神雷,眼下仅仅是第一次接触,他们就已经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被消耗了不少,接下来的八道恐怕足够让各位长老喝上一壶的了。 而化形池内依旧安静得如同死寂,红色的丝芒扩散开去,将包裹着的圆球染成了血红,透露出一种凄厉的妖魅。隐约间人们能够听到一种宛如婴儿的啼哭声一般的轻吟从红色圆球内散发出来,让人感到莫名的心悸。相曦深知,此刻正是妖丹和小龙融合,藉助化形池的力量,幻化重塑身型的开始,那红球正如母亲的子宫一般让小龙彻底地炼化吸收自己最初的龙身,然后依靠本身的力量,重新塑造一副更加适合这个空间的身体。 在场的人们各自暗中心惊,出工出力的龙族八部的长老,也摆出了全力以赴的姿态,迎接接下来的神雷,但是,事情却没有像所有人想象的那样发展,在第一道神雷结束之后,天上的“劫云”仿佛失去了目标似的,久久未降下第二道神雷,也隐隐有了某种诡异的变化。 “卡卡轰轰”地动山摇的巨响在天际响起时,意外地却没有看到神雷落下,人们愕然地抬头,却惊恐地发现,天际之上,电芒四射,阴沉沉的“劫云”仿佛被电芒过滤了一般,竟在瞬间化为璀亮的银白色。 “不好,是九天千劫雷!”相曦惊骇的呼声才脱口而出,天际的雷已然发作。 一道夹带着金色锋芒的银箭,在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啸声中自天而降,却在撞击了化形池上的星魂阵之后,突然分为八道流光,准确地击中了化形池边的八颗驎龙丹珠,无上纯净的雷火之气,顿时将八颗丹珠震出数丈之外,连带那些个向驎龙丹珠输功的八部长老,也被同时震出数米,保护化形池的星魂大阵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功效,将那柔弱的化形中的红球裸露了出来。 紧跟着仿佛是老天爷猖狂的冷笑,第三道银箭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猛然向红球轰去。 “霖澜顿天杵咄!”一声娇叱,一道浅蓝色的屏障顿时凭空架设在红球之上,屏障的中心闪烁着无数的深蓝的符文,这用在海眼中浸泡了三千万年的深海蓝玉雕琢而成的法宝,是龙王界内最著名的兵器之一,而它的主人,正是早在一边全神警戒的龙后,在看到星魂阵被天雷震开之后,龙后丝毫没有犹豫,抖手抛出自己的兵器法宝,为池中的孩子筑起一道生命的屏障。 对于龙族来说,兵器已经不是简单的辅助工具,而是用自己的精血喂养,和自己心心相连的分身一般,虽然不至于到达“剑在人在、剑断人亡”的极端境界,但是一旦兵器受到损伤对于主人来说,打击绝对不小。 而属性为水性的霖澜顿天杵虽然是一件罕见的好宝贝,但是在九天神雷面前,也只能黯然失色,堪堪挡下这突如其来危险一击之后,顿天杵的蓝色蔽障被击得粉碎,屏障中心的顿天杵更是被神雷的威力炸出去数百米,直接插入了不远处的山石之中,硬生生地在山石中穿出一条拳头大小的洞孔,而龙后更是如同受到了九天神雷的间接攻击,整个人猛然向后飞倒,狠狠地撞在了不远处的假山上,一口滚烫的鲜血夺喉而出。 但是那九天上的雷火,似乎执意要毁去化形池内的脆弱生命,第三道神雷才落下,第四、第五道雷紧跟而至,虽然没有了最初那惊天动地的声势,但是雷火中至阳的力量却在瞬间转化为至阴的柔绵,带着融化万物的阴冷之气猛地袭来。 “八荒寰宇,乾坤昊骧!”一声沿在稚嫩的低语,伴随着一条黑龙身影从天际的一头乍然出现,龙爪轻挥数十道透明的屏障死死地拦住了落下的阴雷,但也仅仅只能是拦住,却不能拦下,九天神雷的力量一向是一道强过一道,两道神雷一起落下,很快就穿透了那层层叠叠的救命屏障,但是这却给了黑龙需要的瞬息的机会。 在神雷穿过屏障之后,迎接它的赫然是黑龙盘踞在化形池上方,毫不犹豫迎上神雷的躯体,那黝黑的鳞片在雷火击打下闪烁出耀目的光华,但空气里却飘荡着皮肉焦臭的味道,而黑龙始终硬撑着身躯,不让神雷有丝毫的空隙穿透自己,伤及身下的红色圆球,直到最后一刻。 “玄儿” 神雷的威势耗尽时,黑龙已无力支持,布满了焦痕的躯体在空中换回人形,无力地落下,在一旁准备许久的相曦立刻一伸手抱住,而龙后顾不得自己刚刚被神雷震伤,一脸焦灼地往化形池旁奔来。 “龙后放心,”相曦快速地给怀中依然昏迷的敖玄测了测脉,确认无事之后,将敖玄交给了龙后,脸上已经没有了平日的嬉戏狡猾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敖玄殿下只是被神雷震昏了,身上也只是皮肉之伤,修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不用担心。” “相曦,怎么会这样?”搂住敖玄狼狈不堪的身子,一向以冷静着称的龙后,此刻分明也失了方寸“怎么会是九天千劫雷?”只有金龙接受成年天雷淬炼时才会引来九天神雷中最为厉害的九天千劫雷,这是千百万年来不曾有过差错的定律,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不是金龙也能引来这无上威力的神雷。 是因为妖丹吗? 不,不可能。妖丹就算再强大,也没有办法引发九天千劫雷。 那么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 望着满天咆哮的神雷,以及那池水中娇艳的红球,相曦突然明白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东西,那其实一直存在,却始终被自己有意无意间忽略的东西。 此刻那红色的圆球也似乎感应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危险气氛,在白色的池水中缓缓地转动开去,而随着红球缓慢地转动,无数的红色丝线,犹如有生命的触角向化形池内延伸开来,渐渐地化形池那乳白色的池水化为刺目的朱红,仿佛是地狱里那令人恐惧的血池再现。 “轰卡轰卡拉”奔腾的神雷在短暂的停止之后,再次于天际之间咆哮着,俯冲而来。这一次却是三道神雷同时降下,三条从天而降的金蛇互相纠缠着,猛然撞向红色的圆球。 一直没有动静的龙王敖君泽却在刹那间出现在化形池上,张开的双手,手心向上,两颗朦胧的青色球体出现在掌心之上,落下的神雷仿佛被那两颗青球所吸引,猛然改变了落头,往青球奔去。即便金色的光华刹那间遮蔽了大部分的视线,但是一直守在旁边的桀枭却能清晰地看到雷芒中,龙王那傲然的身姿下微微颤抖的双手。即便是龙王界的王者,面对天雷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陛下”人群突然一阵翻腾,尖锐的呼喊声在轰轰的雷声中依旧刺耳。头顶上的劫云在放出第六、第七、第八道雷之后,猛然整个转为森然的乌黑,一道赤红色的光箭化为一线夺命锐芒,紧随着向龙王的头顶落下。 敖君泽很清楚,刚才那三道雷已经暗中伤及了自己的内腑,眼前这最后一道神雷,将是“天雷劫”的最后一道神雷,但是其威力却是前面八道神雷叠加在一起都无法匹敌的,自己就是在全副武装之下,也很难勉强接下,更何况如今自己已经受了伤。 但是他却不愿意挪开分毫,甚至连躲避的想法都没有,反而再度将自己的法力集中在双手上,吸引天雷转向自己,他现在唯一意识到的是:他现在是一个父亲,他的身下,是他全力要保护的孩子。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天雷落下的瞬息之间,一直陷在沉思中的相曦却突然出手,硬生生地把猝不及防的龙王敖君泽劈出了化形池,把大家拼命保护着的正在化形的敖彦整个暴露在了神雷之下。 那红色一线,毫无阻碍地瞬间没入了红色的圆球之中,然后随着一声低哑的回响,红色的圆球整个在水中炸了开去,乳白色的池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抛向空中,无数红色圆球的碎片在荡起水雾的半空中,化为一幅娇艳而绮丽的画卷 “彦儿”希望,终究没有保住吗? 来不及去探究化形池内的小龙的生死,大家眼前的一切就已经发生了一系列令人诧异的变化,让人觉得自己正经历着一场梦境。 先是洋洋洒洒的漫天水幕,仿佛突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禁锢,硬生生地停留在了半空之中,接着,水幕中那炸开四散的红色圆球的碎片,却在转眼间化作无数有规则的红色花瓣,在水幕中悠然地肆意飘逸。 化形池的正中心,原本红色圆球停留的地方,一朵晶莹剔透宛如琉璃般的巨大红色牡丹花,正以其诡异而妖媚的姿态逐渐生出水面,缓缓地盛开起来,而所有人都能清晰地透过淡红色的花朵,看到花心的深处,一个忽隐忽现的淡淡的银白色的光球。 而一丝不显眼的红色暗影,此刻正时不时地在牡丹花那半透明的花瓣中游走着,每次红色暗影靠近那银色的光球,就会被无形的力量反弹开去,但是那红色暗影却并没有就此罢手,反而更加迅速地游走在花中,伺机寻找着银球的缝隙之处。 银球每和红色暗影每接触一次,就会增大一圈,短短瞬息间,银球已经从最初的双拳大小,化为一颗直径至少一尺半的银色大球,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包容着银球的红色花朵也跟着膨胀,巨大的花身几乎已经占满了半个化形池。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荒诞而诡异的一幕给震住了,一时间面面相觑竟不知如何是好。虽然也曾见过许多小龙化形的过程,但是如此充满了戏剧色彩的,还是第一次。 “都不要动!”相曦总算是有所准备,在第一时间阻止了族人的动作“天雷劫还没有结束,大家千万不要靠近化形池!” 话音才落下,就听见一声嗡嗡的低吟声从花蕊中传来,声音透过花瓣传入化形池内,水面上顿时漾起小小的波痕。 人们将目光再次集中在了那包容着银色球体的花蕊上,此刻银色的球体已经渐渐地变得透明,隐约间人们惊喜地发现银球的中心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蜷缩着身体,仿佛是在母亲腹中沉睡着的婴儿。 成了!所有人在看到那小小的身影时,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辛苦了这么久,总算是就在喜悦刚刚涌上心头的刹那间,那一道四处游走的红色暗影,似乎找到了某个缝隙,猛地窜入银球中,整个隐入那小小身影内。 “卡卡卡卡卡轰轰轰” 如果说刚才的九天神雷惊天动地的话,那么此刻的雷声已经没有办法用语言去形容,无形的声波化为强大的力量波涛,将化形池周围的一切狠狠地推翻开去,站在化形池边上的龙族成员们,更是被炸得成了一地的滚地葫芦,只有龙王和相曦勉强站稳,而聪明的桀枭早就在天雷落下的时候,躲到了相曦的身后,把相曦当作了挡箭牌,逃过一劫。 发作的神雷将停滞在半空的水幕炸得更加地细碎,宛如一层朦胧的薄雾,而就是在这朦胧的雾中,惊魂未定的人们,瞪大了双目不可置信地看着雾中那乍然出现的半透明的巨龙。 仿若是水中琉璃雕琢而成的一般,巨龙优雅的姿态应合着融入雾中的光线,闪烁着梦幻般的七彩虹光,而片刻间,巨龙巍峨的身躯就消失在迷蒙的雾中,虽然只是宛如海市蜃楼一般的刹那光景,但是那异样的虚幻般的存在,却让所有人无法忘却那罕见的一幕。 仿佛是为了继续考验龙族成员的心理承受能力一般,在虚幻的巨龙之后,接着跃入众人眼帘的,却是一条高佻的人形身影。 那容貌乍看上去并没有太过于出色,但是眼角眉梢却分明有着龙王和龙后的影子,一头似银非银、似白非白的及地长发散落下来,将**的身子隐约地遮蔽着,纤细的身子宛若荷塘里随风摇逸的睡莲,白皙得近乎透明,在红色的半透明牡丹花中,竟隐约有着一种令人无法自持的妖媚,化形池边那些算得上德高望重的长老们看着那副单薄的躯体,也忍不住暗中心神摇动。 那是敖彦吗? 没有人能够肯定,同样也没有人能够否定。而此时,那年轻男子,闭合的双眼微微地颤动,显然就要睁开。大伙都好奇极了,从来没有听说过化形池里出来的小龙会直接变成成年龙,就像从来没有人看到化形池被“九天神雷”糟蹋一样金龙也没有这种待遇呢。 偏偏这个时候,相曦高喊了那么一嗓子:“都不要看他的眼睛啊!”虽然平日里,所有的龙族长老们都对相曦马首是瞻,但是这会儿,真听话的,倒是只有龙王和龙后,而躲在相曦背后的桀枭则受到了相曦的特别服务,被牢牢地蒙住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人能够准确地形容。因为看到那双眼睛的人,基本上都失去了那天在化形池中的记忆,只是隐隐约约间,记忆着那双和外貌截然相反的深蓝色的眸子,静寂得犹如一潭深不可测的寒泉,冰冷的目光所到之处,无论是喜悦还是悲哀,都被毫不留情地吞噬殆尽,留下的则是对那位龙子产生的一种本能上的畏惧。 而相曦在暗中数了十数下后,再睁开眼睛看着化形池内时,就看到那站在花蕊上的年轻男子和他脚下的牡丹花突然如同缩水的毛衣一般,猛地迅速收缩了起来,数秒内让相曦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时光倒流,就见那年轻人,转眼便成了化形池里的一个小小婴儿,而那朵诡异出现的牡丹花则消失在化形池内,倒是婴儿的额心上,多了一朵牡丹花的刻纹。 敖君泽有些手忙脚乱地跃进化形池内,把那小小的婴儿抱在了怀中,只见小婴儿张开小嘴大大地打了个呵欠,在敖君泽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沉沉地睡去。 望着怀里的小宝宝,再抬头看了看周围一脸茫然的诸人,敖君泽困惑的目光转向一副“万事大吉”模样的相曦脸上,寻求迟到的答案。 “您还记得这个小东西的可能身份吗?书上可是记载着,见到那位的眼睛,可是要付出代价的。”相曦的暗示虽然模糊,但是敖君泽也多少明白了一点,此时此地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不过看到了小婴儿额头上的牡丹花纹,敖君泽和相曦刚不约而同地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瞟着脸上隐隐抽搐的桀枭,最靠近桀枭的相曦更是用传间入密的方式,在桀枭的耳边悄悄地丢下一句:“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妖界之王的原形,却原来是朵妖娆的美人花啊。” 桀枭虽然一向桀骜不驯,但是今生还是第一次被人识穿真身,不自觉地脸皮一阵发烧,肚子里更是疯狂地诅咒那该死的“九天神雷” 要不是那“九天神雷”谁会想到,堂堂而皇之妖界之王的原形,非但算不上高大威武,倒是婀娜娇媚得令人出乎意料。 是的,妖王桀枭的原形正是妖界最有名的“千瘴牡丹” 当龙王界的龙族们全神贯注地迎接着小龙敖彦化形的最后结果的同时,在遥远的仙界的九霄小飞天内,七曜真君双目微合着盘腿端坐在蒲团上,他的身前,放着一只白玉碗,碗内原本盛放着的净水,此刻正奇妙地漂浮在半空中,形成一而晶莹剔透的水镜,微微波动的镜面里,浮现着龙王界的化形池内万分惊险的一幕。 眼看着那惊天动地的九天神雷被一次次地挡下,七曜真君的内心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间甜酸苦辣蜂拥而来,填满了整个心房。每一道神雷被挡下,就意味着自己的命运正一步步离开那纠葛了千万年的宿命,但是这同样也预示着那个被他企盼了数千万年的身影,将就此永远消失在这个世间,不复再见。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选择释然的庆幸,还是应该选择彻骨的悔恨。 如果“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的话,一定会冷笑着讽刺自己始终没有改变的优柔寡断吧。 说话时眼角向上高高挑起,摆出一副很不屑的模样,然后脸上就会露出一种恶意的笑容,不论谁看到了,都会莫名的产生一种上前揍人的**都说时光最是无情,再深沉的感情,经历了数千万年时光岁月的变迁后,残留下来的也许只是一段,他人记忆中的禁忌传说,但是时光却始终没有将那停留在自己心底深处的身影抹去,反而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地清晰,那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竟然清晰得没有丝毫遗漏,甚至连经历了无数次的生命轮回后,都没有模糊过一丝一毫。 七曜真君伸手轻轻地按住胸前挂着的那半块玉鱼符,那冰冷的触感从来不曾因为紧贴身体而被体温染上丝毫温度,就如同记忆中,这块玉鱼符的原主人一般,永远用冰冷的眼神和冷漠的笑容看着天地间的万物,将一切玩弄于指掌之间,轻易获得别人的关注、敬佩乃至恐惧惊愕,但总是轻易地丢在身后,不会去回头多看一眼。 “失去了力量、失去了身份、失去了曾经所拥有的一切,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后悔或者是不甘吗?只要你愿意,有什么事情不能挽回呢,只要你愿意”甚至当年在黄泉的最后一刻,自己嘶声呼唤着那站在轮回之门前的身影,希望“他”能够回头,能够稍稍地改变一下那无情的选择,而回答自己的,却依旧是“他”悠然自得的微笑,如同清风明月一般,潇洒不群。但那并不能完全地遮盖住那双眸下的一抹幽光,带着自己从来不曾看到过的感情波动,透过自己望向远方的某个角落。 “游戏有开始,就会有结束。我可以不是那个选择开始的人,但肯定是那个选择结束的人。”淡淡的回答中没有丝毫的犹豫或者不安,仿佛“他”所选择的,只是一种最普通的道路“既然结束了,那么再去后悔或者难过,就太蠢了筠莲,所谓再见,并不是期待再度相见,而是再也不见。知道吗,小笨蛋。” “他”微笑着丢下这句话,耸了耸肩,转身跨入了那道轮回的门扉。 再见,再见再也不见。单方面的结束这一切,任性而残酷。 千百万年来,一切犹如“他”所预料的一样,曾经的爱恨情仇都随着时光渐渐地淡去,留下的只是泯灭在历史尘埃中的传说故事,但是命运并没有忘记那曾经的刻骨铭心,千百万年的轮回之线,将已经破碎段落的命运之线再度联系纠缠在一起,等待着最后的一次机会,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错过了这次,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自己明知道“他”当初的选择何等的坚决,但是千百万年后,自己还是很想当面的问问“他”是否后悔过。 水镜里,那漫天的红云正翻滚酝酿着最后的一道神雷,而龙王那毫不妥协的身姿仿佛是对命运安排的最后一次抗争。 “轰”九天神雷落下,击碎了命运之轮的最后一道阀门,一切都在无形中开始慢慢地运转起来。 “梦蜇,是你的,怎么逃都逃不了啊”望着已经碎裂成满地水花的水镜,七曜真君猛然睁开双眼,深邃的眸子中,闪烁着的是令人愕然的狂热到焚化一切的火焰。 而此刻,正路过门前的锦儿却在听到“梦蜇”这个名字时,没有来由地感到心头巨震,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在心中刹那间蔓延开来。这两个字,仿佛触动了他灵魂深处的某个角落。一时间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猛然推开房门,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个成为自己师傅的人。 “他,回来了。”稚嫩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着,在微弱的回声的映衬下,却意外地让人感到了某种苍老,以及无法掩饰的无上威严。 这就是命运啊。 看着眼前那一脸扭曲表情的少年,七曜真君从来没有如此切身地感受到命运的力量,即便这一切他早就已经看到。 “是的,他回来了,所以你也回来了,不是吗?”缓缓地站起身,七曜真君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地跪落在尘埃之上:“神界司鉴神祗转世筠莲?幽华叩见神帝窖荣。” 神帝窖荣曾经是神界最有名、最有实力的君王,曾经是神界最英明、最强悍的君主,但是同样也是下场最可悲的君王,因为在和龙王界的征战中,这位君王,被梦蜇吞噬了全部的意识,活活地在帝位上,化为了腐朽的尘埃。 谁都没有想到“九天神雷”带来的并不是一声简单的龙形蜕变,一场相隔了千百万年的纷争,正渐渐将现世的一切导入某个已经注定了的未来 小龙敖彦那惊天动地的化形雷劫,终于算是有惊无险地捱过,被折腾得人仰马翻的龙王界却又很快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就在雷劫消停的次日,仙界和龙王界之间的空间通道豁然开启,一驾华贵的玲珑宝舆,在四匹神骏天马的牵引下,缓缓落在龙王神殿的大门前: 轻轻拢了拢有些沉重的正式袍服,深深地吸了口气,宛若即将踏上征途的将军,将所有的沉思、所有的惶恐、所有的焦灼不安全数收入心底深处,俊美中透着一丝妖娆的脸庞上留下的是凝重和庄严--他是碧攸,是仙界尊贵的“戒礼使”有着令人艳羡的权限和令人敬畏的能力。 这一刻他需要诠释的是一个正直中带着几分书生执拗、美丽清高却不失礼数的角色,至于接下来将要面临的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注定了未来的结局,此刻的他都无心去思考,因为他要将全部的精力投注在即将开始的赌局里。 一步步踏着白玉雕琢的车榻,缓缓地走下驾驭着雄健天马的七宝玲珑舆,七宝玲珑舆本是仙界最为漂亮的车驾之一,用玲珑剔透的整块灵玉经过无数仙家的仙力淬炼而成的车身、车身上镶嵌着各种不同色的宝石、美玉,构成一幅变化万千的图腾,传说第一任仙界之主曾经在这图腾里施加了一个惑魂之术,使任何看到这辆车的人都不忍心对这美丽的车驾横加破坏--当然这也仅仅是传说,因为自古以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有人攻击七宝玲珑舆的荒谬事情。 不过这华贵美丽的车驾此刻却无法吸引任何人,因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注在那张美得几乎可以令天地失色的容颜。 “凝月为神,秋水为姿。” 除了这八个字之外,几乎没有人想得到其它更多的形容,就算是龙族身经百战的钢铁雄兵们也几乎在这绝代风华中迷失自我,世间的一切彷佛在交睫之间化为一片虚无,视线中所能看到的,便只有那在微风中飘然而立的绝代妖娆,一向警觉的心也被瞬间俘虏,竟容不得分下半点去思考其它。 早巳习惯了人们那夸张的迷惑眼神,他可以很轻易地看出眼前这个士兵的眼神中只有赞叹和倾倒,比起魔界士兵那毫无节制露骨轻薄的龌龊显然要干净得太多太多。任身边的微风轻卷腰间的流苏,往前踏上一步,轻轻地拱手,红润的唇微微地张启,如天籁般的声音出现在龙王界大殿门前:“仙界戒礼使碧收奉仙界金顶山山主繁花君之命,求见龙王君。” 那原本有些恍神的士兵在听到“龙王”这两个字后,迅速收敛起有些逾越的目光,恭敬地向碧攸拱手回礼:“请戒礼使稍待,我这就帮您通传。” 说罢,士兵转身向大殿门前的传讯碑走去,坚定的脚步和不曾留恋的干脆,让碧攸见识到了龙王界纪律的严明和龙族普通成员的素质,暗叹着龙王界士兵的优秀同时,又不禁为将要发生的事情担心,自己真的能够完成吗? 望着士兵坚挺的身姿,碧攸没有办法得到想要的答案,浓浓的阴影在心底荡开 第一章 敖巽最近很烦恼,因为他发现,需要自己动手保护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怀里的奶瓶虽然依旧占据着重要的战略地位,而刚刚更换了被套的小被子和枕头却因为上一次的“战败”被紧急划入“急须保护”的范畴之内。所以负责照顾敖巽的龙族侍女们经常可以看到他们那“伟大”的敖巽殿下,抱着奶瓶、拽着被子、咬着枕头在自己那不算小的摇篮里,布置着“战场防御工事” 说实话,一般的婴儿绝对不会像敖巽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聪明,清晰地分析过所有需要自己保护的“物品”之后,敖巽将枕头塞进了摇篮的角落里,然后艰难地把被子卷成一团,竖直地放在枕头上,然后整个人坐在角落前($),用身子将被子和枕头全数堵在身后,奶瓶依旧紧紧抱在自己的怀中,这样一来,除了最初的堆放需要花费点力气之外,就不用担心万一那个“坏蛋龙”来“挑衅”的时候,自己会手忙脚乱了。 满意地靠着身后柔软的“被卷”敖巽得意地笑了很久,这次他是一点都不用担心自己的东西会被人抢走了--那得意洋洋的模样,让在一边看着敖巽忙乎的崇莲,也忍不住窃笑了许久。 而一向拿儿子当玩具的龙王夫妇在察觉了敖巽严阵以待的姿态之后,自然也不会放弃任何看好戏的机会,当即私下决定,等还在因为化形而暂时沉睡的敖彦一醒过来,就让这两兄弟再次“较量”一番,看看到底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 “玄儿,等彦儿醒了,就把他抱到荆龙殿来啊。”龙王敖君泽那明显透露着迫不及待的情绪的语气,跟着传音术一起传递到敖玄的寝宫鹪龙殿时,敖玄正在自己的贴身侍卫紫窖的服侍下,准备喝下手中那漆黑的汤药,那场惊心动魄的“九天神雷”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天,但是敖玄硬抗神雷的下场,却不是三天疗养就能治愈的,按照药师的说法,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他休想恢复如初。 “父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敖玄哭笑不得地抬头看着半空中浮现而出的敖君泽的身影“勤政殿里的加急奏折都已经堆成山了,你不赶紧去处理,反而跑去看热闹” “玄儿乖,勤政殿不是有你吗,如果你身体吃不消的话,丢给相曦好了,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敖君泽对于奴役其它人替他工作,向来是敏锐而果断的,就像当初得知大儿子敖启绝对不肯代替他处理龙王界政务时,敖君泽立刻让龙后帮他又生下一个替罪羔羊。 “相曦早就跑了。”作为一个和龙王敖君泽相互配合了数万年的龙族相辅而言,怎么避凶趋吉自然是最拿手的好戏了“顺利”地完成了敖彦化形之后,相曦借口去查找“九天千劫雷”降下的缘故,早就跑得没了影子。 “那只老狐狸那这样好了,你让敖启他们几个回来处理就是了,反正你记得,彦儿一醒来,就带他过来啊,不然就把彦儿搬到我的寝宫去。”敖君泽不负责任地丢下这么句话后,切断了彼此联系的法术。 让他头上那几个宁可守在边界当风干肉,也不肯回到龙王宫来的兄长们,回来处理政务? 敖玄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怕盖着龙王玉玺的调令还没有出门,那几个继承了父亲不良习惯的兄长们早就作鸟兽散了,端起手中的汤药,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地大口灌下,嘴里满是那苦涩得让人想尖叫的味道,撇了撇嘴,敖玄敢打赌,药师肯定多放了不少“涩田”虽然这药对于经脉有益,但是味道真是不敢领教。 “紫窖,你去勤政殿告诉值日的伺官,把所有紧急政务打包,装到箱子里,给敖启殿下送去,顺便在箱子里放封信,盖上母后的私章,信上就写:如果给他的那些个奏折不处理完,他就别想继续在边防当他的守备了,勤政殿已经为他收拾好一间屋子等着了。” “是,我回头就去做。”紫窖的唇边也漾出一抹会心的笑容,他跟着敖玄的日子很久了,对于龙王家的兄弟们习惯自然了如指掌。 “还有,让药师不要继续加涩田了,否则月底我扣他的俸禄买糖吃。”敖玄有些口齿不清地咕哝着,这不算威胁的威胁被紫窖自动归类于左耳进、右耳出的内容,毕竟这话不能让药师听到,否则下一碗药水里,恐怕就不是多放涩田的问题了,就药师那臭脾气,往药水里多放点其它的佐料,要敖玄好看也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殿下吃完药还是先休息一下吧”紫窖才开口,书桌上的传讯石就闪烁起一道柔和的光芒,伴随着卫兵慎重的通传声,一道绝色的身影在光芒中展露了出来。 戒礼使碧攸?敖玄皱了皱眉,贵为仙界七大仙使之一的戒礼使居然连个消息都没有,就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这绝对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还来不及思忖仙界使者到来的背后深意,鹪龙殿的大门就被猛然地推开,侍女香儿苍白着一张小脸,神色恐慌地出现在门前,气喘吁吁地带来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殿下殿下不好了,敖彦,敖彦殿下不见了!” “你说什么!”敖玄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香儿。 “我去给敖彦殿下换尿布,但是敖彦殿下已经不在卓灵殿里了,卓灵殿门前的侍卫和侍女们都没有看到有人进出过卓灵殿。”鉴于七王子敖彦有过失踪的前科,香儿一看到卓灵殿里那张特地为敖彦殿下准备的摇篮里,没有了那小巧的身形后,立刻匆忙地呼唤着侍卫们把整个卓灵殿找了一遍,但是始终没有找到敖彦殿下的身影,所以惊慌失措的香儿急忙跑来给敖玄报信。 “立刻派人给我搜不,我自己去龙王宫哪有这么好进出的!”一股深沉的愤怒从敖玄的心底猛然涌出,敖玄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夸张的事情,在自己的眼前上演了一遍不够,居然还有第二遍。 “殿下,仙界使者怎么办”紫窖伸手拦住敖玄的道路,作为侍卫,他的责任之一就是随时提醒被敖玄无意或者刻意忽略的问题。 “让他等着!”敖玄的声音里没有了平时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龙神的狂傲和桀骜不驯,俊丽的脸颊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但双眼中冰冷彻骨的视线却**裸地展现着他暴怒的心海,对于龙族来说,护短几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性,而身为龙族最为强大的皇族,这一点更是严重到了极限。此刻不要说是仙界使者,对于敖玄来说,就算是仙界至尊亲自到来,他也不会在意,至少在找到小七之前,不管是谁,都只能请对方安安份份地在门口等着了。 即便是从小在敖玄身边的紫窖被那冰冷的视线注视着时,全身也是一阵不由自主地颤栗,这是紫窖遇上敖玄以来,第一次被敖玄用这种极冷的目光注视。不自觉地向后退去,让出了前进的道路,沉默地目送着敖玄远去的身影,只是剎那间,一种莫名的想法在紫窖的心底浮现了出来:“也许龙族生下双子,冥冥中真的有什么不妥吧” “七殿下又不见了!”龙王宫里四处传递着同样的消息,而这个消息让整个龙王宫犹如被炸开了锅似的,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加入找“人”的行列,一个婴儿居然在众人的眼皮下就这么不见了踪影,这种说法别说龙王一家难以接受,就是那些护卫龙王殿的龙族菁英们也难以接受,不是没有见过离谱的事,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离谱的。 只是龙族的大小菁英们翻遍了卓灵殿里的每一个犄角旮旯,就是没有找到那个小婴儿的影子,而龙王宫因为有历代龙王神力的加持,很多法术都无法施用,可怜了那些个平日里习惯飞来飞去的龙族菁英,此刻只能老老实实地脚踏实地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以身高仅一尺五的婴儿为目标虽然并不微小,但是真要找起来,却不是普通的困难。 而就在大伙急得脑袋冒烟的时候,在庞大的龙宫的某个偏殿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端坐在一面镜子前。 按照达尔文的进化论,灵长类要比爬行类的进化度高了好几倍,只是对于“龙”这种“爬行”于天空的生物而言,变化为人类,不知道该算是进化呢,还算是退化望着正对面的镜子里所反映出来的自己的全新形象,我们的小龙敖彦此刻摆出了一个非常经典的“沉思者”的pose,非常认真地思考着这个严肃的问题。 虽然对于一个有着十六年人类生活记忆的敖彦来说,属于小龙的躯体给他带来的不便算起来用手指加脚趾都不够用,特别是刚才进门的时候,镜子里映照出来的,那拙劣的爬行姿势更是让敖彦自我唾弃了很久,在他的记忆里,蛇爬行的姿态向来是充满了优雅和神秘色彩,他也是一直以这种印象来感受自己的行动,但是当他乍然发现,事实上龙形的他,在爬行时,甚至连蜥蜴那规则的姿态郡无法做到“扭曲”外加“抽搐”已经是龙形时走路姿态的最好形容。 于是出于强烈的羞愧感,敖彦从心底希望变回自己所熟悉的人类身躯,哪怕是婴儿模样也无所谓。而不知是不是出于龙族的本能,敖彦很快就发现一股热流从额心涌出,迅速地包裹了全身,剎那间彷佛浸泡在温泉之中一般,再睁眼时,镜子里的小龙,已经如愿地化为一个小小的、粉嫩嫩的婴儿。 但是等他终于心满意足地回到了灵长类科目时,却有些为难地发现,其实当小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更少比起现在这小胳膊小腿,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婴儿模样要方便得多,爬行的时候,只要注意方向就行,不用担心地上的石子会割破细嫩的肌肤。 到底是变成龙好呢,还是变成婴儿好呢? 敖彦觉得这无疑是个困难的选择,所以根本就忘记了,自己悄悄地从卓灵殿的门沿缝隙里爬出来的真实原因--当然要把这个理解为敖彦“恶意”遗忘,也没有错,虽然一个婴儿的确自控能力差了点,但是毕竟现在这副身体里居住着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打死他,他也绝对不会接受让一个少女给自己换尿布这种丢脸的事情。 对于形象的思考,持续了很久,一直到肚子里有了明显的饥饿感之后,敖彦才艰难地决定,暂时把烦恼丢在一边,喂饱肚子才是目前的头等大事。不过敖彦绝对不会回到那个该死的卓灵殿里等着那帮子女人给自己喂奶、换尿布,那么自然能够把肚子喂饱的地方,只有一处了--奶瓶的宫殿--这是敖彦给自己的孪生兄弟的第一个外号“奶瓶” 不知是不是出于双生子的某种隐约的天赋联系,在偌大的宫殿里要到敖巽的寝宫对于敖彦来说,并不困难。敖彦化为龙形之后,穿过密密麻麻的花丛,期间还小心地绕开了几个犹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的龙族成员,顺便蹭了一身的泥,溜浏览器上输入..c-n-”进敖巽的寝宫时在白玉的石阶上留下一个模糊的“泥踪”敖巽的乳母崇莲刚刚给敖巽准备了满满一瓶乳汁,听到外面有些纷扰,崇莲把奶瓶交给敖巽,推门出去看个究竟,而敖彦正是趁着这个机会,跑了进来,非常熟练地沿着摇篮的栏杆,四肢并用地爬了上去。 这是敖巽第三次看到龙形的敖彦,但是凭着龙族完美的记忆,以及敖彦给予的强烈印象,让敖巽非常迅速地进入戒备状态,兴奋的小手紧紧地抱住奶瓶“啊啊啊”地叫着,漂亮的茶色眸子里满是张狂的得意,他是完全有理由、有决心、有能力打败眼前这个“宿敌” 不过,出乎意料,这次敌人并没有接受自己的挑战,只是在一阵淡淡白光过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形象的婴儿,只是身上黑一道、灰一地道,看上去狼狈不堪,而那个奇怪出现的小子,不但没有向自己发出任何的挑衅,反而瑟缩着四肢身体,躲进了角落的阴影中,微微颤抖着,彷佛秋风中的落叶,让人看着觉得分外怜惜。 敖巽并不知道什么是怜悯,只是出于本能地感受不到对方的敌意,反倒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悲伤,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里,有着薄薄的水色,看着自己手中的奶瓶满是渴望,但目光转向自己抱着奶瓶的手之后,顿时又黯淡下去。那神色间的细微变化虽然对于敖巽来说还不能表达什么,但是整体所表现出来的效果,却分外明显。 如同失去了对手一般,敖巽突然对奶瓶争夺战的复仇机会失去了兴趣。 望着不远处角落里那个小家伙,敖巽突然有一种不熟悉的情绪,而正是这种情绪,推动着敖巽,再三思索之后,呀呀叫着,出人意料地把奶瓶推了过去,推给了那个小小的身影。[出品] “啊啊啊啊”(同步翻译:喂,不要看了,快点吃!)那个小家伙的惊喜目光让敖巽觉得有一种成就感,顿时所有的不爽都化为了某种不为人知的自豪。而在大方地贡献出自己的奶瓶之后,敖巽甚至把藏在角落里的被子和枕头拖到了敖彦的身边,然后在敖彦吃惊的目光下一把抱住敖彦,一起躺进了被子。 “啊啊啊”(同步翻译:喂,吃饱了就快点睡,大爷我可是把被子都出让给你了,敢不睡,小心大爷我揍你!) 浓浓的奶香味里隐约夹杂着某种属于另一个生命的阳光般的味道,起初只是故意骗奶喝的敖彦,此刻却有一种难以言述的安心,就像在龙王敖君泽的怀中沉睡时那样,只是眼前这个分明就是任由自己随便捉弄的小家伙,那沉稳的安心也不知是从何而来,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爬了许久的劳累一下子涌了上来,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之后,敖彦不再思考其它,只是慢慢地闭上了双眼,沉入梦乡之中。 敖巽满意地看着身边的小人儿,然后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在对方有些冰冷的躯体上,抓住对方同样柔弱的手,将身体埋入了被子里 “这两个折腾人的小东西。”敖君泽接到崇莲的通报,匆忙从被翻了个底朝天的卓灵殿里赶到敖巽的寝宫,就看到自己那一双宝贝儿子,正紧挨在一起,一颗高悬的心,终于安心地落下,不过敖君泽还是不满地故意用手指去戳双胞胎的小脑袋作为受惊吓的报复,只是指尖和那细腻的肌肤接触传来的温暖,让敖君泽忍不住改戳为捏,要不是在一旁看着的敖玄及时阻止,恐怕敖巽和敖彦粉嫩嫩的脸蛋又要沦为无良龙王的手中玩具了。 “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怎么溜进巽儿的寝宫的呢,不可思议,卓灵殿和这里相隔虽然不远,但是其中却隔着好几个必经的门庭,小家伙究竟是怎么避开守卫的眼睛的?”龙后满脸都是“好奇”的表情,学着龙王的样子,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半跪半趴在摇篮边上,使劲地打量沉睡中宝宝,彷佛是希望能够从宝宝身上看出点蛛丝马迹,丝毫不在意自己王后的高贵形象。 “这也是能耐啊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对于龙后的诧异,龙王本人倒是有着更多的得意,完全忘记了不久前某人因为不见了儿子急得拍桌子跺脚,就差没有找绳子上吊了。 “哇,美得你的,没有我,你自己一个人努力生去吧,我倒想看看龙王怀孕的样子”龙后对于吐自己老公的槽向来不落于人后,随时随地打击某龙王嚣张的气焰,不光是一个非常有自豪感的习惯,同时也是一个妻子专属的权利,不用白不用。 “这哪能啊,能够有这么可爱的两个宝宝,自然是老婆你的功劳”自家的太座大人自然要哄着、要宠着,不能随便得罪,不然就算是高贵的龙王陛下也难逃被踹下床、可怜兮兮地睡地板的下场。 对于经常性将肉麻当有趣的这对龙王夫妻,作为唯一一个长时间守在他们身边的儿子,敖玄在过去的这些岁月里早就养成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好习惯,所以非常有经验地将所有注意力放在摇篮里酣睡的两个宝宝,特别是小七敖彦,尽管化形才不过短短数日,但这数日之间的变化已经明显得可以用肉眼察觉。 最显眼的就是那一头薄薄的黑发,才不过几天时间,就已经长得可以遮蔽那白嫩嫩的脖项,而化形时额心那朵婀娜的牡丹刻纹,已经消失在白皙的肌肤中了无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浅蓝色的水滴状额纹,那是每一个龙族化形后都会有的额纹,随着龙族不断地成长,这个水滴状的额纹会慢慢变换形态、颜色,直到龙族成年,这个额纹就会定型,然后隐没。 不过敖彦估计日后这个水滴状的额纹是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了,按照御医的说法,化形时敖彦的全部潜力都被激发了出来,日后除了智能还能够被期待或者造就之外,这一生与武力算是彻底地无缘了,甚至连法术也成就微薄,不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奇迹发生,这点也得到了药师的认可和赞同。 “宝宝不要担心,也不用难过,以后哥哥会照顾你,永远做你的保护者,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的。”敖玄伸手轻轻抚摸着敖彦额心上的额纹,在内心默默地起誓,不过沉睡中的小家伙却颇不领情的样子,纤细的小手突然地凭空挥来,准确地将侵犯额头所有权的手指拍开,红润的小嘴里咕哝着无人能懂的低吟,脑袋使劲地往被子里钻了钻,顺带偏了偏身子,将暖烘烘的被子卷得更紧了。只是这么一来,睡在旁边的敖巽自然被无情地往被窝外推出了点点。 好好好可爱。 敖彦不经意的举动,却让敖玄这个做哥哥的觉得有趣得异常,忍不住伸手继续用有些冰冷的手指,触摸敖彦的额心,于是就看到敖彦的脑袋越钻越低,被子越卷越紧,几个来回,就将整条被子全部卷了过去,形成一个可爱的小被卷,可怜一旁的敖巽宝宝,难得大发善心地与人共享温暖的小被子,却在梦乡里无辜地被赶了出去。 在微寒中,敖巽睁开朦胧的双眼,神色茫然地看了看突然变冷的摇篮,在第一时间没有找到答案或者帮助后,可怜兮兮地耸了耸肩膀,将身子缩紧,努力地往一旁的小被卷依靠过去,彷佛是希望能够获得些许温暖。 “哈哈哈哈--”在一旁看热闹的无良夫妇笑得前俯后仰,却没有人去阻止敖玄难得一见的行动,或者给可怜的敖巽找条被子,甚至有些过分地用他们冰冷的手指,去接触敖巽裸露在衣裳之外的肌肤。 “小宝宝很可爱哦,是吧?”看着摇篮里的小家伙有趣的反应,龙王身边有人感叹着。 “是啊!是啊!”龙王半是得意半是心有戚戚地点着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宫殿外,此刻突然变得静寂了起来,当然也丝毫没有注意到原本和自己一样趴在摇篮边的龙后,此刻正努力地试图不动声色地从有些放肆不堪的姿势换回平日的高贵庄严。 “光是看着就够有趣了,看上一整天都不会觉得无聊,对吧?” “是啊!是啊!”龙王努力地点头附和着。儿子还是小时候可爱,随便自己怎么玩都行,等长大了,就不好玩了,各忙各的不算,还没有了小时候的可爱模样,这么粉嫩粉嫩的时候,才是最好玩的。 “所以,就是不上勤政殿、不理会堆积如山的公务、甚至把仙界戒礼使丢在门口晾着也无所谓是不是啊?”这个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阴恻恻地,不过语调却充满了平和,甚至带着些许熟悉的调侃。 “晾着就晾着吧,又不是我请他来的,爱来不”反应难得慢了一拍半的龙王终于在最后一个“来”字出口前,意识到在身边说话的人是何人,硬生生地将最后一个“来”字吞了回去。 “啊?仙界的戒礼使来了?怎么没有人告诉我啊?那个谁在门外,快点去通知所有大臣上朝,打开正门”彷佛是大梦初醒般,龙王立刻端正自己的仪态,要求门外的侍卫们立刻恢复正常工作,而此刻的龙后早就一脸肃穆地端坐在一旁。 “得了,龙王陛下,等您大驾想起来的话,估计仙界的抗议书都送到了哼,堂堂龙族之长,居然就这副德行,当年我红禹骞到底吃错了哪门子药会答应把女儿嫁给你这个不牢靠的龙君的。”一席明摆着的冷嘲热讽披头盖脸地砸在龙王敖君泽的脑袋上,可向来人前高贵不可侵的龙族之王,却没有丝毫反驳的意向,毕竟丈人当前,小婿难为啊,得罪了丈人,就算丈人不计较,身边这位不够“义气”的太座大人也下会轻饶了自己。 “岳丈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这次怎么没有在岳母那里多待几天啊”龙王的脸上堆满了心虚的谄媚,心底却有些恶意地嘲笑着,这个老家伙,回来就给自己触霉头,估计准是又被最爱吃飞醋的丈母娘给赶出了门,跑到自己这里来找碴了。 能多住,我干嘛要跑到你这里来! 狠狠地瞪了龙王一眼,来人刻意地抖了抖袍袖,皮笑肉不笑地,向龙王拱了拱手,算是行了半个臣下之礼:“红禹骞见过龙王陛下。” “岳父大人一路辛苦了。”龙王也赶紧借着还礼的动作,改变眼下不甚雅观的样子,重新找回属于王者的气质和威严,当然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眼光中丝毫不掩饰得意的笑容,岳母大人果然是岳父最大的克星,有难就把岳母抬出来,就算治不了岳父,也多少能够出口气,这招屡试不爽。可谓龙王对付岳丈的一大制胜法宝。 这翁婿二人还真是敖玄无言地摇着头,左手轻轻在空中拂过一个浮图,传讯紫窖准备仪式接待仙界的使者,而后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两位长辈做作的举止和你来我往在空中碰撞的火星四射的目光,这二位此刻似乎都热衷于这种眼神游戏,根本没有人想起那位仙界的使者目前还在门口坐着冷板凳、望眼欲穿地等着他们呢--不过敖玄似乎也刻意地忘记了,第一个把那位使者丢在门口的人就是他本人。 被晾在龙宫门前静候室里的碧攸,眼看着不远处标示时间的沙漏翻转了三圈半,才等到宣召使姗姗来迟地出现在门前,彷佛是为了表示对这位耐心极佳,至今还没有掀桌子翻脸的仙界使者怠慢的歉疚,龙王宫罕见地派出了仪政卿亲自降阶出迎。一身蓝色朝服,领口衣袖上嵌绣的银色星辰则表明了对方官阶,尽管碧攸是第一次到访龙王界,但是对于龙王界的官阶辨认这种常识倒是了如指掌。 比起仙界简单粗旷式的政体管理,龙王界的权力层分工无疑是细致而有效的,至于有效到怎样的地步--“龙王能够经常在议政时打瞌睡,而不用担心龙王界因此乱成一锅粥。”这句在仙界历代至尊嘴里流传的羡慕式陈述无疑是最好的概括。由相辅为首的三司九台十二卿,构建了龙族对外一切事物的负责系统,而对于龙族内部而言,由八位长老组成的元老会则是最好的镇族之宝,上到龙王家娶妻生子、下到普通龙族打架斗殴,明确的分工让龙族内外得以有条不紊地运作。 而龙王界的庭议,据说也颇有特色,尽管在特别重大的事件上龙王拥有不容置疑的决定权,哪怕全族都不赞成也不会影响龙王的决定,不过平时更多的是由相辅牵头,三司九台十二卿及其下属各部分负责人,包括元老会的各位长老在内,聚在庭议大殿上“辩论”而且程度之激烈更是难以形容,而龙王则悠闲地作壁上观,等待赢家的出现,谁获得胜利,龙王就听谁的,乐得轻松自在。当然这样难免会让整个场面看上去不成体统,不过龙王界一向不轻易向外人开放庭议,所以外界的传闻,更多地来自于龙王的议政大殿三天两头需要更换桌椅摆饰、以及从来不见旧的窗棂门板。不过不论怎样,出现在外人眼中的龙族官员们,从来就是一身光鲜,这也让他们领口、衣袖上的嵌绣显眼了起来。 龙族衣襟上的嵌绣多是代表各自的身份,普通的龙族,嵌绣各种花卉或者树叶,侍卫嵌绣山水,而有所司职的,则嵌绣星辰,星辰的不同颜色,代表着司职权位的高低,银色的星辰只有三司九台十二卿才能嵌绣,至于相辅则嵌绣天秤,以示公正、廉明。 看见来人衣袖上的银星,碧攸放下手中已经算得上清澈见底的茶盅,缓缓地从已经捂热的玉石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俊美的容颜因此染上了一种邪魅的色彩。 “戒礼使阁下久等了,在下仪政卿奉君上之命前来。”繇兆一拱手,彷佛丝毫没有被对方的容颜影响一般,肃手相让“龙王在升龙殿召见阁下,请随我来。” 升龙殿?碧攸的眼底闪过一抹警觉,一般龙王召见来使,都是在风景秀丽的潜龙殿,而升龙殿则是龙族庭议的地方,龙王这一手似乎下意识地用拇指抚摸着中指上的指环,那枚小小的碧玉般的指环中藏着的,是金顶山山主繁花君亲手交付的重要信件,尽管内容不得而知,但是繁花君交付自己时,那一脸的沉重,却让碧攸本就紧张的心理,更加地忐忑不安。 是生、是死,就赌上这一把了。 跟随着繇兆,踏过用白玉青碧铺就而成的宫道,四周庄严肃穆中带着几分高雅的山亭水阁并没有办法进入碧攸的眼中,因为周围越来越浓郁的龙族特有的威压之气让碧攸那特殊的身体开始倍感不适,何况他还要努力保持举止容颜上的平和自然,这让尽管早就有所准备的他依旧觉得有些相形见绌。眼看着升龙殿的巨大门扉就在不远处的台阶之上,但是那里的龙威却更加地厉害,碧攸忍不住在心底苦笑,自己这个“戒礼使”恐怕要成为仙界最丢人的一个了,他甚至已经感觉到后背的内衫被自己的汗水浸湿的冷意。 咬紧牙根、硬着头皮,碧攸抬腿跨上了台阶,却在脚步落下的剎那间,身边那无形的龙威却突然消失不见,彷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一般。碧攸有些愕然地望向引路的繇兆,却在繇兆清澈的蓝色眸子里看到了一份明显的欣赏之色,碧攸并不知道,他一路上抗拒的龙威是相曦特地用各种奇门阵法加上龙族的咒术所构筑而成,平日里一直是用来考察龙族新进官员的实力,能够一路不动声色地走到大殿前者,实力上至少不会弱于十二卿。 “不愧是仙界七使之一,实力果然不同凡响。”赞誉的声音从大殿里传来时,碧攸在心底苦笑不已,原来是给自己个下马威啊,不过若是再多施加那么一点,恐怕自己就要丢人了。 “仙界戒礼使碧攸求见龙王陛下。”挺直了脊梁,碧攸在大殿门前,用他那清亮中带着婉转妩媚的声音响应着。 “请进吧。”随着话音落下,升龙殿那巨大的正殿大门,缓缓地在碧攸的眼前打开。 跃入眼帘的,不是一贯的那高高在上的、代表着无上权威的玉座,而是一张大得有点夸张的圆形桌子--或者说是桌子有点不恰当,事实上这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磨盘式的石头,占据了升龙殿至少四分之一的面积,大剌剌地放置在大殿中心,宽大的桌面几乎能够用来当作唱大戏时的舞台,在上面翻上十几个跟头都不用担心会掉在地上。 而桌子周围放满了一圈圈相邻近的椅子,此刻椅子上高坐着的自然是龙族各位菁英,最北面的一张椅子上,端坐着的正是龙王君上。 尽管碧攸不是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位龙王界的君王,昔日里在各界的重量级会议或者祭奠时,这位龙王从来不会效仿冥界之王那样故作神秘地避而不见,但是被那双深邃清澈到宛如明镜一般双瞳注视着,让碧攸还是不由自主地有着一种被看穿的狼狈和难堪,特别是感受到那目光中某种另类的恍然之色,更是让碧攸心寒胆颤。下意识地偏开目光,躲开了那洞彻心扉的注视,自然也错过了龙王脸上一闪而逝的深意。 恭敬地向龙王送上仙界金顶山山主繁花君的亲笔信函,简单的几个动作在这位仙界第一大美人做来,自然是魅力四散、韵味十足,而在应答龙王的询问时,那份骄傲而不嚣张、自信而不狂妄的气质,以及那份仙界飘渺之气孕育出来的那种无形的潇洒和超然,更是令龙王界的臣工们不由暗自自惭--所谓人比人、气死人,不外如此吧。 贴身坐在龙王旁边的龙丈大人红禹骞更是有些感慨,看看人家仙界的臣子,实力上的强弱虽然还有待验证,但是光是那种为人臣子、忠心耿耿、鞠躬尽瘁的态度就足以成为龙王界所有官员的学习楷模,要不是因为升龙殿上有碧攸这个外人在,大家都努力自觉地维护龙王界的声誉和威严,换了平日,哪有现在这副宁静肃穆的氛围,早就是刀枪剑戟四窜、符咒法术漫天,要是遇上某些个重大问题时,鼻青脸肿、歪嘴斜眼、衣衫褴褛的情景也是屡见不鲜唉不提了,丢人啊。 正感慨着,冷不防身边的龙王将一张信纸放到了红禹骞的眼前,那正是繁花君写给龙王的信函,只是信函上并没有什么字迹,只是在信纸的中心,印着一枚巴掌大的印鉴,印鉴的纹印是一棵参天古树,那是金顶山山主特有的印鉴。 对于这个突兀的无字信件,龙王并不觉得奇怪,事实上当金龙诞生时,龙王就在等待金顶山的信函,因为根据古老的传统,金龙诞生后,必须前往仙界的金顶山度过化形后的第一次雷劫,雷劫中被天雷粹沥的龙鳞将从身体上脱褪,化为晶粉,成为一种非常特殊的珍贵养料,而这种养料正是金顶山上那棵自世界诞生之日起,就存在的巨树“英魄”所需要的。 而这棵年龄无法计算的巨树“英魄”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实际上却是包括龙王界在内的各界所有植物能源和灵力的根源所在,根据上占的手札所记载,巨树“英魄”每隔五百万年就会出现灵力衰退的迹象,只有用金龙的鳞粉维护修复才能恢复,如果错过,那么不管任何地方的花草树木都将迅速枯萎,五百万年内,所有各界的灵力也将消失不见,更严重甚至会让这个世界走向灭亡。 为了防止这种可怕的事情发生,仙界的金顶山山主的责任就是负责守护巨树“英魄”而金顶山山主藉由守护,从“英魄”那里得到掌管天地间花草树木的能力和权位,若非这种能力的攻击性并不强,恐怕金顶山早就成为一个全新的独立的空间世界,不过这也让金顶山山主的地位自然而然地超群了起来,像这次即使是仙界权位仅次于“仙界尊主”的“戒礼使”也可以被抓来当信差。 这些事情,龙王和红禹骞自然不会觉得奇怪,虽然因为金龙诞生而相隔五百万年才出现一次,但是都是详细记载的例行公事,并没有什么需要关注的,令龙王在意的,却是这个印鉴所散发出来的隐隐约约的灵力波动,那是巨树“英魄”所具有的特殊灵力,即便只是那么微弱的接触,龙王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英魄”的灵力正在迅速地退化着,以一种完全能够感觉到的速度退化着。 而这种速度绝对不正常。 龙王敖君泽与红禹骞不动声色地彼此对望了一眼,从对方若有所思的眼神里得到了相同的答案之后,又一致地选择了忽略,现在绝对不是一个适合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小龙敖彦的雷劫才过,仙界的神树又出意外,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无人可以回答,但是若说完全没有开系,又有几个人会相信? “繁花君传信时可否交待阁下什么吗?”龙王敖君泽将目光再次投向对面那张美得令人惊心动魄的脸庞。 “繁花君曾要碧攸转告,请龙王殿下务必尽早启程。”碧攸垂着眼帘,再度无意识地避开了龙王锐利的目光。 “那今夜就请戒礼使暂且留居翠胤馆,三日后随本王一同去金顶山,如何?”龙王的邀请礼貌且不容拒绝。 第二章 敖彦从侍女口中听到仙界大美人来访的消息时,已经是日暮西山的时候了。趴在巨大的澡盆边缘,探出网球大小的龙头,啃咬着放在澡盆旁的紫色果子,这果子倒是有趣,只有一层薄皮,皮下就是一泡甘甜的果汁,自己那四颗珍珠牙虽然还有待磨练,但对付这个果子倒是足够了。一边咬着果子,一边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不远处的小床上,刚刚被剥洗干净的敖巽正在被套上衣裤,当然动手的是侍女,敖巽只管咧着嘴傻笑,红扑扑的脸庞让人越看越想咬上一口。 可惜没有照相机啊,摇了摇水中的尾巴,敖彦在心中可惜着,给小鬼抽裸照绝对是一种长远的敲诈式投资方武,不光被拍摄者有足够的合作精神,表情姿势更是绝佳,而且还不用担心触犯**或者法律,等裸照的主人有了自主的羞耻意识之后,裸照的赎回工程将随着照片中的主角一直延续到成年,除去最基本的翻拍成本之外,几乎都是纯利润啊这个时候,帮敖巽穿衣的侍女们开始谈论起外间传来的关于仙界最漂亮的使者的消息“少女情怀总是诗”这句话显然套用在不同的智慧生物上都是可行的,看那些侍女一个个眉飞色舞艳羡不已的模样,简直和敖彦曾经熟悉的世界里那些满眼星星眼的追星族有着七分的相似,可以相信要是有人在这些侍女中出售那位漂亮的仙界使者的照片的话,绝对能够挣个满钵,只是为什么没有照相机呢怨念了。 愤愤地再度咬过一颗果子,狠狠地咬穿,迸溅的果汁大半洒落在四周,浪费了不少,然后脑袋一甩,把嘴里的果皮甩得远远的,然后再回头狠狠咬上一颗。这简单的重复动作却让敖彦的心情好了起来,不禁想起以前自己经常挂在嘴边的话:等老子有了钱,想吃油条吃油条,想喝豆浆喝豆浆,豆浆买两碗,一碗喝掉、一碗倒掉。 这辈子虽然没有成为人类诡异地变成了龙,不过倒也算是摊上了一个好爹,至少自己也算是豪门子弟吧--始终有些介意自己种族错位的敖彦算是找到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敖彦的举动自然完全落入了在一旁给敖巽整理衣服的乳母崇莲的眼里,这位龙族睿秀端庄的女子曾经照顾过许多幼龙,各类宝宝见过不少,但是不得不承认,龙王这次的宝贝儿子的确与众不同,至少崇莲还是第一次看到小龙这种有趣的甩头动作--倒不是崇莲少见多怪,毕竟龙族由龙身变化为人身虽然不是一种完全不可逆的方式,成年龙可以在龙身或人身中变化,只是很少有人会去变化,毕竟人身比龙身要方便得多,而且变身需要相当的能量以及辅佐的阵法,但是幼年龙族却从来没有见过化形人身之后,就能够随意地变化,要龙就龙、要人就人的。 原本崇莲打算给满身泥灰的敖彦以及在敖彦身上蹭脏的敖巽洗澡,但是进了浴室,崇莲才把敖巽的衣服脱去,就在其它侍女惊讶的低呼声中,眼睁睁地看着原本躺在敖巽身边的婴儿敖彦化身小龙,用极其诡异的姿势从衣服里慢慢地爬进了澡盆。难怪大伙找不到这个小家伙,崇莲惊讶之余又觉得好笑,不久前龙王宫为了这个小家伙差点翻了天,人人都在郁闷着一个婴儿为什么能避开这么多人的耳目,如今看来原因在此。 能够看到那么小的龙的姿态,算得上是罕见中的罕见,崇莲几乎可以预计等龙王和龙后收到消息之后,肯定又要拿这个儿子来玩了。不过连她自己也有一种把小龙抓在手里好好观察的突兀想法,那些侍女也一样,若不是自己在一边施压,这些个好奇心旺盛的小丫头们恐怕早就围上去仔细看个够了。 正想着浴室的门突然被推了开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黑着脸站在门前,冷冰冰地挑着眉问:“敖彦洗了快一个时辰了,就是牛肉也煮烂了!” 面对少年的质问,祟莲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澡盆边上还在拿果子甩头的小龙:“敖彦似乎不太愿意离开澡盆。”崇莲不是没有尝试把这尾小龙抓出来,只是在温热而巨大的澡盆里抓一条小小细细灵活滑头的龙儿,实在是一个技术性工作,崇莲尝试了一下就放弃了,打算着收拾好敖巽后,就去把龙后大驾请来。 看着澡盆里泡得舒服无比的小龙,甩头的动作显然副作用强悍,此刻有些晕头的小龙正仰面浮在水面上--双眼蚊香状态--少年的脸显然更黑了不少,没有继续和崇莲搭腔,而是迈步走到澡盆旁,寒着脸指着澡盆边的小台阶:“给你个机会,你要自己爬出来,还是要我动手!” 敖彦斜着视线瞟了眼少年,然后四肢并用地向更远的水面一阵狗刨,用肢体动作将“无视”这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在一边看戏的崇莲甚至看到了少年额头上的青筋。 “哼哼,不出来是吧!”少年冰冷的眼神顿时凝固成两道急冻光线,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待自己,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也许自己不应该和一条小龙计较,但是每次看到这个小东西,少年就觉得自己的情绪变得不可控制起来,就像现在这样。 探出手浸入那温暖的水中,私底下悄然修炼的脆弱妖气配合着低声的咒语,顿 时化为一股冰冷的寒气,迅速地在水中蔓延,温暖的三丈见方的澡盆里顿时冒出一股股逼人的森寒。 “”本能地从澡盆里飞跃了出来,却一下子掉进了装果子的盆子里,顿时原本洗得干干净净的身子上沾满了黏甜的果汁,前一刻的得意化为汹涌的愤怒,敖彦躬起身子后肢狠狠地蹬在果盆边,整个身子绷成一条直线,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少年,不过少年彷佛是太过于熟悉小龙的后着,微微偏开了身子,于是悲剧发生了。 “啪嗒”一声轻响,浴室的某根红色的房柱上,突然出现一条灰白色的带状直线,在最初的轻响后,缓缓地顺着房柱飘落而下。而之后就见一个满脸得意,一脸笑容的少年用手抓起小龙那唯一没有被撞扁的尾巴,倒提着哼着小曲走出了浴室,惊呆了身后成为化石的龙族侍女们。 敢这么对付敖彦的少年,自然是我们倒霉的妖王陛下,现在也许用前妖王陛下来形容会比较确切一点,因为那张本就稚嫩的小脸此刻写满了小人得志的神采,和昔日那位诡诈的阴险君王连一点边都搭不上。 倒提着敖彦走过回廊,特别是当着承担巡逻任务的龙族侍卫面前走过,桀枭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他怎么也算是开天辟地第一个提着龙王皇子逛龙王殿的人,于是得意加无意,桀枭难得主动地在龙王宫殿里多绕了不少圈,彷佛是大获全胜的将军在跨马游街向世人彰显功绩一般。只是那些站岗放哨的龙族侍卫们却没有一个注意到桀枭手里提着的灰白色的带状东西是什么,毕竟没有人会想到眼前这个半妖会对龙子如此地不敬,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没有下降到桀枭的脑袋以下,有几个路过的侍卫更是一脸和善地揉了揉桀枭的脑袋,却偏偏没有对桀枭手里的东西多过问。 这个认知让桀枭深受打击的同时,桀枭也难得注意到自己的心态似乎出了点问题,一向自认冷静、狡诈的自己自从换了个身体之后,整个情绪思路似乎都在无声无息中发生着异变,尽管打死桀枭他都不会承认自己正在变得幼稚,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就他这种提着小龙四处巡游的做法,换作过去,他绝对做不出来,这种异变让自己的行动和想法都开始接近单蠢的少年时代,特别是自己和手里的这条小龙在一起的时候尤为明显。 难道,相曦和半妖族的老东西在这个身体里另外加料了?桀枭疑惑着,但是这也仅仅只是疑惑,因为他即没有办法找那两个老混蛋证实,也没有办法靠自己眼下微弱如丝的妖力自主探查。所以束手无策的桀枭除了拿落在手里的小龙出出气之外,也别无他法,不过让桀枭更郁闷的是,手里的小家伙显然受到冲击过大,到现在还像一条死蛇般耷拉着身体毫无反应,让桀枭一点都没有出气的感觉。 突然一股莫名的心悸让桀枭停下了脚步,隐约中彷佛有什么东西触动了被压制在这副身体里的灵魂本能,有些困惑地抬头向四周张望,眼前四周都是一道道高耸的红砖高墙,琉璃瓦片在夕阳下闪烁着迷人的幻彩。 也许是错觉吧,龙王界里根本不会有什么东西可以真正地威胁到自己。桀枭决定忽视这突如其来的感觉,提着小龙尾巴的手终于在理智清醒后感到了黏腻,毕竟小龙撞柱前,掉进的不是澡盆而是水果盆,甜腻的果汁在风干后的黏度绝对不会让人感觉舒服。桀枭皱了皱眉,看着那依旧满眼螺旋状的小龙,不满地撇了撇嘴,辨认了一下方向后结束了这场可笑的巡游。 在回小龙寝宫的路上,桀枭极度不负责任的把黏黏糊糊地小龙丢进了附近的鱼池里粗粗地刷洗了一下,然后继续提在手上风干可怜的敖彦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大亏,不过至少眩晕中的敖彦没有亲眼见到自己丢脸的模样,所以就算要找回面子,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目前暂时“太平无事” 而桀枭并不知道,就在他心悸的时候,不远处隔着两垛高墙之外,仙界那位美艳的“戒礼使”正有些懵懵地坐在为他准备的精舍内,回味着不久前那场华贵而隆重的接见,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好运地逃过龙王那锐利的目光,他早就准备好,如果被看破的话,不惜舍去此身,也要达到目的,但是如今他无惊无险地度过本以为最难的一关,完完整整地坐在贵宾的房间里。 “碧攸、碧攸哈哈哈”默默念着名字,彷佛确认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东西,渐渐地豁然开朗的笑容跃然于那张魅惑的脸庞上,升龙殿上的专著、冷静、高傲此刻化为刻骨的邪魅,带着与高洁截然不同的阴狠,望着自己伸出的双手,洁白如玉的手掌内缓缓显现出一丝丝如线般的青色暗影。猛然紧握双拳,象牙般光洁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却始终没有红色血痕,反倒是青色的暗影愈发地明显,夕阳之光透过窗棂照入屋子,红色霞光充盈着的房间让那双手看起来尤为触目惊心,不过是转眼之间,那双无瑕的纤细玉手已经变得宛如猛禽凶兽的利爪,带着难以描述的恐怖“龙王也不过如此,哼哼,果然就像他说的那样现在只要得到了那条小龙的龙血,我就自由了。”[出品] 微微动唇,念诵着某个神秘的咒语,掌心暗影汇聚的地方,渐渐浮现出一颗如同绿豆大小的晶珠,晶珠中有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黑针,随着晶珠在掌心中翻滚着,那根黑针彷佛辨别方向的罗盘,慢慢地指向墙外的某一点。 “哼!”随着一声轻哼,那位“戒礼使”顿时消失在房中,而此刻窗外夕阳已经完全地落了下去,黑暗吞噬了天地万物,房内一盏早已点燃的烛台此刻照耀着空旷的房间,只见一条黑色的影子正诡异地印映在窗纸上,随着烛光妖异地摇晃着 桀枭没有去借口庆祝小龙敖彦顺利醒来而大摆宴席的龙王寝宫,在龙王寝宫门前随意抓了个侍女,毫不客气地将手里还在眩晕昏迷中的小龙敖彦像卷草绳一般,随意地绕成一个团,粗鲁地塞进侍女的怀里之后,便大摇大摆地转身回到卓灵殿去静思了。倒不是桀枭矫情,自持身份不愿意去,要不是偶然间发现自己的心态正在往一个不安全的方向发展的话,桀枭绝对不会错过这场宴会,既能够品尝龙族的美味佳肴,又能够得意洋洋地观看敖彦出丑的情景,何乐而不为? 回到卓灵殿的偏殿,那是为桀枭准备的寝室,简洁而整齐的房间虽然看起来比昔日奢华的妖王居所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但是真住着,倒也没有什么欠缺的地方,再加上没有了那些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氛围,难得的清静对桀枭而言也是个不错的独自修炼的佳地。 盘膝坐在床上,双手在胸前交叉并拢,掌心向上宛若虚空托起某物,深深地有规则地调息着呼吸,让自己的精神伴随着悠长的呼吸进入一种渺茫的虚无之中,感应着体内微弱的妖力,一点点地引导着按照某个特殊的循环方式在体内游走。对于半妖面言,修炼妖力可谓事倍功半,从人类身上继承的七情六欲又会大大地影响修炼进度,桀枭算得上是妖界少有的博学者,对于半妖的了解自然下少,所以在修炼的最初,桀枭就放弃了那种遵循“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依靠着漫长的岁月、一点一点积累妖力的方式,而是史无前例地利用停留在小龙敖彦体内的妖丹。 本来这种异想天开的方式只是古书中的传说,不过不知是不是冥冥中的天意,失去妖丹的桀枭意外发现半妖族长老在少年的手臂上刻下一个简单的咒符,这个咒符能够让桀枭感应到敖彦的位置,在两者距离超过一定的范围之后,咒符就会散发出薄薄的温热作为提醒,但是在那场惊天动地的化形雷劫之后,桀枭发现咒符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每当他开始淬炼妖力的时候,手臂上的咒符竟然隐隐约约向自己提供着一丝微弱的妖力,彷佛是停留在小龙体内的妖丹呼唤着自己一般,最有意思的是,这微弱的妖力里还若有似无地裹着精纯的龙息,这个意外的发现让桀枭暗中得意了许久,哪怕那妖力细弱如丝、龙息更是弱得几乎完全可以忽略。 小龙从化形到今天不过短短数日,每日里如同做贼一般小心聚拢妖力的桀枭已经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体内的妖力,以这种速度用不了多久,就算他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回躯体和妖丹,凭着体内参杂着龙息的妖力,加上自己所知道的法术,自保绝对没有问题。而这一切也向桀枭证实了那些在妖界的古籍中所描述的,龙族对于妖族来说是何等“大补”的存在。 不过有利就有弊,如今看起来自己的情绪波动日益明显,且和敖彦待在一起时尤为明显的原因也极有可能是妖力和龙息造成的,桀枭正是察觉到这一点,才急着赶回卓灵殿,调动妖力的同时,手臂上的咒符果然因为距离的关系,开始有着温热的触感。这一次桀枭没有像往日那样努力从咒符上吸收妖力和龙息,而是刻意地忽略了手臂上那一点点力量的源泉,催动体内被自己淬炼过的妖力沿着经脉慢慢地循环着,冰冷的妖力如同一根冰淬的细线每完成一次循环,脑海中的冷静就清晰一分,咒符上传来的妖力和龙息没有了桀枭的引导,聚集在咒符周围,慢慢地消散开去。 桀枭的猜测是正确的,他的作法也是正确的,龙息在别人看起来,是一种源自龙族本身的力量,这并没有错,下过前提是龙息在吸收后得尽快完全彻底地淬炼。 龙息所包含的并不仅仅只是力量,更深层地包含着龙族强大的精神力和感应力,这两种被无视的力量之强大和可怕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了解,因为漫长的时间长河里,龙族的龙息对于龙族以外的人而言是一种极其珍贵的偶得力量,从来没有人会有机缘长时间持续地吸收到纯净的龙息。如果真要描述龙息的可怕的话:那么在来自敖彦体内纯净龙息持续的精神力和感应力的影响下,桀枭若继续无节制地聚拢吸收下去的话,在他获得自保能力之前,他的性格就会被龙息彻底地同化,到时候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妖王桀枭,有的将是一个性格、习惯、动作、爱憎等和敖彦同出一辙的复制娃娃。 不过桀枭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彻底淬炼体内妖力的时候,手臂上那道聚集着敖彦龙息的咒符,却引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没有多余的对话和警示,这个不速之客乍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一隐一现之间只是转眼剎那,没有留下身影面容,只是桀枭那咒符所在的手臂上多了一条深深的血痕,殷红的血液从伤口上溅出,打断了桀枭体内妖力的规则浏览器上输入..c-n-”循环,随着皮肤裂开,咒符的完整性被破坏,失去了联系桀枭和小龙的效力,但是那道异变的咒符,在失效的剎那也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那原本向桀枭输送妖力和龙息的通道,竟然在瞬间抽取了桀枭正在淬炼的妖力,向着龙王寝宫内的小小龙儿反扑而去。 此刻丝毫不知危险已近的敖彦正卷着身子,缩在敖玄胸前的衣襟里,虽然这样依旧没有办法躲开龙王等人恶劣的嘲笑声,但是至少能够把那些夹杂着好奇、好笑、逗弄的目光全数挡开。 在心里用自己所知道的最恶毒的词汇诅咒着桀枭那无仁无义、没心没肝没肺的混蛋同时,也再一次地认清了那对挂着“父母”招牌的夫妻的恶劣本性--试问有那对父母会在看到自己可爱的儿子被人害得像条风干鱼一般后,不但不马上安抚可怜的儿子,而是一边笑得捶桌子,一边迅速召集所有的臣子,把可怜的儿子当展览品,还外带收取参观费的--而龙族的那些个官员也没有个当官的模样,一个个兴冲冲跑进龙王寝宫,就像发生绯闻时迅速出现在街头巷尾的三姑六婆一般,跟着龙王屁股后面瞎起哄。 彷佛是感应到了小龙敖彦郁闷的心情,大方地出借胸膛和内衣的敖玄一边好笑地看着怀里的小东西用两只小小的龙爪紧紧挂在自己丝织里衣上,同时还不停用嘴啃咬里衣上的扣子,一边不着痕迹地隔着衣服轻轻抚摸着小龙那纤细的身体,安抚着显然被身外的声音撩拨得有些躁动的小家伙。 不过龙王和诸位臣工们的笑声并没有因为敖彦的回避有所减弱,而是很快就把目标转到了被早早放置在前厅中央大圆桌上的敖巽宝宝身上,本来龙王这挂着羊头卖狗肉的所谓“家宴”就是为了两个小宝宝特地准备的,巨大的圆桌上没有什么菜肴,倒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不少--这是龙王敖君泽从人界学来的游戏“抓周”尽管人界的婴儿都是满周岁才会举行这种仪式,但是龙王敖君泽等不及了。 敖巽一如既往地抱着他那只专属的奶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东西,比起人界抓周仪式所准备的东西,龙王显然有更多、更全的,除了代表法术高手的琉璃珠、代表内政高手的金策等等这些还算是正常的东西之外,到后来龙后的武器、大臣们的法宝、各种乱七八糟的丹药、咒术卷轴、稀有矿石、各种灵禽都被掏了出来堆在敖巽的身边,那些个小灵貂啊、小蜘蛛仙啊还好,就算是老虎狮子拘熊在龙族主人的控制下,也能缩小了身子,懒懒地趴在一边等待金龙宝宝的挑选,但是八部长老们的宠物就过分了,其中红龙一族的长老甚至放出一只成年的毕方。 毕方,火的精灵,诞生于火焰之中,是仅次于凤凰的火系灵禽,生就一只独脚,是牠最好辨认的地方。 在灵禽中毕方是灵力最为强大、最好战且最桀惊不驯的,被红龙长老召唤出现后的毕方,原以为有架可打,最后却发现自己可能会沦为一个小鬼的玩具之后,愤怒的火焰很快就点燃了大厅上的桌椅板凳,要不是龙王敖君泽及时用法力将这只暴走的毕方禁锢住的话,估计没有抓周前大家还得一起动手救火。 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都安排好了,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桌子中心的小敖巽,而敖巽也没有辜负大伙的希望,作为龙族五百万年降生一次的金龙宝宝果然有他非常独特的表现方式。一只手紧紧抓住奶瓶上的奶嘴,用令人诧异的执着拖着奶瓶在桌子上前进着,凡是阻挡自己前进道路的,一律被敖巽毫不留情手推脚踹地驱离,金闪闪的各类法宝、宝石被无视;古色古香的书卷被忽略、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药丸被推开,敖巽很坚定地选择了自己所要的东西。 在人们有些愕然的注视下,敖巽一直爬到了被禁锢着的毕方的身旁,然后一边流着口水傻笑,一边探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抓向被禁锢在一个直径一尺的透明法球里的毕方。由龙王亲自施法制作的禁锢法球,要破解的话更少需要相当的法力,尽管这个禁锢法球只是临时的,但如果普通人要想破解也要大大地费事一番。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敖巽的小手直接伸入了禁锢法球,丝毫不见施法,就轻松地强行穿过了禁锢法球,一把抓住了禁锢法球内正在郁闷中的毕方的独脚。 不愧是号称龙族最强的金龙!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赞叹着,这不经意的一抓,让所有人都亲眼看到龙族未来最强大的金龙的潜在实力。对于向来尊敬强者的龙族而言,敖巽用最简单、最干脆的方式在所有臣工心中树立起自己最初的强大形象。 只是人们的赞叹声还没有落下,就看到敖巽宝宝,笑呵呵地咧开嘴,一行口水自唇角涓涓流下的同时,抓住毕方独脚的小手掹地回缩,长了三颗小乳牙的嘴巴凑上那火焰燎绕的腿,毫不犹豫地啃了下去。 围在敖巽周围的这些平日里处理文件和突发事件犹如吃大白菜一样简单的龙族菁英们,此刻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敖巽宝宝肆无忌惮地张嘴咬鸟,根本就忘记了要上前阻止或者说他们下意识地希望亲眼见证金龙宝宝的嘴巴和毕方腿上的火焰到底哪个比较强悍最可怜的是那平日里被主人调教得无比高傲好战的灵禽毕方,眼看着就要成为金龙宝宝的“试牙石”这突如其来的危机完全不同于往日战场上那炙热而神圣的战斗,唯一的一只脚被强力地向下拉扯着,这种完全陌生的体验,让毕方感到恐惧,本能地开始使劲地扑搧着翅膀,火焰幻化而成的红色羽翼在空中急促地挥舞着带起灼热的风,散向空中的碎羽化为点点星火,只是乍看起来,挣扎中的毕方竟然和农家鸡窝里受了惊、四处逃窜的母鸡有着七分的神似,一代灵禽的光辉形象算是彻底崩塌开去。 咬啊!快咬啊!作为旁观者之一,本来缩在敖玄怀中的敖彦不知何时将那小小的脑袋从兄长的衣襟里探了出来,两只爪子紧紧抠住了衣领边缘的绣纹,努力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张合着嘴巴无声地喝彩着,兴奋无比地等待着即将上演的“世纪性的一咬”那起劲的神情和不远处的龙王相似得如出一辙。敖玄哭笑不得地小心伸手托住胸前摇摇晃晃的小龙,以免这个凑热闹的小东西一不小心摔下去。 可惜的是,尽管所有人都期待着“金龙咬大鸟”的经典一幕,但是作为一个尽职的乳母,崇莲是绝对不会允许幼小的龙儿遭遇任何潜在性危险,裹着绢帕的手,及时捂上了小龙口水四溢的小嘴,另一只手则飞快地拽了拽敖巽另一只手里紧握的奶瓶嘴,对于敖巽而言,奶瓶的重要性无疑是处于一个绝对高度的,感觉有人动了自己的奶瓶,立刻将手里挣扎的鸟腿丢开,回身、探手、抱住、拉动、紧抱顺便龇牙咧嘴地示威,一系列的动作既迅速又熟练,可见平日里训练有素。 “各位,玩笑归玩笑,不要太过火了,敖巽还是个未满周岁的幼儿,怎么可以纵容他去咬灵禽呢,万一烧伤了唇舌,你们岂不是祸首了吗!”崇莲小心伸手抱过敖巽,微怒地扫视了起哄的龙族君臣,冷冷地斥责着。 “是啊,是啊,都不要太过分了,我的儿子还小着呢!”眼看不妙的龙王敖君泽,立刻摆出一副受害者父亲的姿态,谴责满屋子看热闹的臣工,不过几乎是立刻的,无数鄙视的目光从四面八方丢了过来,连崇莲也忍不住狠狠地白了龙王一眼,只是龙王对于臣下的白眼早就习惯无比了,既然敖巽宝宝有人看着不能玩了,龙王立刻又想起了另外一个儿子。 “来来来,接下来就是彦儿了,玄儿把小七放到桌子上去,快、快,看看我们的小七会咬什么。”龙王的一句话,让因为崇莲的出面,气氛有些降温的前厅再度热闹了起来,没有看到小金龙咬大鸟的惋惜顿时转化成对小龙抓周内容的期待。 会咬什么?被放在了桌子中间的敖彦转动着大眼睛,冷冷地瞟了眼龙王,撇了撇嘴,唇角露出一个莫名的冷笑。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里,慢悠悠地将身子盘卷了起来,懒洋洋地扫视着桌子上堆满了的东西,然后将双眼一闭,彷佛对身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一般。 “儿子,宝宝别睡觉啊,乖乖地随便挑一个咬咬好了”敖君泽不甘心儿子这么不给面子,忍不住凑上前,小声地哄骗着宝贝儿子,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敖彦不是不选而是早就选好了。就在龙王凑上前的瞬间,假寐的小龙突然睁开双眼,可爱的龙嘴猛然张开到了极限,向着龙王方向,掹地窜出,一口咬住了龙王敖君泽坚挺的鼻梁。 龙王寝宫的前厅剎那间落针可闻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眼前这宛如天方夜谭的一幕,短暂的安静之后,如雷般的爆笑声轰然响起,平日里英武神威的龙族菁英们几乎个个笑弯了腰,有几个夸张地甚至笑得成了滚地的葫芦,连一旁的崇莲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而作为妻子的龙后也非常没有夫妻爱地,躲在一旁看老公的笑话,非但没有及时上前帮龙王摆脱眼前的困境,反而在角落里笑得东倒西歪。 可怜龙王敖君泽硬生生地体验了一把被儿子咬的感触,那小小的乳牙虽然没有任何危险性,但是被咬到还是满痛的,偏偏他又不敢强行把鼻子上挂着的小东西硬拽下来,反而要用双手小心地托住那纤细的身子,免得小家伙咬到无力后掉在地上摔到。 “这就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啊!”作为岳丈的红禹骞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体现所谓的翁婿之情,一边感慨万分的说着风凉话,一边笑着捶桌子“龙王啊,你这个儿子算是养对了,对你言听计从啊哈哈哈天才啊,眞天才哈哈哈”对于周围人放肆的笑声,龙王除了照单全收之外,也别无他法,毕竟罪魁祸首的责任追究不得也惩罚不得,说到底这还算是自己自找的,难得吃瘪的龙王只能郁闷地睁大眼睛努力地瞅着鼻子上的小东西。 敖彦此刻是得意的、非常地得意,睚皆必报的性格从前生延续到了今世,尽管手段幼稚了点,却丝毫无损报复后的快感。只是当敖彦看到龙王那双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双眸时,却被双眸深处那浓浓的笑意所吸引,不是出丑后的恼羞成怒、也不是强忍怒意的虚伪笑容,而是一种浸透心肺的温柔和喜悦,是一种深深刻划在灵魂中的爱怜。敖彦从来不曾看到过这种眼神,即便是前生那个时时刻刻关怀自己的老人的眼中也没有如此浓厚的情感,这是一个父亲给予爱子的,是专属于自己的,别人无法给予的深刻的爱。 父亲,这个词在这一刻第一次清晰地跃入了敖彦的意识之中,无关于种族、无关于时空、凭借着血脉的联系,彼此间构筑的最单纯的关系。曾经日日夜夜望着孤儿院窗外那一对对欢愉的父子感到无限羡慕,羡慕那被宠爱着、被怀抱着、被保护着的小生命们,遗憾着自己无缘享受那份专属的浓情。而现在这份陌生的浓情眞眞切切地出现在眼前,出现在不经意之间。敖彦突然有一种无措的感觉,他的记忆里有无数种对付敌人的方法、也有许多和朋友交往的方式,但是对于父亲这个特殊的身份持有者,他却找不到任何参照。 下意识地松了口,小小的爪子勾住了龙王垂在鬓间的发冠丝绦,伸出小舌头讨好地舔了舔龙王鼻梁上明显的齿痕,微凉的小身子轻轻蹭着龙王的脸颊,努力地试图表达出友善的态度。 “小东西,现在知道拍马屁了,嗯?”敖君泽把小龙托在手中,修长的手指在小龙的鼻尖轻轻点了点,故作生气地咧了咧嘴,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写满了包容和慈爱,没有任何语言的交流却神奇地安抚了敖彦心中突如其来的慌乱和不安。不过小龙的鼻尖可是一个敏感的地方,龙王的指尖轻触下,敖彦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一个没有忍住“啊噗”一声,老大的喷嚏正对着龙王,顿时又惹来满屋子的喷笑声。 就在这个充满了笑声和温馨的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大厅角落里的落地大花瓶中安置的花苞突然间以人眼能够察觉的速度迅速地开放着,连原本已经开始凋零的花朵似乎也得到了某种神秘的力量一般,渐渐恢复着生气,只是每一朵花上部不约而同地带上了三分妖异的柔媚之气。 第三章 “啊噗、啊噗”忍不住鼻头的痒痒,敖彦的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就像坏了阀门的水龙头一般无法控制,即使低头探抓使劲地用龙爪子揉鼻子,也没见好转,反而痒痒得更加厉害起来,一连十多个喷嚏,把大厅里的欢声笑语吹了个干净。虽然龙族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幼龙患上感冒的记载,但是毕竟敖彦的脆弱算得上空前绝后,大家都停下了笑容,纷纷担心地凑到龙王身边。 “宝宝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龙王此刻也没了捉弄儿子的兴趣,英挺的双眉皱起,小心地把捧在掌心的小东西搂到怀中,不过小家伙的喷嚏声并没有因为龙王的关心而停止,反倒是有愈发严重的趋势,每次伴随着喷嚏声的必然是小小的龙身一阵紧缩,小龙似乎也明白打喷嚏不能对着别人,一个劲地把脑袋凑进龙王宽大的衣襟里,所以龙王等人也没有发现小龙龙颈的鳞片上正渐渐地浮现出点点粉色。 “快,去把药师和御医都请来。”乳母崇莲抱着敖巽,向身边的侍女们吩咐着,同时让大伙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药丸药粉都收起来,难保这些东西不是惹得宝宝打喷嚏的元凶,要知道小龙的呼吸最是柔嫩敏感了,不过正是这一吩咐让大伙发现了另一桩奇怪的事情。 那些个法宝啊药丸的倒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些被丢在桌子上的灵兽们,此刻一个个痴痴呆呆如同中了高等迷惑术一般,要嘛莫名地原地打转、要么突然变得烦躁地低啸连连、要么干脆肆无忌惮地趴在那里有碍观瞻地舔舐自己身下的性器、特别是看到某只缩小版的雄性虞虎死死地压着一只同为雄性的岩豹努力挺动身体,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模样,当场让虞虎和岩豹的主人惊讶到下巴脱臼。 这究竟是怎么了? “砰!”的一声巨响,前厅的大门被粗暴地推开,除了跑得气喘吁吁的药师和御医之外,失踪了好几天的相辅大人居然也上气不接下气地出现在门前。 “快、快封住敖彦,快点、快点不然就出问题了!”相曦一扫往日那悠悠的老狐狸形象,颤抖的手指着龙王怀中喷嚏不断的小龙,顾不得喘息就用几乎嘶哑的声音大声疾呼着。 没有任何的迟疑,即便内心疑惑无比,龙王还是立刻一个封禁术施展了开去,将怀中的小龙封入一个圆形的禁锢空间。 “相曦,你搞什么鬼!到底出了什么事?”敖玄皱着眉望着门前一脸惨然的老狐狸。 “是妖花啊,妖王是妖花啊,那该死的妖界的千瘴牡丹,就是号称天下第一淫花的嗜情花啊!”相曦痛心疾首地大呼着,想不到自己千算万算,算到头来,居然把自己给算了进去。 一句“嗜情花”让所有在场的龙族官员们一个个都大惊失色。要知道“嗜情花”这三个字无论在哪里几乎都是一个禁忌的代名词,也许过去人们对于“嗜情花”的了解并不多,但是数十万年前一朵小小的“嗜情花”却在仙界引起一场滔天的祸事:某位仙人因为贪恋妖界的妖花绝美,所以私下从妖界移植了一株淡青色的妖花种在仙界,原本妖花并不能在仙界生长,不过在仙人费心的照料培植下,一千年后那朵妖花在吸收了仙界灵动之气后,乍然开放,含而不露的姿容、清淡而素雅的色泽、薄弱却悠长的清香一时间吸引了无数仙人艳羡的目光,人们赞叹着这花朵的魅力的语声还没有落下,和妖花接触过的仙人们就发生了异变。 先是**突然沸腾,仙界虽然多寡欲,但是也不是滴水不沾的苦修行,所以一开始仙人们都没有在意,只是顺从本身的**,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并没有因为交媾而舒缓,反而如同火上浇油一般愈发地炙烈,渐渐地这**吞噬了仙人们的理智,再高深、再精纯的仙力面对着妖花的莫名魔力也无可奈何,仙人们几乎完全陷入了一种任凭本能操控的**漩涡之中,不分昼夜、无论男女、不顾伦常地堕入**孽海,直至脱阳而亡,甚至连他们死去后的灵魄都没能够救回,而是被那亭亭玉立的妖性魔花全然吞噬殆尽,仙人们的遗骸也成了妖花的肥料,要不是最后仙界至尊连同仙界七使用炫疾天火将妖花所在之地焚炼了一百余年,彻底地将那朵妖花毁去的话,估计今日的仙界早就不复存在了。 没想到“嗜情花”相隔了这么多年后,居然会再度现身,而且还莫名地和小龙敖彦勾搭在了一起。其它的龙族臣工或许对于妖花和小龙之间的关系还有些莫名,但是曾经参与过小龙化形的龙族八部长老们对于那朵曾经在化形池里绽放的粉色牡丹花可谓记忆犹新。更何况桌子上越来越躁动、开始凭借本能寻找交媾对象的灵兽们更是成为了相曦话语的又一个最好的凭证。 相曦一手扶着门框,一边喘息着,他匆匆忙忙地赶回龙族,怕的就是发生同样的不幸,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妖界之王的原形居然是这么恶毒的妖物,若非有人出言告知,恐怕今天这一切就难以收场了。 “都先别愣着,我已经让侍卫们把寒雁宫的冰泉眼打理干净了,所有人马上都去冰泉里泡上一天,这个宫里的东西全部焚化了”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相曦,立刻在药师和御医的配合下,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整个寝宫的防疫工作。 热热闹闹的龙王家宴,最后居然变成了集体泡冰水澡,这个意外的变化,谁都没有想到,不过当泡在冷泉里的龙族臣工们看到在龙王封禁小龙敖彦的透明圆球内正缓缓地飘浮起一层肉眼可见的粉色后,所有人又不得不庆幸,总算没有和那些倒霉的仙人们走上同一条不归路。 处理了一切之后的相曦,搬了把椅子坐在冷泉边上,开始诉说自己自小龙敖彦化形之后的去向。 小龙敖彦化形成功后,相曦没有停留,几乎是立刻启程离开了龙王界。 相曦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解释为什么小龙在融合妖丹化形的时候出现的雷劫会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九天千劫雷”对于龙族而言,雷劫并不奇怪,龙族为了磨砺幼龙而专用的砺心台上终日雷声不断,但“九天千劫雷”不能和普通的雷劫相提并论,那是诞生于混沌之中、夹带着光与暗两种极端力量的神雷,它所蕴含着的破坏力之强悍,连龙族八部长老合力都只能扛下部分,甚至龙王父子都无法与之完全抗衡。可是这种强悍的力量居然会冲着一条诞生不久的小龙全力而来,一副毁之而后快的态势,这其中绝对不会毫无缘由。 越过隔离两个不同空间的时空障蔽,相曦来到了仙界的某个寂静却生机勃勃的角落苍兰山的书香阁。 苍兰山在整个仙界来说并不算是一个最好的修炼场所,事实上整个苍兰山上既没有仙人们修炼所需的各种材料、药材,也没有什么可以炼制的矿石、灵泉,除了郁郁葱葱的山林和纯净的溪水之外,就只有满山悠闲自得的小动物了。用某人的话说起来,苍兰山是淡泊了一切的老人才适合居住的地方,任何有上进心的人,都不会在苍兰山上混吃等死的而正是这个某人,在这个无人间津的山上悄悄修建了个院子。 这个某人名叫凌澜,是个在仙界名不见经传的家伙,生平没有什么志向,唯一的恶癖就是喜欢八卦,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式,每日到处搜罗着各种各样的八卦消息,上到名人们的私人生活、下到各界的风土人情,凡是他知道的,都会用书笔记录下来并修订成册。时间长了,那些被记录下来的八卦日益地多了起来,渐渐塞满了凌澜的住所,于是凌澜找了个机会在苍兰山上修建了这个院子,专门用来收藏他那些珍贵的八卦消息。 比起知识渊博的相曦,这个专门收集八卦的凌澜可以说毫不逊色,且由于凌澜对于那些陈年隐秘不为人知的东西有着无比的兴趣,所以相曦如果遇上难题时,请教这位仁兄,一向会有意外的收获。 不过这位八卦仙人却没有马上响应相曦的疑问,而是唤来童子泡上两杯浓郁的香茶,二话不说直接拉着相曦上棋台。不久前才靠着私下收集到的、某个不能告人的八卦,向仙界公认的棋王手里连哄带骗地挖到一本高级棋谱残局的孤本,此刻相曦根本就是送上门来的好对手,棋性正浓的凌澜自然不放过他,而相曦也很清楚眼前这个八卦仙人的习性,若是不奉陪到底,扫了他的兴,自己就别想从这个八卦仙人的嘴里掏出一星半点的消息,好脾气地压下心底的疑惑,专心致志地在纵横的棋盘上布局计算,两人这不管身外事地一通惊险至极的黑白厮杀,从日升日落、到月起月泯,杀得兴起时,两人自然也不会在意多少时间流逝过去。 “最近听说龙王界热闹得很啊”眼见大局已定,一直没有开口的凌澜嘴里,开始漫不经心地问着外面最流行的八卦新闻了,捻着棋子的手慢慢落下,晶莹圆润的白子落在万年松木雕琢而成的棋盘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彷佛是在宣告黑子努力了半天试图出逃的大龙被彻底掐断了最后活路,这场持续了快五天的对弈,又一次以白棋的主人获胜而告终。 “如果不热闹,我干嘛跑到你这里来?”看着已经没有下子余地的棋枰,相曦把手中的黑棋轻轻放回棋篓里,嘴角荡起一抹无奈的笑容,不光是为了自己棋艺无论怎么进境,最后总是在眼前这个男子清风明月般的手段下输得片甲不留,更多的却是因为自己自诩算无遗策,但是每每遇到难题,却不得不跑来向眼前这位咨询一番。 “也对,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说吧,到我这里来,又是打算挖什么内幕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拿起棋枰旁的茶杯,缓缓地啜了口,用从神界那里搜刮来的灼玉雕琢而成的茶杯,果然具有保温、保鲜的双重好处,茶泡了这么久,但是依旧温热适口,香味怡人。 “九天千劫雷究竟是怎么回事?敖彦不过是和妖王的内丹融合,借肋妖力化形而已,就算是妖丹的妖力再强悍,也不可能引起九天干劫雷的。”相曦虽然在化形池边隐约猜到了几分,但是这事关系重大,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就算是向来瞻大妄为的他,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果然是九天千劫雷,怪不得整个空间都能感到雷劫降临的味道,还以为金龙提前进化了呢,原来是那条小龙和妖丹搞出来的啊”慢条靳理地整理着棋枰上的棋子,却没有直接回答相曦的问题。 “相曦,你知道吗?你惹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呢”优雅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但是笑容里的促狭意味却浓得妩法遮掩。 “麻烦?”相曦苦笑着摇了摇头“从这位七殿下还在龙后肚子里开始,这麻烦就没有少过,就算有更多的麻烦我也只能认了。” 竖起食指的左手在鼻子前轻轻地摇了一摇,凌澜俊美的容颜在灿烂的秋日阳光照耀下,显现出几分少年天眞调皮的颜色“这些还不算是麻烦,毕竟这些事情都能够解决,只是解决的手续繁琐了一点而已,眞正的麻烦却是你自己招来的哦。” “嗯?”相曦用防备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和实际年龄相差无数倍的英俊男子,思索着他话中的含义。要知道眼前这位,最让人唾弃的就是说话拐弯抹角的习惯。不过这次,对方似乎无意为难相曦,或者说根本就打算看上一出好戏。 “要不是你我是忘年至交,我也不会让你看这个,这可是仙界多年前最有名的大丑闻呢,就是如今在整个仙界也是一个不小的禁忌,少有人提起,不过也正是因此,其它各界对于千瘴牡丹的眞面目所知甚少,否则你现在也不会悠闲地坐在我面前,向我吐苦水了。”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个小小的弧度,划开一个虚幻的裂口,探手从那虚幻的裂缝中拿出一本不算厚的一尺见方的本子,递给了满脸戒备的相曦。 相曦皱了皱眉接过书本,翻看了不过几页,脸色就开始有些发白,在阴谋诡计中打滚多年而磨练出来的冷静,勉强让他强忍着从椅子上跳起来的**,迅速地浏览完书上关于当年仙界“嗜情花事件”的详细记载,其实对于这个丑闻,相曦自然不会不知道,但是他怎么也没有办法把妖界的“千瘴牡丹”和轰动一时的“嗜情花”联系到一起。 似乎故意考验着相曦的冷静底线,喝了口手中的暖茶,润了润嗓子,带着悠悠清香的绿茶,虽然已经喝了无数岁月,但是依旧让人觉得齿颊留香,特别是看着相曦那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这茶的香味似乎更是浓了不少:“如果当时龙王能够挡下九天千劫雷的最后一击,就算妖丹现出千瘴牡丹的原型,凭着小龙身体内的龙气,千瘴牡丹也弄不出什么大风雨,最多也不过是让小龙带上点妖魅的味道罢了,偏偏你多生是非把龙王推开,让九天千劫雷直接落在了妖丹和小龙的身上,如今这干瘴牡丹的特性恐怕十有**全部和小龙融合到了一起”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九天千劫雷相曦,看到嗜情花之后,你难道没有觉得这个妖花乱世的故事结局太过突兀了吗?”看着相曦越来越难看的样子,凌澜的笑容愈发地灿烂了起来“其实,仙界的大人物们,为了尽早平息这幕仙界的丑闻,所以掩盖了一个最为关键的事实,那朵惑乱仙界的千瘴牡丹并没有被炫疾灭火所炼化,千瘴牡丹吸食了那么多仙人的魂魄,又吸收了仙人们的遗体,它怎么会轻易被炼化呢 相曦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子:“难道,那朵千瘴牡丹和妖王桀枭有关系?” “这就不得而知了。”凌澜恶劣地在最关键的地方,打起了哈哈“桀枭在妖界出现不过五千年,但他的力量之强超过历代妖王,一般而言千瘴牡丹即使获得了妖性修炼成型,它的能力也只能凭借它的天性来发展,它的成形应该是一个妖媚倾国的美女,一言一行魅惑人界,可事实上,桀枭非但成形后是雄性、而且从来没有用过魅术或者幻惑类的法术,所以连你都没有猜到他的原形居然是千瘴牡丹不是吗? 如果我的推论正确,桀枭的原形的确是那朵曾经在仙界作乱的千瘴牡丹的话,那颗妖丹里等同于包含着无数仙人的魂魄残骸,这种妖丹出世,别说九天千劫雷,就算引来混沌阴阳劫这种毁天灭地的天地劫难也不足为奇了。 不过,如今千瘴牡丹和小龙算是混在一起,分都分不开了,接下去龙王界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当年仙界误植的嗜情花只是一朵未成形的妖界之花,就已经惹出这滔天的大祸,如今小龙身上那朵花,要比之,力量上可是强大的多得多说实话,我甚至怀疑,万一小龙身上的千瘴牡丹发作起来,就算是龙王本人也没有办法扛得住”虽然知道自己这么说实在有些过分,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龙王,尝到了“千瘴牡丹”的味道之后,那表情实在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呢。 龙王界的老狐狸终于惨败在凌澜这个八卦王的推理秀中,一向冷静的表情化作焦急的惊骇,在得到了答案后,顾不得辞行,施起法术急匆匆地赶回龙王界,满心满愿地希望在自己离开的这些时间里,不会发生可怕的意外。 熙和走进书香阁的时候,正看到龙族的相辅驾云离去,而自己的主人则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一脸窃笑地目送着相曦的背影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君上,戒礼使碧攸已经到龙王界。”熙和走到放置着棋盘的凉亭外,恭敬地向亭子里的凌澜行了个下属晋见礼,递上手中的书卷,那是刚刚送来的消息“但是很奇怪,龙王似乎没有揭穿一切的打算,不清楚是不是没有发现其中的破绽。” “果然如此,龙王果然”凌澜慢慢收敛起脸上的微笑,微合的双眼遮住了眼底在瞬间掠过的一抹异色“小飞天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正如君上所料,小飞天里空无一人,七曜眞君已经不见了踪影,属下用仙镜寻遍整个仙界也没有查到七曜眞君的踪迹,不过似乎有迹象七曜眞君应该是去了他界。”熙和恭顺地回禀着,作为凌澜最信赖的臣下,熙和多少浏览器上输入..c-n-”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主人正在隐约中引导着某个即将发生的大事步上正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凌澜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那双深邃的黑瞳再一次地投向远方那白色的云海之中,不再出声,只是缩入袖中的手指在无人可以窥探的暗中,轻轻地抚摸着系在肘臂上的半块玉鱼符,那熟悉的冰冷触感,就好像是那个人恶作剧时的笑容一般,嬉闹中带着七分的残酷,残酷中却更是隐藏了三分的温柔,只是可怜了那些被情字蒙蔽了双眸的痴儿,只看到那残酷的表象,而忽略了那残酷背后的温柔。 相曦回到龙王界时,龙王敖君泽和他的臣工们正窝在寝宫里逗着小龙,龙王界里一副太平无事的模样让焦急赶回的相曦稍稍安了点心,相曦本想先和龙王界的药师、御医两人私下讨论关于嗜情花的事,但是在药师的丹房里还没说几句话,甚至屁股下的凳子都还没有坐热,相曦就傻傻地目睹了丹房窗外已经凋零了的兰花,突然间焕发出惊人的生命力,硬生生地逆转了凋零的命运,一朵一朵地再度在微凉的夜色怒放开来。 “嗜情花开放前,豫灵山上一夜之间百花怒放,诡异而妖娆。”在凌澜给相曦看的那本记载了“嗜情花事件”的书里的一句话,凭空跃入了相曦的脑海之中,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相曦来不及向同样吃惊的药师解释什么,掹地从丹房里窜了出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事后每当药师提起相辅大人当日离去的模样,总是感慨万分地对人说,所谓极限这种东西有时候眞的只有在危难之时才能被发觉。 不过总算是相曦赶到得及时,才免了龙王界重蹈仙界惨剧的覆辙,不论是谁都没有办法想到,小龙那可爱的喷嚏中,居然包含着如此之大的杀伤力,看看如今那些个泡在冰泉里的龙族菁英们,尽管一个个冻得龇牙咧嘴,但那一张张露在水面上的英挺俊秀的脸无一不是透着兴奋的红润,连龙王界最为阴寒冰冷的泉水也只是勉强抵御住千瘴牡丹的**之力,可见要不是相曦及时到来,明年的今日恐怕就是龙王界诸人的忌日了。 “凌澜还说了些什么?”泡在冰泉里亲身体验着自己儿子强悍的杀伤力,敖君泽有些无力地看着一旁坐着的相辅,泛红的脸和凝重的表情形成非常强烈的视觉对比。这个问题下的潜台词无疑是沉重,如果相曦或者凌澜这两个知识渊博的人,都没有解决方式的话,那么接下去小龙敖彦的命运会有怎样的变化可想而知,敖君泽是一个父亲的同时,也是龙王界的主导者,作为一个主导者,为了龙王界的安全,势必要铲除可能威胁到龙王界安全的隐患,哪怕这个隐患是自己的骨肉,而这也是敖君泽无论如何不愿意做的事情。 相曦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一种非常奇特的目光看着龙王许久,两人的目光同样的锐利、同样的凝重、同样的严肃,好半晌相曦才慢慢吐出四个字:“巨树英魄。” 尽管世界自脱离混沌之后,就被无意识地分割成了好几个不同的空间,但是有些生命是不受空间分割影响的,巨树“英魄”就是其中之一,这棵诞生于创世之日的巨树,虽然生长在仙界,却是所有花草树木灵力的源泉所在,无论是妖孽纵横的妖界还是乌烟瘴气的魔界,只要是花草树木它们灵力之源的根本都来自于巨树“英魄”千瘴牡丹自然也是其中的一份子,所以要克制和小龙融合了的千瘴牡丹**妖力,就必须用巨树“英魄”的灵力本源来净化或者克制。 这个答案敖君泽并不意外,但是他从相曦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深思。 一切只是巧合吗? 那未免巧合得太过了一点了吧,仙界的使者前脚才到,后脚小龙就出了问题,小龙出了问题之后,解决方法偏偏又来自于仙界的巨树,仿佛冥冥中有人安排着,一步一步地推动着某个不为人知的计划,而这个计划的某个中止点就是那棵仙界的巨树。 敖君泽慢慢地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瞇成了一条细细的线,在第一次看到仙界那位戒礼使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妥的地方,只是考虑到对方的身份特殊且带着繁花仙君的亲笔信函,所以他没有去追究,但是似乎有人对于自己的容忍不层一顾。 “既然有人这么想彦儿去仙界,那么我们也不用再三推辞了,向各界正式宣告吧,三日后龙王将携敖巽、敖彦同赴仙界金顶山。”敖君泽的唇角露出一抹满足轻蔑的笑容“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位高手摆下**阵在等着我们。” 龙王要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去仙界,这个消息在平日里,自然不会多轰动,不过如今却成为了仙界的头条新闻,很多仙界的仙人们在得到消息后,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从四面八方向仙界的金顶山赶去,当然这不是为了去欢迎龙族罕见的双生子,事实上赶去金顶山的仙人们有很多是蓄满了一肚子的怨气打算找龙王算帐的,那些个平日慈眉善目潇洒不群的仙人们,一个个如同吃了炸药一般,要嘛铁青着脸,要嘛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甚至有几个脾气火爆的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这些个家伙都是怎么了?”繁花仙君坐在自家的金顶山居所里,对抬着“前来参观金龙育树仪式”名头,强行入住的各位仙人们,困惑不解地询问着眼前这个唯一自认是来看热闹的男子。 “怎么了哈哈哈君实啊、君实,你这个金顶山主繁花仙君在英魄的保护下对身外的世界不闻不问,所以才会有这么个问题,你可知道眼下还有很多仙人没有来,他们都等着龙王驾临的那天再露面呢。”坐在院子里的锦凳上,一边嗤笑繁花仙君孤陋寡闻,一边悠然自得地喝着繁花仙君珍藏名茶的男人,正是苍兰山书香阁的凌澜。 龙王恐怕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即将前往的仙界会是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吧?望着山下不断前来拜访的仙人们所驾起的各类法宝,凌澜笑得愈发地开心了起来,他是对相曦透露了不少秘密,但是他唯独没有告诉相曦,那惊天动地的“九天千劫雷”所影响的可不仅仅只是龙王界。这号称天上地下最强的劫雷大部分力量停留在了龙王界,但还有不少雷劫的残余力量破开了隔离各界的时空障蔽,直接影响着仙界。 在这突如其来的雷劫影响下,很多当时没有任何准备的仙人,都被无辜地殃及,炼气的炼岔了气脉、炼器的毁了法宝、炼丹药的颗粒无收、甚王有些个受影响严重的仙人洞府坍方,多年积蓄的灵力毁于一旦,更别说那些个喜欢种花、养宠物的仙人,他们的损失尤为惨烈。要不是顾忌着龙王君那高大、强悍到无与伦比的形象,仙界的受灾群众们早就上门向龙王讨说法去了。这次龙王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这些仙人能不激动吗? 要知道和龙王界那些仅仅靠着自身能力的积累就可以提升力量的龙族栢比,仙人们的修炼简直就是用无数的天材地宝堆积出来的,仙人们在修炼之前先要走遍各个不同的世界,努力地搜刮各类有灵力的宝物,等囤积到了一定水平才开始专心修炼,龙王界这次雷劫至少破坏了仙界近半数仙人的修炼,这种事情不找龙王要个说法才怪呢。 繁花仙君听完之后,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不过繁花仙君到底是一位仁人君子,笑完了又开始为龙王担心,毕竟这么多仙人的抗议,也不能等闲视之呢。 “龙王才不会担心呢,至少现在他还不用担心这些仙人的抗议。”凌澜伸手揉了揉笑得有些发麻的脸颊,向繁花仙君露出一副“你不需要杞人忧天”的表情“龙王君上这次能不能到达金顶山,还有待证实呢你说对不对,英魄?” 凌澜望着身后的一棵翠绿色的大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擎天而立的巨树默默地竖立在这不起眼的小院子里,没有白玉金阶的祭台、没有仙水灵泉的灌溉、也没有高大威武的守护,在这个普普通通的院子里,繁茂的枝叶遮蔽着烈日,像所有平凡的树木那样,为身边的来访者提供一片凉爽的树荫。 徐徐微风吹拂着枝干上巴掌大的碧绿叶子,发出沙沙的轻响,回应着天地间无声的旋律,也仿佛是在无声地微笑着 龙王出访对于龙王界而言并不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由于龙王天性是那种不安于室的人,加上龙王界那种比较独特的朝议方式,从一开始就给喜欢当甩手掌柜的龙王,私底下跑去各界串门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所以其它各界的高级管理者们和龙王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交情,即便是和龙王界敌对意识比较强烈的妖、魔界中,也有龙王阁下的故交好友,甚至连曾经与龙王军正面交战的魔王,私下也和龙王算是令人啼笑皆非的点头之交。 再加上因为作为龙族的最高首领,龙王所拥有的实力虽然不至于夸张到能够独自对付干单万马,但是即便是仙界的七大仙使和仙界至尊连手愉袭下,只要使用“湮灭之术”龙王要伺机遁走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湮灭之术”做为龙族的最基本的保命技能之一,其本身能够在千分之一秒内,以牺牲一件法宝或者龙族成员本身的一半精血作为代价而发动,在剎那之间破开时间和空间的束缚将自己送回位于龙王界最深处与混沌之境相交接的祭祀神殿之中,当然这样做会对施术者造成相当大的伤害,但这却是大伙公认的最有效逃命的不二法宝。 所以龙王要是遇上正式的出访,往往需要注重的只是一些表面化的仪仗和排场的准备而已,不过这次龙王出访仙界却把整个龙王界折腾得够呛,光是两尾小龙的安置就让安排出行事宜的繇兆和负责安全的韶恪伤透了脑筋。 敖巽殿下也就罢了,除了吩咐所有护卫在保护这个小祖宗的时候,千万不能踫他手里的奶瓶之外,倒是没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禁忌,加上尽职的乳母崇莲在一旁随行指点,就算小祖宗折腾折腾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何况敖巽虽然还只是一个婴儿,但是不久前抓周时无意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天生的强悍天赋,也让龙族的成员们格外地放心一些至少比起另外一个小祖宗来,要放心许多。 敖彦,龙王的第七子。 降生至今未满周年,却已经成为所有龙族成员的头等隐忧,撇去那些个先天不良的状况不说,光是那令人退避三尺的粉色喷嚏,就让所有人头大了三圈都不止。 尽管在那场以冷水澡告终的抓周聚会后,龙王和相曦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暂时压制住了小龙随着喷嚏四散的“千瘴牡丹”的至淫花粉,但是谁都不能保证,这前往仙界的一路上,这个小爷突然再度发作起来的话,随行的龙族成员们会是怎样的下场只看那些个泡完了冷水澡一个个冻得如同冰库里的冻猪肉一般的受害官员们,就够让人心惊瞻颤了,何况还有数万年前死得毫无名誉的仙界成员作为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所以繇兆和韶恪商议了一夜之后,龙王君那架结实的专用车舆被毫不客气地征用了龙王的车舆不光是用龙王界最为结实的黑铁木制作而成,最重要的是在制作这辆车舆时,车舆内外的黑铁木木壁上的刻纹里都预先设人了防御阵法,使车舆的结实和抵抗外界意外打击的绝对能力强悍到令人侧目的境界,而再加上龙王、龙后、相曦以及八部长老们连手在车舆内又施加了整整十八层不同的防御法术,尽管没有人敢拍着胸脯说万无一失,但至少在发生各类突发状况时,不会因为毫无准备而措手不及。 同时尽管龙王口口声声地向所有官员们赌咒发誓说,自己一定能够照顾好小龙敖彦的生活起居,但是鉴于龙王住日成打的不良纪录,龙族的官员们很难得地一致将龙王的誓言当作了风中的炊烟彻底地忽略。取代龙王成为小龙的临时保姆,这个光荣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办事稳重牢靠的敖玄殿下身上,再加上三个经验丰富的嬷嬷,也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妥贴的人员安排至于为什么没有人想起在家里闲得有些发慌的龙后要知道龙后的不良纪录可一点都不比龙王少。 出发的那天,并没有什么繁琐的仪式,只是留守的龙族官员们在龙后的带领下,一起将龙王父子送出龙王宫庭。徒步在用白玉铺就而成的长廊上,龙王威严庄重而不失亲和的气度配上龙后不落于后的飒爽风姿,夫妇俩人虽然没有言语的交谈或者肢体的表达,但是彼此间的默契却依旧和谐得令人艳羡,哪怕是踏出的步伐、目光的落点这些微末的细节两人都能不约而同地协调如一。而他们的身后,作为仙界的使者、此行的引路者的仙界“戒礼使”碧攸,那张艳绝天下的脸庞上洋溢着淡若清风的笑容,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高贵,无疑也是人们关注的焦点所在,只是没有人知道,那张笑颜下此刻遮蔽着的却是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碧攸努力维持着自己悠然卓越的表象,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一路行来,他总觉得在周围送行的人群中,有一双眼睛正关注地看着自己,不是那种熟悉的带着欣赏和赞叹的目光、也不是那种淫秽妄邪放肆的目光,而是一种冷漠中带着探索的窥视,但是每当碧攸隐隐感觉到对方时,转过视线,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会立刻消失,余下的只有身旁簇拥着的人群,以及身后即将同行的龙族仪仗。 会是龙王发现了什么吗?碧攸的内心焦灼地猜测着。三日前他曾贸然地出击,本以为骗过了龙族所有人后,自己能手到擒来,结果却出乎意料地失了手,他有自信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也能应付可能发生的情况,甚至准备好了和龙族对质的言词,但是却没有一样被派上用场。龙族内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接着龙王宣布前往仙界拜访,一切都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安排着,没有人提起那夜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碧攸却从龙族的那些官员的脸上看出了不妥,那一张张透着青白的脸宠,似乎预示着某种暴风将要降临的讯息。 带着不安和困惑,碧攸随着龙王一行,踏上了前往仙界的道路,而不管是猜测还是思忖,一场实实在在的暴风早就在他们的前方稳稳地等待着了。 第四章 用一般成*人的视野看来,一个婴儿的生活,无疑是最幸福、最享受的。即便用“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来形容都略显不足,每天除了吃饱了睡、睡醒了吃之外,就是用刺耳的哇哇哭声把周围的成年人支配得团团转哪怕这些成年人中有着所谓的大人物。因为任何权力、地位、金钱、荣誉对于一个婴儿来说都是毫无威慑力的,相比较而言,嬷嬷们手中的奶瓶更加具有实际意义。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婴儿无疑是一个最为无聊的工作没有计算机网络、没有音乐电视、甚至连文字图片都匮乏,每天除了用最原始的方法耍着周围的人之外,敖彦实在找不到其它的娱乐方式,特别是当自己唯一的娱乐用具金龙宝宝敖巽在被逗哭第n次,被乳母崇莲毫不犹豫抱走之后,敖彦觉得自己的人生只剩下无聊两宇。瞪着空荡荡的车舆,如今的他,分外地怀念当初任半妖村那段短暂的日子,至少那时候身边不光有锦儿陪着,每日在山间闲逛,回到村子里还能拿“金鱼”和“傻气”开开心到最后连那个刚被抱走的呆头呆脑的敖巽,也成了敖彦思念的一部分。 原本车舆内所有有可能威胁到婴儿的物品都被拆除了,如同一个小屋子般大小的车舆内,只剩下地上铺就的毛毯和不远处角落里的被褥枕头,以及躺在车中间的小宝宝。这让整个空间看上去过于空旷而静寂,当然本来龙王是好心让敖巽宝宝来给敖彦作伴的,不过结果不提了,估计崇莲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不会答应让两个宝宝待在一起了。 皱着小小的鼻子,睁着一双圆不隆咚的大眼睛毫无焦距地望着车舆的顶棚,身下的车舆还在路上飞驰,微微颠簸虽然被床垫隔绝了不少,但是依旧可以让人感觉到前进的速度极快,可惜车舆的车窗对于身高只有一尺半的敖彦来说,实在是高不可攀。 躺在车舆里的敖彦一边无意识地叹气,一边努力地想办法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做,再这么无聊下去,他早晚会被闷出忧郁症不可。正想着,额心突然传来一抹似有似无的凉意,光洁的额头上随着这凉意出现一个圆形的刻纹那是龙王和相曦合力给敖彦施加的封缄之印,用来克制敖彦不由自主向外敌发的千瘴牡丹的**之气伸过自己那白白嫩嫩的小手,在额头上蹭了赠,果然额头上那坑坑洼洼的触感再一次地提醒了敖彦不久前自己被某个不良父亲陷害的事实。 都是那个猪头要抓周才把自己害成这样! 敖彦一想起那个父亲就有点牙齿痒痒,尽管这几天他没少找机会在龙王的脖子上磨牙,但是对于皮粗肉厚的龙王而言,敖彦那一口才露尖尖角的小牙床根本没有什么威胁度,不过自己总有办法让这个猪头龙王吃瘪的!撇着嘴,敖彦在心中暗暗地发誓,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想当年他在中学横行黑白两道时,比他强悍的人物多的是,可最后又有哪一个逃出他的手掌心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肆无忌惮,这可是有志青年必备的座右铭之一。 一个人在怨恨的时候,往往会发现许多平时没有发现的东西,比如在街头看到抢了自己女朋友的小白脸时,往往就能看到依在墙角边的木棍、砖头之类。 而一直觉得无聊的敖彦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非常不错的道具小小的身子无聊地在铺满了厚厚的长毛床垫的车舆内打着滚,从这一头滚到另一头,然后再慢慢地揪着床垫上的长毛,匍匐着向前攀爬,目标就是不远处那颗龙王昨天晚上用来睡觉的枕头。这样的行动看起来的确非常地愚蠢,但是在这个婴儿的身体从爬行类进化成灵长类之前,暂时也只能忍耐了。 我爬、我爬、我爬爬爬柔弱纤细的四肢在毛茸茸的床垫上掠过,身后留下大把大把的散碎长毛,是爬行者到此一游最好的证明,幸亏龙王界的长毛床垫有着秉承可自动复原的优良传统,任何被拔走的长毛,只要再落回毯子上,半个时辰后就会自动再接回去,而且耐脏、耐洗。 手脚并用地爬上龙王的枕头,然后一屁股坐下,恶劣地笑了笑,憋红了小脸,硬生生地将一个屁放进了龙王的枕头里,然后伸手在空中划了一个简单的符号这是昨天晚上从照顾自己的嬷嬷身上学来的一种简单的符咒,不需要法力,只要手指在空中画符正确就行,这个符咒能够将蔓延在车舆内的清香完整地保留半天时间,敖彦花了不少时间才学会的,这多亏当年敖彦曾经四处打工,类似给漫画家当助手和建筑师画基本图形的工作没有少接,所以那些看似复杂的咒符,经过稍稍的模仿和锻炼,要学会也不是很难。 不过很明显,一学会这个符咒,敖彦就把它直接用在了自己的父亲身上满意地拍拍被自己作过手脚的枕头,敖彦微笑着转身开始寻找车舆内下一个受害品,也许在龙王的被子里作作手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在这时,车舆的门突然无声地向左右滑开,本该在前方陪伴龙王的敖玄,走进了车舆。那张英俊的脸庞上无奈的笑容还未全部退去,敖巽那凄惨的哭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眞不知道敖彦和敖巽是不是前世的冤家对头,每次只要两个宝宝在一起,总要惹出点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出来,这不,才把两个小祖宗往车里一放,敖彦就毫不客气地在敖巽的脸蛋上和手臂上咬了好几口,虽然口水比牙印要严重得多,但是敖巽显然有点接受不了的样子,哭得惊天动地的,那红肿的眼睛和留着牙痕的脸蛋看上去也着实让人怜爱,只是那只被紧紧抱着的奶瓶实在太煞风景了所以敖玄忍不住偷偷笑出了声,就被崇莲以身为兄长却不够持重训了一顿。天知道,他敖玄上头的那几位哥哥有哪一个是眞正老成持重的? 觉得有些委屈的敖玄,将安抚敖巽的工作迅速地丢给了凑过去看热闹的父亲,借口彦儿一个人在车舆内不放心,溜了出来。眞正该受崇莲批评的绝对是那个没有责任心的父亲,不过龙王的脸皮早就在龙后的训练下练得坚实无比,估计对崇莲接下去的数落能够全然免疫了。 敖玄刚踏进车舆,就感到空间里有一股微弱的法力波动。 龙族天生就拥有强大的法力,是最强的天然操法者,这也让他们对于周围法力的波动异常地敏感,再加上这车舆的内外壁里各自施加了整整十八层不同性质的结界障蔽,所以说这异常的法力波动没有可能是外界传入的,可是这车舆内,除了龙王他们父子三人和崇莲、加上三个照顾敖彦的嬷嬷之外,甚至连敖玄的贴身侍卫也不被允许进入,而且这个微弱波动不属于龙王,也不是崇莲和那三个嬷嬷的敖玄皱了皱眉,依寻着法力波动轨迹,很快就发现了源头。 虽然法术都是无形无影的,但是在敖玄的眼中,辨识龙王枕头上微微浮动着的那个小小的符咒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敖玄有些奇怪,是谁会把最低级的“清灵咒”放在龙王的枕头上,(全文字手机小说阅读$,尽在wap。(。文。学网)而且这个“清灵咒”的施加者显然技术拙劣,连初学者的程度恐怕都要比这个好。 龙王的五个已经成年的儿子之中,四殿下敖玄向来以冷静、谨慎出名,再加上这些年帮助龙王处理龙族的政务,所以处理事情来更是小心,在找到了异常的法力波动之后,敖玄没有毛躁地去接触那个枕头,而是将手轻轻按在车舆的车壁上,轻轻低语了几声后,光洁的车壁上,立刻浮现出不久前车舆内所发生过的一切自然,也不会漏掉敖彦恶作剧的行为。 这个答案让敖玄既是吃惊,又是好笑,一来,是没想到敖彦才看了嬷嬷们的举动,就已经会模仿了;二来,却是因为才学会这么点东西,小家伙就迫不及待地往亲人们的身上使用了,这一点倒是完全继承了父母那恶癖的性格,而且很显然,敖彦的恶癖比起那对不良父母,只高不低。 敖玄将目光转向车舆内的敖彦身上,而敖彦早在看到敖玄施法让车壁浮现出自己的所作所为时,就知道大事不妙,虽然心里面一个劲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而已,不会有人和自己这个小小孩计较但是,看到敖玄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后,敖彦本能地有种算不上恐惧的瑟缩,就像是在校园外斗殴的学生,被训导主任抓个正着一样。控制不住地四肢并用,迅速地爬到了不远处的被窝堆旁,把身子完全地缩进被子后面。不过这种逃避对于敖玄来说,除了提供更多笑料之外,别无他用。 轻松地伸出双手,把拚命往被子里钻的小东西从被子后的角落里抱入自己的怀中,盘腿坐下,修长的食指在那光洁的小脑袋上轻轻地戳了戳,唇角忍俊不住地向上拉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小家伙,还没有学会本事,就先学会了作怪,连父亲都敢下手,难怪敖巽会被你欺负到底了。” 如果是一般的婴儿,被这么对待,或许早就哭得天塌地陷了,不过我们的小龙自然不会错会了敖玄的话语,煞风景地大哭大闹,乖巧地扭动着小小的身子,在敖玄的怀中蹭啊蹭地,小手紧紧更是抓住了领子,把脑袋使劲地住敖玄的肩窝里钻,嘴里咿咿呀呀地模糊地叫唤着,仿佛是在为自己恶劣的行为辩解,不过那可爱模样,眞的让人招架不住。 “好了好了,小家伙,别撒娇了”搂了搂怀中软软的小身子,敖玄安慰地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背,然后让小家伙坐在自己盘起的双腿上,背心靠着自己的小腹,探手把那个枕头拖到眼前,指着枕头上那虽然微弱,但是绝对瞒不过龙王耳目的法咒,带着几分笑意的在小敖彦的耳边轻轻地说着“小笨蛋,要让父亲上当,光是这样可不行噢,这个法咒虽然能够将气味保留,但是没有办法消除法力的痕迹,你要这样这样再这样” 如果龙王知道,他那个向来谨慎、沉稳、庄重、颇有王者气度的儿子,此刻正在车舆内,微笑着教导另一个已经有了明显的恶魔潜质的儿子,怎样最大限度地骗过自己的耳目,让自己上当,眞不知有何感想。 不过敖彦倒是明确地感受到了来自敖玄的温柔。 乍看之下似乎和前生在孤儿院里,老院长给予自己的关怀和爱护一般,但是感受着身后紧紧包裹着自己的体温,和耳际那轻柔而不失力度的语言,敖彦发现这两者间的差别其实很大很多。老院长给予自己的,是一种指导,是一种带着温柔的指点,更加类似于长者对于晚辈的教导相爱护;而敖玄给予的是毫不犹豫的纵容,身后这个怀抱,宛若一个巨大的安全空间,可以放任自己在其中肆意地挥洒、任意地放纵。 敖彦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亲情,因为他从来就不曾被这样的怀抱所包容。 在他的记忆中,坚强是唯一能够依凭的词句,不管有多少痛苦、有多少的悲伤、只有坚强,才能让自己继续地存在下去,在那个曾经被称为“温彦”的十六年生命历程中,坚强让他能够一次次地抗拒死神的冷笑、命运的嘲弄,而如今,乍然失去了“需要坚强”的理由之后,他才发现,其实对于感情这个词,他一直很陌生,因为从来没有人教导过他,要怎样去理解、去表达。 “这个小小的弯折,虽然简单,却能够将法咒上的法力全部均匀地分散开去,不会有不均衡的感觉,这样普通人不仔细的话,是不会察觉的”敖玄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眼前划动着优雅的弧线,一个漂亮而神秘的符咒在半空中悄然浮现,带着最初的淡淡的乳白色,勾画出一个美丽的图纹。那神奇的模样,立刻吸引了敖彦的全部注意力,毕竟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清所谓的符咒,这原本在奇幻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内容。 至于刚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困惑和犹疑,自然被迅速地扫入心灵的某个角落里。是不是亲情、是不是包容,对于此刻的敖彦来说,并不是一个需要认眞思考、仔细研究的问题,毕竟只要身体和本能不排斥,那么眼下的一切对于敖彦来说,就是安全的。眼前的一切并不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存,不会给自己带来危险,那就足够了。前生的记忆和性格,让敖彦早早地学会了不要去期待明天会发生什么奇迹,只要牢牢地握住今天到手的东西。 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敖玄手指尖的变化,试图努力地记下每一个细节,但是也许是眼睛睁得太大,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酸酸的感觉就沿着眼眶向全身发散开去,而后背紧贴着的敖玄柔软的小腹,即便隔着衣服,那暖暖的、软软的感觉更是让人舒服得直想打瞌睡,再加上敖玄那清亮却刻意压低了的音调,仿佛是演奏着月光曲的小提琴。 三重外因的影响下,敖玄还没有完全将那个法咒讲解完成,就听见安静的车舆里除了自己的话语声外,多出了一个“丝丝”的轻喘。停下话语,低头看着怀中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的敖彦,红扑扑的小脸紧贴着自己的小腹,小小的嘴巴微微地张合着,喉咙里发出和幼猫一般的呼噜声,唇角更是流淌着一缕惹人怜爱的银丝,眼看着自己上好的外套下襬,被迅速地染湿了一片。 敖玄好笑地用手指捅了捅小家伙脸蛋,小小的身躯扭动了一下,本能地将脸蛋往那温暖的小腹上蹭了蹭,继续戳躲开再戳继续躲开敖彦下意识的反应,却在此刻让敖玄再一次地体会到了龙王平日里浏览器上输入..c-n-”戳敖巽脑袋的乐趣,那细白的手指,带着七分的淘气和三分的故意,在敖彦嫩嫩的小脸上戳啊戳的,到后来甚至连敖彦的鼻子耳朵都难逃骚扰。即使是在最深沉的梦中,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骚扰事件,敖彦很快就本能地到达了忍无可忍的境界,当他的整个小脸都埋进了那温暖的小腹上,却依旧逃不开,当于指对耳朵的骚扰时,细嫩的小手迅速在耳边挥动,把那扰人清梦的讨厌家伙拍开,同时闭着眼睛,顺手抓过一旁的衣角,毫不犹豫地盖上了脑袋。 “哈噗”敖彦的动作,顿时让敖玄忍不住大笑起来,不过怕眞吵醒了弟弟,所以笑声才出口,敖玄就赶紧摀住了嘴巴,使劲地把笑声憋了回去,近乎于痛苦地忍耐着如果换作了龙王,才不会这么客气呢,肯定会大笑到把车舆的车顶都掀好不容易才把笑声忍过去,敖玄一边抽笑着,一边小心地扒开敖彦脑袋上的衣角,小心地调整着小家伙的睡姿,并轻轻地拍抚着那柔软的小小躯体,仿佛是在安慰着敖彦被骚扰的美梦。 车舆内安安静静的,重重的结界将这个小小的空间与身外的世界完全地隔绝开来,空中漂浮着淡淡清香,那是龙族们最喜欢的取自九叶青桅花的花蕊所制成的安神香,望着怀中那酣睡的小家伙,敖玄的目光落在那白嫩嫩的额头上取代了水滴型额纹的封缄之印,耳际彷佛又响起出发前在龙王宫相曦警世般的话语。 “如果,巨树英魄能够把敖彦殿下身上千瘴牡丹的淫力解开,那是最好不过了,但是万一失败的话”相曦坐在龙王父子的面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后半句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龙王和敖玄自然明白,万一眞的失败,那么敖彦的去路就只剩下终身囚禁或者放逐了,无论哪一样都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但是如果不这么做,敖彦就可能成为龙族最大、最危险的弱点所在,这是为王者所不能视而不见的。 “我已经派人去清理渊嶙神殿了,要是眞的不幸,那么最少我们还有点时间做准备。”相曦的话很冷静,也很残酷,褪去了那狡诈奸猾的假象之后,作为龙族仅次于君王的掌权者,这个老人有着最果决的决心和最冷酷的手段。渊嶙神殿是座落于龙王界最深处的碧雪冰山山腹里的宫殿,专门用来囚禁龙族的重刑犯人,那里终日被坚冰覆盖万古不化且寸草不生,神殿四周布满了周天符咒和阵法,如果没有龙王的玉玺亲启阵眼的话,就没有人能够从神殿里逃脱出来,当然也没有人能够破阵走进去。 我绝不会让彦儿去渊嶙神殿的尽管在当时沉默的对视中,敖玄没有说出口,但是在心中,他却另有思量。轻轻抚摸着怀中宝宝那柔软的丝发,小家伙似乎觉得非常舒服,满意地哼哼了几声之后,似乎睡得更加香甜了。敖玄的眼底,闪烁着深沉的冷芒,如果,如果到时候一切眞的没有了希望的话,那么哪怕足违背族规,他也要打开虚空之门,不惜一切代价把敖彦送到人界去,他绝不容许自己的亲人在那孤冷寒寂的渊嶙神殿里,独自在与世隔绝之中煎熬。 而他的决定也已经获得了其它兄弟的默许,几个平日里不怎么联系的兄弟,此刻正各自秘密动身出发赶往某处,准备一切打开虚空之门的前期手续,一旦敖玄此行有了不幸的结果,那么他们会在相曦做出反应之前,就把敖彦送出龙王界就连向来不见踪影的大哥,也突然派人悄悄送来了一包能量蕴藏度极高的极品蕴蓝石和一枚精致的银星罗盘,这些都是打开虚空之门最为重要却最是难找的关键物品。 至于小龙到了人界会不会因为身上的千瘴牡丹而引起滔天巨祸,敖玄并不在意。只要他的弟弟安然无恙、生活幸福美满,他才不管人界死活这种想法如果被相曦知道了,一定会被批评说是敖玄殿下不成熟的具体表现 龙王敖君泽闪身进入车舆的时候,就看到自己那一向文质彬彬的四儿子正抱着宝宝,一脸沉思的模样。也许是太过于专注,甚至连自己的到来都没有发现。那张神似爱妻的脸庞上写满了犯罪的表象,看来不久前相曦那老狐狸的那一番挑拨还眞是空前地起作用,不光眼前的敖玄一扫往日循规蹈矩的作为,连那些个出逃在外的逆子们,也纷纷现身而出,似乎大家都对破坏族规这种事情兴致勃勃还眞都不愧是他敖君泽的孩子,在遇到天大的困难时,不是简单的沉默和妥协,那种宁可逆天也要放手一搏的性格,可是完全遗传了自己的优点。 龙王啊,一族之长。看似风光无限,但是行事作为、一举一动之中有多少限制,他不能光为了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考虑,因为他的身后还有庞大的族群需要考虑,龙王需要秉持公正、公平、无私,一旦遇上这种大义和亲情不能兼顾的时候,他也只能一面高举君王无情的大旗,一面暗中藉相曦之口煽风点火,这也是作为君王的一种无奈吧。敖君泽在心底苦笑着自嘲,当然这种话只能做为在闺房里和老婆盖了被子后的私密讨论,无论如何不能放在明面上袒露心声,所以对于敖玄私下的那些个动作,龙王非常简单地视而不见,八部长老们临出门前递送而来的关于皇子们最近行踪诡异的报告,被他顺手塞进了龙后的大床下面。 “小东西睡着了啊。”才在敖玄身边盘腿坐下,龙王就有点迫不及侍地伸手去抚摸敖玄怀中那睡得酣然的宝宝,那红润润粉嘟嘟的小脸实在让人摸着手感极佳。[出品] “那位客人还是没有动静吗?”敖玄抬头望了眼身旁的父亲,小声地询问着。 “现在还算太平,就是有点坐立不安吧,不过再往前就是两界山了,如果他还不动手的话,过了两界山的时空障蔽之后,他的身份就藏不住了,所以估计也快了。”龙王的手指栘到了宝宝的唇边时,原本有规则地吐吸着的樱桃小嘴,就像往常一样自然地将那伸到嘴边的手指含了下去,不算锋利的小牙立刻迅速地在闯入者手指上磨砺了起来。 “小心,别弄醒宝宝我倒是蛮好奇他的眞身究竟是什么,居然能够把仙界的戒礼使扮演得那么像,甚至连八部长老都差点走眼。”敖玄小心地用左手臂托着宝宝的头,右手则拿起一旁的绢帕,擦拭着宝宝唇角旁的口水。 “他究竟是什么无所谓,”龙王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过双眸中透露出来的锐利视线“我倒是很想看看,这次充当幕后黑手的是何方高人,能够不知不觉间把仙界的戒礼使搞调包计,这种大手笔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嘶,这小东西的牙现在是越来越利了,咬人好疼。” 正当龙王和敖玄坐在舒适的车舆内,饶有兴致地开始讨论龙宝宝那口日益尖锐的小白牙时,在移动队伍的最前端,仙界引以为傲的七宝玲眬舆内,尊贵的仙界戒礼使碧攸阁下正如龙王所料的那样心乱如麻地端坐着。即使不看窗外天边越来越明显的山脉暗影,碧攸也很清楚,自己身后这一行人正在靠近龙王界和仙界的交会点两界山。 两界山是一座延绵不断的暗色山脉,这座山脉横跨于龙王界和仙界之间,隔离两界的时空障蔽从山脉中线划过,留下一道深沟险涧,硬生生地将山脉一分为二,散发着瑰丽的幻惑色彩的时空障蔽由空中直直地划入山间,在山顶看来,宛如一面凭空树立的透明镜子一般。不过由于两界山的山上没有生命,只有死寂一般的空旷,黑色的土壤内终日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雾气,使山脉从半腰起,就被浓浓的白雾龙罩起来,所以不到达两界山山顶的越界台是没有办法从山下观望那隔绝两个不同世界的时空障蔽的。 碧攸很清楚,留给自己动手的机会眞的不多了。因为一旦队伍跨越了时空障蔽进入仙界,不光自己再也不能保持现在这副虚假的躯体,光是七宝玲珑舆内被用法术封印的上占防御阵就足够让自己在瞬间灰飞烟灭。如果现在自己要走还来得及,龙王顾及小龙们的安全绝对不会全力追赶自己,但是他不甘心。如果他不曾顺利地进入龙王宫殿、如果他不曾成功地在龙王面前隐瞒了眞实身份、如果他不曾有机会靠近小龙,那么他或许还能承认失败,可是一切都那么地顺利、那么地成功,他距离最终的目标又是那么地接近,要他在此刻放弃已经太晚了。 纤细而修长的十指在宽大华丽的绣袍下紧紧地握拢着,黑暗中泛着青色异芒的指甲仿佛在不停地催促着碧攸要尽快。碧攸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试图让开始愈发激动紧张的心冷静一下,但越是这样,心底的魔障越发地纷繁起来,隐约里他彷佛又听到那个人冰冷且无情的嘲弄。 “你认为你会成功吗?即便付出你所拥有的一切,你以为你一定能够成功吗?”那位眞正的仙界戒礼使,在落入了圈套后,冷冷地望着自己,丝毫不关心自身的处境,反而用一种奇特的语气询问自己。 “人们都说,有志者事竟成。”碧收曾经自信满满地这么认为。 “傻瓜,那都是骗人的。有志者如果都能够事竟成的话,这个世界早就破灭了。你如果要想成功,那你至少需要拥有高绝于龙王的力量,然后在所有的计划失败之后,用暴力去完成你所想要的,那才是成功的方法,靠计谋能够胜得了一时,却无法赢得彻底的成功。”那个人被封印在万古的寒冰里,三根阴寒的冰锁穿过了肩胛,死死地将他的身体钉住,但是凌乱的头发、狼狈的衣着却丝毫无损那个人的美丽,反而在那身落魄模样的衬托下显现出一种异样的风情,冰冷而魅惑。 “我又不是要小龙的命,只要一点血就足够了,不需要和龙族有更多的对峙。”碧攸的想法很单纯,单纯得令人叹息,他甚至在临走前,满含歉意地对被冰封的仙使大人说:“你不用担心,等我取到了龙血,就把你放出去,毕竟我不想和龙王界为敌、也不想和仙界作对。” “如果你这么想,那么你注定要失败。”那个人在碧攸离开时,淡然地说着,如今回想起来,竟让碧攸觉得那冰冷的话语中悄悄地透露着一种委婉的叹息。 自己要失败吗?没来由的寒瑟,让碧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绝不行。 一定要想办法,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得到小龙的血,碧攸那有些茫然的眸子在剎那恢复了清明,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得到小龙的血! 突然,微微的震动从七宝玲珑舆下传来,那颠簸的道路如同命运给予的最后一次警告两界山终于到了。 第五章 身外的世界正在悄悄地发生着不可逆转的变动,但身为主角的敖彦,却对这些个错综复杂的内容一无所知,只是满足地倚靠在兄长温暖的怀抱里,一边啃着龙王父亲的手指,一边做着他那神神秘秘、絮絮叨叨的古怪之梦不知这已经是第几次梦到这样的景色了,这是一个没有黑暗也没有光明的世界,四周尽是灰蒙蒙的薄雾,没有声音、没有颜色、只有死寂般的沉默。 敖彦对于眼前这熟悉的画面感到异常地郁闷,常言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然他白日里所想的无非是给龙王找点麻烦、逗一逗敖巽那个小笨蛋之类比较无聊的念头,但是这也不至于让他老是梦到这种贫乏无味至极的梦境吧,醒着的时候就已经够无聊的了,如今睡着后居然依旧无聊得令人吐血。一开始他还能在梦境里借着回忆过去光辉而短暂的一生来打发时间,但是最近这阵子,该回忆的差不多都已经翻来覆去地回忆了十几遍了,不该回忆的、甚至曾经忘记的、忽略的内容,都被逐一地从尘封的记忆中唤醒这一行为让敖彦愈发觉得懊丧,原来当年他还是温彦的时候,实在是太单纯了,光顾着眼前的利益,忽略了眼前利益的背后,往往还隐藏着更多的有利信息可以用来敛财。 天啊,不要再给他回忆过去的机会了,他现在一想到过去,就会想起那些和自己擦身而过的花花绿绿的纸币啊梦境中的某人郁闷地捶着虚幻的大地,却没有发现,不远处灰蒙蒙的梦境空间正渐渐地向他展示出一幅从未见过的画画。 “这个原界将被分为九个不同的空间,混沌界、仙界、神界、灵界、冥界、妖界、魔界、人界、以及回归界会不会多了点?”这个非常沉稳耐心的声音,出自这突兀出现的画面里,只是画面里同时出现了三个模糊的身影,他们各自盘膝坐着,中间的地上拢放着一个乌蒙蒙的圆球,敖彦分不清到底是哪个在说话,不过第一次在无聊的梦境里看到这种非常魔幻的画面,立刻吸引了敖彦全部的注意力。 “多点就多点吧,多了才热闹啊,不然怎么打得起来?”这个声音活跃而充满了不负责任的戏谑,一听就知道是个精力过剩的坏小子。 “眞是的,整天打打打的我们是在决定一个新世界的诞生,而不是在准备召开一场肉搏大战。我们需要一个安定、秩序的世界才行。”第三个声音柔和中带着尖锐,以及一丝令人费解的不舍。 “算了吧,安定的世界?安定的世界等同于毁灭!” “至少比某人宣扬的天天杀人、到处pk要好的多得多!” 理念不相同的争执很快就发展成了毫无意义的争吵,从彼此互揭老底疮疤的话语中,让身为可能是唯一的旁观者的敖彦,了解到了这三人的部分身份:那个好战份子叫作荧天,生平不做其它事,专职打架,日日夜夜寻找着各种不同的理由和不同身份的人厮打,以发泄过剩的精力;那个坚持和平原则的人叫做邑天,最是痛恨斗争,但每次荧天闯祸之后,都无可奈何地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所以对于荧天称得上是深痛恶绝;至于第一个开口、却迅速被抢走主导话题的人叫做浩天,是个老实巴交的夹心饼干,每次荧天和邑天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就是由他出面权做调解员。 这三个人似乎都拥有着强大到等同于上帝的力量,这种力量甚至能够决定一个全新的世界的诞生当然就此而言,敖彦觉得今天这偶然的梦境实在有够玄幻的,相当年翻烂的奇幻小说的内容几乎同出一辙。按照奇幻小说的套路,说不定自己将来有可能成为这三个上帝中的一员呢。 经过一番争执,三人达成了一系列的互相妥协的条款,这个即将诞生的新世界里,除了回归界、混沌界、以及人界不可以碰触之外,其它的六界由三人平分,各自选择两界,输入自己的力量,以协助这个全新的原界茁壮成长。不过这仅仅是最初阶段,一旦这个原界有了独自发展的能力之后,他们三人的力量就要退出这个原界,彻底放原界独立。 不过,三人都在妥协之后提到了原界独立的判定方式,似乎三人都有了同样的选择,敖彦也兴致勃勃地竖起耳朵,听着三位上帝的决定时,后脑勺一阵剧烈的撞击,身边所有的一切,瞬间化为了无尽的黑暗,再等他睁开眼睛,跃入眼帘中的,是龙王车舆特有的散发着柔和珍珠光泽的车顶,恍然刚才那可笑的一幕只是南柯一梦,自己此刻正四脚朝天地躺在车内,身下传来的明显的颠簸感,显然就是惊扰了自己美梦的罪魁祸首。 奇怪,赶了好几天的路,自己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颠簸,平时就算是再陡的路面,也没有见车舆摇晃过,怎么这会儿突然开始跳起街舞了?敖彦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白嫩的小手揉了揉双眼,见本来陪着自己坐在车舆里的敖玄此刻已经不见了人影。 不会吧,把可爱的小弟弟一个人丢在这么颠簸的车上,敖玄也眞忍心,就不怕把宝宝颠出个脑震荡出来,眞是太太太不负责任了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之后,敖彦在心底嘀咕着,慢慢地向一旁整齐的被窝堆里爬去,要应付这么颠簸的路程,将撞击减小到最低点,首选自然是软软暖暖的大被窝了。小小的身体迅速地爬进那层层迭迭的被褥之中,整个身体连脑袋一起躲进了被窝,也不担心被闷着。果然才进去,颠簸就立刻轻了不少,敖彦得意地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欢呼的同时,再度合上双眼,试着回到梦境里,不知道刚才的魔幻剧能不能继续连播下去,虽然剧情俗了点,但是总比无聊要好许多呢。[出品] 只是贪睡的敖彦并不知道,自己正错过一出难得的好戏。 此刻,龙王出访的仪仗队正被一群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团团包围着,一个个弓上弦、剑出鞘的龙族菁英们,冷静且沉默地环护着小龙们的车舆,慢慢向两界山的山顶退去,他们周围那些一个个满脸写着嗜血和杀气的客人们,则露出狰狞的笑容,仿佛眼前的队伍是即将到口的佳肴。在他们那一身精盔亮甲的装备的反衬下,龙族菁英们身上的绸缎纱衣则显得愈发地单薄,竟仿佛是落了单的书生遇上吃人不吐骨头的强盗一般。 “居然是魔界的人。”敖玄站在父亲龙王的身边,挺秀的眉峰微微皱起,若有所思地低语着“居然能够侵入龙王界的时空障蔽而不被发现” “不,从狭义的范围而言,他们并没有侵入龙王界,只能算是稍稍的逾越了时空障蔽而已。”龙王淡淡地笑了笑“这种事情,你还是第一次看到吧,这就是现任魔王阁下最令人钦佩的地方之一,他运用了魔界法术和魔界人本身特性,再融合了空间术、邻域术以及变形术三重不同的法术系统后,独自创造出来的蒙蔽时空障蔽的法术灵犀术,很不错吧,能够从不相邻的魔界,把人传送到龙王界来而不触动时空障蔽、不被龙王界的护卫们发现。” 敖玄并没有跟着龙王一起赞叹魔王高超的创新能力,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敖玄更多的是担心这个法术日后进一步发展壮大的话,对于龙王界和其它界的危险绝对不小。时空障蔽自这个世界诞生以来就存在着,它奇妙的力量将各个不同的世界互相的隔离开来,虽然随着各界所拥有的力量日益庞大,时空障蔽几乎成了装饰品除了包裹着脆弱的人界的时空障蔽在龙族刻意的修补维护下依旧强悍得令人吐血,顽强地限制任何高等级能力的他界成员进入外但是时空障蔽所保留着的特殊能力,至今还是很多术者们研究的对象。 例如时空障蔽的预警能力就是其中最令人好奇的部分,只要他界的成员穿过时空障蔽的人数或能力的总合超越一定的界限,时空障蔽就会自动发出警告,警告的方式简单而干脆,整个时空障蔽会在短时间内转换颜色,万里无云的碧空中会闪现令人侧目的斑斓七彩。这种能力看似无所用途,却给他界的偷袭计划上加上了个大大的问号。毕竟你偷偷摸摸地去打人家,才到人家门口,就踩响了警铃,这也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 自古以来,针对时空障蔽这一预警能力而研究出来的各种各系法术繁多,但是眞正能够起作用的却少得可怜,但是敖玄此刻看到的,出自魔王手笔的“灵犀术”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用杞人忧天,这个法术对于时空障蔽而言只是小把戏而已。”没有回头看,龙王仿佛猜到了敖玄的担忧,无所谓地说“时空障蔽如果眞的这么好解决,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感兴趣而不能彻底解决了。灵犀术的确比较厉害,不过它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施展的范围只能够在时空障蔽周围百丈范围内,一旦超过这个距离,就没用了,所以这些家伙只能埋伏在山上,而不是在宽阔的山脚下伏击我们了。” “而且,显然这不是魔王的手笔。”龙王暗自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看着眼前这些个战意盎然的魔界军士,如果是魔王亲自施展“灵犀术”的话,至少还能送来比眼前多一倍的人,而且伏击的范围也会大大地增加因为当年魔王研究“灵犀术”的时候,化名改扮溜去魔界旅游的龙王敖君泽阁下,没少在一边帮忙出馊主意,所以他对“灵犀术”的了解,比其它任何人都来的多得多,只是此刻故作深沉地在儿子面前装专家,用以向儿子展现一下属于父王的高超能力而已。 “你是说,魔王的下属私自”敖玄的眉心皱得愈发地明显起来,魔王嗜杀的名气在各界历史悠久,这个嗜杀对象可不仅仅是其它各界,事实上认眞计算的话,魔王杀自己子民的数量往往超过侵犯他界所造成的伤亡总和,如果眼前这些魔军没有经过魔王的认可私自行动的话,那么不久的将来,这些人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是啊,眞不知道这些人究竟贪图些什么,魔王可不像我这么仁慈呢。”龙王低沉地感叹着,只是这感叹的句子,实在是太臭屁了。不过敖玄对于父亲这种间歇性发作的自大自美的臭屁话语习惯性地当做耳边吹拂而过的清风,转过头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队伍,留下一脸郁闷的龙王独自慢吞吞地跟在敖玄身后开始检讨自己一直以来父纲不振的因由。 对于魔界的士兵们而言,眼前的队伍看起来实在是孱弱得很,尽管早已得知龙族的君王也在随行之中,但是在人数差距接近十数倍的悬殊比例下,魔界的士兵们想的更多的是如何想办法多杀几个龙族的领导人物,而不是如何在这场战斗中更好地保护自己。如果他们有一个称职的带领军官的话,那么此刻一定会有一盆冰水浇到士兵们开始发热的脑袋上,并严厉、慎重地警告他们,龙族的王哪怕是单打独斗都足以正面对抗眼前所有的魔界士兵,但事实是这些士兵的带领者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如同火上浇油般大声地许诺,杀死一个龙族士兵奖励三千银币、杀死龙族军官奖励一千金币、杀死龙族皇室奖励五千金币,这种足以泯灭最后一丝理智的宣告,让本就跃跃欲试的士兵们身上炙热的杀气被提升到了最大限度。 一双双闪着贪婪火焰的眸子里,渐渐染上了血色,呼出口的气息里也充满了令人战栗的血腥味,那是野兽狩猎前的最后一次呼吸。 很好。 郎格提斯非常满意地看着手下们那一张张因为兴奋而扭曲的脸庞,那狰狞的表情是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最好的宣誓。即便此行是自己私下进行,甚至用上了自己偷盗来的魔王宫廷里制作的“灵犀术卷轴”但是郎格提斯一点都不担心日后魔王追究责任,因为只要此行自己能够达到目的,日后魔界少不了又要换上一个新主人了,而这个新主人无疑就将是他郎格提斯?索埃尔。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回头望着不远处高凸的山包,两界山的白雾阻挡了视线的清晰,但是隐约间,郎格提斯还是能够听到那美妙的哭叫和祈求声。 大声地哭吧!郎格提斯开怀地笑了起来:你们的哭声将是我踏上王座的最好伴奏。 粗壮的手臂在空中划过,原本有序的围困顿时如同失去了坝堤的洪水,向着缓缓后退的龙族蜂拥而去。 魔界 舒爽地在用千万只魔界毒鸾的绚丽羽毛编制而成的柔软的大床上,一边品尝着魔界毒泉深处酝酿出的剧毒美酒,一边肆无忌惮地挞伐着身下这具被无情的铁链缠绕着,无法动弹,但举手投足和眉目之间却依旧荡漾着撩人的妖媚的躯体,在那白皙的肌肤上,恶劣地留下一连串青紫的漏*点痕迹,倾听着那因为激烈的**而显得断断续续的喘息声,而那不时轻响的锁链碰撞声更是为那**的喘息,平添了几分灼热的温度。 这些那是属于魔界王者所能够独享的乐趣,只是如果门外不要杵着个人,冷冰冰地向门内兴奋状态中的君王进谏的话,自然是更好了:“王,闇部疾报,郎格提斯私自率领手下一万三千军士离开了领地,目前下落不明,根据预言师的占卜,很有可能是前往时空障蔽伏击龙王去了。” 魔界虽然是一个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世界,但是比起神界森严的等级划分来,魔界上下级的关系倒是颇有民主风范,除了魔王必须强大到让下属的十一位大将军同时承认其君王的地位之外,魔界的其它职位,多数都是由魔界的居民投票选举的,只不过选举的方式,有些血腥罢了。所以眼前这位魔王臣子对于打断帝王“享乐”一点愧疚感也没有。 “眞是麻烦的家伙”在一声压抑着的发自喉间的呻吟声中,魔王扬声抱怨着,只是不知道他所抱怨的,是那个私自行动的部下,还是打扰了他兴致的臣下。 “传令,魔界诸人非本王手谕,不得私自向龙族挑衅,违者杀无赦。”嘴里随意地吩咐着相当突兀的命令,彷佛是不由大脑考虑脱口而出,但是言语中炙热的杀戮之气却令人侧目,这看似不针对任何人或者事的命令,却成为了一道无情的催命符,如果郎格提斯这个鲁莽的家伙眞的伏击了龙王,无论成败迎接他的都将是魔界君王的屠刀,而那些被郎格提斯带走的一万三千人无浏览器上输入..c-n-”疑也会成为他们所遵从的将军的陪葬品。 这如同儿戏一般的指令却被毫不犹豫地执行了,门口那位大臣,丝毫没有劝谏上司的打算,而是直接把魔王的话,一字不改地用千里传音的方式送去了,然后就如同完成了任务一般,袖子一甩、走人。 “呵呵呵看得出你的臣下,如今是越来越有个性了。”低哑的笑声,从魔王身下人儿的口中响了起来,佣懒内夹杂着几分不容错认的蔑视“你这个君王,看来也当不久了。” “当不久,就当不久吧,反正魔界的君王宝座,向来更替迅速,我也不会介意,下一任魔王继我之后尽情地享用你这小妖精呢。”对于这恶意的挑衅,在魔王看来却有如小菜一碟,只是一个冲刺,立刻就让这个不安分的家伙闭上了嘴巴,全心投入这场**之战中,所以没有人能够看到,魔王眼底一闪而逝的精芒,以及嘴角浮现出来的若有似无的冷笑。 魔王是魔界至高无上的主人,可以任意地操纵着别人的生存和死亡,手中握有无限的权力,随心所欲的杀戮,在恐惧和绝望中建立起属于王的威信,只要你拥有强大的无人可比的力量,那么你随时可以问鼎那张用魔界地火淬炼出来的红玉宝座,多么令人向往的东西啊可惜,没有人知道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人,是注定要踏着四溅的鲜血和累累的白骨向前走,一直走到自己也化为他人脚下的肉泥灰烬,这就是魔王的全部,不可更改、不可违逆、不可破坏,同样也不容拒绝。 这是天地的法则、铁一般的规则、无关心性、也无关人品就像人类为了生存必须吃东西一样,魔王要活下去,就只有杀戮,无论是鲜血、恐惧、绝望,还是那些深沉的怨恨,这些都是必须而不可缺少的,哪怕这其中有别人的、也将会有自己的。 魔王啊,强大的魔王、血腥的魔王、残忍的魔王 人们如此地形容着魔王,但是又有谁眞正明白,只有两个字可以万分贴切地用来形容魔王,那就是:倒霉。 成为魔王就必须要杀戮,不杀戮就会死去;成为魔王就必须残忍无情,不然就会死去;成为魔王就必须不断地维持着自我的强大,不然就会死去多么地可笑,杀戮、血腥是每一个魔族证明自我强大的方式,是一种融入灵魂的本能,但是当魔族眞正地证明了自己的强大、成为了魔界的至尊时,杀戮和血腥却成为了高傲的至尊用来维持生存的唯一条件这就是魔界最大、最隐秘、也是最可笑的属于魔王独享的秘密。 那张红玉的宝座上至今还留存着每一位魔王死去前那深刻的怅然和被愚弄的愤怒,以及深深的无奈。 郎格提斯只是又一个被那张红色宝座散发的,属于权位的绚丽色彩所迷惑的愚蠢家伙,一个愚蠢而不懂得自知、自制的人,自然没有必要继续生存下去。 不过他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用了什么方法,能够让这个愚蠢的家伙干下这种平日里只敢想想,而不敢动作的事情。 狠狠地一再贯穿着身下这具优雅而妖媚的躯体,在那放浪的呻吟声中,攀上**的顶峰,在释放自我的瞬间,魔王的心依旧保持着任何人都不能匹敌的冷静和自持,思索着即将面对的敌人和潜在的危险这就是魔王的强悍和可怕、也是魔王的悲哀。 不知道算不算是心有灵犀,曾经和魔王一起鬼混过的龙手阁下此刻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究竟是谁能够让魔界将军私自出兵前来侵犯呢? 在一片黑鸦鸦的魔界士兵中,身材魁梧的郎格提斯并不难认,那身斑驳的盔甲更是属于这个外号被称为“屠夫”的魔界将领的注册商标,那斑驳的痕迹不是因为盔甲保养不良,而是郎格提斯从来不肯擦去飞溅在盔甲上的血迹,无数的杀戮中,他更喜欢将对手撕裂,让喷涌的鲜血飞溅在盔甲上,作为自己功勋的一种记录和炫耀。只是“屠夫”固然是魔界中脾气最为暴躁、头脑比较简单的家伙,但是郎格提斯并不缺乏对魔王的畏敬“屠夫”的杀人记录对于魔王而言恐怕只是一个零头中的零头罢了,能够让郎格提斯明目张瞻地违背魔王,其中肯定另有文章。 面对着蜂拥而至的魔界士兵,龙王出乎意料地独自在一边做沉思状发呆,而那些全身礼服打扮得龙族菁英们,却不约而同地伸出了一直隐藏在宽大的衣袖下的手,整齐地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复杂而深刻的轨迹,只是剎那时间,一道透明的坚固屏障从四周升了起来。那些包含火热漏*点的魔界士兵们一个个如同撞上红砖墙的公牛,发疯似的挥舞着刀枪棍棒、甚至赤手空拳地对着眼前这道阻拦前进步伐的透明屏障一阵暴击,只是那道法术屏障坚固得令魔界诸君唾弃不已,如同坚固的乌龟壳一般,丝毫不损地、牢牢地将龙族成员们保护在其中。 原来这次随着龙王一行出访仙界的都是特地从龙族精挑细选出来的法术高手,为了在最不引人怀疑以及最大限度的保障此行的安全的前提下,龙王和相曦两人连手设计了这个“龟壳之计”像现在这样发生意外的情况时,龙族的法术高手们架起最坚固的防御阵法,而在阵中心指挥战斗的敖玄则开始在防御阵内开启传送之门,那些早就在龙王宫殿里整装待发的将士们,很快就会踏过传送之门,从远方赶来支持。[出品] 不过看着敖玄站在防御阵内配合着符咒开启传送门的修长身影,龙王敖君泽却不由得觉得一阵莫名的心烦,那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在遭遇危险时,才会生出的不安预感被伏击固然是早在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是伏击者的身份却实在是耐人寻味,而仙界那位聪明的冒充者至今还未见有任何行动看似处于发呆状况的龙王陛下,其实已经在华丽的衣着遮蔽之下,慢慢地准备着一个威力巨大的特殊法术,此刻如果有人不自量力地企图制造些什么混乱的话,那么迎接他的将是龙王毫不留情的毁灭性攻击。 传送门的开启比想象中要安静得多,没有突兀的插曲、也没有意外的威胁,一队队穿着明晃晃的盔甲,骑着战马、整齐地跨过空间阻隔的龙族骑兵菁英出现在这个预料中的战场,迅速而有序地接替了耗费不少法力的同僚们,承担起护卫龙王和龙子的使命。如果说龙族法师们所建立起来的法力屏障是战场上最坚固的盾牌的话,那么龙族骑兵手中的利刀,无疑就是战场上最为锋利的战矛,当法师们将法力屏障突然完全撤去之后,迎接那潮水般涌入的魔界士兵们的,是那穿膛破腹的冰冷利器,艳红的鲜血顿时在空中迸溅出一朵朵残酷的花朵。 在龙族骑兵们的眼中看起来,眼前这些瞻大妄为、试图冒犯龙王威严的魔界笨蛋们根本就是愚蠢到家了,在前排的第一次攻击破法力屏障阻止之后,魔界士兵的将领非但没有立刻回撤、或调整部队前进的步伐速度,反而任由后排的魔界士兵继续混乱地向前蜂拥,这就直接造成了,法力屏障消失之后,几乎每个龙族骑兵的长矛上都不由自主地犹如串糖葫芦一般连续穿上奸几个魔界士兵,可怜这些个魔界士兵至少有三成以上,是因为身后同袍的拥挤无法及时躲开、甚至被强行簇拥着撞上枪口,成为一抹死不瞑目的冤魂。 战场上急剧变化的优劣态势、以及那近乎集体送死的场景令原本被冲昏了脑袋的魔界士兵们虽然勉强找回了部分理智,但是做为各界中最为好斗、同时也是最为暴戾的魔界的成员,死亡和血腥没有让他们感到恐惧、畏缩,而是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更加不顾一切地踩着同伴的尸体挥舞着凶器向前方的龙族骑兵们冲杀过去,勉强清醒一点的理智,被全部用在了尽力躲避龙族骑兵的战矛锐锋。只是训练有素且早有准备的龙族骑兵本就不是眼前这些没有指挥的鸟合之众能够对付的,何况他们的身后还有法师们的身影,稍作休息的施法者们,此刻已经开始将最拿手的包括各种辅助法术和治愈之术往自家兄弟的身上丢了过去。 龙王界和魔界虽然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很久了,桌上台下交兵对阵的机会也不匮乏,所以面对熟悉的魔界士兵们的冲击,龙族骑士们并没有想到更多的可能,而早有心理准备的龙王也没有想到,魔界这批不速之客的第一波攻击居然如此地令人恶心当一具具鲜活的人类**,伴随着充满了恐慌和绝望的凄厉叫声穿透了两界山上那白茫茫的浓雾,从天而降,以最激烈的方式碰撞在龙王那辆坚固无比的车舆,黑红的液体四溅开去,而其后那乳白色的脑浆、花花绿绿的肠脏以及阴森森的白骨血肉更是在瞬间构筑出一幅地狱的写照。 只是转眼之间,龙王那鲜亮庄重的车舆,已经被腥臭的鲜血染遍,雕琢着无数精美刻纹的车顶和四壁更是沾满了人类的血肉。在如此整齐的大军维护下,龙王的车舆却意外变得如此狼狈,这比任何言词的激励都要有效,龙族菁英们善于隐忍的好习惯,在一瞬间被扫个干净,夹杂着冲天的愤怒和炙热的杀气顿时在整个战场上蔓延开来,让那些隐藏在不远处的高台上还在向下投掷活人的魔界士兵下意识地缓下了手。就是这短暂的缓手,龙族的法师们,立刻让所有人见识到了龙族施法者们眞正的恐怖所在。或是一颗如同珍珠般大小的水珠,或是只手可握的小小火苗,再不就是一颗宛如李子似的电光球,一个个飘飘然地,剎那间穿过空间的阻隔,飞越至高岗上,在轰鸣声中,将那些愣了神的魔界士兵化为风中的粉尘。 可惜施法者们的攻击虽然强悍,但是对于某个一直在暗中操纵着整个事态发展的人来说,魔界士兵们的死活与之无关,倒是龙王车舆上沾染的人类鲜血看上去还差着那么一点点。 “继续!不要停!”隐藏在浓雾中的某个低沉的声音穿过震天的轰鸣声,传入那些高台上愣了神的魔界士兵们的脑海,比起龙族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攻击力,这种在心中回荡的宛如幽魂般阴冷的声音,似乎更令人感到恐惧。几乎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剩下的那些魔界士兵顾不得还在身边持续爆炸的法术,抖手飞快地将身旁的人类丢向龙王车舆的上空。 虽然对于向龙王车驾那布满了各种保护法术、犹如一座移动式堡垒般坚固的车舆上投掷人类,那血腥的一幕多少让人感到有点恶心,但是要克制龙族施展在龙王车舆上的重重咒符,也只有这种极端的手段了。因为只有汇集了一百九十九个在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人类的鲜血,才能发动神界的秘术,这种秘术配合人血的效果,足够让龙王车舆上的保护符咒在短时间内全数失灵,因为龙族的力量至刚至阳,而阴时出生的人类在死亡后的千秒内,亡灵所散发出来恐惧和悲哀会形成一股无形的至阴之力,这种力量足够和龙族符咒的力量互相抵消。 望着高岗下杀气腾腾的龙族大军,嘴角露出一个不明含义的冰冷笑容,不知道该说龙族太过于矜持、还是本身骄傲过了头,当年在和神界交战的时候,龙族就吃过这个亏,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居然还没有对这个近乎致命的弱点加以防范。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有些豁然,当年发现这个秘密的人正是自己,可惜还没有来得及把这个秘密宣扬出去,梦蜇就迫不及待地切断了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想来梦蜇自己也没有料到,这个秘密并没有随着自己消逝在风中,而是在无数岁月后,再一次成为龙族的噩梦吧。 静静地看着眼下持续上演的血肉飞溅的戏码,脑海中却将之与记忆里某个相同的场景重迭起来。 龙族和神族之间的战争在所有人的眼中早就化为了传说的一部分,龙族最后战胜了神族,切断了神族称霸的野心,也成为了这段传说的最后标注,所以没有人知道,在当年那场动摇天地的战斗中,龙族并不是胜利者,若不是梦蜇的横空出世,掌握了龙族致命弱点的神界之王注定会把龙王界并吞了去,成为这个世界新的主人不过如今,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虽然那段记忆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但是窖鑅绝对不会让自己沉浸在记忆中,因为他还要亲手向那个打碎了自己的野心的人要回属于自己的公道。 当最后一个人类在坚固的车舆顶端上四分五裂的时候,龙族的反击已经将整个高岗的前沿犁了一遍,高岗上满地是死状千奇百怪的魔兵,即使黑幕遮蔽了那满山岗的死尸,但尸体散发出的焦臭味,依旧浓重得令人恶心。不过对于早就习惯了死亡的窖鑅来说,任何生命都渺小得犹如蝼蚁,不值得他去顾虑,甚至连看上一眼都不必施舍。 望着高岗下正战作一团的人群,窖鑅冷冷地笑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贪婪和**从来都是人心中最为炙烈的,而由此伴生的杀意和斗志也是最为强烈的,自己不过是借着七曜能够预示未来的能力,向郎格提斯暗示得到幼龙的血,就能得到强大的力量,那力量甚至远远超越现任的包括魔王在内的任何一界之主,当然这其中自己也稍稍用了点高阶位的暗神术,无法抗拒这无比甜美的诱惑的郎格提斯,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和计划突击龙王的队伍只是一个掩护而已,他们需要的只是那个小生命而已,哪怕为此牺牲其它人的一切利益乃至生命。 伸出和年龄完全不相符合的手,细嫩而洁白的指掌间,轻轻握着一颗红色的珍珠,这颗绯红的珠子内孕育着强大的力量,默默地开合着嘴唇,古老的神族语言犹如一支悠扬的歌曲在浓浓的白雾深处飘渺地回荡着,召唤汇聚着无形空间里的力量,一点一点地以染满血污的车舆为中心布下一个精心的罗网。 虽然窖鑅眼下的身体和力量都不能和昔日身为高高在上的神帝时相提并论,但是这用仙界的金露构筑而成的躯壳,却能够更好、更快地从天地间吸取无形的力量,眼看着无数散发着暗银色星点在半空中构筑成一个魔法阵,窖鑅嘴角的笑容愈发地冰冷起来,梦蜇,无数岁月之后的今天,曾经被你剥夺了一切的人,现在就要来索取报偿了。 暗星阵在半空中悄悄地汇聚着刚性的元素,无形的元素慢慢地凝结,在暗银色的星芒下,逐渐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凸形钢锤,不同于普通的兵器,这完全是由钢性元素凝结而成的钢锤不但包含着天地间最纯粹的力量,而且还吸收了暗星阵内属于神族的某种法力特质,所以当钢锤猛然从空中落下的时候,就算是龙族施法者们发现后实时用自身的法力支撑的障蔽,也没有办法完全阻挡住,更何况窖鑅对于龙族的法力屏障了解得很,钢锤并非一股脑儿地落下,而是险恶地一个接着一个不间断地始终敲打着这临时架起的法力屏障的某一个落点。 数十下之后,龙族坚硬的障蔽被钢锤硬生生地砸出一个不小的窟窿,等不及龙族的法师们修补漏洞,更大的钢锤直接穿过了障蔽的窟窿砸向了龙王车舆的车顶之上。 不管是在场的龙族也好、魔族也罢,对于龙王的车舆坚不可摧这一认知,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自古以来几乎从来没有听说过龙王的车舆被砸坏这种先例,所以当钢锤生生砸碎了龙王车舆的一角时,整个战场顿时陷入了荒谬的寂静里,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生死对决、无比惊愕地看着龙王那向来风光的车舆在遭受了血洗肉淋之后,居然被破去了金刚不坏之身,将它那神秘的乘客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第六章 一阵轻风吹过血腥味浓重的交战之地,无形地推开那遮蔽视线的浓浓雾色,将一座空荡荡的龙王车舆清晰地展示给每一个旁观者,那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车舆内,除了角落里搁置的被子、和随意丢在一边的枕头之外,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空无一人。那车舆上狰狞的破裂口,似乎是全天下最恶意得嘲笑一般,原以为十拿九稳的目标,到最后居然只是一个空壳,这突现的事实,就连高台上的窖鑅也忍不住愣了一拍。 好你个狡猾的龙王窖鑅很快就回过神来,当代龙王果然一如外界传言狡诈得无与伦比,从离开龙王宫之后摆出种种架势,让外人误以为防御重重的龙王车舆才是小龙们的安居之所,却原来这只是一个障眼法,眞正的主角居然躲在一旁的另一座随行车座内,难怪保护车舆的只有龙族的施法者,仔细想来,那些施法者显然也没有完全靠近车舆,而是在距离车舆三步之外,布防而已,就连车舆破开,龙王父子也只是站在一边不动声色,敖玄甚至根本连头都没有回,继续维持着那让络绎不绝的龙族士兵通过的传送门法术。 哼!眞是好心计、好手段。望着不远处另一座被龙族骑兵们重重包围着的车驾,被耍弄的感觉印上心头,重重的一声低哼,毫不犹豫地窖鑅开始使用强大的攻击性神术攻击另一辆座车,不过比起刚才攻击龙王车舆那种预谋加上突袭的全力以赴,这再一次的攻击,显然不再有那种震撼性的威力,再加上刚才那明显的愣神时间,龙族的骑兵和施法者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最好的防御姿态,那打在另一驾车舆上的神术攻击,根本没有办法靠近车驾分毫。 可惜窖鑅的想法可以迅速地改变,但是他的双眼却没有办法在这瞬间顾及太多,听以他没有注意到龙王阁下曾经有一瞬间和他一样惊讶,只是龙王比窖鑅更靠近车舆,在看到那堆被子夹层里探出的一只白嫩嫩的小脚板之后,那惊讶很快就变成了名无表情的冷漠,只是那双漂亮的凤目里闪烁着的却是愉悦的笑意。不过这样的目光落在窖鑅的视线里,自然又被曲解成龙王狡诈阴损的一大证明。[出品] “郎格提斯,带着你的人走吧,今天我们多少都算是轻敌了。”一边攻击着安置小龙们的车驾,窖鑅一边传音给在阴暗处等待出手机会的郎格提斯。尽管眼下围攻龙族的魔界士兵死伤还不算庞大,而窖鑅也占据着有利的地形,要和龙族拚一下也不是没有机会,不过毫无疑问,今天要碰小龙,是绝无可能了,龙族不光有着充足的准备,龙王车舆这阴险的一招无疑让窖鑅的计划几乎全盘落空,既然无法达成目标,那么继续拚杀消耗自身不多的力量,就不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情,窖鑅对于取舍二字向来果决。 “可恶的龙族好吧,今天的帐权且记下,日后本将军要连本带利地要回来。”对于窖鑅的要求,郎格提斯没有拒绝和反驳,只是恨恨地咬着牙,伸手探入怀中,捏碎了另一张“灵犀术”的卷轴,一道淡紫色的光幕突然由地下升起,将还在激战中的魔界士兵们硬生生地拖离战斗,凭空消失在战意昂然的龙族骑兵们的眼前,只留下满地的尸首。 “那些家伙跑得还眞快啊。”一直在传送门前的敖玄,这时总算是可以从那个费神费力的开门法术里解脱了,将大约七千名龙族骑兵从龙王宫送到龙王界的边缘,这所需要的法力可不是一般,就算是有其它的能量宝石帮助,敖玄也几乎被榨干全部的法力。刚才龙王车舆被击破的时候,敖玄本能地想冲上前去,却被那道该死的传送门吸得死死地无法动弹,不过这意外却给窖鑅造成了小龙并不在车舆内的错觉,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撇了撇嘴,龙王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抬手指着眼前那狼狈不堪的专用车舆, “他们如果再跑慢点,我们的乐子就大了。”敖玄顺着父亲的手看去,就见车舆内的被子一阵轻微的蠕动,然后两只小巧的脚丫和一只粉嫩的小手悄悄地钻出了破子的夹层,似乎是某位客人终于觉得那层层迭迭的被子里有些热得慌,所以露出点小胳膊小腿好乘凉。 “看来是热了,或者闷到了。”龙王也不上前,只是双手在胸前一架,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而敖玄也难得恶劣一把,笑呵呵地站在父亲身后,等着看弟弟的笑话。果然几分钟后,被子开始蠕动得越来越厉害,仿佛是被装在麻袋里的猫咪努力地寻找着出口一般。而裸露在外的三肢也配合地在被子的边沿,穿出收入地伸展着,而且速度越来越快,那有些诡异的场景,很快就吸引了周围龙族同胞们的注意力,大伙都不约而同地扯着笑脸,一边收拾着身旁的战场,一边时不时地瞅瞅那不算小的被层。 把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放在被子夹层里,这样的做法是不可取的,这极为容易造成孩子窒息或者缺氧尽管这完全可以说是小龙敖彦自找的,不过他自己很快就尝到了恶果。被闷着的感受实在是太难过了,就算这暖暖的被子再舒服、再安静也不行。想熟睡却被闷得睡不下去,这种事情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都是件很窝火的事情,别说对于一个有着轻微起床气的低血压生物而言了。 愤怒的起床气火山,随着敖彦爆发式的大叫声,腾然喷发。愤怒的宝宝掹地坐了起来,掀开压在身上的被子,然后抓住这可恶的让他不能继续睡觉的被角毫不犹豫张嘴就咬,一边咬还一边摇头晃脑,连抓带扯地,分明是一副不把被子咬烂誓不罢休的气势。可怜那条忠于职守的被子,丝缎的被角立刻被小龙那逐渐锐利的牙尖勾划出好几个窟窿。 “哈哈”无良的龙王老爸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出糗不算,还带头狂笑,丝毫不顾及本人英勇神武的君王形象,而那些个龙族菁英们住龙王的恶劣示范下,当然学有样地笑翻了天。就连向来在下属面前冷静自持的敖玄,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宝宝这无意识的一番动作,顿时将大战之后弥漫在空气中不可见的凝重一扫而光,只是可怜睡得朦蒙胧胧的敖彦又一次沦为龙族笑话集锦中的主角。 就在大家的笑声融成一片的时候,一道幽暗的身影犹如突现的闪电一般从不远处仙界那辆炫目的七宝玲珑舆前冲向犹自啃咬着被角发泄的小龙,此刻正是龙族菁英们在脱离战斗之后,心神最为放松的一刻,大家脸上的笑容甚至来不及收敛,那道身影已经几乎攀上龙王的车舆,不过也仅仅是几乎仿佛是设下陷阱等待狡狐的猎人,就在对方出现的剎那,早有准备的龙王只是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对方的面前,旁人眼中如同闪电般迅速的移动身法,在龙族的君王眼中,也不过尔尔。没有丝毫花俏的动作,最简单的一个伸手动作,对方那迅捷的身法虽然堪称一绝,但依旧被龙王紧紧地攥住了那双冰冷的手。 “戒礼使”碧攸!这位彬彬有礼的仙界使者,却在最令人诧异的场合、以最令人难以想象的方式,再度出现在龙族菁英们的眼前,只是此刻那张号称艳绝天下的完美脸庞上布瞒了的是冷酷、是阴暗,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充满了异样的狰拧。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啦。”龙王脸上的笑容依旧自然,只是笑容下那满含不屑的神情却清晰无比。 “哼!”低低的一声轻哼算是回应着龙王的讥讽,碧攸根本不在意自己失手,尽管龙王的手如同精钢铁箍一般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或者说他根本早就算到自己的这次出击会有这样的结果,这是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豪赌,碧攸赌的就是龙族之王即便对自己有所防范,但绝对不会看穿自己的原形就在落入龙王手中的剎那间,谁都没有发现,碧攸脚下那道浅浅的身体倒影突然间宛如有了全新的生命和意识一般,如同幽魂亡灵似的猛然冲向不远处的小龙。 碧攸的豪睹,无疑是成功的。尽管转眼间龙王就猜到了碧攸的原形,但已经完全无法阻止碧攸这最出其不意的进攻,甚至因为碧攸那极为特殊的原形构造,龙王车舆上那些隐而未发的防御阵法都对他失去了效用,毫不设防的小龙就这样**裸地暴露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仙魅!碧攸的原形居然是仙魅!这个答案无论如何怎么说都出乎了龙王的预料范畴。 魅,本是属于冥界的低等生物,和魑魅魍魉同归一处,它们没有智慧、没有能力、它们本是冥界的亡者们的残存意志所聚合而成的生物,日夜漂浮在冥界的黄泉入口处,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散,最终回归于无。其它各界经常用这些低等的冥界生物当作制造法宝的原料,因为魅除了本身在黄泉入口处漂浮而沾染了黄泉地狱的阴冷属性之外,其本身有着极好的融合性,可以把不同属性的法宝原料非常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算得上是法宝制作工艺流程里,不可缺少的添加剂之一。 但是仙魅却截然不同,顾名思义仙魅并不是以实体的方式存在,而是一道彻彻底底的影子,一道有智慧、有思想、甚至有法力的影子、一道融合了仙人的魂魄并保留了魅的特性的影子。 上古时代“仙魅之术”就被视为仙界最严厉的惩罚之一,原因在于仙魅的诞生方式是将仙人的魂魄强行从**中摄出、并强行使其和魅融合,一旦融合成功,仙人魂魄就再也不能和魅分开,虽然仙人似乎除了**之外没有失去什么,但事实上魅本身有着的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的特性,非但没有消失而是被进一步强化,这就直接导致了那个和魅融合的仙人魂魄,最终只能跟着魅一起消散于天地之间的结果,这对于不死的仙人而言,无疑是最残酷的惩罚。 也许正是由于这种惩罚太过于严厉,所以渐渐被仙界废除“仙魅之术”也随之被视为仙界的禁忌之术当然,也有传言说“仙魅之术”被废除是因为成为了仙魅之后,由于本身不再受实体的约束,所以仙魅对于很多法术、阵法都能够自然免疫,有不少成为仙魅的家伙们,因为怨恨继而在各界折腾出不少祸患,但旁人除了忍耐着等待仙魅死亡之外,也没有别的方法,这种后遗症严重的惩戒方式被普遍抗议之后,才走入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没想到“仙魅之术”在仙界乃至各界都销声匿迹了这么久之后,居然还会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也难怪一向沉稳的龙王也感到诧异万分。 好在总算碧攸并不是想要小龙的性命,只是想要从小龙身上放点血而已,所以碧攸的目标不是小龙的要害,而是那粉嫩得如同白藕一般的小手臂不过下一刻响应碧攸的却是在和小龙的肌肤接触的瞬间从指尖传来的如同钢铁般坚固难以穿透的触觉,碧攸尖锐如利刃的手指,被硬生生地挡在了小龙那粉嫩的肌肤上,怎么都没有办法刺入分毫。 十拿九稳的进攻却匪夷所思地功败垂成,碧攸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相信发生在眼前的这荒谬的一幕。他自问即便是成年龙族那强韧的躯体,也无法抵挡住自己的攻击,但是眼前这粉嫩的娃娃 可怜的碧攸,要是你知道了不久前龙族菁英集体泡冷水澡的故事的话,你就肯定不会觉得奇怪,相曦和龙王为了保障龙族未来的和平和安宁,至少用了三百道以上的封禁咒术布满了小龙全身上上下下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以防不测,别说你用手指头戳,就算是龙后的顿天杵拿来恐怕也是同样的下场 龙王将前来支援的龙族骑兵菁英们留在了两界山上打扫狼藉的战场,自己则和原定前往仙界的随行人员一起,安然地穿过两界山之间的时空障蔽,继续他们的公务访问。只是原本做为引导者的仙界那位冒牌的戒礼使,此刻被龙王用特殊的封禁术死死地封印了起来,不知道是由于自己意外失手而受到了打击,还是因为计划失败后觉得人生没有了光彩,碧攸并没有强烈的反抗或者试图逃走,反而显得有些呆呆的,绝美而毫无表情的脸庞上清晰地写着沮丧和失落。 这让原本在敖彦面前试图表功的龙王君上被儿子狠狠地鄙视了一番,郁闷的龙王一回头就决定亲自去找仙界评理。哪有这样派遣使者,居然派个刺客来谋害龙王幼子! 敖彦窝在敖玄的怀里,找了个非常舒服的位置,一边享用着嘴边甜美的午餐,一边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自己不过睡了一小会儿而已,想不到身外就发生了这么多变故,龙王车舆内那些个变态的保护阵法几乎将车内与车外全然地隔离开来,车外的声音和震动居然丝毫都没有影响到车内,以致于让自己错过了连番的好戏。虽然有些惋惜没有亲眼目睹龙族相魔界士兵们的交战现场,但是敖彦更加高兴龙王那辆牢固到变态的车子被人砸烂总算是把自己这个可怜的囚犯给解放了一把。[出品] 仙界在敖彦的认知中,无疑是一个仙雾缭绕、飘渺不定的安宁祥和的世界,到处是温顺的珍禽异兽、柔美的仙花异草,但是这个由电视剧和小说所营造的高贵而典雅的世界,很快就在一幅幅悬挂在路边道口的横幅以及那些站在横幅下,手举抗议纸牌的诸位给破坏殆尽。 强烈抗议龙王界破坏仙界安宁! 抗议龙王界打雷越界,造成严重后果 血债血还!药债药还! 噗敖彦嘴里还没来得及吞下去的乳汁喷了一地,这、这哪里是仙界?根本就是布什访英时的抗议示威游行大街再现! 上辈子还是人类的时候,敖彦没少见那些举牌子抗议的游行大队,事实上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也经常混入这种游行队伍中凑个热闹,当然凑热闹的同时,顺带兜售些矿泉水啊、润喉糖之类的小商品,一天折腾下来,收入也是蛮可观的,有时运气不错的话,孤儿院里过期的坏鸡蛋和市场垃圾堆里的烂西红柿也会有不错的销路,不过前提是千万不能让那些火眼金睛的阿sir们看到,否则不但会被惹毛了的阿sir重点关怀,还要到局子里喝茶聊天。 如今这本该永远埋葬在记忆一角的场景被再度完美地展现在眼前时,那种涌满心怀的激动和亢奋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描述,敖彦手脚并用地拽着兄长衣服的襟口爬上肩头,一手抓住敖玄的发冠,一手搂住敖玄的头颅,双脚则紧紧地环扣着敖玄的颈子,兴致勃勃地环视周围,努力地试图从队伍里找到自己昔日同行们的身影,或者更坦白”点地说,他在努力寻找着鸡蛋或者类似鸡蛋的投掷物。可怜了被敖彦当作了石凳的敖玄,那原本英姿飒爽、年少有为的龙族王子殿下,此刻只能满脸苦笑小心地“顶”着在头上参观风景的弟弟不要摔倒,还要伸手轻轻拍打小家伙的后背,以免他被刚才那口喷出的乳汁呛到。 敖玄虽然照顾小龙的次数不多,但是他敢和任何人打赌,他这个宝贝弟弟绝对是龙族幼儿中最喜欢凑热闹的家伙,要是换了其它的婴儿,此刻恐怕早就被这人声鼎沸的场景吓哭了,就连在车舆里照顾敖巽的崇莲,刚才都把车窗给放了下去,隔绝了车外的嘈杂。而他这宝贝弟弟敖彦却瞪大了双眼,满脸兴奋地在自己的脑袋上时不时地“啊啊啊”叫上两声,仿佛是赞叹着眼前这人山人海的一幕,坐在肩头的小屁股一抬一抬地,估计要不是自己努力环住小东西的双腿,这小家伙十有**会主动地往人群里窜。 不过这也有些个不为人知的好处,至少小龙敖彦这兴奋的表情,和在兄长的脑袋上“作威作福”的模样深深地感动了那些年长的仙女们,不管是仙人还是凡人,女性的感性要远远大于男性,当男仙人们为龙王王子敖玄的狼狈模样幸灾乐祸的时候,仙女们则对那小小的孩童动了恻隐之心.尽管对龙王界天雷肆虐不满,但是看到这小小的粉嫩娃娃,想到一切都是为了这小东西,隐约间心底的怨气淡薄了不少,脸色也渐渐地缓和了下来。 从进入金顶山的范围起,仙界的抗议大军就排满了大街,虽然称不上万人空巷,但也差不了多少。尽管敖彦非常惋惜没有看到有鸡蛋或者西红柿之类物品的出现,不过由于占领了至高点,所以四周远处的美色,自然尽收眼底。层层叠叠的人群之后,果然是仙雾缭绕、绚丽多彩宛如名画的景色,而做为掌管着各界所有草木灵气的金顶山,其范围内的花草树木自然更是生长得别具一格而又风姿迤逦。特别是山道旁那一株株粗大的树木,仿佛是为了迎接龙族的贵客,枝头的花苞纷纷绽放,柔嫩的粉色花瓣随风飘逸,撒落在因为人头济济而在街头形成的一条黑色缎带之上,散发着异乎寻常的魅力。 只是无形的空气中,仿佛有了一种无人可知的骚动,敖彦不自觉抬头望向山顶.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间他能感觉到山道的尽头处仿佛有双明亮的眼睛,正满含欢愉地静静注视着山脚下被围困在人群中的自己。 不知道金顶山的接待官员们是有意还是无心,龙王一行并没有在到达的当日即进入金顶山,而是暂时安顿在了山脚下的浮悠宫里。浮悠宫是繁花君私人的行宫别苑,用来招待龙族的贵客并不算是失礼,只是现如今浮悠宫外到处都是仙人们的抗议大军,把龙王一行安排在浮悠宫.其中的含义自然有些耐人寻味,不过不管怎么说,反正金顶山方面是口口声声说按照前例,其中究竟有什么花样,龙王也懒得去计较了。不就是在抗议中休息一夜嘛,无所谓。这样的情景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暂且让这些仙人折腾折腾,等明日登上金顶山之后,他可是准备好好质询一下仙界的各位高级官员,为什么派一个用心险恶的“刺客”跑来龙王界送信,还要暗算龙王幼子。这个议题只要一抛出去,包管所有仙人都自动闭嘴为了这个邪恶的心思,龙王甚至强行把仙界那辆风光的七宝玲珑舆给扣了下来,打算着明天当作证据,到时候对那些个自命不凡的仙人们好好地嘲笑一番。 确定了住处之后,自然少不了一阵忙碌的安顿,尽管浮悠官里有繁花君挑选的伶俐聪慧的侍童和侍女,但是龙族婉言谢绝了,毕竟龙族的两个宝宝的安全是属于绝对高度的,在仙界就“刺客碧攸事件”做出正面解释之前,龙族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仙界的成员靠近小龙们一步的。当然这些琐事对于敖彦言已经没有知道的必要了,在兄长的脑袋上兴奋了许久之后,尽兴的敖彦流着口水满足地沉陲了,而不久后龙王和敖玄殿下被门外居心叵测的仙人代表们请出去“喝茶、聊天、谈心”错过了这场难得的鸿门宴,事后让敖彦后悔了好久。 敖彦这一觉睡得异常地沉,连梦都没做.直睡到月至中天的午夜时分才醒来。只是才醒来,跃入敖彦眼帘的不是照顾自己的嬷嬷们的笑容,而是一个非常意外的画面:此刻他的床边坐着一个飘忽的身影,被房内用来照明的夜明珠所散发出来的朦胧光泽所穿透着,隐约间夹杂着淡淡的绿色,那朦胧的脸庞只能分辨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那场景虽然没有恐怖片里的孤魂野鬼那么恐怖,但是和倩女幽魂中的耶抹女子的幽魂却有着不小的相似之处。而且令敖彦感到有些惊讶的是,尽管无法看清对方的双眼,但是他依旧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正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那种感觉竟然和白日里所感受到的如出一辙。 “真不愧是梦蜇的后继者,对于灵力的波动一样敏感得惊人。”对方仿佛能知道敖彦的想法似的,话语平稳中带着不曾掩饰的笑意“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你的运气会不会和梦蜇一样糟糕。” 你究竟是谁?敖彦很想开口询问,但是此刻的他,除了能够“啊啊啊”地叫唤叫唤之外,还没有到有足够能力开口说话的时候。 “仙界的人称呼我为英魄,意为:天地英魂精魄,因为我的原身是孕育天地灵力的苍天巨树。不过你可以叫我易齐,这是我的真名,只是可惜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他似乎是笑了笑,脸庞的轮廓细细地波动了一下“你现在还小,不能理解我所说的话,不过我知道龙族的记忆是从出生开始就有的而且不会忘记,所以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今天你只要记得就好,这是你的前生梦蜇所留给你的消息:我将你要的东西封印在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你有了抛弃一切的决定和想法,就能找到它。” 这是什么意思?敖彦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易齐似乎也没有打算让敖彦了解透彻、也不打算解释些什么,只是在传达完这个消息之后,仿佛是忍俊不住地低低轻笑起来:“真是有趣,居然用那朵千瘴牡丹的妖丹合灵,难怪凌澜会乐成那个样子小家伙,看来你比梦蜇还要倒霉,龙王和相曦的封印能保得住你一时,却保不住你一世啊呵呵这次你是怎么都跑不了了。” “算是我对你尽一份心吧,免得以后你要是和梦蜇那家伙一样小心眼的话,我也算是多少帮过你一把了。”易齐笑声停歇之后,慢慢地飘到了敖彦的身前,仿若虚幻的手轻轻弹出一指,点在敖彦的鼻尖上,一抹凉意立刻顺着鼻尖向敖彦全身散开去“这是我的树灵真髓,虽然不能完全为你压制体内的妖丹,但是至少不会有很大的威胁力,那些个催淫效果,也不会有多强不过话说回来,这还真是一报还一报呢,当年梦蜇哭着喊着要修炼出天下最强大的淫药,没想到这个愿望居然应验在他的转世身上哈哈哈哈实在是大有趣了!” “小宝宝我真的很同情你。”易齐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仿佛门外有什么骚动,只是悄然转身,易齐那朦胧的身影就如同炊烟一般化散在空气之中。不久,前来察看小龙的嬷嬷推门而入时就看见睡醒了的敖彦宝宝正一脸困惑地趴在床上若有所思,甚至在嬷嬷把温热的奶瓶放入宝宝的口中时,宝宝眉头的川字也没有消失,反倒是更加明显了不少。 敖彦觉得自己侥幸重生似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巧合,而是冥冥中某人的算计。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算计.成为某人的棋子被人摆布。 不管你是谁,敢打老子主意,就要有被老子恶扁的准备!敖彦冷笑着恨恨地咬了咬嘴里的奶嘴,邪邪的笑容浮现在宝宝稚嫩的脸庞,在窗外的月光衬托下显得格外的可爱。 不过龙宝宝难得展现邪恶本色的模样很快就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有些泄气地看着大床斜对面那面光滑纯净的镜子,毫无瑕疵的如水镜面非常完整地反射了某人喝奶的一举一动,尽管从笑容的内涵里还是隐约可见当年那个在明里孱弱无比、虚弱到随时会挂掉,但是暗中却笑傲里街暗巷、潇洒纵横混混青皮界的那个伪善人物的轮廓,但是小鬼叼奶瓶的事实却实实在在地提醒了某尾小龙,目刖他还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界,要表现出自己的成熟和睿智的话,最好先长大个子再说。 看来还是要快快长大才是,丢开奶瓶沿着床柱爬到镜子前仔细审视了镜子里的模样半天之后,敖彦无可奈何地确定了下一步的主要发展方向,一点都没有察觉自己的举动对身旁的嬷嬷而言有多么地刺激,总算龙王此行带来照顾敖彦的嬷嬷都是久经考验的老人了,照顾孩子多了,也就有些见怪不怪了虽然龙王宫里早就传说,七殿下有些诡异。例如出生至今居然没有人看到过那个小宝宝哭泣半分之类等等,而在出行的时候,龙王也特意吩咐过,只要七殿下的行为不会给他自己带来伤害的话,就任由他去不必阻止,但是看着那小东西爬下床后在镜子前摇头摆尾的模样,嬷嬷还是本能地悄悄掐了自己一把,那清晰的痛楚向她证明,眼前看到的绝对是最真实的画面。 嬷嬷正在发愣时,突然觉得脚边有人在拚命地拽自己的衣裙,力量虽然不怎么失,但堪堪正好够把她的内裙拽下,本能地护住内裙的腰带,向后猛退了一步,愤怒地低头看哪个登徒子如此放肆,不过跃入眼帘的却是某个刚才在镜子前搔首弄姿的小家伙一脸无辜的表情,而那只嫩嫩的小手此刻还执着地拽着嬷嬷的内裙边缘,不过另外一只手却非常坚定地指着不远处的大床角落里那只刚被遗弃的奶瓶,于是嬷嬷的惊讶中,又多了一条。 满意地看着嬷嬷一脸诧异地出门去拿食物,龙族幼子吃的乳汁,其实是一种充满了能量的天然云露,能给年幼的小龙们最为充足的滋补,既然决定要早早长大,那么多喝点绝对是一种聪明的选择。敖彦坐在镜子前,又一次地开始仔细规划未来成长所要注意的地方:多吃多喝多睡无疑是最重要的一点,所谓先天不足后天弥补,无论最后弥补的效果如何,有补总比不补好;接着自然要多动脑筋,眼下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虽然过得滋润,但是对于一个有文化、有内涵、有抱负的青年人来说,这等同于混吃等死的生活会直接导致脑细胞因为营养过剩而退化,所以经常性地欺负欺负敖巽是必要的、偶然折腾折腾龙王也是可以参考一下的当敖彦在脑海里得意洋洋地开始计划要怎么折腾那些个宝贝他的人们时,却没有注意到他身后依着的镜子正散发着淡淡的不为人察觉的珍珠色光泽,紧接着整个镜面突然如同魔术中大变活人一般,在瞬间整个消失,露出镜子后一个不小的黑黝黝的通道,而这个突然出现的洞穴居然是一条向下倾斜的滑道,靠在镜子上的敖彦措手不及地身子向后一倒,来不及伸手抓住什么东西,就整个向洞穴里消了下去,随着敖彦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内,那面晶莹的镜子又悄然地恢复了原状,仿佛之前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下滑的通道出乎意料地长,长到敖彦能够从惊讶中恢复正常的思考,并调整好原本脑袋向下的下滑姿势,通道的尽头还是没有出现的样子。这到底是哪个无聊份子设计的?时间过去了足足一刻钟之后,依旧这有到达终点的敖彦开始在心底抱怨,按照卜滑时感受到的离心力,敖彦推测这条通道不是简单的向下延伸,而是以螺旋的方式打着旋向下,当然尽管下旋的角度和弧度非常地大,以是转久了还是让人忍不住头晕口眩。 再用不同的语言和词汇问候过了这位不知名的设计者的全家老小、内外九族、祖宗十八代之后,那该死的通道尽头终于山现在黑漆漆的视线里,只是那位被某人骂得狗血淋头的设引者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什么,在通道的最后一点距离里,突然将向下的信道改成了直信道,突如其来的改变而引发的下滑加速度,让敖彦措手不及,没有任何防御地就被惯性抛出了通道,然后一头栽进了通道前深不见底的水潭里,要不是这水潭里的水并非一般的山水地河,而是罕见的能够浮起任向东西的沁水的话,估计敖彦此刻就不是简单地顶着一脑袋水草出现存水潭表面了。 “噗噗”努力地把嘴巴里的水吐干净,一边挥动短短的小手把那些们缠在脑袋上的水草揪下来,顾不得继续诅咒那该死的设计者,抹去了脸上的水债之后,睁大了双眼努人环视眼前这陌生的环境。只是有些出乎意料,和那条明显是人工开发出玟的下坠通道完全不同,这里是一个纯天然的地下溶洞,洞顶上甚天还能清晰地看到树木粗壮的根须垂落着,溶洞周围都是些奇怪件状的钟乳石,没有预料中的金山银树、也没有小说中经常出现的世外高人或者武功秘籍,甚至连那些个珍禽异兽似乎也没有在这瑞安家的踪迹。 该不是哪个混蛋故意挖个陷阱耍人玩吧?敖彦在心底不怎么确定地猜测算,但是从下坠通道的设计者无聊程度来推测的话,这个猜测似乎很有正中标的的味道。 四肢并用的狗刨姿势虽然不雅观,但是在沁水的神奇作用下,敖彦也得以安全迅速地爬上了岸,开始仔细地环绕水潭搜索溶洞的四周,大约一个小时后,消耗了差不多三分之二体力的敖彦有些挫败地坐在水潭旁边。 这里果然是无聊的人物挖的害人陷阱。 和普通的山腹溶洞一样,这里的山道四通八达地向外延伸着,经年累月形成的钟乳石和偶尔流经的溪水是溶洞里唯一的装饰,而这溶洞的山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仙界有关系,竟然能够自己发光,虽然这样一来不至于让敖彦陷人漆黑的绝境,但是照亮了四周的光景后.却更是表明了所有希望的断绝,即便是敖彦这种自称神经粗得堪比钢筋的主儿,都不得不承认,这回自己的麻烦绝对大。在错综复杂犹如迷宫般的溶洞里没有了方向,那么就和自杀没有两样,就算是黄飞鸿、霍元甲再世,最后的结果也只有一个死字不是因为找路而累死就是因为没有食物而饿死。 这下算是完蛋了。 面对眼前的绝境,敖彦也只能在心底徒呼无奈。现在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龙王发现自己不见了之后,再次发动群众展开细致的搜索活动,只是这条密道既然藏得这么诡异,他倒是很怀疑究竟有没有人知道这个该死的害人陷阱不过也算是自己倒霉,要是这次来仙界的时候,把那个嚣张得让人想揍他的桀枭一起带来就好了,那么至少凭着桀枭手臂上的联系阵法,龙王要找自己就方便多了。尽管平时并不待见那位总是用很深沉的目光窥视自己,或者说非常猥亵地在算计某人“初精”的妖王,但是在危难时刻,敖彦总是忍不住要想起他,也许是前世养成的习惯只记仇人、不记熟人。 要是那个倒霉的桀枭现在和自己在一起多好啊,倒霉的自己加上倒霉的桀枭也许会出现类似负负得正的效果呢。苦中作乐的敖彦无比地思念着那远在龙王界的落魄妖王,同甘或许还不至于,但是希望彼此共苦的心愿此刻却真诚得让人唾弃。靠在水潭边上的敖彦,翻着白眼在心底努力地呼唤着:来吧、来吧,到我身边来,桀枭啊有难同当啊只是奇妙的事情,就在敖彦这胡思乱想的一刻发生了,一声巨大的落水声,在身边响起的时候,敖彦诧异地瞪大双眼、张大了嘴巴。 身边的水潭里,突然出现脑袋上顶着水草的人,赫然就是本该在龙王界独守空房的桀枭。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水潭内外的两人难得默契地在脑海里浮现出同样的疑问。特别是桀枭,数日前那一夜突如其来的莫名暗算,虽然只是在桀枭的肩头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但是却毁了他吸收的龙气,连带着这具脆弱的躯体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连好不容易才聚集而成的微弱的妖力也随之散尽,可谓前功尽弃,让桀枭不得不从头开始修炼。可是上一秒他还在自己的房间里闭关,突然觉得盘坐着的大床猛然陷下,还来不及惊讶,下一刻就一头栽进了这冰冷的水中。 从水里冒出头,来不及抹去头发上淋漓的水珠和水草,桀枭双目锐芒毕现,警惕地环视这陌生的环境:空寂的溶洞、盛满柔水的幽潭、满坑满谷的奇形钟乳石、幽深而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以及水潭边上某个嘴巴张得能够塞进两个鸡蛋的小家伙,那口小牙数日不见似乎又锋利了不少。 确定周围似乎没有什么有威胁性的人物存在之后,桀枭抓下头上的水草,稀里哗啦地淌着水爬上了岸边,顾不得整理自己这一身的狼狈,伸手一把揪住小家伙的脖领子,凑上脑袋冷冷地盯着这小东西:“装傻前,给我个解释先!” 对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儿发出这样的询问,无疑是一种非常可笑的行为,即便是龙族的幼子,没学会说话前,也只能用哭或者不哭来表达自己的意愿和感受。不过桀枭却不认为这个常识适用在眼前这个小东西的身上,至少谁见过未满周岁的婴儿在遭遇大人恶行恶相的质问后,非但没有大哭,反而悄悄地转过头,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飘啊飘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解释? 怎么解释? 难道让老于笑咪咪地告诉你,老子我突然有了特异功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超高级召唤术,把兄弟你像西方科幻小说里描述的召唤兽一样从龙王界召唤到这里,然后陪着老子一起倒霉?真是他妈的没有常识!虽然敖彦在心里冷笑着回答桀枭的问题,但是同时在表面上维持着一份显着的无辜眼下的突发状况究竟是怎么造成的还有待研究,但是看在桀枭“遵从朕意”大驾光临的份上,还是要给与足够的尊重的毕竟接着两人还有很多“单独相处”的时间,单方面激怒一个无论是实力还是能力都大大地超过自己的对象,是不智的,至少应该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友善。 傻傻地露出一个白痴般的讨好笑容,张嘴“啊啊啊”地叫唤了几声,然后抬起小手指着不远处那个溶洞壁上的洞窟,那个该死地让自己掉下来的地方。 “哼!”桀枭撇了撇嘴,转身走向那片溶洞壁,同时恶劣地顺手把手里拽着的小家伙抛入了水池里,和自己一样成为落汤鸡作为报复,反正那池水是永远淹不死人的“沁水” “噗噗噗”努力地挣扎着从水里探出头,愤怒的某人探手比出一个标准的中指向上的姿势作为回敬。当然这个动作桀枭不会看见,就算看见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义吧。“制作” 仔细地探查着这陌生的地下溶洞,尽管没有了妖力千百年的见识却很快让桀枭发现了问题,这看似天然形成的地下溶洞,以那潭池水作为中心,四面伸展开去的溶洞,隐约间罗列成一个非常罕见的天然阵型,不是呼风唤雨的两仪四象、也不是凶险危厄的五行八卦,十八条延展开去的洞窟藉助那些隐藏于凌乱中的钟乳石列出九宫图阵的九生九死门,这分明是最高级的禁锢之阵,溶洞壁上那个难以攀爬的洞穴是唯一连接地上地下的通道,也是唯一离开的大门。 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片片石壁,桀枭暗自推敲着.在这阴暗的地底深处会有这种阵式往往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惜他如今妖力全无,无法用法术探究还有多少法术隐藏在角落里,最糟糕的是,按照眼下的情况,要离开这里似乎只有溶洞壁上那个黑黝黝的通道、以及那池幽潭。九宫布局向来讲究“一生对一死”如果那个通道是为生门的话,那么那池幽潭就是与之相对应的死门,而九宫阵图又是一个“生极即死、死尽即生”的运作方法.那潭水池是死地也是生地。 可偏偏这水池内是“沁水”能浮起万物,不可能有东西藏在水下桀枭的思路因为某个跃入眼帘的危险画面而被打断。只见某个还不会走路的小家伙,正试图抱着岸边的一块小石头,来个投河山口尽的绝技表演。 当然自尽这种损己毁己害己的做法这辈子估计是不会出现在敖彦的身上,其实敖彦眼下只是想到这该死的怪水下面去摸索一番,若不是这水的浮力大得惊人,凭他这小胳膊小腿小身子的,就算怎么在水面上扎猛子地往水里窜,下潜不到一米就被这如同柔性弹簧一般的沁水给弹了上去。 当桀枭对着岩壁考察研究的时候,被丢到水里的敖彦突发奇想,虽说用召唤术召唤桀枭这种说法实在有些荒唐得可以,但是毕竟结果是被自己念叨的桀枭活生生地凭空出现了,且不管究竟是巧合还是自己如同奇幻小说中的主角那样意外触发了某种潜在能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自己再试着召唤召唤? 这个念头很快化为了行动,水潭里的敖彦开始转动的脑袋用最为虔诚的心态开始召唤起那个“足智多谋”的龙族相辅起来,除去桀枭之外,敖彦可是有着充足的理由,把相曦这个老混蛋放在仇人二号的位置上的,于是乎心里念叨着相曦的名字,脑袋中则仔细地回忆着相曦的模样,生怕万一自己潜能出错没把相曦召来,把其它无辜的路人甲、路人乙召来那就麻烦了。不过相曦那张狡猾的狐狸脸在敖彦的脑袋里被描绘了两三遍之后.就莫名地变成了装满了香甜美味乳汁的奶瓶,再配合着敖彦肚子里那开始咕噜咕噜的呻吟,对于仇人的怀念很快就成为了某人饥饿的怨念。 好饿啊随着饥饿感的剧增,敖彦脑海中开始出现一盘一盘美味的佳肴,从小米粥到八宝饭,从炸鸡翅到烤乳猪,最后都化为那最让敖彦倾心的红烧肉,自从半妖村那次得以品尝这味美食后,他好久都没有碰过荤腥了,好想吃啊不由自主地,敖彦的脑袋里开始想念红烧肉那红红美美的模样,不久之后,敖彦就神奇地发现自己的小手上突然多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温热肉块。 靠!不是吧? 敖彦瞪着手心里的肉块惊愕至极,难道自己真的有了召唤系的超能力? 就在这个时候,敖彦眼角的余光突然闪过一抹微弱的幽芒,在这深深的碧潭之下似乎有着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所幸敖彦本身并不认为自己会真的成为电视剧里穿着红内裤到处飞的超人,所以水底下的东西倒是很可能是一切怪异事件的源头。 于是不久后,就发生了敖彦试图抱着石头跳水的镜头,就在某人即将成功的刹那,一只无情的手抓住了他的后脖领子,硬生生地将他的入水计划破坏殆尽。.1!6!k.c-n “你想干什么!”不知道是习惯了敖彦那种种出人意料的举动,还是下意识的反应,桀枭的询问里没有哄骗孩子的逗弄,仿佛是将之视为能够互相沟通的一方,而敖彦也忽视了某种潜在的禁忌,迅速地递上揣在衣服胸襟里的红烧肉,然后挥动四肢指着水池中央一阵“啊啊”大叫。 这一池沁水之下果然有古怪,看来把自己弄到这里来的,就是水下的某个东西。桀枭一甩手将敖彦再次丢进了水中,自己也随之跃入,猛地憋气一扎入底,可是水池深处根本无法靠近,要停留在水中都必须依靠水池边上生长漂浮的稀疏水草。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沉重的压力突然压上了桀枭的背部,原来在水面上的敖彦看桀枭无法深入,居然三下两下的把岸边的大小石头都往桀枭潜在水中的后背上丢去“沁水”的特性缓和了石头落下的撞击力,却也让桀枭得以继续向下深入只是这潜入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只乌龟在下降,而且在水面上负责制作的人工龟壳也越来越大,颇有将某人压扁的趋势。 越深,水下的浮力越强,和后背的重力慢慢形成了两道坚固的墙,竟然有将身在其中的桀枭压成肉饼的趋势。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了。 被压得无法喘气、浑身血气凝滞的桀枭勉强伸出手.探入那平静的水底摸索着,然后在触及一块凸起的东西时,猛一侧身抖去后背巨大的石头堆,然后身子如同满弓上的利箭,被蓄势已久的“沁水”浮力给弹上水面。 桀枭还来不及仔细看手中抓住的究竟是什么,就觉得头顶上突如其来一阵夺目的锐芒将整个水潭笼罩了起来,他看到的最后一幕,赫然是敖彦猛扑过来的画面,然后刺目的光芒填满了所有的视线,只觉得胸前被狠狠地一记重压,隐约间可以肯定自己的肋骨必然断了好几根。 “敖彦,你个小混蛋,我杀了你!” 愤怒的讨伐声在空寂的溶洞内久久地回荡着,但是恢复了平静的洞窟里再也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踪迹 待续 太古之约初见 “好无聊啊啊啊啊啊”涪鲮殿中,一尾两尺长的小龙,将纤细的身子盘卷在小摇篮的栏杆上,小巧的龙头挂在栏杆的扶手上,嘴里时不时地发出无人能够理解的“呜呜嘎嘎”的声响,偶尔还张开嘴,啃咬着坚实的木质扶手,磨砺着上下颚才露尖尖角的四颗小珍珠般的牙齿,看那千年梨花木的扶手上,原本雕琢着的自然优雅的云朵状雕饰,如今在小龙的啃咬下已经是爬满了凹凸不平的破坏沟槽本来负责照顾小龙的侍女还曾经阻止小龙的破坏行为,但是年长的嬷嬷们微笑的制止了,说是小龙正在长牙的时候,咬咬木头,是正常的行为,已经化了形的小金龙敖巽,这会儿也在四处咬东西呢,不过敖巽咬的是龙王的玉佩而已敖彦很怀疑,敖巽应该不是咬而是舔吧? 虽然曾经有很多小说故事里的主角,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成为一个婴儿,但是从婴儿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的过程,在小说中往往是用寥寥十数字一掠而过,简洁明了,仿佛主角倒头睡上一觉后,第二天醒来时,就能欢天喜地的左拥右抱了。 天知道,当自己亲身经历这“寥寥数十字”的成长过程时才发现,这一切是何等的让人郁闷。 知道婴儿要干嘛吗?除了每天在生理需求的强制下吃了睡、睡了吃、吃完了继续陲,这如同小猪一般的规律生活之外,最恐怖的是还要忍受别人的“照顾”当然对于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来说.被人照顾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对于一个居住在婴儿身体里,有着完美的理解能力、分析能力、欣赏能力和强烈的自尊心的十六岁少年来说,这种“照顾”简直比上刑还要残酷。 特别是那些个看上去还没有自己前世大的侍女们一个个睁着好奇的眼神,看着年长的嬷嬷给自己包尿布的场景每每想起这一幕,就不禁对于自己化身为龙,而不是向同胞手足敖巽那样的纯正小婴儿感到万分的庆幸,小龙的尿布只是一团包裹在尾巴上,看上去颇不雅观的布条,简单而干脆,至少不需要像敖巽那样,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张开双腿如同变态一样向人展示自己的排泄器官,对此,敖彦难得由衷地十二万分的感激那个一让自己转生成为龙的混蛋。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敖彦还要面对的,就是几乎没有尽头的无聊。 最初的几天,他还勉强可以借用偷听侍女们的对话来了解这个全新的世界,打发自己无聊的时间,虽然是高傲不群的龙族成员,但是侍女们那种源自职业本能的“八卦”能力,似乎并没有因为物种的变更而发生变化,而面对一尾还不知道怎么说话的小小龙,自然没有人会顾及自己说话的方式和内容,这些日子上至龙王的恶劣睡癖,下到某位长老的黄昏恋曲,敖彦倒是了解了个彻彻底底。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最初的好奇心在侍女们千篇一律的家常中渐渐失去了新鲜感,敖彦开始对眼前的生活不满了起来,尽管他如今吃的是采集自天地精华的玉泉乳汁,睡着的是如云似雾般轻柔华贵的羽纱,小小的摇篮周围挂满了有益于小龙生长的各种珠宝玉璧,但是这对于早就习惯了自立自强的敖彦来说,竟和一只精致的牢笼一般让他得不到渴望的自由。 “也许我真的是满别扭的一个人。”一边咬着本栏杆,敖彦一边努力的思考着这个比较沉重的话题。上辈子求的,就是能够吃饱、睡好,如今一切似乎都满足了,甚至大大的超过了自己所预期的,但是他却开始觉得无聊,这就是老院长总是挂在嘴边的属于人类的劣根性吧也许是思考的过于深刻,所以敖彦并没有发现龙王敖君泽推门而入。 一向在小龙面前微笑的龙王,此刻仿佛失去了微笑的情绪,微微皱起的眉心诉说着他内心的不安和焦灼,望着小龙咬着扶手,眼珠子地溜乱转的淘气模样,敖君泽的怜爱和忧虑溢满了整个心房。悄悄地走上前,小心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小龙小小的脑袋,不正常的微凉触感,仿佛再一次地向敖君泽警告着即将面临的危机。“出品” 敖彦感到头顶上传来的温热,抬头看到龙王那挺拔的身躯正站在自己身旁,赶紧松开嘴巴上咬着的木块,迅速的沿着耶伸出的大手爬上龙王的肩头,先是讨好的用自己的身体蹭了蹭龙王的脸颊,然后非常干脆的伸出一只前爪子,拚命的指着窗外,那两眼放光的模样说有多逗人就有多逗人。 “想出去?嗯?”敖君泽望着肩头那个得到自己回应后,连连点头,外加手舞足蹈的小东西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这个小家伙算起来降生已经快四个月了,但是真正接触这个世界的时间也不过只有十数天,这个全新的世界对于好奇心繁多的幼龙而言可以说充满了吸引力,敖巽也常常窝在自己怀中,又蹦又跳的吵着闹着要出门,那有趣的模样和小敖彦几乎同出一辙。 “好吧,虽然御医说不让你到处玩我们悄悄溜出去,父王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不过千万不能让你母后知道,不然父王我晚上又要睡地板了”敖君泽向儿子作了个鬼脸,丝毫不介意破坏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形象,毕竟龙王夫纲不振,在整个龙王界都是出了名的。帮着小龙将那纤细的躯体牢牢的横卧在自己的双肩上,然后推开房门,做贼似的一路小跑溜出了涪鲮殿。 父子两在宏伟的龙王宫中迎着傍晚微凉的清风小心的避开那些个巡逻的士兵,七拐八弯的不知绕了多少小路之后,龙王的脚步最后停滞在了了一个小小的宛如粮仓般的小屋前小屋的门前并没有注明地点的牌匾,乍一看,更像是一个全封闭的小亭,孤零零的躲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 “父王带你去见识一下真正的绝代美人噢”龙王的嘴角露出一抹奸臣的谄媚之笑,小心的走上台阶前还刻意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在确定没有人会看到他此刻的行动之后,才小心的推开小屋那道紧闭的门扉,探步走了进去。龙王明显带有暗示性的动作,让敖彦不禁在暗中猜测这小小的房屋该不是龙王背着龙后金屋藏娇的地方吧,但等踏入了房间,却在瞬间被屋子里的东西所吸引。 小屋里什么摆饰都没有,空荡荡的,四周的窗户上挂着厚厚的布展将所有的光线和声音完全的阻隔在外,当龙王进门,迅速合闭门扉之后,整个屋子顿时变得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而在这漆黑而静寂的空间里,龙王低声的施法忽起忽落的语调更显得异常的清晰,敖彦甚至能够听出几分庄严和肃穆的味道,而随着龙王的语调,一点点微弱的银色光芒,如同乌云散去后的深夜星空一般,突然出现在这个黑暗的空间,仿若有生命的精灵在空中愉悦的跳脱着。 “eceaiμiПΞ”最后一句法咒犹如一道统领三军的将军令,所有漂浮在空中的银点,突然猛地涌向龙王的脚下,一道刺目的光华闪过之后,敖彦惊奇的发现,龙王的脚下凭空浮现出一个写满了各种神秘符号的圆形魔法阵。 “这就是龙族的传送阵噢,小宝贝等你长大了,父王亲自教你施展这种复杂的传送阵,它可以把你送到任何一个你所指定的地点,哪怕是你母后那个布满了高级结界的床上也行,而且还不会让你母后发现”龙王得意洋洋的告诉儿子,每当他被龙后赶下床之后,经常就是用这个传送阵,三更半夜里重新回到那温柔之乡里的,而对于龙王的厚颜,敖彦真的很想当面唾弃一下,不过实际上敖彦还是很狗腿的讨好般用身子蹭了路龙王的肩膀,以示对龙王的支持和拥护,不过回头敖彦顺便张嘴在龙王的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淡淡的牙痕“让你得意,回头龙后看到这牙印肯定饶不了你。”敖彦在心底部无恶意的想着。 “我们去看美人噢”龙王对于儿子的小动作并没有思考过多,反正儿子咬不疼他,一撩身上的长袍,迈步跨进了传送阵,一道白光闪过后,小屋又恢复了黑暗和寂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传送阵这三个字对于敖彦来说并不陌生,毕竟前生最熟悉的魔幻小说中,无论是某某**师、还是某某魔导师大家都牢牢地掌握着对“传送阵”这个毫无科学成分的魔法专属特技,仿佛谁要是不会传送阵,谁就不算是合格的施法者一般。当年敖彦也曾经幻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够得到这种能力,然后开家市内快递公司,白天送文件、晚上送军火,黑白两道偏门的物流生意一口吞。 不过真正见识过传送阵之后,敖彦却发现这传送阵从感官上看起来,明显和高楼大厦内安装的电梯一样,银白色的光芒闪过后,原本漆黑的小屋无声息的变成了一座冰冷的如同冷冻库的宫殿。 敖彦趴在龙王的肩上,小小的爪子勾拉着龙王垂在鬓间的冠戴,睁大了双眼好奇的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四周。只见这座宫殿的四壁天顶上都结着厚厚的一层白霜,窗棂上吹落的冰柱已经将整个窗户占满,原本红漆镶金的殿柱也被冰霜封冻,乍一看到和动画剧圣斗士星矢中水瓶座黄金圣斗士的那座冰雕宫殿有着同样的调调,冰冷而寂静的与世隔绝。 整个宫殿中空荡荡的,即没有摆设也没有家俱,甚至连个座位都没有,而且敖彦也没有看到龙王所说的美人。 死老头,居然耍人玩! 宝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愤怒的宝宝张嘴咬住了龙王圆润的耳垂,两只前爪更是很用力的抓住龙王耳廓上的软骨,一副誓死要给龙王的耳朵打上n个耳钉的模样,可怜被宝宝突袭的龙王陛下,摔不及防的只能下意识的伸手抓住耳边小家伙那纤细的躯体往外拽却又不敢大用力,万一不小心拉伤了宝宝,那龙王可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宝宝乖、乖,别咬了啊,爸爸的耳朵不好吃,爸爸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脏脏的”口不择言的敖君泽此刻哪有半分龙王君上的威慑尊贵,连哄带骗的希望小家伙能放过自己的耳朵,不过这种谎言敖彦才不会相信分毫,别说三天没有洗澡,就是龙王真的难得有一天偷懒不洗,龙后也会一脚把自己这不讲卫生的夫婿踢进浴室里。 你就骗鬼去吧!敖彦很不屑龙王的胡言乱语,铁了心要给这个欺骗自己感情的老家伙一次深刻的教训,嘴里和手中的力度自然愈发的加大了起来,啃得龙王唉唉直叫。就在这时,宫殿的天顶上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卡啦”之声,接着一些细碎的雪霜纷纷落下,沁凉的雪霜有些淘气的落在宝宝的鼻子尖上,惹的宝宝忍不住打了一个打喷嚏才让龙王侥幸逃脱“咬耳”的酷刑。 伺机已久的龙王,立刻把肩膀上的小家伙抓下来,不过眼下倒是不急着教育这个不敬家长的小家伙,龙王指着空寂的宫殿中心,很是兴奋的说“宝宝快看,快看这可是每隔三百六十年才能看到的美人啊。” 嗯?难道真有美人? 顾不得继续向龙王发起下一轮谴责性攻击,敖彦有些吃惊的扭过头,就见一缕银芒不知如何透过厚厚的天顶,在原本白秃秃、空荡荡的宫殿中心照射出一个棱锥形的光柱,一抹淡色的修长身影渐渐的出现在其中。 敖彦本身并不是一个有着良好的审美观的人,在那个曾经号称为讯息时代的人生中.经由电视网路,敖彦见识过太多的别人口中的所谓帅哥和靓女,但是平心而论,敖彦从来都不觉得那些明星名人美在哪里,同样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唯一有区别的,只是那些帅哥和美女的脸上都刷了层厚厚的化妆品,让人看着都替他们担心,会不会因为笑容的幅度大大,而漱漱的往下掉粉。 但是当他看到那蒙蒙银幕之中的男子,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出什么词句去形容那个男子的容貌,只觉得自己的双眼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着魔一般不愿意将视线移开。 “真的很漂亮吧”龙王的目光同样被紧紧锁在那抹淡淡的虚幻的人影之上,连话语都有些飘渺了起来“这就是我们龙王界最强大的、也是最神秘的成员之一,能够操纵梦境、控制万物意识、上秉天意传承的人物,虽然他的故事和传说早已湮灭在历史之中,但是这渊峡神殿的顶端上却藏着一片他的龙鳞,每隔三百六十年当月光对准了神殿顶端的空隙,才能看到他昔日的模样” 梦蜇,龙族自太古以来,唯一一个自动在登基为龙王和放弃龙族身份两个选择中,选择了后者:宁可在化形池内,忍受龙鳞被雷火生生毁去的刻骨之痛,埋葬所有到手的荣誉和无上的权位,遁身而入那脆弱人界的轮回之中,执着的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情的成员。 无情的时光几乎抹尽了属于他的神话和故事,却留下了这一片银色的鳞片,让后人怀着无限的崇尚而缅怀着那个任性的男儿。 听着龙王对梦蜇那满是骄傲的介绍,敖彦突然觉得自己开始有点崇拜的**,不过不是崇拜这个月光里美得能与天地浑然一体男子,而是那个能够把这个强悍的男人迷到可以放弃一切而去追求的人类对于敖彦来说,梦蜇那在别人眼中无限深情、无比忠贞、以及无比洒脱的行为并不见得很伟大,在地球那个充满了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任何伟大的事情,都会被心理阴暗的人们抓出伟大背后的阴影,所以梦蜇的行为在敖彦的解读下.自然就成了逃避身为龙族候补龙王的责任和义务的最佳写照。倒是那个人类,要是怎样的性格和特色,才能够把一个好端端的预备龙王给迷成这个样子? 当然,敖彦的想法并没有被龙王所了解,看着宝贝儿子趴在肩头一脸向往的模样,龙王就有一种由内心生出的自豪感,当年他的父亲把他带来这里,告诉他这个神奇而浪漫的传说时,他也是那样的崇拜着这位先辈,虽然在自己登基为龙王之后,也曾经感叹这位前辈有着先见之明,以激进的手段完美的摆脱了龙王这个压力大过权力的位置。 所以就某方面而言,敖君泽不愧是敖彦的父亲,默契这个词绝对不是用语言就能形容的 完 第一章 人界林石镇 林石镇上的城隍庙里负责看门的阿黄最近非常的郁闷,甚至连庙祝特地给它准备的肉骨头,都失去吸引力了,呆呆地看着天边夕阳的红霞染遍了整个山镇,本来这个时候,该是阿黄大摇大摆地到镇口去接受众多狗儿们晚间朝拜的时候,但是现在,阿黄却只是趴在城隍庙台阶上,彷佛思考着什么艰难的问题。 从血统上来说,阿黄的确是一条狼狗,它的父亲虽然是一只老实巴交的家狗,但是数年前有幸得到林子里某只母狼的青睐,所以才有了阿黄,虽然从外裱上看起来,它那继承于父亲的一身黄色的毛发和低哑的嗓音,比不上那种皮毛烁亮、眼冒绿光、逢人就叫、遇鸡就咬的所谓纯种狼狗。 但是人类有一句老话,叫做“狗(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它阿黄自从到了这林石镇上后,每次狗群打架,不管是家狗还是野狗,最后胜出的总是它,所以整个林石镇的狗类都默许了阿黄“至尊”的宝座,每次看到它,都是乖乖地夹起尾巴小心地绕开阿黄的势力范围,绝不敢有丝毫的不敬,甚至连那些平日里哭哭啼啼的小鬼,在看到它阿黄大爷的时候,也会识相地收住那震耳欲聋的哭声,以示尊敬。 可就在最近,阿黄觉得自己的“至尊”的位置受到了空前的挑衅。这并不是因为林石镇出了第二个可以和阿黄匹敌的人物,事实上如果真的是出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的话,阿黄反而会觉得很兴奋,毕竟高手的寂寞的,能作为对手的,往往可以视彼此为知己说出来也许别人不敢相信,让阿黄感受到失业危机的人物,是一个软软的、不会走路、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叫的人类婴儿 这个认知让阿黄觉得很羞耻,它堂堂狗群至尊,却从心底对一个没有丝毫攻击力的婴儿感到恐惧,实在太有**份了。但是,不管阿黄怎么唾弃自己,对于那个婴儿的恐惧,却随着每次见面而变得真实起来,特别是婴儿那双黑色的双眸盯住自己,一边留着口水,一边轻笑的样子,让阿黄忍不住浑身打颤,以致于到如今,阿黄几乎开始本能地避开那个小婴儿可能出现的地方,甚至自动放弃了傍晚的“觐见巡视”它已经有十多天没有去“临幸”林石镇上的“美人们”了,哪怕是乐观估计,自己脑袋上的绿帽也足够供应一支军队了。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也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现象,郁闷地回头把一旁的肉骨头拖到面前啃咬着,阿黄泄愤似的撕咬着骨头上的肉块,那种粗犷豪迈的气质,立刻引来不远处街口的几个“小美人”炙热的目光,不过现在阿黄却没有心思勾引更多美眉们的欢心,它努力地回忆着,希望能够从记忆中找出自己什么时候对那个软软的小婴儿有了恐惧感 阿黄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家伙,是在一个半月前。 那天天气也异常得很,早晨的时候太阳才探了个头就被一层黑色的雾给遮了去,公鸡还没打鸣,天上的雷就一个接着一个,发了疯似的打了许久,天上电闪雷鸣地,彷佛裂开了一个老大的口子,那气势简直吓死老百姓,害得它都没敢出门去巡视地盘。不过总算是乾打雷没下雨,等闹腾一阵之后,也就没事了,不过天色一直阴沉沉地,街上的人都说看样子早晚会下大雷雨。不过这些对阿黄来说都没关系,为了它的小美人们,就算是下刀子,它也是要去的。 所以晌午阿黄就出了门,先是在镇子上例行地巡视了一番之后,就流到镇后的林子里,和众家美眉们好好地亲热了一番,其间还和几只不长眼的草狗大战三百回合,在美眉们的心中留下了雄壮无敌的形象之后,迅速地离去这么做当然是为了保证形象的完美,那几条草狗虽然不堪一击,但是所谓的“双拳不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在群殴战中,阿黄也多少有点伤了元气,狗王的尊严是绝对不会容许阿黄在美眉面前做出舔舐伤口的示弱动作,所以阿黄迈着坚定的步伐消失在树林的阴影里,然后沿着光的死角,一路小跑,打算到不远处的一所荒废的土地庙前,休息一下,整理整理仪容。 偏偏这个时候,阴沉了一整天的天空开始落下瓢泼般的大雨,瞬间就把阿黄淋了个透,雨水冲刷着被咬伤的伤口,鲜红的液体顺着雨水淌落在地上,其他的伤口还好,偏偏后腿上有个伤口过深,沾了水之后,刺痛让阿黄走路都走的发抖,原本不远的路途,在迷蒙的大雨中显得异常地遥远,等好不容易捱到小庙,阿黄已经累得不想动弹了,在没有雨水的房檐下,顾不得抖动身子甩乾雨水,就直接趴在了地上,湿漉漉的皮毛紧贴着身子,冰冷的雨水快速地夺取了身体里的热量,阿黄这时才有些后悔自己太过于逞能了美人果然是祸水啊。 不过还没有等阿黄后悔多久,土地庙里却有了动静。阿黄立刻抬起了身子,露出獠牙,用恢复了锐利的目光,瞪视着昏暗的土地庙内,如同一个进入了战备状态的高手,随时等待敌人的攻击。随着“沙沙”声逐渐靠近,一条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阿黄敏锐的目光中,出乎意料,在这个破败的山庙里的,不是凶残的猛兽,而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小婴儿。 小婴儿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凌乱,身后还勾着一件大人衣服,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地上打过滚,浑身上下都是灰泥,白嫩的四肢在地上爬动着,看到阿黄注视着自己时,这个小东西居然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反倒是睁大了那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阿黄,清澈的目光,犹如一潭碧波,静静地看不到任何的阴影。而最为奇特的是,小婴儿的额头隐约闪烁着一个牡丹形状的图纹。 这个小东西看上去,满可口的,只是可惜自己只吃熟食,从来都不吃生食阿黄惋惜地看了那个小家伙一眼,在确定没有其他威胁之后,放松了身体,再度趴回了地上。和人类住在一起时间长了,阿黄也明白了很多人类的事情,比如这个在破庙里的小婴儿,应该就是说书先生口中的弃婴吧,这种弃婴通常不是成了林子里野兽果腹的粮食,就是因为饥寒交迫而死去,成为虫蚁们的存粮。人类啊,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满口仁义道德的同时,对于从自己身上剥离出来的生命,却可以残酷得宛如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 人心不古啊!这是说书先生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如今也成了阿黄的口头禅。 而当阿黄努力地为人类做出评价时,那个小婴儿却似乎觉得阿黄没有什么危险,竟然渐渐地爬了过来,甚至在阿黄做出警告性的低吼后,依旧没有任何犹豫地爬上前,温热的小小手掌,抚摸过阿黄的身体,然后出乎意料地费力把拖在身后的衣服外套盖到了阿黄的身上,为它挡住了冰冷的寒风。 阿黄诧异地看着那忙碌地在身边爬动的小东西,一种莫名的感动让阿黄心潮涌动不已,特别是婴儿每次看向自己那天真无邪的目光,让阿黄凭空生出一种俯首相随的冲动,阿黄的感动,小婴儿并没有发现,彷佛是本能地感受到衣服不足以帮助阿黄遮挡风雨,小家伙居然从角落里,拖来好些碎木片、枯树枝堆积在阿黄的周围,忙活得不亦乐乎。 “你在干什么!”许久之后,一个尖细的少年声音出现在庙宇的门口,阿黄抬头就看到一个满身泥泞的小男孩正皱着眉头,手里捧着一堆山果子正看着自己,而那个忙碌的小家伙,在看到男孩后,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手脚并用地迅速爬了过去。 是两个迷路的孩子吗?阿黄觉得自己的肩头突然有了一个重担把这两个孩子带回林石镇里,有大人的地方,这两个孩子才会被好好照顾。 不过阿黄千年难得一见的好心,很快就化为满天的烟云。因为那个小家伙在爬入小男孩的怀中之后,迅速地从男孩的怀中摸出两块黑色的石头,然后一脸兴奋地挥动着。如果说阿黄在看到那两块石头时还有些茫然的话,那当那个小男孩奸笑着蹲在一边,用那两块石头划出火花,点燃枯枝的时候,阿黄就完全明白自己可能要遭遇什么。 特别是那个小男孩一边拿着着火的枯枝,一边靠近自己,不断引燃周围的枯树枝时,所说的话:“原来你是饿了,想吃狗肉啦,难怪你那么兴奋,连烧烤台都准备好了啊。” 阿黄看了看越来越近的火苗,再低头看看被围在枯树枝堆里的自己,最后目光落到了不远处那个流着口水,一脸微笑,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家伙 疲惫的身体再度充满了力量,阿黄头也不回地再度冲入雨幕之中,拚命地往镇子上奔去。 阿黄决定了,这辈子绝对不要再碰上这个流着口水的小恶魔! 阿黄当时的决定无疑是这辈子最为正确的,可惜所谓“天不遂人愿”不到半天的工夫,阿黄又在城隍庙的大殿里看到了这个小恶魔。 虽然依旧是一身的凌乱,被那个小男孩抱在怀中,但是令阿黄瞠目结舌的是,那原本用天真伪装的邪恶笑容,却在庙祝和林石镇诸位闻讯前来探视的老头老太太面前,化为一脸的惊恐和无助,纤细白嫩的小手紧紧抓住了男孩胸前的衣襟,时不时偷偷张望着大殿内诸人的小脸上满是惶恐的恐惧,红通通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始终强忍着没有落下,彷佛是担心自己的哭泣会让落难的两人再度陷入更加可怕的困境似的,那和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表现,在满头白发的老者们的眼中,自然成了令人万分怜爱的最佳表现。 既然连一个婴儿都这么会演戏,那个小男孩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说什么,两人本是温姓人家的一对兄弟,哥哥温锦、弟弟温彦,因为温彦背着父母爬上大街,温锦追出门去,却误信了奸人的言辞,几番辗转,远离了家门,被人口贩子拐带到不认得的地方,发现不对劲的哥哥,连夜带着弟弟冒险逃入山林,然后在林子里迷了路,后来在土地庙里看到了阿黄才知道附近有村子,花了大半天摸了过来虽然听起来蛮像回事的,但是真要仔细追究起来,其间的内容十有**都是无法查证的那种,不过这话既然被一个不到十岁的男孩口中完整地说出来,其可信度自然不容质疑,再加上小男孩那一身的泥泞和婴儿毫发未损的鲜明对比,更是成了最好的补充说明。 于是乎,平日里精明的老人们在两个小孩的“可怜攻势”下,毫不怀疑地全盘接受了这些个藉口,还纷纷出谋划策为这两个已经不知道回家之路的孩子想个安身立命的法子。闹哄哄地乱了半天,才决定让这两个孩子暂时住在城隍庙门正对面的药铺子里,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模糊的记忆里,找出家乡所在。于是那个小恶魔堂而皇之地成为了阿黄的邻居。 现实和理想的巨大反差,虽然只是导致阿黄这整整一个月郁闷心情的原因之一,确实所有郁闷的起源那个小恶魔果然念念不忘要把阿黄烤成香香的熟肉,每天一早天亮了不久,就跟着那个小男孩,藉着在药铺帮忙的名义,整天趴在门槛上,用那双大眼睛看着城隍庙大门和旁边的狗洞,只要阿黄的身影一出现,就立刻兴奋得呲牙咧嘴地啊啊啊大叫,口水飞溅,惹得到药铺买药的人,都把它阿黄大爷看成了笑话。 想到这里,阿黄的郁闷更加浓重了,将爪子里干净溜溜的肉骨头甩到一旁的草丛里,然后用后腿随意刨了一个浅坑,随意地埋了,心里还忍不住哀叹,本来这个可是勾引美眉的好工具阿,现在都便宜蚯蚓和蚂蚁了 这时,阿黄的耳朵耸了耸,隐隐听到不远处的客房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那是庙祝经常在香火收入不怎么样的时候所发出的,只是最近香火可谓旺盛,光从自己的日常食物上就可以看出,毕竟不是每一条狗隔三差五就能得到肉骨头的。 那么,庙祝在叹息什么呢? “这还怎么得了啊”陈堪的年纪不大,但是在林石镇上当城隍庙的庙祝已经是第十个年头了,自幼入了道教,道号“诘云居士”陈堪一心向道,自认看破了红尘千丈,希望有一日能够参悟大道,脱离轮回,飞升仙界。所以突然被掌教派来林石镇这个偏远的山间小镇时,虽然隐隐明白是因为自己没有足够的后台在修道门内引得掌教的重视,但是陈堪也不以为意,在他看来名誉利禄都是过眼云烟,在这偏远的地方虽然生活艰难,却是清秀的好地方。 这十年来,可谓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每日里不光参悟大道,闲时还在镇上为镇民们排忧解难,这功业也算是积修了不少。本以为,自己会在这世外无争的小山中度过今后的平淡岁月,但是如今看来,恐怕是没办法了。 “师弟,你身在边远之地,刚好能够免了这一劫难,如今盛京已经成为了妖道肆虐之地,日前他们大肆徵召阴年阴月阴日时分出生的男女,转眼间已经是不见了踪影,去追问那些男女下落的十几个旁系菁英弟子也纷纷被视为叛徒,要嘛极刑处死、要嘛放逐南蛮荒野,昔日的掌教如今已是判若两人,如此以往,我道门菁英恐怕将”陈堪的书桌上,停落着一只纸鹤,令人诧异的是,随着纸鹤的嘴巴上下开合,竟然吐出了人言,传递着来自千里之外的消息“为兄的,恐怕已经在掌教的算计之中,但是为兄的弟子仍年幼,恐怕会被我拖累,所以我已经将他们逐出师门,暗中命他们寻去你处,还望师弟能够体念为兄的一番苦心,收留那些孩子,他们都是些战场上的孤儿,人生之途漫漫长长,若无人指点,日后怕是要走上歧途,到那时,我虽百死,也难赎其罪了。” 陈堪听闻纸鹤传言,心中悚然,站起身,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但还是由衷恭敬地向南方一拜:“请师兄放心,陈堪一定不负所托。” “临别戚戚,长言难语,只望师弟保重,你我下次轮回路上若得幸再遇,愚兄当再行重谢。”纸鹤吐露出最后一句话后,功德圆满,竟然**了起来,一团小小的火焰在半空中迅速地燃烧,转眼间,桌上就只剩下一缕纸灰。这一幕在别人眼中也许充满了惊奇,但是在陈堪看来,却万分地凝重,因为他知道,这火焚的纸鹤,代表着纸鹤的主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十年分别,还来不及互道安好,就受到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就算是清心寡欲、心如止水的陈堪,也难免新潮浮动。收拾了桌上的纸灰,陈堪长长地叹息着,举步走到庙堂上,看着在三支轻烟烟缭绕的供奉下,微垂双目的城隍浏览器上输入..c-n-”那镀金箔的泥胎,无论山崩地裂、海枯石烂,终日看着天地轮回,不知可否看到这人间无数的沧桑变化 就在陈堪凝视着泥胎陷入沉思的时候,脚下却传来阵阵拉动的感觉,陈堪低头却险些被吓了一跳,一个软软的小婴儿不知何时爬到自己的脚边,正抓着自己道袍下的裤角,努力地拉扯着,一副想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的模样,只是跌跌撞撞地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倒是因为力气过大,几乎要把陈堪的裤子给拉了下去。陈堪赶紧把小家伙从地上包起来,虽然说让一个婴儿在微凉的春日里趴在地上极易感冒,但是不可否认,陈堪同样不希望自己的裤子被真的拉下来曝光。 “温彦,你这小东西又乱跑,小心急坏你哥哥!”看着怀中的小宝宝,陈堪忍不住笑了笑,最初他还有些怀疑一个婴儿和一个孩子怎么会轻易地靠着自己离开家门,如今看来,怀中这个小家伙果然不是一般婴儿,爬入城隍庙内竟然静寂无声,自己心不在焉没有觉察也就罢了,可连阿黄都没有丝毫反应,足见小东西乱爬的手段果然高超其实阿黄不是没有看见,而是因为看见了,所以迅速地逃走了。 “啊啊噗噗噗噗”温彦在陈堪的怀中一阵挣扎,口齿不清噗噗叫,最后看陈堪无法理解自己的话意之后,双手探出陈堪的怀抱,向供台方向划动着。 “怎么了?”陈堪奇怪地顺着小家伙的意,把他放到了宽大的供台上,上面除了插着三炷清香的古鼎香炉之外,别无他物,真不知道小家伙看中了什么。温彦的四肢才上供台,就迅速地爬到香炉旁,左右看看,然后出人意料地伸手探入香炉中,一把抓起香炉内的粉灰,丢向身旁一脸诧异的陈堪,被偷袭的陈堪立刻被香灰呛得咳嗽了起来,而庙堂里随着陈堪的咳嗽声传出的,还有小婴儿咯咯得意的笑声。 “温彦!你又乱跑!”一个正义的声音紧跟着出现,被香灰眯了眼睛陈堪,立刻就听出那是温锦的声音。 “小锦快快快,把你弟弟带出去咳咳咳这烟灰,他一个婴儿是受不了的快出去、快出去”顾不得为自己伸张一下正义,陈堪赶紧把那个小祖宗请出去,听着温锦连声致歉的同时,快速地从自己身边跑过的声音,好不容易等香灰散去,陈堪狼狈地用袖子擦拭沾满了灰的脸颊,一边苦笑着看着夕阳的余晖下,原本干净的供台上,此刻撒了一层香灰,暗中埋怨自己昏了头,怎么让一个满心好奇的小东西上供台,万一他抓了一把香灰往嘴里塞,那后果可是哭都来不及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迷了眼睛,陈堪发现在夕阳的光辉下,香炉里竟然隐隐闪烁着一抹柔和的、珍珠般的光泽。 小心地拨开香灰,果然在香炉的底部静静地躺着一个圆形的东西,虽然只有一个鸽蛋大小,但是陈堪却能隐约感受到其中散发出来的是最为纯正的仙力居然是向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仙器”没有传说中那种宝物出土瑞气千条的画面,也没有那些宝石啊、晶石啊之类令人眩目的装饰,那由银丝经过,自然而简单的交叉衔接构架而成的仙器,朴实的外表之下隐藏的,不仅仅有纯粹令修道者能力大涨的仙力,更多的是其间蕴藏着的先天奥意,这宝贝说出去不知要有多少修道者会为了得到它而争破脑袋。 陈堪无比惊讶,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破庙里居然会出这么个绝世宝贝,而且还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隐藏了这么久。就像是被天下突然掉下的大馅饼砸懵了头,修炼三清至上、无欲无求的陈堪一时间也被打回了凡人姿态,傻傻地站在供桌前,望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宝贝发起呆来,全然没有发现,邻墙外那个真实地扮演了一回上帝、并丢出一个巨大馅饼的某人,此刻正不得不面对遗失了馅饼的苦主那阴冷的眼神。 桀枭有足够的理由发飙。 虽然从理智上而言,他并不反对把那件仙器交到陈堪的手上,因为即使这件仙器很可能是传说中的“十大神兵”中最为神秘的逾天轮,本身拥有着破碎虚空穿越任何空间的强大力量,但是凭着他目前的状况,要保住这件连仙人们都会眼馋得流口水的宝贝实在是妄想,何况逾天轮在离开沁水内的限制之后,力量大爆发,不但把他和敖彦同时从溶洞地下抛入了人界,而且逾天轮本身拥有的,每隔千年才能使用的三次,类似于召唤术的“虚空之契”也被某尾小龙给浪费了一次被用来召唤桀枭、一次被用来召唤红烧肉、最后一次居然是被用来召唤石头,在桀枭潜入沁水之后一直以为后背上石头是敖彦的杰作,事实上这都是逾天轮的“虚空之契”在起作用可怜逾天轮若是有意识,发现自己强大的、千年才能使用一次的能力被这样滥用的话,一定会哀叹自己遇人不淑。 同时在被抛到人界的过程里,逾天轮内仅存的仙力也被浪费在小龙敖彦的身上,似乎是因为小龙身上那些夸张的龙族封印和仙力两者之间有所排斥的缘故,反正当小龙安全地落入人界的同时,逾天轮上的仙力和他身上的封印也消失了。而握着仙力接近枯竭状态的逾天轮,断了三根肋骨的桀枭没有选择余地地榨干了逾天轮里里外外最后一丝游离的仙力为自己疗伤,所以当桀枭和敖彦平安到达人界的时候,这件传说中的神兵,基本上已经可以当作手工艺品拿去人界的当铺换真金白银了。 当然桀枭是不会傻到真的这么做,事实上这些天来,他一直悄悄地在林石镇外的某个角落里用简陋的阵法布置逾天轮的新藏身之地,不但耗尽心血,而且还为了让这个阵势能够正式运作,贡献出了最近才刚刚积存起来的点滴妖力,但是就在他万事俱备、只差把逾天轮放入阵眼的最后一步时,他才发现一直藏在衣柜角落里的逾天轮不见了,原本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衣柜里,只留下一片狼藉。 至于作案者桀枭从来没有考虑过外贼的可能性,毕竟这种偷人东西还记得把柜子门好好地给你锁回去的事情,只有某个近来越来越无法无天的小混蛋才做得出来。虽然那个小混蛋名义上还未满周岁,但是桀枭不认为出了不能说话之外,这个小混蛋全身上下有哪个地方符合一个婴儿的身份。就像现在这样,被抓了正着之后,虽然尽可能地装出一脸傻笑,但是那双大眼睛却习惯性地不敢和自己对视,往一旁飘啊飘地。 “我花了五个通宵才把阵势排好,为了布阵我还挖了三四个孤坟、淋了一场雨、勾坏了三件外套”桀枭并没有立刻降下愤怒的雷霆,而是一脸阴霾地开始细数这几天自己付出的辛勤劳动,平和没有起伏的声调化为最为哀怨的倾诉,字字带泪句句含血地控诉着某人不负责任的行为。 兄弟,你混得真太惨了。敖彦打心底同情桀枭,想象一下,一个十岁的孩子三更半夜在荒坟地里刨尸的样子,还真是够凄凉的,不过同情归同情,敖彦可不觉得自己有做错,那个逾天轮虽然是桀枭从水底捞出来的,但是追根究底第一个发现的人可是自己,按照“谁先看到谁先得”的原则,这逾天轮的处理权当然是完全归属于自己,你桀枭虽然在发掘中出过力,但是把你从溶洞救到人界来,已经是莫大的好处了,你怎么可以贪心道还想把属于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呢? 一想到这些,敖彦内心立刻理直气壮起来,仅有的一点点惭愧立刻被丢到了某个角落里发霉,而外在的表情则更加地无辜,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也彷佛找到了准确的焦距,看着桀枭的脸,努力地开始效仿当年在孤儿院的育幼室里看到的那些小宝宝们的可爱模样,伸出双手一副要求“抱抱”的痴呆模样,就差没有往桀枭身上撒童子尿以示清白了。 桀枭的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盯着怀里扭来扭去的小家伙,一阵莫名的恶寒从脊梁里升起,心地突然有了一种预感,如果继续和这个小东西待在一起的话,难保哪天自己会情绪失控不再顾及那关系自己身躯归属大事,一把把这祸害人的小东西掐死。 卖力表演宝宝撒娇的敖彦,自然将桀枭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立刻大怒起来:我为了安慰你在这里装白痴,你不领情,嘴角居然还在给我玩抽筋,大过分了! 为了表示抗议,敖彦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地突然从桀枭的怀中窜起,趴在桀枭的肩头上,对着那纤细洁白的颈子张嘴就是一口,有效地告诫妖王,面对别人的安慰,需要用礼貌的方式回应,顺带还能磨磨牙 陈堪从城隍庙里跑出门的时候,看到的真是这么一副可笑的情景,显然那个活泼的小彦儿又在欺负他的哥哥了。陈堪赶紧上前把小家伙从桀枭的怀中接了过去,生怕做哥哥的不知轻重,一抖手把弟弟丢在地上摔坏了。比起当初在龙王界那如半颗珍珠般小巧可爱的牙儿,敖彦现在的牙型多少有了点长进,细数一下,倒有六七个牙儿露了头,最初露头的那几个,也有了尖锐的原型,咬起人来,估计不会很痛,但是绝对不会不痛,光看小家伙被抱走的同时,立刻露出了哥哥脖子上那红红的牙印就可想而知。 “小锦,你先会店子里去,今天宝宝我帮你带好了。”虽然陈堪正打算去迎接快要道林石镇的那些个徒侄们,但是看到温锦眼露凶光,咬牙切齿的模样,不自觉地主动要求带宝宝,免得眼前这半大的小男孩一怒之下把怀中的宝宝当作了沙包。 强忍着伸手去抚摸脖子的**,桀枭硬生生地阻止自己快要爆发的怒火,瞪着依偎在陈堪怀中,一脸小人得志模样的敖彦,一字一顿地说:“那就麻烦道长了。” 敖彦,你有种就在这个臭老道的身上赖一辈子,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通过那张冷得快滴水的脸庞所传递来的是桀枭**裸的愤怒信息,而给予桀枭的回应,却是小婴儿“咯咯咯”的笑声。 我才不会怕你呢! 彷佛是吃准了桀枭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敖彦愈发地张狂起来,看着桀枭离去的身影,敖彦狠狠地挥动了一下小拳头,甚至陈堪都感受到了怀中这个不良宝宝的嚣张气焰,冷不防伸手在敖彦的小屁屁上爱怜地拍打了一下:“小淘气,就会欺负哥哥,你哥哥对你这么好,还要闹你哥哥,该打了哦!”边说教着,边往林石镇外的碎石径走去。 窝在陈堪温暖的怀里,鼻子前漂浮着一股浓浓的烟香味,这是常年在香火中留连的人才会带有的味道,其中隐隐地带着一缕荷叶般的清香。身子被牢牢地抱住,全身上下隔着衣服,都传来温暖的味道,让敖彦不禁想起在龙王的车与内,敖玄那摸着结实、靠着舒服的身子,从来没有尝试过那么放肆地睡在别人身边,没有任何担心或者防范,只是很自然地把一切都安心地交给另一个有着同样血缘的人。 不知道现在敖玄怎么样了? 敖彦睁着双眼,看着头顶那一片蔚蓝,遥遥地望着另一个空间,自己又不小心闹失踪记了,不知道龙王和敖玄现在急成什么样子,希望还没有在仙界造成什么破坏,那日后自己就有足够的藉口向仙界索赔,只是不清楚仙界有没有民事赔偿条款之类的规定。 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虽然莫名转生成一条小龙,不过现在看起来还是蛮有趣的呢,被龙王宠着、敖玄惯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舒坦的日子比起前生真是天差地别,特别是那存在于身体内的妖丹,虽说是无心招灾,但是这后果也满有趣的,想来日后也必然是一路精彩,按照桀枭的说法就是一个移动式**提供机啊,何况现在连龙王下的封印也没有了只是有点可惜呢,要是现在这样的自己回到龙王界的话,一定能够看到平日里**淡薄的龙族们被**折磨得失控的模样,这怎么也算是万年奇观呢啊,我真是越来越邪恶了。 将小手举在眼前,暗暗催动体内某种潜伏着的力量,就见粉白的小手手心里慢慢凝聚出一个犹如蚌珠大小的粉红色小小雾球,这就是逾天轮和龙王封印抵消之后,意外留给敖彦的礼物,虽然他还没有办法更进一步地调动体内妖丹的力量,但是凝聚这粉色雾球的能力倒是日益见长,才几日就能够收发自如了。按照桀枭的说法,这粉色的小球就是千瘴牡丹最低级的一种花香,名为媚骨,但是足以让一个清心寡欲修行千年的仙人春心萌动了。 “真的很想试试呢。”握着手心里的粉球,敖彦的眼珠子一个劲地转悠着,若非先前桀枭千叮咛万嘱托外加威胁放狠话地一再警告他千万不能随意试验媚骨,再加上龙王对于千瘴牡丹所保持的警戒和防备,以敖彦过去的性子,早就满地找实验品了。不过熬到今天,对于敖彦来说,忍耐力差不多也算是到了极限。 既然桀枭说在人类的身上试验危险了点,那么在大黄的身上试验一下,估计不会有人抗议吧,敖彦将手中的粉球又缩小了一半多,只剩下如同米粒般大小,脑袋里不禁自动开始幻想大黄吸收了这些个媚骨之后的反应一抹奸险的笑容顿时浮现在婴儿纯真的小脸上,非但没有格格不入的突兀,反倒是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俏皮感。而此刻躲在林石镇某个角落正卖力地追求小美人的阿黄莫名其妙地感到头皮发麻,阵阵阴风从后背吹过,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连原本的兴奋感都受到了影响,被身下的小美人狠狠地鄙视了一下下。 第二章 “小彦儿,笑什么呢?那么高兴?”陈堪低头看见怀中的婴儿正在发笑,那天真稚子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逗弄,伸出手指,带着厚茧的指腹摩擦着孩子白嫩的脸颊,指尖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看着小家伙有些不满地挥动着小手,驱赶自己手指的憨态,陈堪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慢慢地开朗了起来。 作为一个道人,这一生精研道法,不再涉及男女情事已经是必然,那人伦中的天伦之乐,对于不可能有子嗣的他来说,也许有着那么一点点的遗憾,但是这个小东西的出现,却让自己的这一丝丝微薄的遗憾消失得无影无踪。 道法讲究顺其自然、水到渠成,陈堪这些年来被俗事困囿,道术上已经很难再有寸进,但是逗弄着怀中的稚子,那发自内心的喜悦,却一路引领着他的悟性再上一楼,恍然间,一种清明的感受从内心深处散发开去,眼前万物彷佛焕发出从未有过的魅力,这天地竟在转眼之间,彷若有了无限生机,这就是道家的“顿悟”之道。 “恭喜师叔突破重天境界”一声带着喜悦的低唤从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敖彦好奇地巴住了陈堪的衣襟,从他的怀中探出小脑袋,睁大了双眼,看着不远处突然出现的四五个男子,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见了陈堪就一躬到地,虽然他们看上去因为长途跋涉而显得有些困顿颓废,但是那一双双明亮透彻的双目,却让人无法小觑他们的身份。 “你是鸿晓?”既要按照道门的礼仪还礼,还要照顾好怀中的婴儿,陈堪真的有点手忙脚乱,再加上长年在林石镇修行,早就把门内的礼仪忘得七七八八,还起礼来怎么看怎么别扭,哪里还有丝毫的高手风范。若不是刚才亲眼看见陈堪的道力向四方散发,隐隐有着凭空融入无形的趋势,任谁都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穿着简单的道人,已经有了问鼎天阶高手的力量。 对于人界的修道人来说,最终能够功德圆满,脱胎换骨飞升仙界才是大道。 随着修道人道力的精进,分为圆融、自在、静寂、专一、合窍、重天、飞升这七个境界。重天境界被视为修道的一座分水岭,因为能够修入重天境界的道人,距离飞升仙界仅仅是一步之遥。修入合窍境界的道人无数,但是能够突破合窍境界,上升入重天境界的,在修道人中,数千年也不过只有一、两人而已。所以重天境界的道人,往往又被人尊称为“天阶高手” 鸿晓是陈堪师兄的首徒,天生的修道根骨,年仅二十四岁,就修入了专一境界,在整个“玄门道”内也可谓是百年罕见的英才,对于修道一向自负的鸿晓起先并不理解自己那法力高深,很快就能修入重天境界的师傅,为什么会在危急时分,把自己和师弟们送到这偏远的山沟里,托付给籍籍无名的陈堪,而非那些力量强悍的高手身边。而如今在亲眼目睹了陈堪突破合窍境界的瞬间,鸿晓才隐隐明白师傅的一片苦心。 如果说,自己的师傅是一把耀目璀璨的名剑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师叔就是古朴无华的古琴,名剑虽然切金断玉、锐利无比,但是比起古琴一曲绕梁三日的余韵,谁高谁低自然一目了然。 所以一向心高气傲的鸿晓才会恭恭敬敬地向眼前名不见经传的陈堪,行起师门大礼,而他身后的那些师弟,虽然无法了解师兄的想法,但是他们从来都是以师兄马首是瞻,故而纷纷恭敬地向陈堪行礼只是可怜了陈堪这个很久不用师门礼仪的人。 一边是久隐山林不问世事变迁的长辈高人,一边是蒙难投奔从未谋面的晚辈精英,双方一见面自然少不了好一阵唏嘘。虽然一来一往之间说的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之类的陈年往事。 原本还兴致勃勃地竖起小耳朵,打算从双方的交谈中,听出点有关人界的情报,但是从最初的碰面,到后来的入镇,甚至道如今大家都坐在饭桌上边吃边聊了,萦绕在耳边的内容,却始终都是“玄门道”怎么怎么败坏、掌门人怎么怎么邪恶之类的讨伐之音,没有一点新意,让敖彦着实扫兴。真不知道要埋怨鸿晓他们表达能力差劲呢,还是责怪陈堪孤陋寡闻到不知询问重点。 不过总算是老天有眼,就在敖彦昏昏欲睡的状态下,随着夜风飘来的几声熟悉的狗吠,让敖彦一下子来了精神。 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顺便伸了一个懒腰之后,敖彦推开了送到嘴边的米汤,把脑袋埋入陈堪的胸前,小嘴在陈堪的道袍上使劲蹭了蹭,然后就在陈堪的怀里麻花似的蠕动起来,手抓脚蹬、顺便咿咿啊啊地叫上几声,示意自己要下地去“锻炼” 接着也不管陈堪是不是能够完整地理解自己的肢体语言,寻到怀抱的某个缝隙,一把拉住陈堪腰间系着的丝条,敖彦以天阶高手都要叹服的速度,迅速地沿着陈堪的大腿爬到地上,然后兴奋的向门口爬去。 有些无奈地感觉怀中的婴儿犹如看到鲜鱼的小猫般,从自己的怀中溜走,低头看了看沾了宝宝口水的外套,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对面满脸诧异的师侄们笑了笑,欲盖弥彰地说:“这个孩子活泼了点而且正在长骨头的时候,就是喜欢到处跑。” “师叔这个孩子是您的弟子吗?”虽然在初次见面的时候,鸿晓就很好奇师叔怀里抱着的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家伙,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眸子圆不隆冬的,犹如两颗深海的黑色珍珠,镶嵌在无瑕的羊脂白玉上,时不时闪过一抹诱人的华彩。仅这一双眸子,鸿晓就敢说,这个孩子修道的资质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弟子?”陈堪听闻,先是一愣,然后便笑了开来“谁敢收这个小家伙当弟子啊,光是帮着照顾就快耗尽我半条命,要真把他收到门下,我哭都来不及呢!” “可是这个孩子的资质” “我知道。”陈堪摇了摇手:“这个额孩子的资质很好,但是他绝对不适合修道。” “为什么?”对于陈堪毫不犹豫地否决,鸿晓诧异万分,要知道对于修道人来说,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只有两个,一个是参悟天道,飞升仙界;而另一个就是找到一个能够继承自己衣钵的传人,看着自己的修行方式能够完好地流传下去。所以一个资质上等的孩子,对于修道人来说,往往是可与而不可求的,而眼前的陈堪偏偏反其道而行,放着这么好资质的孩子居然毫不犹豫地拒之门外。 “这个你日后,就会知道了”陈堪的话语中有着几分明显的感慨。 所谓言传不如身教,对于鸿晓的困惑,陈堪觉得还是让他尝到了小彦儿的苦头之后,再行解释会比较好。若是现在自己告诉鸿晓,这个还不会走路的小东西,天生一小恶魔,走到哪里,哪里祸事不断,想来鸿晓也不会相信。 正想着,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凄惨的狗吠,看来帮着自己守门的大黄,又让小彦儿逮到了 和大黄的“游戏”让敖彦非常的愉快,要不是大黄叫得太过凄惨,引来了多事的更夫解开了大黄的颈链,敖彦绝对还可以玩上大半夜。 有些遗憾地看着大黄打着颤地一头冲进不远处铁匠铺的狗窝,敖彦只能把小手心中的粉色珠粒散去,然后大摇大摆地爬过街道,从药铺虚掩的边门爬回自己和桀枭的小屋,只是细嫩的肌肤在布满了小碎石的房檐下爬行,让人觉得刺痛不已,敖彦抬头看四周一片寂静,转了转眼珠子后,将身子隐入了黑暗的角落里。 药铺的西厢房第三间是临时腾出来,让桀枭和敖彦暂住的小屋,此刻一声轻微的吱哑声,一条细长的身影从门角窜了出来,在有些黯淡的月光下,就看见一条长着四肢五爪的小龙,正以极其诡异的姿态,跨越门槛溜进门内,嘴里还可笑地叼着一套婴儿的服饰。 好半天敖彦才用力地把那些累赘的衣服拉进了门,然后四脚朝天地躺在衣服上好一阵大喘。如今看起来,变成婴儿也好、变成小龙也罢,看来各有好处的同时、各自的弊端也不少,唯一解决的方法,就是快点长大啊。 在衣服堆里懒懒地摆动了一下四肢和尾巴,多日没有变回龙形,一下子变回去,还真有些不习惯呢、正当敖彦在自己的衣服堆里摇头摆尾的时候,突然一张黑幽幽的网子在黑暗中从天而降,迅速而干脆地把敖彦整个身体全数笼罩在其中,敖彦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觉得一阵如同泰山压顶般的压力把它那小小的身体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看到了吧,我就说你们镇子上有妖气存在,这下子人赃俱获,你们没有话说了吧,虽然你们这林石镇地处偏远,但是我伏魔清箴子的名号也不至于被用来当幌子吧”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在黑暗中突兀地响起,随着火石碰撞的声音,桌上的油灯被点燃,微弱的灯火不但让网中的小龙无所遁形,也让屋中的不速之客显现出模样。 “我你的xx”无声的怒吼在敖彦的肚子里回肠荡气,勉强扭过头望着那个胆敢惹到敖小爷头上的混蛋,灯火下,夹着英俊不凡的容貌被那一袭白色道服衬托得翩翩脱俗,恍然间更是有着几许不食人间烟火的飘渺,若不是那笑得二五八万似的表情向所有人宣告着此人的真实面目的话,乍一看之下,或许会有很多人上当受骗吧。 不过除了这位不知姓名得意洋洋的家伙之外,让敖彦吃惊的是,不远的床上,桀枭被五花大绑地捆在床柱上,身上更是贴满了用朱砂笔画着的各种鬼画符的黄符纸,看上去很是狼狈,而且自己居住的小屋,不知何时座无虚席,镇上那些个早该安歇的老头老太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地睁大着双眼,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趴在门前衣服堆里的自己,只是每个人身体周围都有一层透明的薄膜,真是这层薄膜高明地彻底掩盖了所有人的气息,否则六感聪颖的敖彦怎么会毫无所觉地送上门来。 “我说这床上的小鬼是半妖,你们肉眼凡胎看不清,不相信也是情理中的事情,不过现在这个小半妖现了原形,你们这下信了吧让我瞧瞧是什么妖怪,这么大胆,居然敢在人界如此放肆地转换形体?”说着,清箴子探手把被捆在伏妖网中的敖彦,连身子带网一把抓了过来,放在灯火下仔细看起来,小龙那似妖非妖、似蛇非蛇的形象让清箴子一时诧异,号称伏魔无数的他,居然分辨不出这小东西究竟是何种妖怪,自从他出师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遇上。 敖彦觉得自己犹如一条在油锅里翻滚的油条,被人肆意地翻来覆去,虽说清箴子的手脚并不算重,但是这种丧失尊严的无力感却是敖彦的大忌,不管是前身还是今世,敖彦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孱弱,几乎向都没有想,虽然身体动弹不得,但是敖彦还有一宝猛然在清箴子的眼前张开嘴巴“噗”的一声从口中突出一颗粉色的小球,猛然往不远处的清箴子的脸上吐去。 敖彦的举动让清箴子猝不及防,眼看着一道粉色华光直奔自己的面门而来。清箴子也知道半妖族临时一击往往是最可怕的,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绝然,一向是造成伏魔除妖的道门弟子含恨而亡的主因,不过没有想到,一向小心的自己,居然被这个小妖怪的外貌幻惑,忘记了半妖虽然年幼,妖力薄弱,但是可怕程度并不比成年半妖差上多少。 “彦儿,不要胡闹。”一股突然凭空出现的力量带着一声低呼,将那粉色的光华硬生生地拦截在了清箴子眉尖之上,粉色的小球在失去了速度的推进之后,彷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在空中,几个呼吸间,便化散在清箴子眼前的空中。而清箴子手中的敖彦,也在刹那间被抱入了一个充满了香火味的怀抱,带着薄茧的十指,轻巧而快速地将敖彦从布满了法力的伏妖网中解救了出来。 “在下玉泉山清箴子,多谢道友相救。”虽然对于眼前突然出现的落魄道士颇有微词,特别是对方不声不响就把自己的伏妖网拿走的举动,不过清箴子也不是油烟不进的笨蛋,对方仅一现身就出手不凡,所以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暂时只有忍了,何况对方怎么说也算是救了自己一遭。 “哪里、哪里,小儿胡闹,让道友受惊了,在下陈堪。”陈堪解开敖彦身上的束缚之后,立刻把伏妖网递了回去,要不是担心清箴子不知轻重伤了敖彦,他也不会贸然出手。 “小儿?道友,凡人或许会被这妖孽所迷,但是你我同为修道之人,自然不会看错,这分明是妖孽幻化的小儿,在他还未成年之时将之出去,以免日后祸害地方。”清箴子猛地沉下脸,摆出一副教诲世人的模样,心里却想着,等从陈堪手中把小东西抓回来,非把这个小妖孽做成烧烤不可。 “这个道友请听我说”陈堪还没开口,就觉得怀中一阵扭动,那个淘气的小东西,却已换回人形,小小的身子四下拉扯翻动,探出了陈堪的怀抱,右手拽着陈堪的脖领子,伸出左手,握紧拳头,竖直一个中指,狠狠地比向清箴子,愤怒的小嘴中更是令人愕然地爆出今生第一个完整的字音:“猪!” 静寂的夜晚、无声的房间、婴儿稚嫩而清晰的发音、以及众人错愕的表情在刹那间构筑成了一副可笑的话画面。特别是清箴子那张带着三分仙气、七分英俊的脸蛋转眼之间就掠过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不同的颜色,最后停格在异样的惨白色上,眯起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望着那个显然还处于愤怒状态中的小东西,嘴角勾勒出一个小小的但充满了危险的弧度。 “你说什么?”清箴子小声地询问着,彷佛是怕惊吓到了陈堪怀中的孩子,但是那随后蔓延开去的冰冷杀意让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过清箴子的表情在敖彦看来倒是着实地解气,那张天真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显着的充满了挑衅味道的嘲笑,红润的小嘴微微颤动了一下,清了清喉咙,毫不犹豫地打算再度重复那个让人侧目的字。 不过这一次陈堪及时用手堵住了敖彦的嘴巴,把那个招灾惹祸的字扼杀于发音之前。 “道友息怒、息怒,你我都是修习天道之人,何必和一个孩子计较”陈堪一脸苦笑地向着眼前这个准备随时发飙的同行道歉,一边迅速地把怀中挣扎着的小东西牢牢地控制住,不让他继续不知死活地往火上添油。 玉泉山可不是普通的修道门派,虽然比起名声震九洲的“玄门道”来,玉泉山无论是规模还是实力都无法相比,但是玉泉山却专精降妖伏魔,门徒不多但个个法术精深。 眼前这个清箴子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从他能够浏览器上输入..c-n-”随心使用伏妖网这件法宝,就可以看出清箴子得法力绝对高强,因为伏妖网是使用一千只至少有三百年妖力得妖魔毛发,浸泡了咒符水编制而成,而且这一千只妖魔必需室伏妖网的主人亲手杀死得才行。 “孩子?哼道友你也是修道之人,应当知道,妖魔心性残酷,嗜血成性,绝对不能让他们留在人世,祸害人间。”清箴子冷冷地看了眼陈堪之后,缓缓地收敛起满身得杀气。 “但是道友,这只是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至今还没有断奶,自然谈不上嗜血,再说了,”陈堪指了指床上被包得犹如粽子一般的桀枭“这个孩子在老道身边许久,身上根本未曾沾染点滴腥血之气,想来也是从未有杀生的举动,天心向来最慈,还望道友网开一面,饶了这两个孩子” “胡闹!”陈堪的话还没有说完,清箴子就一甩袖子打断了陈堪得话语,皱起双眉“妖孽哪分大小,就算他们今日不伤人性命,你能保证他们日后不会伤人性命吗!何况妖魔天性嗜血,那是它们的本能,就算后天再怎么教化,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再说了,他们年纪小小就学会欺骗世人,若非我感到这山村之中有隐约妖气,你们还被这两个狡猾得东西蒙蔽着呢,现在居然还被他们得模样蛊惑,实在是太愚蠢了!” “他们不是人,我们可没说不知道啊。”陈堪还没有开口,倒是坐在一边一直看热闹得老头老太太们开了口。 “这两个小家伙刚来时,那套满是漏洞得理由说出来,在座的几位可没一个相信的。”药铺老板得高堂老母,已经头发花白得老夫人走到陈堪的身边,伸手微笑着把还在挣扎得敖彦抱进自己怀中,小心地颠着,一双看似昏黄的老眼中闪烁着年长者特有得雍容得光泽“那时候我们就私下猜测,这两个小东西恐怕不是普通人,温锦这孩子做事倒是滴水不漏,让人看不出个破绽,但是这个小家伙就不同了。” “是啊嘿嘿嘿嘿这个小东西好动、聪明,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总能想办法让别人知道他需要些什么,而且特别的记仇,上次赵家寡妇说这个小东西是长不大的萝卜头,第二天这小东西就把赵家寡妇的绣花鞋咬到了豆腐坊大李的屋子里,惹出一场不小得麻烦呢”老夫人轻轻地掐了掐怀中明显被自己的话震住的小东西得粉嫩脸蛋“以为我们不知道啊?小家伙,你那晚拖着绣花鞋过大街的样子,我可看得清清楚楚的哦,而且你在半路上还故意往绣花鞋得鞋底丢了好几个小石子,我也看见了哦。” “可不是啊,这小东西前天还偷着往小顺子家的水缸里搁了一把胡椒,把小顺子给呛得半死那胡椒还是半夜里从我家的厨房偷了去的,他呀,构不着灶台,居然从柴火堆上爬上去,乍一看还跟演杂技似的呢。” “对啊对啊这小鬼头,还在老钱儿子的裤子里放了一勺辣椒油,就因为老钱得儿子不肯给他吃龙虾” “上次小桃和邹家书生再村口幽会,这小家伙跟在小桃身后,一个劲地搅合,邹家那个书呆子,差点就被气疯了” 老头老太太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讲述敖彦这些日子的斑斑劣迹,只是非但看不出他们有几分危机感,倒是一脸发自内心的喜悦,让那一张张满是折子的老脸都舒展了开来,清箴子的警语在他们看来哪有小龙胡闹的趣闻有意思。 “你们”清箴子自从拜别师门之后,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个诡异得情况“他是妖怪,你们都不害怕吗?” “妖怪啊等他的牙长全了,我们再担心也不迟吧”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老头老太太们顿时笑成一片。 看着一屋子笑得东倒西歪的老头老太太们,清箴子突然有一种误入异时空的错觉。 人们不是应该对那些狡诈邪恶的妖魔恨之入骨、畏惧如虎吗?为什么眼前这些老人却一脸豁达得让人难以置信,那脸上得笑容里看不到丝毫得阴影? 妖魔不是应该最恐惧自己力量衰弱时身份再人群中被揭穿,被人类扑杀吗?为什么这个不知品种得小妖魔反而一头钻进老人们的怀中,犹如麻花般,扭动着小小的身体,嘴里咕咕囔囔着没有人听得懂得音调,努力地向老人们撒娇。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天地倒过来转了? 陈堪注意到清箴子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心地微微叹息了一下,玉泉山对于门下的教育向来是要求做到个个嫉妖如仇、逢妖必除、遇魔必杀的地步,虽然不能说这种教育太过于极端,毕竟妖魔对于人类世界的危害还是很大的,就算是一个最低等的妖魔也能在人间掀起风浪无数,而玉泉山的弟子可以说是整个人间抵抗妖魔肆虐最坚韧、最强悍的一道防线。但是这种一刀切的教育,导致的后遗症就是玉泉山的门徒,一个个思想僵硬得犹如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不知变通,眼前的清箴子显然就是最好的例子之一。 “道友啊,虽说玉泉山的门规对于妖魔向来不许留下后手,但是还请道友看在老道的薄面担保上,放过这两个孩子吧。”陈堪说完向清箴子深深一揖,陈堪由衷地希望这场危机能够在双方的互相谅解下,消弭于无形之中。 “这这不太好吧,虽然没有牙,但它毕竟还是妖魔”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清箴子下意识地努力把人们的反应归结于小妖怪的蛊惑,毕竟妖怪能够蛊惑凡人并不奇怪,只是连站在身边的同道都开口为他担保,让这个理由顿时几乎失去了全部的说服力,不过言辞间的语气却已经没有最初的肯定和决绝。 陈堪还来不及继续动摇清箴子已经松动的立场,倒是窝在老人们怀中的小龙,突然间挣扎着从老人们的怀中爬到了桌上,然后露出邪恶笑容,细嫩的小白手,突然伸入桌上的水杯里,沾着清水在干净的桌子上画了个大大的鸡蛋,而鸡蛋的正下方还非常形象地画了一双正在奔跑的小鸡脚爪。 “这是什么意思?”小龙的即兴作画立刻引起了屋子里所有人的关注,连清箴子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张简单却又具象的画,暗中思量着小龙这幅画的意图究竟如何,是形容它过于弱小,犹如未完全出生的小鸡呢,还是形容看到自己的法力强大,只有逃走的份呢 “哼,他那是在笑话你,奔跑的鸡蛋,简称:奔蛋(笨蛋)。”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张贴在自己嘴上的符纸,被捆了许久的桀枭,一眼就看出了小龙的画中之意,用极度嘲弄的语气说出,让原本热闹的房间气氛顿时下降至冰点,清箴子刚刚露出些许的笑容,则在瞬间完全凝结在了脸上。 “除妖务尽、不留后患,是为上策!”咬牙切齿地说着玉泉山门徒们耳熟能详的除妖法制,清箴子左手再一次地祭起伏妖网,向着桌子上那一脸可恶笑容的小混蛋罩了过去,右手则干脆抽出了身后的桃木剑,跟着猛劈而去,那模样就好像敖彦是他三生三世的仇人一般。 不过这次早有准备的敖彦自然不会轻易就范,他非但没有立刻逃开,而是迅速地扑向猛冲过来的清箴子,两只小手轻易地一把抓住清箴子的脖领子,双脚准确地一合,插入了清箴子的道袍前襟里,然后张开嘴巴,对准清箴子突起的喉结,张嘴就是一口 这一夜,整个林石镇里都回荡着清箴子愤怒的吼声。 正当人界的某个角落里因为一只突然出现不明身份的小妖怪而变得日益精彩时,在相隔遥远的仙界之中,却因为某尾小龙的失踪掀起了漫天的风浪。 虽说很多仙界的成员对于龙王家随便乱打雷有着满腹的牢骚和抗议,但是当龙王家的幼子突然间从戒备森严的金顶山脚下浮悠宫里神秘失踪的消息在三天后哄传开来的时候,所有的示威抗议活动在最短的时间内,非常自觉地偃旗息鼓,甚至不需要仙界管理者们发号施令,那浩浩荡荡围拢在浮悠宫外的抗议大军,在一夜之间皆尽散去。 就算是那些个被龙王界的雷劫余波影响到失去了上百年仙力、损失了无数灵丹妙药的“顶级受害者”们,也识趣地一边小声嘀嘀咕咕埋怨龙王,一边将早就拟好的损失清单,往金顶山派遣到浮悠宫外负责迎接龙族客人的官员手里一塞,好像完成了革命任务一般,心安理得地驾起祥云继续去四处搜刮寻觅修炼用的药物晶石去了。 就和一开始大家不约而同地前来“讨伐”龙王一般,大家又不约而同地在发生意外之后,把应付龙王怒火的艰钜任务丢给了那位倒霉的金顶山繁花仙君阁下,并美其名曰:冤有头、债有主。 望着浮悠宫外潮水般散去的人群,那位被临时派来负责接待的金顶山的官员,只能一边叹气,一边将手中堆积的厚厚一叠“请债单”请求赔偿清单收进衣袖里,然后当作什么都没有收到过、看到过,尽管处理这些“请债单”不是他的职责所在,但自己怎么说是被派来负责迎接龙族众人的,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龙族的客人们在浮悠宫里估计正憋着气要把自己这个“直接负责人”给下锅烹煮了,这节骨眼上,自己要是傻傻地拿着这些单子往浮悠宫里走,别说有命回到金顶山覆命,恐怕能留下一张人皮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下官熙和,奉上命恭请龙王君前往金顶山。”面对着一屋子脸色阴沉的龙族客人,熙和彬彬有礼地一躬到地,神情言语之间彷佛丝毫不受眼下这阴沉气氛的影响“同时还烦请龙王君将那冒充仙界戒礼使之人,一并带上金顶山。” “哦?要我上金顶山?”端坐在主位上的龙王阁下虽然没有和下属一起给熙和脸色看,但那并不代表龙王的心情有所好转,事实上这几日来,龙王把整个浮悠宫都翻遍了,掘地三尺找遍每一个犄角旮旯,可是小龙敖彦竟如同青鸿入冥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要不是刚才小四敖玄前来说是无意中发现了某些和敖彦下落有关的线索的话,龙王已经准备好唤出兵器,一路杀上金顶上,为自己无故失踪的小七宝宝讨个公道。 在这个时候,金顶山派来的人不是前来讨论如何寻找小龙,而是冲着那个身份诡异的冒牌戒礼使,其中的潜在台词在龙王眼里更是大有深意。 “告诉繁花,要嘛自己亲自来一趟,要嘛我带着敖巽就此回去,不找到敖彦,就别想我龙族再踏入仙界一步。”龙王笑了笑,彷佛是跟熙和开着没大没小的玩笑一般,但是言词中的决绝和冷寂却不容误解,谁都不会认为龙王只是在打哈哈。 但是出乎意料,这个熙和非但没有听从龙王的吩咐退下,反倒是固执地站在原地,再鞠一躬:“奉上命,恭请龙王君前往金顶山。” 话语才落下,屋内本就沉重的空气顿时凝固了起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个胆大妄为的男子,龙王的命令在龙族眼中是不容违逆的,违逆龙王的命令,就是龙族的敌人,那瞬间熙和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些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里透露着冰冷的杀意。他毫不怀疑只要龙王稍加示意,那些龙族的侍卫们不用拔刀就会一拥而上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但是就是在这样凝重的时刻,熙和再度出人意料地出声,第三次重复那条从金顶山传来的命令:“奉上命,恭请龙王君前往金顶山。” 大厅内寂静得落针可闻,所有的呼吸都忍不住下意识地紧闭了起来,大家似乎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龙王的怒火,不过令人吃惊的是,龙王如同风雨中的顽石一般,似乎没有爆发的打算,只是在再一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在自己的威压下不会退怯的男子,目光深处有着一丝赞赏之芒。 “说老实话,是不是繁花遇上了什么麻烦,不能下来?”龙王的话如果说如同当头一击,震得大家瞠目结舌,那么接下来熙和的回答,无疑就是平地一声惊雷,轰得所有人大惊失色。 “巨树英魄灵性俱散,如今繁花君正用自身的仙力勉强锁住开始流散的天地灵脉,若是毫无助力的话,恐怕不用多久,天地各界中的灵力就会逐渐散尽,这天下败亡也近在眼前了。” 第三章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人界已是金秋十月,林石镇上的“小妖怪智斗清箴子”大戏几乎天天在上演着,那位玉泉山清箴子道长的怒吼声自然也成为了林石镇上一道全新的风景线。 当凉爽的秋风吹过田间,硕果累累的麦田随着风儿摇摆着,在灿烂的阳光下形成一浪又一浪的金色麦浪,辛勤的农夫们迎来了最繁忙的季节,林石镇自然也不能免俗,为了能够在冬季到来前将镇子前前后后近千亩农田收割好,林石镇上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甚至连自诩静修的道士们也都卷起了袖子扛上了镰刀,杀向那无边的麦田。 男人们挥舞着镰刀在田里热火朝天地干着,女子们不仅要张罗着一天两餐、而且还要帮着把收割下来的麦子收拢去壳装袋囤积,而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则义无反顾地当起了全镇的协调指挥,哪家的麦子要人帮忙收割、哪里的麦田需要赶紧烧杆积肥,在老人们的手中操作起来自然得心应手,甚至连平日里那些个淘气的小孩子们,这个时候也都乖巧地跟随在父母长辈们的身边,偶尔帮个小忙,或者闯个无伤大雅的小祸,娱乐一下农忙中的众人。 鸿晓自幼随着师傅出家,学得是上清道法、参悟的是天道轮回、过去的二十多年里,虽然也自称有着行走红尘看透世俗的行径,但是鸿晓还是第一次听说下地干农活也对修道有好处。若非说这话的是有着绝高能力的师叔陈堪,就是杀了鸿晓,他也绝对不会相信。这下农田干活比起修道来,差距何止千万里,不说一天活干下来,浑身黏稠的臭汗,光是自己在田里闹出的笑话,就足够让鸿晓一辈子敌视下农田干活。 推开城隍庙后院的小门,鸿晓有些踉跄地走进院子,随手将握了一天的镰刀丢在墙角,然后不顾形象地瘫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无声地抗议者,一阵阵投入骨髓的酸涩,让鸿晓不愿意继续迈步前进,甚至连动都不想动。而跟在他身后的师弟们也狼狈地席地而坐,往日里那清风明月般的潇洒,此刻都化作了一张张花猫般的脸庞,汗水把沾满了尘土的脸颊冲出数条明显的沟渠,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而跟在后面进门的清箴子也不比鸿晓好上几分,灰中透白、白里透红的脸庞和沾满了泥石的云履充分地向所有人展示了清箴子一天的劳动成果,而那一向被清箴子珍视的、书画着八卦的道服、千年桃木制成的辟邪剑、万年蚕丝制成的拂尘,此刻被卷成一个咸菜卷斜斜地背在身后,让清箴子看上去和逃难的难民们有三分神似。 倒是最后一个进门的陈堪看上去精神抖擞、依旧衣服神清气爽的模样,丝毫看不出这个四十多岁的道士独自一人完成了十二个大汉联手都未必能够完成的农活,彷佛只是带着镰刀到门外的大街上转了一圈而已。 “起来,起来,都快起来怎么就这么坐下了快起来都回房里去,好好运气十六周天,现在正是破而后立、增长耐力的好时机,不要糟蹋了快点起来”陈堪如同老母鸡一般,逐个地把瘫坐在地上的师侄们赶入房间,甚至连清箴子也被赶进屋子。 自从清箴子因为某个原因决定暂时住在林石镇之后,鸿晓就成了清箴子的室友,其一是因为陈堪居住的城隍庙里屋子紧缺了点,其二却是因为鸿晓是第二个在看到了那个叫温彦的小妖怪的原形之后,立刻决定要降妖除魔的,虽然最后和清箴子一样,被那些个老头老太太给拦住了不能下手,但是至少鸿晓让清箴子确定自己是正常的,而不正常的是这个不把妖怪当回事的林石镇上的居民。 一开始清箴子还勉强认定林石镇上的老头和老太太们之所以始终维护者那两个半妖的原因是被妖术蛊惑了,但是等镇上的其他居民们围拢过来发现事实之后,十个里面居然有九个不去追问或者担心半妖的危险性,反而兴致勃勃地要求温彦当场变身给他们看个新鲜,而剩下的那一个则考虑着是不是要帮着温彦一起寻找妖怪父母甚至连那些个流着鼻涕的小鬼头,也跟着瞎起哄,拿着珍藏的糖果和温彦交易,让温彦表演一下妖术 最让清箴子在意的是他通过收藏在身边的玉泉山道门法宝玉笺,仔细翻查了从古至今所有记载,但是始终没有找到哪一种妖怪的原形和小妖怪温彦相似的,不过这并没有让清箴子怀疑温彦的真实身份,反倒是把这个除妖狂人的思路勾引到了歪路上,在清箴子看来,玉笺上虽然没有,但不代表温彦就不是,毕竟这小家伙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妖,妖兽魔怪成型前后模样天差地别的不在少数,而在清箴子的降妖经验里,这类妖怪未成年时越是孱弱,成年后的力量越是强悍。 “除妖务尽、不留后患”是玉泉山门徒们从小信奉的至理名言,尽管林石镇上住着一位道法绝顶高超的陈堪,但是让清箴子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离开,却万万无法做到,何况这个陈堪在对待妖怪的态度上又是一副妥协的模样,清箴子用脚趾头都知道,只要自己一走,那个可恶的小妖怪肯定就此高枕无忧地捱到成年的那一刻,然后就此祸害天下无人可制。 一定要在小妖怪成年之前说服陈堪,为了日后人间的太平安生,除去那个小妖怪!清箴子在心底默默地发誓,只是如果他发誓的时候,不要用手抚摸自己脖子上那可怜的四个小小伤口的话,这个誓言的可信度也许会更高一点。 强忍着浑身的酸痛和乏力,勉强盘膝端坐在炕上的鸿晓瞥了眼不远处的室友,见他又在不知不觉中摩挲着脖子,那一脸为妖痴狂的模样,心底不禁一阵恶寒,下意识地往墙角挪了挪。虽说同时修道之人,在师傅身边时,也不乏接受些除妖卫道的理念,曾经也对那道门中声名远扬的玉泉山抱有一份朦胧的崇拜,但是鸿晓学的更多的是顺应自然,是天心仁善,杀伐屠戮毕竟有伤天和,应该能免则免、能渡则渡,像清箴子这样时时刻刻想着念着除妖的,在鸿晓看来实在有些走火入魔的趋势。 稍稍收敛纷乱的思绪,配合这悠长而规则的呼吸,鸿晓开始按照往日修行的方式,试图进入七情泯灭、六感断绝的胎息状态,但是肢骨肌肉从里至外传递着令人难以忍受的酸楚,一次次打断着鸿晓入定的企图,这是鸿晓修道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往日里哪怕练功、练剑消耗到了精疲力竭时,也未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有些愕然地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从不远处同样盘膝而坐的清箴子的脸上所展现出来的惊讶,看来不能入定的不仅仅只是自己。 “所谓大道至简,天地所衍万物皆尽平凡”突然每个人的耳际传来一个平稳的声息,不是语言音符,而是融合着一种宛若清风的节奏,没歌节奏的升降都暗藏着特殊的规律,形成一种特殊的无音之声,慢慢地以一种波澜不惊的方式向这些道门的弟子们展示着天地间的无形法则,负手站在院落中,望着夕阳缓缓落下山间的陈堪,以无上道力融入风中无声地叙述者。与其说陈堪是在教导弟子,倒不如说他是在落日余晖中,向着夕阳朗诵着天地变化的叙事诗。 鸿晓和清箴子这类修道人自然对陈堪这种引导感应强烈,很快不能自持的两人,就被引入了一个全新的修道境界,而不远处盘膝坐在墙根下的桀枭也没有错过这等好机会,藉着风中四溢的道力,开始在体内再一次地汇聚孱弱的妖力,这幅半妖的身体虽然本源的妖力修炼缓慢,但是对道力却比正常人更加地敏感。 陈堪的无音之声的听众除了修道者和桀枭之外,还有敖彦,只是在旁人看来珍贵无比的修炼机会,对于在稻田里“疯”了一整天的敖彦来说,却是最高层次的催眠曲,才不过一盏茶时间,这小东西就四肢朝天地呼呼大睡了起来当然在睡着之前,他没有忘记找一个舒服的地方作为休息之地。 阿黄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身体无助地颤抖着,它无数次地试图站起来逃离,但是额头上一张充满着法力的定身朱符却牢牢地将它固定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当然如果某个除妖狂人看到这张道符的话,肯定会当场抓狂,那标注着玉泉山戒律院出品的固身咒符是某位随身珍藏的藏品之一,至于敖彦是怎么弄到手的这个关于梁上君子的问题就暂时不提了。 此刻阿黄那柔软温暖的小腹上正躺着一个酣睡的宝宝,红润的小脸上有着淡淡的满足笑容,小若樱桃的嘴巴一角隐约挂着一缕银丝。 “呜呜好香”小嘴含糊不清地喃喃着梦吟,柔软的脸蛋下意识地蹭着身下那光洁的皮毛。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秋日金色的夕阳中,阿黄一次次地哀叹着自己不幸的人生,身外的世界,此刻安详而平和。 若干年后,得道并成为神兽,可以自由出入各界得阿黄,感慨万分地回首往事时才明白,那每日里对小龙退避三舍的日子时何等的幸福。至少那个时候他还是一条普普通通混迹在人间的狗狗,在对付小龙的时候还能自发地奉行:“惹不起,我躲得起”的消极抵抗政策,不像日后,尽管身价飙升,连人间的帝王、道门的至尊看到它都要恭敬地称呼一声:“神兽尊驾”的它,却万分无奈地日夜沉沦于某尾恶龙的蹂躏奴役之下,连个申诉得机会都被强行剥夺了当然阿黄这样的想法始终保持在心底,打死都不会说出口,否则别说是被那些个对阿黄羡慕不已得同类知道,那些早就红透了眼的家伙一定会集体抓狂上来把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暴揍一顿,光是让那条作威作福得恶龙知道之后,自己包准又要倒霉了。 不过这些都是很久以后阿黄才会考虑的问题,眼下的它面对霸占自己肚子的小宝宝,除了无奈地发抖之外,也别无他法,直到太阳完全落下山坳,最后一缕霞光被夜色吞噬,看顾完那些入定了的弟子后,一手提着灯笼,满脸无奈笑容的陈堪出现在阿黄面前时,才宣布了本次酷刑的告终。 陈堪蹲下身子,将灯笼放在一旁的地上,然后将睡得毫无形象可言的宝宝小心地抱入怀中,轻微的震动并未打扰宝宝的美梦,软软的身体在陈堪的怀中扭动了一下,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之后,宝宝睡得更加地香甜。陈堪慢慢褪下外袍,盖在小家伙的身上以免着凉后,藉着灯笼的微光,打量了一眼阿黄脑袋上那可笑的朱符,然后伸出食指在空中虚画一个符阵,将朱符散发得道力全数倒灌入符中后,才小心地将咒符取下。回头他不但要尽快修复这张朱符所损失的道力,还要趁清箴子没有发现朱符被偷前,把它放回原处。不过陈堪还真的很好奇,不知道温彦这小东西究竟是怎么从对妖物敏感异常得清箴子身边把这朱符给偷弄来的。 而连惊带吓的阿黄,刚获得人身自由之后,顾不得吼上两声为自己鸣不平,夹着尾巴,哆嗦着麻木的四条腿,踉踉跄跄地连跑带爬地从不远处的狗洞里逃走了,彷佛是害怕身后那酣睡的小恶魔会突然醒过来继续残害自己一般,那狼狈中带着可怜的模样,让陈堪忍不住失笑。 仔细地将手中的朱符放入袖中的暗兜里,陈堪伸手去拿搁在一边的灯笼,无意间几声清脆的叮当声在夜幕中响起,在灯笼微弱的火光下,原来是八枚铜板从包裹着温彦的外衣衣袖里滑落。只是随着目光将所有的铜板位置收入眼底之后,陈堪原本含笑的容颜迅速地凝重了起来。 这八个铜板或真或反地躺在地上,彼此落下的位置恰恰合成一个不甚规则的圆形这一幕经常被修道人称为“先天卦象”是即将发生什么大事之前,冥冥中上苍给与的一种警示。 “乾驳坤变,震伤离坚,巽迟坎缺,艮碎兑畸”陈堪的心一时间猛地被提到了嗓子眼,这地上的先天卦象分明摆出的是一副绝命的大凶大灾之卦,就是五年前那场几乎差点吞噬整个林石镇得泥石流到来之前,先天卦象也只是显示了一个“凶”字而已,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居然会比天灾还要可怕。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的山林石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踏道之声,彷佛是为了向陈堪证实这先天卦象的预告一般,片刻后一匹快马猛然跃出了幽深的树林闯入林石镇。此时已经入夜,林石镇上的住家们繁忙了一天,早早地用过了晚饭,正打算上炕好好睡上一觉,却被这急促的马蹄声扰了睡意,各门各户纷纷举着油灯蜡烛开门张望,带着半分的怒意,寻找着这不速之客。 可是当快马踏入灯火照亮的范围时,人们不由自主地惊呼了起来。快马上趴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年轻人,那结实的后背上,此刻早已插满了令人惶恐的羽箭,鲜红的液体染成了红色,虽然看不清年轻人的容貌,但是这匹快马却是林石镇人人认得的,那是铁匠铺用来运货的马儿。 大伙顾不得细想什么,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年轻人从马上托下,月色下出现的苍白容颜果然是三天前去邻镇铁匠铺的年轻铁匠小山。 “这是怎么搞的,小山,小山你醒醒啊!”被眼前的状况给慌了神的汉子们,手足无措地抱着那血淋淋的躯体,托着那布满羽箭的后背,感觉冰凉滑腻的液体正不断地从小山的后背涌出,缓缓地沿着自己的手臂滴落尘埃。 “别动他,千万别动!”随着由远而近的警告声,清箴子和鸿晓等人出现在铁匠小山的周围,清箴子更是不由分说并指如铁,迅速地击打着小山全身上下的穴位,替他止血的同时,输入一丝道力,勉强将这几乎踏入黄泉的年轻人,生生地拽回了阳世,只是由于失血过多,小山早已昏迷得神志不清,更不可能说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事情,只是口中低微的地不断重复着:“月儿,快跑,快跑。” 月儿是小山的年前刚娶过门的媳妇,眼下有着七个多月的身孕,为了不惊扰到孕妇,所以在发现了小山之后,年岁长的老妇人们就自发地赶去月儿那里安抚着,以免出现意外。只是大伙都不明白,小山为什么会让月儿快跑,要知道月儿可没有跟着小山出门,一直乖乖地待在家里,等着丈夫归来。 难道 陈堪还来不及细想,一阵闷声的轰隆巨响就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响了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林石镇上的汉子们不约而同地站了出来,各自随手拿起搁在墙角、路边的木棍、柴刀、石块等等,无声地将镇子唯一的入口大道堵了起来。不管将要到来的是杀人如麻的恶盗残匪,还是神通广大的妖魔鬼怪,林石镇上的汉子们心地忐忑不安的同时,也没有胆怯懦弱地选择逃避。 陈堪因为抱着小宝宝,所以被那些淳朴的庄稼汉们掩护到了身后,倒是一向喜欢出风头的清箴子,大大咧咧地站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不过在陈堪的眼中,清箴子看似毫无防备的外表下,那双藏在背后的手里,赫然抓着那张伏妖网,不管来着是谁、来了多少人,这伏妖网总能抵挡一阵。 不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那轰隆的巨响越过山林出现在人们视线中时,赫然是一大群穿着官服的官员和随行的军队,而为首的那个看模样分明是皇宫里的太监。等军队在林石镇前停下脚步后,那个太监就扯着那不男不女的尖细嗓子,大声地宣读起手里捧着的圣旨来。只是这文的圣旨从头酸到尾,连林石镇上的秀才都想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旨意的内容:当今皇帝的母亲要过七十的寿辰、同时为了庆祝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怀孕,为了普天同庆,所以皇帝决定给天下每个未满周岁的孩子发放每人纹银一两八钱的讨喜银、再给每个孕妇每人发放一两六钱的同喜银作为给怀孕妃子的口头彩,让天下人一起祈祷妃子能给年过半百的皇帝生下个大胖小子。 这无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老大一个馅饼,只一两纹银就足以让普通的五口之家舒舒服服地过上三四个月,对于那些急需营养的孕妇和未满周岁的婴儿来说,更是一件令人兴奋的大好事。林石镇上的居民们顿时难抑心中的喜悦,大声地为贤明的皇帝陛下三呼万岁,连带看那个有些个阴阳怪气的宣旨太监也觉得顺眼了不少。 彷佛是早已习惯了眼前百姓们的欢呼,宣旨的太监脸上泛出了笑容,用他那尖锐的嗓子说道:“这是皇上的隆恩,大家伙千万不要辜负了,来来来来,虽然现在时间有些晚了,但是咱家还要赶着去下一个村镇,所以把各家的孕妇和宝宝们都叫来镇前领赏银。”挥手示意身后的骑兵们从后面抬出一个沉重的箱子,箱盖打开,里面竟然是漫漫一大箱子白花花的银两,在周围灯火的照耀下反射着令人炫目的灿烂光泽,这一幕让整个镇子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寂然,空气中只留下无数吞咽口水的声音,直到一声冷哼,打破这利禄的魔障。 “雕虫小技,居然还敢在本道爷面前卖弄!”只见站在最前列的清箴子,此刻居然双眉高挑,露出一脸灼热的杀气,手中的伏妖网已经收起,取而代之的是那把据说是用千年树龄的桃木树树枝制成的桃木剑,遥指着那箱晃人眼的银箱,一个无形道诀猛丢了过去,不光立刻破去了银子上那蛊惑人心的灿烂光泽,在几声轻微的细响之后,令人恐惧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本来安放得整整齐齐的银子突然间纷纷裂开一条细微的黑色裂纹,无数条白色的蛆虫从那些裂纹里缓缓地爬了出来。 “啊”顿时清箴子的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吓声,这让因为“温彦小妖怪事件”而郁闷至今的清箴子感到无比地欣慰,原来林石镇上的人并非是真的不害怕妖魔鬼怪啊。 “大胆,哪里来的妖道,居然敢在御赐之物上施妖法,来啊,把这个妖道给咱家拿下!”还没等清箴子开口质询对方,那个太监就已经扯着嗓子倒打一耙,一边诬蔑清箴子,一边指挥士兵上前抓人。手段之干脆、举动之熟练彷佛这一套早就干了无数遍一般。 “放屁,你才是妖人呢,用这些个瞎了幻惑术的魔虫来祸害人不算,居然还满嘴喷粪,看今天道爷不好好收拾了你!”清箴子本就火爆的脾气被激了起来,抖手就打算仗剑迎上那些士兵,在修道人严重,凡人的攻击力简直脆弱得如同蝼蚁一般,清箴子甚至打算一个人单挑眼前这只小型军队,当然除了惩恶扬善之外,也向那些不识货的林石镇的居民们展现一下玉泉山门下的强悍力量。 只是他前脚才微微抬起,就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那是一只乾瘪得犹如枯枝的手,岁月磨去了指骨间的肉脂,只留下一张布满了斑痕的粗糙皮肤,但是这却没有减弱五指间握起的力量,常年在天地间劳作说磨练出来的力量平实而坚韧。和另一只握着枯木拐杖的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咄咄咄”枯木拐杖点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的声音在夜色中清晰万分,那个整日在田地里指挥大伙干活的年迈老者,在所有人惊讶未息的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和沉稳,只是一个摇头的动作,一个安然的眼神,就自然地接过了清箴子原本的代言人身份。 “小老儿是林石镇上的镇长,请上官出示印鉴,以明示身份。”老人的智慧源自多年时光的研磨融合,比起年轻人罔顾一切的冲劲,有着更多的沉稳和含蓄。他既不说清箴子的来历,也不提对方银箱内诡异的一幕,反而恭敬地要求对方拿出证明身份的证据,若是对方拿不出来,那么清箴子自然不是什么妖道。 “哼,咱家手中有的是陛下的圣旨,哪需要你这小老儿验证,快快到一边去,本公公要将这妖道碎尸万段!”那太监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让人看着就生气,但是老人却没有在意,只是一再地以下位者的身份要求。而那个太监也奇怪,气焰嚣张得几乎快把天都捅破了,却始终没有正面回应老人的问题,也没有如同他一开始所表现得那么愤怒,镇子上的居民陆续都往镇口赶来,地在老人身后低语讨论着不远处这些不速之客的真正来意,整个空间的气氛一时显得有些诡异了起来,直到一个少年的警示声出现。 “小心你们的脚下” 人们不约而同地低头,却骇然地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突然出现无数蠕动着的灰色蛆虫,这些从银子里爬出来的恶心东西,在灯火照不到的暗影里迅速地蠕动着,而且数量越来越多,此刻已经将林石镇镇口附近的地面全然覆盖了起来。 “疾!”清箴子一挥手,一个火焰诀向蛆虫堆丢去,顿时炸开一个水缸口大小的口子,但是转眼更多的蛆虫从四面八方涌入,瞬息间就填满了这个空缺。 “这是魔界的虫子,名叫附骨,只要沾上就会钻入人的脑子里,吞噬人脑后孵化成虫,取代人脑指挥身体。”灯火下少年桀枭的脸色微微透着一抹羞涩的红润“道术对于附骨的作用不大,除非用玉泉山的天霖之水驱除,$.否则附骨一条能在一盏茶间分化为千条,杀之不尽毁之不绝。” 一缕秋夜的凉风带着少年平淡中带着恐怖的话音穿过林石镇的大街,让所有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起一抹冰冷,全身的鸡皮疙瘩集体起立。 “你们没有发现这些士兵的脸上有黑纹和红眼吗?那是被附骨侵占身体最明显的表示。”彷佛是觉得眼前的气氛还不够凝重似的,桀枭的话语在略略地顿了一顿之后,又一次地响起,不过内容方面更加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唰唰唰唰”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如同探照灯一般转向,本来那些骑着马的士兵都有序地排列在太监的身后看不真切,不过有几个士兵在太监的指挥下,慢慢前行,踏着一地的蛆虫缓缓靠近,所以大家的目光里立刻显示出几张惨白而毫无表情的脸庞,一双双泛着血色的眸子和那一道道黑灰色的条纹或竖着或横着显现在士兵们的脸上,在昏黄的灯火下更是平添了几份诡异。 “该死!”一旁的清箴子连续几个法诀丢向那些魔物,但是收效甚微。而丢向士兵的法诀虽然在众人的目光中有效地击中了士兵肩头,强大的法力甚至将士兵的箭头狠狠地削去了一块,但是接着却让所有人亲自目睹了从士兵肩头伤口处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更多的蛆虫时,桀枭的旁白又配合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被附骨完全占据之后,凡人的躯壳就成为了附骨最好的繁殖巢穴,人的五脏六腑、血肉骨髓都将被吞噬,然后附骨会开始啃咬人的皮肤、眼睛直到体内的繁殖的和数量超过人类躯壳能承受的极限,破体而出” “闭嘴!”几乎是同时地,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出言阻止桀枭继续形容下去,几个胆小的村民已经抖得如同筛糠一般,而更多的人则歪过头开始呕吐,除了清箴子等一干道人之外,几乎没有人有勇气再用双眼去打量那逐渐走近的士兵。 不过不远处那个太监倒是突然嘎嘎嘎地笑了起来,那宛若夜枭幽鸣一般的笑声,在黑夜里回荡着,惊起身后树林里大片休憩着的鸟儿:“咱家走了不少村镇,也见过不少自以为是的道士,今天总算是见到一个有见识的了,不错这些就是附骨神虫本来咱家也不想大伤天合,不过既然你们知道了神虫、也看破了咱家计谋,那咱家也只有下死手了,要怪就怪这个笨蛋道士吧,要是你们收下银两,神虫最多也只是带走你们村子里的孕妇和婴儿罢了。” “你要孕妇和婴儿做什么!”老镇长的脸色愈发地难看了起来,握着拐杖的手背上,一条条紫色的青筋微微地跳动着。 “咱家就让你们做个明白鬼吧,”看着那些“附骨虫”将林石镇的镇口全数堵住后,那个太监得意洋洋地晃动了手上捧着的圣旨“这是皇上的旨意,收集天下九百九十九个血衣紫河车,和九百九十九个稚贞,为皇上和贵妃灼炼仙丹,保吾皇千秋鼎盛、我朝万事昌隆。你们也不用觉得死得不甘心,日后皇上会为你们在冥界裂土封侯,享受无上风光” 真他*的放屁!清箴子听了差点就气爆了,刚想骂人,却被那个死太监一句:“所有人向前,杀无赦!”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就见那些原本安静地待在太监身后的骑兵们,突然驱策战马,手中擎着锐利的长矛钢枪,气势汹汹地向人们冲了过来。清箴子抖手就是两道雷诀轰上士兵的身体,但结果只是让更多人觉得绝望,那些骑兵非但都已经成为了“附骨”的傀儡,而且火光下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骑士们的战甲、头盔、兵器上沾满了黑红色的血迹,显然不久之前刚刚经过一场屠杀。 清箴子知道这次麻烦打了,虽然他是玉泉山出身,但是道术远远未达到能够炼制天霖之水的地步,而“附骨”的傀儡们又不好对付,眼下可以说是将一面倒的屠杀,只恨自己平日里修行不够,不然也不致像如今这般这就是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怨念吧,清箴子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师傅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上了不过想归想,清箴子绝对不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抖手各种道诀法术不要钱似的向外丢撒,而鸿晓等人也纷纷出手,各展其能地对付这些无法抵抗的敌人。 望着林石镇的垂死抵抗,那个太监得意地大笑着,只是这笑声中包含着的不仅仅是狐假虎威的浅薄,其中更多的彷佛是复仇般的欣慰。 眼看着傀儡们和虫子越来越近,清箴子左手一个道诀,右手一个道符,嘴上还不闲着,催促身边的林石镇居民们快点想办法离开这里,当然清箴子很清楚眼下这模样要逃走几乎是一种奢望,但是本着能逃一个是一个,多逃一个就是赚的心理,清箴子还是希望有人能够逃过这一劫,他本人倒是无所谓,玉泉山的弟子向来不怕死,而为了避免自己为“附骨”的傀儡,清箴子甚至暗中把师傅留给自己以防万一的天雷火给挂在了腰上,万一自己被附骨沾上,天雷火就是与敌同归于尽的最后一步。 不过,令清箴子吐血的是,林石镇上的居民们虽然明显受到了惊吓,一个个哆哆嗦嗦得有如兔子一般,但是奇异的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想到“逃跑”这件事。反倒是清箴子身边的老镇长,轻轻拍了拍清箴子的肩头,向前大跨一步,手中的拐杖猛地在地上一顿,低沉而有力地开口说道。 “林石镇上奉天意,镇守凡间秘境,此地乃是龙王境地,何方妖魔胆敢靠近!”随着老镇长的话语落下,就见一道青朦朦的屏障突兀地拔地而起,硬生生地将“附骨”的蛆虫和傀儡们搁在了屏障之外。 这颇戏剧化的一幕直接让清箴子的下巴掉落在地上,连鸿晓等人也是一脸的震惊,不过仔细想来从对方出现至今,那个比他们道术高出不知多少倍的师叔始终抱着温彦站在身后不言不语,显然是胸有成竹的模样。难怪林石镇上的居民没有惊吓得四处逃跑、难怪他们对小妖怪们毫不恐惧,敢情他们有这么个超级护身符在啊。 所谓“凡间秘境”对于道门弟子而言并不陌生传说人类刚刚诞生的太古时代,上天为了维护脆弱人类时间的安宁,在人间留下九件法宝,并由龙神看护。龙神将这九件法宝分别藏于人间的茫茫山河之中,每一件法宝所在的地方就被称为“凡间秘境”后来龙神回归龙王界前,将看护“凡间秘境”的职责赋权予人类,若是“凡间秘境”受到侵犯,在此镇守的人类,就能够藉助龙神留下的力量,驱除一切危机。 不过这个神话故事,真正相信的道门弟子几乎没有,龙神在人间的传说有千千万万,对于神龙力量的描述更是从行云布雨到山崩地裂几乎无所不能,但是除了神龙的图腾为世人膜拜之外,只有无数不着边际的传说让人们在口头传承者神龙的强大和高贵,因为连修道人们都从来没有见过神龙,更别说什么龙族的力量。要知道修道人参修天道,无论是仙界、魔界、神界、妖界、乃至于冥界、灵界,只要修炼得法或者有所奇缘,修道人都有可能亲身进入这些不同的世界,但是唯独龙王界,虽然和其他各界并存,但是人却从来无缘亲见,龙王界永远只有龙族,甚至连所谓的眷族都没有。 谁都没有想到向来飘渺的神龙传说,居然会在这偏远山林的小镇里展现它的神姿,而这不起眼的山林小镇居然也是太古传说中的一员。这大大地激起了清箴子和鸿晓等人的好奇,所谓龙神赋予人类的力量究竟是怎样的?大家都瞪大了眼睛,激动地期盼着。 不过他们很快就失望了这太古的龙王未免吝啬了点,给林石镇的力量居然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巨大罩子,除了牢牢地把林石镇从头到尾围成一个乌龟壳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反击的力量。就见那些个“附骨”的蛆虫和傀儡们死命地试图攻破这层乌龟壳,这保护的围墙始终纹丝未动。只是蒙蒙青色的淡淡光泽初看时让人有一种梦幻般的视觉享受,不过当几乎透明的罩子外面开始渐渐堆积那恶心的蛆虫时,这青芒却反倒更加凸显了那些虫子的狰狞。 “不是吧这、这、这就是龙神的力量?”托着差点脱臼的下巴,清箴子瞠目结舌地指着青朦朦的乌龟壳,满脸都是受打击的萎顿。 “是啊,这就是神龙大人留给林石镇最强的防御,凡是对林石镇有敌意和恶意的妖魔鬼怪都会被拦在神龙障之外。”相对于清箴子的失望,林石镇上的居民们反而一个个自傲地开始鼓吹龙神的强大,毕竟在凡人的眼中,能把这些恶心的妖怪全部拦在外面的力量是强大无比的。 “荒谬!你们总不能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吧,外面这些妖怪要是不走呢?你们打算在乌龟壳里活活饿死吗?”对于传说的失望加上眼前这些愚昧人类一脸天下太平的表情,清箴子被激怒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跺着脚斥责着这些没脑子的傻瓜。 “怕什么,白天才收完的谷子,加上各家本就存着的腊味,至少这个冬天我们都不用担心,到开春了这些个虫子怕早就饿死了吧!”眼见着“神龙障”再度显灵的林石镇居民们,此刻虽然对那些个恶心虫子还有些毛骨悚然,但是更多的自信和安全感正慢慢地充实心头,当然还有随之而来的纯朴乐观主义精神。 清箴子被眼前这些“愚民”气得浑身打颤,拚命地在心底告诉自己:“无知不是这些凡夫俗子的错!”但是看着眼前这些人一个个面带微笑侃侃而谈的潇洒自信,清箴子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不由自主地开始泼冷水:“这些魔界蛆虫不吃东西也能在人间活上一年,何况这里没有人,但是后面的林子里多的是动物和鸟,它们的粮食比我们充沛多了。别说半年,就是围上个十年八年的,也不费事。” 清箴子的话立刻让村民们的表情僵了一僵,不过那位混杂在人群中的秀才就是刚才为大家解释圣旨的那位说了一句话,堂而皇之地为所有人找到了最好的藉口:“这不是还有道长大人您吗?您不是说过,天下的妖魔鬼怪您都能杀他个片甲不留吗?”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句话在此刻用来形容清箴子的感受无疑是最恰当的。显然数日前清箴子为了向所有村民证实某只小妖怪的身份时,曾经夸下的海口,虽不至于把自己夸得天下无双,但至少整个林石镇老实的居民们都一致相信:“神龙障”是他们最好的防御,而清箴子则是为他们驱逐妖魔最好的武器。可怜清箴子,自从下玉泉山之后还从来没有被人在话语上噎得无法反驳一个词。 “噗哧!”始终袖手旁观的陈堪还是没有忍住,看着清箴子尴尬得一阵红、一阵青的脸色,小声地笑了出来,不光是他,连鸿晓等修道人都不厚道地跟着笑了起来,这对清箴子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要不是陈堪发现不好,一把拉住几乎暴走的清箴子的话,这个一向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道士,早就冲出“神龙障”去和那些恶心的虫子一决雌雄了。 “莫生气、莫生气。大家都没有恶意,他们他们只是不了解罢了。”陈堪努力斟酌着字眼,劝慰着清箴子。 “这些都无所谓,他们这些个肉眼凡胎怎么能够明白魔物的可怕但是这么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啊。”清箴子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焦急眼前的困境。 “不用担心,这些魔物虽然汇聚于此,但是只要等到明天正午,日冕登顶之时,神龙障就会散发出丈余的诛魔之光,这些魔物必然无处可躲”在林石镇居住了半辈子的陈堪自然对这“神龙障”了解得更多,但是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后,陈堪突然想起了刚才那个预兆着“大凶之灾”的先天卦象,难道这一劫还没有完吗? 正思虑着,突然所有人都感受到地面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沉闷的轰隆声在身边四处响起,大家才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啊啊啊”一声有些凄惨的稚嫩的啊啊啊声,突然在陈堪的怀中响起,就见那原本窝在陈堪怀中酣睡的小家伙,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张大嘴巴,一阵怪叫,小手更是一指朝天地比划着。 大伙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在明亮的月色下,一块如同小山一般的巨石正从不远处的山脉间轰然滚落,向着林石镇砸来,巨石滚落时更是带起无数的泥石碎块,形成一条急速前进无法阻挡的“石河” “天啊,那群妖怪要把我们活埋啊!”林石镇上一阵混乱。 因为数年前的一场泥石流让林石镇上的居民明白了一个道理:神龙障可以抵御妖魔鬼怪,但是却无法阻挡这山石河泥。 奔腾的石河,没有等待人们从惊骇中醒来,转眼已经近在眼前了。 第四章 当人类遭遇不可知的威胁,例如妖魔鬼怪时,在心底往往产生的是恐惧,但同时也会因为恐惧而伴生一种被称为勇敢的情绪;然而当人类遭遇类似泥石流之类的灾难时,能够生出的反应只有“空白”两字,巨大灾难的降临直接剥夺了人们思考的能力当然这是指绝大多数人类,也有部分的例外,比如敖彦,此刻他脑海里就不是“空白”而是“活埋”以及“老子不会倒霉地再冤死一次吧”之类的句子。 而作为经过修炼和磨粹、以参悟天道为己任的修道人,陈堪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展现了一个真正的所谓世外高人的强悍力量,就在看到落石和奔腾的石河的刹那,陈堪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把抱着的小婴儿一把塞入了身旁某人的怀中,然后闪身抬腿毫无阻碍地越过“神龙障”站入了那已经铺了满地的魔界蛆虫之间,双手连连翻覆,修长的食指在空间划过的一道道虚幻残影,眨眼间构筑成了一个威力巨大的阵法。 “玄天虚影、乾坤借法地之障蔽。”随着一声沉稳的断喝,陈堪虚画的阵法突然闪过一抹淡淡的黄色光泽,然后在青朦朦的“神龙障”外,又升起了一道淡黄色的保护罩,山顶落下的巨石猛然砸在上面,保护罩虽然忽明忽暗了一阵,却还是牢牢地把这大石头挡了开去,而之后紧随的石河也没能冲破陈堪设下的防护罩,不过激荡的石河却很快地就将整个林石镇完全吞噬了。 “师叔” “前辈” “道长” 死里逃生再度躲过一劫的人们在大地激荡逐渐趋缓之后,才意识到那位拯救了所有人的道士此刻的处境大为不妙,纷纷涌了过去,在灯火的映照下,人们看到了令人极度惊骇绝望的一幕,只见往日和蔼的道人,此刻身上已是爬满了那恶鬼一般的蛆虫,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更是不断有着起伏的波动,短暂的片刻间,魔界的附骨已经吞噬了陈堪的躯体。 “天啊,怎么会这样!”悲伤和愤怒的情绪在看到救命恩人的凄惨下场后,在人群中爆发开来,特别是那些不久前还曾因为有神龙障保护而自觉安全的林石镇居民们,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被龙神的力量所保护而自豪,从未想过会遭遇眼前这种无力的挫败。悔恨、无助的泪水落下,沾湿了每个人的衣襟。而同为修道人的清箴子和鸿晓等人则更加地自责和内疚,因为他们比别人知道得更多,陈堪的付出并不仅止于生命。 修道人对于生死并不是看得很重,认为生命的存亡只是应合天地冥冥间的安排,但是以陈堪的能力,要脱身的话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陈堪选择的却是牺牲自己保护别人,这样的做法固然令人肃然起敬,只是太悲惨了。因为魔虫“附骨”对于普通人而言只是吞噬**,但是对于修道人来说,更是一种痛苦的煎熬,因为年长的修炼让修道的身体内累积着从天地间吸取淬炼的精华,这些精华是“附骨”最喜欢的补品,它们会以比平常更加缓慢数万倍的速度啃噬修道人的**,那将是万倍于普通人的痛苦,如坠地狱般活生生的煎熬。 “咄!”清箴子实在无法忍受眼睁睁地看着陈堪继续受到这样的折磨,瞪着通红的双眼,扭曲的面容彷佛蕴含着不为人知的痛苦,手指坚定地并成一个剑诀,虚空向陈堪的身体斩去。出身玉泉山的清箴子亲眼目睹过太多同门的师兄弟因为不敌妖怪而被活生生摧残,那种痛苦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同时清箴子也悲哀地明白,动手扼杀被妖魔折磨的人的生命,使之就此解脱是最无奈的最佳选择,同情和无望的救治有时候也是一种残酷。 但是下一刻,清箴子却惊恐地发现体内的道力竟完全没有办法运用。 “真白痴,居然会在龙王结界里使用道术,玉泉山也不过尔尔。”一声轻笑犹如微风轻拂般从清箴子的耳边飘过,少年稚嫩的嗓音此刻听来更是刺耳异常。不过伴随着少年语声的,还有一道灰色疾影,原来是桀枭射出的一箭,那本是陈堪委托镇上的业余猎人们做给桀枭用来在山野中防身用的,剑匣小巧便于携带,且仅能射出三次,没想到首次开锋却被用在了陈堪的身上。 桀枭的箭并没有射向陈堪的心脏,而是端端正正地射中了陈堪的额心,不过可能因为桀枭年弱力小,那箭仅仅在陈堪的额心上蹭破了点皮就没有了后续的力量,缓缓掉落在满地的蛆虫之中。最令人诧异的是,甚至连林石镇居民因为无从了解桀枭放箭杀人的意图而愤怒的唾骂,都不曾使他动摇分毫。 陈堪,你无意间救我这妖王一命,我自然要还你一命,只是能不能度过这一劫,就要看你的运气了!桀枭在心底默默地自语着,做为过去的妖界王者,虽然失去了力量和身体,但是属于王者的尊严却不曾被抛弃,至少桀枭承认陈堪这舍己为人的举动救了他一命,尽管陈堪并不知道桀枭的身份,也并不是完全为了桀枭,但是桀枭却认了这份人情,决定报答陈堪的这份恩情。 所以射向陈堪的那一箭并不是为了结束陈堪的生命,而是帮助陈堪解脱痛苦。因为那支箭头上早已沾染了真正的龙涎某尾正牌小龙的口水。 龙涎,在人间经常被用来形容药材的强大药力,例如能解百毒的“龙涎草”、能化解瘴气的“龙涎香”等等;也常常被修道人用来形容辟邪的宝贝,例如能够防止妖气入体的“龙涎石”、能够镇压魔物的“龙涎玉”等等,但是真正的龙涎,却没有人见到过,也没有人使用过,这不仅仅是因为龙在人世间从未现身,其实就算是神龙现身了,也没有谁敢攀上龙神尊贵的脑袋,要求龙神贡献口水。不过在其他仙魔世界,龙涎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凭着各界之间交错复杂的交际关系,自然也能弄到少许,何况龙王本人对于这种自产自销、永远不必担心缺货的外交物品,向来也没有什么吝啬的,不过龙涎的提供者向来都只是那些活泼可爱、出生不久、还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家伙们,别指望成年的龙族成员会贡献龙涎,就算是至高无上的龙王的命令也不成,这可是攸关面子的大事。 真正的龙涎常常被用来炼制阳性的丹药,无论是良药还是毒药,龙涎都有着强悍的助长药力的作用,同时因为龙族的本性最是阳刚,所以对于魔界、妖界、冥界这些以阴力为主的世界而言,龙涎无疑是一种同本性互相克制的东西,这就直接造成这三界的物种对于龙涎的排斥性,物种越是低等,这种排斥性越是强烈,而对于位于魔界最底端的“附骨”来说,龙涎根本就是超级大毒药,别说沾上,就是靠近也会令“附骨”变成残渣。 可惜在陈堪附近的人们都被悲情所笼罩着,谁都不忍心抬眼看陈堪被恶心的蛆虫吞噬的悲惨模样,否则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桀枭那支落在地上的箭的周围,那层层叠叠的蛆虫早就停止蠕动,仿佛突然僵硬了一般,而稍远些的蛆虫则正在努力地散开,只是碍于数量太多,加上不远处有一具傀儡被完全蛀空后崩溃了,更大量的蛆虫从傀儡中爬了出来,所以才遮蔽了这不起眼的一幕,不过这一切逃离不了桀枭的双眼,只是此刻桀枭更加专注的,是陈堪渐渐停止扭曲的身影。 即使仅仅是稍微接触了一点点龙涎,但是对于陈堪这种修道人来说,却比同时吞下百吨千年人参要补得多得多。灼热的龙涎气息随着血液的流动,向全身扩散开去,那些附着在肉骨经脉上的魔虫几乎是立刻死光光,简直比强力杀虫剂的威力强上无数倍。陈堪本来因为施法挡住泥石流而耗尽的法力也在瞬间得到了补充,新生的力量带着龙涎的气息在陈堪功法的引导下,迅速地走遍全身紫府十二重楼,冲刷着被侵蚀的躯体。一边修补破损的躯壳,一边将那些虫子从细微的伤口处,全数排出体外,只是半盏茶的光景,陈堪就由生到死走过一个轮回。 当陈堪收起功法慢慢走入神龙障的时候,那些还在一旁群情激动声讨桀枭的林石镇居民们,一个个惊讶得瞪大双眼,连本以为陈堪死定了的清箴子和鸿晓等人也无不惊喜交加。不约而同地围拢过来,围着陈堪七嘴八舌地问候着,心性脆弱的甚至拉着陈堪那被蛆虫钻得全是洞眼的衣袖,再度放声大哭了起来。在石林镇居民们眼中,如果老镇长是所有人的脊梁柱的话,那么陈堪就是大伙的主心骨,多少年来,林石镇遭遇的天灾**不算少,除了神龙障之外,陈堪始终如一地细心维护着这偏僻的山间小镇,人们都已经习惯了接受陈堪那温柔的呵护。 “莫哭,莫哭,看老道不是好端端的吗?”经年心如止水的磨练,让陈堪无论在心境上还是做事谈吐上都带着一个“稳”字,虽然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能够逃过这必死的一难,只是隐约明白这和桀枭射出的箭有莫大的关系,但是他不急着去追根究底,而是选择先安抚这些激动的乡亲们,因为陈堪明白危机还没有完全过去。 “大伙先快各自回家,把被褥布料什么的都找出来,眼下这泥石流虽然被挡下了,但是村子也完全被埋在了地下,过会儿地下的瘴气就会升起来,大伙要用湿布将屋子的窗口门缝都仔细堵上,口鼻上也要缠上湿布,不然瘴气吸入立刻肺叶,日后这身子就废了都归置好了之后,大家都到老道的院子里去,一起商量商量下一步要怎么办,鸿晓你和子瑞他们,把小山先抬回去,顺便去个人到小山家把小月那丫头也接到老道那里去”陈堪有条不紊地开始指挥大伙,起先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的村民们,立刻有秩序地散开去了,清箴子和鸿晓等人自然乖乖地任凭支配,而一旁的桀枭虽然没有插手的意思,但是也早早地从村民的怀里把敖彦抱了回去。 陈堪等人把重伤昏迷的铁匠小山抬回城隍庙的内院,迅速拔去小山背上的利箭,好在箭矢虽多但都不致命,小山之所以昏迷只是失血过多而已,在仔细的止血、清理了伤口之后,屋子里外的人们终于都可以暂时歇下一口气。 “看来,小山这一身的伤,十有**和那个宣言的太监有关啊。”陈堪一边搭着小铁匠的脉搏,一边叹着气,这一次可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一切真是太奇怪了!”清箴子在屋内来回地踱着步,紧皱着双眉一次又一次地回忆着不久前的一幕幕“我山门内的妖魔志上曾言,魔界的附骨虫虽然魔性低微,但是因为没有太多的智慧而绝难驱使,看那个太监分明是个活人,居然能够如此顺利地驱使附骨虫,这其中一定另有古怪。” “不、不仅是古怪,那太监居然口口声声说要血衣紫河车和稚贞,这简直是疯狂之举,难道不怕天下道门群起而攻之吗?”清箴子越想怒火越旺,要不是因为被困在地下,恐怕此刻他早就把这个消息传往玉泉山了。 “道长什么是血衣紫河车?”坐在一旁的小月,忍不住问出其他村民们听不懂的问题。 看了看那满脸忧愁、大腹便便的少*妇,陈堪顿了顿还是决定说出来,这个时候虽然不适合刺激孕妇,但是要瞒也瞒不住了:“所谓紫河车,本是一种药材,这药铺的张老板最是清楚了,就由你先说吧。” “哎,好好。”微微发福的张老板经营着林石镇上唯一的一家药铺,对于药材自然熟门熟路“紫河车又名混元丹、胎衣,本是孕妇产子后留下的胎精,益气养血。用于虚痨赢瘦,骨蒸盗汁,咳嗽气喘,食少气段,阳痿遗精,不孕少乳。历来紫河车都是由稳婆在接生的时候收集,不过多数人家都认为胎盘不宜留给外人,恐精气外泄,只有穷人家的媳妇,为了能够安然度过月子,愿将此物卖于稳婆换取银两,所以紫河车历来稀少,大夫们多另用其他的药物代替。” 陈堪点了点头,接着张老板的话,续了下去:“血衣紫河车在道家而言,不仅仅是胎盘,而是连着胎盘还未出生的婴儿,至于稚贞则是指未满周岁婴儿的心脏。要收集血衣紫河车,就必须活刨孕妇取子,要收集稚贞,就必须不借金利之气,仅凭双手活掏婴儿之心。” 此话一出,屋内屋外一阵肃然。 善良朴实的林石镇居民们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纷纷就此残酷的手段提出各种斥责和怒骂,同时对于那个可恶可恨的太监进行了全方位的诅咒,当然最多的不外乎“下辈子还当太监”之类充满了小农经济色彩的内容,虽然也问候过这太监的爹娘祖宗,但是善良人的迁怒往往不具毁灭性的攻击力,那个太监的亲人们最多也就打个喷嚏罢了,不过有意无意间,所有人都回避了这个太监所代表着的势力皇权。 在这个天大地大皇帝大的时代,人们对于皇权的畏惧远高于一切,甚至连道德和理性都无法抵挡对皇权的敬畏。所以当眼前这充满了邪恶和残酷的事件发生时,淳朴的百姓很自然地把所有的罪责都丢到了那个太监的身上,在他们看来,做出这种变态事情的人,只有那些心理不正常的阉货,而借着黄权的名义作孽,更是这些阉人们的拿手好戏。就连清箴子也同意了大伙的看法,毕竟在清箴子看来,当今的皇帝虽然有些懦弱而无所作为,但至少这位皇帝对于道门是无限崇敬的,而且还尊崇道门中的第一大派“玄门道”的掌教为师,自认为是记名弟子,自然不会违背道门的规定,去干这种天怒人怨的恶事。不过鸿晓和陈堪默默地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里看到同样的担忧之后,保持了沉默。 “先不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眼下还是要想办法脱困,虽然老道的道法能够阻挡泥石流,但是被困在地下也不是办法,时间久了我们早晚会被困死在这里。”陈堪在提到泥石流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地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清箴子,难得有几分心虚,原来在阻挡泥石流的时候,陈堪顺手把得自敖彦手上那张本想还给清箴子的玉泉山固身符给用了出去,虽说事出突然,但是这也算是不告而用,心性纯量的老道很自然地把自己和敖彦划入了“小偷”这样一个不光彩的立场。 “是啊,现在要怎么办啊,又不能离开神龙障去挖洞,时间长了我们也会被闷死啊!”被埋在石河下,虽然比泥石流要好得多,至少石头之间的缝隙能够令微少的空气流通,而被埋的林石镇也不算小,短时间内,大家还不至于会出现窒息的问题,但是时间长了,就说不准了。 “要是能出去报信就好了,只要给我山门发一纸传书,我师门的人就会立刻赶来的。”清箴子才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本来就打算被困在地下也不怕,一个地遁术就解决了,但是偏偏此刻神龙障外遍布着蛆虫,而神龙障内无法使用任何道术,两头为难啊。 “老道的意思也是送信找人帮忙,就是这送信的事情得拜托温家两位小兄弟”陈堪的目光转向坐在角落始终不发一言的桀枭以及在桀枭的怀中,伸长了脖子津津有味地仿佛听说书般的小敖彦。 林石镇的城隍庙里有一口水井,按照老人们的说法,这口井虽然在山林之间,但是地下的水脉却和不远处的怒江相连,若是能够遁着水道前行,必然能脱困而出。陈堪解说着众人求生的唯一途径,只是桀枭一副浏览器上输入..c-n-”心无所动的模样,就连那淘气的小鬼头敖彦,似乎也失去了兴致,懒懒地缩进桀枭不怎么暖和的怀抱里。 这哪里是求生之路,分明就是去找死啊!敖彦在心中唾弃陈堪这种指挥傻子的姿态,既然这么有把握,干嘛不自己去,这可是投井啊,凭自己这块料,只怕不是淹死就是憋死。 “本来这事该是老道亲自前往,可是这口水井只有尺长的直径,仅仅只能容纳一个少年通过,而水井上下是用一整块青铜石雕琢而成,深逾数丈直入地底,青石内外更是有禁术之阵,即便老道道术还在,也无力一探。”仿佛是明白温家兄弟如此态度的原因,陈堪在述说了大致之后,立刻开始解释起细节来“老道有避水珠一颗,既能在水底留出空隙,又能照亮水中路途不至于迷路;另外老道再教授你们先天胎息之书,这不会被神龙障所限制,作为你们在井下以防万一之用。” 先天胎息之术一出口,桀枭就心动了。 虽然这种功夫不属于法术、修行之列,却是一切修行的基础,因为学会了先天胎息之术,就代表着可以不用鼻子呼吸,而是依靠全身的毛孔,而所呼吸的不再是单纯的空气,更多的是吸收游离在空气中的各种精化元素,这对苦于修炼无方的桀枭而言,无疑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至于敖彦避水珠这三个字的份量就已足够。 先天胎息术的学习并不困难,对于桀枭这个曾经读遍妖界书记古典的人来说,更是轻而易举。反倒是敖彦,尽管很努力地学习,但是很遗憾,就如同不久前龙王车内与敖玄殿下的遭遇一般,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原先还兴致勃勃的敖彦已经睡得毫无形象可言了,甚至连到了出发前,都没有醒来的打算。 望着水井边上正俐落地检验着用层层油纸紧紧裹好的干净衣服的桀枭,陈堪不放心地嘱咐着:“如果你们上了岸,只要把衣服中的那块玉石摔碎就好,我的好友会立刻赶来的,你只要把此处的情况告诉他就足够了,只是千万提醒他,小心附骨魔虫。” 桀枭没有答话,只是在检查完一切后,伸手把那个睡得直打呼的小东西一把抓在了手里,然后恶狠狠地拧住了敖彦那透着可爱的微红的小脸蛋。这让陈堪突然觉得,这两人的确是兄弟,下手都干脆而凶狠,敖彦在咬桀枭的时候,似乎也是同样不计后果。当然接下去的一炷香时间是完全属于桀枭和敖彦的,你来我往的交手中再一次向陈堪充分地展现了彼此之间的“亲密与和谐” 终于要出发了。 只是当桀枭打算往井里跳的时候,趴在桀枭肩头、嘴里咬着那颗避水珠的敖彦突然有了新的状况,仿佛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敖彦一边抓住了桀枭的发髻,狠狠地往后猛扯,一边向陈堪伸出白嫩的小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迅速地和拇指的指腹摩擦着,暗示着一个所有世界都通行的意义给钱。 顿时井边一起跟来为他们送行的人们扑倒了一大片。 沿水道离开的路程很顺畅,闪烁着荧火般微弱光芒的避水珠固然顺利地将周围直径一公尺左右空间内的水都挤了出去,而水道顶端的空隙也向两位少年提供了足够多的流动空气,多到甚至让桀枭顺利地点燃了随身带着的火褶子,在黑暗的水道中引燃的火种有着比地面上更加耀目的光亮,狭长的水道顿时被照亮。那是堪堪容纳一个成*人弯腰走过的小道,上下左右的石壁因为经年累月的冲刷而未曾留下什么藓类植物,光滑得犹如经过处理的大理石地板一般,而水泽的润滑更是在黑暗中为水壁平添了几分柔和的光泽。 越往前行,水流似乎越急,而水道也逐渐宽敞了起来,渐渐偶尔能看到一两条小小的鱼儿从身边游过,周围的石壁也有了点点深绿的光泽。桀枭手中着的火褶子已经换了三个,估计大概走了快有一个时辰的光景,眼前的水道依旧深远,不过总算没有出现什么令人头痛的岔道之类。只是一路行来静寂无声,对于敖彦来说,最初的好奇已经完全被无聊取代,尽管一路上拿着避水珠的他没少找机会欺负那些可怜的小鱼儿。于是敖彦选择为自己寻找新的乐趣。 把避水珠牢牢地塞进桀枭的发髻里,敖彦慢慢地改变坐姿,骑上了桀枭的脖子,然后就在桀枭的脑袋上开始清点陈堪临行前交给他的“差旅费”也许是被敖彦突如其来的表态给吓到了,陈堪没有拿钱,而是直接把衣袖里的钱袋双手奉上,不过正是因为陈堪乖乖把钱袋上交,敖彦才没有继续就“差旅费”问题为难大伙,这也算是老实人的幸运吧。 虽然敖彦不清楚这个人间世界的具体执政单位和势力划分,但是至少从陈堪的钱袋里可以看出,这个世界的通用货币还是蛮便于携带的,几张类似于纸币的银券,面额不大,多是十两一张的银券上的文字倒是和繁体中文有些相像,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敖彦还是把银券拿到桀枭面前要求某人“看图识字外加说明”只可惜在妖界土生土长的妖王陛下,尽管对于人类的文字不陌生,能够将银券上的字都逐个读出,但是对于人类痛用货币的兑换和使用显然也是大外行,当敖彦用他那奶声奶气、外加口齿不清的话语询问:“一两星(银)子恩(能)狗(够)卖多小(少)肉包包”的时候,桀枭明智地选择了沉默。不过敖彦根据经验判断,就陈堪那清水老道,估计身上也不会放太多钱希望这些钱足够自己买点特产吧。 把钱袋小心地收好后,敖彦开始为这无聊的旅程寻找下一个娱乐项目练说话。 对于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而言,听和说是两个完全陌生的范畴,需要周围的人,不断地重复再重复,让这个音调牢牢地被记忆,然后被模仿,最后才能成为语言沟通的基石。只是这些对于敖彦来说都不是难事,因为他不算是真正的婴儿,充其量不过是个伪婴儿罢了,语言上的最大障碍不是来自于意识,而是来自于还未完全发育完成的声带。 生理上的不完整,约束了敖彦说话的能力和**,要知道一个正常人在近十个月的时间里不能说话的痛苦是很难形容的,更何况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穿越时空的敖彦,他更加希望找个人倾吐自己的神奇遭遇。所以当那夜意外地发现自己能够吐字发音时,敖彦便难得地开始努力勤奋,光看他好些日子没有去骚扰看门的阿黄,就知道他有多努力在练习说话了,每日对着有些模糊的铜镜练习发音,从国语音标到英文字母、从阿拉伯数字到久违的口头禅,甚至时不时地还练习一下类似于“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高难度的绕口令只是练习到最后的发音往往会变成:吃噗噗噗噗噗噗屁,不吃噗噗噗噗噗噗屁。 今天敖彦为自己选择了一个说话的进阶课题:唱歌。歌曲名称:洗刷刷。 于是幽静的、千百年间无人到访的地下水道里,一个柔嫩却又异常怪异的歌声,一曲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歪歌沿着流水的缝隙,渐渐地在黑暗中扩散开去,含糊不清的歌词中,倒是有两句随着反覆的练习越来越清晰了起来:“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偷了我的给我交出来”事实上这首歌之所有能够成为敖彦的首选就是因为这两句“深得我心”的歌词。而他能够记下的,也只有这两句歌词。 桀枭很努力地忍耐着耳边回响的音调,用荒腔走板、五音不全都不能完全形容概括,也许噪音算是一贴切的形容。此刻他真的很想把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小家伙抓下来暴打一顿。这个小鬼,先前拿自己的脑袋当桌子点钱用,自己是忍了,但是现在居然胆大妄为到把自己的脑袋当作鼓,这就实在是太放肆了,而且骑在自己脖子上的小身体还不老实,扭啊扭地,把原本在黑暗中探询位置的高压和紧张气氛扫了个干干净净。此刻要不是因为桀枭一手拿着火褶子,一手拿着包裹,实在无法腾出手的话,恐怕他早就暴走了。 不过不知道是那两句歌词触动了桀枭,还是耳朵终于适应了敖彦的鬼哭狼嚎之音,桀枭的怒火在那诡异的音调中静静地平息了下去,最有趣的是桀枭也忍不住开始轻声哼哼那听起来怪异却琅琅上口的歌词,甚至在敖彦吼累了、再度趴在桀枭脑袋上睡着之后,桀枭依旧在哼唱着,直至所有的火褶子都用尽,山水道中只剩下避水珠萤火般的光芒,以及光芒下重叠的两个小小的身影,还有那越传越远的歌声 水道的出口就要到了 正如陈堪所说的,林石镇的水井果然是直通怒江的江底,从怒江江底的水道口走出来,攀附着陡峭的江底岩石,小心翼翼地爬上岸,没有顾及先整理行装,桀枭就已经按照陈堪的嘱咐,把那块求救的玉石摔碎在岸边的青石上,看着那一缕青烟从碎玉中出现,桀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着身后奔腾的江水,由于速度极快,在江心遇到逆流的暗潮时,竟然形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旋涡,要不是因为自己手上的避水珠,恐怕怎么都无法从这激流中全身而退吧。 望着怒江的激流,桀枭第一次开始仔细反省自己过去对于力量的看法,他曾经自认最厉害的是满腹的计谋,是天衣无缝的布局,对于本身的力量则认为只是权威的象征品罢了,比起用血腥和暴力同志魔界的魔王,自己这个妖界的王,则更加地睿智。但是当自己失去了力量之后,才真正开始体会到力量的好处,再多的计谋,如果没有相应的力量,都不过是虚幻的空中楼阁罢了。纵横妖界的自己,在失去了力量之后,面对这区区一条河流,却不得不借助避水珠的力量,这就是教训。 一定要尽早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里去,无论如何都要!桀枭在心底第一次慎重地告诫着自己,该找个机会,静下心好好地思量如何得到小龙初精的时候了。 “陈堪,你个老混蛋,我还在洗澡啊,你居然就敢用寻魂玉,我杀了你!”就在此时,一道充满了怨念的咆哮声,由远及近,转眼便出现在桀枭的眼前,可当桀枭的目光对上对方满是怒意的眸子时,彼此都愣住了。这位被陈堪称为故人的男子,胡乱地穿着一身衣袍,腰带还来不及扎牢,脚上的一双鞋子,一只穿着,另一只却连着没有完全穿上的袜子半吊在脚上,而那一头湿漉漉的青丝,更说明对方是以如何快速的速度应声赶来。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张狼狈中依然不掩英俊的脸,竟然是熟人。 “锦儿,你不是去仙界了吗?你脑袋上那个小家伙是谁啊?”对方一口就破了桀枭的身份,或者说桀枭目前使用的躯体的身份。 “原来陈堪说的故人,是你啊,景御叔叔。”桀枭不得不努力遮掩现下的身份,看来半妖的臭长老并没有把他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交换灵魂的事情说出去,这是最好了,毕竟他桀枭在半妖们眼中几乎等同天敌了,现在脆弱的他可没办法和景御这种半妖出身但法力高强的人作对厮杀。 “啊?你见到陈堪那个臭牛鼻子了?”景御一边整理自己狼狈的行头,一边询问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少年。 “对,我见到了,陈堪道长叔叔让我来求救呢”桀枭可不想景御对自己有太多的疑问,直接把话题转向了陈堪,伪装善良的小孩虽然对桀枭而言是一个新挑战,但是习惯伪善的妖王又怎么会露馅呢?三分焦急、七分欣然的表情比例,加上急促中稍稍带着混乱的表达方式,完美地演绎了一个刚刚脱险并找到强大靠山的少年复杂而兴奋的心情。 “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真见鬼了,难怪有消息说最近林脉山涧的小镇有好几个突然失踪,原来是这样也罢,锦儿你辛苦一下,先去前面的市镇落脚休息,我去给陈堪帮忙,最多三日,我一定会回去接你。”景御从衣兜里拿出一卷银券塞入桀枭的手中,急忙就想起身赶赴林石镇,才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特意嘱咐眼前这个初到人间的小鬼“锦儿,人间不比村子,所谓人心险恶,你一定要小心,不要到街上去,如果遇到那些疯疯癫癫的降妖道士就麻烦了,明白吗?” “嗯嗯,明白了,锦儿只住店家,不出门!”桀枭立刻就乖乖地点头应承,那副乖小孩的模样装得实在到位,连和锦儿共同生活了好几年的景御也没有察觉什么异常,满意地摸摸桀枭的脑袋,闪身已经在数尺之外。 “装可爱!伪正太变态”桀枭的脑袋上传来某人口齿不清的评价,原来景御到来时,敖彦已经醒来,把桀枭和景御的对话尽收眼底,不过鉴于某人和景御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所以在桀枭对付景御的时候,某尾小龙乐得装睡。($)虽然桀枭不明白正太和变态是哪一国的鸟语,但是桀枭绝对不会认为这是夸奖之词。 “信不信我发起火来把你直接丢到怒江里喂鱼!”仿佛是听出了桀枭的威胁里有着七分真切,嚣张的某人暂时主动收敛了高张的气焰,轻哼了一声后,伸手一把抽走了桀枭手中的银券,并美其名为:“统筹管理” 虽然景御的话犹在耳,但是桀枭绝对不会按这吩咐去做,他才不会傻呼呼地坐在镇上等着景御上门来揭穿自己的伪装。按照桀枭的计划,反正陈堪的话已经传到、自己也在林石镇上救了陈堪一命,日后彼此两不相欠、自然也各不相关了。至于那偶然进入的“凡间秘境”桀枭对此完全没有兴趣,他只想找个安全僻静的地方,利用刚学会的先天胎息术修炼躯壳,并开始专着研究怎样早日得到小龙的初精。 从不远处的市镇上买一辆马车,先远远地离开这里吧,免得和景御再碰上一次。桀枭在前往市镇的大道上默默地计划着,不过有一句俗话: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才走进市镇,一匹快马迎面飞驰而来,桀枭一眼就认出了马上那个骑士正是半日前在林石镇口嚣张无比的死太监。可就是这一眼,让桀枭错过了闪躲快马的机会,小小的躯体直接被吐着白沫的快马一脚踹得飞了出去,连带在桀枭脖子上的敖彦也跟着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地脑袋向下摔向石地。 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儿摔落在坚固冰冷的青石地上的结果会是如何?看周围人群发出的惊叫和人们不忍目睹结果而本能地回头避开的动作就可想而知,至于我们向来自诩冷静、大胆的敖彦宝宝,在眼睁睁地看着地面铺就的青石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之后,也难得很没有面子地晕倒了,所以没有亲眼目睹自己在落的的杀那被一股神奇的柔风轻轻托起的一幕 第五章 “彦儿、彦儿、小乖乖快出来哦,吃饭了”不算小的花廊小径里传出少女殷殷的呼唤,只是用词实在有点令人难以恭维,乍听之下还以为她是在找自己丢失的小猫、小狗呢,所以尽管肚子已经饿得瘪瘪的了,爬在树上的敖彦还是决定不接受这种“不尊重”他的呼唤声,正所谓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敖彦才开始在内心为自己的高傲自尊摇旗呐喊,不争气的肚子却已经叽里咕噜地叫了起来。 “宝宝,你真不乖,又爬到树上去了,快下来吧。”树下一个十岁稚龄的小男孩正仰着头,望着躲在树杈上的调皮小宝宝,话语声中满是不会掩饰的宠溺,只是树上的敖彦非但不领情,在看到小男孩那一脸温柔善良的微笑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全体起立,甚至连饥饿都被暂时地抛在了脑后。 “不希芥末叫我!(不许这么叫我)”敖彦愤怒地从枝枒里探出脑袋,用不怎么清晰的口齿斥责着树下的男孩,不过对于宝宝这种还处于进化中的语言表达,换旁人恐怕光是要理解就需要不少时间,倒是那男孩几乎没有什么困难就立刻明白这就是熟能生巧的最佳写照,毕竟这些日子里,他可没有少被宝宝这么吼过。 “可是可是”男孩被敖彦的愤怒所骇,原本温润的大眼睛内,慢慢开始充斥薄薄的雾水,依旧强撑在脸上的笑容,在浓浓的委屈之色衬托下反倒更加令人怜惜,就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一般,垂着耳朵,一副要哭却不敢哭的模样。 “不希呼,敢呼酒要年合安。(不许哭,敢哭就要你好看)”敖彦一手抱着树枝,一手握拳伸出嚣张万分地威胁着,不过这也不能掩饰他那郁闷的心情,他都变身后悄悄到树上来了,这死小鬼居然还是能够找来。 宝宝的威胁效果显然不怎么样,树下小男孩的眼泪早就已经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尽管小男孩立刻从善如流地一边抽噎着说“没有哭、没有哭”一边用衣袖胡乱抹去泪水,但是那越来越红得跟兔子一般的眼珠子,却完全破坏了小男孩的努力。 望着树下怯懦中带着柔弱和顺从的男孩,敖彦的心情只能用“无语问苍天”这五个字来代表,谁敢相信,眼前这个爱哭鼻子的小鬼,居然就是数日前那个桀骜不驯、皆眦必报、诡计多端的妖界之王桀枭。 说起来也是桀枭倒霉,那日在遭遇奔马的飞踢之后,虽然被收到景御通知前来迎接他们的沙曲所救,但是谁都没有想到,桀枭肚子上那深紫色的马蹄引没有要了他的小命,但是被敖彦塞在他发髻里的避水珠却成为了最大的潜在杀手尽管桀枭的脑袋只是轻轻地在青石地上磕了一下,但那颗避水珠却无不巧地正好在撞击的中心,而且避水珠下方正是脑袋上三大要穴之一的强间穴,这一磕倒是磕出一个完全不同的妖王出来。 当桀枭醒来后,不但忘记了前生过往,连性子也诡异得让在一旁陪着担心的熬彦差点掉下来,不过在和景御同样不知道桀枭真实身份的沙曲眼中看来,情况却并不严重,眼前的男孩只是暂时失去了记忆而已,其他的自然和过去在半妖村的锦儿一样。 沙曲似乎只是被景御抓来当个临时保护人,在确定桀枭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沙曲也不追究缘由,直接将敖彦和桀枭塞给了这个柳州城的一家乐坊之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去了,临走时也只是交代乐坊的人好生看护他们两人,日后自然会有人前来接他们离开。只是转眼已经过了月余,那个自称三、五天后就会赶来的景御非但始终没有现身,甚至连句话都不曾捎来,而那个沙曲也犹如大雁南去从此无音,只留下变了质的桀枭和敖彦每日大眼瞪小眼地在乐坊中苦等,仿若下午四点半在幼稚园里等待着大人前来认领的小朋友。 这一切的变故对敖彦来说虽然有些以外,但是也不算什么。上辈子的生活早早教会了敖彦怎样随遇而安,在这陌生的乐坊里,依靠着甜甜的笑容,和时不时冒出来口齿不清的讨喜话,敖彦很快就获得整个乐坊人士的喜爱,暂时在这个算得上龙蛇混杂的底盘上,收集了解了一下目前自己所处的环境也是一种睿智的选择,只是敖彦受不了那曾经和自己作对、单挑的可恶妖王,居然变成了一只标准的跟屁虫,每天如同幽魂一般跟着自己,而且更令人吐血的是,这个跟屁虫居然还是一个娇气包,说不得、骂不得,稍稍给点脸色,他就哭得宛如被后妈强*奸了一样。 这还算是男人吗!敖彦越看那珍珠般的眼泪就越郁闷,虽然他本人并不是那种坚持“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人,但是但是谁受得了一个小鬼每天至少十二个小时红着眼睛、流眼泪,又不是孝子哭丧,这桀枭也不怕把眼珠子给哭瞎了。 最最最最可恶的是,因为这个娇气包,敖彦已经被人冤枉了无数次,只要每次这个混蛋流眼泪,立刻会有正义人士出头指责自己。 “敖彦,你这个小坏蛋,又在欺负哥哥了,是不是!”看,正义使者果然立刻出现了,就见一个穿着绿色外衫的少女,双手叉腰成茶壶状,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躲在树上的小宝宝。 “没有,没有,宝宝没有欺负我,是、是、是石头吹的。”桀枭立刻站出来为敖彦申明立场,平时他都没有办法向翠娟解释流泪的原因,昨天晚上宝宝教了自己一招,今天桀枭立刻就使了出来,不过一时口急说岔了嘴。 “石头吹的?你怎么不说是石头砸的啊!”翠娟好笑地用手指点着桀枭的额头“被这小坏蛋欺负,还帮他说话,你啊,要是被这小东西卖了,恐怕还会跟在后面帮忙数钱呢。” “不会的,宝宝不会卖掉我的”失去了记忆的桀枭似乎并不习惯撒谎,被翠娟一说,立刻满脸通红,期期艾艾地低下了头,但还是小声地为宝宝辩护着,只是这一幕让树上那没心肝的某人又是一阵不由自主的冷颤,险些掉下树去。 “是、是、是,你说不会就不会,行了吧?”翠娟摇了摇头,把目光转向树上那不肯露面的小鬼头“下来吧,今天晚上有贵客前来,你和锦儿都早点吃了回屋子去,别在外面招惹是非。” 贵客? 敖彦的眼前一亮,从枝桠里探出身来,奶声奶气地问:“大官?” “对,不仅有大官,还有王爷呢。”翠娟伸手勾着敖彦的身子小心地把小家伙从树上抱了下来,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真不知道这小东西是怎么爬到那么高的树上的。 牵起一旁桀枭的小手,往后院的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努力地满足着敖彦的提问,虽说一个才会说话的孩子会有那么多问题着实有些奇怪,不过乐坊里的人只当这小鬼是个天才,时间一长也就不在意了,毕竟一个懂得在支付药费时,向大夫讨要找零的小家伙不管是不是完全学会了说话,都代表着他已经是个天才了。 用过了晚饭,桀枭和敖彦早早被翠娟押回了自己的房间,为了防止敖彦从房间里偷跑这种情形时常发生所以翠娟索性拿了针线活,坐到屋子里亲自看着他们。灯火下,桀枭乖乖地坐在案前,临摹着字帖,而敖彦则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磨着,窗外音乐传来悠扬的乐声和喝彩声深深诱惑着坐卧不安的某人。也难怪,这个人世间对于敖彦来说实在有着太多的新鲜事物,无论是花鸟鱼虫、还是人物市井,都透着一种全新的气息,仿佛一个刚刚开始公测的网路游戏一般,让敖彦这个rpg的角色扮演者对外面的世界无限向往。 这个人世间在敖彦看来,和记忆中的古装片有着很多相似,例如复杂的衣服穿着、简陋的交通工具、处于帝制的非民主体制等等。而按照他从翠娟那里收集来的情报,这个人世间被分为三大陆,分别是东方大陆、西方大陆、以及远古大陆。 三块大陆之间是无边无际的镜之海,虽然彼此间有办法通行,但是由于镜之海里有着恐怖的吃人魔物,所以彼此之间很少有联系。现在敖彦所在的是东方大陆上的一个比较大的国家叫做“晏国”而整个东方大陆上诸国林立,据说前前后后有上百个大小国家,像晏国这么大的国家也有二三十个,虽然大家都希望能够过太平日子,但是人类的劣根性却早已注定了战火飞扬的结局,为了各自的地盘和权位,各国间的征战自然是此起彼伏。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也曾出现过几任英明的君主,但是东方大陆从来都没有统一过,倒是听说西方大陆百年前就统一了。 敖彦认为这次无意间掉到人间来,也许是个不错的机会一个四处旅游的机会。既然不清楚在龙王界的新老爸什么时候能够找到自己,那么至少目前的时间是自己可以自由支配的,不趁着这个机会四处溜达溜达,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敖彦可不会忘记龙王曾经说过,非必要龙族和他界的高级官员是不可以到人间来的。只是要怎么实行旅游计划,还要仔细计划计划,至少眼下桀枭的情况完全不适合。 而这些日子,寄居在这乐坊中,敖彦自然是前前后后实地考察,发现这乐坊也是个收集八卦不错的地点。 起初敖彦曾经一度认为乐坊就是青楼妓院,但后来才发现,乐坊虽然也有红灯区的业务范围,但是更多的是类似于歌剧院这种大众化娱乐场馆,乐坊的前院是一个宽大的戏台,每日轮番上演着各种曲艺杂技;左右两院则是各种达官显要的一排小包厢,吃喝玩乐俱全;后院则是乐坊众人休息、训练的场馆。至于乐坊旁的一排小红楼,则是那些显贵们放浪之所,不过乐坊和妓院不同,红楼里的买卖双方都是你情我愿,倒颇有些一夜情的味道。 尽管乐坊内出入的乐人身份地位并不高,但是也不至于被人轻视,算是普通的平民而已,而晏国又因为曾经出现过一位乐人皇后,所以乐人们算是受到那位皇后的余荫,享有拒绝为不喜欢的人演出的权利。当然这也只是说说而已,至少像今天,晏国的高官到来,乐坊里哪个红牌艺人胆敢抗拒?还不都是乖乖粉墨登场。 敖彦从枕头上一路滚到坐在床边的翠娟旁边,扒上翠娟的大腿,好奇地问:“大官系修读答?(大官是有多大)” 翠娟停下手中的活想了想,她只是乐坊里负责管理服装和表演道具的,对于外客倒也并不十分得清楚,想着上午乐坊最高的管理者“教司”的话才说:“似乎是转运史吧,听前院的姐妹们说,是个正三品的大清官呢,而且还只是个陪客,重点还是那个王爷来着。” “访邪?访踢的邪邪?(王爷?皇帝的爷爷)”虽然这么问很白痴,但是敖彦觉得这样比较白痴的问题更加符合一个小孩的逻辑,这也算是对自己身份的一种必要的掩饰不过宝宝,你真确定你那蹩脚的掩饰有用吗? “小傻瓜,王爷怎么会是皇帝的爷爷啊,是皇帝陛下的亲弟弟,好像是叫瑞王吧。”翠娟像是被勾起了话头,女人的八卦天性,很快便显露了出来“听说是个英俊的大才子呢,这次是奉命巡守天下来着,家里面光是妾室就有好几十个呢而且听说这位爷,男女不忌哦,所以你可要小心别让这位王爷看上,然后把你带回家去炖了吃!” 切,不就是个**的花花公子吗?敖彦撇了撇嘴,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任务,当年他可是看得太多太多了。 “翠娟、翠娟”突然门外传来一连声急促的呼唤,翠娟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推门而出,却原来是乐坊的总管寻来,敖彦隐隐约约听到两人的交谈声,似乎是因为那位晏国的王爷今夜有了猎艳的目标,临时打算留宿在小红楼里,总管催促翠娟去收拾整理一下小红楼里最高档的一间天字号房。翠娟堪堪应下,却没有立刻就去,而是特地回过头,叮嘱桀枭看紧他那顽皮的弟弟,免得小宝宝溜出去,惊扰了贵客就不好收拾了。 不过这翠娟也算是所托非人了,如今的桀枭哪有能力管这个小祖宗。等翠娟走后不久,敖彦先是装乖哄(骗)着桀枭睡下,等人家睡安稳了,敖彦立刻从被子里变回小龙的模样,然后沿着床柱小心地爬上窗台,翻过半掩的气窗,躲在房檐下的阴影里,慢慢溜上房顶,今夜月色朦胧,正是夜黑风高的好日子,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乐坊此刻还是热闹无比,一般不到二更天,大家不会全部歇下,不过打算去红楼夜宿的客人们,此刻倒已经纷纷坐上了乐坊准备的小轿。毕竟红楼和乐坊还有十几步路的距离,而这一夜情的调调自然遮掩一下才更有情趣,所以乐坊特地准备这些代步的软轿,不过在敖彦看来,这明显是趁火打劫的手段。才不到百米的距离,居然有脸要求收费十六两纹银要知道一两纹银在柳州城已经可以买上二十个大肉包子,让一家三口饱饱地吃上两天了还美其名为“鹊桥”根本就是“黑桥”吧。 那些乐滋滋的乘客自然是不在乎这些银子,他们要嘛是腰缠万贯的巨富、要嘛是声名显赫的名门公子、最不起眼的也是家境富庶的二世祖,不但不会计较,还有不少会随手打赏,所以敖彦自从知道了乐坊这“鹊桥”之后,经常会在这个时候跑来搭便车,顺路去红楼当然不是单纯参观红楼的设施,在别人红被翻浪、抵死缠绵的时候,敖彦就很自然地在这帮“贵客”丢弃在地上的衣裳口袋里自动收取一两张三两、五两之类小额的银券,并堂皇地取名曰:道德罚款。 今天敖彦自然也不会例外。 熟门熟路地逐一光顾过小红楼有客人的房间后,小心地将收集到的罚款藏入某个无人会发现的角落里,现在他这龙形的身子虽然便于潜行,但是不方便携带物品,等天亮他变回宝宝之后,再正大光明地取走。今天的收获意外地少,除了因为那些个“贵客们”身边带着的银券面额多是上百两,不好下手,更因为客人们听说今天红楼里有位贵客到来,所以大都选择了回避,浏览器上输入..c-n-”免得惹到不必要的麻烦。敖彦预计,这位晏国的王爷一旦离开,小红楼的入住率至少会在一周内出现大幅度的上升敖彦正在心中计算下周的收入时,随风吹来的翠娟那熟悉的声音。 “总管,怎么那位贵人还没有来啊?” “那位爷说有点醉了,正让厨房上醒酒汤呢,估计快来了。” “总管,今天是谁这么大福气攀上这么一位天潢贵胄啊。” “是闵柔,今天她的琵琶行可是对了这位王爷的胃口呢。” 交谈声随着楼板的轻响渐渐消失在红楼下,蜷伏在阴影处的敖彦有了新的打算:自己上辈子电视剧里没少见皇帝、王爷的,但是那些都算是冒牌货,既然今天有这个机会,又这么巧让自己碰上,不去正式参观一下正牌的王爷,似乎有点对不起自己的样子于是乎,打着“参观”的旗号,敖彦趁那位王爷还没有进门,迅速地窜入那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卧室,没有像平时那样躲在挂衣架的阴影里,而是直接爬到了房内一角作为装饰用的一人多高的落地大花瓶中,花瓶里塞满了细柔的白沙作为固定用,现在正好成为敖彦潜伏的最佳场所,绝佳的视野把整个房间一收眼底。 “匡匡”楼下守夜人手上的棒鼓敲了一下,一更天了。 “爷,您小心,小心脚下”随着引路的门房那谄媚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一行人慢慢走进了房间,房间里早就点着蜡烛照亮了在深夜光临的每一个人。 最前面的那一个应该称得上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英俊的容颜、勾魂慑魄的桃花眼、匀称的身躯,再加上那一身贵而不奢、含而不露的衣着打扮,足以让多数女子春心萌动,何况那一举手、一投足之间自然流露出的尊贵和优雅,更是吸引着那些每日沉浸在白马王子的故事中不能自拔的懵懂少女敖彦鄙视他,这种祸害根本就应该乖乖在家里待着,每日看着铜镜里自己这妖孽的模样忏悔,现在跑出来,分明就是引诱别人家无知的黄花闺女、破坏人家美满幸福的家庭。 接着自然是那位有幸春风一度的琵琶美人,灯下美人原本就最是迷人,再加上那精心描绘的容妆,妖媚中透着轻灵、羞涩里蕴含着自信,也难怪会成为乐坊中的红牌之一。此刻美人微醉,碎步连连,全靠一双手臂被贵客紧紧握扶,俩俩相依的俊男美女图自然令人浮想联翩。 最后一个当然是那位声音谄媚、表情狗腿、猥琐淫笑的引路门房了,只是碍于规矩,无法跨入房门半步所以此人敖彦选择直接忽略。而那位即将攀枝折花的贵客倒也大方,抖手一张银券塞入了门房的手里,打发他离开。贵客的动作虽快,但是敖彦的目光更锐,只一瞥就确定那张用来打发人的银券居然是五十两的面额,难怪那门房溜得那么利索。 打发走了闲人,贵客接下来自然应该是吹灯上床,享受巫山**的刻骨之乐,只是接下去的一切让敖彦大大地吃了一惊,原来那柔弱得风吹即倒的美人突然从贵客身边脱了开来,倾身拜了下去。 “属下云一,参见王爷。”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位晏国的王爷也收起了那副花花公子的架子,沉凝着脸色看不出表情。 “夏傅那阉货察觉到我们在跟踪他,一个月前已经逃离柳州城,云四留下记号跟过去了,至今还没有收到回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自称云一的闵柔有着和平日柔媚语调截然不同的声音,而语声中的杀伐之气毫无掩饰地显露出来后,竟隐隐散发着血腥的味道。 “那么夏傅手中的那道圣旨你们可曾查过,是真是假?” “回王爷,圣旨是真的,圣旨上也的确写着奖赏孕妇和婴儿,只是夏傅却未曾遵旨而行。” “那么这一路上的血腥杀戮都是夏傅一人所为了?” “不,据风三传来的消息,夏傅很可能是在替谁遮掩,那些孕妇和婴儿失踪之后,夏傅都会指挥所率的军衙屠村,杀人灭口。而且夏傅挑选的孕妇和婴儿都是居住在偏远山镇,事后就算找到那些死绝的山镇也无法证明是他动的手。那些尸体上留下的武器,没有一件是属于官制的,在其他地方官府上,多是以山贼为祸结案。” “那就继续查,我要知道夏傅究竟是在给谁办事,还有那些孕妇和婴儿都去了哪里,如果能够找到,说不定我们就能抓到夏傅的把柄了。”瑞王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最近几年来,皇都屡屡出事,先是太庙大火、又是深宫闹鬼,皇上已经被扰得心烦意乱,无心国事。现在居然有人借着陛下的名义,暗中策谋不轨,我担心事情内幕绝不简单,传令风云雷火,不计代价找到幕后主使者,如有必要允许你们先斩后奏。” “是,属下明白还有一件事,属下需要回禀。” “何事?” “云四在去追夏傅前,曾经留下一颗珠子,说是从夏傅那里盗来的。”云一说着从衣袖的暗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打开盒盖,里面红色的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一颗黄豆大小的黑色珍珠“云四说这颗珠子应该不属于夏傅,但是夏傅却每天带在身上,云四盗走这个珠子后,夏傅就立刻逃走了。” “哦?”瑞王接过盒子在灯火下仔细大量,但是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你怎么看这珠子?” “这”云一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出口,但是也仅是略略迟疑了片刻,便道出了所知“这颗珠子如果没有错的话,应该是属于宫里贵人的东西,属下让风二查过,这颗珠子可能是秋砚宫新进的那位侍卫官的东西。” “侍卫官吗?”瑞王脑海中划过那张稚嫩而青涩的脸庞“他可只有十六岁啊,而且还是“玄门道”掌教的俗家弟子如果真是他的东西” “王爷,恕属下直言,这个侍卫官的身份”云一才开口,打算说出掌教的想法,却被瑞王举手打断。 “你心里知道就可以了,侍卫官现下正是陛下最为宠爱的侍君,他的身份又牵扯陛下最为尊崇的玄门道,处理不好的话,晏国就会有祸国之灾,没有完全的证据,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轻易出手。”瑞王的语声拧中,身居高位的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如今的晏国看似风调雨顺,实则早已暗潮汹涌,皇权和道门神权之间的权位之争,在皇帝十年前将“玄门道”尊为至上起就已经展开。 “是,属下明白”云一的话语还未落下,就听见窗外的大街上遥遥传来一声声刺耳的铜锣报警之声,紧跟着红楼下的大街上有人疯狂地奔跑喊叫着。 “不好了,郑国的黑骑兵突袭了”鼓噪的惊呼在街头巷尾响起,被惊醒的人们惊慌失措地胡乱披着衣服,一边将自己的亲人唤醒,一边手忙脚乱地将金银细软打包,男人的怒吼声、女人的尖叫声、孩子门惊慌的啼哭声夹杂着老人们微弱的喘息声交织成一曲凄厉的混乱之曲。 远处柳州城的城墙上,一道道红色的火眼猛然穿上天际,将深色的夜空染出一片金红,紧急求助的烽火鸣炮也紧跟着轰鸣起来,撕裂了深夜的寂静。 “怎么回事!郑国怎么会突袭柳州城!简直荒谬!”瑞王惊愕地拍案而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连一直表现得异常冷静的云一也露出了深深的困惑。 “嘎、嘎、嘎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咱家要郑国突袭、它就一定会突袭!”突然封顶一阵巨响,一条黑影怪笑着从天而降,灯火下半隐半现的那张阴柔的脸庞上展露着得意的笑容,这位不速之客不是别人,赫然就是月前在林石镇上乱放蛆虫的死太监。 “夏傅,你这败类,假传圣旨,欺骗百姓,收罗孕妇婴儿,已经犯下凌迟的大罪,现在居然还敢现身!”云一淡淡的娥眉此刻高高地扬起,脚步微移,不动声色地将瑞王保护在身后。 “闵姑娘不,风云雷火中最神秘的二把头,云一大人,你想不到咱家会找到这里来吧。”夏傅没有急着出手,而是慢条斯理地走到桌子边上,给自己斟上一杯清茶,淡淡的茶香味随着水气在空中荡开却没有平添雅致清闲的气韵,反倒是衬出屋内愈发凝重的气息“你那些个下属也真是大胆得很,居然连咱家贴身带着的珠子都要偷,是不是内务府把你们风云雷火的俸禄给克扣了不少,才逼得你们不顾身份四处行窃啊?” “放肆!夏傅,瑞王在此,你竟敢如此无礼。”云一怒斥着,不过不远处的敖彦可是看得很清楚,那位瑞王趁着这个机会把刚才拿在手上的黑珍珠不动声色地藏进了衣袖里。 “王爷,您就不用藏了,那颗幻形珠要藏可没有那么方便哦,”夏傅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恶意,转过脸将那半张隐在阴影中的脸庞露了出来“这颗幻形珠是主上为了让咱家出门不吓着别人特别赐给咱家的,您看云二把头的下属这梁上君子害得咱家这些日子都不好见人了。” 即便是在生死边缘游移多年的云一,在看到夏傅那半张脸孔时也忍不住惊愕得脸上变了颜色,那是半张犹如被硫酸浇注、再被烙铁蹂躏、最后用防腐剂做过造型的脸,焦黑乾瘪的脸颊上,一个个裹着脓汁的黄紫色脓包无规则地四散排列着,眼眶早已溃烂得不见原形,眼珠子也不知到哪里放假去了,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窟窿,时不时还有蠕动的虫子在窟窿里爬进爬出这让敖彦想起了那部经典的美国恐怖片“神鬼传奇”中那位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木乃伊阁下。 靠,刚才还是古装宫廷推理片,现在不过是加了个角色,转眼就变恐怖片了啊!敖彦在心底咒骂着,两只小爪子努力地封住自己的嘴巴,免得一时忍不住叫出声音来,那就麻烦大了。不过还是要感谢二十一世纪各位恐怖片的化妆师们,见识过各种特效脸庞之后,敖彦至少有了强悍了抵抗力,否则早就吓晕了。 “妖怪!”瑞王看见对方那一半正常一半恐怖的脸庞,下意识脱口而出。 “妖怪哈哈哈哈”夏傅好像听到了一个绝大的消化一般,整个人笑得前伏后仰,只是这凄厉的笑声里满是浓浓的怨怒“真是久违了,十多年没有听人这么称呼我了不过现在我还真算是名副其实的妖怪了。” “你你,究竟是谁!”瑞王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本就苍白的脸色突然间透出铁青的阴森。 “我是谁?问得好,问得真好!晏景瑞你说我会是谁呢?”夏傅那双黑漆漆的窟窿眼睛死死地盯着瑞王,嘴角的笑容写满了刻骨的仇恨“十三年了,你还会记得那个被你们逼得躲进灶头,被炉火活活烧死的冤魂吗?” “你是不,不可能”瑞王踉跄地往后疾退,撞上了一旁的太师椅,红木的椅子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椅背上镶嵌的一方碧玉也随之破碎,碎片四溅开来。 “是啊,怎么可能呢,本该被烧死的人怎么会再回到人间呢哈哈只是可惜了,黄泉地府不肯收下我这孤魂野鬼,特地让我回到人世间来找你们叙旧,再怎么说整个大晏的王室都是我的亲人啊,不把你们都带下黄泉,我可是会寂寞的啊。”夏傅阴森森地笑着,突然猛一抬手,掌心中散出一蓬灰色,罩向不远处的主仆二人。早已防备夏傅突袭的云一,见夏傅微动手就立刻抓着瑞王向窗户边掠去,砸窗、翻出、遁走、三步骤一气呵成,动作干净俐落毫不拖泥带水,就算带着一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大男人也不见有半点困阻。 夏傅依旧站在桌边,喝着自己的那杯热茶,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目送着窗外消失在人群中的两人,冷冷地自言自语道:“跑吧,跑吧。晏景瑞,中了我的百窍**散,你就好好尝尝当年我所受的罪。”此刻混乱的红楼下传来人们愈来愈发尖锐的惊叫声,夏傅轻哼一声,丢下茶杯,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一般飞纵出去,富丽堂皇的红楼天字号房,留下的只有满地的狼藉。 从花瓶口的浅凹里探出头,小心地打量了周围一圈,在确定主角和配角都已经退场之后,敖彦才顺着花瓶慢慢地爬了下来,心里不禁有些庆幸,真是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八卦的节目了,从奇幻到侦探推理、从宫闱情仇到阴谋颠覆,短短不过一个多小时就全沾上了,虽然就故事清洁和演员的对白而言,有些老掉牙,但是这些都不妨碍主角们的精彩表演。小心爬过地上那堆碎玉堆,却以外地发现,那颗被称为“幻形珠”的黑色珍珠,正静静地躺在桌角边的阴影里,敖彦猜测可能是刚才瑞王撞倒椅子时从衣袖里掉落在地上的,碎玉的哗啦声遮蔽了珠子落地的轻音,而那三位又一个个心不在焉,到最后却是便宜了敖彦。 本着一贯的、善意的“谁捡到就归谁”原则,敖彦毫不犹豫地就把那颗珠子抓在了手上,半眯着眼睛瞅着这圆不隆咚的小珠子,这东西应该值不少钱吧 第六章 史记:大晏历虹嘉十二年冬 郑国挟三十万兵马入侵大晏,大晏西疆三大重镇护邑将军先后投敌开关,六日之内郑国兵马不伤一兵一卒分三批先后杀入大晏内境,兵困柳州城,柳州城主郭槐及运转使赵藤率领士卒奋勇抵抗,同时八百里急报京城,大晏上下满朝轰动。晏王随即下旨,拜车骑将军刘裕为西镇大将军,尽起国内兵丁士卒,南下御敌。其后,晏王又宣内宫侍君卫丹,以“玄门道”弟子身份,转拜护**师,监军于西镇大军。 让一个以侍奉君王于锦榻的十六岁少年充当监军,令大晏朝野讨伐之声大起,然“玄门道”以正统道门护法的身份加持护丹,力压群议使之成行,然大晏皇权与道门神权的争驳,就此正式拉开彼此你死我活的斗争序幕 突如其来的战火,让正柳州城内陷入一片混乱,有权有势的自然在柳州城封门之前,就卷起便于携带的金银细软迅速逃离这危难之地,但更多的贫苦百姓则选择留在自己的家园,惶惶不可终日,这些一辈子面向黄土背朝天的老实人,每天渴望着的是风调雨顺、家境和安,从未想过有一日会遭遇这无情的战火洗礼,如今每日看着那些不断从城墙上被抬下的满身鲜血淋漓的尸首和哀号不断的伤兵,死亡的阴影时时刻刻地笼罩早他们的头上,因为此刻不管是胆大热血还是胆小如鼠,只要是男人,都被柳州城主的一纸招募令强逼着放下了锄头、犁刀,拿起那锋利的杀人利器走上城头,面对着那无边无际的敌人,体尝着杀人和被杀的残酷。 西日灯红酒绿的乐坊,此刻早已是鸟兽尽散,平日在乐坊中夸夸其谈、自命风流的才子们早就在第一时间逃离了这战火之城,倒是那些吟唱古今歌谣的女子们,依然洗去满面铅华,奋不顾身地投入了战场。伤兵营里、炊事房中到处都有她们的身影,令无数人由衷赞叹的同时也令无数人自愧不如。 乐坊那不算小的庭院,如今已经变成了临时的伤兵收容之地,原本意境超凡的花草布置也都被不断扩大的铺盖和临时帐篷给淹没,缭绕的胭脂味也被浓郁的腥血所取代,人们急急忙忙地进出,不断地有人因为受伤而被送进来,也不断地有人因为死亡而被送出去,不过没有人去在意生命的流失,更多地还是在为那些生还者努力着。 乐坊里几乎所有人都被分派了任务,连桀枭这个十岁的男孩,都被赶入了药房充当药童。 “阿噗阿噗”坐在桀枭身边的敖彦,忍不住再次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喷嚏。这该死的酸草粉,敖彦郁闷地看着眼前满满一盆被碾得细碎的粉末,在心底诅咒这种药材的发明者,不仅仅是因为这种混合了热水后当作消毒水的药粉散发着诡异的胡椒味,更多的还是因为敖彦提出用“酒精”消毒的提议被大夫很干脆否决了,大夫的理由很干脆,不是质疑敖彦的提议,也不是否认酒的功效,而是最现实的数量问题:这种时候,到哪里去找那么多的酒这个理由让本来有意充当救世主、体会一把被人尊敬滋味的敖彦大受打击,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有气无力地垂着头看桀枭把那一片片如同树皮般的酸草籽细地磨成粉。 “宝宝乖,来坐到哥哥上风口来。”桀枭一脸怜惜的表情,丢下手中的石臼锤,伸手给直打喷嚏的敖彦换了个位子,不过敖彦的屁股还没有坐热,来取药材的药童推开了门,一阵寒风吹过,立刻扬起一片酸草粉尘,敖彦顿时又是喷嚏不断,等翠娟端着午饭来给桀枭和敖彦送食物时,就看到那平日里小人精般的宝宝,揉着红通通的鼻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水雾。没办法,小孩子的鼻子本来就敏感,何况是胡椒这种刺激性大的味道。 “哈哈,我们的小财迷也会哭鼻子啊。”翠娟放下手中的食盒一脸有趣地看着敖彦那可怜兮兮的逗人表情,伸手拿出系在腰间的绢帕,小心地替敖彦擦去眼角的泪珠。“小财迷”是乐坊诸人一致同意送给敖彦的加封,因为这小鬼是唯一一个在城主前来看望伤兵时,拿出纸笔要求城主给他打欠条的人物。 说来好笑,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在敌军攻城时,城里的府库一时没有现银购买药材,乐坊里的莺莺燕燕们自发地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柜当暂充,其他人自然也争相效仿着,毕竟大家心里面清楚,若是城破了,自然没有人会有命去花用这些银两,要知道郑国最有名的侵略之术就是鸡犬不留的屠城。但若是能有幸守住柳州城,以柳州城城主的身份,自是不会欠钱不还。只是没想到大家在凑银子的时候,敖彦这小鬼居然拖着一个鼓囊囊的钱袋爬上桌子,一脸奸猾地掏出一大把银券,待众人仔细清点之后居然有数千两之多,令所有人刮目相看不过要是大伙知道了这些钱至少有一半是某龙平日在红楼里收取的“道德罚款”的话,不知作何感想。 当时翠娟等人也曾商量说让敖彦收起部分银券,毕竟凑钱也不能凑个倾家荡产的,但是这小鬼头却得意洋洋地丢下句含含糊糊谁都听不懂的话“这算是国债型风险投资,稳赚不赔的!” 开始大伙还以为这是小孩子家家的玩闹,直到不久后柳州城主上门来时,这小鬼头拖着一张写着:“本府赞赏敖彦小朋友的慷慨解囊,待州府解困之后,必将双倍奉还敖彦所捐银两”的字据爬到城主大人的脚边使劲地摇晃,看那字据上歪歪扭扭的字,大概是强逼着刚刚开始临摹字帖的桀枭所写,这一幕让当时的柳州城主和满园的伤兵乐得开怀大笑,除了直夸敖彦从小就有理财当家之能外,在敖彦撒娇耍赖之下,城主大人很慷慨地认下了这份明显有欺诈性质的字据,并且在敖彦的要求下,当众在字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讳并颇有气势地盖上了柳州城主的官印当然,城主大人也是借此向那些捐钱的百姓保证日后原数归还的一种暗示,不过这还是大大便宜了敖彦。 不过“得寸进尺”的敖彦却没有就此满足,在使出了足够迷惑人神志的可爱成本后,当城主大人离开乐坊大门时,身上除了官印之外,所有的玉佩啊、戒指啊什么的都被某人陆陆续续地给洗劫了,甚至连头上系的松木簪子也难逃魔掌,简直比强盗还要狠,最令城主大人冒冷汗的是,这小鬼几乎是立刻声称把所有从城主身上“募捐”来的东西都算入自己有尝捐助的列表中,明摆着打算收双份的回报。 事后据城主身边的人笑称,城主当时感慨地说,若不是敖彦年纪太小,肯定会把这个不知不觉中搜刮他人钱财的天才带到户部去,那样大晏的国库每年的收入至少能翻个倍去。 自此之后,敖彦就坐实了“小财迷”的称号,翠娟有趣地询问敖彦为什么这么聪明时,敖彦含羞带怯地说:纯粹习惯使然上辈子养成的尽力压榨最大利益值的习性、以及搜刮钱财的能力,随着接触到银钱之后,终于开始全面复苏,而比起自己所陌生的亲情与家庭,对于敖彦来说无疑“钱”这个字,让他更加地熟悉、亲切,这一点要是让龙王陛下知道的话,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翠娟从食盒里端出特地为桀枭和敖彦准备的食物,桀枭是三个热腾腾的大肉包子,而敖彦则是熬得香喷喷的大米清粥、一个小馒头、一小碗炖蛋以及一大杯水果泥这些东西换作其他的小宝宝肯定早就撑死了,不过对小龙而言,这些东西还真不算多而失去了所有记忆的桀枭显然是个贴心的好男孩,光看他小心地掰开包子,把里面的肉馅都贡献给敖彦就足以获得表扬了。只是不领情的某人,对于包子馅没有兴趣,倒是丈着自己日渐锋利的两颗小门牙,迅速地把包子皮里浸透了肉汁的那层最美味的肉汁面皮给啃了个干净,然后大方地把肉馅在还给桀枭,一点都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惭愧。 “小东西你还真是”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是翠娟始终还是觉得哭笑不得,敖彦这小家伙真的是不能用常理来看待,只能无奈地继续用绢帕擦拭那张沾满了肉汁的小嘴。 正在敖彦开开心心准备蚕食桀枭手中的第二个包子时,药方的大门又被猛地推了开来,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家伙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张嘴就是一连串的药名:“快、快,急要、急要千粉花、龙星草、白介苍、榛子芯呃,小妖怪!” 最后一句超大声的小妖怪,害得猝不及防的敖彦,一口将嘴里的青粥喷了出来,顾不得擦嘴,猛抬头果然看见那个整天喜欢把妖怪二字挂在嘴上的臭道士清箴子。 “啊啊啊啊”敖彦的小手指着清箴子,但是啊了好半天,末了才顺口憋出一个“猪”字,顿时气得清箴子差点又要找东西收拾这个小混蛋。 “你这可恶的小东西,那条土狼不是让你们住店吗?这一个多月里,我把柳州城所有的店家都翻遍了,就是没有找到你们,还以为哪位世外高人把你们两个抓去炼药了呢,原来你们给我窝在这里逍遥啊?”虽说无意间找到一直担心着的两个小家伙,让清箴子松了口气,但是清箴子绝对不会承认这些日子来,他天天为他们挂心。 “狼?”敖彦歪了歪脑袋,奇怪地皱皱眉,很仔细地想了半天,他到这人世来,至今应该还从来没看到过任何狼啊。 “你不知道?嗯。也对,你没有本道士的识妖眼,自然看不见他的原形就是那个叫景御的,他的原形是青狼。”清箴子一言道破天机,敖彦始终只知道景御是半妖,至于妖的原形是什么可不清楚。 原来景御本是赶去林石镇当救世主的,只是他虽然防着了桀枭告知的魔界蛆虫,但没有防备那看似朦胧却始终存在的神龙障。 可怜景御好不容易从地面向下挖掘出一个大坑,露出底下那帮子带着简易口罩的林石镇的村民,还来不及着手清理那些个恶心的虫子,就被接受了阳光照耀,开始发威的神龙障给狠狠地“照顾”了一番神龙障接受阳光之后散发出的诛魔之光算得上是不分敌我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方圆数里内,凡不是人类的物种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而妖力深厚的景御更是受到重点照顾,险些把老命都赔在了上面,要不是陈堪发现不妙,匆忙间一把将景御推出诛魔之光势力范围的话,景御早就变成一条烤全狼了。 欲哭无泪的景御只能万般无奈地暂时在林石镇的废墟住下,依靠陈堪的法力帮忙,慢慢地修养,他自然无力顾及敖彦和桀枭,所以等村民都从地下爬出来开始清理废墟、重建家园的时候,清箴子就自然被派往柳州城寻找应该住在客栈里的两个小鬼。但是就如同清箴子所说的那样,他翻遍了柳州城所有的店家,都没有找到两小的人影,而景御又因为伤势严重,妖力大损而无法和可能知道两人下落的沙曲取得联系,于是这一耽搁就是一个多月,直到这次郑**队突然袭击,柳州城附近都是郑国的人,陈堪觉得眼下待在林石镇的废墟太过于危险,而住其他城市的道路都已经被封锁了,和大伙商量之后,决定冒险先进城居住一阵,若是柳州城守不住,再另想别策。 “我找你们找得快发疯了,每天还要忍耐那条土狼”清箴子天生和所有妖怪八字不合,看来被景御欺负得够惨的,这一脑袋天怒人怨的表情,真是好好笑。 “停!”虽然很想继续欣赏清箴子无意识的精彩怨夫表演,敖彦还是很有良心的提醒清箴子“尼派夭翰吗?系系皮了?(你买药干吗?谁生病了?)” 可怜清箴子虽然没有少研究拗口的咒书法文,但是面对宝宝那绝对够外星的说法,也不由得脑袋打结。总算是桀枭习惯了自动充当临时翻译,很好心地把宝宝的话解释了一遍。 “啊,惨了惨了快快,给我药,回头我再和你细说”清箴子终于想起村子里还有人等着药品救命呢,风风火火地卷过所有的柜子,在翠娟和桀枭瞠目结舌的目光下,把所有要用的药材都卷走一半,然后就如同一阵狂风般冲了出去。 “啊啊啊啊”同样被清箴子这恶行恶状给吓到的敖彦半晌后缓过来,才猛然发现一个非常糟糕的问题:“他没付钱啊!”这句话,倒是难得地口齿清晰,不需要任何的翻译。 有敖彦这位极具金融头脑和法律意识的人物在,清箴子不付钱的行为也只能是暂时的,到了傍晚时候,跟随着清箴子上门来接敖彦和桀枭的陈堪,才进门就看到敖彦那个熟悉的搓手指的动作,倒是很主动地把银两交到了敖彦的手上。 不过这次敖彦是立刻地、非常慷慨地、把到手的银券全部塞给乐坊里暂时充当帐房的左老先生手里,在左老先生哭笑不得的注视下,主动爬上帐房柜台,熟门熟路地抽出柜台里的抽屉,拿出一本写着自己名字的帐册,然后迅速翻到空白的某页后,把笔墨和帐册都递给了左老先生,让这位老先生按照既定的格式,在那属于自己捐款记录条文里写上了:某年某月某日入资银两银券共五两,证明人帐房先生、翠娟、陌生人某某某。 好奇的陈堪从左老先生那里讨来那本希奇的帐册略微翻了翻后,只见帐册上一开始几乎都是入资银券,除了最先的几笔百两银子之外,后面都是陆陆续续的一二两银券,可是越到后面,就有点离谱了,什么入资救灾棉被一条、入资救灾枕头一个等等,甚至还有不少被狠狠划掉的部分,例如铺地青石一块,池塘里的金鱼三条之类,看得出来,敖彦在捐献问题上非常干脆地执行了:有钱出钱、有物出物、没钱没物的浑水摸鱼也不错的宗旨还没有等陈堪开口询问一切因由,帐房先生就很自动地把那张盖着城主大印的字据拿出来,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很多人都有瞻仰过这小鬼敛财的手段,要不是左老先生受了城主的私下拜托,对敖彦的“认捐物品”进行了严格的审查的话,估计这会儿那些认捐列单早就堆得一人高,而城主府门前那对雄赳赳、气昂昂的石狮子也会被罗列其中吧。 “哈哈哈”躺在客栈的床上,被裹得如同木乃伊一般的景御在听到了陈堪的转述之后,乐得直拍床柱,还跟着起哄,说要敖彦代为入资,所得利润两人二一添作五。 “可惜锦儿失去了记忆,不然我倒想知道,你这个小鬼是谁人门下,能养出你这样的小东西的人家,绝不简单。”景御赞叹着这小小人儿的聪慧的时候,压根没有想过,这个小人儿就是大半年前在半妖村里和自己作对的小龙,因为感觉到敖彦身上和妖类、魔类截然不同的气息,所以只当是锦儿从仙界或者其他地方带到人间来玩耍的同伴。失去了记忆的桀枭此刻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听着眼前这些据说应该是熟人的陌生人们谈论着,一边努力地试图从空白的记忆里找出蛛丝马迹。 “当然不简单,能养出小妖怪的,只有万恶的大妖怪了”清箴子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嘴,不过比起口齿还不怎么伶俐的敖彦来,景御的语言攻击能力强悍得何止百倍,清箴子自然是讨不了好去。一来一回你攻我守的口水战让敖彦津津有味地在一旁看热闹,听到精彩处,自然也起劲地鼓掌叫好,这比听相声还要好玩呢。甚至连陈堪也没有刻意去劝阻的意思,私底下他比任何人都更加赞成让景御等人这样和清箴子走得更近、更加了解彼此,希望可以逐渐让清箴子明白,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邪恶而残忍的,就像很多事情都不能单纯去看待,更多的大是大非是需要自己去判别的。 正闹着,有人推门进来说,隔壁有位病人已经醒了,想见见大家。 这时敖彦才知道,清箴子来买药不是为了救哪个村民。而等他亲眼到见着病人后,才不得不感叹,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原来,这位病人就是不久前在乐坊的红楼里充当了一回八卦主角的瑞王晏景瑞,而他旁边床上躺着的正是那位琵琶美人闵柔。 “本王也没有想到会遭遇如此灾难,还要多谢诸位相救之恩。”面对一屋子林石镇的老少代表们,瑞王丝毫没有隐瞒身份的意思,神情言辞中也没有露出官僚们那高高在上的嘴脸,相反地连连对众人表示自己由衷的感谢,只是当陈堪询问起遇险遭遇时,瑞王没有提及红楼的事情,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遭遇了刺客,落荒而逃时又被对方撒了毒药,多亏身边这位红颜下属拼死相救,又幸运地碰上了会解毒的陈堪等人,不然下场也只有死路一条。 “您知道下毒的那人是谁吗?”对于陈堪等人来说,瑞王的身份并不重要,他们更加关心的是那个下毒的人,陈堪慎而又慎地告诉这位位高权重的天之娇子:“您中的不是一般的毒,除了不少慢性剧毒之外更是参杂了魔界植物阴山参的粉末,若不是因为清箴子是玉泉山的入门弟子,知道如何消除这种魔界之毒的话,恐怕您现在已经皮肉溃烂犹如腐尸一般,见不得人了。” “居然是这样歹毒的药”瑞王静静地注视着陈堪,凝滞的目光似乎在思考着得失成败,直到半晌之后瑞王的目光转到不远处下属的身上时,突然长叹了口气,一直淡淡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忧愁,仿佛是决定和众人摊牌似的“本王虽然名义上是奉圣命巡守天下,但是实际上,却是受了刑部的委托,到民间四处查访一椿很可能牵连甚广,甚至影响国家安泰的大案,所以有些事情本王不得不谨慎言辞,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本王恐怕无法安然返回京城,所以到时候就要拜托在场的诸位代本王上奏朝廷,揭穿这一惊天血案,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各位在未得本王应允前,不要泄露出去才是。” “王爷放心,我等虽是平民百姓,但也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老汉绝对会让在座的所有人严守秘密的。”林石镇的老镇长虽然见识不多,但是那股子有担当的气魄,却比任何人都来得强烈。 瑞王欣赏地看了眼前这年近古稀的老者,然后才慢慢开始详细叙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三个月前,京畿周围的乡镇里突然发生多起男女失踪的案子,刑部的捕快们虽竭尽全力寻找,亦没有结果,那些失踪的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起初刑部以为是有人贩卖人口,所以只是发下海捕公文,勒令各地方严查贩奴之所,但是不久之后,又开始出现孕妇和稚子先后失踪,失踪的方式竟然和前期人口失踪的方式如出一辙,之后各地也纷纷有卷宗上奏,说有类似的案件发生,且都没有结果。” “刑部先后派出密探数百人,又对所有失踪的案子进行了覆核,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先前失踪的男女,出生年月多是阴年阴月阴时,失踪前都曾经去过道观,而那些孕妇和稚子失踪的地方多数是偏远的山野高陵,并且这些孕妇稚子失踪之后,他们所在的村镇就会遭到毁灭性的袭击,不光是村镇毁于一旦,那些村镇里更是没有剩下一个活口,地方官府都认为是遭遇了山贼盗匪的杀戮,但是这种屠戮的多了,自然令人怀疑。本王离开京城时,仅剩下柳州城附近的三焦镇是发生过孕妇稚子失踪而没有遭遇毁村的地方,于是本王连夜从京城赶来,就是希望能够查出一点线索” “您说的是浅山凹石谷里的三焦镇吧?”陈堪摇了摇头“恐怕您来晚了,一个月前,三焦镇已经毁了。” “果然如此”瑞王有些失望地捶了锤床沿“还是被抢先了。” “不过,有一个人或许能够给您答案,因为一个月前,我们林石镇上有个打铁的小伙子,曾经去过三焦镇,只是他当夜就浑身是伤地回到了林石镇上”陈堪将铁匠小山和小山回来后,在林石镇上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给瑞王听,只是陈堪也刻意地隐瞒了“凡间密境”的那一部分,只说是自己和清箴子等人奋力相抗才勉强保住林石镇的安全。 “果然,本王也曾收到密奏,说有人在民间矫诏圣旨,寻访孕妇”瑞王深深皱起了双眉,这案子本是迷雾重重,但如今自己手中的证据和种种蛛丝马迹似乎都指向了那位在宫中的贵人、玄门道的俗家弟子。 “矫诏圣旨的,是一个太监吧。”清箴子想起那个差点把自己活埋了的太监就火大。 “果然,你们见到他了?”瑞王的目光中顿时露出赫赫神光“那个太监应叫做夏傅,但是本王却担心此人身份不明,因为本王的下属言及,那个夏傅带着一颗道家的幻形珠。” “原来如此。”陈堪、清箴子在听到幻形珠这三个字后,心中顿时都有所了然。 “各位,你们知道幻形珠吗?”瑞王脸上顿时露出一副好奇的神色,渴望答案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些陌生的恩人。 清箴子轻咳了一声,向瑞王摇了摇头:“先纠正你一个错误的说法,幻形珠不是道家的,幻形珠乃是神界之物。它本是神界碧波泉下的石子,日夜受神界气瞎陶,又被碧波泉冲刷后成为一颗神奇的珠子,据说外貌和普通的黑珍珠非常相似。带着幻形珠,不但能够遮蔽身上的气息,还能按照自己所想的样子任意改变外貌,就算是道术再高、法力再强的修道人都没有办法识破幻形珠的变形术。不光是修道人,据说连仙界、神界的人也很难识破。” “这就难怪那个太监能不动声色地指挥附骨傀儡,也许他本身已经堕入魔道了。”陈堪接口道“如果他堕入魔道的话,那他收集血衣紫河车和稚贞也就说得通了。修炼魔道的人类,必须借助外力的怨灵和死气来助长自己的功力。” “但是本王有消息说,他也许是为别人办事。”瑞王再度垂下眼帘,抛出一个更大的疑问和假设“诸位认为可能吗?” 回答瑞王的,是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这个人身后还有人指使的话那么九百九十九个血衣紫河车和稚贞就足以招来毁天灭地的灾难。”陈堪的表情前所未有地透出一抹森然,久久,丢下耐人寻味的一句话后,转身离开了瑞王房间,敖彦看着陈堪有些不稳的脚步和挺得笔直的脊梁,觉得他的话中含意颇深。 清箴子则表情更加怪异地看了瑞王一眼:“不光是修魔的人会用血衣紫河车的,有时候连道门本身也有需要这些东西当作材料的,而且道门中最有名的,就是玄门道里号称最为神奇的一种失传了的法术,据说那个法术能打开通往冥界的死亡之门,前提就是九百九十九个血衣紫河车以及六百稚贞”换句话一说,如果夏傅身后有人指使,那么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玄门道的人,清箴子的话中隐下了这令人恐惧的事实,要知道玄门道是整个东方大陆第一道门,也是号称最为正义的一派,要是这一切真的是出自玄门道的话,那么其后果,恐怕比大晏覆灭还要可怕。 而清箴子和其他人都清楚地知道,陈堪本人,就是玄门道的门徒,即使陈堪本人早就离开玄门道本宗多年,但是那如同出生地一般的香火情却不会因为地域的改变而有丝毫的更动,难怪陈堪在意识到了某种可能之后,会有此反应。 “日哈,心系一兄夫虾的系乎尼(人啊,真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生物呢)” 因为桀枭在乐坊是领了药童的差事的,敖彦也不放心他那份认捐表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被帐房删减,所以眼看着大家的气色都不太好,敖彦很快就决定回乐坊去坚守阵地,柳州城内眼下乱成一团,陈堪也认为救护伤患的乐坊比人来人往的客栈要安全,所以还是让这两个小鬼头暂时寄居在乐坊。一路上敖彦坐在桀枭的脖子上,有些感慨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不久前发生的这一切对于敖彦来说就如同是一段充满了阴郁色彩的故事,虽然有些为陈堪这老好人感到难过,但是敖彦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可以出手帮忙。 “嗯。”桀枭应承着,不过敖彦很怀疑,就目前桀枭的智商而言,他真的明白吗?恐怕更多的是敷衍吧。嘟起嘴巴的敖彦,狠狠地在桀枭的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作为惩罚。 “咬系笨坦老地火主敖系在酒好了,系刷次拍秀吉,现下求头起信了。(要是笨蛋老爹或者敖玄在就好了,一爪子拍下来,天下就都清静了。)”难得地,在告别了龙王界近三个月之后,敖彦开始想念那个没有什么威严的父亲和宠溺自己的哥哥来。 “宝宝一爪子拍下来,也能拍出好多钱的。”纯洁的桀枭已经学会了怎样哄脑袋上的小家伙开心。 “那行函,奔日当先可系爬金术木椅、火鸡木椅、坏计旭、通计旭豆科系了可扣起尼(那当然,本人当年可是把金融贸易、国际贸易、会计学、统计学都给学了个透彻呢)”一提起自己的专业水准,敖彦相当地自傲,浑然不知屁股下的桀枭满头雾水地暗自猜测这“金属木椅、火鸡木椅”是谁家的木工活计。 “小弟弟要不要吃糖葫芦?叔叔做的糖葫芦味道最好了。”路边垂头丧气的小贩正无奈地看着手中的糖葫芦至今已有三天一串都没有卖出去了,抬头看见两个小鬼正向自己走来,立刻眼睛一亮凑了上去。 “要!给我两串,现在是战争时期,你就打个八折好了”果然,敖彦遇上讨价还价的时候,绝对不需要任何翻译。 不知道算不算是另类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当敖彦在人界无比想念父兄那强悍的力量时,在龙王界最冷僻的渊嶙神殿里,敖玄正准备出发去人界寻找自己那时不时喜欢“玩”失踪的弟弟。 站在寂静而冰冷的神殿大厅里,看着周围按照阵法排列的星星点点的上千块晶石,敖玄心中突然生出无限感慨命运这东西到底存不存在,没有人说得清楚,这用无数的巧合和偶然编制而成的虚幻之宝。不过,尽管从来没有人亲眼目睹,但却有无数人亲身体验过,哪怕是自认高高在上、俯瞰万物而不受牵连的龙族,有时候也不得不感叹“命运”这东西的神奇力量。 这神殿中的庞然大阵,本是龙王的皇子们为了对付龙族相辅相曦所说的:“如果出现无法收拾的意外情况,就让敖彦永世囚禁在渊嶙殿这冰冷深宫里。”这一提议,而特地为小弟准备的偷渡前往人间的传送阵。只是没想到,最后敖彦没有用上,却为如今要去人界寻找弟弟的敖玄提供了最迅捷、最方便的通道。 虽然时空障蔽对于其他各界而言,已经犹如鸡肋一般没有了护卫的基本作用,但是包裹着人间的时空障蔽却完全不同,仿佛是为了保护人界不被强大的力量侵蚀和占有,人界的时空障蔽有着强悍到可以称之为变态的防御力量,哪怕是名义上被称为“时空障蔽的守护者”的龙族成员要想进入人界也是困难重重除了需要复杂的阵法之外,还要压抑封印本身的力量,作为龙皇子的敖玄也必须借助龙族的“掩溪封印”将自己的力量死死地压抑在不到一成的境界,才能勉强通过那道变态的屏障。 当然其他各界要去人界拜访的话,麻烦程度比起龙族这浩大的阵仗只高不低,据说就是和人界关系最为密切的仙界成员,要去人界观光也只能使用法术等级在九阶以上的原神分身术,将只有自己万分之一的分身投影,通过一系列堪称变态手段的长时间弱化处理后,才能勉强通过国那道坚固的时空障蔽,期间不但要消耗大量的稀有灵石、还要搭上自己大半的功夫和法力,而且就算到了人界也会因为分身的投影不稳定而导致功亏一篑。 比起那些个通过天劫之后,从人界飞升到仙界的修道者而言,简直就是印证了那句:“上来容易下去难”的俗语,所以自从仙界发明出能够窥探人界的“衍行之镜”之后,几乎所有的仙人们都放弃了去人界的想法,想观光的话,直接坐在镜子前,一边啃着人参果、一边和两三个同好们悠闲地看那充满了爱欲情仇的复杂世界,那才是乐趣、享受。 缓缓走入渊嶙神殿中的传送阵,敖玄最后检查了一遍满地那排地密密麻麻的晶石阵列,最后目光回到了手中那块晶莹剔透的纯黑色的银星罗盘上。 这用在混沌空间内沉淀了数百万年、分离全部杂质的蕴魂黑曜石所雕琢而成的罗盘上,数百条横横杠杠的线条代表着各个不同世界空间的位置,此刻在罗盘边缘的一点银色星芒,微弱地闪烁着,传递着人界出现龙族成员的资讯当在仙界被儿子再度离奇失踪搞得焦头烂额的龙王和那些愁白了头发的仙族成员们,郁闷地在仙界的金顶山上掘地三尺般寻找那尾淘气的小龙时,敖玄无意间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银星罗盘里出现了这奇特的无声资讯,于是在私下里和龙王商量之后,留下龙王继续在仙界寻找小龙留下的蛛丝马迹,敖玄则藉口需要紧急回报龙族,独自一人急速赶回了龙王界。 镇守龙王界的龙后在接到儿子的通报之后,毫不犹豫地发下紧急召集令,把那些知识渊博、消息灵通包括已经退休在家养老抱孙子的龙族老人统统请了来,一群白发苍苍的年迈长者们在龙王的议事大殿里,商讨着银星罗盘所传递的消息的可靠程度。 而这群在岁月时光里磨练成活生生的百科全书的老头子们在不甚雅观的关门商议兼争论了一天之后,肯定了不管小龙是不是在人界,至少人界肯定有龙族成员待着,因为银星罗盘所传递的消息是来自太古时代龙族留在人界的残留力量。接触了纯净龙族的气息而产生的一种奇特的共鸣这一点是敖玄到了人界调查研究之后,才算是找到了点头绪,似乎是因为沾着小龙口水的箭矢在穿过林石镇那被启动的“神龙障”之后,才发生了这样没有人想到过的共鸣。 既然有可这一线希望,龙族自然不会放任族人在人界不管那究竟是不是小龙哪怕是为了维护人界力量的平衡,龙族也不能让族人在人界晃荡。 于是众人眼前办事稳重、牢靠的四皇子自然就成了悄悄前往人界探访的最佳人选。 尽管期间在往日被列入失踪人口的其他龙王皇子,纷纷从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里跳出来,慷慨无比地表示要承担这项艰难的任务,但是早就看穿了这些个完全继承了龙王陛下“吃喝玩乐到处旅游”性格的皇子们的用心的龙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同时还顺便带给这些不负责的儿子们下了“相亲娶妻”的最后通牒,看着那一张张和自己相似,却又因为讶异和失算而显得扭曲的脸庞,敖玄难得为自己的劳碌命而庆幸,至少母亲没有打算把自己这个协助父亲管理龙王界的贴心儿子抓去玩相亲游戏。 深深呼出一口气,慢慢将自己眼下微薄的力量输入传送阵阵心的蓝色晶石,缓缓启动那耗费巨大的传送阵。 一道柔和的青芒从渊嶙神殿的房顶降下,地上那五颜六色晶莹剔透的晶石在青芒的照耀下,纷纷散发出柔和但绚丽的光泽,只听见敖玄那清脆的声音在空中悠悠地响起:“绵延的时光之河啊,请开启光的通道,按照太古之约定,让吾通过时光障蔽,吾将以龙族之名起誓,维持时光之秩序、恢复太古之约定,混沌之门,开启!” 话音落下,敖玄整个躯体顿时宛如风化了一般,渐渐消融在那柔和的青芒中,而随着他的小时,他脚下那上千块晶石也失去了本来绚烂晶莹的美丽模样,变成了一块块路边随处可见的灰色杂石,渊嶙神殿又一次恢复了它寂静、寒冷的原貌 待续 番外太古之约忆往昔 “离,这两天龙王界那青年老鬼们又派人来说要迎你回去呢。”结束了朝议的窖铹回到自己的寝宫里,一脸嘲讽地向身边正在翻阅神界志的男子提起早朝时龙王界送来的文书“真不知道龙王是怎么把那些个大臣下属调教得各个愚昧如猪、呆愚若石的,上次被我骂回去,这才隔了多久,居然又来了。” “这不是很好,你不是一直说神界的朝议枯燥得让你昏昏欲睡,这下有了龙王界的谴使,不是有趣很多吗?”神界主宰的威势和权位似乎对于这被称为“离”的男子毫无影响,有着赫赫威名的神帝窖铹在他眼前似乎如同一个普通人般,抬起头轻轻瞟了眼那一脸不屑的神帝“还是你担心我会因为龙王界的频繁来使而萌生回归的念头?” “嘿嘿哪有,哪有,我这不是无聊嘛。”被识穿了目的繁荣窖铹打着哈哈,也不能怪他担心,毕竟眼前这牵动了他全部心神的男子,是龙王的皇子之一的敖离,尽管龙族对于他向来忽视,但是自从窖铹登上神界帝位之后,龙王界派人前来催请敖离返回龙族的动作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明显,从最初的法术传信到如今三天两头地派人上门要人,虽然窖铹不担心龙王界的人能够有力量从自己身边强行把敖离带走,但是窖铹却不得不防备敖离在龙族同胞的呼唤下,萌生离去的想法,那是他万万无法接受的。 敖离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谁都别想把敖离夺走,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能称呼敖离这个名字,其他人也只能称呼敖离为梦蛰大人而已。 “知道自己无聊,就去练功吧,不然就把上古词抄上一百遍好了。”敖离将目光再度放回了手中的书籍上。“好好好,我抄,我抄”在世人眼中桀骜不驯的窖铹在敖离面前犹如一只驯服的大狗,就差屁股上没有一根可以奋力摇晃表示愉悦和忠诚的尾巴“不过,离,我一直很奇怪耶,为什么龙族会有不许和他界通婚的规矩呢?” “你很好奇?”敖离的眉头轻轻一挑,笑容中有着令人脖子冷飕飕的邪恶味道“这些天一直在问,你确定真的要真实答案?” “是啊,是啊”一向懂得察言观色的窖铹此刻就和那些被他称为愚蠢如猪、呆愚若石得龙王界使者一样,蠢蠢地往敖离的圈套里跳了下去,当然这也是由于窖铹实在很想知道答案,因为他每天都盘算着要怎么把眼前这个男子永远地纳入自己的羽翼,哪怕对方比自己更强、更有力量,窖铹只知道他绝对不能容忍有人试图把敖离从自己的身边夺走,他要杜绝所有的可能性,哪怕是最最微小的也不放过。 这一次敖离没有和往常一样用普通的语言攻击,估计是最近被窖铹用这个问题捉得火大了,敖离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书,微笑着拉着窖铹走进了寝室 之后足足有一个半月,神界的朝议上,神王窖铹都显得神志恍惚,脸色青青白白的,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似的,随侍在一旁的大臣们隐约听到:“难怪那么大以后要怎么办?”之类颓废的喃喃之语,这件事情也被列入当年度的神界十大神秘事件之一。 后来神王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之后,下了一道鼓励神族夫妇尽可能多生多育的旨意。 “就算是在形状和大小上,比不上你们龙族;但是只要我神界在人口的数量上超越了龙族,那至少说明我们的的品质是全世界一流的。”有侍卫在神王下旨后的当天在敖离大人的寝宫里,听到神王无比自豪的决心表白。 结果敖离大人微笑着,让神王把上古词抄了一千遍,在后面的三个月里,神王都没有主动提笔写字 完 番外捕捉 转章 当渊嶙神殿中那通往人界的传送阵,随着阵内晶石的能量消耗殆尽,化为普通的灰石时,向来乏人问津的渊嶙神殿,又迎来一位神秘的客人。 白色的宽大衣袍和兜帽遮蔽了他的容颜和身形,但是从对方走路时那有些飘逸的韵味看来,显然不是龙族所属,那种被龙族暗中笑称为“鹤形步”的走路姿势,是仙界专属的招牌标志,因为只有那些习惯了藉云啊、飞剑、法宝之类在空中代步的仙人们,才会走出这种“飘逸得随时会摔倒”的步子。 渊嶙神殿的大门被慢慢推开时,门沿摩擦门槛的“咋咋”声,异常地尖锐刺耳。 静静地站在门前,望着渊嶙神殿里,那满目的石子,悄然到来的客人,无声地在心底叹息着,右手在空中轻挥,那些地上的石头如同被无形的手紧紧握住,然后有序地逐一送出渊嶙神殿的大门之外,来人缓走入神殿的最中心,炯炯有神的双眸,如同欣赏着稀世珍宝一般,仔细地环视着这地处偏远的孤寒神殿。 由于地处整个龙王界内最为寒冷的碧雪山山腹之中,加上这里算得上是龙族的禁地,没有龙王的玉玺几乎无人可以进出,所以也不会有人会前来打扫,因此渊嶙神殿的四壁房顶上都蒙着一层厚厚的雪霜,彷佛那寂然的白色是这座神殿唯一的颜色。 但来者却久久望着那白色雪霜墙壁,那专注的目光彷佛透过了漫长的岁月长河,缅怀着那湮没在历史中,某个令人无法忘怀的时光。 “唉”惆怅的叹息声,许久之后,慢慢在空寂的神殿里回荡着,似是浏览器上输入..c-n-”在悼念着曾经的美好,又似在哀叹着某个不确定的未来。 来者默默地在虚空平伸双手,一道流光在那纤细的双手中轻闪,一柄长约三丈的法杖凭空出现,法杖的杖身是用仙界的云海中淬炼出的云母金刚所铸,法杖上下刻满了无数神秘的金色咒纹,而法杖的杖顶上,却牢牢地镶嵌着一个通体翠绿,正中心有着一道金色弧线拳头大小的猫眼石,猫眼石的左右镶嵌着一对透明的翅膀。 来者双手握杖,轻轻在地上一顿,凭空出现的无形气浪立刻席卷整座神殿,随着清晰可闻的破裂声,神殿四壁和房顶上的雪霜纷纷掉落下来,赫然露出雪霜下精雕细刻令人叹为观止的壁画。 房顶上画着的是活灵活现的风拂云霓,而四壁上则篆刻着四季交替,日夜循环的天地至道。最神奇的是,经过无数时光的磨砺、被冰雪侵蚀,这些壁画在千百年后依旧丝毫无损。望着这些被深深地掩藏了无数岁月后,终于再度在自己视线里展现的那不为人知的美丽壁画,来人的脸上难得地露出温柔的笑容,在四下散开的寒气逐渐化为朦胧的雾水中,那笑容短暂且朦胧,就如同昙花一般一现即逝。 “光明之路已到尽头,黑夜的星空已经展开,遵循古老的契约,解放被束缚的灵魂,牵绊万物的命运之线啊,请向我展示无尽的未来” 低沉声音宛如穿过时空的太古呼唤,语声中的虔诚更像是献祭者的低吟,随着语声,令人诧异的情景出现了,先是法顶上那猫眼石上,那道金色的弧线,竟如同眸子一般,缓缓地张开,一道纤细的金色光芒,直直射在墙壁上,顿时渊嶙神殿房顶和四壁的图画如同活了一般,那些彩墨和金线彷佛有了自我的意识,扭动着、彼此融合着,渐渐变成一块完整的沉凝的黑色幕布,接着无数的纷乱景象,如同流水一般迅速掠过,一个瞬间便是千百年的变化。 火光和血芒中无数的城墙倒下、无数的死亡铺满了大地,尸体里有仙人、有魔族,有妖族、有这个世界上所有族群。原本应该盈盈绿意、生机盎然的大地上不再出现新的生命,只有四散的枯骨,以及在骨上独自漫步的少年,少年的身后开满了妖媚入骨的点点花朵,在空寂的风中摇曳身姿-- 没有人看得懂那画面所表示的意思,只是知道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眼前这一掠而过的画面会成为无法改变的事实。 随着画面渐渐淡去,黑色的幕布上渐渐出现数行金色的文字: 命运的纺线已经终结,古老的传说就要结束,生命的轮回将被打破,永恒的时代迎来新的选择者。所有的星辰都将陨落,新的意志将支配这个世界,新的秩序将打破所有的屏障,那将是没有英雄的时代。 混沌的力量完全释放,黑暗与光明不再对立,历史的车轮走过拐角,悲哀者的迷惑只是风中烟尘。太古的契约都被解除,智慧的力量统领这个世界,选择命运的人将被命运选择,新的世界创造新的轮回。 彷佛是强撑的力量达到了极限,来访者在看完这金色文字后,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萎顿在了地上,只是眉目间满满的都是惊骇。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来者顾不得擦去唇角边的血渍,只是失神地喃喃自语着,彷佛是想起什么不可思议的恐怖事情。 只是就在他沉浸在惊骇中的时候,他的身影也正令人讶异地如同风化一般渐渐在空气中散去,占卜命运、窥探未来的人,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就是生命。 “叮”一声轻响,半块白玉雕琢的玉鱼符,从半空中掉落在地上 第一章 眼见着日出日落,身外的世界依旧纷纷扰扰,城墙内外炙热的战火还在持续不断地燃烧着,随着因战争而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柳州城内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甚至有不少悲观的人,已经开始认为破城之日近在眼前了。 虽然柳州的官场对外还是很努力地保持着平静,但是战时吃紧的消息,光看那些老爷们日益严肃的表情、和那越来越明显的熊猫眼,就可得到充分的验证。 一时间柳州城内人心浮动,毕竟柳州城外那支郑**队,在东方大陆上最著名的地方不是赫赫军威或者名将勇士,而是它攻陷城池之后鸡犬不留的屠城恶名。不过对于敖彦来说,这屠不屠城和他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反正到时候只要变回龙形,往那犄角旮旮里一躲,谁都别想轻易找到他,所以他担心的和别人完全是两码事。 那些援兵什么时候到呢?已经有六天了耶,再不来,一旦柳州城被攻破了,那我的风险投资可真的有大风险了。敖彦一边在心中小声嘀咕着,一边开始努力地动脑筋衡量一下自己在这个时候“抽资”的可能性--以现在自己爬墙如覆平地、顺手牵羊堪称妙手空空的技术,把柳州城府库内的库银拿点点出来,绝对没有太大的困难,而且一旦柳州城破了,也没有人会去追查库房内的银钱少了多少,这个黑锅当然是由郑**队来替自己背,但是要是柳州城最后保住了,那么这个黑锅就有点麻烦了,而且这也不是最大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在于,自己把库银弄到手之后,藏在哪里呢?这兵荒马乱的时节里,除了随身携带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银疙瘩,不是薄薄的纸币美元可以随便带在身上、塞在口袋里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令敖彦突然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目光移到不远处正在努力磨药粉的桀枭身上。 或许也不是没有地方塞,上辈子没少看清宫剧,里面不是说有太监为了从宫廷库房里夹带银子,想出个主意,把银子藏在下身的菊穴中夹带出门吗,据说最多能够一次带出三公斤呢,不知道桀枭如今这小身板能够带多少? “哈啾!”桀枭觉得后脊梁一阵没来由地发冷,彷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一般,水汪汪的双眼,带着宛如初生小鹿般怯懦的神色,小心地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着危险的源头,只是房间里除了堆积的药材之外,就只有在一旁双手托着下色,半眯着双眼望着自己的小宝宝在。 是错觉吧?桀枭暗中安慰自己,失去记忆之后,内心的不安似乎让自己有点过于敏感了。给宝宝一个大大的笑容之后,桀枭低下头,又忙碌于磨药之中。这些日子桀枭的工作量可以说是直线下降,消毒用药粉的需要量减少了很多,从最初的每天五十盆,到如今已经是不满十盆了--因为有太多的人已经不需要消毒了,一黄土、一块简陋的写著名姓的木牌,成了他们在人世间走过一遭的最后证明。 午间,翠娟照旧端着清粥米饭而来,这回不需要敖彦开口询问,桀枭就自动自发地小声询问起翠娟外面的战事。 “应该快了吧,听今天上城墙督战的城主说,京畿已经发兵了,很快就会有大军前来支援的哦,到时候的小财迷就真的发财了!”翠娟强笑着逗弄敖彦,不过语声中的不确定却明显得有如白纸上的墨渍,这话与其说是在安慰敖彦,不如说是在自我暗示。 看来情况大大地不妙。 敖彦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汤,一边听翠娟断断续续地描述着外面大街上情景,如今外面兵荒马乱的,即便是再大胆,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随意地独自溜出去,只能平日在那些受轻伤的士兵餐中听听八卦收集战况。 不过最近战事有些趋向于危险,尽管柳州城依靠城高墙厚抵挡了许久,但是面对陆续到达的十万郑国大军,城内的气氛日益紧张,大伙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焦急期粉援军的表情却溢于言表,现在柳州城内的气氛已经紧绷到了一个临界点,若是战事再有一丝差错,就会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全盘崩溃。 敖彦心思如同风车般开始运转起来。连城主这种文官都要到城墙上去督战,可见城里的兵源已经不够了,再说京畿到柳州城就算是连夜行军恐怕都要十好几天的样子,何况大军汇聚还要浪费不少时间,万一柳州城破了,自己是容易藏身,只是桀枭和翠娟怎么办?他们可不是装在口袋里就能马上带走的小型玩具,也许自己该找机会再去见见陈堪,至少如果景御能够动弹了的话,要带一个小孩和一个女人离开这里应该不会很困难。 不过敖彦也很清楚,眼下陈堪和景御怕是比自己还要头疼,因为自己要担心的也只是桀枭和翠娟两人,而陈堪要操心的却是整个林石镇那一镇子百十来人的安危,就算他道法再高深,遇到这种不比天灾威胁性小的战火军事,只怕也是力不从心了。 正想着,就听门外大街上一阵如同炸锅一般的喧哗,紧接着无数欢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援兵到了,援兵到了” 敖彦一口汤粥没忍住,整个喷了出来:不会吧!这个世界应该还没有飞机或者空降部队吧? 的确这个世界没有飞机,不过这个世界还有一种神奇的东西--道门的传送阵。 传送阵在修道人眼中并不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道术、只是非常地不适用而已,毕竟比起只需要一张道符就能够在瞬息间轻松行走万里的遁术而言,需要先准备复杂的阵图和大量的法力支持的传送阵,简直等同鸡肋一样,但是柳州城一战,却向世人展现出传送阵真正的威力所在。 随着一道道七彩的霞光闪过,一排排排列整齐的士兵方队出现在柳州城本已无人的军校大营里,若非事先被告知前来接应的话,连柳州城城主郭槐这位在官场上混迹了二十余年的老人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切不是虚假的幻影。 “真是真是大手笔啊,这次玄门道还真是下了血本了。”几日来在纷飞的战火中坐卧不宁的郭大人,在看到这从天而降的援兵后感慨万分,尽管对于京畿里权势的争斗早有所知,自身对于道门插手权位也略感不屑,但是面对着这些在道门帮助下及时赶来的援军之后,这种不屑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道术稍有了解的郭槐感慨万分地指着还在不断出现的军队,向被眼前这一切吓住的幕僚解释着:“要支持这么大的传送阵、还要从京畿把这么多人送来数百里之外的柳州城,恐怕玄门道至少要出动十九位修道境界在专一以上的长老才行啊,不过这天下能够同时请来这么多高境界修道人的门派,怕也只有玄门道了,果然不愧是东方大陆道门第一户啊” “大人谬赞了。”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郭槐身后传来,城主回头却见一个白衣少年在一行彪形大汉的护卫簇拥下向自己走来。虽然彼此间素未谋面,但只要不是笨蛋,看到那少年白衣上的青鸾刺绣,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在大晏能够穿青鸾刺绣的人,只有陛下后宫里的侍君--秋砚宫的卫丹,那个玄门道的俗家弟子。 “下官见过卫侍君,多谢侍君兵相援。”郭槐拱手施礼,却被少年虚空一托给拦了下来,感受到虚无空中那无形的托力,郭槐不禁暗惊,对方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修为,玄门道果然实力惊人。 “大人多礼了,国家有难我等焉能袖手旁观,倒是郭大人仅凭这山城就拦下郑国数十万大军,为陛下聚集军队留下了充足的时间,可谓功在国家,日后敌军退去,陛下定有重赏。”卫丹清朗而恭敬地说着,没有讨好地方重臣的谄媚阿谀,也没有身在高位的自傲,那种自然而然的柔雅气质,令人感到亲近不少。而郭槐更是在心中叹息:这卫丹言行举止可谓大家风范,举手投足也暗合天地自然,年仅十六岁就有此风姿,前途本不可限量,只是如今却雌伏于皇帝身下,陷身在那深宫泥潭中,实在可惜了。 双方你来我往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客套,不过待军队全部通过传送阵之后,双方便有默契各就各位整军后突然打开城门,杀入郑国的大军中。 这一战杀得令郑国大军措手不及,数十万大军前一刻还在攻伐岌岌可危的柳州城,下一刻柳州城原本紧闭得有如蚌壳的四门突然打开,无数顶盔贯甲手持利刃的军士,猛地杀了出来。仅粗粗一看这人数绝对不会比郑国的少。郑国的将军们一边大骂晏国使用妖术,一边匆匆聚拢部队,迎上前去,两军就好像捉对厮杀的野战般,纠葛着战作一团。 这一战,你来我往的砍伐杀戮,从正午到日落,柳州城外的平原山岭之中到处是尸横遍野、血流满地的惨状,连不远处的怒江激流也来不及将被鲜血染红的江水冲走。最终在日落西山的那一刻,郑国的大军选择了后撤,被围困了七天的柳州城终于暂时解围了。 被突如其来的战火和死亡所威胁的柳州城的居民们终于可以松口气,坐在门前为自己的好运庆幸,当然更多的还是对援军的感激,人们聚拢在城内,夹道欢迎着援军胜利归来,而威风凛凛的人军中,那骑着高头大马的白衣少年更是引人注目。 人们私下里念叨着这个神奇的男孩,为了他的侍君的地位、为了他道门俗家弟子的身份、更为了他身后所代表的力量。道门本来在百姓的眼中就是近乎于神仙一般的人物,如今这些神仙般的人物又救了大家一命,于是几乎是完全自发的,人们对于道门的崇敬更加地高叠起来,甚至隐隐凌驾于皇权之,而这不可明言的一幕,却正是卫丹所希望的。 只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遮蔽了某人充满了妒嫉评价:“靠,真和就系一个小白脸,哈里修会户还吃!(整个就是一小白脸,哪里有威风来着!)” “人家十六岁已经是监军了,你这个小坏蛋长到十六岁能干什么?”少女取笑着这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强的骄傲小鬼。 “哼,腾我找到下里的那灰笨蛋,最系马能吼风先系洗、系鱼乎许(等我找到家里的那帮笨蛋,最起码能够飞天遁地、行云布雨)”某人得意洋洋地宣布着未来的憧憬,只是这些日子的言词训练,除了经常习惯挂在嘴边的“靠、笨蛋”之类的言词找到正确发音之外,其他的用词读音,显然还在外星球有待发展,距离正常语言有一定的距离。 “宝宝,你想行云布雨,我不反对,不过要是让父亲大人听到你说他是笨蛋的话,回家没有你的好果子吃哦。”一个清朗的男子笑语突然出现在两者的对话之间,而且似乎窃听了许久的样子,至少已经知道怎么读懂敖彦那出色的“外星语” “啊啊啊啊敖玄”某人惊呼着,却在下一秒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小坏蛋,学会了说话,却不会叫哥哥,回头小心我打你的小屁屁哦”浓浓的笑声被淹没在嘈杂的欢呼中,但是却丝毫未减那语声中的喜悦。 被人群簇拥着的卫丹自然不会注意到人潮中的角落里所发生的小小变化,他在心中盘算着无人知道的计划,甚至在游街结束之后,更是礼貌地拒绝了郭槐的宴会邀请,他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 入夜后,卫丹独自徘徊在为他准备的小院中,望着天际那一轮上弦之月静静地凝思着,那张清秀的脸庞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长长的睫掩盖了目光中的淡淡思绪,只留下无人可知的凝重。 一只落在树稍上的夜枭,突然抖开了翅膀,那宛如婴儿啼哭般的声音在月色下更显凄惶,墙角的阴影里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打断了卫丹的思绪,尽管没有回头去看,凭着那独特的气息,卫丹也知道前来的客人是哪一位:“怎么,现在想开了,连幻形珠都不要了?当初你可是死活不肯用这张脸看人的啊。” “因为用不着了。”躲在黑暗里的男人,身上缠绕着是浓郁的死亡气息,带来的是无尽的仇恨。 “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卫丹没有继续追问,对于别人的生死恩怨他一向都不在乎,他永远都是一个只以自己为重的人。 “都齐了,不过引阵的人似乎不够好,即便是号称神童,未满周岁的孩子还是差了点。” “郭槐跟我提起过,乐坊里有个药童的弟弟很聪明,而且未满周岁,浏览器上输入..c-n-”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听郭槐形容的样子,应该是不差的,就他吧。”卫丹本来也担心最初的引阵人选不够格,没想到无意间竟有上好的人选送上门来。 “好,我这就去办” “等一下,”卫丹从袖子的暗兜里拿出一只翠绿色的瓶子,丢了过去“把这个撒到郑**营的饮水中。” 阴影中的来客,无声地离去了,小院又一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后,卫丹长长地出了口气:“六十甲子门,三千阴冬年,百鬼夜行日,万年冥眼开梦蜇你等着,等我拿到了冥眼,我倒要看看,还能有谁庇护得了你!” 小院外依旧是欢声笑语的海洋,谁都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黑暗中急速地酝酿着,天色越来越深沉了。 轰轰烈烈的郑国大军入侵,在“玄门道”不惜血本的传送阵下黯然败北时,距离标志着正式入冬的冬至日还差着三天,但是人们已经能够感受到冬雪之神的脚步。 特别是入夜之后,那穿堂而过的风刮在身上冰凉冰凉地直透心底,给在厨房炖汤的翠娟带来不小的麻烦,这时节里夜晚下厨最最是讨厌,那该死的厨房大门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关上吧,那灶头炉膛里的烟火气能把活人熏昏了,而不关吧,那寒凉的夜风在背后吹啊吹地,让人冷得直想龇牙。 不过昨天傍晚,终于能够开始下地走动的景御给翠娟想了个好法子,指使着陈堪在厨房门口设了个小小的回春阵法,这下子穿过厨房门的冷风在回春阵的过滤下,变成了细柔舒适的暖风,让翠娟大开了一回眼界,原来那些道士整日里鼓捣着的神秘法术竟然这么好用。当然景御也不会白出主意,翠娟慷慨地许了景御一只可口的叫化鸡。 一手好厨艺的翠娟做出来的叫化鸡自然让景御大呼美味,吃得满嘴溜油,顺口又向翠娟许下许多空头支票,当然负责签字的人自然是冤大头的陈堪了--景御只要理直气壮地往陈堪面前一站,然后一拍胸脯说:“我落到今天这种半残废的境界,完全是因为要救你啊,你难道连这点点小忙都不肯帮吗?”陈堪就算有再多的顾忌也没法出口了。 比起道家那些“不能在凡俗人面前使用道术”的规矩,景御那如同木乃伊一般的形象更具有威慑力。于是向来对于修行道士保持纯洁的四十五度仰角羡慕的翠娟有了难得的参观低等道术的机会。 不过那令人目瞪口呆的神奇力量固然令人痴迷,但是翠娟还是紧记着有一张小嘴正嗷嗷待哺,在欣赏了陈堪道长表演的纸鹤化活鸟的把戏,并答应给景御再做一只叫化鸡当作宵夜后,她回到了厨房。 而景御自然继续支使着陈堪去后院的鸡窝里抓一只肥硕的鸡仔当原料。不过陈堪一回头就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到了随侍在一边的鸿晓的身上,然后在鸿晓惊愕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藉口尿遁了,让鸿晓在原地深刻地体会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至理名言的同时,对于染黑了自己那德高望重、清静无为的师叔大人的景御报以十二万分的仇视态度。 不过这些修道人们的内部矛盾自然是属于家丑不能外扬的一类,所以尽管鸿晓开始信仰清箴子整天挂在嘴里那句:“除妖务尽、斩草除根”的口头禅,但出于对师叔的绝对服从,还是随手放出了一个傀儡术,指挥着由纸人变成的便宜奴仆、撅起屁股在闹腾腾的鸡窝里挑了一只个头壮壮的小鸡仔送到了厨房。 翠娟熟练地用上好的黄酒加上七七八八的辅料调成酒料,夹起鸡仔迅速地给全部灌了下去,就见那本来活蹦乱跳的鸡仔离开了翠娟的手臂之后,立刻在泥地上跳起舞来,等翠娟回头收拾好参杂了荷叶粉的裹泥时,那只鸡仔已经在梦境里向上帝汇报工作了。 将鸡仔仔细地裹好泥,塞入点燃了火的灶头里,然后洗净了手,从一旁的鱼缸捞了条上好的鲫鱼,再加上了药、红花、枸杞、木耳、松菇和几片嫩姜,端上灶头加盖焖炖。这叫做冬韵汤,最适合周岁的小儿在入冬初期服用,既能驱风御寒、又对孩子有大补且不易上火。以前乐坊里那些还不能自己走路的小鬼们最是喜欢喝了,入夜后喝上一小碗,能让他们安睡到天亮呢。 蹲在灶头的火口处,小心地煽风控制火候,翠娟看着那红艳艳的火头,不禁又开始念起敖彦那位突然出现的兄长。那是一个让人不能不深铭记忆的男子,无论是顶尖的容貌、举手投足间的高贵和优雅、谈吐言行中的潇洒、还是拥抱幼弟时毫无遮掩的温柔和爱怜,一举一动无疑都向翠娟展示了一个绝代偶像的完美形象。 自幼在乐坊这复杂环境里长大的翠娟,从小到大见识过太多形形色色的客人,从深宫贵的贵客到市井里的游侠、从意气风发的书生到脑满肠肥的富商、从落魄颠沛的流民到横行霸道的煞神、乐坊从不拒绝任何上门的客人,也从不挑选乐人表演的观看者,更甚至勤于收集客人们言语中的故事,做为演绎表演的剧目。 所以翠娟看过的、听过的人和故事太多太多,尽管翠娟还未到二八及笄的时候,心理上却早已过了追求偶像的年纪。不过敖玄公子的出现却打破了翠娟的一贯认知,让翠娟第一次切身地感受到“偶像”这个词的意义。 俊美的容颜、粉白的肌肤、高挑而有些纤细的身姿,这若是在其他男子的身上同时出现,难免会带着几分脂粉味道,在男风盛行的东方大陆上,从来都不缺少令人惊艳的美男子,皇宫贵族们一向以蓄养美男、美女为乐,但是这位敖玄公子身上却找不到丝毫的脂粉和羸弱--清爽简单的服饰和那张平淡若水不见微澜的脸庞,没有刻意凸显什么,但不严而威这四个字却在挑眉环视的刹那间深深地刻画在每一个初见者的感知中,不敢有些许亵渎的歪念头。 而当这冷淡的俊容在遇到久别的幼弟时,那唇角轻扯所露出的一抹淡淡笑容,足以迷倒所有窥探的人,何况还有那更令人嫉妒的温柔目光。 翠娟一直以为,被温柔的目光所淹没这种说法是说书先生们夸张后的形容,但是现在她是亲眼见识到了。哪里是淹没,根本就是淹死,要是敖玄公子愿意用他看敖彦宝宝专注的温柔眼神看自己一眼,真是死也值得了--想到这里,翠娟不禁为自己这大胆的妄想脸红,不过心底倒是真的有些不由自主地妒嫉起敖彦宝宝了。 翠娟现在虽然不到十六岁,但到底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那朦朦胧胧的对于男子的好感在遇上了敖玄这种千万年难得出现一次的人物,自然是一发不可收拾,不过这也仅仅只是私下的少女幻想罢了,毕竟无论怎样这幻想都不会成为事实,这一点甚至不需要有人去提醒翠娟,在翠娟的心里,能够待在敖玄公子身边当个侍候的小丫鬟就已经是天大荣幸了。所以翠娟如今是找着机会就往敖玄房间里溜,哪怕是多看上一眼都能让翠娟高兴好久。 比起二十一世纪追星族们的疯狂,翠娟对偶像的崇拜显然已经算是理智而含蓄的。而也许正是因为翠娟的腼腆的含蓄,敖玄也不会露出过丝毫的拒绝表示,这更是让翠娟倍觉鼓励。 于是敖彦宝宝算是沾了兄长的光,除了每日早、中、晚不能缺少的三餐之外,上午茶、下午茶、晚间宵夜一顿不差。时不时的美味小点、零嘴更是每天翻着花样往敖彦嘴里塞,为的就是这“送餐”的片刻瞻仰时刻,最近翠娟突然间有名起来的好厨艺可不是自己用嘴说出来的,那些个厨房里留下的剩余佳肴可是让大家难得饱了一大口福。 对于这些身外事,翠娟很自觉地选择了忽略,就算坏嘴的景御常常当着面笑话翠娟这个小丫头片子动了春心,但是翠娟最多也只是脸红耳赤罢了。毕竟翠娟对于敖玄的遐想仅止于倾慕,比起大门外那些每日穿金戴银、或者干脆是薄纱轻裹、想尽办法扒门爬墙、效仿红杏,自许终身的疯狂女人们,翠娟的态度已经是很纯洁了。 自从那一日在街上遇到了敖玄公子之后,目睹了敖玄公子容貌的女人们,一个个失魂落魄得有如疯癫了一般,外面都在传说,最近柳州城里的弃夫率正在逐渐飙升,眼看着就要超过五成了,逼得城主大人不得不尴尬地亲自上乐坊拜托敖玄公子暂时不要在公开场合中露面,不过听景御说,城主之所以会亲自来,是因为城主夫人最近好像也在这附近晃悠 敖玄以子似乎也被这情景吓了一跳,前几天在敖彦的折腾下,还能勉强答应带他去逛街,但是这几天里是打死都不肯出门去了,每天躲在屋子里翻看书籍,不管敖彦怎么闹都不答应,可怜敖彦宝宝用在陈堪身上百试百灵的撒娇手段,似乎在自己兄长的手上吃了个小瘪,这两天正闹脾气呢,只是这脾气恐怕早晚也会在敖玄公子那温柔的目光中化解于无形吧--对于自己的偶像的实力,翠娟可谓信心十足。 想着,想着,时间悄然飞逝,一个时辰后淡淡的鱼香味从锅盖的缝隙里冒了出来,翠娟轻轻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香味顿时在小小的厨房里蔓延开来,那原本一大锅的清水,如今已经浓缩得只剩下一碗白得如同乳汁一般的精华鲜汤。 小心地将汤汁和煮得柔嫩如的豆腐一般的鲫鱼装入灶上早就准备好的食盒里,那食盒是药坊里特制的一种保温盒,小小的四方匣子里铺满了上好的软绵,别说眼下这才入冬的时节,就算到了六九的严寒日子,这食盒也能安然保温好几个时辰呢。 熄了火,翠娟提着食盒推门走了出去,没有去搬动灶头里烧得黑黑的犹如石头一般的叫化鸡,反正凭着景御的鼻子,自然会自己找来吃了,翠娟一点都不担心景御找不到,至少昨天她留在厨房暗格里的一盘酱牛肉就是景御半夜给偷偷拿走了。 敖玄眼下和敖彦、桀枭暂时住在乐坊原来的后院厢房里,这本来是乐坊特意留给那些身份特殊的大人们暂时隐身的小屋,虽然位置偏僻了点、地方也不大,但是屋子里布置得倒是清爽干净,而且还带着一个小小的书房,对于暂时无所事事、又不能出门的敖玄来说,无疑是个解闷的好东西。 龙王界和人界断绝直接联系已经很久了,在龙王界的古籍记载里,当初龙王界和人界之间有一条通道可以任由龙族自由来往,但是这条通道被人刻意地摧毁了,据说是为了确保龙族的力量不影响人界,而龙族在人界留下的印迹在无数岁月之后,也只剩下点点滴滴的虚幻传说了。 这次要不是因为敖彦突然出现在人界,敖玄也不会有机会到这个陌生而脆弱的世界里来。不过从龙王界来人界需要准备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回去的话却没那么多麻烦事情,敖玄身上带着的银星罗盘只要启动了,就能把他们带回龙王界。 只是没想到人界的游离能量实在太少了,银星罗盘要吸收足够的天地纯净之息才能再次启动,就眼下银星罗盘的充盈程度,看来至少要在人界耽搁上半个月时光了。这下子父王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先后两个儿子中断联系而急到抓狂,一斧子把仙界那棵惹祸的巨树给砍了,然后揪着仙界至尊算帐。敖玄不怎么厚道地暗笑,仙界对龙王界雷劈过界的抗议声怕是要偃旗息鼓了,大家先对付龙王的怒火吧,抓了狂的龙王,蛮不讲理时程度和龙后踢夫下床的气势有得拚了。 至于自己在人界停留的这些天就当是给自己放大假了。 敖玄丝毫不担心龙王界在失去了龙王和他这个主政的皇子之后,会不会乱成一锅粥。 因为敖玄很笃定,此刻龙王界不但有外公和母后坐镇,而且按照外公的计划,恐怕自己那些个躲在外面逍遥的哥哥们,都会逐一地被抓回龙王界开始负责处理政务,敖玄甚至已经在心底看到自家兄弟们个个愁眉苦脸的模样,要知道外公是有名的“恨铁不成钢”的代表人物,对于龙王家多位皇子逃家一事早就有怨言了,一直以来都是因为看在敖玄累死累活的份上而隐忍。这次这么好的机会用来“调教”那些向龙王学习、不负责任的皇子们,外公怎么都不会放过的。 反正我也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放假了,大家也知道我在人界,所以就让我在这个世界玩玩好了。 敖玄很悠闲地倚着床柱,在灯火下翻阅着书房里保存着的书籍,虽然这些平日搁在柜子上无人问津、已经开始积灰的书籍内容只是些普通的四书五经之类的读物,大不了再有几本异想天开的山海经,但还是让敖玄看的津津有味地,而他身旁的敖彦则睡得毫无形象。 枕头早就被推到一旁,卷着被子的小家伙无意识中爬上了敖玄的大腿,大剌剌地拿自家兄长的大腿当枕头睡得直打呼。小小的嘴唇微微地随着如同猫儿轻吟的呼噜声张合着,一道涓细的银丝从唇角流下,慢慢地浸湿敖玄的裤腿,而敖玄也无意去擦拭,只是后后挪动了一下位置,让宝宝在自已的腿上睡得更加舒服。 至于另外一个被忽略的配角桀枭,敖玄的要求很简单,要嘛到别的屋子里去睡,要嘛就在这个屋子里睡藤椅于是继失去记忆之后,可怜的妖王陛下,如今失去了自己的床位,只能可怜兮兮地,抱着被子在不远处的藤椅上将就了。 翠娟敲门后进入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公子。”端着食盒,行了一个半蹲的尊礼,这是对上位者的尊敬,尽管翠娟不知道敖玄的身份究竟有多高,但是翠娟却能感受到敖玄身上拥有所有的任何贵族都没有的气势,那是一种让人不能自制的畏敬,发自内心最深处,本能的雌伏感。 小心地把食盒放在距离敖玄不远的桌子上,小声地说:“这是给宝宝晚上醒了吃的。” “麻烦你了,翠娟。”敖玄微微颔首,对于这个乖巧的少女敖玄还是很满意的,至少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这个少女把自己这好动的小弟照顾得很好,而少女在望向自己的眼神中虽然有着热切和仰慕,但同时也清澈得不曾被尘世的糟粕污烂所染。 “应该的,宝宝还小呢,不小心照顾的话,可不行呢。”翠娟悄悄地深深吸了口气,因为紧张和兴奋而颤抖的双手隐在衣袖里,握成拳头,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可能会被称为花痴的表情。 “小?我看这小东西一点都不小呢。”一提到自己的宝贝弟弟,敖玄就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小东西虽然小小的、软软的、走路还不行,但已经是龙王界里玩失踪的名人了,比起自己那喜欢悄悄出门逛街的父王毫不逊色。不但每次失踪都闹得轰轰烈烈的,甚至失踪手段也越来越令人刮目相看,至少这次从仙界失踪的方式还没有人能说得出来。 而如今离开自己的视线才不久,就已经学会说话了,虽然口条还有待牙齿长全了才能彻底清晰,但是小嘴里已经学了太多连敖玄都不明所以的内容,还有那让人喷饭的敛财手段从翠娟那里听到了太多关于敖彦的故事后,敖玄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那活泼、可爱、单纯、善良的宝贝弟弟被人教坏了--当然这个误人子弟的黑锅,自然被直接套在了可怜的妖王头上,失去了记忆的桀枭也无法为自己辩护,于是敖玄再一次地忽略了宝宝那异常于旁人的举动,这也算是当局者迷的一种情况吧。 彷佛是感觉到有人在说自己坏话一般,本在沉睡的敖彦突然睁开了双眼,毫无焦距的眸子在扫视周围一圈之后,慢慢地转过身,拉着脖子下枕着的暖和的“枕头”整个人缓缓地爬了上去,像只找到了尤加利树的无尾能,四肢圈着敖玄的大腿,红扑扑的脸蛋在敖玄的腿根处满足地蹭了蹭后,迅速地再度睡去,让房间里醒着的旁观者们忍不住嗤笑。 敖玄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心地拉过一旁的被子,把敖彦小小的身子包好,那小心翼翼的温柔落在翠娟的眼里自然又是一副迷死人的景象。 这时窗外的寂静夜幕里传来守夜人沙哑的低呼和入更的梆子声,提醒翠娟此刻已经是深夜时分,一个云英未嫁的少女继续待在一个俊俏郎君的房里是极不合礼的,所以翠娟微微福了身子,有些依依不舍地准备退出房间,只是人走到大门前,却突然折返了回来,似乎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抚着心房的手探入怀中的衣兜里,掏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淡红色珠子来。 “看我这记性,差点又忘记了。”翠娟不好意思地冲着敖玄笑了笑,双手将珠子递了上来“这是宝宝和锦儿初到乐坊时带着的珠子,锦儿失忆也是因为宝宝把这珠子塞到锦儿的发髻里的关系。” “噢?就是陈堪道长那颗避水珠?”敖玄伸手接过,灯光下那颗算得上是人间奇珍的宝贝,却已不复往日晶莹的模样,而是由内至外透出一抹浓重的红色,隐约中有一条细若发丝的银色线条在光线的折射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 “这,我也不清楚。”翠暧行┮苫蟮负u了摇头“我也曾按照宝宝说的,把这颗珠子还给陈道长,但是陈道长说这不是他那颗避水珠,这珠子如今放入水中也没有避水的功能,陈道长说可能是宝宝在路上遇到了什么高人被悄悄地调了包,换成了一颗普通的珠宝。” “普通的珠宝?”敖玄将那颗珠子在指间轻晃,唇边露出一抹尔雅的笑容,话语一转却不再追究珠子本身“这珠子是你一直贴身收着的吧,为什么要拿出来了,我和宝宝很快就要离开的,到时候这珠子不就是你的了?这珠子就算拿到当铺里也值不少钱,足够你舒舒服服地用上一辈子,为什么还要拿出来给我呢?” “这不是翠娟的东西,虽然看上去很值钱。翠娟虽然不识字,但至少知道为人本分,不能占了他人的东西为己有,若是真那么做了,翠娟就算一生富有,但良心又如何能安呢?”对于偶像有些刺耳的提问,翠娟颇感委屈,自己一片好心,却被这样误会,两眼忍不住一红,小嘴一噘眼见那双大眼睛里立刻水色朦胧了起来。 “即便这颗珠子价值连城到能够把整个大晏国都买下来?”敖玄的话语中有着不为人知的笑意。 “买下整个大晏国?老天爷!”即便委屈得想哭,但是听到这珠子的价值如此惊人,翠娟还是惊讶得咋舌不已,后怕的表情写满了整张小脸“还好我这珠子是还给您了,不然我今天晚上回去就睡不着了,这么值钱的东西要是不小心弄坏了,把我卖了也抵不上这珠子的万分之一啊。” 一顾不得继续委屈,赶紧把这珠子和自己关系撇清,在翠娟的记忆之中“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一条可是乐坊里那些教书先生们常常挂在嘴边提醒她们的名言呢。 “哈哈哈,小丫头,你别急着撇清,这珠子怕是认定你了。”敖玄轻笑了起来,招手把诧异的翠娟招到自己跟前,示意她坐下后,才缓缓地给这个对一切一无所知的小丫头上一堂课。 “怎么会?我,我真的没有想要啊。”虽然能够近距离陪在偶像身边是翠娟的心愿,但是如果要以自己的名声作为交换,这翠娟可不干。 “不想要,这珠就是放在仙界,也是个抢手的货色呢,那些追求潇洒自然的仙人们看到这珠子,恐怕早就抢红眼了呢。”敖玄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英俊的脸蛋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顿时电得翠娟两眼群星闪烁,三魂七魄飞走了大半。 “首先纠正你一个错误,这不是珠子,而是丹。” “丹?是道长们用药鼎培炼成的药丹吗?”翠娟的好奇心被惹得痒痒的。 “别把这丹和人界修道人炼制的药丸混淆在一起,否则这丹可是会伤心的哦。” “这丹难不成还会哭?” 第二章 “会哦。”给了一个让翠娟吃惊得张大嘴巴的答案后,敖玄伸手拿过一旁桌上已经微凉的茶水,修长的手指蘸着,在木桌上画了个拳头大小的简易阵法,随手将珠子放在了阵心,然后翠娟就惊奇地发现那珠子竟然没落在桌上,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在了距离桌面三指宽的半空中,上下起伏着。 “这这也是道术吗?”翠娟好奇极了。 “所谓丹,其实是一种封印,这种封印能够将那些罕见的神物的元神给封存在一颗小小的空间里,自太古以来,丹就一向是仙界的一样重要的法宝,这丹若是被仙人服下,仙人就能将丹内神物的元神给吞噬了,作为自己仙力的一部分,而若是经过某种特殊的手段,也能够将丹内的神物元神驯化为自己的仆役、随从,甚至宠物。” 敖玄没有回答翠娟的问题,而是慢慢的叙述着桌面上这红色珠子的真实身份“我想这颗丹不久前,的确是陈堪道长所说的避水珠,不过所谓的避水倒不是真的能够回避水质,而是因为这颗丹里封印的是一只极其少见的离火神物,离火是天下最为强大的火种,虽然被封印,但火趋水的本质并未消失,所以才会有避水的现象--而这颗丹,也可以成为离火丹。” “离火丹哇,那、那真是太厉害了。”翠娟睁大双眼,努力地打量着那小小的珠子,用有些贫乏的知识想像着离火的模样。彷佛是看出了翠娟所想,敖玄的手指在离火丹上轻轻一点,就见一抹银色从离火丹里窜了出来,并迅速形成了一团耀目的银色火焰。 “这就是离火,又被称为夜炎,能破除万邪、熔铸万物,是一种由阴生阳的火焰。”敖玄的目光落在那抹银色火焰上“看来这颗离火丹还是太古时代被遗落在人界的,千百万年年吸收人界的灵气,在丹外包了一层灵衣,所以才会被误认为是颗普通的避水珠。” “那它为什么又会变回红色的呢,陈道长说避水珠是白色的啊,而且现在它也不避水了呀。”翠娟被那小小的神奇火焰所吸引着,好奇地问。 “为什么啊,呵呵这恐怕就要问宝宝了,很可能是宝宝玩离火丹的时候,给磨掉了。”敖玄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但心底却不由暗笑,能让离火丹外壳千百万年聚集而成的灵衣化开的,只可能是龙涎。 估计这离火丹在宝宝的嘴巴里没少待,而失去了灵衣的离火丹又是被翠娟这个小丫头贴身收藏了很久,无形中少女最为纯净的玄阴之气在不知不觉中被离火丹吸收了去,否则要是换了个男人收藏的话,失去了灵衣的离火丹哪会是如此乖巧的模样,早就烧出大祸来了。 “至于不避水这是因为你身上的纯阴气息已经和这颗离火丹同化了。” “原来是这样啊。”翠娟一脸恍然,不过实际上她还是没有明白敖玄话语中的弦外之音。“那这就是陈道长的珠子了,回头还回去的时候,我总算能够说清楚了耶。” “傻丫头,敖玄道兄说这么多,为的就是点化你啊,你这个傻丫头”这一次,敖玄没有说话,但是门外却传来陈堪喟然的长叹声,就见房门被轻轻推开,不知道在门外听了多久的陈堪扶着景御走了进来。 看景御那油光光的红润嘴唇,估计厨房里那只叫化鸡才入肚不久。 “陈道长”翠娟有些不知所措地想站起来,却被陈堪用手压住了肩膀。 “傻丫头,这离火丹虽然曾经是老道的,但是在老道手中也只是一颗珠子而已,这说明老道和离火丹无缘啊,你既然能够蒙敖玄公子青睐点化,就不要错失了这大好的缘法,还不快跪下叫师傅。” “师傅?”被陈堪的提醒惊呆了的翠娟,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行动,还是看不得笨蛋的景御,一把把小丫头提起丢到敖玄膝下,很权威地吩咐:“磕头,快磕头!” 如同被提了线的木偶般,翠娟傻傻地在景御的话中,向敖玄磕了个头,但是也仅仅只是一个,敖玄阻止了翠娟行正式的拜师大礼。 “这个头,不是为了拜师,而是为了这颗离火丹。你算是受我之助,日后要为我完成三件大事,就算升入仙界也要永远受我节制,你可愿意?”敖玄这么做也极有深意。 毕竟龙王界不涉入人界是无法动摇的法则,他必须在遵守的前提下,安排一个过场,日后翠娟若是有幸飞升进入了仙界,虽然不能和他敖玄师徒相称,但是至少这师命徒从的约定摆着,龙王界自然在仙界又多一个不小的助力。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傻了半天的翠娟终于有点清醒了,虽然有些惋惜,没有办法拜上美男子师傅,但是至少有了这层关系,日后要见面还不是一句话的问题,当下没口子地答应了下来。 敖玄微微一笑,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女前段时间一直小心地照顾自家小弟,虽然在翠娟单纯的想法中,并不会认为照顾敖彦是一种非常伟大的事情,不过作为龙王之子,敖玄还是记下了这份无意中的人情。 轻轻挑起桌上那颗离火丹,那离火丹宛如使黏在了敖玄的手指上一般,稳稳地被托到翠娟的额心,敖玄低声轻吟,猛然将离火丹按上了翠娟的额心。翠娟就觉得额头一烫,顿时失去了意识。 从道书里看到过不少关于神丹的故事和传说,但是亲眼目睹则完全是两回事。 眼见那离火丹被敖玄按在翠娟的额心上,那离火丹上的银色火焰顿时窜入了翠娟的脑门,然后红色的离火丹化为一捧细灰一般四散开去,慢慢将翠娟失去了意识的身体罩住,形成一个红色的朦胧雾球,让人无法探窥雾球内所发生的变化。 没有那种惊天动地的华丽场景、也没有冬雷震震的热闹声响,千百万年来第一次发生在人界的人丹融和,就在这小小的静僻房间里、在三人的注视下默默地进行着。 整个融合过程并不长,当更鼓敲过两下之后,环绕在翠娟身上的红雾渐渐地淡去,除了额心多了一个银色的菱形刻印之外,也没见翠娟更漂亮一点--这让景御忍不住替翠娟有些可惜了。 没有更多的交谈,也没有更多的询问,彷佛是彼此间有了默契一般,景御低头抱起昏睡中的翠娟,在陈堪的搀扶下,慢慢退了出去,今夜敖玄的表现至少让他们明白一点:这个温文尔雅的公子绝对是一个世外高人,景御则乾跪认为这位敖玄公子是仙界的哪位高人隐瞒了身份私自到人界来旅游。 而直到景御他们离开的背影被门扉挡住后,敖玄那半静如水的脸庞上才慢慢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低头望着自己大腿上那鼓鼓囊囊的凸起,无可奈何地叹息着:“宝宝啊,尿床可不是个好习惯喔,今天你翠娟姐姐可没有空来帮你换床单了。” 这时就见敖玄的裤脚边缘出现点点滴滴的水渍,迅速地将脚边的泥地浸湿宝宝很不乖地在哥哥身上尿尿了。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这一夜发生在翠娟身上宛如神话一般的故事除了当事人和三位旁观者之外,并没有告知其他人,柳州城里的乐坊中,翠娟依旧是那个不起眼的小小侍女,繁忙人群中的一员。 翠娟额前垂落的浏海,自然地遮蔽了额心上那枚小小的印记,融合了离火丹后,翠娟本身并没有发现自己和旁人的不同,除了在外出购买食材时走在愈来愈寒冷的风中,却没有丝毫凉意之外,这天下唯一能够体会出翠娟的不同的,以乎只有那只从小被陈堪驯养的杂种狼狗--小黄。 在离开林石镇的这些日子里,当人们为了眼前的危机和身外的战况而忧愁奔走的时候,阿黄大爷却早早凭藉着“啸傲山林”锻炼出来的强悍体魄以及超人一等的追求母狗的能力,轻而易举地在柳州城的暗巷小街上建立起自己新地盘来,继续维持着往日在林石镇里那潚洒自由的生活,特别是没有了那个可恶的小恶魔之后,阿黄大爷如今走路都自觉有虎虎生风的气势。 尽管这风光的日子才过了不久,那个小恶魔又一次地出现在阿黄的视线范围内,不过阿黄学乖了,如今不比在林石镇时,它固定的小窝只有陈堪的城隍庙,眼下柳州城那七扭八歪的暗巷角落随时都可以成为它的临时行宫,真的出现危机,溜到某个漂亮的狗美眉家暂时搞个同居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毕竟人们此刻都被身外的纷乱战火所吸引了注意,也没有精神来顾及自家的狗窝里,是不是多了一条采花狗。 出于对主人的绝对忠心,阿黄还是很负责任地在每天的清晨、中午、半夜溜回乐坊现身一下,向主人报个到再玩失踪--当然阿黄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会冒险出现在那个小恶魔的话动范围里的原因,是因为翠娟为它准备的狗食,特别是那带着嫩肉熬得香香的肉骨头。 往日凭着良好的嗅觉,翠娟只要端着属于阿黄的狗骨头走出厨房,哪怕是远在三条街外,阿黄大爷也会立刻放下手里所有的活计立刻飞奔而至,在翠娟的脚边谄媚至极地拚命晃动尾巴。 虽然一开始翠娟总是被突然出现的、膘肥体壮的阿黄给吓到,但是时间长了,看惯了这狗腿的表现之后,翠娟也和林石镇的村民们一样开始喜欢起这条颇有人性的大狗起来。不过今天情况有点奇怪,将炖好肉骨头放到墙脚专属阿黄的食盆里,阿黄虽然一如平日般突然出现,但是却小心地蹲在不远处,一副警惕模样地看着翠娟不肯靠近。 “乖狗狗,来吃骨头哦。”翠娟敲了敲盛着肉骨头的食盘,但是阿黄却娟终不愿迈前一步,彷佛眼前的翠娟是大恶魔变化的一般。翠娟觉得奇怪,站起身打算上前看看这狗狗究竟是怎么了,却不想她才一动,阿黄就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般,一声凄惨的狗吠之后,迅速地夹着尾巴逃离开去,速度之快彷佛身后有人拿着屠刀在追杀似的,让翠娟看傻了眼。 “我、我没有那么吓人吧?”翠娟傻傻地伸手抚摸自己的脸蛋,被阿黄突如其来的举动闹得满头雾水。 “果然是条有灵性的狗,居然能够靠着灵性发现离火的气息而不靠近。”就在这时翠娟身后传来敖玄的轻语,翠娟转身就看到自己的偶像,正抱着敖彦宝宝站在自己身后,那一向好动的小家伙,此刻则宛如乖宝宝一般,乖巧地趴在哥哥的臂弯中,小手圈着哥哥的脖子,只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遗憾--好不容易才看到阿黄,这狡猾的家伙倒是聪明,如今知道避着自己走了,亏得自己还曾经为它有过几分担心呢。 敖彦悄悄撇撇了嘴,心说:你这条死狗,居然这么不知感恩,看我就像是中了邪一般的乱跑,看我回头不好好收拾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可怜的阿黄,要是知道自己这纯出本能的行为又一次大大地得罪了这个小恶魔的话,估计会委屈得大哭吧。 “公子,您好。”翠娟赶紧行了个门下礼,那是大晏国里记名弟子对师尊行的礼节,敖玄自然没有拒绝,后后颔首示意,并暗中打量了一下融合了离火丹的这个人界少女。 一夜过去,虽然额心的印记还没有褪去,但是看得出来,离火丹中的元灵已经与翠娟的身体完美的融合,这还没有学会放敛气息的少女,此刻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离火的锐芒,幸好附近除了知悉内情的陈堪和景御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发现。 “这几天,暂时不要出门了,你现在就像是个会走动的火山,稍有刺激就会不由自主地散发离火之危,去向陈堪学着怎么收敛身上的离火锐芒吧,至少在学会控制气息之前,不要再接触其他人了。”敖玄忠告着,对于翠娟而言,无知是一种莫大的危险,但也是一种另类的幸福,至少如今的翠娟去学习修炼道术,在离火的帮助下,自然是事倍功半的效果。 虽然对于敖玄的话一知半解,但是翠娟还是很干脆地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听话地去向陈堪道长请教,至于陈堪要怎么向自己的师侄们和清箴子解释翠娟的加入,自然不是敖玄需要担心的问题。 事实上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敖玄已经不得不开始思索用怎样的方式,向自己好奇的弟弟解释昨天晚上他睡着之后所发生的故事,特别是面对着一双凑在自己眼前,充满了疑惑的水汪汪大眼睛。 向一个还不怎么知晓世事的小鬼,解释世上最为复杂的法术系统的内容,无疑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而当敖玄费尽心机口舌地试图告诉宝宝“丹”的构成时,耳边却很快地传来很均匀的呼吸声,就如同上一次敖玄在龙王车舆内的授业解惑一般。 敖彦似乎天生和法术有着绝对的抵触心绪,几乎到了一听就睡的地步,枉费了敖玄大半天的口水。这也让敖玄有些不由自主地胡乱猜测,宝宝出生时,那些长老们所说的,所谓宝宝天生不能学法术的原因,该不是眼下这种,一听就入睡的原因吧。 小心把臂弯中的小宝贝搂得更加紧些,敖玄的脚在地上轻轻的一点之后,整个身形立刻消失在晨霭的霞光之中,眼看今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在乐坊里待了好几天的敖玄早就打算着趁着眼下的闲余时间,带着弟弟好好在人界逛逛,虽说现在宝宝突然睡着有些出乎预料,但这并不影响敖玄优游天姥山的计划。 往日那些个从人界飞升仙界的修道人,总是夸耀说那天姥山如何如何的美丽,且灵气怎么怎么不逊色于仙界宝境等等等等的传闻,早让敖玄心痒痒地想亲身探访很久了,这次机会可谓是天公作美,当然不能错过。 天姥山位于怒江上游,距柳州城虽然有着数十里的路程,但是对于敖玄而言,那也不过只是方寸的距离而已,只是一个简单的瞬移之术,便出现在那伴随着滚滚奔腾的怒江水向西延绵数百里的天姥山山脚下。 来天姥山的人,首先跃入眼帘的,便是那郁郁葱葱的茂密山林,以及丛林中穿越而过的一条沿着山体蜿蜒而上的蹒跚石径。石径上满是湿滑的苔藓,似乎向每一个光临的游客警告着出道的险酸。 这条自古以来作为唯一一条通往天姥山山顶的石径虽然也曾被屡次修缮,但彷佛是这座人间的宝山不愿让世人过多涉入,所以每次修缮完毕之后,不出几日一切就又悄悄地恢复了原貌,让那些乘兴而来的文人骚客们败兴而回,最多也只能在山脚下感叹一声:天意难逆,徒呼无奈。 这条黏滑的石径,对于敖玄来说自然是称不上什么阻碍。轻松地带着宝宝沿着石径而上,山道左右的林间里,那不沾世俗的美景,自是令人心旷神怡,而呼吸间那蕴含着天地灵力的气息,也让敖玄暗中赞叹,如此纯净的灵力,的确可以和仙界的宝境相提并论了。 最可贵的是,这天姥山的灵力并不像仙界那样总是有股子霸王的味道,它的灵力更接近于平衡的和谐,绝对是一个极佳的修炼自身**的环境,难怪那些个带着肉身从人界飞升仙界的修道人们,会对天姥山如此赞誉不绝。 当然,那些个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受,对于敖彦来说,几乎等同于对牛弹琴,因为毫无法力的敖彦根本就没有办法感受到空气中的灵力,更何况去分辨天姥山的灵气和龙王界、仙界的有怎么样的差别。不过被山林中的后风吹醒了的敖彦,至少对这美丽的天然景致表示了应有的尊敬。 一向在意识中认为“旅游”这种活动是劳民伤财、且毫无收益的行为的他,如今是兴致勃勃趴在哥哥的肩膀上左顾右盼,而不是咿咿呀呀抗议兄长在浪费他挣钱的时间。 轻轻拍着敖彦宝宝的背脊,敖玄很小心地引导这山林中纯净的灵气透过宝宝的肌肤,悄悄地洗涤去宝宝的身体在人界那乌烟瘴气的环境里所染上的污浊,虽说小龙的生长和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很大的关系,但是连续好几天都泡在血腥味、焦火味浓重的激战城市里,敖彦身上难免沾染了那不洁的气息。 慢慢地带着宝宝一路晃悠,时不时得帮着臂弯中的小捣蛋鬼抓只过路的小鸟、摘朵荆棘中的小花、从不知名的灌木丛中找出甜美的野果满足宝宝的好奇心和食欲,或者挖空心思向宝宝解释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奇奇怪怪的问题--例如:自己的爬山记录是多少、吃颜色鲜艳的野果会不会造成食物中毒、山中的彩翼小鸟是不是变异种类等等,当然这些问题本少或许并不怎么可笑,但是宝宝用那漏风的小嘴吐出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错词怪音里实在不乏可笑的话题,狭长陡峭鲜有人迹的上山石径上,隐隐传递着宝宝咯咯的笑声和奶声奶气的撒娇,直到日照头顶,两人才走到石径的尽头。 在敖彦看来,石径的尽头出现的就只是一个小小的腾升在半空的一座小小的平台而已,平台小到前后左右的距离大约不起过二十步,上面只有一张不起眼的石桌和四张石椅。这些桌椅看上去朴实无华毫无特殊的地方,但仔细看,就不难感觉到,这桌椅和平台上的景致无声中融为了一体,隐约间透露着被千百万年风吹雨淋的沧桑之感。 坐在石椅上,望着不远处平台外的半空里,一道虹霓直直从平台下生出,搭上远处的云间高耸,宛如一道虚幻的青之路般,空中的微风夹带着冬季的凉意拂面而过时,让人着实体会了一把缥缈的气质,特别是身着书生袍服的敖玄,端坐在石凳上望着宝宝会心地微笑着。 微风轻轻吹拂着地的衣角袍袖,更是让人觉得仙气缭绕。这时候,要是能在桌上放上一张古琴、点上三炷檀香,再弹上一曲招来满山遍野的飞禽走兽,估计就和蜀山奇侠传里的男主角出一时的景色一致了。 难怪“旅游”被誉为是猪哥泡马子的重要手段之一,在这种优雅美景的衬托下,就算是武大郎也能沾上点飘渺气质,要拐个美人还不是手倒擒来的事情。敖彦坐在石桌上,望着敖玄目光远眺的俊秀模样,心里一边感叹着,一边也有些后悔上辈子自己几乎把心思都用在挣钱上了,对于身外的很多事情,倒是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后,才慢慢有了新的体会。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上辈子自己哪有那资本和时间去泡马子旅游,光是折腾孤儿院里那些小鬼头们,就足够自己忙了。 人啊,就是这样,错过了才会觉得可惜、可惜了才会觉得后悔、后悔了才会发现这个世上缺少后悔药啊敖彦感慨着,只是那张粉嫩嫩的脸庞上看不到如醇酒一般浓郁的沧桑感,倒是那双直愣愣地盯着敖玄身形的眼神,让人觉得小宝宝是不是饿了,正在运气打算哭个惊天动地。 敖玄自然不会去体会敖彦宝宝此刻“感慨万分”的心情,只看他不断地伸手从袍袖里陆续拿出不少东西堆在桌子上的动作,就可以知道,很显然敖玄也误认了宝宝所想表达的心灵之音。 宝宝的保暖外套、零嘴甜点、水果泥、温奶用的瓶罐套装、垫在裤子里的尿片看到不断堆积的东西,敖彦宝宝的脸色开始有点难堪,特别是看到尿片的时候尤为明显,那难得深沉一把的心情在尿片攻击下顿时荡然无存。 虽然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身体的自控能力糟糕不是他的错,但是对于一个心理年龄已经十七岁的少年而言,尿床实在是人生的一大耻辱,而被人抱着换尿片更是耻辱中的耻辱,就算换尿片的是自己今生的亲人、兄长也是不可接受的。当然最令他感到耻辱的是:他真的尿湿了。 不过冥冥中彷佛是感受到宝宝对换尿布一举的抵制一般,敖玄没有去拉开宝宝的小裤裤,而是轻弹手指,一个简单的空间置换术就轻而易举的完成了“换尿片”这一系列的复杂动作,然后是一连串华丽的低阶还原法术被丢到那块已经使用过了的尿片上,宝宝的童子尿被完整提取出来,放置在早就准备好的小瓶子里--作为名贵药材小心保存。 而那张尿片最后被施展了一个光耀术、一个净化术之后,又成为了一张干净清爽的尿片。整个过程无论是尿片的替换、还是回收利用,都堪称一绝--这是敖玄从龙王那里取经学来的技术,想当年龙王就是靠这种省时省力的综合法术来照顾自家的小孩。 不过据说龙王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因为当时仙界正流行美容,作为必备的美容添加剂,龙族的“童子尿”日益紧缺,库存频频告急,而当时失口在仙界的好友面前许下“不就是小龙的童子尿吗,包在我身上”的龙王君,只能万般无奈地监守自盗,但是又怕被人发现,才突发奇想设计出这一系列的法术,如今倒是给敖玄学了个便宜。 捏了捏在一旁看着自己有点发傻的敖彦宝宝那小小的鼻子,敖玄不无得意地笑了:“好了,尿片换完了,哥哥的技术不错吧。” 只是接下去,却出乎了敖玄的预料之外,虽见敖彦宝宝面无表情地伸出白嫩的小手,传说中“搓手指”的动作在敖玄的眼前首次出现,那平日咬字总是因为牙齿漏风而不甚清晰的小嘴,此刻却比清晰地吐出令敖玄吐血的回答:“童子尿,三两金子一两,谢谢惠顾。” 敖玄顿时石化。 宝宝是个贪财的小东西,关于这一说法敖玄最近没少听翠娟如景御他浏览器上输入..c-n-”们形容,自然也不会错过乐坊那位老帐房柜台里那厚厚的一本“战时捐赠帐册”以及那张被宝宝小心翼翼藏在枕头夹缝里的“城主承诺书” 只是在敖玄看来,那只是宝宝淘气的一种恶作剧方式,估计是从那些私欲强烈的人界里现学的东西,毕竟龙族可没有流通货币这种东西。这几日和宝宝待在一起时,敖彦自然不会很嚣张地在自家兄长面前敛财,所以敖玄也没有往深处想,但是如今看来,那些传言果然具有可信度,至少敖玄从来没有看到过,有小龙会出现这么离谱的反应。 “也许宝宝只是对闪亮的东西感兴趣吧?”敖玄找了一个很不确定的藉口,小孩子嘛,对于自己所不熟悉的、闪亮的东西都会不由自主地觉得好奇,就像小猫喜欢收集毛线团一样。 震惊了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的敖玄,看着依旧平摊在们己眼前的那只小手,苦笑着抓起一旁的小石子,小小的一个点金术下,原本灰溜溜丢在脚边无人问津的石子立刻变成了金光闪闪的一小块金子,然后在宝宝瞠目结舌的表情下,将金子放在宝宝的手里,合理地购买“童子尿”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宝宝在看到自己把石头变成金子之后,望向自己的眼神里顿时点燃了两把灼热的火焰,看得自己有些心慌慌的。 不过接着彷佛是验证了敖玄的心慌,只见敖彦宝宝捧着那块金子,左右上下地打量了很久之后,令人恐惧地直接往自己的嘴里塞了进去,吓得敖玄赶紧从宝宝手里把差点闯祸的金子给抢了过来,免得出现龙族第一例吞金自杀的小龙,不过可怜的小金子上,已经留下了宝宝那可贵的、缺了磨牙的牙痕。 “宝宝,这个不能吃哦。”敖玄摸摸宝宝嫩嫩的小脸,望着那笑脸上有些扭曲的可爱表情,忍不住怜爱地凑上去小小地亲了一下,然后把一块豆糕塞进宝宝的手里之后,回头开始在瓶瓶罐罐中折腾奶瓶,为宝宝准备午餐,所以敖玄没有看到,那张稚嫩的小脸如同上了笼屉的螃蟹一般,迅速地红了起来。 “喵的,老子已经十七了”小声地在心底嘀咕一句,敖彦被敖玄突然的怜爱之吻亲有些手脚无措。在记忆中也曾经有被爱慕自己的女孩亲吻的经验,但是和眼前的完全不同,记忆中女孩的吻湿湿的、热热的,带着勇往直前的勇气猛然接触着脸颊,让人觉得有些心惊胆颤,每次被亲,都有一种急于逃开的**;但是敖玄的吻,却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地掠过彷佛是亲吻着这个世界上最为珍贵的瑰宝一般,残留在鼻尖的温馨气息即使是风使劲吹拂而过,也不曾被吹散丝毫,藉由亲吻传递出的质惜和怜爱令敖彦难得也有了不好意思的感觉。 努力地低下头,藉着啃咬豆糕的动作,遮掩自觉非常丢人的脸红,却不知自己的动作落在敖玄的眼中却成了“弟弟好像真的饿了”的暗示,敖玄开始全神贯注地调制手中的牛奶。 差不多是一炷香的时间,敖彦的大餐搞定收工,把温热的乳汁参杂着甜甜的水果汁灌入奶瓶,拧上盖子之后,敖玄回过头,却没有看到那个低头猛咬豆糕的小宝宝。 青色的石桌上只剩下几件眼熟的小衣服堆在一起,但是不远处却见一条灰白色犹如四脚蛇一般的纤细身影正缓缓地从不远处的枯草堆里,钻进钻出忙碌不已。每一次出入枯草丛,就可以看见草丛外那一小堆逐渐堆砌的小石子堆正渐渐地高升着。 “宝宝,你在干嘛?”敖玄好奇地走到忙碌的小身影旁,蹲下身子询问着这个变身悄然无息的小家伙。 “金金”小东西看到敖玄的注视后,暂停了寻觅动作,努力地将那堆石头向敖玄脚下推,细嫩的话语含糊不清地提令敖玄绝倒的要求。 敖玄顿时再度石化宝宝你还真的是很贪财啊。 面对着宝宝那双圆滚滚、水汪汪、充满了无限渴望的眼睛几乎没有人能拒绝小家伙的要求,何况对于敖玄来说,点金术也只是举手之劳的小把戏而已,别说是敖彦找来的石头,就算是敖彦要求把整个天姥山变成彻头彻尾的大金山,敖玄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当然这只是敖家兄弟秋游的一段小插曲,虽然让做哥哥的有些受打击,但是做弟弟的却心满意足外带洋洋得意,从敖彦的午餐比平时至少多吃三成,就可以看出某人找到金库的愉悦心情。 吃饱喝足后当然是蒙头睡觉的好时节,就见懒得变回人形的宝宝四脚朝天地躺在自己那堆软软的衣服上,脑袋后则抓了一根绿香蕉权当枕头,一边闻着香蕉那淡淡的清香味,一边心满意足地眯起双眼,露出鼓鼓的肚子,享受着冬日暖暖的阳光抚慰。 而敖玄则伸手轻轻抚摸着宝宝那鼓鼓的肚子,一股柔和的力量悄然顺着抚摸的动作点点滴滴渗入宝宝身体,帮着这小东西消化肚子里过多的食物。 敖玄虽然不是如崇莲般的专职乳母,但是他也没有被宝宝这副“幸福”的表象所欺骗,这小家伙分明是吃太多后动弹不得,却还要装出一副“平安无事”的模样,那装腔作势的架势和受伤后不愿意让龙后担心的龙王倒是如出一辙。 不过敖玄也有了一丝警惕,宝宝这爱金子的癖好,还是要想办法改正,不然日后发展下去 一想到敖彦宝宝日后踏金鞋、穿金衣、用金碗、住金屋、每天在金子堆上打滚酣睡,敖玄就有一种恶寒的森冷,要知道龙族天性执着,小时候的习惯在长大后几乎都会成为个人的独特癖好,所以随时纠正小龙们的坏习惯是龙族乳母的一大责任要点。 但是要怎么纠正宝宝的这个很少见的习惯呢? 年轻睿智的敖家老四努力地在记忆中,搜索着前阵子背熟了的“龙族育儿守则”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妥贴的方式,于是在这令人陶醉的冬日暖阳微风中,人迹罕至的常邑岭上,恢复了无声的静寂,只有偶尔越过晴空的鸟儿清脆地鸣叫着 而就在敖玄带着敖彦宝宝去旅游参观的时候,柳州城内迎来了空前的浩劫。 春风楼--柳州城内最好的酒家,有着闻名遐迩的佳肴和美酒。 经历了战火的冲击之后再度开张,依旧是高朋满座的热闹景色,满脸堆着笑容的小二们恭敬无比地招呼着前来用餐的食客,而那些文人骚客们自然在二楼的雅室内叫上几个招牌的菜肴、温上一壶上好的美酒,拉着好友同窗在那里摇头摆尾地文,也有的干脆叫上两个年轻美貌的歌女,用软绵的吴语唱上一曲别致的小雅诗词以助酒兴。 只是今日春风楼的三楼没有了往日人来人往的嘈杂,一位大人物早就将整个三楼包下,似乎打算独自享受那“冬日骄阳且煮酒,寒风里忆罢上古千秋”的古典气息。 雕花镂树的精美红木圆桌上,放满了已经凉透的美味佳肴。 卫丹却没有动筷的意思,反倒是拿了酒瓶,半倚在开启的窗户前,默默地注视着酒楼下热闹的街头巷尾。 柳州城外那场残酷的厮杀刚刚过去,空气中隐隐还残留着血腥的味道,远远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随处可见披麻戴孝的白色身影,宽敞的街道上驮运棺材的牛车和出殥的队伍时时可见,哀戚的哭声更是夹杂在纷乱的人流中久久不绝。 卫丹冷眼着这身外的世界,这个陌生而又令他无比熟悉的世界,无数的岁月时光流逝之后的今天,同样是战火纷飞后的残局、同样是尸横遍野的惨景,不同的只是原本单纯的旁观者,如今却成了最冷漠的幕后操纵者。不经意脑海中又想起那个人淡淡的却总是充满了嘲弄的笑语:无论是什么,都会改变,没有东西会是永恒的。 永恒啊? 卫丹自嘲般的笑了笑,彷佛是在嗤笑自己过往的单纯和幼稚。这个世间有着太多太多的人追求永恒的存在,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神只、还是卑微的犹如蝼蚁的凡夫俗子,可又有多少人真正明白永恒所代表的意义呢? 慢慢啜了一小口杯中的佳酿,清冽的液体却有着灼烧喉咙的热度,滑入腹中化为一传火,却无法温暖已经冰冷如铁的心。 正午的艳阳洒落大地,给冰冷的季节带来些微的暖意,卫丹微微地眯起双眼,感受着天地间精华的微弱波动,这副用仙界的金露构筑而成的躯体虽然没有强大的攻击和防御能力,但是吸收天地精华的速度却远远地超乎想像,照眼下这个吸收速度,只要再过十天,他就能够蓄满足够的力量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突然街头一阵混乱,就见柳州城官府的卫役们风风火火地拿着一卷卷告示,正四处奔走张贴在城中各个主要街道的大墙上以及城门内外,人们纷纷围绕而上,识字的在告示前摇头晃脑地诵读着、解释着,而不识字的则在一边努力起哄,这本是城里常见的景致,只是诵读的人越说脸色越白、起哄的人更是渐渐无声,当诵读者将告示中的最后一段读完的时候,围观的人竟猛城一哄而散,个个表现得宛如天崩地陷了一般。 而这反常的一景迅速地向四周扩散开去,原本人山人海的大街上,顿时冷清了大半,连那孝子出殡的队伍,顿时也个个走得飞快,顾不得自身哭得声嘶力竭抽噎不已,也顾不得礼仪教条悲亲哀尊,硬生生地抬着寿木棺椁脚下健步如飞,三下五除二地完成了下葬、落墓、彻坟、立碑的手续,在坟前潦草地磕上几个头后,便拽着送葬的一家老小快快地躲回家中那一亩三分地的安全院子,至于那些观礼的亲朋好友,则早就各有藉口遁形不见。 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变化追根究柢,完全是因为柳州城府贴出的告示里,所包含的有着绝对震撼力的两个字:“瘟疫” 郑国的军队因为战败而退去,柳州城的将军们按照惯例派出探子们尾随着郑国的败军,侦查着这些穷凶恶极的敌人军队,但是不久之后,探子们惊慌失措地传来令人想像不到的消息。 那些败退至怒江边的郑**队,虽然没有像柳州城府所担心的在整理了队伍之后卷土重来,但那些残兵败将竟一夜之间病倒了上百人,不过两三天的时光,败万大军至少有一半人趴在床上无法起身,军营外的屯坑--军队的临时坟场--甚至已经出现日夜上工也来不及埋尸的情况,整个郑**队陷入了无法控制的恐慌之中。 这一消息让还在为敌人退去而高兴的柳州城官员们顿时傻了眼,他们对于郑国的军队爆发大规模的疫情一点都不同情,但是令他们担心的是,郑**队病倒的地方是怒江的上游,那里也是柳州城供水的上游,万一那些瘟疫从上游顺着水流传到柳州城,那可将是不亚于战火屠城的一场灾难。 要知道“瘟疫”这两个字在人们心中的份量比起战火具有更加强悍杀伤力。于是柳州城府迅速作出了反应,封锁城门、贴出告示、派出专员四门巡查病患、迅速处理堆积在城内外的战士遗骸等等等等一系列的防疫手段。 只是尽管柳州城府做出了最快的反应,但似乎还是慢了些许,当柳州城的城门内外,站满了封路的士兵时,西城的贫民窟里,已经出现好几个上吐下泻的病人。 而位于柳州城最热闹的大街上的春风楼自然也难以幸免,随着一声声惊恐的呼喊,那些个刚才还在高谈阔论的文人雅士、贩夫走卒乱作一团,争先恐后地往大门口挤去,甚至连一向克尽职守的站小二也挤入了这纷乱的行列里,可惜了春风楼的东家,这时节还有哪个记得付帐收帐的,连最斤斤计较的掌柜,此刻都吓得从后门迅速逃回家去了。 不得半炷香的时间,春风楼已经是人去楼空,留下满桌狼藉,不过那些残羹冷炙倒是便宜了几个胆大不怕死的乞丐。 楼下混乱的嘈杂声,似乎打扰了倚在窗前的卫丹,微微地睁开双眼,轻瞥着楼下乱作一团的大街,卫丹的唇角拉出一个微弱的弧度,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再斟上一杯美酒,醇香醉人的酒味在鼻尖环绕,却掩盖不住风中隐约的腥羶。纤细白皙的食指探入酒杯中,轻触着那清澈的美酒,一道微光忽闪而过,平静的水面渐渐浮现出数百里之外奔腾的怒江岸边,那连绵起伏的郑**营的画面 怒江边上从柳州城外败退的郑**队,此刻正面临巨大的灾难。 在输掉了一场本来十拿九稳的攻地战之后,郑**队的士气气剧下降着,偏偏这个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在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军营,给这支新败军雪上加霜般的沉重一击。 眼看着自己手下的将士自一个个突然倒下,要嘛上吐下泻、高烧不退;要嘛病骨支离,一命呜呼,作为领军的元帅,郑国的车骑将军秦岳天心中担忧一日胜过一日,不安的乌云盘踞在他的心头之上。 “将军,威武营病患一百七十七人,死亡九十四人;长盘营病患一百三十六人,死亡一百零七人;鹰翼营病患一百九十二人,死亡一百三十八人”被唤到元帅大帐里的长史张平,面无表情地读着刚刚从军医处送来的疫情报告,只是随着他每前出口报出的数字,眼前的秦将军脸色就愈发阴森起来。 “够了,不要再说了,直接告诉我,现在大军还有多少人可以走!”彷佛是再也受不了那可怕的统计数字一般,秦岳天猛地一拍桌子,恼火地质问着。 “黑旗军全军一百十九个营区,共计九万,除了前期战死的总计一万三千人之外,眼下病死了一万九千余人,病倒了三万人。” 张平抬头望着眼前这位久经沙场的车骑将军,报告的音调虽然没有抑扬顿挫的起伏,但隐藏其中的恐惧和绝望,却更因为这平静的话语声而显得尤为刺耳“全军还未得病的军士亡经不足三万,而且每天至少有上千人患病。大军如今已经无力再度开拔启程,估计用不了十天,我们就会全部染上这疫症。” “该死!难道那些军医到现在都没有想出一点办法吗?”秦岳天恼火地一顿足,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张平,向来炯炯有神的双眼如今已经布满了血丝,那明显肿胀的眼泡让张平在第一时间了解到自己的上司已经快被巨大的压力压垮了。 “不是想不出,而是无法可想。”张平表情凝重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自古以来瘟疫这东西多是发生在天灾**之后,春夏秋三季最多,冬季本该是瘟疫最难爆发的时候,但是这场瘟疫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得病的人又死得很快,几乎一发作,隔日就死,普通的煮水、净衣、食醋的防疫手段如今都不见有效,军医们甚至无法找出任何得病的预兆,又如何防御?” “七万大军难道真要在攻城无功而返之后,再全军覆没于此吗”秦岳天绝望地望着张平,他不认为若是此刻自己率领残存的士卒退回郑国边境能够躲过这场天灾,因为郑国的边防军,绝对不会让任何有可能沾染瘟疫的军士进入国境的,葬身异国他乡,埋骨荒野马革裹尸已经是难以规避的结局。 “不,我们也不算是无功而返”张平苦笑得愈发僵硬“虽然我们打不下柳州城,但是有消息说柳州城也出现了和我们一样的瘟疫。” “所以,将军我们也不算是完败,至少也算得上与敌同归于尽”张平的冷笑话在空荡荡的大帐里冷冷地传荡着,却不知这绝密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被百里之外的卫丹听了个真切,连那穷途末路的颓废表情也全数被映在酒杯的方寸之间。 “人类啊,真是一群有趣的生物呢。”卫丹的脸庞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只是那笑意却从来不曾出现在那冰冷的目光里。 “沉鹪”一声低弱的呼唤源自卫丹红润的双唇之间,片刻之后卫丹身下的木质楼板突然如同石落水面般诡异地荡漾起一圈圈虚幻的漪涟,慢慢地一只猫儿般大小的动物从漪涟的中心浮现。 “主人,沉鹪听从您的吩咐。”那如猫儿般的动物半身隐没在地板里,如狐狸般的嘴脸却吐露着人类的语言。 “去把疫症传开,三日后的日落之时,我要这座城池变为死城。”卫丹轻描淡写地吩咐着,彷佛自己说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明白。” 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卫丹的目光转而望向乌云渐渐聚拢的阴郁天空,久久不曾移开 第三章 下雨了。 敖玄抬头看了看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际,转眼的功夫已经布满了厚厚的乌云,细密如丝的小雨被掠过山涧疾风带着扑面而来。 在人类的眼中,这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疾雨罢了,但是身为龙族的敖玄却能够感受到夹杂这雨之中的强悍力量。 “嗯?真是巧了,居然会有灵兽在附近降生?”敖玄自然不会错认这力量的源头,和人类的修道人不同,雨幕之中的力量相当纯净,那受天地灵气孕育而生的灵兽自独有的气息。 “宝宝,宝宝乖,快醒醒哦。”敖玄轻轻拍了拍在桌子上睡得死沉的小龙,灵兽在龙王界固然是四处可见毫不稀奇,但是要亲眼目睹灵兽诞生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敖玄可不想让弟弟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当然敖玄还有一点小小的算计,若是附近诞生的灵兽有足够的力量的话,抓来给宝宝当个临时的宠物也是不错的--在人界诞生的灵兽能力和潜力往往都比较低下,只能拿来当作宠物。 被干扰睡眠的敖彦宝宝并没有立刻睁开双眼,而是摇着脑袋从香蕉枕头上滑下,慢慢地蹭进身下铺着的衣服里,然后小身子一阵怪异的扭曲,彷佛是表示着对兄长的抗议一般,四只小小的爪子向四方努力地伸展着,那条纤细的小尾巴更是啪啪地在石桌上弹跳了几下。 在一旁的敖玄好笑地看着宝宝这种纯出本能的反应,不由得想起自家大哥起床时那惊天动地、横扫**的低血压,除了大哥身边的贴身侍从之外,几乎没有人敢冒死打扰大哥的睡眠。 “宝宝,附近有灵兽宝宝要出生哦,错过了机会下次要看可能要等上好几百年哦。”敖玄诱惑着还在赖床的小宝贝,可惜敖彦对这种所谓百年一遇、千年一见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脑袋往衣服里钻得更深了些许。 “灵兽宝宝诞生的时候,会有金色的内丹哦,金色的哦很值钱。”敖玄是睿智的,只是一转念头,就想到了一个更具诱惑力的召唤。 果然这句话刚出口,就见那横卧在衣服上的香蕉枕头立刻被顶开,敖彦宝宝从衣服堆里探出脑袋,睁大了双眼,迅速地左顾右盼,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大声询问着:“在哪里?哪里有?” 那兴奋的模样让敖玄真是哭笑不得,这个宝宝还真的是钻进钱眼里了。 从天而降的雨珠渐渐地大了起来,形成了一道朦胧的雨幕遮蔽了四野的山景,雨水冲刷着山壁,石径上的浮土在雨水中化为泥浆,险峻的山道因为泥泞而更加难以行走。 变回人形窝在哥哥肩膀上的敖彦宝宝再一次地体会着凌空踏步这种只在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奇迹般的法术,无限崇拜地看着敖玄走出那狭窄的平台,漫步在万丈悬崖上的虚空中,一点一点地向深深的崖底前进。尽管敖彦称得上是胆大包天,这种盘浮在空中的感觉,还是令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敖玄的衣襟。感受到弟弟紧张的兄长,自然体贴地将宝贝搂得更紧了些。 山崖越是往下,视线越是朦胧,雨水和山壁的阴影渐渐遮蔽了所有的视线,这自然无法影响敖玄前进,只是为了不让弟弟感到害怕,敖玄放了一个简单的照明术,令周围百尺范围内的景色顿时亮了起来,很快崖壁半腰上的一个黑黝黝的洞窟在照明术下显露了身影。 敖玄打量着这幽幽的洞窟,灵兽的力量毫无疑问正是从这里透出,只是奇怪的是这力量隐约间竟然没有按照常规更加强劲,而是渐渐衰弱着。 难道灵兽诞生失败了? 敖玄微微了皱眉,举步向内走去,而相对敖玄的疑惑,此刻对于灵兽一无所知的敖彦宝宝却和兄长想的完全是两回事。 自从穿越以来,敖彦第一次有当主角的预感,这种降服灵兽小弟的情景,在上辈子翻阅的奇幻小说里可是经典的情节之一,那灵兽不是青龙白虎就是朱雀玄武,一个个对自己那纯出天然的“王八(霸)”之气敬畏不已,哭着喊着要当自己的部下,掏心挖肺不计生死地贡献自身,再不济也是主动贡献内丹令自己能力大大上升,当然要是来各灵兽变美人则更加完美,那么自己未来的姨太太就算是有着落了,敖彦不无淫荡地幻想着,可见二十一世纪奇幻小说对青少年的毒害之深,发人深省。 不过敖彦也忘了,就算真的有灵兽美女,他那还处于婴儿阶段的身体,真的能够让他淫荡得起来吗?怕是到时候也只能看着直瞪眼了。 不过敖玄的步子才踏出,一道银白色的光弧猝然从洞窟的深处猛地弹射了出来,夹带着令人悚然的霹啪声,迎头便是一击。 骤然攻来的光芒让敖彦吓得一缩脖子,顾不得继续胡思乱想,迅速地把小小身子埋进了兄长温暖而安全的怀抱中,而敖玄只是轻轻伸出食指,在空中虚虚一点,准确地将那道弧光定在了空中。 电弧,居然是电弧耶,而且看样子至少含电量是在上万伏特。对于这突然出现的攻击物,敖彦没有丝毫陌生的感觉,毕竟当年他手持电击棒打劫不良时,对电弧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面对这熟悉的银光,敖彦开始对那个灵兽有些期待起来,毕竟对于电流的使用手段,敖彦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专家级的,若是能把那个带电的灵兽降伏下来当小弟的话,那日后的生活就算遇上困难,自己也能自力更生了--敖彦忍不住又开始满脑袋跑马般胡思乱想起来。 倒是敖玄手指点着那闪闪发光的电弧,却丝毫没有被电到的模样,伸手把那美丽的圆弧反抓在手中后轻轻一捏,就见那到弧光顿时如同被捏碎的琉璃一般,在空中四散飘落,璀灿的光泽宛如凋零的烟花,还未落地,就已经化为乌有。而此时洞窟里传来一声凄厉的鸣叫,刺耳的声音如钢笔划过玻璃一般,令人心头震颤,同时更多更急的银色弧光从洞内射了出来。 “哼!”敖玄冷冷地一哼,却如同一阵沉闷的迅雷,轰鸣在这幽深的洞窟之口,硬生生地将那些疾驰的弧光震落在地上,敖彦暗中吐了吐舌头,若是说一直以来他对龙族所拥有的力量到底有多强悍毫不知情的话,那么今天敖玄所展示的力量,就足以让敖彦觉强悍。 能把电弧震落,怎么都算是超声波攻击的一种吧?而且超声波的强度,显然不是实验室里震坏三四块石头那种超声波能够比拟的。 “小家伙,今天虽然灵兽可能是要白跑一趟了,不过至少还能看一下彤兽,这种彤兽也算是灵兽的一种,不过它可是天生灵兽杀手,专门吞噬灵兽破壳前的灵兽蛋。”敖玄说着,一抖手将身边环绕的照明术扩大了数倍,让洞窟中的潜伏者时无所遁形。 可惜,敖彦收彤兽当小弟的念头还没有成形,便在彤兽现形的刹那间化为乌有。 尽管敖彦很想把某些强悍的灵兽弄到手,但是面对着一只足有猫咪大小的蟑螂兄,敖彦自觉没有那种强悍的神经和能力接受对方,在看到那微微颤动的蟑螂兄脑袋上那两根须须后,敖彦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对昆虫类的恐惧和排斥,小小的手掌紧紧蒙上自己的双眼,坚决不去看第二眼。 敖彦孩子气的动作,顿时惹来兄长会心的笑容,彤兽模样难看是出了名的,仙界那些喜欢驯养灵兽的仙人们宁可养一窝老鼠,也不肯养上一只彤兽,哪怕彤兽在灵兽中,力量和能力绝对属于上乘,但是依旧不能改变它不被待见的命运。 “还不快走,难道想我把你烤熟了吗!”敖玄安慰似的拍拍宝宝的后背,慢慢向一边移开一步,低声斥责着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彤兽,显然刚才的超声波攻击令这丑陋的灵兽感受到了危机。此刻敖玄让开了离去的道路,哪还有不马上溜的道理。 敖彦虽然蒙着眼睛,依旧清晰地听到静寂的山洞里发出的攀爬声音,等终于回归到最初的宁静后,才慢慢张开手指缝,小心地瞟了眼对面,果然那大号的蟑螂兄已经不见了。 “呼!”敖彦放下双手,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那夸张的模样彷复逃出生天一般,引来敖玄一阵轻笑。 “宝宝原来怕虫子啊。”敖玄笑语中遮不住那满满的戏谑味道,不过回应他的是敖彦恶狠狠的怒目,小手在兄长的眼前捏紧了拳头,这自然又惹来兄长善意的嬉笑。 驱走了彤兽,洞窟深处,那个神秘的灵兽气息终于显出了原形,天然的石凹里,一枚拳头大小的青灰色蛋静静地躺在黑暗中,那纯正的灵兽之气正是从这枚蛋里散发出来的。 果然是一枚因为无法诞生而即将死去的灵兽蛋。敖玄遗憾地看着那枚已经不再颤动的蛋,人界的灵兽诞生时就是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蛋,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枚蛋会吸收天地间灵气供养内部的灵兽,而蛋壳则会为了保护灵兽而日益坚硬,直到蛋内的灵兽成形时,蛋壳已经坚硬如铁一般。 对于灵兽而言,要诞生的话,就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将这吸收了无数天地灵气而变得坚硬无比的蛋壳打破,就像是小龙们为了化形而接受电劫一样,如果无法突破蛋壳,那只能无奈地在壳中死去,当蛋的灵力散尽时,这枚灵兽蛋就会成为一块再无生气的顽石,在千百万年间随着风雨的侵蚀而消融。 眼前这枚灵兽蛋同样已经失去了破壳而出的机会,青灰色的衰败外表以及正在减弱的灵力都证明了敖玄的猜测,那彤兽显然已经先行吸走灵兽蛋的一部分能量,所以这颗灵兽蛋要破壳已经不行了。 真是太可惜了。 敖玄轻轻地把灵兽蛋拿了起来,叹息着交到敖彦宝宝的手中:“宝宝,我们来晚了,可惜了这千百年积存的天地灵力。” 啊?这就完了?敖彦郁闷看着手中的灵兽蛋,可怜他那主角的美梦还没有做多久就破碎了满地。突然手心里传来一阵微弱的颤动,让失望的敖彦立刻再度燃起熊熊的希望之火。 “蛋蛋在动耶,还没有死掉”敖彦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一边献宝似的把灵兽蛋举到敖玄的面前。 “嗯?还在动?”敖玄奇怪地接过灵兽蛋,向内发出一丝力量探测,但是的确没有感到有生命存活的迹象“的确是已经死了啊。” “在动、肯定在动啦。”敖彦伸出小手搭上灵兽蛋,果然就在敖彦和灵兽蛋接触的刹那,敖玄感到了生命的波动。这完全违背常理的现象让敖玄着实有些吃惊,但是吃惊过后敖玄第一个反应却是,这反常的现象十有**和自己怀中的小宝宝有关系。 难道这是宝宝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表现?敖玄被这一推理所触动,毕竟在敖玄内心深处对于龙族长老所说的宝宝无法拥有自己的力量而感到遗憾和不安,如今这小小的变化,却有可能带给整个龙族一个意外的惊喜。 “来,宝宝,好好抱着灵兽蛋,我们努力看看,是不是能够救一下这个小家伙。”敖玄把灵兽蛋放入敖彦宝宝的双手手心里,然后用自己的大手包里住弟弟那纤细柔嫩的小手“宝宝希望要一个怎么样的灵兽伙伴呢?” 敖彦没有回答,只是那双闪烁着星星的大眼睛努力地转啊转地,似乎很努力地在心底勾画着灵兽小弟的模样和能力。敖玄可以感受到空气中正散开的灵力开始不正常地扭曲起来,一股全新的力量正顺着敖玄的双手导入这枚灵兽蛋里,但那并不是龙族的力量,而是纯粹的妖力。 照明术下,敖玄可以清晰地看到宝宝洁白光滑的额心上正渐渐地浮现出一朵优雅的牡丹刻纹,那是妖王妖丹活动的标记,不知是什么原因,原本应该沉睡在敖彦身体内的妖丹,此刻正在被敖彦无意识地使用着。 “卡”随着一声脆响,灵兽蛋的壳渐渐地裂了开来,新的生命在那一刹那诞生,却让旁观的敖玄有傻眼的感觉。 由于灵兽本身没有父母,他们完全是天地灵气的堆积汇集,所以灵兽诞生后的形态一般也是根据自身所有的属性而幻化。例如:火属性的灵兽多化为毕方、青鸾;水属性的灵兽多化为螣蛇、蟒较;风属性的灵兽多化为乘黄、风镰;而地属性的灵兽则多化为玄龟、地蚕等-- 而这枚原本已经死去了灵兽蛋却是吸收了敖彦体内妖丹的力量而诞生,所以在敖玄原本的预计里,这个灵兽诞生之后,极有可能会变幻成宝宝心中所想的动物,像小兔子、小松鼠、小花猫之类人界随处可见的讨人喜欢的小动物。 但是看着此刻站在宝宝柔嫩的小手中,那个圆头圆脑浑身圆滚滚的黑色小家伙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迷你猪宝宝的想像力还真是很有性格,敖玄嘴角有些抽搐,强忍着在心底警告自己不许笑出来。 敖彦同样有傻眼的感觉,事实上他完全没有思考过这个灵兽的外形,他只是努力地为这个灵兽设定能力--这也算是交流中的误解吧,敖玄是希望宝宝思考灵兽的外形模样,但是敖彦却毫不犹豫地努力在脑海中幻想这个灵兽应该具备的特殊能力。 点金术是必不可少的、飞快地带着主人逃跑的高超速度是基本的、要有死忠的性格、要有强大的发展潜力、要有能够融入环境的特殊技能、要有吸引人的特殊魅力很显然,敖彦宝宝把二十一世纪pc明星养成游戏中的终极培育目标设定给移植了过来。于是乎这个可怜的灵兽蛋只能在接受敖彦输入的意志里挑选比较适合用于外貌方面的形容词“黑色”、“圆润”、“忠厚”、“可爱”、“独特”等这类词句被剪切拼装之后,再现了一只极具特色的黑色迷你猪。 歪着脑袋打量手心中还没有睁开双眼的小猪,敖彦在心中思考着要怎样才能检视这只小猪的能力,至于小猪的外貌敖彦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排斥,只是整些讶异罢了,毕竟只要能有点金术这类强悍的能力,别说是小猪,就算是蟑螂、蜈蚣他都可以忍受。 不过宝宝打量小猪的专注眼神却让一旁的敖玄一阵恶寒,彷佛是生怕下一秒钟宝宝会把小猪仔抓到嘴巴里猛啃似的,探手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带着红绳的水晶珠,将水晶珠按在小猪仔的脑袋上,一眨眼的功夫那只小猪仔就消失不见了,而那颗原本透明的水晶珠也变成了深深的黑色。 这水晶珠是龙王界用来安置宠物异兽的,敖玄刚才已经悄悄用法力探寻过这只奇特的小黑猪,虽然是宝宝用妖力催化出生的灵兽,但是除了全身灵力薄弱了点之外,倒是没有发现有妖力的残留,而这颗水晶珠也是最好的证明,因为这水晶珠只有灵兽才能进入。 不过敖玄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预料到,这个依靠着妖力诞生的灵兽小猪,究竟代表着怎样的一个奇特的存在,以致于在不久的将来,这只看似脆弱的小猪仔真正发威时,吓掉了无数人的眼珠子。 “宝宝的小宠物才刚刚出生,所以要休息哦,和宝宝一样要睡觉觉浏览器上输入..c-n-”等它长大了,就会和宝宝一起玩哦。”小心的将水晶珠挂上宝宝的脖子,敖玄小声地哄着一脸好奇的宝贝弟弟。只是不领情的敖彦嘴角一阵抽搐,尽管已经很习惯被敖玄当小鬼头了,但是这种说话方式对他来说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 有些泄气地趴上敖玄的肩头,愤愤地抓过敖玄垂落在肩头的一缕发丝拿来磨牙,在心中无比哀怨地控诉着:老子十七了呜呜呜过了年就十八了 龙王家的兄弟二人慢慢沿着来路退出这幽静无人的石窟,走到洞窟门口,发现外面的小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山间的气候变化多端,刚才还乌云密布,此刻头顶上的那片天空却是阳光普照的明媚。 雨后的虹霓横加在天际,犹如一道虚幻的登天捷径,美丽而诱惑。敖玄大喜,这正是他所期盼的最佳天候,雨后虹霓中,踏访升仙桥正是景致最为美丽的时机。 “宝宝,不要闭上眼睛哦,哥哥带你去看人界最有名的美景。”敖玄在宝宝的耳边低语,纵身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刹那间已经是人在半空。 升仙桥,既不是实实在在的桥,也不是用灵力或者其他法力构筑而成的桥,事实上升仙桥是山间风和四方的对流风交会在山顶而成的“风之桥” 只有道术达到能够御风而行的修道人才能在刚才那个小*平台边缘发现这道独特的风桥,对于敖玄来说,这风桥自然没有什么神秘的地方,但是这道风桥之下却有着人界中的十大奇景之一--升仙虚海。 那些太古时代通过**飞升入仙界的人类仙人们在自己回忆的书籍里,每次写到自己昔日飞升的情节必然提到升仙桥下的升仙虚海,而且对于那展现在茫茫云海中的一幕,描绘的重点始终都不是它的美景,而是它那始终排名前三甲的凶险之处--漫步在升仙桥上双目远眺,便能够看到四周云海之上,由无数灵气构筑而成的虚海奇景,那变幻莫测的虚海,不但有着惊人的魅力,同时还能够如同心灵明镜一般,将人们脑海中所想像的东西反映出来。 太古时也有修道人因为迷惑于这虚海所演示出来的变化,而失足落下,只有真正道心坚固、割舍红尘俗世的人,才能毫发无伤地走过升仙桥,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正是升仙桥最为贴切的形容之一。 按照仙界的记录,太古时代从天姥山升仙的修道人至少有七成以上被阻于升仙桥上。 敖玄之所预选择天姥山一则是院了亲身领略太古修道界“第一死亡陷阱”的真面目,一则是打算用那奇特的景致,给自己的宝贝弟弟上一堂在龙王界里很难讲述清楚的地理课程。 抱着宝宝毫不费力地踏上这太古时代人类登仙之路,站定在半空之中,望着四周茫茫云海,执待着那传说中的人界虚海。 “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这个世界还是一片混沌,没有天,也没有地”感受到怀中的小身体因为不习惯悬空而再一次地紧绷时,敖玄慢慢抚摸着宝宝的后背,开始向小家伙诉说一个年代久远到不可查的这个世界诞生的故事。 “直到有一天,三个强大的生命来到这混沌的世界,他们将这个世界分为了混沌界、龙王界、仙界、神界、灵界、冥界、妖界、魔界以及人界,然后在除了混沌界之外的其他各界播撒下生命的种子,然后这个世界就不再寂寞和冷清,就像我们龙王界追求的平衡和守护,而仙界追求的则是自然和逍遥一样,每界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追求目标,大家都往不同的方向发展。” 宝宝有些疑惑地抬头望了一眼敖玄,却看见敖玄微笑着抬起手,遥指着不远处的云海。宝宝顺着指尖望去,却愕然地发现,那翻滚的云海之上竟然显现着一幕幕无声的画面。 那该就是敖玄口中世界初诞生时电闪雷鸣的景象吧,敖彦一边无比赞叹地看着那犹如美国钜片一般的高超特效,一边亲眼目睹这个对他来说还属于陌生的世界的真正由来。 和敖彦宝宝所熟知的盘古开天辟地、伏羲女娲制造人类的神话故事完全不同,云海中的虚像展现着有趣的画面,敖玄口中的三个强大的生命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播撒生命种子的方式不是泥捏、水浇,而是如同菜园子里撒菜籽一般,从口袋里捞出一把又一把的生命种子,随意往下丢,然后就有了山、有了树、有了大海、有了生命万物。 不过就敖彦本人的感官而言,这种生命批量生产的举动有些伤感情,毕竟本来在地球上,他敖彦怎么说都是达尔文进化论中由猴子经过无数年进化而成的,是一种生命力量累计后的质变。 而在这个世界,很显然生命是被创造而不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成长而成的,无数的岁月之后,却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改变,这算是一种完美的成功还是一种彻底的失败呢? 敖玄不知道自己将宝宝带到这人间奇景上,本意是为了让宝宝对于这个世界有更加直观的了解,但却在无意中触及了敖彦心中一个莫名其妙的感触,看着怀里表情变得有些沉凝的小宝宝,敖玄还以为是自己说的太过笼统,于是更加细致地开始为小宝贝描述身外的其他世界。 随着他的叙说,虚海上的幻影不断地改变着,时而显出仙界的美景、时而显现妖界的魅惑、连冥界那深沉的世界都逐一地被展现在敖彦的眼中,那些画面都是敖玄曾经亲眼目睹过的场景,而这神奇的虚海最是能够反映人心中的世界。 于是第一次,敖彦从那虚幻的图片上开始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1!6!k.c-n 这个世界被切割成九个不同的平行空间,混沌界、龙王界、仙界、神界、灵界、冥界、妖界、魔界以及人界各自占据了这九个平行空间中的一个。 在太古时代,每个空间都至少有五条彼此相通的空间通道,各界中彼此往来也很频繁,算得上是和睦相处。 但是随着彼此追求的目标不同,各界之间的摩擦日益严重,而由于九个空间里,除了混沌界是没有生命存在的原始空间之外,其他八界以人界最为脆弱、力量也最弱,其他各界出现纷争的时候,人界往往会遭池鱼之殃,所以在太古时代结束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时空障蔽取代了空间通道,其他各界的时空障蔽如同虚设,但是唯独人界的时空障蔽坚硬无比。 这样人界就得到了最好的保护,但是这也同时切断了人界和其他各界的直接联系,人类除了死亡后会以灵魂状态前往冥界轮回、或者通过修道放弃人类的躯体后进入其他各界,取得新的身份之外,人界和其他世界的联系已经中断了很多年。 龙王界敖彦自然熟悉无比;仙界的印象也不错,至少那些着牌子抗议的仙界成员让敖彦颇为想念;仙界由于古老的变故不再主动和其他各界联系,处于自闭状态;灵界倒是有些类似于冥界,不过灵界的成员喜欢凭藉特殊的体质四处游荡,管理层混乱无比,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发生叛乱或者革命之类的消息,但是灵界首脑时不时地搞失踪游戏和龙王陛下倒是很有共通点;不过灵界首脑却和龙王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龙王失踪后至少会留下官员处理政务,而灵界的首脑玩失踪对于灵界的其他管理层来说,就是天然的假期,只要灵界的王不回去工作,那么手下人都有充分的理由怠工。 至于妖界和魔界,敖玄拜访的次数不多,除了妖界的气候恶劣令他记忆犹新之外,魔界那满空气漂浮的血腥味更令敖玄敬谢不敏。何况妖界和魔界都信奉力量至上,争斗、诡计、暗算、屠戮时刻不止,生生不息,让人极度厌恶,所以敖玄在介绍完妖界和魔界之后,特地加上一句:“宝宝以后长大了,没有事可不要去那里玩。” 而冥界在敖玄的描述中则更加有着神秘的力量,自太古以来,冥界就掌管着除了龙王界之外,其他七界成员的生死轮回,是一个极其神秘的世界,冥界的君王从不在人前露面,要是和其他各界有交涉的话,往往都只能看到冥界的官员,以至于现在很多人都怀疑冥界的君王根本就不存在,那个宝座上从来都是一个虚幻的影像。 “龙王界和冥界一直有一段公案未解,再加上龙族本身没有轮回这种说法,所以对于冥界向来是不理不睬”敖玄总结着自家和冥界的关系,却没有和宝宝提到“梦蜇”的那段故事,虽然时光流逝了无数岁月,但是这个名字对于龙族来说,依旧是一个不能明言的禁忌,这也是龙族对冥界始终报以漠视的缘由所在。 毕竟当年“梦蜇”的事情,若不是冥界插手,事情未必会走到如今这种地步。 听着敖玄的叙述,敖彦的心中慢慢萌生出一个奇怪的愿望,他想去看看,去亲眼看看那浮现在虚海上的画面,去看看敖玄所描述的不同的世界。前生的他若说有遗憾,那就是他所能够看到的世界太小了,就算有过环游世界的梦想,在无奈的现实面前也只能化为无望的奢求。 这辈子要怎么活? 敖彦在心中第一次问自己:当然是要好好地活、快乐地活、随心所欲地活。 答案简简单单,但是只有敖彦自己才明白,这个答案里蕴含着前世多少未了的心愿和曾经被迫放弃的无奈。 “可可,吾系后要骑石有的地乎还,奇石有的奇的同系(哥哥,我以后要去所有的地方玩,吃所有好吃的东西。)”敖彦含含糊糊地在敖玄的耳边发誓。 敖玄聼着弟弟天真的誓言,不知为什么,那可笑的稚气誓言却让人觉得有些无奈的悲凉和怆然。 “好,以后哥哥一定带着宝宝去玩,不漏掉任何一个角落。”敖玄的回应铿锵有力,但是在敖彦却不领情地小声在心底嘀咕:靠,老子又不是在犄角旮旯里逛悠的蟑螂。 既然自己带弟弟跑来欣赏虚海的目的已经达到,敖玄自然是满意地抱着宝宝往不远处的山尖上走去,那里是敖玄今天来天姥山的最后一个目的。因为那山尖上曾经是仙界和人界之间的通道,即使通道已经消失,但是山尖上的灵力汇聚却依旧繁盛,绝对是补充怀中那块银星罗盘能量的好地点。 只是敖玄没有发现,当他在升仙桥上行走时,趴在他肩头的敖彦正瞠目结舌地望着敖玄身后翻滚着的虚海,那用云雾构筑的虚无之海上正显现着一幅幅奇特的画面。 只见一个幽深的山坳中,一块块大小不同的巨型的冰石整齐的排列着,每一块大冰石里都静静地沉睡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夫人,而在大冰石附近还有许多小块的冰石,里面同样封存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短暂的画面一闪而过,让敖彦甚至来不及告诉敖玄就迅速地消失在风中,但是画面所暗示的内容却不由敖彦怀疑,不久前陈堪和那个晏囯瑞王的对话言犹在耳,没想到这茫茫虚海上竟然会浮现出这样的一幕。 只是那短暂的画面里并没有信息透露出冰石里的人究竟在何方 敖彦才这么想,就看见虚海上一幅景象再一次一晃而过。那画面中满目的密林和幽幽的石经几乎是山野中随处可见的景致,但是画面中那栋破烂的土地庙却让敖彦熟悉得无以复加。 那是林石镇外的土地庙,敖彦绝对不会认错,因为他很清楚地看到土地庙的门前还残留着一堆枯枝,那是他自己亲手堆积起来的,打算把陈堪那条壮壮的狗狗烤了当宵夜的地方。 但是妈妈咪呀,你给我看着这些个画面干什么,难道你想让我当救世主啊。 敖彦看着恢复了原状的云海,无力地趴在敖玄的肩头努力地翻白眼,所以敖彦没有发现,脖子上那颗黑色的水晶珠正无声地散发出一道朦朦胧胧的青色光泽。 第四章 可怕的瘟疫在柳州城内正如同野火燎原一般迅速地蔓延开来,自从第一个病人倒下之后,就开始不断有新的病人出现;当第一个因为年老体弱不堪病疫折磨的老人死去,不过是半天的时间,衙门的临时停尸房里已经尸满为患,临时在停尸房旁搭建的三四个小型的火化场也开始青烟缭绕地工作起来。 尽管柳州城内的有识之士都隐约感觉这场疫情来得太过于诡异突兀,但是眼下的境况却容不得他们去仔细考虑思量,面对这来势汹汹的病魔,大家已经疲于应付,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 “事已至此,仅靠柳州城的能力,恐怕难逃城皆亡的下场,本王已经上奏朝廷,紧急拨下救灾钱粮,调集郎中大夫们赶往柳州城了,只是距离柳州城最近的大城最少也要三天的路程,只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满目愁容的瑞王此刻身子还未痊愈,有些虚弱地半倚半靠坐在太师椅上,虽然眼下他自己都有点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但是作为一个上位者,他还是暂时放下了自身的考量,行使作为一个钦差王爷的职权,在不干扰柳州城行政工作的情况下,尽力为这高危险地区提供更多有益的帮助。 “按照眼下这疫病的杀伤力,恐怕三天后就算是有了充足的药物和大夫,恐怕柳州城至少也会死上一半人。”清箴子郁闷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看病人多是上吐下泻的样子,倒是很像水灾过后的水疫,只是这疫病发作时比水疫更为强烈,医治水疫的药物就算服下,来不及生效就被泻出,医的大夫们也是束手无策啊。” “各位道长,你们看这病会不会和收集紫河车一事有关连?”瑞王谨慎地看了眼一旁的陈堪。 “应该关系不大,至少这柳州城里的病疫都是真病疫,而不是有道法妖术作怪,不过我倒是有闻到一股子沉鹪的气味。”景御怕是客厅里最没规矩的家伙,盘腿坐在太师椅上不算,嘴里还叼着一只鲜嫩的鸡腿,自顾自地啃咬着,若不是清箴子现在没心情和这半妖抬杠斗嘴,恐怕这平日里水火不容的两人早就打上了。 “沉鹪!你确定柳州城有这种疫兽?”清箴子不愧是玉泉山的弟子,景御不过一提名字,清箴子就立刻判断出这妖物的身份。 沉鹪,猫身猴脸,出没于山野荒坟,吞食死尸亡魂,穿行于虚空之境,性喜尸气,为身传疫症之妖,所过之地必有大疫。玉泉山的“神州妖物列”中对于沉鹪的描述,虽然只有寥寥几行,但是这妖物却名列十大最具危险性的妖物行列之中,因为这种妖兽本身的力量虽然不强,却最喜欢四处传播病疫,然后吞食病死者的尸骨,这比起那些单打独斗吞食活人的妖孽们有着更大、更强的破坏力。 “随你爱信不信!”景御不屑地撇了撇嘴巴,在妖族中青狼一脉的嗅觉天生就是那些喜欢隐匿身形的妖魔们的克星,身为半妖的景御自然也继承了青狼这一特性,这也是看在陈堪得份上,他才主动提供自己发现的索,否则他才懒得管沉鹪不沉鹪的,要知道对于像他这样的半妖而言,人类的病疫是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的,要不是陈堪坚持说不能对柳州城袖手不管,景御早就架着他远远地躲开这里。 “如果柳州城里有沉鹪,那就能解释这病疫为什么会传播得这么快了,”为了避免景御和清箴子这对冤家对头再度掐架抬杠,陈堪主动接过话头“疫病我们帮不上忙,不如携手把沉鹪先行收服。” 陈堪的建议立刻得到了瑞王的全力支持,只是景御和清箴子倒是难得地一起把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老道士你修道是一把好手,这捉妖除妖的事你还是靠边站吧,”景御一聼陈堪的提议就忍不住直翻白眼“你当沉鹪那么好捉啊,沉鹪虽然能力不怎么样,但是逃跑的水准可是一流的,而且沉鹪和人界的蟑螂一样是出了名的命硬,要杀掉沉鹪只有毕方之类天生的克星才行,一般人你就是抓住它,也没有办法杀死它。” “那那那可如何是好”瑞王一聼顿时没了主意,虽然平日他经手处理过危及国家的各种事件,但是沾上妖魔鬼怪的还是生平第一次遇上,再加上不久前发生在药坊红楼里的遭遇,更是让瑞王有了一种草木皆兵的恐慌“这妖怪如此厉害,万一它和那个谋夺紫河车的人联手起来,那大晏的百姓就太危险了。” “安啦,安啦,你担心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景御满脸同情地拍了拍瑞王的肩膀,这种担忧也只有对妖魔怀着恐惧之心、且毫无所知的人类才会有“沉鹪可不是陈老道家看门的大狗,丢根骨头就能在身边养着的,沉鹪那家伙的自尊心强着呢,别说是人类,就算是妖界或者魔界的强者,要收服沉鹪也是不可能的。” “沉鹪虽然是妖兽,但是天生孤傲不恭,不肯低头被任何人驯养,一旦被擒且无望逃离的话,沉鹪就会立刻自绝。自太古以来就有传说,沉鹪本是神界的异兽,除了神界的王,不向任何人低头,后来沉鹪坠入妖界,由于它对人类异常憎恶,所以和妖界之王订下契约,妖王许给沉鹪永生永世在人界飘荡,散播疫病、吞噬人魂的能力,而沉鹪则奉献出自己原本的身躯给妖王,魂魄被封入现今这猴脸猫身的新躯体内。 这是山海经世外篇里记载的内容,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不过从来没有人能够指挥沉鹪这一说法,倒是经过我玉泉山千百万年的验证。”清箴子看不得景御那洋洋得意地卖关子的模样,所以信口就把自己所知,关于沉鹪的叙述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这下不仅瑞王安心不少,连陈堪也觉得颇有所收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沉鹪真的在柳州城里继续散播瘟疫吧。”瑞王的提问使话题再一次的回到了起点。 “虽然沉鹪不易被消灭,但是我们可以驱逐它,至少可以让它远远地离开柳州城。”景御心中早就有了答案,这屋子里的人,怕只有陈堪有些了解。 只是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了过来。 “别这么看我,人家会不好意思的。”耍寳的景御立刻招来大家的白眼以及清箴子随手丢过来的砚台。 微微侧身躲开砚台的攻击,景御老神在在地把手中的鸡腿啃干净之后,才慢条斯理地撇了撇嘴说:“沉鹪是疫兽,最是怕火,若是今夜日落时分,我们的小美人厨师能够完成她的筑基,那么别说是一只沉鹪,就算是一群沉鹪也得乖乖夹着尾巴逃走。” “翠娟姑娘在筑基?”在一旁聼了很久不言语的鸿晓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了,要知道这些天来,他对于那位容貌不很出色,但笑起来非常甜美的少女印象深刻,特别是她的厨艺几乎征服了所有人的胃。 今天一早就没有看到她出现,原本鸿晓还以为翠娟这几天太累了,所以还在休息,没想到居然从景御的嘴里听到这么个意外的答案。 不光是鸿晓,清箴子都满脸讶然,毕竟修道人对于“筑基”二字是相当的敏感的,因为“筑基”就相当于修道人的入门手续,只有“筑基”成功了,才有可能继续向修习天道的大路上迈进,否则永远只是门外汉。 而“筑基”过程之复杂,除了本人的资质之外,还需要其他的外力支持,翠娟的资质并不适合修道,只要略有道行的修道人一眼就能够发现,而且“筑基”时能量外泄,同居一处的他们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翠娟房中有能量泄出,现在景御却口口声声地说翠娟在“筑基”也难怪大家会吃惊。 “不要问我为什么,反正成与不成,只要太阳下山,就有结果了。”景御摆明了要卖关子,让所有人恨得牙根痒痒。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呢?”虽然明白自己是修道的门外汉,很多事情插不上口,但是作为上位者的瑞王,讨厌自己束手无策的现状,深深地皱起眉,不豫的表情清晰地表明着他的不满和无力。 “如果可以,能不能冒昧地请瑞王殿下满足一下在下的好奇心?”景御从袖子里抓出第二只鸡腿,用和文质彬彬的言词截然相反的粗俗动作啃咬起来,一边啃一边说着让瑞王脸色大变的问题,空出来的左手在空中虚画着一道灵符。 “这个叫夏傅的太监和您究竟是什么关系啊?”景御充满了八卦意味的话语中,所有人都看到了灵符正中心一个虚空出现的恐怖幻影,那分明就是不久前在红楼里出现的那个满脸爬蛆的妖怪太监。 “是啊,怎么可能呢,本该被烧死的人怎么会再回到人间呢哈哈只是可惜了,黄泉地府不肯收下我这孤寒鬼,特地让我回到人世间来找你们叙旧,再怎么说整个大晏的王室都是我的亲人啊,不把你们都带下黄泉,我可是会寂寞的啊。” 大厅里突兀地出现阴森的笑声,配合着那同样突然出现的虚幻人形,一字不差地重现了红楼中瑞王和对方那番令人遐想联翩的对话内容,若不是经年身居高位磨练出来的耐力和冷静,被揭穿了秘密的瑞王恐怕就不是简单的脸色泛青,双手紧握青筋毕现了。 要知道无论是谁家天下,皇家的秘密不容外泄简直就是天条中的天条,景御这样大刺刺地八卦,若在平日里和“找死”两字算得上同义词。 “你是怎么知道的?”虽然明知道对方使用的是法术,瑞王也不是没有见识过这种能看能聼的幻影,但是瑞王所不能相信的是,这些对话和情景都应该只有他本人、侍卫云一以及夏傅三个人知道,绝对不该有外泄的可能,难道这个景御一直在自己所不知道的黑暗角落里跟踪自己?而这才是瑞王最觉得恐惧的地方。 “不用那么神经过敏,只是一个简单的再现术而已,青狼属于妖族中的地系一脉,对于土地、木石有着超越常人的自然天赋,我只是让红楼的那些个房梁柱子重现了当时的一幕而已。”景御在人类的世界里存活了太久太久,对于人类的劣根性以及神经质自然有深厚的了解,挥了挥手中的鸡腿,若无其事地说着。人类中那些握有权势的人,最无视别人的生死,但是自己却怕死怕到极点。 “这么做违背了道门律条吧!”瑞王的话语中有着强行抑制的愤怒,道门的律条中有明文规定,任何道门弟子都不允许将道术用于凡人周边,可惜这一条对景御而言算得上是无用了。 “我是半妖,不算人。”景御龇了龇牙,然后满足地看着瑞王脸色再度骤变的模样“我只想知道,这个夏傅究竟是什么来头,这家伙居然能够带着魔界的虫子到处跑,即便有那颗幻形珠也有问题,所以我要知道这个家伙的身份,虽然说沉鹪不太可能和这个夏傅有关系,但是我觉得这场瘟疫和这个死太监有关系。” 瑞王没有回答,只是保持了沉默,屋子里的人都在心中明白这事情很可能牵涉到人界中皇权的争斗,所以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不再开口说话,但是景御可不会没有看见,清箴子微微耸动的耳朵以及鸿晓等人期盼的目光,谁说八卦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们要八卦起来,一点都不会逊色。 “二十六年前,先帝在位时曾经有两位受宠爱的妃子,一位就是诞下当今皇帝陛下的太后,一位则是被先帝赐死寰宇宫的淑妃,淑妃在受宠之时被赐死的原因,是因为淑妃生下了一个满身都是鳞片的婴儿。” 瑞王低声地诉说着一段尘封了许久的记忆,那金碧辉煌的宫殿里,类似的故事有太多太多,但是唯有那个产下了异端之子后,依旧从容死去的女子在瑞王的记忆中占据着不可替代的位置。 “淑妃本是南齐国灭国后的帝姬公主,被送入先帝宫延侍奉,所以太医们在看过那个婴儿之后,认为淑妃很有可能是因为长期服用某种有毒药物而导致毒药积存在婴儿身上,当时内务宫延里的人都认为淑妃心怀不轨,恰逢先帝突患重病,于是在皇后的主导下,淑妃被赐死,而那个婴儿被送入玉树宫当作一介凡夫俗子教养圈禁,等到了十三岁成年就会被逐出皇宫。那个婴儿就是夏傅。 夏傅当时的身份在后宫自然是无人会大肆宣扬,所以那个时候我们这些个皇家子弟们,对于那个长相奇特的夏傅多有欺负之。本来这也是宫中的惯例,若是他能够活到十三岁,就可以离开,不然就算是死在宫内也无人过问。”瑞王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只是为那屈死的淑妃还是为了日后那措手不及的变故“那个时候,只有一个人非但没有欺负他,反而处处维护他,并且不惜和太子起了冲突,那是我父王的义子,我的义兄晏秋羽。” 在瑞王的记忆中,那个温文尔雅名唤秋羽的少年义兄并不是自己所喜欢的,不光是因为对方绝高的文采以及温柔美丽的容颜让自己觉得无法匹敌,更多的是因为嫉妒对方抢走了父亲的关注。 直到成年后瑞王才从父亲那里得知,父王之所以收养秋羽,是因为秋羽的亲生父亲在战场上为了拯救父王而死。但是在当时年方十岁的瑞王对于秋羽的抵触情绪可谓深厚。所以当秋羽当着所有人的面,袒护夏傅那个怪胎的时候,所有人包括瑞王在内都觉得非常生气,觉得秋羽和他们作对根本就是故意在人前抬抬显自己的优秀,所以大家都开始很自觉地排斥秋羽和夏傅。 “当时的太子,就是被赐自尽的戾王,戾王天性嫉妒,对于先帝多次夸奖秋羽早就怀恨在心,秋羽为了夏傅和戾王冲突多次,虽然最后每每不了了之,但是戾王却始终记在心底伺机报复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戾王抓住了一个把柄,说那夏傅试图下毒谋害自己,虽然大家明知道这事是凭空捏造的,但是由于几个当值的太监纷纷指证,而我们都袖手旁观等着看戯,所以内务院判令把夏傅入黑屋,任其自生自灭。” 瑞王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仿佛是在思考着用词,半晌才继续说下去“我至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夏傅被入黑屋之后,不知道被谁悄悄放了出来,然后藏身在御用膳房被遗弃的一个炉灶里,内务院发现夏傅失踪之后,曾经派人在宫内四处查找,但是最后都无疾而终。 内务院也不愿为了夏傅多派人手引来先帝的关注,所以打算将此事含糊过关。但是很偶然地,我们在游戏时发现了藏在炉灶里的夏傅。当时夏傅似乎在等什么人,即使被我们发现了行踪,依旧不肯离开躲避,所以” “所以,你们这些个公子哥们,觉得好玩,在灶头里浇了一桶油,点了一把火,让那个废弃的灶头烧了整整一天一夜。”突然出现的尖锐声音从门外传来,把房间里的听众们吓了一大跳。 突然被推开的房门口,站着一个脸上爬满蛆的恐怖人物,尽管是光天化日之下,恐怖程度因为阳光而小了不少,但是依旧让见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夏傅!”瑞王的惊呼赶不上守在一边的云一的速度,拔剑横身出招一气呵成,只可惜他面对的早已不是人类,那尖锐的剑光划开脆弱的衣襟,却看不到半点猩红,倒是掉下几条令人头皮发麻的魔界蛆虫。 “你害怕什么?”夏傅的声音尖锐而充满了怨恨之气“你那面慈心黑的兄长骗我说要把我送出那个宫延地狱,而我听信了他的话,在那里傻傻地等了他整整十天,然后等来的,是你们的一把火。 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那位戾王算得上是劳苦功高,他觉得烧死我太便宜我了,所以他找人把我从灶头里挖出来,然后剥掉我身上所有烧焦的人皮,用树脂重新浇灌了一遍,然后把我吊在树林里风干” “树脂”所有人听到这里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就如同在伤口上凃蜂蜜一样,树脂的清香会引来虫蚁。 不过见多识广的景御立刻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一部分答案:“是魁花树脂救了你的命吧。魁花树脂虽然看起来是一种普通的树脂,但是魁花树脂若是涂抹在伤口处,就能产生一种阴晦的浓汁,那种浓汁对于魔界蛆虫来说是最好的繁衍下代的必需品,同时这浓汁不但能够救你的命,更能够改变你的体质,使你成为蛆虫的新寄宿者。” “哼,堂堂半妖不去想办法驾驭人类,偏偏自甘堕落,难怪妖王下令要清除所有的半妖族。”夏傅那仅剩的眼球冷冷地瞪了景御一眼,缓缓地说着魔界妖界人尽皆知的消息。 “妖王已经取消这个偏激的命令了,不久前才下的,您不知道啊?”景御的反应倒是自然得很,只是熟悉他的人才会从他的轻佻语气里听到冷森的杀意。 对于一个半妖而言,夏傅这种操纵魔界最低等的蛆虫的家伙可以说根本就是一种垃圾般低下的存在,要不是景御和人类待的时间比较久,算得上是新好半妖的话,换个脾气坏的,早就把这个虫子踩在脚底下了。 “哼,那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夏傅那怨毒的犹如毒蛇一般的目光转向被云一护卫着的瑞王“我一直在等,等到有一天把你们这些无耻的刽子手送下地狱,很快我就会等到那一刻了,戾王死了是他的运气,但是你瑞王还有晏秋羽,你们每一个人都要为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不管你们跑到天涯还是海角,我都会跟上直到你们全部死去。” 夏傅说完并没有久留,因为他很清楚这屋子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人类,除去那个妖力高强的半妖之外,其他人身上都有着浓郁的道门的味道,那是现在的他所不能轻易招惹的。 望着飞纵而去的夏傅,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瑞王却如同被人抽走了全部的气力一样,瘫坐在凳子上,苍白的脸上尽显出一片混乱和迷茫,仿佛被往日的噩梦所捕获一般,失去了所有冷静的筹码。 倒是陈堪在一旁低声长叹了一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个夏傅也是为命运所左右,而不能自拔啊。” 离开药坊的时候,夏傅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深深的庭院,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第二次遇上瑞王,这个冤家对头。 本来他是前来暗中搜索那个卫丹所说的稚子补齐目前欠缺的最后一个数字,只是没有想到却意外听见瑞王描述那段令他焚心刻骨的记忆,瑞王那轻描淡写的说法深深地激怒了他。 因为他的愤怒、他的悲伤、他的痛苦、他的怨恨都早已被淹没在那虫蚁的世界,那黑暗和痛苦无限纠缠着的世界里,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有资格去评断、去描述那场噩梦,哪怕只是叙述那噩梦源头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亵渎。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当他在那个噩梦里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时,他那发自破败灵魂中的绝然和寂冷。 “倾听我的声音、服从我的命令、我不拯救你的灵魂,却能指引你找到消弭你愤怒的方法,如果你想亲手了结心中的愤怒,那么就回应我的意志,成为我的仆人,不用忠于我,但是服从我。”那突如其来的低语对他来说,是世界上最甜美的诱饵,无可抗拒的诱惑。 他回应了这个意志,所以回到这个世界。 杀戮和掠夺,残酷与血腥这一切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威慑力,死寂的心剩下的只有浓浓的恨意,恨得几乎能够将这天、这地全数撕碎了吞噬下去。 汇集九百九十九个孕妇和六百个婴儿是那个人的命令,自己无条件地服从着,或者说是以一种喜悦的方式服从着,因为自己隐约能感受到那即将到来的毁灭的预兆,只要能够毁灭,那么他就愿意服从 而此刻春风楼上的卫丹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心悸,仿佛是某种不经意的宣告,那纤细的握着酒杯的手,突然闲泛出一抹诡异的青色。 “想不到这柳州城里有这么多同门的修道人,还有半妖,真是有趣,”卫丹能够轻易地接收到他所派遣出去夏傅的无声传讯,在第一时间了解到自己完美的计划中似乎出现些许不起眼的障碍,不过卫丹似乎对这些消息并不在意,反倒是望着那渐渐开始由青泛紫的手背,卫丹轻轻地笑了起来,仿佛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居然能够在这种时候得到突破,这个夏傅果然有着强悍的潜在力呢。从最低等的蛆虫开始到现在的附骨,如今居然又能驾驭比附骨更高一级的情缠,这个夏傅起虫子来,倒是卖力得不需要人点拨。” 无论身外的世界是何等的纷乱,盘腿坐在房内的翠娟此刻却无法分心去了解那些陈年故事。 那颗奇特的“离火丹”虽然在敖玄的引导下和她融为了一体,但是这也仅仅只是融合的第一步,这是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离火丹”又怎么是轻易可以融合吸收的呢? 尽管陈堪毫无顾忌地将道门的入门门法传授给这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但是平日里只会女红、下厨的翠娟,又如何能够一下子就理解那看似简单,实则深奥无限的道门门法呢?再加上天资的局限,似乎所有的情况都在告诉翠娟,她不适合修道这门深奥的课题。 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摇身一变加入候补神仙们的行列,对于翠娟这个在药坊中长大的少女来说,秀出美丽的手帕、炒作美味的饭菜、识得几个简单的文字、然后嫁给一个老实敦厚的书生,再生下一群可爱的娃娃,那就是人生的全部意义所在;过去的十六年来,她也是以这些作为目标努力地奋斗着。 但是就在昨夜那瞬间,敖玄为她打开了一道全新的大门,大门里的东西是那么地陌生、但又充满了异样的魅力,那是人类本性所难以抗拒的魅力,所以翠娟不愿意放弃,哪怕自己真的不适合。 “有志者,事竟成。”这千古名言对识字不多的翠娟而言无疑是最大的鼓励和动力。 哪怕陈堪的叙述自己并不很明白,但是那引导体内力量循环的路倒是记得熟透,尽管无论自己怎么感觉,都没有感受到陈堪所说的道力或者其他特殊的感觉,翠娟还是努力地按照要求调匀、习惯有规则的呼吸吐纳,努力地摒弃脑海中的杂念,去体会身体的不同。 一次失败、十次失败、一百次的失败,无数的失败让人没有更多的心力去顾及身外世界的变化,,翠娟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无法得到回应的动作,体内的“离火丹”如同陷入了深深的沉眠之中不愿醒来。薄薄的汗水沁出肌肤,是翠娟的焦急,也是翠娟的失望。 为什么就是没有感觉呢,明明师傅说过自己已经融合了呀。 翠娟努力地回忆着昨夜那离火丹融合的一刹那。 烫,那时候就觉得额头仿佛被烧热的鐡珠子灼了下一般记忆里那种触觉,在被努力想起的瞬间,再度神秘地出现在了额头上。 许久不见踪迹的离火丹终于被触及了,那一丝灼热的记忆仿佛是问题症结点的关键一步,随着那热力的涌现,很快一道热热的暖流顺着额心的脉络缓缓向四周漫开。 这就是所谓的离火之力吗?翠娟不知道,她也顾不上研究思索,急忙将那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热力,慢慢地按照试验过无数次的方式引导着,在体内的脉络里循环开来。从头顶到下阴,从后椎到百会,无数经脉神络构筑成一个神奇的循环,那热力乖乖地在这些脉络中有序地循环着,陈堪说这就叫做:小周天。 “如果你能够感受到小周天盈满时,就可以继续下一个范围更大的循环,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那就是大周天。” 陈堪为了能够让翠娟迅速地理解什么是运气的周天转运方式,特地从官府的仵作手里借来验尸时用的人体器脏经脉的图标,一点一点地指给翠娟看。虽然这图形上画的是个**的男人,羞得翠娟耳根子都发热,但是她还是很认真地记下陈堪的每一个落点。 小周天、大周天、三十六循环、七十二循环、贯通天地之桥这就是修道人入门时所需要做到的“筑基”的方法,无数追求仙道的普通人都被死死地拦在了这“筑基”的门槛上,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放弃。 而翠娟藉着离火丹的威力,几乎可以说毫不费劲地就达到了体内天地交泰的地步,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令翠娟不知所措。 体内的热流越来越多、运转得越来越快,全身的经脉很快就再也不能容纳更多的热流,但是翠娟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光向陈堪学习怎么调动热流、运行热流,唯独没有学习怎么让这在循环中的热流急煞车。 眼看着那些无形的热流渐渐膨胀开来,那力量开始一点一点地向外渗透着,翠娟甚至有一种错觉,如果继续让热流在体内奔腾的话,自己的身体很快就要由内向外炸开来。 “天之疾火、南之离火,心若潺潺,蕴而不露” 就在这紧要关头,翠娟的耳边突然响起了敖玄那清凉彻骨的声音,仿佛在教导又仿佛是在开悟,每一字每一句不断地重复,翠娟就觉得身子之外被笼罩上了一层牢固的冰丝之衣,将那灼热的暖流紧紧地锁在了身体之内。 趴在陈堪的胸前,刚从天姥山回来的敖彦很努力地伸长了脖子,看着一回来就跑到翠娟房里为她疏导气脉的敖玄。就看见少女的脸庞绯红如血,全身颤抖着仿佛压抑着什么一般,而敖玄则用食指紧紧地顶在翠娟的额心,微微地泛着冷森的寒意。 “怎么了?”敖彦不清楚房间里正在发生的一切,陈堪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向怀中这个小宝宝解释清楚,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翠娟生病了,敖玄公子正在为她治病。”这种让敖彦极度鄙视的“真实的谎言” 觉得自己被陈堪晃点了的敖彦愤愤不平地从陈堪怀抱中努力地爬了出来,然后一脸不屑地独自沿着房檐下的青石台阶爬了出去,陈堪虽然想追出去,但是看到不远处一个小身影正走来,也就没有抬步。 “宝宝不乖,衣服都弄得脏脏的了。”失去了记忆的桀枭一幅小奶爸的模样,让敖彦颇感无力。也只能由着这个行为退化的家伙,拍去自己身上的灰尘,然后一脸痴呆的笑容把自己当作宝贝一般紧紧地抱在怀里。 “喂,你想勒死我啊!”被搂得太紧,敖彦龇牙咧嘴地抗议着,但是桀枭却似乎无意立刻放松,而是藉着这紧紧地拥抱来释放压抑了一整天的莫名恐惧。 一直以来桀枭能够感受到周围人们的善意,不管是时不时提醒自己不要靠近,否则就把自己当妖怪砍了的清箴子,还是每次都会找时间在自己耳边叙述那些被遗忘的记忆的景御,哪怕是几乎从来不和自己交谈的鸿晓他们都会在小细节上释放出足够的善意,让失去了记忆的自己尽可能地不感到不安或着恐惧。 但是桀枭却总有一种莫名的空虚感,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而不真实的存在,所有的人、所有的物,转眼都将化为灰烬消散在风中一般。只有紧抱着怀中这柔软的小小身躯,他才能有一丝安全感。 近日醒来时,意外地发现敖玄和宝宝突然都不见了,一种揪心的恐惧紧紧地抓住了他,虽然他没有向别人表示出任何心急的姿态和信息,但是他自己很清楚,那过去的分分秒秒里,他始终都感受着怀抱中那无助的空旷,和寒冷的孤寂。 在未知的记忆里,似乎深深地残留着寂寞的影子,哪怕是坐在阳光下,望着热闹的鲤鱼池,自己都有一种错觉,仿佛能看到自己身边有着的,是那一望无际的翻腾沼泽和无人靠近的泥潭深渊,被完全隔离在人世之外,在那空旷和孤寂中,一动不动地默默注视着日夜交替的景色,冰冷的心里如同白纸一般不着一色。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将脑袋埋在宝宝的怀中,桀枭任凭自己将软弱掩埋在宝宝的怀中,却没有看到,一向趾高气扬、作恶多端的小家伙脸上难得浮现出来的慎重及温柔。 “不离开,我不会离开的。”细嫩的小手轻轻抚摸着桀枭的脑袋,小声地安抚这个满心恐惧的少年。 此刻的桀枭不是那个纵横妖界诡计多端的混蛋,仅仅只是一个失忆之后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这时的桀枭让敖彦想起了那些在孤儿院里,因为各种各样不同的理由但同样都失去了记忆的孩子们。此刻的桀枭和那些孩子们一样,如同迷路的小鹿一般,几乎是无望地追求着每一个能让自己感受到亲切的存在。 这一刻敖彦毫无掩饰地流露出了他的真实和他的温柔,尽管两人此刻的模样和动作看起来真的有些可笑,但是心灵上的契合和依赖却没有办法让其他人插入,甚至连站在不远处,完成了对翠娟的引导的敖玄,也惊讶地发现自己无法去打断这不协调的一幕。 生平第一次,敖玄感到了隐约的不安,因为他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脆弱的需要宝宝来安慰的十岁少年真面目的人。 “嗯嗯”一声轻咳打破了院子里有些沉寂的气氛,大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声音转了过去,就见柳州城的城主郭槐郭大人,那位欠下宝宝一屁股债的父母官,正彬彬有礼地站在大门口,双手抱拳向门内众人示意“冒昧打扰了,请问陈堪、陈道长不知是不是在此处?” 见对方是来找自己的,陈堪向前跨上一步还礼:“在下陈堪,敢问城主大人到来有何贵事。” “在下是为柳州城的百姓向道长求救来的。”说罢这位郭大人出乎意料地一撩衣摆跪在了地上。 “城主大人这是何故,快快请起”陈堪被这位父母官的举动吓了一跳,早就习惯了跪天拜地的陈堪,好多年都没有看到有人给自己下跪了。 “请道长救救柳州城满城无辜百姓吧”可是这郭大人非但没有站起来,反而双目一红,顿时泪流满面,唬得陈堪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从何说起啊,百姓苦难我这个修道之人自当全力相救,大人快请起、快请起啊。”说浏览器上输入..c-n-”着,陈堪上前,伸出双手扶住郭槐的双臂,尽管陈堪的修道境界已经踏入了高手之境,但是他对世俗的应酬能力之差,怎么是郭槐这种宦海沉浮十数年的油滑官僚的对手,开口没有两句,就主动在话头上给自己套了一个扔不掉的枷锁。 他倒是好心想帮忙,却不知这句话出了口,却和主动承担拯救柳州城满城百姓这种极具压力的承诺,有着相同的效果。 “道长慈心,还望拯救满城百姓啊”郭槐在听到了陈堪的许诺之后,心头猛地一松。 最近柳州城不知道是不是撞了邪,先是郑囯大军毫无徵兆突然大举压境,连番苦战之后好不容易盼到援军,解了困兵屠城之危,他这个城主还来不及筹划怎么恢复城内的生活秩序,这场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瘟疫就在转眼间席卷了整个柳州城。 如今不过短短一日,柳州城内死去的病人已经超过了在战事中捐躯的士卒的数量,且眼下还在不断地增加着。面对着从城内各个角落里汇集而来的数据,郭槐毫不怀疑如果事态继续这么发展下去,最多后日日暮,整个柳州城怕是再也没有活着的生命了。 该怎么办? 郭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要不是不久前那位至今不见踪影的卫丹大人差人来说,这药坊里住着的道士是玄门道的前辈高人,如果自己能够把这位高人请出山来,一切困难就会有转机的话,自己恐怕就愁到要悬梁自尽了。 顾不得整理有些凌乱的仪容,郭槐甚至连官轿也没有坐,而是直接骑着马旋风一般刮到这藏龙卧虎的药坊里,一路上郭槐已经想好了千百种的对应方式,赌上自己一辈子的仕途,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尊大佛爷给请出来。 不过出乎郭槐的预料,和他所接触过的玄门道的道士们截然相反,比起那些全身充满了利欲的f?b气味的道士们,眼前的陈堪简直纯洁得有如白羊一般,这种放在别人身上要思索好一阵子的事情,这个道士却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 然而当郭槐把卫丹的话向陈堪转述时,陈堪还没有开口,他身边的人倒是纷纷表示了坚决地反对。 卫丹向陈堪提出的对付这场瘟疫的方式很简单,也很苛刻。 “天之光,盘旭之阵,午时引火,疾疫俱焚。” 短短十六个字,所代表着的是玄门道的上古灵阵“天大阵”这自上古时代流传至今的阵法并没有强悍的攻击力或者防御能力,但是这个阵法却能够引来太阳的火焰之力,净化方圆百里内的邪气瘟疫。 “天大阵”在玄门道内基本上是一种公开的阵法,从开都没有人会计较这个阵法会不会流传到外面,被其他人学会,因为“天大阵”虽然简单,但是要推动这个阵法却需要一位道术境界高超的修道人,牺牲自己一身的道术,作为阵法的引子和最重要的阵眼。 卫丹这摆明了是要为难陈堪,要知道修道人一生一世费尽心血聚集的道力,几乎没有人肯就这么无缘无故地为了别人而耗尽。 道力可不是金银权位,失去了还能找机会夺取,道力聚集本身就是一种艰难万分的过程,一旦散尽,要再聚集更是难如登天,更何况陈堪眼下的境界已经距离飞升仙界不远。 羽化登仙是所有修道人的终极目标,陈堪现在差的只是临门一脚,卫丹作为同门晚辈不但不想办法帮助陈堪参修天道,反而贸然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就连不隶属于玄门道一派的清箴子,也为卫丹的恶质提议而感到齿冷。 眼下柳州城人心惶惶不可终日,郭槐摆开阵仗前来求助,怕是此刻整个柳州城的人都知道了他们唯一的救星就是药坊中的陈堪老道,此时陈堪推拒便是引发众怒,从此名声扫地;若是接受,那就意味着终生追求的天道化为乌有,这进退两难的选择,不但让鸿晓等人为难、甚至暗中将那未曾谋面的卫丹恨得牙根痒痒。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陈堪没有拒绝,而身为陈堪好友的景御也始终无动于衷地静静站在一旁,仿佛早有所料地袖手旁观,看着事态向危险的方向发展。 “天之阵还须大人鼎力支持,请在城心清理出空地,贫道好按时做法。”陈堪的脸庞上有着平静如水般的慈祥和温和,命人取来纸笔画下天大阵的阵图交给郭槐,并一再嘱咐郭槐这阵法的图案需要用最纯净的朱砂图画,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捞到救命稻草的郭槐自然是满口应承,急忙赶回城府调集画师在柳州城的城心广场上开始勾画那庞大的阵法。 不过是半盏茶的光景,整个柳州城都哄传着玄门道派出高人来解救柳州城百姓的传闻,在瘟疫的阴影下苦苦挣扎的老百姓们,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生的火焰,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希望能够亲眼目睹奇迹降临的那一刻。 而药坊里,此刻却陷入了一种忧伤的氛围,熟知内情的鸿晓等人,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哀叹着、心理为师叔不平,其他不知道内情的人,则被陈堪牺牲自己全部道力的精神所感动,每个人都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让陈堪能够在这最后的休憩时间里不被打扰。 “为什么不阻止他呢,你不是和那个老道是好友吗?”院落的房廊下,清箴子难得谨慎地避开了旁人,在角落里低声地质问着景御。 尽管清箴子还是那个莽撞、火爆的除妖道士,但是曾经被他视为金科玉律的玉泉山除妖法则此刻早就被“侵蚀”得只剩下“祸害人间之妖,杀”这一条了。 不知道是林石镇那奇特的氛围影响了清箴子,还是这段时间来坎坎坷坷都和眼前这个半妖同行,心底就算不承认也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亦敌亦友的家伙。而陈堪和景御两人之间的故事虽然无人所知,但是谁都能够体会到的他们彼此闲的深厚友情,那是可以将自己的一切托付给对方的信赖和支持。所以清箴子更加不可理解景御刚才无声的沉默。 “难道我开口了,那个木鱼脑袋就会开窍了,答应和我远远离开这个混乱的世间,抛开身边的一切,在山水之间逍遥自律追求天道吗?” 景御身子一偏,坐上旁边的廊檐扶手,脸上满是无辜的表情,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无奈地叹息着“要是说就有用,早十几年前那个木头道士就跟我走了,哪会有今天这种事情发生。” “那你就这么算了,就这么看着他毕生的修为化为乌有?”清箴子的声音顿了顿,虽然很鄙视景御的回答,但是一时间却找不到更好的词句回击,只能转换个质问的话题。 “失去了道术,那木头道士就会变成小鸡道士吗?”景御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瞟了眼清箴子“只要不死就好,如果真不幸死了,那我会记得去上坟。” 景御的话顿时激怒了清箴子,暴跳如雷的道士一把抓住景御的前襟,几乎用一种咬牙切齿的方式怒斥着:“你们不是朋友吗,他*的哪有这样当朋友的!” 望着激怒中甚至连三字经都出口的清箴子,景御突然笑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抬手拍拍清箴子的肩膀,说出一句让清箴子很无力的回答:“老兄,你该不是长这么大都没有交过朋友吧?” 的确,尽管清箴子游走在人间,四处降妖伏魔,但是从来都没有过朋友,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结交朋友,玉泉山的洗脑式教育让清箴子在心中深深地认识到,自己这份职业的危险性,那些极具威力的妖魔不但会威胁自己的生命,也会危及自己周围的人,而若是自己有了一个弱势的朋友,那对自己而言就是多了一个需要担忧的负担、一个可能致命的弱点。 所以清箴子从来不去靠近人群,哪怕是他费尽心思将危害地方的妖魔除去,也只是在暗中悄悄地到来再悄悄地离去,孤独是他的伴侣、寂寞是他修行中必须忍受的煎熬。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陈堪和景御的出现、林石镇那奇特的氛围,才会让清箴子无限地留恋,不知不觉中甚至放弃了原本坚持了许久的原则,为得就是能够靠近这些奇特的人。 “所谓朋友呢,就是在对方迷惑的时候,上去打两个巴掌让他清醒;在对方伤心的时候,递上毛巾任他哭个痛快;在对方决定了某件事后,在旁边不遗余力地支持,哪怕对方决定的是错误的、是可笑的。” 景御笑了笑,那平日看起来轻佻的笑容,此刻却显得有些庄重严穆“既然木头道士决定了,那就要相信他的选择和考量,因为如果他真的觉得拿捏不凖就会说出来商量。所以现在我只需要在一旁保证明天阵法施展时不会有纰漏,白白浪费了他那一身道术。” “可是,可是那一身道术他很快就要成功飞升了啊!”清箴子对于景御的说法无法反驳,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理清、去体会,但是眼下他最不甘、替陈堪最不值的就是那很快就会化为乌有的数十年的修行道力。 “那你为什么要修道呢?”景御没有说话,但是陈堪的声音却在清箴子的身后响起,话语中的气息一如往日般温润淡雅,不待丝毫的烟火俗气。 “当然是为了除魔卫道。”清箴子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可见玉泉山的洗脑手段何等强大,别人修道都是为了追求天道,只有玉泉山千百年来奉行这以杀治杀的狩猎妖魔的活动,为得却是这人间天下的太平安康。 “那么有一天为了要除掉一个危害人间的恶魔,你会因为害怕死亡而退却吗?”陈堪的问题不需要回答,清箴子便如同被定了身的木头一般久久地站在那里。 “不后悔吗?”清箴子没有回头去看陈堪,只是低声地问了一个他自己都无法控制冲出口的问题,像是在问陈堪,也像是在问着自己。 “因为不想后悔,所以才这么选择。”陈堪的回答在空中渐渐随风散去,这一次清箴子没有再停留或者继续提问,慢慢沿着廊向外走去,把这个安静的角落留给需要单独相处的两个人,对他来说,这个答案已经足够了。 也许他还不能明白全部,要到未来很久之后,清箴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时,才会深刻地明白到这句话中所包含的,不仅仅只有勇往直前的豪迈和誓不回头的绝然,更多的是隐藏在背后的温柔以及善良。 “真不后悔?”景御的笑容在夜色里有些飘忽的感觉。 “不知道啊,不过道术对我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陈堪笑了笑,曾经意气风发地刻苦钻研无上天道,,希望能够有一天成为人人口中盛传的逍遥仙人,但是石林镇上那些个平淡朴实的日日夜夜,却从来不需要他去思考如何使用道术,在逐渐荒废那没日没夜的修炼之后,望向天地的时间增多了,思考的东西也多了,然后发现其实天道也许并不如传说中的那么困难,也并非师门盛典中记载得那么神奇,渐渐地感受到天地万物之间若隐若现的牵连、那一闪而逝的顿悟更是让原本封闭的心豁然开朗。 “天道自然” 在听到郭槐请求的刹那,陈堪想到的不是如何回避、如何自保,而是这四个在心头突然闪现的至高之言。 他已经收纳天地灵气于己身数十年,那神奇的力量让他看到了太多太多的奇迹,更深更细地去了解这个世界,而现在他为了这个世界要把这些借用的力量全数归还,也是一个圆满的轮回。 “这次如果没有了道术的话,该不会反对和我去外面逛逛了吧?”景御不像其他人那样回避问题,反倒是开始饶有兴趣地撺掇陈堪随自己远走他乡。 “如果你不介意背个老头子去的话就好。”一旦道术散尽,他的外貌就会很快陷入苍老,不再是如今这副四十不惑的模样。 “记得把白头发都拔了再来找我,不然我可连黑的一起给你拔了。”景御嗤笑着,两人在夜色中和往常一样天南地北地交谈着,景御多是讲述某地的美景、美食和美人,而陈堪则一副保姆姿态地训导着景御不要去偷、去骗和去偷香。 两人浑然没有觉察到他们的头顶上,一尾小龙正静静地趴在房檐上,默默倾听着他们的对话 距离冬至日只有一天。 冬至时分是人们习俗上扫墓祭坟、怀念亡者们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越来越接近这沉凝的节气而让人心潮浮动的缘故,这一夜很多人都没有睡好。 有人是因为明天将要面对命运的转折点、有人是在思考人生的漫漫长途,也有人在怀念一去不复返的往日时光,但是大多数柳州的平民百姓们却沉浸在对希望的期盼之中,到了明日午时,那位法力高强的道士就要开墰作法,驱除这恐怖的瘟疫,还给大家一个晴朗的美丽天空。 而在柳州城外晏国临时搭建的军营里,一个名叫卫丹的少年却独自陷在噩梦之中,无法挣脱。 阴冷的风吹过大地,卷起深沉而浓郁的血腥,带着熟悉的景致慢慢在眼前展开 “窖铹,我要你亲眼看着!亲眼看着你指掌中的权势化为腐朽,囤积千万年的力量归于尘土,其后的生生世世被无助的恐惧吞噬,为你近日在野心驱使下犯下的滔天罪孽赎罪”空寂的战场上鸦雀无声,但是窖铹的耳边却清晰地回荡着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熟悉却又陌生非常的声音。 那个记忆中最喜欢找机会偷懒的孱弱男子,此刻挺直了身子,迈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步伐,穿过尸横遍野的战场、踏着血流成河的大地,任由溅起的腥红沾污了那身天蓝色长衫的下摆,静静地走到自己的面前,用他那一贯的冷漠中参杂着嘲弄的语气,向自己宣告着。 只是平日那双黑石般的双眸此刻不再看见那诱人的灵动,转眼间已化为一潭深藏在悬崖底的死水,微澜不兴地散发着致命的神秘。 我做到了,终于做到了,我打败了龙族,彻底破坏了龙王界和神界之间的空间障蔽,而且还得到了“最后的钥匙” 从此之后龙王界就会成为神界的一部分,而龙王界那该死的禁令将不再是隔在你我之间的障碍,我的一切终于都可以和你分享,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拥有你,你知道吗热血沸腾的心海中前一刻还回荡着自己激昂的欢呼,但是却在没有出口前就被无情的宣告击个粉碎。 梦蜇颤动的嘴唇蠕动了许久,到头来除了这两个字之外,他无论如何无法出第三个音阶,他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为之几乎付出了一切的人,一时间无法接受在做了这么多之后,居然得到这么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想冲上前,狠狠地摇晃着他,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在自己达到目标的时候,做出这种几乎毫无意义的背叛举动? 眼下龙族已经死伤殆尽、空间障蔽也完全地被破坏了,连“最后的钥匙”此刻也落入了自己的手中,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就算是龙王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而没有任何能力的他,只要和往日一样,带着冷冷的笑容,袖手旁观着这个世界的变迁不就可以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 窖铹在心底咆哮着,却始终没有把这个愤怒的质问说出口,因为虽然那个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但是咫尺天涯的感觉却是那么地清晰,而惶然闲,一种莫名的感觉在窖铹的心底涌现着,冥冥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的,眼前这个没有心的男人根本不会在意自己说什么 “神帝窖铹,破坏两界之壁,违背太古之约,混乱天地法则,按照太古之约的定律,赐予你柩之罚,褫夺神界赋予你的神力,将你的意识封存在这个躯体内,**不死,灵魂不得脱离” 天地闲突然扬起那个被称为“龙族最弱”的男人的冰冷话语。 虽然那话语的内容可笑的令不少神界的将领们喷笑,以为这个毫无用处的神帝男宠因为看到同族的惨败而晕了头,就连龙族的幸存者们在欣然这位自甘堕落沦为神帝玩物的皇子殿下在最后一刻浪子回头的同时,多少也有同样的想法。 但是高高在上的神帝窖铹却不由得感受到一阵凭空而生的压力,不远处奄奄一息的龙族长老们,也猛然眯起了双眼,艰辛地抬起头,注视着战场上那纤细而挺拔的身影。 那双曾经令窖铹无限沉迷的黑色眸子静静地合上,又再度张开。 仅是刹那,一汪蓝色的冷森将眼前的万物笼罩在方寸之间 紧握的双手手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打破这恒古的诅咒,伴随着极度的眩晕,猛然睁开的双眼,任由刺目的光芒涌入视线,冲走梦魇中那片刻骨铭心的蓝色。 全身虚弱无力地卫丹宛如垂死的猛兽,颤抖着平躺在床上,感受着汗水浸透衣襟之后的冰冷和湿黏,更清晰地感受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因为恐惧而无法停止的颤栗。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令人艳羡的翩翩少年郎卫丹,剥去了虚假伪装之后所隐藏着的是为了仇恨和愤怒从地底深渊里回到人间的神界之王、那曾经差一点就获得了全部世界的王者神帝窖铹。 梦蜇、梦蜇曾经深爱的人,曾经全然相信的人,曾经挖心掏肺般迷恋的人,却在最后一刻亲手将自己唾手可得的成功摔得粉身碎骨的人,在千百万年之后,茫茫天地虽然不复再见那单薄而冷酷的身影,但是那森冷的绝然和无情,却化为梦魇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那从天堂掉入地狱的瞬间,那抹彻骨的冰冷之蓝。 不是没有被背叛过,被最信赖的人背叛几乎是任何一个王者都无法逃脱的命运,只是窖铹无论如何无法接受,背叛自己的人,居然会是梦蜇,那个曾经救过自己、扶持自己一步一步踏着同族的血走上王位的人。 这场活生生的噩梦持续了整整上万年,剥夺了自己的意识,却残酷地将之封印在**的深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外的世界一点一点地改变,看着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王国逐渐地崩塌、在别人恐惧中伴随着轻蔑和嘲弄的注视下,看着自己的躯体因为失去了控制者而慢慢地腐朽、最后全部淹没在无声的风中。 所以在回归冥界的时候,他几乎放弃了原本所有的一切:地位、身份、力量、天赋向冥界那个吝啬的王换取唯一一个额外的条件让我的灵魂保持完整,让我的记忆永恒不变这一切只是为了一个可能,一个再见梦蜇的可能。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再见他一面,亲口问一问” 窖铹坐在床上,无神的双眸望着不远处的窗外,棕色的眸子中翻滚着延续了千年的爱恨情仇,思绪沉浸在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里,所以他没有看到窗外那条修长而孤单的缥缈身影,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一如千万年前那般。 窖铹又做噩梦了吧,该是又梦到了那个无情男人的狠绝手段吧。 七曜静静地站在窗外,远远地看着屋内床上,浑身僵直,一头冷汗颤抖着环抱着身体失神一般的少年,心底说不出是喜是悲。 当初的一段孽缘,缠绕了多少灵魂,上探九霄、下落黄泉,却始终没有办法忘却,自己也好、窖铹也好,谁都没有从这刻骨的纠葛脱离。 那是梦蜇留给窖铹的,永生永世且独一无二的纪念品,不管转世多少次,不管转世到哪个空间,那活生生看着自己腐朽、看着自己崩溃的场景日日夜夜重复地出现在梦中,时时刻刻地提醒着窖铹不要忘记那个人的残酷。 那自己呢? 七曜的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放弃了神界的尊贵身份,悄悄地在冥界之王诧异的目光下换取了永恒的记忆,带着仅存的微弱神力,一次又一次地在不同的世界里轮回转世,自己又何尝不是被过去紧紧地捆住。 记忆中那在神界的王位上逐渐失去生命的君王,曾经是他全心全意侍奉的,即便化为腐朽,自己依旧无法放下对那个高傲不群的身影的眷恋。 在冥界许下承诺,每一世都追随着他,每一世相逢为得就是悄悄用自己的力量封印梦蜇的诅咒,让那噩梦不再日夜伤害他,即使每一世到最后,自己都会被忘却、被遗弃,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依旧无怨无悔。 曾经无数次的祈求,这残酷的命运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逐渐淡去,但是命运的冷笑却无时无刻地提醒着自己,命运之轮不会因为漫长的时光而错轨,不论如何他都会走向最后一个终点。 他是司缄神只,是唯一可以窥探命运轨迹的神只、告知过去、预见未来,是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命运之神,即使放弃了神界的身份,他这与生俱来的预知力却并没有失去。所以他早就知道这一世,窖铹也好、梦蜇也罢,他们的恩怨终究要来个彻底地了断,因此他曾经妄图利用自己仅存的力量,将这即将到达终点的命运之轮提前分开。 于是他找到了窖铹的转世,利用和半妖族长老的约定,将那懵懵的在人界被称为“锦儿”的少年灵魂带回仙界,希望仙界的力量能隔绝窖铹和梦蜇之间的牵绊。 但是,他失败了。 当他祈祷着“九天千劫雷”能够击散这命运的重聚,让唯一有可能成为梦蜇托世的小龙在神雷下死去,彻底让梦蜇消失。 但是命运却在最后关头开了自己一个大玩笑“九天千劫雷”非但没有把初生的小龙击个粉碎,反而让梦蜇的魂魄提前获得了觉醒的力量,甚至连本来封闭在少年灵魂深处的窖铹的魂魄也因为梦蜇的萌动而提前觉醒。 窖铹还是醒了,尽管自己有着预言未来的能力,也无法为醒来的窖铹驱逐这深深缠绕在灵魂上的噩梦,他只能这么远远地看着这个曾经高傲的王者被那残酷的画面折磨着灵魂。 梦蜇的诅咒只能又梦蜇来解,深藏在窖铹灵魂深处的愤怒和怨恨也只能由窖铹解放,自己永远只能是一个旁观者,无法插入那两个注定纠葛的命轮。 “窖铹,如果你能忘了他,那该多好。”七曜长长地在心底叹息着,但是即使没有人回答,七曜也明白,这也只是自己的妄想而已。 豁然进入龙王界,凭藉着梦蜇留给自己的那半块玉鱼符潜入那无人问津的渊嶙神殿,耗尽了全部的心力,以生命作为代价试图看见窖铹的未来,但是命运之神冷笑着向他展现的却是这个世界走向最终灭亡的预言。 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七曜低头看了看自己淡薄得如同虚幻的倒影一般的躯体,渊嶙神殿的预言术榨干了他全部的生命力,如今的他已经是一抹游荡的亡魂,只是因为和冥界的引路人熟识,所以才通融让他最后看一眼心中最为挂念的人。 窖铹,此一别将是永恒的结束,我们再无相见之期,所以请容许我最后放肆一次吧。 阴风吹拂,卷起半扇窗棂,窖铹下意识地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由门外飘来,昏黄的月色下,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间可以看到一条模糊的身影漂浮在眼前。然后额心被微凉轻触着,仿佛有人吻着自己汗水涔涔的额头。 “谁?”心中有中突如其来的悸动,仿佛某个重要的东西就要消失了一般,窖铹本能地伸出手去抓,却只抓了个空,唯有风中传来悠长的叹息。 “陛下,请自珍重,我去了。”无声的风传递着最后的告别,一滴冰冷的水滴从天而降落入窖铹的手心,阴冷彻骨 不眠的黑夜在晨曦中渐渐退去,金光灿灿的太阳从东方的山谷里缓缓地升起,万丈霞光将天地完全笼罩在其中,新的一天开始了。 今天柳州城的百姓们个个起了个大早,虽然城府里传出的消息说要到中午才会开始施法,但是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的人们却不由自主地早早汇集到城中心的市场附近,除了希望亲眼目睹奇迹降临之外,更多的是希望解除瘟疫的法术能够在第一时间笼罩在自己的身上,摆脱那日夜不安的恐惧。 仿佛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幕,所以柳州城府特地派出了许多衙役和士卒,将整个大阵给围拢了起来。 此刻城心原本留作市场的空地被清理开一大片,十多个画匠,手里拿着装满了朱砂的布袋,按照手中的图样,正小心地在地上撒布着阵图。他们繁忙了一夜,至今没敢合眼,仔细地布置着这救命的大阵,而阵心处,一个简易的土堆已经整整齐齐地堆置成一个四方形的小高台,用来给陈堪施法。 而药坊里,一夜未得好眠、辗转反侧的清箴子等人虽然一个个强打精神,但是眼眶上的熊猫眼,却明显地连翠娟的梳妆台上的雪白的水粉都没法遮蔽的地步了,但是陈堪这个今天的主角,一副悠然的模样,仿佛今天他要去做的事情不是赔上自己半生的道力修为,而是出门访友云游一般。 当然除了陈堪精神良好之外,和敖玄这两个不属于人类范畴中的人物,自然也不会有担忧这种心情,而整个药坊里真正称得上没心没肺,睡得香甜无比的人当数一早就骑在桀枭脖子上的宝宝了。 尽管昨天晚上在房檐上为景御、陈堪、清箴子之间的对话而感动,也想大方地出手帮忙,但是等回到房间里往兄长的怀中一躺,刚开始敖彦还努力地想着要用个怎样的好办法说动自家伟大的兄长出面,毕竟无论陈堪再怎么道术高深,比起龙王皇子还是要乖乖靠边让路的,不过敖彦很快就放弃了,先不说自己那口还有待改进的说话方式,要花上多少口舌才能够让敖玄明白自己的用意,万一等自己说得口干舌燥之后,敖玄来个“龙王界不能插手其他世界的争端”的话,那自己就白做工了。 所以敖彦决定,大不了明天自己亲自扒在陈堪身上去参观一下好了,若是陈堪有危险的话,自己只要往前蹭蹭,敖玄不出手才是怪事呢。 所以敖彦昨天夜里睡得心安理得的,呼噜打得比平日还要响上两分。 不过陈堪很快就把敖彦准备好的如意算盘给打碎了。 “各位,今天就不要去了,贫道另有要事相求。”陈堪出乎意料地向鸿晓等人提出,要把石林镇的居民们都送出柳州城,让他们暂时回到那被泥石掩盖着的村庄。 陈堪的理由简单而令人深思,且不说今天这“天大阵”是不是能够一举成功,毕竟道书上虽然有记载,说“天大阵”是能够使万邪破灭消散的古阵,但是这个阵法诞生至今,恐怕还没有人真的拿来试验过,所以这效果如何没有人能够保证,如果成功了自然是最好的,如果失败了呢?这后果谁能出面收拾? “若是万一天大阵功败垂成,这疫情恐怕就会不可收拾,本来还想藉翠娟姑娘身上离火丹驱散可能潜伏在城内的妖兽沉鹪,可惜翠娟姑娘此刻需要尽力完成筑基之后的道力规制,三日之内,怕是无法借力了。林石镇虽然被深埋地下,但是那里毕竟是人间秘境,有神龙之力护持,想来是比这柳州城更加安全的地方,虽然眼下无法居住,但是有几位帮忙的话,事情还是可为的。” 陈堪其实还有些话没有明说,也许只有深知玄门道内已经发生诡变的鸿晓等人才隐约能够了解陈堪的言下之意玄门道和陈堪本就不合,所以陈堪才会远离宗门来到林石镇安身,如今那个叫卫丹的玄门道掌门人的记名弟子突然说出这么个主意,谁又敢保证这不是道门内斗的阴谋诡计。 “那你怎么办?”清箴子皱着眉询问着“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留下,万一有什么事情,可就棘手了。” “景御会和我一起留下,他的地遁术是无人可以比的,无论遭遇什么危机,想来我们都能够及时脱身。”陈堪和景御的目光在空中交会,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默契的笑容。 “我送他们回去吧。”敖玄也很想去看看那个传说中上古时代同族先辈们留在人间的力量,这次若非敖彦无意中触发,自己还没有办法找到弟弟下落呢,所以还没有等陈堪开口请求,敖玄就答应了下来。 在昨天以前或许大家对这个文雅却充满了疏离感的青年有些陌生,但是在亲眼目睹了敖玄一根手指就控制了翠娟身上那险些爆体而出的离火之力,大家对于敖玄的了解似乎又深了不少。 “那就麻烦敖公子了。”陈堪深施一礼。 林石镇上的居民们这些日子来虽然前后受到不小的惊吓,但是总算在各家年迈长老的安抚下心绪还算稳定,在听说了陈堪的决定之后,大伙虽然都因为不安而有些沉默,但还是听从了陈堪的决定,在鸿晓和清箴子等人的安排下,陆陆续续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本来柳州城因为瘟疫而四门紧闭,但是由于今天有高人施法的消息传出后,原本拼命出逃的百姓,这下次纷纷往回赶来,所以城主一早干脆就把四门大开,在城主郭槐看来,要是这些逃出去的百姓都回来接受了阵法的洗礼,不再有任何潜伏的病症,那是最好的了。 至于会不会有郑囯的残兵败将混入,卫丹却私下向郭槐保证郑囯军队活着的人,恐怕已经不满万人了,就算闹腾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所以林石镇的大伙出城竟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骑着桀枭的脖子,小手趴上马车的车窗,敖彦有些担心地望着身后渐渐缩小的柳州城的城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本来若是他故意撒娇折腾一下的话,敖玄未必不会答应自己留在柳州城里,但是敖彦自从昨日回来之后,总是会想起云海上那一闪而逝的景色,不管那些画面是不是真的存在,敖彦都决定亲自去看一下。 “宝宝在担心那个道士吗?” 敖玄发现了宝宝的不安,轻轻把小家伙抱到了自己的怀中,小家伙平日喜欢上窜下跳的,但是今天一离开柳州城之后,小家伙就一直巴着窗子看着远方不肯离开。 敖玄只当是宝宝对离开陈堪这个已经很熟识的道士感到不适应,却不知道这个小家伙的脑袋里又开始有了新的偷溜预案。 敖彦没有回答,而是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敖玄的怀中,努力地扭动着身子摆出一副小宝宝撒娇的模样,尽管内心对于自己这装可爱的行为有些唾弃,但是行动起来,却已经很顺手了。 “放心啦,哥哥在那两人手里都留下了御冰术,万一出现危机情况,御冰术会把他们暂时封闭入绝对安全的冰棱空间,人界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打穿冰棱空间的。”敖玄摸着弟弟的小脑袋,满足地看到敖彦脸上浮现出甜甜的笑容,嘴里打趣地说“小东西,你再这么向着别人,小心哥哥要吃醋了哦。” 看着怀中的小家伙麻花一般在怀中钻来钻去,敖玄纵容地笑了,虽然龙王界不能插手人界诸事是不能更改的铁则,但是为了让怀中的宝贝欢颜一笑,敖玄也不介意回到龙宫去领责罚,他并没有告诉敖彦,除了御冰术之外,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把自己冶炼的一件法宝留给了景御。 说来也是好笑,景御表面上说不担心陈堪,但是暗中却来拜托自己给他想个救命的法子,那个嘴坏但心肠却不坏的半妖让敖玄有种欣赏的认同。只是若被敖玄知道了,当初在龙王界把他那宝贝弟弟拐走的人,正是眼前这个很对他胃口的男人的话会作何感想。 林石镇距离柳州城大约也就是三十多的路程里的路程,半日的时光就足够了,差不多到了正午时分,林石镇的镇民们回到了他们生活繁衍的那一方小小的水土故乡,而就在大家动手在山林里砍伐树木搭建临时住所的时候,敖玄清晰地感受到了大地无声传递着的恐怖之音,以及自己交给景御的法宝被启动的感觉。 柳州城果然出事了。 第五章 送走了敖玄等一行人后,药坊的后院就剩下陈堪和景御两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了,距离正午还有好几个时辰,一时间两人似乎都没有办法找到什么事情做,于是在陈堪的建议下,景御勉为其难地答应陈堪陪他下棋消磨。 要知道景御的棋艺可不简单,甚至称其为棋圣也不为过,在人界数百年的岁月里,景御和太多太多的棋手交过手,就算是简单的经验积累也足够名扬棋坛了,而陈堪也喜欢下棋,因为棋枰上的君子之争,即能够磨练修道者的耐心更能够打法那孤寂漫长的修道人生。 不过景御和陈堪认识快三十年了,景御却很少愿意陪陈堪下棋,原因很简单因为陈堪是个很标准的臭棋篓子。 若说景御打着呵欠随手能够赢上陈堪十几局还不足以体现陈堪的棋艺之臭的话,那么景御和陈堪下棋就算是闭着眼睛下照样能够赢的情况,该足以说明问题了。所以平常景御宁可和陈堪聊天、或者被这个臭道士念到臭头,也绝对不陪这臭棋篓子下棋,用景御的话来说,那纯粹是自己找罪受。 所以难得今天景御答应陪自己下棋,陈堪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当然景御也不指望陈堪会突然开窍,诡异地赢上自己两盘,三局对局陈堪一如既往地以完败告终。 “我果然没有下棋的天分啊。”输了个彻底的陈堪感慨地长叹。不过景御却不答话,只是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要是你每次和这个道士下棋并获胜的话,那么同样的话语你每次都听到某人重复一遍,三十多年聼下来,估计你也会是同样的表情。 不过今天陈堪似乎很有要打翻身仗的意图,一反往日输棋之后毫无胜败感受的淡然模样,而是追问景御自己要怎样才能提高棋艺。 “提高棋艺?那倒是很简单。”瞥了眼陈堪,脸上露出恶意的笑容“其实你也就是缺少努力争胜的动力吧,等你这次失去了全部道力之后,我带你去九尾狐的地盘,那帮狐媚子最是喜欢下彩棋了,到时候你们赌东道,输一盘脱件衣服,道士啊就你这身打扮,最多十盘你就要**现眼了,到那个时候,不用人教你的棋艺都能噌噌噌地向上攀升。” “赌博不是好事。”陈堪果然是属保姆的,景御才提个开头,他就找到需要训导的内容了。 “大赌伤身,小赌怡情啊。”对于景御这个称得上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人来说,陈堪的劝训比起耳边轻浮的微风都不如。 “你啊,认识你这么久了,怎么都没有见你改变多少呢。”陈堪有些无奈地叹息着,当年那个负伤后躲入陈堪的房间的轻佻半妖,三十年后依旧玩世不恭。 “别说我,我们半斤对八两彼此彼此罢了。”景御耸了耸肩膀,同样露出一副无语问苍天的模样。 谁会相信在他景御的全力影响下,当年这古板的小道士至今除了道力变得高深之外,心性还是纯良的令人吐血“不过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得狡猾一点、自私一点或者懦弱一点呢。” “因为有你这样的榜样在一边,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啊。”陈堪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低地嗤笑了起来“谁敢学你为了偷窥美女而爬入人家的闺房,最后却看到人家闺女的叔父兄弟在床上颠鸾倒凤” “喂喂我们说好不提那件事情的,再说我翻脸了哦。”景御听见陈堪又在揭自己的短,立刻抗议起来,这万年的糗事可不能随便张扬呢,要是被其他的半妖们知道了,还不笑掉它们的大牙。 见时间还早,两人干脆坐在棋枰前,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了那匆匆过去的三十年,那平淡无奇的岁月虽然从不曾被拿来回忆,但是如今看来在两人心中也都不会淡忘少许。一件件、一点点在此刻回忆起,别有一份异样的情愫。直到门外来了催行的人,两人才不约而同地停下了那难得的回忆。 “可惜没有好酒,不然喝上一杯美酒,侃侃过往岁月,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景御有些遗憾没有美酒助兴时,已经穿好衣衫,踏出房门的陈堪突然回头,望着棋枰旁陪伴了自己三十年的好友,脸上露出一抹恬然的笑容。 “景御,回头我请你喝酒!”说罢,缓步踏出了门扉,不再回头。 柳州城在陈堪出现在街头的那一刹那沸腾了起来,人们拿一双双包含着渴望和喜悦的目光,直直望着这个飘逸的道士。 人们忍不住欢呼着、雀跃着,骨子里对于道门的崇拜和敬仰如同发酵了一般猛然地膨胀开来,甚至有些人自发地跪伏在地上,亲吻着陈堪走过的道路。那狂热的姿态让陈堪看着不由得产生几分心惊胆颤的感受,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施法失败了,这些狂热的人们在极度的失望下,会产生多么大的怨年和仇恨,那将是希望被灭绝、感觉被欺骗后所产生的愤怒和狂乱。 失去道力对于已经顿悟了天地之道的陈堪而言并没有那么可怕,但是看着眼前这蜂拥的人群,陈堪却感受到了某种深层的恐惧。 也许是这不祥的感受让陈堪有了一丝防备,在登上了阵心之后,他再度仔细地环视了一遍这幅巨大的朱砂阵图,显然那些画匠们严格地撰画了阵势,哪怕是微小的地方,也没有出现错误,这让陈堪稍稍放下了心。 午时的报时云牌咄咄响起的时候,陈堪慢慢地单膝在阵心的土台上跪了下去,随着他的举动,那些围观者们纷纷自觉地随着跪下,虔诚地在心中祈祷着奇迹的降临。 “天大阵”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启动的纪录,陈堪昨夜特地翻找了不少古籍才找到开启阵法的方式和咒文。 “天之巅峰、地之深渊、集合一切未知的力量,开启这上古的契约,以彼此真心的祈祷和欢呼,驱逐一切邪恶和污秽” 随着咒文的诵读,陈堪感觉身上的道力正迅速地被身下的土台吸收着,大地微微地颤动起来,那朱砂所画的阵势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渐渐活动了起来,那深红色的轨迹在阳光下,显现出一种妖异的红润。 一阵疾风吹过,每个人都感受到风中的热量,严寒的冬季里那暖暖的风却仿若春阳暖日一般,让人感到透心的舒爽,隐约中那风卷起阵图上的朱砂散向空中,形成一条条美丽的红绸带向四方涌去。 人们不由得被那空中美丽的红色所吸引着。谁都没有发现,那红色正迅速地向整个柳州城的上方笼罩开去,悄然无声地把这座美丽的城市淹没在这神秘的红色之中。 人类,我听到了你的呼唤声,现在打开大门,让我到人间来吧 当陈堪念完最后的咒语,没有等来阳光普照的一幕,却在耳边听到一个低沉的回音。 “你是谁?” 我是你所召唤的,来吧,呼唤我的名字,我许你无限的荣耀和力量 那低沉的回音的源头仿佛隐藏在陈堪身下的土台深处,但是陈堪已经感受到了不祥,而这时一声尖叫声打破了最初的安静。灼热的风吹了起来,不再是那柔软的润泽,而是如同烈焰般炙热得令人痛苦,呼吸着这灼热的空气,令人再也难以忍受。 那尖叫就像是魔咒被解开的开端一般,人们呼号着,惨叫着,越来越高的温度甚至令一些人开始窒息。陈堪愣愣地看着眼前骤变的画面,耳边依旧回响着那低沉的催促。 呼唤我吧,为我打开最后的大门,投入我的怀抱,我将赐予你永生 “不,你休想!”就算完全不明白对方的根底,陈堪凭着本能也明白,眼前这陷入混乱的一切,源头就在于那低沉的说话者。 傻瓜,你以为这样就能够阻挡我吗?对方似乎明白陈堪是那种无法轻易引诱的人,所以态度转而强硬了起来,你的力量已经接近枯竭,我只要在这里等到你力竭之后,就能够自动出现了。 “那么在我死去之前,你就待在地下吧。”陈堪断然冷斥着,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贴着土台的掌心处传来的振动力量,那是空间之门打开前的预兆,这在人间传承无数岁月的天大阵居然是呼唤恶魔的绝代凶器吗? 哼哼,真愚蠢,就算你死守又如何,看看那些痛苦的人类吧,他们会在怨恨和愤怒中死去,而你也会是其中之一。 陈堪悚然抬头,他的四周已经被红色浓雾包裹,无法看到更远的情景,但是令陈堪吃惊的是,那些刚才还在空中传递的哭嚎声此刻已经全然化成死一般的寂静。 “不用担心那些人,我用那位大人留下的御冰术,把整个柳州城都封死了,人们都暂时被坚冰包裹,虽然时间长了还是会有危险,但是至少现在不用担心。” 景御那轻佻的话语在浓雾中响起,然后陈堪就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从远处渐渐地靠近着,修长的身躯一直走到陈堪眼前才停下,虽然外面的温度令人难以忍受,但是对于半妖而言也只是令衣帛上出现一些焦斑而已。 混蛋,你做了什么!对方似乎发现自己无法再感受到更多的人间怨念,而开始发怒,但是景御却不再去理会对方。 “喂,好像遇到麻烦了啊。”景御故作不知地询问着。 “是大麻烦呢。”陈堪学着对方,也故意摆出一副苦恼的模样。 “要帮忙吗?” “怕是会帮倒忙啊。”别说自己的两只手都牢牢地按在了地上,阻止那道空间之门打开,就算自己能动,景御身上的妖刀和自己身上的道力可是自古以来势不两立的。 “真是麻烦的家伙。”景御撇了撇嘴,然后突然抬手让土台上的陈堪看到了自己手里拿着的酒瓶。 “要不要来一杯,正宗的陈年酒,我才从春风楼的酒架上顺来的。”对于自己顺手牵羊的行为,景御一点检讨的想法都没有。 “只是可惜没法拿杯子。”陈堪这时候也懒得继续当训导员了。 “难得没有被念”景御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然后抬手以口就瓶,咕咚喝了老大一口,然后在陈堪抗议的眼神中,猛然抓过这个迟钝的家伙,深深地吻了上去。 甘甜的酒液混合着熟悉的气息被注入口腔的同时,陈堪还来不及去细想发生了什么,一道金色的光芒就在他们之间闪烁了起来 与此同时,站在柳州城外的小山丘上,远眺着那陷入一片红色的城市,城市中心那耀目的金光看上去宛如落入人间的太阳一般灿烂夺目。卫丹轻轻地笑着,仿佛发现了让他万分愉悦的事情,只是那俊美容颜上的笑容中,所透露出来的是不再掩饰的森冷。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和操纵之中,尽管多了一个道术高深的陈堪和一个妖力强悍的半妖景御,但是最后非但没有给自己的计划造成任何的挫折,反而是彻底地成全了自己呢。卫丹欣然地望着那座自己一手策划的人间炼狱。 “天大阵”多么响亮正气的名字啊,当年从神界传入人界的时候,可谓轰动一时,多少修道人为了参悟这神奇的异界法术不惜殒身,不过从头到尾没有人发现,这阵法根本是个变了形的召唤阵法,而它所召唤来的是魔界炼狱中的炎火之魔,那能够把铜铁石土都融化了的恶魔。 用自己的道术换来一个毁天灭地的大恶魔,不知道那个慷慨献身的陈堪道士有何感想?不过这会儿恐怕他也没有时间去想更多的东西了,只是想着要怎么把那炎魔压制在柳州城里,虽然他现在的力量已经衰弱到了极限,不过还好还有一个半妖在,那么至少他们能够撑到明天日暮之后。 至于柳州城里的那些愚蠢的人类,虽然无法亲眼目睹他们的下场,但是他能够预想到那些人类惊恐地在灼热的红色高温炼狱里奔走、哀号,感受身体内的血被渐渐地煮沸、那肉身被一点一点地薰熟,那种痛苦的呻吟、无望的悲鸣将是那座红色地狱的配乐。 卫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就权当是炎魔现身人间的祭品吧,尽管眼下这种的痛苦会延续到明日日暮,反正你们早晚都会去冥界轮回转世,今生受到的痛苦,来世还会在人间得到补偿的,不过现在你们愤怒吧、怨恨吧因为只有聚集了足够的愤怒和怨恨,那道深锁在人间的大门才会为我打开。 “弟子见过掌印,方圆十里之内,已经没有任何活物了。”微风在身后轻轻过,驭剑而来的是玄门道的弟子们,那些往日高不可攀的年轻才俊们在卫丹的身后低下了他们骄傲的头颅,不单是臣服于卫丹那仅次于玄门道掌门人的“掌印”身份,更多的是臣服于卫丹所代表着的权势和力量。 “傅我御令,各地内门弟子尽起法墰,引导汇集天下怨恨之气于柳州城内。外家弟子则全力阻止任何试图靠近柳州城的修道者,但凡硬闯者杀无赦。”卫丹的话音冰冷地落下,直直地让人冷到心底最深处。 “弟子谨遵掌印之命。”领下严令的玄门道弟子们纷纷祭起飞剑向四周散去,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严令传遍玄门道的每一个寺院、每一个门徒。 从头到尾卫丹都没有看那些玄门道的菁英们一眼,也许在他的眼中,这些人和柳州城里那些可怜的祭品是同样的存在,待那些人散尽后,卫丹才慢慢地对着空旷的山野吩咐着:“夏傅,你去把那些血衣紫河车搬来吧,我们马上就要用到了。” 没有人回答,但是卫丹却可以感受到脚下一条小小的红色虫子正努力钻入地下,去向它的主人传递消息。 “沉鹪,我们去郑国的军营,看看还有多少孤魂野鬼可以收服” 待续 番外捕捉 很久很久以前,一朵还未修炼出妖丹的“千瘴牡丹”静静地待在沼泽之中,虽然随着妖力不断增加,这株魔性的牡丹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在寂静的沼泽里,感受着脚下漆黑的淤泥源源不断地传送着妖力。 每天除了无聊的期待着有什么可以进入这个无生气的沼泽深处之外,就只能倾听着沼泽发出的呼噜呼噜的泥浆翻腾的声音,本来偶尔有几只喜欢沼泽的小妖虫会在附近出没,但是很快妖虫感受到牡丹越来越强的妖力,那是妖族成形前的讯号,所以就再也不肯靠近了。 有了意识的牡丹,最初对这个世界很新奇,每天伸展着枝叶试图触摸这个世界,但是时间长了,魔性的牡丹开始慢慢体会到一种被称为“寂寞”的味道。然后有一天,一个陌生的生命突然出现在牡丹的面前。 “我和你签订一个契约,我可以助你成形,让你随我离开这个渺无人烟的沼泽,相对地你必须答应为我做一件事情,在这件事情没有做到之前,你必须听从我的吩咐,怎么样?” 那个妖娆的男子宛如一片秋叶般,漂浮在黑沉沉的沼泽泥潭之上,往日连轻柔的片羽都能轻易吞噬,将牡丹和外面的世界全然隔绝的泥潭,在那个男人眼中却仿佛不值一提。 “好。” 虽然有很多很多的疑惑,但是牡丹的回答却没有丝毫的迟疑,若是能够离开这里,无论要自己做什么,自己都愿意去完成。 “我要你变得成熟、变得狡猾、变得强大、变成这个妖界无人可以匹敌的王者。” 那妖娆的男子轻轻地笑了笑,仿佛看到了命运的纺缐在自己手中被硬生生地掐断一般。那个妖娆的男子,被称呼为“雅乐”而牡丹则被取名为“桀枭”虽然桀枭本身并不喜欢这个拗口的名字,但是妖族的命名权从来都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第一个帮助自己成形的人。 雅乐的妖力和桀枭比起来,算得上是半斤八两,但是桀枭要自己从牡丹幻化为人形还需要至少三千年的时间,看在这三千年的份上,桀枭撇着嘴接受了。 而后,在漫长的千年岁月里,雅乐时时刻刻充当着桀枭的师傅、对手,言传身教地向这朵初到人世间的牡丹,灌输着最为凶残、狡诈的手段和计谋,雅乐书房里那塞得满满的一整楼书籍则是桀枭休闲时唯一可以待的地方。 就像是在白纸上沾染颜色,最初的颜色永远是最鲜明、最深刻的。 于是千年之后妖界里冒出了一个叫做桀枭的神秘男子。以最果断的手法掠夺、以最残忍的手段震慑、以最狡诈的圈套埋伏、以最阴险的计谋陷害,桀枭将从雅乐手上学回来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发挥着,建立起属于自己的领地和部下,但是雅乐仿佛完全忘记了当初的约定似的,全然消失在桀枭的视线之中。 直到有一天,新任魔王秘密遣使来,希望桀枭能够帮忙搞垮当代的妖王取而代之,唯一的条件便是把垮台的妖王送给魔王当宠物。 桀枭有些犹豫,虽然当代的妖王神出鬼没,很少在人前出现,但是这位昔日曾经横扫妖界的强者,余威尚在,桀枭不认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能力和对方厮杀,而就在这个时候,(全文字手机小说阅读$,尽在wap。(。文。学网)雅乐送来了他暌违以久的“条件” “生擒妖王,去而代之。”这八个字让桀枭抛开了最后的顾忌,于是妖界开始动荡起来。 新旧强者的对决,风起云涌的漏*点相撞,彼此都施展了全身的本领,彼起崇尚“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魔界而言,妖界的权位战斗,更多的是智力和心性的战斗。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死亡阴影所笼罩而无法解脱。 这场战争持续了整整三百年,最后以桀枭的胜利而告终。但是没有人知道,在这胜利之后所隐藏着的秘密。 “我为妖界培养了一个合格的接班人,自然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 被打落尘埃,装在囚笼里的前任妖王,拿下了那神秘的面纱之后,妖媚的笑容里满是阳光,一边笑着说话,根本看不出丝毫落败的废和愤怒,那模样倒像是在闺房待嫁已久的姑娘欢欢喜喜地要出嫁似的,让桀枭笑得发僵的脸颊抽搐了很久。 “你耍我”桀枭觉得自己的高贵的自尊心被伤害了。 “耍你?没有必要,你做得很好,虽然速度上实在很难让我满意,但是总体来说,你还是很出色地打败了我。 不用觉得受伤,和你对战的时候,我可没有留后手,你是真正的赢家,我只是输得比较开朗而已,如果说真要有人觉得被耍了,那也不该是你,而是另一个。”雅乐笑着,一身红色的礼炮虽然是桀枭亲自定下的,但是现在在桀枭看起来,却异常的刺眼。 “你的胜利是打败了妖王,得到了妖界的玉座。”雅乐的笑容在桀枭看起来实在是可恶“而对我来说,我也胜利了,我的奖励就是魔界的王。” “你不介意被当作宠物吗?”桀枭觉得很难理解雅乐的话,忍不住反问着,这一次雅乐却给出一个让桀枭无法理解的答案。 “因为我,喜欢他。”威风吹拂着雅乐的衣襟,微红的脸颊在红色礼炮的映衬下显得异常地美丽动人 魔王的迎接队伍很快便到了,宛若是魔王迫不及待地想把那个属于自己的猎物揽入怀抱一般,只是此刻魔王的使者在桀枭看来,竟然有一种同情的感觉。望着逐渐远去的车队,桀枭突生出满腔的荒谬感。这场兴师动众的捕捉,究竟是谁捕捉了谁? “桀枭,我能教会你成为王者,却不能教会你怎么喜欢一个人。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个问题只能由你自己去找答案。问我,我也说不清” 雅乐临去前轻轻伸手在桀枭的唇上,脸上露出初见时的娇媚和温柔“如果你学会了如何信赖自己、掌握自己、不为身外的事情所牵绊、所困扰,那么你就是一个合格的王者,但那也仅仅只是一个王者而已 所以我只要求你成为一个合格的王,至于要怎样成为一个完整的存在,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不过如果你连什么叫做喜欢都无法理解和感觉的话,那你永远只是一株有着人形和力量但没有灵魂的植物罢了。” 桀枭要理解雅乐的话,却需要等到很久很久之后 完 龙王界之初临(第五部)(出书版)+番外by:花小月 文案 窖的计画眼看即将实现── 以九百九十九个血衣紫河车,和九百九十九个稚贞为祭,打开往冥界的死亡之门,取得上古宝物冥眼。 为了抵御魔族的入侵,柳州城内众人各司其职,一向散无为浏览器上输入..c-n-”的道士陈堪,甚至不惜牺牲个人性命,也要解救万民于水火,可就在这危急存亡之秋,小龙敖彦居然又搞失踪了!? 柳州城是否难逃全灭的命运?小龙敖彦是否能安然返回龙王界? 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不到最后,是看不见真正的结果的 转章 黄泉尽头,冥界入口 “叮咚亲爱的孤魂野鬼们,现在正是转生高峰时段,办理处大厅比较拥挤,为了节约您的办理时间,请各位孤魂至一号到三十号服务办理入境登记;请各位野鬼先至三十一号到五十号服务台办理身份查询服务,确定了身份之后,再行前往办理入境登记。 非人界鬼魂请出门向右走,你们的客服大厅在隔壁,请注意门前的指示牌标示的方向;需要特殊服务的请洽询在大厅内巡视的冥魂经理冥界办理厅欢迎您再次光临,谢谢” “叮咚现在广播找鬼,来自东方大陆卫国地区的刘小兵请注意了,您的身份查询手续出现问题,请速至二楼服务台,请速至二楼服务台,谢谢” “叮咚亲爱的孤魂野鬼们,目前我们正在举办冥界贵宾绿色服务通道活动,只要用您下一次转生后的某项小小的能力,就可在冥界办理终身制的贵宾资格,日后入境或转生时享有贵宾资格,无需长时间排队等候手续办理,绿色通道将为您提供一劳永逸地随入随生(特别解释:死后随时入冥界、入冥界随时可以转生)、随心所欲的帝王式服务,并获得小阎王阁下的签名一份,此签名为限量发行,拥有此签名可自动获得转生后周遭一百公尺内妖怪不敢靠近的天赋,如有需要办理的,请至六楼服务台申请。 注意:五楼楼道口有恶犬挡路,心怀不轨者请勿以身试狗,此狗对打算投机取巧、蒙混过关骗取签名的鬼魂异常敏感,有此打算者,请勿接近五楼楼口,以免出现误伤冥界办事听欢迎您再次光临,谢谢” “叮咚现在广播找人,紧急!请魂网的网管立刻到七楼管理中心报道,重复一遍,请魂网的网管立刻到七楼管理中心报道” 走进冥界的大门,七曜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记忆中那阴冷森森的黄泉鬼域,和眼前一片热闹无比的景象可以说根本没法子联系在一起。 原本那些哭嚎着、悲凄着在鬼使们的拳打脚踢下,排列着漫长的队伍缓缓挪向转生池的景象,现如今已经被一排排标注着号码的信道口取代,所有的鬼魂们都按照自己的实际情况排队入列,不清楚的只要随手拉过一旁穿着红色背心的鬼使,立刻就能够得到满意的微笑服务。 这是怎么了? 七曜愕然地看着眼前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虽说上一次他来冥界转生的时候,有听到传闻,说冥界即将展开一场大规模的改革活动,但是就算是再怎么改,也不应该是这样夸张的模样吧? “这个是三百年前小阎王殿下答应接替阎王殿下工作时,所提出的众多条件之一。”仿佛是明白七曜惊愕的缘由,作为七曜的引魂人很自动地为这位身份特殊的客人解释起这些年在不为人知的冥界所发生的大变故“虽然一开始,大家都不习惯,不过小阎王说了,他不喜欢冥界是阴森的调调,让大家一定要把气氛搞得热闹一点,阎王殿下没有反对,大家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时间一长,大家习惯了这些之后,工作的情绪果然高了不少,按照小阎王殿下的说法,这叫做整合企业核心文化的阶段性成果。” “真是好形容、好口才。”七曜觉得自己灵体的腮帮子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如此拗口诡异的词句,估计这位引魂人这百年来没有少念过,才会说得流利无比。 “这都是小阎王大人耳提面命,开始大家也都觉得拗口,不过因为每隔两三天小阎王殿下就会召开业务会议,会议上提多了、会议后还要写心得报告,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似乎是听出了七曜话语中的嘲弄,引魂人有些脸红地赶紧为自己解释一下,虽然在那位小阎王特立独行的言传身教下,这种潜意识的羞涩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估计完全消失也是指日可待。 “开会?”这词一出口,七曜感到更加的莫名,冥界的权位可以说是相当稳定的,各自的司职分工都有详细的规划,除非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才会需要由阎王带头召开小型高层会议,一般冥界每日要处理大量的事务,光是人界的鬼魂迎死转生就需要很大的工作量,冥界哪有多余的时间来开会? “是啊,是啊,这还是多亏了小阎王殿下啊。”一提到开会,整个冥界的管理机构记得最深的,除了小阎王殿下频繁的研讨会之外,就要算是小阎王亲手引进的“魂网系统”了。 要是三百年前有人说,冥界的管理机构有一天会从无穷无尽的文书工作深渊中摆脱出来,估计所有人都会当这是一个不好笑的冷笑话。 每一个人都有三魂七魄,妖魔鬼怪仙灵神祗都一样,每一个人在冥界轮回时都要先找全了三魂七魄、清算前生德行罪孽,然后根据其前生罪孽、个人要求、特殊情况等等在三魂七魄里做必要的修行,再把这些鬼魂送去忘川饮用孟婆汤,让他们忘记前生和冥界之后,最后才按照他们各自预订的时间被送入转生池。 这一系列的工作所需耗费的文书人力是相当可观的,而为了确保每个魂魄转生都不出现差错,每一关都有专人负责查验。 这自冥界存在之日起,就死死地压在冥界头上的责任,令每一个冥界的管理者都深感压力。 但是小阎王殿下的出现,却带来了一股全新的风潮。百年前利用仙界和冥界的法术、加上各类简单的法宝,小阎王在冥界很快地设起了一个被称为“局域冥网”的信息传递系统。 如今每一个冥界的工作人员桌子上,都会安装一面四四方方的魔镜,镜子背后连接着传递信息所用的天蚕丝,所有的天蚕丝都会连接到小阎王殿下的办公室里的超级处理器,据说那是小阎王殿下和仙界的仙人连手开发研制而成的冥界专属文件核心代码的转换,虽然到现在很多冥界的管理员还不是很明白这个“局域冥网”的工作原理,但是小阎王亲自操刀设计了一款非常实用的“魂网系统” 正因为这套“局域冥网”和“魂网系统”的出现,冥界那些曾被无数文书工作压垮了腰的当值者们,被彻底地从枯燥乏味的重复工作中解放出来,如今他们除了每天不到八小时的正常工作时间之外,还有每七天休假两天的工作福利、每年额外二十日的带薪公休假。 以前没日没夜被困在工作台上的他们,现在可以在休假的时候约上几个好友郊游踏青、或躺在家里写字作画陶冶情操、也可以抓紧时间参加由小阎王组织的冥界法术、武术提高班,增加自己的力量。 这一来不但带动了冥界内的旅游业、餐饮业、娱乐业等服务性产业的迅速发展,而且还使冥界各管理员的个人能力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和磨练,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发生得那么突然,却又不会令人感到不安,冥界是个除了死亡外几乎不和其它各界有过多交集的孤单世界,一下子由内而外爆发出令人侧目的活力,而这一切又顺理成章地成为小阎王堵住冥界那些反对者们嘴巴的最好武器。 在小阎王殿下最近高调提倡的“以人为本、改革开拓”的号召之下,冥界管理层乃至于整个冥界正风风火火地展开着新一轮的建设发展,最初七曜所看到的那繁忙的接待大厅,就是这场大发展中受影响最深的地方之一,而另一个令人感叹的改变,则是冥界管理员们最津津乐道的 本来自别人眼中累死累活的管理员职位向来乏人问津,以前都是阎王大人手谕亲命不能推辞,且受命者往往被周围人投以同情的目光:而如今冥界已经不再招考管理员了,就是上年度转生大厅新设立的红背心(咨询员),才不过一百个职位,却有至少六万冥界合法居民前来报名,竞争之激烈让那些本来还担心的冥界人事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魂魄系统?”七曜被唾沫飞溅的引路人所说的冥界改革史挑起了难得的好奇心,那些言辞中实在有着太多太多他所不能理解的新奇东西。 “是啊,魂网系统,最初叫魂网九五,不过那个版本的功能实在是少了点,后来小阎王又推出了魂网九八,那个版本功能是增加了不少,但总是喜欢当机;如今我们冥界使用的基本上都叫魂网爱死p这是三年前小阎王推出的最新版本,不过就是系统漏洞多了一点,到今天似乎已经有将近四十个系统更新程序了,这两天小阎王正在七楼举办魂网v死它的最后研制,不过听说这个版本需要更新办公室里的魔镜和天蚕丝,而且因为太高级了点,和目前应用的软件的兼容性不怎么好” 如果敖彦这时也在的话,一定会觉得这个“魂网系统”熟悉到死 第一章 “天凌梭”是一件用龙王界的深蓝之海中所孕育的银色珊瑚为主要材料制成的法宝,本身算不上是一流的法宝,勉强要评估的话,也就是件二三流的作品,自从被制造出来之后,平日只是被主人敖玄当作腰带上的饰物,或者是临时别针之类的替代品,很少被用来当作法宝使用。不过也正是因为敖玄平日这种接近于忘记的无视,这件龙王界的法宝才得以随着敖玄来到人界,要知道在敖玄离开龙王界之前,可是被勒令就身上所有的法宝都一一交出,禁止私藏携带的。 而当景御私下找敖玄讨要保命符的时候,敖玄没有犹豫地从腰带上摘下“天凌棱”丢了过去。“天凌梭”内所蕴含的力量和法阵,虽然在龙王界不怎么出色,但是在人界要是发动了“天凌梭”的话,除非是修道人飞升仙界时所引动的五雷轰顶、七煞同归的天劫,否则要抗拒或者破坏“天凌梭”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所以即便感觉到留在柳州城内的景御和陈堪遇上了不小的麻烦,但是敖玄还是很放心两人的安全,在“天凌梭”启动的情况下,除非那两人活够了,在“天凌梭”的环护下主动自裁,否则就算是魔界炼狱的终极boss赤魅亲自举着镰刀跑来人界杀人,也不用担心会发生危险,何况这次来也只是魔界炼狱里的小卒炎魔罢了。 身为地龙的敖玄甚至不需要用法术去探寻,光是大地的气脉和自身相连锁传递来的信息,就足以让敖玄如同亲临一般,知悉柳州城内所发生的变故。 只是身为龙族,他必须遵守太古之盟约,不插手人界的纷争祸乱。更何况弱小的人类在敖玄眼中看来,就如同蝼蚁般渺小,他们的死活和自己可以说毫无关系,若非因为宝宝在人界受到陈堪不少照顾,敖玄恐怕连“天凌梭”也不会给景御。 要知道比起其它各界由于各种不同的原因而垂涎人界,龙王界对于人类的这个赢弱世界可以说丝毫不敢兴趣。要不是“守卫时空障蔽”是自龙族诞生起,就必须担负的责任的话,龙族才不会在乎人类世界是否会被其它的世界吞并或是奴役。 林石镇的村民们一路上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自己那被掩埋在泥石之下的小山镇,人人都不由自主地担心着柳州城内独自面对可怕瘟疫病症的陈堪时,只有敖玄满不在乎那一人半妖的死活。 对于敖玄来说,林石镇那号称“被太古神龙加持并守护着的人间秘境”更令他感兴趣。 所以当清箴子指挥着大伙开始清理林石镇旧址上的石块时不知是因为清箴子一口气放出十多个傀儡人偶负担了最繁重的工程部分让大伙觉得敬佩,还是因为林石镇的村民们都习惯于听从道士的指挥。 反正大家都很自觉地按照清箴子的安排开始着手清理工作,那些老胳膊老腿的长辈们则围坐在一旁,看护着村里的小鬼们敖玄坐在一旁,开始向老村长了解这“人间秘境”和“神龙阵”的由来。 这些虽说是林石镇不为人所探寻的秘密,但村长可不会拒绝敖玄的问题,毕竟在离开柳州城之前,陈堪私下一再叮嘱村长,这位相貌堂堂的相公,可不是一般人物,甚至可能比皇帝殿下更加尊贵。 只可惜敖玄的问题,很多连老村长都答不上来,相关“人间秘境”的内容,更多的是林石镇世世代代口口相传留下来的故事,能过说明问题、透露的线索则是少之又少,倒让那些环绕在四周的顽皮小鬼头们当作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那么从来没有人去寻找过这神龙阵的源头吗?”敖玄有些不死心地追问着。 “有啊,我年轻那会儿从老人们口里听了之后,自觉是不信这邪乎事情,所以也曾经聚集了镇上的爷们去寻找这神龙阵的源头,总觉得可能是件了不起的宝贝,可惜找了数年,翻遍了林石镇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折腾德镇上鸡犬不宁,死活就是没有找到,后来时间长了,镇上又时不时在遭遇妖魔的侵袭时被这宝贝神龙阵给挡开,我才相信老人们的话是个实理。”老村长一边率着胡子,一边回忆着自己当年在林石镇上风光无限的那段青春。 “或许是吧,可惜我没有办法亲眼目睹。”敖玄颇觉惋惜地摇了摇头,他其实也早有心理准备,连他以地龙的力量都无法从附近探寻出龙族同源所在点,可见当布下那神龙障的人,一定有着极为特殊的原因。而且人类的生命短暂,比起龙族动辄数十万年的生命力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自太古以来这么多岁月时光的流逝之后,就算当初有什么蛛丝马迹,恐怕也在时光长河中化为乌有了。 “呵呵,相公这可惜,在老人们的口里可是被称作好命呢。”老村长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变深了“老人们常说,这一辈子没有见过神龙障的人,说明这一生平平安安,不曾遭遇妖魔侵袭,是个太平的好命人。” 敖玄听了老人的笑语,也同意地微笑着,老人的这句话意外地动摇了敖玄继续去追寻那力量源头的念头。有些事情也许让它保持着神秘比追根究底要来得更加地适合不过敖玄的想法才掠过脑海嘛就立刻被身下大石边的一道暗影吸引了目光。 低下头,悄悄地探手很小心地握住那个正沿着石头的阴影向外挪动的细长身子,将那显然又打算玩失踪游戏的小东西抓到眼前,望着那双水汪汪却因为心虚而不由自主左右瞟视的大眼睛,哭笑不得地轻轻问道:“宝宝,现在是午睡时间吧,你这是打算去哪里闲逛啊?” 做坏事被当场抓包对于被人而言或许会是很糟糕的事情,不过对于敖彦来说,上辈子培养出来的即兴发挥能力显然没有丝毫退步的迹象。经过了一开始三秒钟的意外后,很快就恢复冷静的敖彦非常自然地把变成了龙形的身子往敖玄的手臂上娴熟一卷,然后伸着小巧的龙头,蹭着敖玄的手背一脸讨好,但是嘴里却理直气壮地叫着:“汪汪,宝宝要汪汪。” 尽管敖彦心底被自己这种说话方式恶心得半死,但是在敖玄的耳中听来,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而且一听宝宝喊着要找“汪汪”时,敖玄甚至主动为宝宝解释了又是变身、又是躲着人走路,原来是为了那条叫阿黄的大狗。 宝宝喜欢欺负陈堪那条看门狗的故事,敖玄可早就从景御那个大嘴巴口中听到了不少,也亲眼看到那条狗儿视宝宝如同冤家对头的行动。只是让敖玄觉得好笑的是,这小家伙似乎已经很明白人形的自己绝对无法靠近阿黄周围三尺的范围,居然知道要变身后隐形靠近那条狗儿实在是有点可怜啊。 “宝宝,很喜欢那条狗狗?”敖玄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小东西的额心,轻笑着问。 “汪汪,背背,跑跑”伪婴儿很适时地向最宠爱自己的亲人表达自己的借口,丝毫不见把一条忠心看家的无辜狗狗当作挡箭牌的愧疚。不过敖玄却由于宝宝的话,而在脑海中升起一幅令人忍俊不住的画面 狗狗迅猛地在草原上奔驰着,而牠身上一条细长的小笼,四肢张开,如同狗皮膏药一样贴在大狗的背脊上,龙头微微抬起,迎面袭来的强风,令牠不得不瞇起双眼,并在片刻后非常无奈地把小脑袋藏入狗狗那溜滑的皮毛之中。 “噗”敖玄越想那个画面,越觉得有趣,一时间竟然非常想把脑海中的一幕化为现实。不过那条狗狗现在可不在林石镇上,出于对主人的忠心,那条狗狗如今还在柳州城里陪伴牠的主人,眼下估计已经和那些人类一起被冰封在御冰术形成的坚冰之下吧。 “宝宝真的要那条狗狗?”敖玄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尖,然后如愿地看到小东西猛地打了个不小的喷嚏,一边用爪子揉着粉色的鼻子,一边用可笑的哀怨眼神看着自己。 “要汪汪,宝宝要汪汪”伪婴儿虽然内心对于自家兄长欺负小孩的行为鄙视异常,但是回答兄长的提问,却不曾犹豫过,毕竟他可不希望精明的敖玄看出自己原本的“偷溜”计划。 “那哥哥去帮宝宝把狗狗找来,宝宝乖乖的睡午觉,好不好?”为了能够看到自家小弟骑狗飞驰的英姿,敖玄决定亲自去把那条大狗带过来。 “好!细细可可(谢谢哥哥)伪婴儿装嫩的本领随着越来越适应这个身体而突飞猛进着,特别是听到兄长言下之意竟然有离开的味道,更是费力地猛点头,随便将自己的喜悦表达给兄长看。只是“喜悦”的内涵自然和兄长所理解的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把敖彦放回一旁临时搭建给孩子们午睡的简易床上,他身旁时原本陪着一起午睡的桀枭,也许是因为心理压力消除后,疲惫感剧增,桀枭此刻睡得正熟,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身边原本躺着的宝宝偷溜。 敖玄让宝宝在被窝里变回人形后,小心地给小家伙盖好被子,转身施展一个地遁之术,剎那间已经到了那被冰封火灼着的柳州城外。 且不提敖玄怎样为了弟弟,去柳州城里把那条可怜的阿黄抓回来给弟弟蹂躏。在林石镇上,敖玄的身影才消失,敖彦立刻就再一次地变回龙形,双爪扒着被子,一副打算再度溜人的样子。只是这一次,一双热乎乎的小手阻止了他的计划。 敖彦一惊,猛回头却看见身边本在熟睡中的桀枭此刻正瞪大双眼看着自己,那双该死的把自己按回床上的手,也是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混蛋的。 “宝宝,要去哪里,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桀枭的话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是带着一丝哭腔的哀求,起初敖彦离开不久桀枭就因为手臂上那微微发热的阵法而惊醒。只是看到宝宝和那位敖玄公子在说话,所以桀枭才没有出声。 经过柳州城那段日子后,失去了记忆的桀枭对小笼产生了一种难以用语言去表述的依赖感,就像是溺水者好不容易抓在手中的浮木一般。他的本能似乎在警告着他,最好不要离开宝宝,否则就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似的。所以他根本不打算阻止宝宝作任何事,只是单纯地希望不要和宝宝分开。 “好!”敖彦的回答令桀枭惊喜,但事实上敖彦对于主动送上门来的奴仆向来是来者不拒,何况眼前这个伪正太的原身和自己又有着三江四海的冤仇敖彦永远不会忘记桀枭以前对自己恶劣的算计、以及他由始至终在谋划得自己“初精”的事实所以尽管眼前有些趁人之危,敖彦却一点都不觉得愧疚,用敖彦的理解:这也算是桀枭这个无耻小人的报应、是天谴! 一个十岁的孩子带着一个婴儿要在众多老人们的看护下溜走,显然是件比较困难的事情,而且按照敖彦的估算,敖玄恐怕很快就会回来,现在不走等敖玄回来要走就更不可能了。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和老人们一起看护孩子的小山家怀了身孕的媳妇小月,肚子突然阵痛了起来,似乎是因为这几日太过于紧张疲惫动了胎气,这下子不管是还在和泥土石块对决的汉子们,还是忙前忙后的大闺女小媳妇们,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工作,围拢了上来,毕竟小月可是林石镇这几年来唯一一个怀着孩子的小媳妇。 大伙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小月的感受,尽管类似于“你痛得厉害不厉害啊?是不是饿了啊?”之类的废话居多,但是问多了自然也能总结几点关键出来,按照经验丰富的老人们的说法,看小月当下的反应,十有**是要早产的样子,不过好在小月的身孕也有足够九个半月,估摸着还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于是那些满头汗水和泥水的男人们,暂停了清理,在老村长的指挥下,开始伐木建屋,给小月先搭个临时产房再说原本主持指挥的清箴子很自觉地交出了指挥权,毕竟他可以很清楚明确的指挥人们清理灾后的现场,但是对于如何快速地构建房屋,还没有哪个经验。 所以谁都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某个小鬼头,趁乱抱着一个比他更小的小家伙,悄悄地沿着一旁的阴影迅速地遁入山林深处。 敖彦本身并不是一个莽撞而毫无头绪的人,除了偶尔会下意识忽略自己眼下伪婴儿的实际形态之外,敖彦在处理问题上,还是保持着前生所培养出来的遇事冷静自持、深思熟虑的好习惯。 其实他也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体条件绝对不适合充当异世界的福尔摩斯,毕竟就算是以年幼出名的名侦探柯南,至少外表也是个能独立跑步调查的小学生。但是天姥山云间虚海的那一幕,却成为敖彦心底的一根小小的尖刺。 如果虚海上看到的那幕情景发生在地球上的话,敖彦估计最多也就是在良心的驱使下,在某个冷僻的公用电话亭里打电话报警,然后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将所有的责任转嫁到那些专业的破案人员的手里。 敖彦无需为了那些虚无的“正义感”而踌躇,也无需为了那莫名的“责任感”而忧虑,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八个字虽然听起来让人觉得很不是滋味,但是在那个喧闹、且人情淡薄的地球上,这八个字却是无法抹杀的行事潜规则。 可是这一切却偏偏发生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在敖彦的心底盘旋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内的龙族基因里含有大量维护弱小的正义感,还是因为和陈堪那好好先生待在一起太久了,敖彦发现自己那早该被踢到地底深渊里的“良心”二字,居然不知何时悄悄地跑了回来,如今在心海里使劲地翻江倒海,颇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气势。 内心拉锯战的最后结果,显然是以敖彦的屈服和妥协告终。尽管在内心深处他还犹自辩解说,自己只是去验证一下虚海上的画面是否是事实。 敖彦并没有察觉,或者说他刻意没有去在意,这个全新的世界正在悄然无息之中改变着他,哪怕那种改变只是细微的、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但是敖彦的的确确的正在被潜移默化着,从未体验过的亲情关怀、从未感受过的人与人互相间的信任和支持,每一个小小的细节,都化为沉默无声的绵绵春雨,滋润着敖彦那颗曾经被不幸和困苦折磨得化为坚冰的心房。 趴在桀枭单薄的肩头上,敖彦非常熟悉地指挥着桀枭或绕开山道、或穿越小溪,小心谨慎地靠近那座荒废在山林深处破旧的土地庙。初到人界时,敖彦和还未失去记忆的桀枭在这人迹罕至的小庙里躲了不少的时日,所以对周围的环境还算是了解透彻。 不久之后,敖彦便再一次站在这破落的庙中,仔细地上下前后打量着这座废庙,试图从眼前的破败中寻找到某些被人忽略的蛛丝马迹。虚海上的画面只是片刻的闪烁,且并没有展现出破庙藏人的具体入口,这需要敖彦自己动手去寻找。 那座土地庙修建在一个小小土丘之上,没有院子、也没有其它的偏殿之类,只有一间孤孤单单的庙厅,大厅内的大门、窗棂因为年久失修而脱落四散,原本用青石铺就的地面也积存了厚厚的一层白灰,更别提那房檐窗框上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供奉在大殿正中央的唯一一尊泥胎自然是同样形体斑驳,那镶金涂银的尊像如今留下的知识黑灰相见的泥塑原型,泥胎的头颅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里去了,初看神台,还会让人误以为供奉着的是“无头神” 也许对于一般人而言,要在破庙里漫无目的地寻找所谓的“蛛丝马迹”是件很困难浏览器上输入..c-n-”的事,但是对于敖彦来说却构不成问题,得益于前生对于“偷盗”、“隐藏”、“寻觅”这三大盗贼技能的了解和综合应用能力,如今这些能力已经几乎算得上是天赋一般的存在。 光看某人在“偷盗”清箴子的道符时轻松得手而至今未被察觉的手艺,就可知此天赋的强悍程度。再加上虚海图片的暗示,那入口显然是通往地下,剔除了房顶、墙壁等大部分物品后,最可疑的,也就是和地面相连接的供台泥塑以及这满是灰尘的青石地面了。 感谢老天爷,这个世界显然还没有发现科技文明的优越性,所以自己至少不必为“到时候要是找到的入口处需要用电子锁、声纹、虹膜等身份验证”这种夸张的事情而头疼,否则还真是要抓瞎了呢敖彦一边找着,一边在心底小小地幽了自己一默,探寻的视线越过灰尘整齐、不见痕迹的地面,最终落在了供桌上那只陈旧的石香炉上。普通的香炉多是三足鼎立,而这个香炉仿佛是担心三只脚不够站,所以在三只炉脚的内侧又多雕刻了一条附腿,只是这附腿和主腿紧挨着,从外表不仔细看根本就无法发觉,只当这石香炉的炉腿比较粗而已。 发现问题的敖彦得意地咧了咧嘴,借着桀枭的肩膀的高度迅速地爬上供桌,丝毫不在意本来干凈的衣裳蹭上厚厚的灰尘。石香炉的机关开启并不复杂,只要抓着香炉的炉耳,向左微微拧动就行了,随着香炉的移位,在桀枭无比纯洁的崇拜眼神中,本以为和地面焊死的供桌无声无息地向前滑出一尺,地面上露出一个幽深的大坑,一排石阶慢慢地向那黑幽幽的深处延续下去。 宾果!自己果然是专业级的人才,敖彦得意地在心底夸耀这自己。 不过很快地,敖彦就发现自己似乎找错了方向,那黑幽幽的地洞虽然很深,但并非是敖彦所预期的那种隐藏秘密的地方。事实上地洞的尽头只有一个小徐奥的空间,除了散落在地上满坑满谷的书籍经卷之外,就是些陈旧的木箱,木箱里的东西早就被拿个精光,估计这地洞本事庙里的主持收藏信徒供奉的贵重物品和书籍经卷的地方,只是设计了个巧妙的入口防范盗贼罢了,和敖彦所分析的根本就是两回事。 自己居然被那该死的虚海给耍了!亏得自己还为要不要插手管这闲事而为难了大半天。 看着地面那散落丢弃的书籍,敖彦觉得自己脸上一定布满了黑线,狠狠地瞪了一眼再角落里偷笑的桀枭,这个混蛋显然失去了记忆、换了一副单蠢的模样,但是在看到自己出糗时,非但没有飞奔上前蜜语甜言地安慰,反倒是用手捂着嘴巴,无声地窃笑着自己,让敖彦不由得有种咬人的**。 桀枭被敖彦宝宝那有些泛红的双眸瞪得讪讪地收敛了笑容,是刚才宝宝那满脸愕然,眼珠子外凸的搞笑模样实在太有趣,他一时没有忍住罢了。本来一路上他还担心宝宝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如今看来宝宝只是因为发现了这破庙里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前来探寻罢了。 “宝宝,这里很”桀枭刚开口打算劝宝宝回去,免得让大家担心,却意外地听到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不知哪个角落里传了过来。 “都小心着点搬,这可是咱家花了大半年时间才凑齐的宝贝你们都给咱家皮绷紧了,要是砸坏了一个角,就是把你碎尸万段都不够赔的!” 有戏!敖彦的眼睛一亮,顾不得继续思考回去怎么惩罚该死的桀枭,猛地扑上地洞的泥墙,耳朵紧贴着,倾听从墙头外传类的搬动声和交谈之声。 “夏公公,车子都安排好了,这些个人形冰棱,今天晚上肯定能够送到柳州城外三十里长亭,您老就放心吧。” “嗯,干得不错,不过怎么会少了一个孕妇冰棱?你给咱家说个清楚,不然你这柳州臬台也不必做了。” “啊,公公息怒,那个缺少了的孕妇冰棱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运送来的路上,马车的车轴脱落,才砸坏了一个这着实是意外中的意外,并非下官所愿啊” “哼,要不是咱家的神虫来报,说附近还有一个孕妇是漏网之鱼,咱家哪能轻易饶了你,要是坏了陛下的大事,你就算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敖彦听到这里,没来由地脖子猛发凉。这附近的山村除了不久前被湮没的三焦镇之外,就只有林石镇了,而林石镇上的孕妇只有一个人小月。 “坏回气,坏修(快回去,快走)!”敖彦猛地回身拉着桀枭的裤腿,现在回去报信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只能希望敖玄已经回到林石镇。 敖彦突如其来的紧张立刻影响了桀枭,七手八脚地把敖彦抱入怀中,桀枭转身就跑,只是走得太急,没注意脚下那些四散的书本,被绊乐歌踉跄,虽然万幸地扶住了一旁的书架没有连宝宝一起摔在地上,但是那陈年的书架却脆弱得不堪重负“卡啦”一声巨响后散落了满地。 “什么人!”暑书架的巨响自然告诉了隔壁交谈中的两人隔墙有耳,这种永远只能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当然不能容忍被别人窃知,对方非常强悍地紧接着一掌便拍碎了那面相隔的泥墙,在满天的泥土中,瞇着眼睛的敖彦看见了坍塌的泥墙破壁,那薄薄的一层才不过半尺的相隔,难怪对方说话他们能够听得如此清晰。 “嘎嘎,我还当是何方高人驾临,原来是你们这两个小萝卜头啊,哈哈,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前儿个还说差着一个小鬼头没处找呢,如今倒是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了。”穿过破壁站在敖彦面前的男子,一身青缎的外袍,一张铁质的面具赫然遮住了他的面目,但是那尖锐得有如钢笔划过玻璃一般刺耳的声音,却是敖彦曾经听过的、那个夏傅的声音 对于送上门来的两个小鬼头,夏傅并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在他看来,这两个小鬼会出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十之**是在和小伙伴们捉迷藏的时候巧合地发现了破庙的入口罢了,毕竟没有谁会吃多了撑着,派出一个十岁的男孩和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婴儿前来窥探、找寻这深藏在地底的秘密。所以夏傅没有和以前一样用冰封术把这两个小东西也冻成临时棒冰,用绳子把桀枭捆成一团后,也没有去绑敖彦,而是直接把两人甩进了运送冰棱的大车里,反正大车前后都有人押运,也不担心这两个小东西从众人的眼皮底下飞走。 缩在车厢的角落里,敖彦在小小地打了几个喷嚏后,有些后悔没有多穿些衣服出门,在和许多冰块待在一起快冻死了的同时,也暗自感谢前生那些在地球上制作恐怖片的编导们,正因为他们那五花八门、要多阴森有多阴森、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的影片,让他早早培养出了绝对够等级的胆量,至少在眼前这个落后的类似于太平间冷冻房的地方,没有吓得魂飞魄散。 倒是桀枭的模样有点可怜,显然失去了记忆之后连胆子也掉了不少,被捆成一团的身子很明显因为恐惧和寒冷而颤抖着,只是为了安慰比自己更加幼小的宝宝,桀枭强打着精神,慢慢靠着小宝宝,口中努力地安慰:“宝宝不怕哦,哥哥会保护你的。” 可惜,要不是说话的声音结巴得厉害的话,还满感动人的不领情的敖彦翻着白眼撇着嘴心里恶劣地说着,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桀枭的话出口时,他的脑袋很配合的缓缓上下挪动着,一副乖小孩的模样。 敖彦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并不觉得很担心,因为他在心中笃定地确信敖玄一定能够找到自己的同时,也很自信凭着自己的能力和智慧,要蒙混逃脱并不困难,只要自己悄悄地变成龙形,相信没有人会把一个婴孩儿和一条四脚蛇联想在一起在这个问题上,敖彦非常不介意别人把龙形的自己误认为四脚蛇。 只是眼下被逮到的人并不仅仅只有他一个,身边这个粽子一般的桀枭,本来最多也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跟屁虫,但现在却变成了超级大累赘。 为什么这个混蛋会失忆呢?敖彦蹲在角落里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安全可靠的带人跑路的好方法后,忍不住开口迁怒了,看着桀枭那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寒冷而显得有些青白的脸庞,敖彦很不讲理地开始怀念原先那个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妖王起来。 如果那个混蛋现在在的话,怎么也可以想出个不不俗的办法吧当然,敖彦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想念妖王的深层原因是,如果桀枭还是那个阴狠的妖王的话,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甩下对方,自己悄悄溜走,不会有丝毫愧疚。 要是桀枭能够听到此刻敖彦的心声的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颠簸的马车在山道上行驶着,眼看着透入车厢缝隙的光线逐渐暗淡,想来离林石镇也已经有足够遥远的距离,敖彦的脱逃计划始终处于难产之中,直到日落西山黑色的天幕遮蔽天地,马车行进时那刺耳的卡啦卡啦声嘎然而止时,敖彦很干脆地作出了最终的决定:走一步是一步吧,实在不行就只能指望敖玄来当救世主了。 “堂堂玄门道,传宗至今数百万年,今天门下居然做出如此畜生不如的事情,你们就不怕遭天谴吗!”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斥骂声,夹杂着稀里哗啦的铁器碰撞声在空中回荡不已。 “哼,天谴?等我们开启了通身飞仙之路后,肉身成神了,还怕什么天谴?”反驳者的话语中是遮掩不住的洋洋得意。 “住嘴,别和这些废话连篇的玉泉山道士斗嘴,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要动手就快一点,若是错过了时间,上面怪罪下来,把你整个赔出去都不够!”这个声音敖彦倒是能够听出来,毕竟夏傅那尖锐刺耳的声调实在是很好辨认“还不快点把车子各自赶到位置,准备投阵。” 可恶,为什么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偷窥一下呢。敖彦郁闷地在车厢的四面墙上,上窜下跳地寻找着可用于偷窥的缝隙,想看看车外究竟是怎样一个状态,更想知道那些出言反驳的人又是如何模样。但是很可惜,这马车本是车行用来载客远行的,四壁都是用三四层甲板隔层封得死死的,最是强调挡风避雨的能力,敖彦要在这上面找空隙自然是不可能的任务。 光火的敖彦愤怒地爬上了桀枭的脑袋,试图攀上马车那封死的车窗上,但是人才爬到桀枭的肩膀上,马车却又一次地开动了,可怜敖彦猝不及防,一下子从桀枭的肩头骨碌碌地如同皮球一般滚落到了地上,末了脑袋还在不远处的人形冰棱上狠狠地砸了一下,顿时被撞得满头金星。 尽管光是听宝宝摔落的声音,就知道宝宝这下摔得肯定不轻,桀枭努力挪动着被捆得死死的身子向宝宝方向靠近,满心都是不安,生怕这小东西真摔坏了。但是等他看到宝宝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一脸茫然地睁着那双可笑的蚊香眼,桀枭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路上的担心和恐惧一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当然这会儿敖彦即便很鄙视桀枭这没有道德在一旁偷笑的家伙,也没有办法提出任何的抗议。 “唷,瞧瞧,真难得,我们的小客人居然笑得那么高兴,我还担心他们被吓得尿裤子了呢。”推开车门的夏傅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桀枭脸庞上那天真的笑容,那不带任何利欲和虚伪的纯真笑颜,恍然间和夏傅深埋记忆中的某个笑容重迭在了一起,如同一根无形的刺,刺痛了夏傅灵魂中最脆弱的一部分。 不容分说,夏傅伸手如同抓小鸡一般把敖彦和桀枭从车内拉了出来,紧走几步顺手丢到了一旁的人群中,要不是有人手疾眼快伸手保住两个小家伙,说不定真会摔出个好歹来。顿时敖彦的身边耳际又响起嘈杂的怒斥之声,怒斥的内容自然是夏傅不是好东西之类文绉绉的话。 别说这些个充满了道德啊、伦理之类的斥责没办法让夏傅有所触动,就是敖彦听来也觉得这些说话的人未免太文雅了,换作自己,早就把死太监全家上下十八代内的远亲近邻都用国语和英文逐一地问候一边了,哪像这些人,都说了半天了,居然还是“xxx你怎么对得起天地良心”之类,吵架还说良心,真是他*的够了,若不是因为脑袋至今又痛又晕的话,敖彦恐怕早就跳起来张牙舞爪地先把这群不会吵架的笨蛋骂个痛快再说。 不够敖彦后来还是没有找到时间或者机会把这个想法付诸于行动,事实上当他感受到脑袋上渐渐鼓起一个小包包、眼睛里的小星星也开始逐渐消散时,周围的环境和人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虽然夜幕降临后的黑暗笼罩着四外浓密的树林,但是附近几堆大篝火点亮了足够大的空间,让敖彦可以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令敖彦无比吃惊的是,在他眼前出现的,既不是预想中摆满了黄符纸和桃木剑的供桌台,也不是满地画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ooxx符号的降魔阵,而是一个巨大的直径足有六公尺的深不见底的天然坑洞,尽管四周的篝火光亮度很强,但光亮也仅仅只能浅浅地照映出这巨坑的边缘而已。 夜色中的寒风刮过时,这漆黑幽深的坑洞随着风声发出“嗡嗡”共鸣般的低沉长吟,宛如鬼哭一般令人心惊胆颤,难怪刚才听别人说话时,总有一种奇怪的回音,这回音分明是这个空洞造成的次声波回荡。 而此刻那些承装着孕妇和稚子的冰棱的马车,正围着这个深坑分为八个不同的方向排列着,每辆马车旁都有好几个身穿的道士,而那个面目可怕的太监却堂皇地顶着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蛆虫脸,站在马车间,指挥着那些道士把马车的车门对着深坑逐一打开。 望着那些车门打开后露出的冰棱,敖彦的耳际仿佛又响起了陈堪那沉重的语声:血衣紫河车在道家而言,不仅仅是胎盘,而是连着胎盘还未出生的婴儿,至于稚贞则是指未满周岁婴儿的心脏,要收集血衣紫河车,就必须活刨孕妇取子,要手机稚贞,就必须不藉金利之气,仅凭双手活掏婴儿之心。 喂喂这些东西拿来说说也就是让人吓得做个噩梦,但要真刀真枪地在自己眼前上演的话,那就实在是太夸张了吧。敖彦心里开始冷森森地刮起阴风来,自己就算有再大的熊心豹胆,也没有能力能抵抗地住看别人亲手搞恐怖剧,那可是会给自己天真无邪的纯洁心理留下阴影的耶,十有**在日后的成长路途上,会出现心理障碍不知道龙王界有没有心理医生可以看啊 “这么小就知道害怕了?” 一个轻佻的笑声突然在敖彦的耳际响起,一心在回忆龙王界职业种类中是否有心理医生的敖彦,没有回答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害怕这种情绪是天生的,除了神经大条到和恐龙同一级别的人,没有人不知道害怕,婴儿也一样。 “不够是些人类吧,有什么可怕的?” 一些人类?敖彦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别说是人类,就是一下子杀上千只鹌鹑,那血腥模样也够受了,我可是连只鸡都没有杀过的大好人啊。 “不喜欢杀人?那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哦。” 切!杀人有什么好的,喜欢杀人的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阴人的最高境界是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又不能求死,那才是本事。 “嗯,生不如死又不能求死,说的好哈哈哈都没有人会这么跟我说耶。” 那是因为你遇上的都是傻子和白痴。敖彦撇了撇嘴,以示对对方的不屑。 “宝宝,宝宝,你没事吧?”从绳索中解放出来的桀枭,顾不得感谢身边那些手脚上戴着铁镣、衣衫破烂、形容憔悴的道士,手脚并用地跑到被另外一个道士接下的敖彦身边,几乎是用抢的,把小宝宝抱回自己的怀中。 “啊?”敖彦被桀枭打断了思绪,有些讶然地抬头,看到桀枭那满是焦急的表情之外,之看到了周围围上了一圈乞丐装的道士,每个人都在用一种充满了慈爱之光的眼神望着自己。这时敖彦才猛然反应过来,刚才自己似乎并没有说话,而是有人在用类似于心灵交谈的方式和自己交流。 不过敖彦吃惊的表情,在周围人眼中看来,却是宝宝受惊吓后的正常反应,几个有带小孩经验的道士,立刻摆出一张张和蔼的笑容,小声地安抚着宝宝,显然是害怕这对世事无知的小宝贝扯开嗓子大闹一场,那可不是轻易能摆平的。却不知他们那一张张笑容僵硬的脸庞加上几日未曾打理梳洗,那模样在火光下反而让人觉得颇有几分诱拐儿童集团成员的味道。 “是谁?是谁在和我说话?”敖彦顾不得去嘲笑眼前那表情宛如抽筋一般的道士,而在心底呼唤着刚才那个声音。 但是,没有人响应敖彦的呼唤,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敖彦意识的幻听而已。 而于此同时,曾经是神王的窖鑅,眼下化身为玄门道掌门人记名弟子的卫丹,在接到夏傅用法术传来意外捕获到两个迷路小鬼的消息后,并没有很在意,和夏傅一样,卫丹此刻心里哪有多余的空隙去研究思考这种“小小的意外” 面对着出乎意料变得异常寂静的柳州城,以及被陈堪和景御连手堵在时空大门之后、大发雷霆却始终无法通过时空之门到达人界的炎狱之魔,卫丹除了苦笑之外,也只是努力地为这些妨碍了计划的突发意外做个收尾工作。 只是这收尾的活计,却比最初所预计的,要困难得多。 例如那位困在时空之门后面魔界炎狱正怒火中烧的炎魔大人,卫丹已经很努力地放下身段和对方好言沟通,希望对方能够听从自己的安排,从另外一个临时准备的时空之门出来。 但是炎魔很干脆地拒绝了卫丹的提议,这个脾气火爆的炎魔咆哮着声称,若是自己不能把这道由陈堪开启的时空之门推开,就等同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对于炎魔来说,失败是不可接受的,失败的耻辱只能用死亡来洗刷。更何况自己怎么可能输给弱小的人类,他一定要亲自推开这道时空之门,并且把那个该死的人类道士烤成焦炭、烧成劫灰。 “我从来都不知道魔界的炎魔居然会是这幅德行。”卫丹对着眼前虚浮在空中某个男子的影像不满地指责着“这就是你所说的,能够在人界造成最大杀伤力的魔族成员之一?朗格提斯将军,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我根本就应该直接召唤幽暗之影的。” “开玩笑,你要是真的把幽暗之影召唤到人界来,那才是最糟糕的情况,那家伙比狐狸还要狡猾,他才不会听从你的指挥呢,也就炎魔这个没头脑的笨蛋,最喜欢杀戮和死亡,所以只要满足他的杀人**,他就会回应召唤。更何况炎魔出现在人界的话,方圆百里之内将被地域炎火所包围,吞噬一切生命,这种杀伤力在人界是最大最快的。” 半空虚像里的男子,赫然是在两界山上伏击龙王的魔界将领,只是如今的他不再顶盔贯甲,反而穿了一身儒衫,那曾经浓郁炎热的血腥杀气也尽皆隐没,乍然相见倒是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位谦谦君子。 “但是如果他不能到人界来的话,一切都是废话。”卫丹撇了撇嘴,冷冷地说“郑**队被疫症病杀殆尽,几乎没有一个漏网的,加上先前战争时死去的,差不多是十九万人,只有加上柳州城里那十一万人口,冥魂之匙才能吸足死亡之气开始运作。但是现在呢!” 卫丹一翻手,一颗灰色的拳头大小的珠子出现在掌心“冥魂之匙至今还没有填充到足够的死亡之气,要是今天午夜之前,冥魂之匙还是在这样的话,那么我们所有的准备就都白费了!” “难道就不能从人界这边打开吗?炎魔的话,真的比较麻烦啊。”朗格提斯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杀人放火他最是在行,要是让他指挥炎魔去冲锋陷阵也是毫无困难,不够要他去改变被拒怒了的炎魔的意志这种事情就算是魔王恐怕也没有办法做到吧。 “行啊,只要你能够解开龙族的天凌梭,把杵在召唤阵中心的那两个家伙弄走,一切就都好办了。”卫丹何尝没有办法把那两个被天凌棱包裹着的人从阵中心弄走,但是龙族出品的天凌棱,虽然本质上只能算是个二流法宝,但是这东西在人界却是无敌的存在,谁有本领去解开天凌棱上龙族的符咒? 卫丹心中郁闷无比,也不知是何方神仙把这龙族的简陋法宝遗落在人界,给自己平添这么多的麻烦,却不知道这天凌棱的主人根本就是自太古之后,龙王界首次来访人界的客人。 “天凌梭?天凌梭有这么的的力量吗?不久是个二流货色吗?”朗格提斯熟悉各界的武器法宝,无论是攻击型的、还是防御型的,这天凌梭在他的心中根本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垃圾法宝,随手就你呢个解决,一时间朗格提斯觉得卫丹说了半天。实在是有些小题大作“我给你一个魔冰卷轴,你直接把天凌梭冻住不就好了。” “哼,你倒是来冻冻看啊。”卫丹望向朗格提斯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嘲弄,魔界的人果然个个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居然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 “天凌梭”在其它各界是件不怎么起眼的法宝,但是在人界,天凌梭却能够发挥百分之一千的防御能力。 人界混杂的灵力对于天凌梭来说,是最上等的填充能量,因为天凌梭本身的材质,是生长于龙王界深海淤泥里的珊瑚矿石,天性就喜好吸附混杂灵力。更何况启动天凌梭的那个半妖,居然不怕死地用自己的妖力强行灌注入道士陈堪的体内,道力和妖力本来是相互排斥的力量,但是在陈堪体内的道力被消耗殆尽时,灌输的妖力很顺利地侵占了陈堪的所有脉搏,轻易地隔离了陈堪继续向召唤阵输送道力的渠道。 再加上天凌梭上那个金色龙族“不动如山”的咒文,谁有那本事来解开这个?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我亲自出手帮你宰光那些个人类,凑足数字不就行了。”卫丹的眼神让朗格提斯很不舒服,干脆随口说了句自找麻烦的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午夜之前。十一万人,如果你不想最后被魔王当作补品宰了吃的话,最好动作快一点,你还有八个时辰的时间。”卫丹没有给朗格提斯反驳或者改口的机会,丢出最大的麻烦之后。立刻掐断了彼此之间的联系。 他才不管朗格提斯要怎么样去杀那十一万人口,所以他也没有提醒这位上了贼船的魔界将军,那些困在柳州城内的人类们,并不是惊慌失措地等着他去屠城,而是被保护在结实的冰壁下。 不知道朗格提斯的力量和耐力是不是足够强悍,能达到敲碎那些冰壁并且杀掉冰壁下的人类所需要的强度。卫丹恶意地想着,一点都不为同伙担心分毫。 “您不是担心到午夜时,人类的死亡之气不够多吗?为什么还”隐没在角落里的沉鹪,突然开口询问着。 “沉鹪,冥眼是一个很奇特的东西,要获得它除了必要的开启方式之外,还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祭品,在祭品没有被送上供台前,消耗一下祭品的体力,会让整个献祭仪式变得更加地顺畅,不是吗。” 卫丹没有正面回答,但是脱口而出的内容却更为惊人,脸上那优雅而矜持的笑容,让人倍觉阴森和恐怖“至于死人比起以数量计算的人类,道士的尸气和魂魄则更加精纯,冥魂之匙的确需要三十万以上的人类死魂,但是如果是道士的死魂的话哼哼此刻夏傅手边关押的那些个自投罗网的道士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沉鹪并不在意卫丹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消息,因为对牠而言,只要卫丹的计划能够顺利的实行,那就足够了,至于怎么做,那害死属于上位者的权利范围,牠从来都不会去关心。 “这一次您一定能够得到冥眼。”沉鹪的话语与其说是陈述,倒不如说是一种信徒对神袛的狂热信仰。 “是的。”卫丹默默地望了一眼满脸自信的沉鹪,低沉地回应着。 冥眼子太古时代便被刻意隐没在人界的神秘法宝,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有怎样强大的力量,也没有人真正拥有过它。但是梦蜇曾经说过,冥眼是天上地下唯一一件属于时界的宝贝、虚空的令牌,只要拥有了冥眼,便能操纵时间的沙漏,指挥岁月的步伐。无论是回溯过去还是穿越未来,整个世界都将会服从拥有者的意志,被牢牢掌握在冥眼主人的手中。 没有一个上位者可以抗拒冥眼的诱惑,拥有了冥眼就等同于拥有了一切,成为不亚于太古创始人的存在。所以窖鑅过去的神帝,为了获得这宝贝不惜发动无数的战争,征服一个又一个世界,为的就是找到这至高权威的力量。但是窖鑅最终却在即将把冥眼纳入手中的时候,以最令人想象不到的方式失败了。而在无数岁月之后的今天,当神帝窖鑅的故事已经在漫长的历史河流中渐渐淡去了身影,剩下一个被怨恨和愤怒所折磨的孤独灵魂,这孤独的灵魂对于冥眼的渴望却比窖鑅更加的强烈、更加地执着。 如果说神帝窖鑅所渴望的是冥眼所拥有的力量、所代表的权势、以及这些东西所带来的利益的话,那么这个孤独的灵魂渴望的,则是冥眼本身他需要冥眼所具有的力量,他需要时光按照自己的意念倒流回那仿若天崩地裂的时刻。他要再一次地紧紧抓住那个冷酷的龙族,狠狠地摇晃着对方,要一个自己能够接受的理由,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个被自己深深爱着的人,会如此冷漠残酷地背叛自己,甚至给自己前所未有的折磨。 “这一次我一定会得到它,谁都没有办法阻止。” 第二章 林石镇上,大伙们为了突然临产的孕妇小月迅速地奔走忙碌着,甚至没有人注意到,敖彦这个可爱的小捣蛋鬼已经没了踪影。 男人们在村长的指挥下,迅速地搭建起一座足够遮风避雨的全封闭小屋,为了让用石灰和湿泥涂抹的墙壁能迅速地干透,顾不得可能会烫伤自己,一边砌墙一边就在墙边点起火堆,开始烘烤墙面;女人们则在婆婆婶婶的带领下,开始烧水、煮布等等一系列接生时要做到准备工作。两个有接生经验的妇人,则早已经守在小月的身边,一边安抚着这第一次生娃娃的小媳妇,一边小声地教导着小月要怎么样面对腹部一阵紧过一阵的剧痛。 但是随着小月一声高过一声的呻吟,有经验的老人们都看出了不妙的阴影,女人怀孩子本来就是一件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的事情。但是这些天来,让这小媳妇跟着大家东奔西跑,几乎日日生活在不安之中。如今眼看着孩子还没有足月就急着出世,而小月又是头一胎,乱七八糟的事情几乎凑一块了。 “这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啊。”老村长无比担心地说着,但是在他眼前的人,却因为这句话很想把这鬓发皆白的老头子一脚踹到十里外的怒江里去。 “我是道士,不是接生婆;我只会降妖捉怪,不会帮人生孩子!”清箴子压低了声音咆哮着,眼前这个老头,分明是非把自己给逼崩溃了不可。他清箴子的确是道法精研,但是这不代表他万能,这老头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提议让自己给凭空设计一个什么“安产符”保佑那小媳妇可以稳稳当当地把孩子生下来,清箴子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都一样,你不是说,捉妖怪很简单,只要把妖怪收到你的法宝里,然后看是好妖怪呢,就放出来;是坏妖怪呢,就宰了。”老村长对于清箴子还是很看重的,比起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陈堪,清箴子的外貌和言谈举止在大家的心中更贴近道士那种强大人物的传说。所以老村长对于清箴子说过的话,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地,所以才会有这天才的提议“这生孩子也一样,你就把小月肚子里的小家伙当作当作附了身的妖怪,用宝贝捉出来,然后放掉不就行了。” “噗”清箴子还没有说什么,倒是一旁路过的鸿晓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是在清箴子随后射来的“杀死你”的目光中,迅速装出一副“我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后,立刻遁走,躲到不知名的角落里偷笑不已。 “那是妖怪!妖怪!我的法宝只装妖怪,不装小孩!”清箴子咬牙切齿地继续和陷入妄想圈中的村长奋斗着,同时在心里发誓,下次绝对不在凡人面前提起道术,哪怕是一个字也不行。 “若是生孩子的话,本王倒是有个人选可以帮忙。”随众人一起来到林石镇的瑞王殿下似乎看到清箴子的窘境,迈步上前为可怜的道士解围“云一非但是本王的侍卫,而且也曾经是太医院太医的入室弟子,对医术和急救颇有心得,相信能对那位临产的夫人有所帮助。” 其实村长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本来村子要是遇上这种事,不是派人赶到柳州城去请专门的妇科大夫,就是带着孕妇亲自跑一趟。但如今柳州城内究竟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这大夫自然无处去请,村长也只能遵从陈堪说的:万一有事,可以和清箴子商议。才把这个可怜的玉泉山道士逼得快跳楼了。现在瑞王既然这么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于是在村长的千恩万谢之下,云一被带去救人。 不过瑞王的主动却没有换来清箴子的感激尽管清箴子一心扑在降妖捉怪上,但并不代表他对世事一无所知,这几日里瑞王每每欲言又止的模样早就落入了他的眼中,只是这位身居要职的王爷,始终没有找到向自己开口的机会罢了,如今也算是天赐良机了。 望着村长那有些佝偻的身躯消失在不远处的人群之中后,清箴子板着一张脸,看都不看身边这位王室成员,冷冷地开口:“说吧,要我帮你什么?” “本王听说玉泉山的修道人对于鬼怪一道最是专深,不知道长会不会招魂之术?”瑞王没有客套什么,身为王室自然和道门的人没有少接触过,所以瑞王深知,有时候凡俗的恭维和客套对于修道士而言还不如直言不讳。 “招魂?”清箴子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位王爷心里想着要算个皇帝命啊或者得到延年万寿的金丹之类的要求,没想到居然是问招魂。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算得上英武的男子,嘴角勾起一道微微的弧线“招魂倒是不难,只是不知道王爷想招的是谁的魂?” “我、我想见见我的兄长。”瑞王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夏傅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因我而起,当年的恩怨里我算不上是好人,若是被夏傅谋害,自然也算得上罪有应得,全当欠夏傅的,但是如今夏傅却把这怨恨报复在无辜的百姓身上,那就未免太过分了,我总觉得其中有着更多的隐情,而这个隐情,除了当年的太子之外,也只有我的兄长知道,所以本王只能拜托道长了。” “哼哼。”清箴子撇了撇嘴,没有反驳什么,收在衣袖里的手指,暗中计算着“招魂之术,本不困难,你若是有亡者死前的遗物,则最好,若是没有,就需要亡者的生辰八字,以及亡故八字,在阴虚之夜,起法招魂即可。只是对方死了很久的话,怕已经投胎转世,那就什么都招不到了。” “本王这里有一块玉珏,是兄长的遗物,还请道长”瑞王立刻从怀里拿出一块用白色丝帕包裹着的玉珏,清箴子接过玉珏,心中暗自嘀咕:这瑞王也真是胆大,居然把死人的东西随身带,也不怕忌讳。 玉类物品本就会集天地阴灵之气,虽然还不能用作阴魂的住所,但却最是容易被亡者的执念所依附,清箴子只是将玉珏托在掌心,就能够感受到一股明显的郁愤之气从玉珏内散发出来。 “将手放在玉珏上,贫道施法替你招招看。”清箴子托着玉珏伸出手,瑞王也将自己的手盖在玉珏之上,清箴子腾空在瑞王的手背上画了一个道符后,一股冰冷的寒气,立刻从玉珏中涌了出来 在云一的帮忙下,小月算是暂时稳住了身子,吞下云一随身携带的养本固源的丹药后,精神好了不少,让大家着实松了一口气,云一和几个有接生经验的妇人商量了一会儿之后,决定去山里采些应急的草药来。转身回到瑞王身边,把这事向主子禀明,却讶然地发现,才这么一会儿,瑞王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站在风中的身子竟然簌簌地发抖,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突起,指缝间甚至有着点点血色。 “主上”云一开始还以为清箴子这臭道士趁自己不再暗算瑞王,立刻擎出宝剑,娇容凝霜盯着一旁的清箴子,毕竟瑞王在朝中的政敌多如牛毛,潜在威胁更是数不胜数,但是转眼却看到清箴子的脸色也不比瑞王好看多少,而且还在一边连连作呕,一副深受刺激的模样,这令云一莫名不已。 “和道长没有关系。”瑞王眼中的杀气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愁伤和悲怒,挥手示意云一离去,他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来消化刚刚得到的惊悚消息。 若不是经年来身为上位者看多了人间险恶和黑暗的话,恐怕他的反应会和清箴子如出一辙,缓缓地坐倒在一旁的石块上,瑞王的前胸起伏不定,似乎显示出他此刻汹涌的思潮。 “呕你们王室呕果然呕”清箴子已经吐得说不出话来了,尽管早就习惯了妖魔鬼怪们奇形怪状的模样,也见识过各种血肉横飞、肠脏四溅的恶心场面,但是清箴子还是忍不住吐了一地,他算是领教了王室成员的变态程度。 “难怪难怪兄长没有回来难怪父王会郁郁而终原来竟是这样”瑞王从来没有想到,这兄长唯一留在人世中的遗物,让自己看到了一幕发生在十三年前的惨剧,多年来心头的种种疑惑,终于得到了答案。但是这答案未免太过于不堪了。 清箴子也明白此刻瑞王需要什么,好不容易忍住了作呕的感觉后,一脸同情地走上前怕了拍瑞王的肩头,无声地走远,他不是没有看到瑞王眼中的杀意,毕竟他算是无意中挖掘了晏国王室的一大丑闻,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允许被外人得知,瑞王最后却没有这么做,这个在权力染缸里浸泡了十数年的男人,居然还没有被彻底地染黑倒是令清箴子心中有了一丝的佩服。 只是,夏傅要是知道了这一切,那个被仇恨扭曲到舍弃了一切,投入到魔界的男子会有怎样的反应呢?清箴子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不知道是不是被玉珏上的那个故事所影响,清箴子无故想起自己离开山门时,师傅曾经拉着自己的手无限唏嘘,说山下种种皆是因由,自己出了山门便是入了因果轮回,从此之后,命运由天不再由己。可惜知道如今自己才能稍稍体会到师傅话语中的意思 “清箴子道长。”少女清脆的呼唤打断了清箴子难得的伤感,只见那个几乎算得上被上苍所眷顾的少女翠娟,由于敖玄的帮助,那颗离火丹已经和少女完全融为了一体。 眼看着不过是一日不到的光景,道力的修为已经跨入了第二阶段的自在境界,若是换了旁人,就算是资质再好,也得苦修上数十年,配合天才地宝和高师教诲不过勉强跨入修道的门楣而已。 “以后不要叫我道长,要叫道兄,虽然你半路入道,也没有参入门庭道派,但是你现在毕竟是已经有了道力的人,道士不刻意将就礼节,但是称呼同道为道长的话,只有在对敌之下。”清箴子虽然一年到头围着妖魔鬼怪打转转,但是道士之间最起码的交际细节,毕竟是玉泉山弟子在山门里必修的功课之一,教导起翠娟这种菜鸟道士,自然是得心应手,只要把师傅对自己说过的话,如数搬过来就好。 “是,道兄”翠娟觉得叫起来总是有些别扭,不过现在她可顾不得去计较这芝麻粒小的事情,事实上不知道为什么,自刚才开始,她就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降临了一般。 只是看大家都在忙,也不敢上前打扰,眼巴巴地看着清箴子和瑞王两人在一边手握手地“眉目传情”、“窃窃私语”好不容易等两人分开,却看见瑞王脸色灰白,而清箴子则蹲在一旁呕吐连连,颇让人猜疑这两人刚才说的内容究竟是何,翠娟被两人的样子吓了一跳,本来已经伸出去的脚,又乖乖地收回来,耐心地等待清箴子恢复平静了才找了机会上来询问,只是这两人方才的模样,却让翠娟这喜欢八卦的小丫头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 可惜,翠娟才凑上前,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感受开口告诉清箴子,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道尖叫声,硬生生打断了翠娟到了嘴边的话,也吓住了所有正在忙碌的人们。几个午睡未醒迷迷糊糊的小家伙甚至被这一嗓子吓得哭了出来。 大伙儿吃惊地望去,就见不远处正在林子边缘砍伐树木的村民,像是见到了恐怖的鬼怪般,一边扯着嗓子鬼叫着,一边丢下手中砍了一半的树木,连蹦带跑地往回跑。 “虫虫子虫子!”那村民一直跑到村子口,才总算从鬼叫声里,憋出两个完整的字来,只是这“虫子”二字却比惊雷更加具有震撼力,不久前刚经过夏傅带来的那一次恶心的魔界蛆虫的惊吓后“虫子”这两个字自然是成了林石镇新一代禁忌用词。 大家一听到这两个字,顿时个个精神紧绷,脸色发白,汉字拿起了锄头锤子,女人则随手抄起剪子后者菜刀,连那些刚才还在哭鼻子的小鬼头们,也一个个如同受惊了的兔子一般飞快地窜到自家爹娘的身后,探头探脑地望着不远处那片树林。 比起村民们的反应,清箴子虽然要冷静地多,但是仔细的人一定能够发现,短短的数息,清箴子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细汗,绷紧的背脊更是暴露出清箴子随时准备出击的打算。 比起前些日子夏傅侵入时,至少林石镇上不但有神龙障那个乌龟壳可以借用,还有陈堪这个道术精湛的道门高手坐镇,但如今林石镇深埋泥石之下,那神龙障还有没有办法启动无人可以确定,而陈堪却已经不在此地了,万一要是夏傅再来,清箴子自认没有那份功力可以保住这满镇百十号人口。 大家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握紧手中的武器,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树林的方向,连本来守着孕妇小月的几个老少夫人,也紧紧地堵住了门口,手里甚至端着刚烧热的开水,颇有一副“谁敢过来,老娘我开水伺候”的架势,傍晚的微风穿过树林的枝桠,枯黄的叶片在细微的呲啦声中飘落尘埃,成为覆盖在黑色泥土上的一层金色鳞片。 泛红的霞光下,眼尖的村民已经发现了树林旁,有好几片掉落在地上的枯叶正在有序、且快速地向他们移动着,那模样实在和当初蛆虫满地爬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仿佛是感觉到自己的行动已经被村民们发现了似的,移动的枯叶慢慢地停滞了下来和村民们的目光对峙着,似乎是在积蓄着下一次袭击**的力量,而他们的身后,陆陆续续有着更多的枯叶迎风而动地靠拢着。 这一次恶战的结果会是死还是活?望着眼前越来越多的“敌人”绝望的气氛逐渐浓郁了起来,有些胆子小的村妇甚至已经开始下意识地紧紧搂住自己的儿女们,提前预感这生离死别的到来。 先用奔雷阵符直接劈入虫群之中呢,还是用火绶之术,在人群前架起一道火墙呢?清箴子飞快地思考着最佳的攻击方案和角度,计算着怎样用最快、最省力地方法,最大限度地消灭这些恶心的魔界蛆虫,而就在清箴子慢慢抬步向前,准备抢先出手的时候,一个白白的圆圆的小脑袋,突然从树叶上探了出来,两颗犹如黑芝麻一般大小的眼睛,很是深邃地望了望眼前如临大敌般的人类邻居。 若是清箴子会虫语的话,一定会从眼前这蚕宝宝的眼里读到牠们的困惑:不久是因为冬天到了,所以咱们这些蚕宝宝打算到林石镇的残墙短瓦里找个临时的裹茧的角落嘛,往年这些人类邻居最是欢迎牠们的到来,但是今天好像这些邻居有点反常耶。 “原来是秋蚕真是的大惊小怪的,想把老头子吓死啊!”看着那一个个陆续从枯叶下探头探脑的蚕宝宝们,老村长第一个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旱烟杆,猛地砸到刚才那个鬼哭狼嚎的村民脑袋上“你个混蛋小子,平日里总说自己胆大包天,到了这关键的时候,倒是第一个掉链子” 仿佛是为了被惊吓到的自己讨回公道,心头惊骇散去的村民们,不约而同地效仿着老村长,开始讨伐那个把秋蚕当作魔虫,害得自己浪费诸多感情的家伙,于是只见男人的拳头,女人的小脚一时间蜂拥而上,可怜了那位“发现者”$.,还没有完全从惊吓中清醒,又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海洋里。 虽然清箴子保持了一个道士的素养,没有参与群殴活动,但是翠娟却看到清箴子随手从衣袖的暗兜里抓了一个小丸子,顺手弹到了那村民的脚下,于是立刻地,平整的泥地上突然冒出半寸长细细的仙人掌刺,扎得那位哎哎直叫唤,也算为自己出了口气。 “嘻嘻”翠娟忍不住用手帕捂上了嘴,小声地窃笑了起来。这一笑倒是把清箴子笑得脸色泛红,只能一边努力咳嗽几声勉强地做着徒劳的掩饰,一边开始漫无边际地东拉西扯向翠娟这小丫头讲述道士所需要注意的一些常识性的内容,而这个突发的小小插曲也让翠娟很自然地将原本想诉说的心中的不安忘在了一边。 若是敖玄在的话,对离火丹的特性了如指掌的他必然会看出翠娟方才欲言又止的不安,因为离火丹非但是道士们提升道术修为最好的补品,更重要的是,离火丹和人体融合之后,被融合着就会拥有离火丹“趋避百邪,镇压污秽”的天赋,翠娟的心慌意乱,则正是遭遇邪魅时,离火丹的预警。 就在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蜿蜒而行的秋蚕之上时,一条半尺长、小指宽的暗红色长虫,借着枯叶和晚霞的遮蔽,沿着刚搭建起来的小屋门檐的缝隙,迅速地钻入了谓孕妇小月所建的临时产房。 房内本来看护小月的两个村妇,此刻都被外面的呼声所吸引,起身离开,屋内只留下刚刚挺过第三次阵痛,浑身汗水淋漓瘫软无力的小月,那鼓胀的腹部高高地隆起着,隔着那薄薄的布满了青筋和红痕的腹部皮肤,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腹腔内一个鲜活的新生命正在做着降临人世前的最后准备。 被自己肚子里那个不肯痛痛快快降生的孩子给折腾地昏沉沉的小浏览器上输入..c-n-”月,只是隐约感到自己的手腕处似乎有一阵轻微的刺痛,仿佛是被夏日隐藏在草席中的枯刺蹭了一下,接着一片黑暗就接管了她全部的意识。这时躺在床上的小月的躯体,却睁开了双眼,本来如星子般明亮的眸子,已被深沉而不详的暗红所取代,浑浊中透着邪异和呆滞。 从床上坐起身下地,小月的身体宛如被操控的傀儡一般,僵硬生涩的同时却寂然无声,推开床边那临时用铺板拼合的窗户,赤着双脚爬了出去,在屋前人们还在惊呼的时候,小月有些踉跄的身影,已经迅速地消失在浓密的山林之间。 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不对劲呢?这些乍然出现的秋蚕,分明是被用来当作吸引人注意的诱饵,对方巧妙地利用了大家对于魔虫噬骨的恐惧感,轻易地将落单的小月掳走了。这些本事妖魔惯使的手段之一,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意识到呢? 发现了小月的失踪后,清箴子不由自主地懊悔这,在心底痛骂着自己,但是任凭他说尽了所有搜索和侦测的法术,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丝毫响应,茂密的树林和起伏的山峦轻易地隐匿了小月的行踪,清箴子又不能任性地抛下人人自危的其它村民,只能无奈地在原地恨恨地跺脚。 好半晌,清箴子才勉强自己收敛颓废懊丧的心态,慢慢平息着心底深处的愤怒火焰,现在他需要的是更多的理性和冷静,毕竟在他的周围很可能潜伏着他所不知的可怕危机,他的肩头所承担的,不仅仅只是个人的安危,陈堪把林石镇上这些安贫乐道的百姓托付给了自己,那自己就有责任最大限度地保护他们的安全。 现在他没有办法分身去顾及失踪的小月,唯有祈祷自己的同门师兄弟能及时地赶快来协助自己,清箴子在心中计算着援兵的到来的时间,在柳州城出现沉鹪的时候,他就连夜发出了求租飞鸽,他可没有景御那种夸张的自信,对于沉鹪这种讨厌至极的魔兽,他自然要找上一群帮手才行。算算时间也有好几天了,怎么还是没有人赶来找自己,或者发出信息呢 其实清箴子的飞鸽传书在送出后不久,就得到了热烈的响应,毕竟玉泉山的道士们对于捉妖怪这个活计向来是很积极的,特别是沉鹪这种可遇而不可求、极具挑战性的罕见魔兽,岂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事实上除了被手边的俗事拖住、不得不多耽搁几日而晚出发的人之外,至少有超过三十人,是在接到消息之后,连行李都没有收拾,直接驾起飞剑就往柳州城赶,比起地球上那永远姗姗来迟的警察要神速得多。 只是往日仗着自身的修为和道术在半空中御剑飞行的道士们这一次却撞上了一块大铁板缺德的玄门道,为了预防那些外来的修道士干扰他们在柳州城的布置,居然违背道家公约在柳州城方圆百里的半空之上架起了一道无形的防御之墙。 这道汇集了玄门道最高修为的十二位合窍期高手的道力所支撑起的防御之墙,非但完美地隔绝了外界修道士向内传递消息,更让那些或有意、或无意路过附近纵剑飞行的道士们吃到了“飙剑”的苦头,那些个在半空中疾驰的道士们,就像是高速公路上飞飙的跑车突然撞上一堵石墙后,一个个不是撞得头破血流就是被防御墙临空反弹出去,摔得神魂颠倒。 这一来自然让早就潜伏在附近守株待兔的玄门道徒弟子们,对于出主意的卫丹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本来还担心一时间无法控制掌握这些能力强悍的同道,如今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地就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了。 何况卫丹还有更加阴损的后招:抓到人,先灌一壶**茶,然后用金针封死他们的道力和内力,这样自然不用担心他们能玩出其它的花样。于是乎。包括七十六人的玉泉山增援大队在内,才三天的时间,前前后后有四百多名道士成了落进陷阱的“蠢兔子” 而这些“蠢兔子”最后都被送到了这阴森森的树林巨坑旁,夏傅也不客气,为了便于防范这些道士捣乱,直接用粗大的铁链将这些道士们当作狗给拴在附近的小石头山下,任凭道士们再怎么痛斥、规劝都保持无视的态度。 从这些道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中,敖彦总算是听出个来龙去脉,只是那些道士们口口声声讨伐玄门道的理由让敖彦颇觉无聊。说什么设计卑鄙、陷阱无耻、违反公约敖彦暗中嗤笑,这些道士的脑袋和清箴子一样,顽固得可以,要是算计别人还要正大光明的话,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都疯了,就是大家都升华成圣人了。 别人不过是略施小计,这些个道士们就一惊一乍的,不去自省本身的缺漏,一味地怪罪对方狡猾,难怪会有传闻说人类的道士没落了,最近由人界升入仙界的道士越来越少、越来越刻板无趣、连力量和悟性上也越来越不具潜力。 想象也是,看看眼前这些不知变通的道士们,再对比那些在仙界举牌、拉横幅抗议的仙界主流,可见人界和仙界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单纯的力量上的,而更多的是意识上的。 当然这些只是敖彦心底见不得光的不屑,在表面上他依旧完美地维持着一个受到了惊吓后,却没有大哭大闹乖得令人心疼的小宝宝,白白的小手紧紧地抓住桀枭的衣裳,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更是布满了惊惧的波光,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瑟缩地窝在桀枭的怀抱中。 只是火光的颜色让人无法看到那嫩嫩的小脸上根本没有惊惧的苍白,倒是有着健康的红润光泽,那两只耳垂丰满的小耳更是躲在人们视线的死角微微地搧动着,努力地接收着周围这些道士们的轮番怒斥以及私下的抗议。 只是似乎除了了解到这些修道士被擒的因果之外,没有更多有用信息了,特别是如今堆积在眼前,被夏傅装来的那满车的人形冰棱,不知是担心吓坏小孩子还是其它的缘故,这些道士只是反复斥责夏傅、警告加规劝他不要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这无疑让敖彦很是郁闷,当然更让敖彦郁闷的是,眼看着天上的月亮越升越高,自己算起来已经从林石镇上“走失”快大半天了,难道敖玄还没有找到自己吗? “宝宝,宝宝你能变回蛇神吗?趁现在快点变回去,从角落里可以跑出去的。”敖彦正在郁闷时,桀枭突然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让敖彦更加郁闷的话,若非桀枭的提议充满了最纯洁的期盼的话,估计敖彦当场就会咧开嘴咬他几口。 “火消息笑跑好修跑俄,还噗洗行贿系!系下木噗?海修。火噗系树!下修树,火好系!(我要是想跑早跑了,还不是因为你,你怎么跑!还有,我不是蛇!再说蛇,我咬你!)”敖彦用它那堪比外星语的婴儿语,说着令人哭笑不得的威胁,顺带还特意狠狠地瞪了桀枭一眼,他可是说道做到的人,要是桀枭敢再说蛇,他立刻就会拿桀枭的胳膊磨牙,反正这时候牙齿正痒痒着呢。 “宝宝可以先回去通知别人,再来救大家啊。”桀枭一听宝宝不肯离开,完全是担心自己走不了,顿时就觉得心底暖暖的,那是种仿佛期盼了许久,却从来没有真正感受到的温暖,而这种温暖让桀枭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决定,让宝宝离开这里,桀枭见过宝宝在柳州城的乐坊里躲人的本事,眼前夏傅这些“坏人”一定也找不到变成了小小蛇躲在黑暗中的小宝宝的。 “噗哈,要系底火新爬因笑还,红红系后响和,系系系叫修噗系寒和!(屁话,要是等我真把人找来,黄瓜菜都凉了,你小子早就变人干了。)”敖彦撇了撇嘴,严重鄙视桀枭这种弱智的借口,还等自己找人来?这黑灯瞎火的,别说连东南西北都没办法分清,就是知道往哪里跑,也不考虑夏傅他们用马车装着自己走了一个下午,七拐八拐的才到,自己要是用四条腿爬回去,就算爬到明天晚上,也未必能够爬到林石镇,再加上路上还有哪些个夜猫子、毒蛇之类的掠食者,到时候别说就桀枭了,自己有没有命怕回去都有问题。 “但是,他们应该还缺小孩耶,刚才他不是说了吗,正好缺少一个宝宝,如果你不见了,他们肯定会延迟动手的。”桀枭几乎将小脸整个埋入敖彦宝宝的肩头,小声地说着,尽管记忆已是一片空白,心性似乎也变回了最初的仁善,但是这并不代表桀枭真的连智力也一并退化,这位失去了过往的妖界之王,还是凭着直觉从对方的话语中找出了一线生机。 这倒也算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敖彦难得觉得桀枭的话有点道理,尽管这个机会并不能扭转乾坤,但是至少能稍稍打乱对方的计划,毕竟这三更半夜的,要去找个未满周岁的婴儿,应该也算是一个颇有难度的任务。看现在的情势,自己拖得了一时是一时,只要能够拖到敖玄寻来,那么自然是万事大吉。 敖彦无声地点了点头,才打算钻如桀枭的衣襟里,借着外罩的破道袍遮蔽变身的踪迹,突然间那个神秘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敖彦的脑海之中。 “光逃跑时没有用的哦,进攻才是最好的守护自己的方式” 切,你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来评论老子的行为方式,有本事你来把老子从这里捞出去啊!没那能耐就一边呆着去,风凉话谁都会说,但真英雄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敖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于这个神出鬼没的声音,一时间没有了追究的兴趣,毕竟就算是再好奇也要先保住小命再说,能够在紧急的时刻准确地判定眼前事物的重要与否,一向是敖彦最为自豪的天赋。 “把你救出去并不困难” 是我们。包括这些个废柴道士和周围这些人形冰块在内,要只是我自己的话,用不着你担心。敖彦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对方的陈述,倒不是敖彦有多么的高尚,只是看不惯对方那种天上地下一手掌握、任我摆布的嚣张口气。 “没有问题,不久是这些人类吗,简单得很呢。只是我有个规矩,如果要我帮忙的话,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柳州城城主签字画押的抵押贷款凭证怎么样?凭这个可以从柳州城城主那里领到至少三万两白银和很多不错的物资哦,算起来足可以抵充柳州城这么打得一座城市三个月的财政收入呢。 敖彦眼睛一亮,对于他来说,和人讨价还价比起救人自然是熟悉得太多,对方一提代价二字,敖彦立刻就想起了一直被他小心藏在衣服暗兜里折成了四四方方豆腐干大小的那张让柳州城城主后悔不已的财产翻倍奉还的承诺书。本来他还在担心这封承诺书会随着柳州城的巨大灾难而化为一张废纸,现在看来或许还有挽回损失的余地。 对方不知是对敖彦的提议感到有趣,还是被这个不会说话,就开始加入简易型金融贷款行业的小东西给吓到了,停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对方咯咯咯的大笑声:“哈哈,真是太有趣,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居然会碰到这么有趣的小家伙” 说实话,也有错吗?敖彦觉得自己很无辜,只是他的想法传递过去之后,对方笑得更厉害了。 “小家伙,到我身边来,我觉得我们之间,也许能够做一笔很有趣的生意呢”对方笑得气喘吁吁的,敖彦就算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依旧能够从对方的语声中,描绘出对方笑得前俯后仰的模样。 只是到他身边去? 怎么去?敖彦有点困惑地皱了皱眉,对方究竟是哪一路的神仙高人? 正想着,脚下的大地毫无预兆地猛然晃动了起来,寂静的夜空在天地间最为沉闷的轰鸣声中被生生地撕开,一道炫目的银芒从地底深处向天际窜起,宛如一道诞生于人间的闪电,划入深邃的夜幕之中,激荡的风呼啸着,不复刚才的柔顺,如同被激怒的疯汉,咆哮着肆意冲撞着所有阻碍在眼前的东西。马车被掀翻弹开的木片车轴撞击在附近的人肉躯体上,引发起一声又一声凄惨的哀鸣,篝火被吹散开去火星四溅着,掉落在枯叶丛中顿时引燃了一片又一片枯败的树叶,转眼间一场宛如天灾般的大火便在这风的怒吼中升起。 尘沙、木屑、石块随着风升入高空,又随着风砸向大地,那些被风包围着的凡人们自然无法抗拒这天地的威势,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不得不低下头、蹲下身子避让着。就算是已经成为魔界生命的夏傅,也不得不用衣袖遮住那弥漫在空中化为利刃的飞沙走石。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眼前那深不可测的黑洞四周突然裂开无数条巨大的裂口,在初生的大火中,如同冥域中饥渴的大嘴,顿时吞没了所有排列在洞口附近的马车和人形冰棱。 那些攀附在裂口边缘的人,虽然在第一时间逃过了堕落的命运,但是下一秒钟,张开的裂口急速地闭合起来,伴随着冲天而起的一蓬蓬血雾,和此起彼伏却又瞬间嘎然而止的惨呼声,勾勒出一幅宛如地狱冥间的凄惨画面。 那些对罪恶视若无睹的帮凶,也许能够逃过人间道义的制裁,但是却注定要付出同样残酷的代价 茫茫的山火在枯叶残枝和风力的催动下,向四方蔓延开去,火场的中心,横七八竖地躺着十几具四肢不全、面目全非的遗骸。 夏傅是唯一一个站在那里的活口,只是他眼前那准备了十数日、用来施法的巨坑,已经在短短的数息之间,完全消失在火光之下。 而不远处,一条踉跄的身影正姗姗来迟,隆起的肚子被主人无视着,磕磕碰碰地撞击着山道上的树干,纤细白嫩的双足**裸地走在布满了石沙的山道上,磨划出一道道血色的伤口,只是这却没有阻碍她前进的步伐,一缕鲜红的血水则顺着大腿涓涓滑下,落入尘埃 第三章 “欢迎来自我的家,可爱的小朋友。”黑暗中那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时,敖彦很有把对方抓过来往死里咬的**,可惜从地面上沿着裂缝一路滚落下来,即便桀枭的双手始终都紧紧地拥抱着敖彦,没有让敖彦有丝毫的擦伤,但是旋转过度后,那昏天暗地的晕眩引发的呕吐感却让敖彦动弹不得,只能瘫软在桀枭的怀抱中,默默地等待着眩晕结束。 “别生气,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要救这么多人,这种方式虽然粗暴了一点,但是至少能够最快、最全面地达到了救人的目的不是吗?”似乎感受到敖彦的不满,对方很有君子风度地向敖彦解释着。 只是如果言词能够更加诚恳一点,而不是充满了戏弄的味道的话,敖彦觉得自己肯定会考虑用同样的绅士风度来响应对方,但是现在敖彦无力地举起右手的中指,在黑暗中狠狠地向上戳了一把。 “啊,这动作真是太可爱了不愧是龙王家的宝宝,连一个小动作都那么让人觉得可爱”黑暗中突然亮起一点银色的微弱光芒,如同夏日夜幕中的萤火虫一般,柔弱而渺小,但又异常美丽。那点点的银色光芒渐渐地移动到敖彦的眼前,显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敖彦曾经对这神秘地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客人有过诸多的猜测,从有意识的法宝到被封印的恶魔;从蛰伏在地底的亡灵之神到潜伏在人间的蒙冤仙人,凡是上辈子奇幻小说中出现过的主角奇遇的桥段,都一一盘点,推算自己这次如此惊天动地的遭遇会有怎样的高报酬率。 甚至在滚落在地下的时候,敖彦还有些自我调侃地推测,这即将登场的神秘人物,究竟是古龙派的,还是金庸派的,只是现实似乎有点残酷得过头。 “居然是格林童话。”敖彦望着眼前那小不点,喃喃自语着,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就见那团小光点中,怯生生地站着一个成*人拇指大小般的精灵,及腰的黑色长发,配上一张俊秀的脸蛋,小巧的身上居然穿着明显是叶子做成的衣服,两对如同蝉翼一般透明的翅膀在空中慢慢地搧动着,每一次抖动都会闪落点点金星。 “格林童话?是你的法宝吗”以前怎么都没有看到你使用啊?龙族可是最轻视法宝的一族了,对于龙族而言,本身的力量才是最强大、最可靠的哦,小家伙在人界待长了可不要被人类那些乌七八糟的念头给教坏了哦。” 小妖精脸上满是感慨,只是那表情实在让敖彦不敢恭维。试想一个比婴儿还要**的家伙老气纵横地用那种老长辈教育小辈的口气说话,那种架势也怪不得敖彦会有此表情。不过敖彦不会因此而忽略这小妖精话语之中透露出的讯息。 我们见过面吗?敖彦敢用他龙王老爸的脑袋发誓,他绝对没有见过对方,难道对方是在黑暗中偷窥过自己不成? “当然见过啊,我还曾经保护过你呢。” 你究竟是谁?敖彦翻了个白眼后,努力地忽视对方的形象,试着和对方好好地沟通。 “我的名字叫做九渊,是自太古时代开始,就代替龙王镇守在人间的龙王界的九大以太精灵之一。”小不点很兴奋地笑着,背后的翅膀搧动得更加快速了“我们是同组耶,这么多时间来,你是第一个到人界来的龙族呢!” 以太精灵,敖彦并不熟悉这个称呼,但是“代替龙王镇守人间”这八个字却让敖彦觉得无比地耳熟,到底在哪里听到这八个字呢? “真是没有良心的小混蛋,亏我还在林石镇上努力地保护过你呢,不然就算你是龙王之子,那些噬骨魔虫不能伤到你分毫,但是那些虫子在你身上爬来爬去的味道绝对不好受的。”听到敖彦心底的困惑后,九渊显然很不满被这么给忽视了,不过他的话,却让敖彦突然想起某件事。 你是、你是林石镇的那个“乌龟罩”?敖彦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的身份居然是那个变态的罩子。 “可恶的小鬼头,什么是乌龟罩,那是最好的防御障蔽神龙障好不好!”九渊愤怒地直呲牙,自己最为自豪的力量,被眼前这小鬼头一开口就贬得一文不值,郁闷的九渊,伸手抓住敖彦额前的一根头发,狠狠地拔了下来,刺痛的感觉让敖彦忍不住呀呀直呼“想不到这么些年没有回龙王界,龙王居然教出这样没有礼貌的儿子,实在是太失败了!” 哼哼,有本事,你去找龙王说理去啊,找我有个屁用。吃了小亏的敖彦,愤愤不平地撇着嘴。 “但是我回不去啊啊”似乎被敖彦无意中,触痛了心中的伤痛,九渊的双眸,缓缓下望,声音也低沉可下去“我们九大以太精灵,奉命代替龙王镇守人间,没有龙王的御令,就算是到达时光的尽头,我们也是无法离开人界的。但是,但是我真的,真的好好想回到故乡去。” 想回到故乡去。淡淡的语声中没有太多的起伏,却掩盖不了那浓浓的思念,想回到那个充满了光芒、充满了力量、充满了自由的世界,在那里无忧无虑地生活,那渴望是如此的深沉,却又是如此地无奈。 敖彦心底的某根弦被轻轻地弹触,这些天在人界看着这纷扰的奇特世界,感受着身边完全陌生的一切,这对敖彦是新鲜的、事奇特的,但是他永远不会忘记,在茫茫人海中敖玄那会心的笑容和温暖的怀抱,以及那厚实的胸怀带给自己的那种安全感。 也许理智上敖彦还没有完全融入龙王之子这个全新的身份,但是潜意识中,龙王家的亲人们,已经默默地攻陷了敖彦心底某个软弱的被称为亲情的角落,他们在没有教会敖彦说话之前,就先教会了他什么是对家的思念。 要不要我帮你回去讨龙王的御令让你回龙王界去? “小傻瓜,龙王的御令就是拿到了,我也没有办法回去的。”九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在告诉敖彦,但又像是在警告自己一般“以太精灵镇守人界,其实就是为了保护那道遮蔽着整个人界的时空障蔽,要是以太精灵离开人界,那么人界就会成为其它各界的争夺对象。” 沉浸在伤感中的九渊没有发现敖彦脸上一闪而逝的不以为然。人类或许真的很脆弱,但是这并不代表人类脆弱到只能托庇在别人的羽翼之下。 看看半妖族的那位长老,虽然他没有强大的妖力来保护半妖们,半妖和妖族之间力量相差也是同样的遥远,但是当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时,那位半妖族的长老甚至连妖王都算计得淋漓尽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一切在在说明,力量并不代表着绝对的优势。 这个人界也许正是被以太精灵守护了太久,才发展得如此缓慢,这个东方大陆居然连一个大一统的局面都始终没有完成,这也算是被龙王界守护的负面效应吧。 也许敖彦和龙族之间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此,强大的龙族有着足够的实力和能力去主动承担维护他人利益的责任,但是在地球那个充满了纷争的世界生存长大的敖彦却深刻体会过“一切只能依靠自己”的生存法则。所以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敖彦的这种性格,让龙王头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不提这些扫兴的事情,小龙宝宝,刚才你可是有答应我,只要我救了这些人,你就和我交易哦。”九渊的伤感来的快,去得也快,除了眼角还有微微的水色之外,表情已经换回了最初的愉悦,闪动着翅膀开始提及不久前的交易。 等我能动了,就把契约给你。敖彦对于那张很有可能贬值到比废纸还不如的城主契约并没有太多的惋惜,不过下一秒钟,九渊却笑咪咪地提出了一个让敖彦无法拒绝的要求。 “小龙宝宝,我如果有办法帮你把这张契约的价值翻倍,让你真金白银拿到手,但你是不是愿意帮我一个小忙,作为交换呢?” 对于一个“对金钱有偏执性占有欲”的人而言,九渊的话,无疑是强效的兴奋剂,敖彦的眼中立刻闪过两个金色符号,所有的感慨和理念都在瞬间被“真金白银”所压倒。九渊果然是老奸巨猾的超级伪正太,早就掌握了敖彦最大弱点的他,恐怕根本就是姜太公稳坐钓鱼台,等着敖彦这尾贪财的小鱼儿自动上钩来。 “你刚才不是好奇,那些冰棱孕妇和小孩子有什么用吗?我告诉你。人界有一个传说:六十甲子门,三千阴冬年,百鬼夜行日,万年冥眼开。意思是说,在人界每隔三千六百年的冬至子夜,在正北方用血衣紫河车和稚贞汇聚成血池,就能够孕育出活生生吞噬血肉的百鬼,向这些百鬼供奉三十万条亡魂鬼魄或者与之相当的死魂的话,就能够驱使这些活鬼们开通通往冥界最深处幽暗之地的大门,获取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太古法宝:冥眼。”比起被卫丹驱使着收集血衣紫河车和稚贞的夏傅,九渊显然知道得更多、更详细。 冥眼?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虚空时界的法宝,是自太古时代起,唯一一件由混沌中自然生成的法宝,据说它本身有意志,会选者主人,但是这件法宝从诞生之日起,就被深深地封印在冥界,为的就是不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擅自使用,造成难以挽回的灾难 现在已经在打冥眼的主意了,我需要你打帮助,既然百鬼夜行已经在我的撼地术下破灭,但是我必须收回那件遗落在人界的,能开启幽暗之地大门的钥匙,那把钥匙一旦吸足了亡灵之气,就算不用来开启大门,也会造成冥界和人界的混乱,所以你要帮忙哦。” 听上去好像蛮严重的样子,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开价未免也太小气了,至少再尽管敖彦根本不会拒绝,但是出于习惯和本性,敖彦还是觉得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福利,勉强恢复了些许力道的小手,伸在空中做了一个熟悉的搓指暗示。 “龙王怎么会教育处这样的小鬼!”九渊似乎受了敖彦的影响,一脸无语问苍天的表情的同时,也忍不住开始翻起白眼来“居然财迷成这个样子,真是服了你了。” 亲兄弟明算账,我这也算是按劳计酬啊。敖彦很无辜地为自己辩解着,小财迷的嘴脸在九渊眼里一览无遗。 “好吧,好吧,那除了这些,我我再为你找几把武器,你可以挑选你喜欢的。” 武器?我又不会武功,又拿不动,要了没有用啊。 “你你个混蛋,以太精灵使龙王界的精灵之王,我们制造出来的武器,都是能够随着你的身体慢慢成长成熟的x的,当年在龙王界多少人哭着求着要我帮忙,现在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居然还说没有用气死我了”高高在上的以太精灵终于被惹火了,背后的翅膀剧烈地颤动着,如同火柴棍般粗细的小手猛然砸向敖彦的脑袋,和外表不成比例的力量顿时让敖彦洁白的额头上多出好几个包来 在九渊的施法下,当敖彦再次从黑暗中回到朗朗的星空下时,距离子夜已经很近了,九渊留下那些人形冰棱和依旧在昏迷中的修道士们,在敖彦的身上施乐一个传送的法术,连同那个在昏迷中依旧不肯放手的桀枭一起远远地送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知道传送法术的光华散尽,九渊身后的顽石才慢慢地扭曲变换,现出一条巨大的身影。 “九渊,就这么放心把这个小家伙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万一这个小家伙碰到了什么,龙王不和你拼命才怪。”来人随意地往一旁的盘石上坐下,盘石顿时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向下陷了寸许。 “九鸿,我们以太精灵的使命只是等待最后的选者者罢了,这个小家伙和梦蜇完全不同,不过我却觉得他或许有可能让我们重返故乡。”九渊搧动着翅膀慢慢落在对方的肩头,双手环抱在胸前,微皱着双眉,似乎被什么问题所困扰着“只是很奇怪,我能够感受到这个小家伙身上的太古血脉,但是他意识海中的某些东西,我却没有办法查看,好像有什么力量在阻碍着我。” “哼,你这个偷窥狂居然也有撞墙的时候,”九鸿歪了歪脖子,嘲笑着九渊“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个小家伙是上面的人给招来的,有点小秘密自然也不奇怪,我看你呀,是越来越容易一惊一乍了。” “我这还不是为了早点解脱啊,人界我待够了,相信其它人也和我一样,若是这一次的选择还是没有结果的话,就算会失去以太精灵的身份,我也要辞职不干,实在是太闷了。”九渊长长地叹息着。 “得了吧,少装蒜,你这个虚伪的家伙,明明心里得意得不得了,哼,别以为我没有察觉,那个小家伙和梦蜇简直就是南辕北辙的性子,梦蜇看上去冷冷地没有人情,但是本质上却是外冷内热,看看他对窖鑅的宠溺,及算是窖鑅触犯了太古之盟,他居然也只是那么简单地惩罚了事,甚至不惜连自己都搭上。 你在看看那个小鬼头,我打赌,要是当年的事情,放在这个小鬼头的身上,他肯定先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推个一干二凈,而后再找个替罪羊。”九鸿摇了摇头回想起沉淀在记忆中的那抹清高孤傲的影子,突然间很是感慨地叹息着“也许我们真的能够回去呢。” “是啊,离开龙王界实在是太久了,久到我都快忘记了”九渊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星,目光穿越无数的障碍,遥遥地寻找着回家的路途。 “九渊。” “嗯?” “不要以为伪装伤感就能骗我给你打下手,这些孕妇的冰棱一旦解开,马上就要生产的,我可不当接生婆。” “九鸿,你个猪头,去死吧” 星空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扭打在一起,为了谁去处理不远处满地的人形冰棱而一决雌雄 当山林间强烈地震的余波荡漾到柳州城外的时候,端坐在城外山亭中的卫丹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夏傅所传递而来的行动失败的通知。守在卫丹身边的沉鹪几乎立刻就要起身去找夏傅的麻烦,却被卫丹制止了。 “不要去了,随夏傅吧,他等今天等了很久了,既然能够和瑞王当面了断当年的恩怨,其它对于夏傅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卫丹望着手背上那青色的条形纹身,渐渐地变为灰暗,这代表着夏傅正逐步和自己解除最初的服从契约。虽然在卫丹的眼中,夏傅只是一只蝼蚁尘埃,但是夏傅对于仇恨的执着却让他得到卫丹的认同,都是同样被背叛、同样被伤害的人,卫丹自然比任何人更能够了解卫丹的心情转变和复仇的决心。 “可是计划” “不用担心,我早有后策。”卫丹淡淡地说着,负手站在山亭外,目光遥遥地望着远方林海中忽隐忽现的一抹橘色。这个为了冥眼而煞费苦心的男子,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事实上他早就有了后备的手段。 若是夏傅能够顺利地用血衣紫河车和稚贞孕育出百鬼的话,自然是最好的,但是若夏傅失败,他也不担心冥眼就此和自己擦肩而过,那些随着墨江朗格提斯一起来到人界的魔界士兵,将是最好的候补,尽管魔界士兵比不上孕育而出的百鬼,具有强大的怨念之力,但是久经沙场和生死血腥的魔界士兵却有着更为强悍的后劲和潜在的爆发力。 眼下朗格提斯正带着那些魔界士兵在柳州城里一边凿着厚实的冰层,一边将冰层下昏迷的人类拖出后一刀捅死,杀人手段之复杂、杀人的困难程度都让那些习惯了挥刀砍到一片,挺枪刺穿一串的魔界士兵们怨声载道,若不是朗格提斯憋着气用高压政策在柳州城里监督的话,恐怕这些个士兵们早就哗变了。 卫丹的唇角渐渐露出一抹冰冷得笑容,就算那些被擒获的道士全数脱离了自己的掌握,也无所谓,反正玄门道此刻在柳州城附近的弟子,也足有五六百人之多,足够填补空白了。 所以,夏傅你可以好好地去报仇了,你为我做的一切都已经足够抵挡我们最初立下的契约,只是希望那些仇人的血和肉,能够让你心底的仇恨之火得到释放。 而正如卫丹所想的一样,夏傅一直渴望着仇人的血来浇熄心底的仇恨炼狱,在瑞王离开晏国的国都之后,夏傅已经狠狠地向那些当年欠下自己血债的仇人一一清算,那些在血泊中哀嚎、惨叫,那一张张因为恐惧和痛苦而扭曲的脸庞让夏傅感受到了复仇的快感,现在还剩下最后两人,一个就是瑞王,另一个则是那失踪了的晏秋羽。 柳州城内的红楼里,为了完成卫丹的指示,他强迫自己放弃了对瑞王的追杀,后来在林石镇村民们的暂居之地,他又一次和瑞王相遇,但是同样为了卫丹的计划,他咬牙放弃了,现在身边这个被自己修炼的魔王蛆虫“情缠”所操控着的孕妇,却意外地带来了瑞王的消息。 云一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曾经在小月身上使用的丹药中的一种香料,那是晏国王廷专用的香料,此刻却成为瑞王下落的线索。 眼见着辛苦准备的血池在地震中化为乌有,那些孕妇和童子也都坠入了地底,要再行凑齐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于是夏傅干脆彻底地甩开了身外的一切牵绊,发誓哪怕是此生粉身碎骨也要把那两个仇人碎尸万段,操纵着附身在小月身上的“情缠”沿着她来时的道路,一路往林石镇追踪而去。 在晏国所在的东方大陆上,每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子夜起至三十日五更,本称为冬至之夜。 相传每年这短短的三个时辰里,冥界会打开和人界交汇的通道,那些在亡者世界中,对现世念念不忘的孤魂野鬼们可以趁着这个时机回到人界来,或者看亲朋故友,或托梦向亲人诉述别愁,而为了安抚亡者们的哀怨,人们都会在二十九日那一夜在亡者的牌位前供奉上可口的饭菜和一迭迭银纸迭好的元宝,全家人和和美美地吃上一顿饭,让那些担忧亲人们的亡者得以安心离去。 本来,今天也是瑞王恭祭亡父和亡母的日子,只是此刻被他紧紧抓在手中的故人的玉珏,让他更添悲愁。清箴子的招魂之术,让他看到了一个他不会想到的画面和故事,尽管那已经是在记忆中逐渐沉淀的身影,那张清秀淡雅的容颜也已经模糊不清,但是正因为此,在乍然被揭露出了真相之后,让人更是情不自禁地为那已逝儒雅男子万分地扼腕。 遥对着南方的国都,慢慢洒落幽香的美酒。 第一杯,遥祭父亲在天之灵安息。 第二杯,遥祭母亲在天之灵安心。 第三杯酒,却久久地握在指尖,因为发现自己竟然根本就不知道哪位兄长究竟身葬何处。瑞王已经记不起兄长在自己年少轻狂时规劝过什么,却清晰地记着当年自己病卧床榻,兄长日夜不眠地陪伴在身边,一次次为自己擦汗喂药;记得当年自己被父亲责打后,兄长小心地为自己换药换衣;昔日吧诸般的好处,点点滴滴地在记忆深处汇龙这,渐渐化为一行清泪流颊间。 陪在一旁的云一虽然是久经杀阵的高手,却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位为高权重左右着大晏国朝政军权的藩王主人在下属面前黯然落泪,顿时乱了方寸。 还是清箴子难得出手,借口要云一帮忙去找失踪的小月,把云一拉倒了一边,让瑞王独自留在空寂的山丘上沉淀那份迟来的思怀。 直到夜幕中再一次响起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同样是令人胆颤心惊的尖叫,尖叫的内容,依旧是“虫子”二字,早先被寻找冬眠之地的秋蚕们吓坏的林石镇村民,这一次对于这种惊叫声显然有了抵抗力,至少大家不再那么紧张兮兮,只是十有**握起了拳头,打算给谎报军情的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不过只一次藏身在树叶之中的不再是那圆鼓鼓的脑袋,满是黏液的蛆虫,伸展着恶心的触角慢慢向前挪动着,而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却是所有人遍寻不着的小月。 只是此刻的小月,早已不复人形,额心上的皮肤扭曲着鼓起,不经意间还会诡异地扭动,一双血红的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身上的衣裳早已经被山间的树枝划得破烂不堪,裂开的衣襟里裸露出斑斑血痕的肌肤,那鼓胀的肚子随着前进的步伐颤动着,两腿间的血色早已将白色的衬裤染得通红,而那双丈夫最喜欢的纤细小脚更是布满了伤痕,裸露的脚跟处甚至已经是白骨森森。 “小月,小月你们放开我,让我过去,让我过去啊!”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如同疯了一般,一度重伤,才刚能够勉强起身活动的丈夫小山,不顾村人们的拉扯猛地向娇妻扑去,丝毫不在意脚下就此踏入魔界蛆虫的领域。若不是最后清箴子一掌直接把这冲动的家伙打晕了的话,估计小月还没有个最后定论,这小山就先行去壞Ы缜娴亩亲恿恕?br> “阁下,你究竟要犯下多少杀孽才能罢手,难道不怕天道报应吗?”不知道是不是小月失踪的这短暂的数个时辰给了清箴子最大限度的磨炼,这个一向急躁的道士似乎终于学会一点所谓遇事须冷静的名言。 “天道报应哈哈哈眞是好笑,所谓天道报应不过是骗人的狗屁罢了,也只有你这种狗屁道士才会整天挂在嘴上说个不停,报应,哼哼,报应”夏傅狂笑着,彷佛是在嘲笑清箴子的天眞,又彷佛是在蔑视着天地间的轮回法则“这世上若是有报应,那么早就该把瑞王给劈个粉碎,把晏秋羽那人面兽心的伪君子给挫骨扬灰。” 注视着眼前那一张张在火把的照射下,显得异常苍白的脸庞,夏傅心中有一种施虐般的快意,这些不知道什么是地狱、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不知道什么是罪恶的凡夫俗子们,又怎么能体会到那种刻骨的仇恨? 上天没有赐予他一个正常的家庭、正常的环境、甚至剥夺了他的容貌和身份,他曾经试图改变,就像记忆里那个披着伪善的人皮的恶魔所形容的那样:上天给予的和夺走的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是未来是靠自己走出来的,上天无法夺走已经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像勇气和坚强。放弃已经无法改变的过去,迎接属于自己的未来,人生也许不会灿烂,但一定会变得美丽。 那个时候自己是多么地单纯,多么地无知,在那个黑漆漆的灶头里,忍受饥饿、忍受寒冷、忍受着恐惧和脆弱,无休止地期盼着那个口口声声说要送给自己的奇迹,但是最后盼到的,是灼热而无情的火焰,在烈火中,那温柔的声音在脑海里是那么地清晰:你暂时躲在这里,等我说服了太子,就算不能改变那些诬陷,至少也会让你离开这个吃人的皇宫,到外面去,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外面的世界的确精彩,在太子的冷笑之中,自己看到了宫廷之外的世界,一个被无数虫蚁淹没的世界。有谁体会过被火焰灼烧全身的痛苦,有谁感受过被剥皮后寒风穿入内脏将身体一寸一寸冻结的恐怖,又有谁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蛆虫啃噬,饱尝那寸寸断折、分分碎裂的煎熬?没有这些体会的人,自然可以很轻松地宣扬着所谓的爱与宽恕,讲述什么天道报应,只有身陷其中的人,才会明白,仇恨的火焰是无法用言语去浇熄的。 “瑞王呢,那个懦夫现在怎么不敢站出来了?”夏傅冷笑着,指着身旁的小月“这个女人只是被我的情缠之虫所操纵,肚子里的胎儿还是活的,我今天算是网开一面,若是那你们交出瑞王,我就放了这个女人,也放过你们,不然的话,死后去了阎王殿,别说我没有给你们任何的机会。” “不用逼这些无辜的人,你不是要找我吗,我来了,就在这里。”还没有等清箴子开口,瑞王沉凝的语调便在众人的身后响了起来“放了那位夫人吧,冤有头债有主,我欠你的,自然由我来偿还。” “哼,真是难得,晏景瑞你也有挺身而出的时候。”夏傅狰狞的笑容,衬着那些依旧在他那溃烂的脸颊上攀爬的蛆虫,实在是太过于怵目惊心,不少忍耐力差的旁观者,忍不住回过头去,连连作呕。那压抑着,却又此起彼伏的干呕声,在夏傅听来倒是别有一番令人欢喜的效果。瞥了一眼那些脸色开始泛青的村民,那些终年面向黄土背朝天的老实人们似乎还在为了自己手边这个失去了意识的孕妇而强撑着,夏傅也无意再和这些局外人纠缠,抖手收回小月额心内的“情缠”后,一挥手便凌空将小月扫入清箴子的怀中。 就算清箴子对夏傅有再多的不满,面对着伤痕累累气息微弱的小月,清箴子不得不先放下一切,眼下总是救人要紧。呼唤着大伙搭把手,匆忙地把小月抬进了那间临时的产房里。尽管大伙对于夏傅和他身边那一片片的恶心虫子很感冒,但是为了小月,大家也只能把恐惧和不安强压回肚子里,暂时和那些恶心的虫子作一回邻居了。 当人们七手八脚开始处理小月的伤势时,晏景瑞慢慢地站到了夏傅的面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人那张恐怖的脸,心中却无法升起丝毫的厌恶或恐惧,因为晏景瑞很清楚地知道,这张脸,这副身体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全都是因为自己当年造下的孽。如果说年少无知和轻狂种下了今时今日的前因的话,那么兄长留给自己的玉珏无疑就是把这个前因说得更加地详细、更加地完整,也更加地令自己羞愧和自责。 终有一日,若是你能再见到夏傅,请代替我向他道歉,我没有能够赶去将他救出,唯有在阴曹地府中祈求上苍宽厚仁慈给夏傅留下一条生存的后路玉珏中的信息残留着兄长留给自己的最后的嘱托,虽然晚了十三年,他和夏傅都错过太多太多的机会,但是他终究还是要替兄长完成他的心愿。 只是瑞王的转告在夏傅看来,却彷佛有几分讨饶的味道。 “哈哈”夏傅狂笑着,尖锐的嗓音在夜色中回荡,彷佛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故事一般,不光笑得身形东倒西歪,连脸上的蛆虫也簌簌地掉落不少“道歉事隔十三年,等我这个火中的游魂回到人世间来寻仇了,才想起来要道歉,晏景瑞你和晏秋羽的如意算盘是不是打得太过狂妄了,你们当我还是那个在深宫里,傻傻地听任摆布的傻小子吗?” 面对着夏傅的怒斥,瑞王却没有多辩解什么,在认定了自己死在夏傅的手上,也算是因果报应之后,瑞王就开始保持着沉默,原本他还曾想过把秋羽的事情转述,但是看到夏傅那被怒火充斥着的双眸,瑞王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对于夏傅而言,复仇已经是他所能拥有的全部,他最恨的也许并不是自己,而是在最后失约的秋羽,若是将那不堪的眞相说出,眼前这个依靠着仇恨而生存的男人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就让那个丑陋的秘密随着自己永远地埋入黄土吧,夏傅能够在仇恨中存活下来,也许正是秋羽大哥在冥冥中的护佑,那么自己保持沉默也算是为这个自己亏欠的男子做了一件好事。 不过瑞王的沉默却没有让夏傅感到满足,正如瑞王所想的那样,夏傅的心里憎恨着瑞王昔日的残酷,但是他更加憎恨着晏秋羽的背叛,可是他暗中搜索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找到晏秋羽的下落。 各地的情报都表示晏秋羽十三年前就已经失踪了,夏傅不相信,他不相信晏秋羽会就这样消失在人群之中,所以他找到瑞王的目的除了报复之外,还有一个就是问出晏秋羽的眞正下落。 “告诉我晏秋羽躲到哪里去了,如果你说出来,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夏傅慢慢地走近前,看着一脸坦然的瑞王,阴森地说着。 “不知道,大哥十三年前就失踪了,这是整个皇都的人都知道的事情。”瑞王的双眸直视着夏傅,坦荡的眸子里让夏傅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丑陋的倒影,这让夏傅心头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哼,晏景瑞你以为你能隐瞒”夏傅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王爷的确不知道晏大少爷的去向。”去林子里为小月采药的云一不知何时已经赶了回来,来不及卸下肩头的药筐,看到自己的主人被那恶心的妖怪给威胁着,立刻挺身而出,若非眼疾手快的清箴子一把拖住了云一的后背衣裳,这位巾帼英豪恐怕还没有冲到地方,手里的剑就先在夏傅那破烂的身体上再开几个大口子。 “云一(云护卫)别冲动。”几乎是同时的,瑞王和清箴子的嘴巴里都冒出了同样的词句。 “放开我,护卫主人是我们风云雷电的职责所在,你一个世外的道士,不要干涉我!”云一的话冷酷得让清箴子觉得自己真是“好心没好报” “我这是在帮你啊,眼前这个丑八怪虽然模样长得惨了点,不是东西了点,但是造成他如今这副尊容和境遇的有瑞王的一份,自然算得上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人间的法律道德对于道士来说一向没有什么约束力,倒是这种种豆得豆、种瓜得瓜之类因果报应的说法,在道士中被奉为金科玉律一般。 只是此刻清箴子抛出这样的回答,自然不会获得云一的谅解,若不是云一还要分神盯着那些满地蠕动的蛆虫,恐怕早就抽出宝剑来,追杀眼前这个鼓吹自己的主人放弃生存机会的家伙了。 彷佛是看出了云一随时会暴走的情绪,清箴子很识趣地立刻把话题转到最重要的地方:“我拦着你只是替一位故人抱份不平而已。” 清箴子没有理睬瑞王骤变的脸色,直直地看着不远处的夏傅,脸上的表情满是肃穆和凝重:“按照道门规矩,贫道实在应该严守这份秘密的,你与瑞王的恩怨,贫道这个世外之人,本不该插手,但是贫道却不忍心晏秋羽那个敦厚的男儿,在付出自己的一切之后,却被人憎恨如斯,这对亡者是为不公。 夏傅你的遭遇的确是人间极惨,但是你可曾想过,晏秋羽之所以失约,却也是为了你,他的境遇并不比你好上几分” 招魂之术释放在玉珏上,所展现的是一幕血腥画面,那个为了帮助年幼的夏傅寻求一丝生机的男儿之所以失约,全是因为一脚踏入了太子的恶毒圈套里,在那污浊的宫殿之中,被嫉妒淹没了理智的太子,哪里会轻易放过送上门来的猎物。 那个英俊而温柔的男儿,在冰冷的刑具和残酷的笑声中,化为满地的血腥碎肉,整整一百三十六日,戾王日日夜夜地折磨着、践踏着那个男子,手段之残忍、用心之可怕,哪怕是通过玉珏的记忆去了解的清箴子,也难以忍受那宛如地狱一般的画面。 “比起你在黑暗中被魔虫啃噬,晏秋羽却是日日夜夜被狠狠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戾王为了能够更彻底地折磨他,非但用修道界的培源金丹吊住他的性命,还在每次施虐后,用上好的玉骨生肌膏涂抹在伤口上,玉骨生肌膏虽然是修道界最好的治伤药物,但那种修复肢骨的疼痛却比剖心挖肺更加地痛苦。 你知道吗,戾王也是被人暗中指使,有人希望能够把晏秋羽调教成最好的魔心傀儡,但是就算是粉身碎骨晏秋羽都不曾放弃过对光明的希望,不曾被仇恨和愤怒遮蔽理智,直到死去,那些陷害他的人都没有得逞。”也正是因为这样,连清箴子也对这个晏秋羽感到由衷地佩服。 “不,这不可能”夏傅的脸上失去那狰狞的扭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愕然的迷茫,不过那也仅仅只是片刻,彷佛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夏傅又一次地冷笑起来:“你们这些人,满嘴胡说八道。哼哼,以为我还会上当吗?真是愚蠢至极,晏秋羽这个伪善的小人,这一定是他想出来的推托之计” “啪”一声脆响,结结实实地一巴掌搧在夏傅的脸上,打得他脸上爬满的蛆虫都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 “你可以恨我,可以杀了我,但是你不可以污蔑秋羽,污蔑那个为了你牺牲了一切的人,你没有资格!”瑞王的神色哀戚,眼角水光隐现,责骂夏傅的时候,他何尝不是在心底痛骂着自己,从某方面来说,晏秋羽会有如此遭遇,他也难逃其责。 “混帐!”被打懵了的夏傅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正待暴怒,却彷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般,猛然低头,看见瑞王的双脚已经因为揍他而跨入了蛆虫之中,那些曾经啃噬过自己的魔界蛆虫,此刻正争先恐后地鑚入瑞王的长裤内,啃咬着那美味而新鲜的血肉。 “你”夏傅有些呆愣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开始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扭曲,但是表情却依旧满是忏悔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平日看着仇人被虫子啃咬时那种快意的舒畅感此刻却毫无踪迹,只是一阵阵的寒意侵袭着心海深处。 “这是我欠你的,现在只是偿还欠债而已。”瑞王的鬓角额心上已经被汗水浸湿,紧咬着牙关,不让惨呼漏出喉咙,从牙缝里蹦出由衷的歉疚“但是,你不能恨秋羽哥,他已经为了我们委屈了自己一生,你不可以在他那么悲伤地死去之后,继续那么地恨他,那样秋羽哥在天之灵一定不会安息的他临死前,都一直在想着你” “我不信,我不会相信的,绝对不会”夏傅警告着瑞王,同是也在警告着自己一般。不过这一次瑞王没有再开口,剧烈的痛楚,令他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言语,只是甩手将那紧紧握住的玉珏丢入了夏傅的怀中,很多事情还是需要自己去亲眼见证。 彷佛是早就明白瑞王的想法,清箴子遥遥地将道术投入了那块玉珏之上,顿时瑞王曾经看到的画面,在夏傅的眼前无情地展开。 那血腥的画面、玉珏主人最后的遗愿,狠狠地冲击着夏傅的视线和理智,这个世界上最可笑和最可悲的,无疑就是当为了复仇而牺牲一切,却在最后关头,发现自己所恨的人其实是一直对自己付出了关心甚至于生命,那种无奈的悲伤即便是早就没有了眼泪的夏傅,也无法抑制。 “不,这不是眞的,我不信,绝对不信”夏傅怒吼着,彷佛这样就能改变一切般,理智失去了控制的他,转身如疯如狂地冲入了沉沉的夜幕之中,一场毁天灭地的憎恨,却这样收场,对夏傅、对其它人而言恐怕都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不过由于夏傅走得太快,那些被主人遗弃在林石镇前的魔界蛆虫倒是让清箴子好一阵头痛,最后还是在抢救瑞王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翠娟居然有天生驱虫的能力,只要翠娟一靠近,那些鑚入瑞王体内的蛆虫顿时如临大敌一般纷纷出逃,由于翠娟体内所融合的那颗离火丹是驱虫最大的克星,蛆虫甚至没有办法逃离翠娟三尺远,便抽搐着死去,化为一团灰粉。 这让清箴子大声称奇的同时也想出了个歪点子,指挥着翠娟挥舞扫把向被夏傅留下的蛆虫一阵猛挥,人形杀虫剂的效果自然是立刻显现,这歪招也让翠娟这个没有什么自信的小丫头,第一次了解到,自己其实是很强悍的 魔界 为什么一切的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不早一点知道呢夏傅的内心一遍又一遍地责问着自己。 夏傅躺倒在魔界最为污秽的淤泥山谷中。 这里是各类低等的魔界虫子的天堂。沉溺在山谷中的淤泥,日复一日地吸收着魔界的各种能量碎片和污秽**的物质,将能量与物质胡乱地融入淤泥之中,倒是很类似于地球上的垃圾场。 这里是连魔兽都不愿前来的地方,高高的山壁挡住了魔界强烈的炙热日光,让这里成为永远阴暗的角落。 而这里也是夏傅由人类转变成魔族之后,堕入魔界空间时的存身之地,不过夏傅回到这里不是来休息疗养的,恰恰相反,夏傅是为了能够在这瑞安静地死去,因为他不屑在人界那充满了虚伪和冷漠的世界死去,这也算是成为了魔族之后一种潜意识的身份认同吧。 失去了复仇目标之后的夏傅,自认已经没有了作为魔族的资格和必要,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他能够留恋的东西,他现在反倒是希望能够早日投身冥界,亲自去向哪个为了自己牺牲,却被自己憎恨了十三年之久的亲人道歉。 见到秋羽哥的话,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认出自己这副恶心的模样。夏傅轻嘲着自己,为了报仇自己可是除了性命之外,其它的都放弃了 “你死去的话,即便去了冥界,也不可能见到人类的魂魄,人类的魂魄和魔族的魂魄是严格分开的。”突然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穿透了满目瘴气的山谷,昏暗的视线内,夏傅看到一条修长的人影慢慢地向自己走来,所过之处,那些四处攀爬的魔虫们,如同受惊一般,迅速连滚带爬地四散跑开。 “谁谁在那里!”夏傅的神志有些茫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拒绝进食的他,自虐般的等待死亡,如今除了不断地自责,早就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关注身外的世界,若非对方的话语,牵涉到了自己的希望,恐怕夏傅会下意识地忽略对方的存在。 “夏傅,前身为人类,经由忍受噬骨再造而转化为魔族,能力评价:低等级;操纵技术:不合格;魔体综合质量:低级从你的总体评估来看,显然你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转化体,尽管由人类转化为魔族的,除了道士之外,很少有好货色。不过你也算是一例外中的例外,要不是我偶然发现了你的报告书的话,或许你还眞的是”对方喋喋不休地说着令人满头雾水的话语,而且还不见停止,连夏傅都觉得有些受不了。 “你好烦。”夏傅忍不住脱口而出,简单的三个字,让对方顿时石化。 “可恶,你这该死的虫子,老子好心救你,眼巴巴地跑来魔界垃圾场里把你翻出来,你不光不感谢我,还有胆子说我烦靠,老子不发飙,你当我是病猫啊**you”对方显然脾气不太好,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张牙舞爪地跳起来咬牙切齿地抗议着,只是前面的话,夏傅还勉强能够听懂,但是后面却不知对方说的是哪一国的鸟语。 不过对方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根小木棍,对方很恶劣地用木棍的一端戳着夏傅的肩膀手臂:“别在老子面前装死,老子每天和死人打交道,你装死也没有用的,好好听老子的话,老子一高兴,说不定就让你和晏秋羽那个书呆子团聚” 晏秋羽这三个字,对夏傅而言就如同天上地下最完美的兴奋剂一般,这个垂死的男人不知道是哪里生出的力量,一抬手就去抓来人的胳膊,只是在空中明明已经靠近了,但是下一刻,却抓了一个空,对方纹丝未动,彷佛只是一道虚假的幻影一般。 “别激动,别激动,老子说到做到。”对方似乎很满意提起晏秋羽时,夏傅那激动的反应,就像是谈判前抓住了对手的弱点一般“只要你能够按照老子说的,一切就包在老子身上。” “你是谁”夏傅喘息着问道。 “因为你是活人转魔体,积存了太多的怨力,也算是魔界的弱势族群,要是没有回到人界去呢,下辈子转世的时候,少说也能找个魔界的富贵人家投胎。可惜你选择返回人界大肆杀戮,光是报复当年那些害你的人,也就算了,为了收集孕妇,你杀了那么多人,欠下的血债足以让你回到冥界后至少也要判个无期徒刑,终身监禁之类。 不过考虑到你也算是和窖鑅签定了主从契约,作为主使者,这部分的责任大多要算在窖鑅那个笨蛋的头上,再加上你好运,那些孕妇啊什么的,如今都算平安无事,所以我给你找个将功赎罪的法子”对方没有理睬夏傅的问题,反倒是张嘴又说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是谁”夏傅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被烦得爆炸了。 “办法呢也很简单,你现在先不要死,先把你最新练成的情缠给好好地锻炼一下,等情缠能够达到我的要求之后,你再死,这样到时候你到了冥界,就能够帮我把无线系统的硬设备搞定了。 情缠的遥感能力和接受能力非但强悍,看起来制作成本要比仙界提供的阵法便宜太多,而且便于携带,开发潜力足够强大到时候我保证让晏秋羽和你在冥界快快乐乐地团圆” “你他*的到底是谁!”被忽视到光火的夏傅,愤怒地瞪大双眼,怒视着眼前这个人影,大吼着再一次重复自己的问题。 “啊,啊,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冥界高科技技术研发实验室总经理兼首席技术执行官,冥界行政院代理院长。我姓小,你可以叫我小阎王。” 对方很是自豪地介绍着自己的身份,同时又情不自禁地对自己重视吸收技术团队人才,发掘了夏傅这种沧海遗珠的高尚品德进行了一番自我表扬。 只是这些话在夏傅的脑海中,却形成另外一种领悟: “不是我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第四章 这个世界也许真的发疯了。 和夏傅有着相同想法的人,还真是不少,其中就包括在柳州城里叛逃魔界的郎格提斯。 望着不远处自己那些向来顶盔贯甲、手持利刃大杀四方的部属们,如今却手持锄头、铲子,嘿唷嘿唷地喊着口号,在坚实的冰地上挖掘出一个又一个窟窿最开始还很好心情地把那些冰层下的人类给挖出来,再来个碎尸万段,但是后面越挖越郁闷的魔族士兵们也开始偷懒了,干脆直接找到人类的脑袋之后,挖个窟窿,然后像是泄愤一般,十几枝长枪不约而同地扎入窟窿里,把底下长眠的人类戳成马蜂窝。 “将军,这样下去不行啊,这冰层实在太厚、太坚硬了,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按照这样的速度,别说半天,就是一个月都未必能够把那些人类都挖出来啊。”郎格提斯的副手很是担心地说。 “那你说怎么办?”郎格提斯虽然算得上是一员猛将,但是在策略和计谋上的能力比起杀人放血显然不如。 “反正那下面不是炎魔通往人界的道路吗?”副将指了指不远处那紧紧相依着被封闭在天凌梭内的一道一妖身下的土台“干脆我们另外找条路,把炎魔放出来就好。” “废话,炎魔的脑袋里除了火石之外什么都没有也就算了,你这家伙脑袋里难道也只剩下稻草吗?要是炎魔肯走别的通道,我干嘛还吃多了在这里挖冰玩?”郎格提斯愤怒地抬脚把副官踹出去好远,不过副官却很是快速地在滚落的时候,双手抱头借着滚动化解了冲击,然后才站稳又屁颠屁颠地跑到郎格提斯的身边,一脸陪笑看来这动作他是早就习惯了。 “下官的意思是说,既然炎魔不肯走,我们可以赶着牠走啊,只要在这旁边再开一道门,然后找人向炎魔丢两个攻击法术,还不怕那头蠢货自己跟上来。” “说的好听,这魔界和人界之间的道路哪有那么好开的,我们都是沾了偷来的卷轴的帮助才勉强潜进人界的”打死郎格提斯都不会提起当初偷渡人界的惨样,魔界的士兵还好,只要贴上偷来的护符,借着卷轴的力量就能来到人界,可是郎格提斯的力量之强悍,要过来可就不容易了。 最后偷渡时,非但被卫丹用玄门道术封死了大半魔力之外,还被强迫变成一只猫咪,夹带在法器之中,勉强过关,这对郎格提斯而言,绝对是耻辱中的耻辱。 “不过,这里的底下既然已经有召唤之阵的话,我们只要在阵心用上一张卷轴” “卷轴?屁的卷轴,偷出来的都用了,哪里还有?” “这个将军我这里有一张作废的,不知道能不能用” “混蛋,居然敢私藏” 这位深明大义的副官贡献出最后一张“灵犀术”卷轴,这张卷轴并不完整,因为盗取时,这张“灵犀术”还有最后一点没有制作完成,只是被副官顺手牵羊给带了出来,本来他是悄悄地留下用来保命的,但是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子夜已经临近,若是不能按时达到卫丹的要求,很可能会导致计划的失败,到时候魔王的怒火,可是只有用血腥来平息的。再加上这个副官挖冰块,也实在挖够了。 “灵犀术”本是魔界君主的秘密武器,制作的过程和制作的方法都属于魔界的至高秘密。被偷走的卷轴在郎格提斯的手上的确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好处和作用,但是同时,也让郎格提斯这个武夫完全忽略了不完整的“灵犀术”卷轴会不会产生什么异样的效果。 “#%”郎格提斯抓过卷轴,也不犹豫,直接念起发动的咒术,星光下脚底冰层所掩盖着的红色阵法被再一次地推动了,殷红的颜色向四周散去诡异而凄美。郎格提斯满意地感受着大地传来的微微振颤,这正是“灵犀术”发动的征兆,周围脱离了“挖冰苦役”的魔界士兵们也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解脱了,就在同一时间,分散在柳州城周围的玄门道弟子们,都收到了卫丹的传讯,要求他们迅速去柳州城会合。 “轰轰轰”随着越来越剧烈的震颤,一股股炙热的火焰,从地下疯狂地涌出,顶开地面,融化冰封,隐藏在冰封中的人们,无声地在火焰中,化为乌有,一缕缕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的灵魂,不约而同地被召集起来,冲入卫丹手中,那早已经准备好的道具里,原本灰黑色的钥匙,越来越黑,越来越深沉。 “我靠”就在柳州城陷入火海的时候,在陈堪和景御所在的土台上,两个小身影突然凭空出现在半空中,随即被重力狠狠地拖到地上,尽管有桀枭肉垫,还是把敖彦摔地够呛。不过不知道是摔晕了,还是根本没有醒,桀枭只是维持着最初环抱的动作,意识依旧在混沌之中,没有清醒。 敖彦花了好一阵力气,才从桀枭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诅咒着九渊这种不负责任的传送,特别是当他看到了土台周围到处都有火山喷发口的模样,更是有些瞠目结舌,心中暗道好险,要是自己走霉运的话,说不定一屁股就掉进那些火焰里,来个烧烤小龙,那才叫冤枉呢。 不过敖彦还来不及有更多的想法,不远处的惊呼让敖彦先吃了一惊。.1!6!k.c-n “龙族,居然有龙!”土台下,原本正在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感受着脚底下轰隆隆频传的震动,那是炎魔行走时才会发出的震动,郎格提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突然感受到那微弱的龙族气脉。尽管郎格提斯的力量被封印了不少,但是对这位和龙族交锋了许多年的魔界将领而言,龙族的气息早就熟悉得变成了一种本能般的感应,即便是敖彦那微弱的气息,在这火焰纵横的世界里,也没有办法隐瞒过郎格提斯的视线。 不过,唯一可以算得上幸运的是,郎格提斯并不知道,拜访仙界的龙王走失了爱子,否则就算是再笨蛋,郎格提斯也会知道,眼前这个小家伙,就是他曾经不惜设伏擒拿的小龙皇子。 然而现在,对这些并不清楚的郎格提斯只是好奇人界居然会有小龙,一时兴致大起,呼喊着下属们上前把这条小龙抓来玩玩。顿时周围的魔族士兵都蜂拥而上,显然是完成将军命令的同时,也有着对小龙的好奇,要知道龙族的幼子几乎从来不被允许接近,这种面对面的机会,恐怕实在是比魔王自己生儿子更加地少。 望着那一双双充满了好奇和惊喜的双眼,敖彦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地球上fans接近明星时的表情,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再也顾不上其它,转身变回小小的龙形一溜烟爬上了不远处被天凌梭封闭着的景御和陈堪的脑袋上。 “啊,居然是真的龙形啊天啊,好可爱”尽管魔族的士兵以残忍和嗜血闻名各界,但是并不代表这些士兵都是杀人的冷血机器,所以当他们看到小龙那小小的模样,都忍不住嬉笑着惊呼起来,让敖彦在心中好生鄙视一番。只是此刻要逃出魔掌似乎眞的是很困难。 敖玄、敖玄,你个混蛋,快来救我啊,你再不来,你的宝贝弟弟就要成为别人蹂躏的对象了敖彦在心底大声疾呼着,希望自己能够凭空把敖玄召唤来,要是能把龙王老爸一起召唤来,当然是更好了。不过敖彦的呼唤没有把敖玄召来,倒是在剧烈的震动下,不少猛地从低地喷发出的火焰非但将整个土台包裹了起来,而且还将土台震裂出一条深深的大缝,大缝裂开的中线赫然是桀枭所在的地方,还在昏迷中的桀枭自然向下摔去。 “天”魔族聚拢来的士兵们,一阵呆然,倒不是因为看到土台上的桀枭坠落,而是 巨大的裂缝将桀枭整个吞下,但是桀枭却没有坠入裂缝下滚烫的热火之中,少年的身体整个腾空在缝隙的边缘,而在他的后颈处,一缕殷红正慢慢染红他的衣领,只见一个小小的龙头,紧紧咬住了桀枭的后领,四只幼嫩的爪子紧紧扣在了石台上,而那细长的尾巴,则牢牢地缠住一旁固定着的景御的脚踝。 纤细的龙身因为过重的负载而被狠狠地拉扯着,细小的鳞片因为过度的拉扯而出现了裂缝,一丝丝的血线在那幼嫩的鳞片间隐约可见,原本灰白色的龙身在火光和血线的映衬勾勒下,展现出惊人的美丽。 好重,眞是好重。敖彦感受着身体所发出的无声的惨叫,紧咬的小嘴里满是腥涩的味道,敖彦甚至可以清晰地察觉随着血液的流失,他的生命在减弱中,脑海中能够想到的,仅仅只有这个桀枭的重量实在是重得过分,但是牠却没有松口,没有其它的想法,只是本能地不愿意放开。 被灼烧的气体烤醒的桀枭,茫然地在半空中睁开双眼,一时间发现自己竟悬在空中时,顿时心慌不已,还来不及挣扎,却看到不远处还未融化的冰壁反射出身后的光景,那紧紧咬住自己衣领的小身影如同一把巨锤狠狠地砸在了桀枭的心头,整个人如同被施加了定身法一般,动弹不得。 宝宝,是宝宝。 桀枭在心底不可置信地狂呼着,那个喜欢在自己脑袋上又跳又叫,在床上滚来翻去、总是喜欢恶作剧的小宝贝,此刻却用那张总爱到处磨牙的小嘴紧紧地抓住自己,维系着那一线脆弱的生机。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如此不顾自己地拯救一个无亲无故的人?桀枭很想大声地询问,但是哽咽的嗓音无法让他发出哪怕一个音符,莫名的水雾在感动前就已经朦胧了双眼,不同于平日那种衍生于失去的记忆里的牵绊感,面临危机的恐惧、心底无形的空虚与脆弱、遗失记忆的失落与不安在剎那间被全然丢弃在脑后,灵魂的最深处,那空白的纯凈之地彷佛被静静刻上一抹再也无法擦去的刻痕。 “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个问题只能由你自己去找答案。问我,我也说不清” “如果你学会了如何信赖自己、掌握自己、不被身外的事情所牵绊、所困扰,那么你就是一个合格的王者,但那也仅仅只是一个王者而已” “我只要求你成为一个合格的王者,至于要怎样成为一个完整的存在,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不过如果你连什么叫做喜欢都无法理解和感觉的话,那你永远只是一株有着人形和力量但没有灵魂的植物罢了” 耳际彷佛响起尘封的记忆里的某个朦胧的声音,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桀枭却觉得那是自己本来最不应该忘记的部分,不过现在不是仔细去追究那些失落的记忆的时候,脚下的滚滚热浪正翻卷着向上席卷而来。求生的**是生命的一种最简单的本能,何况在身后,还有人正在豁出性命一般努力拯救着自己 桀枭没有因为感动而挣扎、或者狗血地干嚎:“放开我,不要伤害自己”之类大无畏的反应;恰恰相反,这突临的危机让这个平常看起来因为失忆而显得有些怯懦的少年,找回了一份和年龄完全不相配的冷静和机智。 被小龙用嘴巴悬挂在半空里的身体没有妄动,忍受着脚下因为灼烧而被烫伤的痛楚,桀枭很小心地探出手臂,双臂向后倒撑着石壁,十指紧紧地扣入了身后石缝的空隙之中,很努力地试图减轻自身的重力,虽然这样的努力效果并不显着,但就是这一丝丝的借力,让身后的敖彦勉强地完成了这一高难度、高强度的挽救行动。 不过随着低沉的咆哮,地底的火浪似乎不愿意继续欣赏小龙救人的动人场景、让缝隙上悬挂着的猎物从手上侥幸逃脱,翻涌着猛然向上喷出一股强烈的热气流,非但把桀枭的鞋底几乎烤穿,同时也把那悬空的小身子给掀了开去,虽然勉强算是及时挽救了小龙那口快崩溃的牙齿,但是若非一只结实的大手同样及时地抱住了桀枭向下坠入火海缝隙的身躯的话,估计桀枭已经化为一捧飞灰,湮灭于人世之间。 “喂喂,就算是想吃烤乳猪,也不用把自己给烤了吃吧”景御那一惯的调侃式话语出现在惊魂未定的桀枭耳边,虽然嘶哑的声音遮蔽不了语声中的疲惫,但刚刚在生死在线逛了一圈的桀枭却早就在得救的瞬间因为过于紧张而昏迷了过去,至于最喜欢和景御拌嘴斗智的敖彦宝宝,更是满身是血、毫无声息地静静地被一脸怜惜神色的陈堪捧在手中,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紧闭着,看来是找周公控诉有人虐待儿童去了、 在魔界的火焰之中,敖玄留下的“天凌梭”的防御不知在何时已经被解开,景御和陈堪并肩站在那里,两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浓浓的疲惫和困乏,启动“天耀大阵”后,几乎被吸尽了全部道力的陈堪,完全是靠着景御在“天凌梭”内传递而来的妖力,才能支持着不倒下去。若不是炎魔正咆哮着要冲入人界的话,景御甚至已经私自决定就这样维持着和陈堪之间的暧昧姿势待在“天凌梭”内,直到危机结束。 “这下似乎闹大了”景御望着不远处的火海,只见炎魔咆哮着冲出了紧闭的穿越之门,那张不完整的“灵犀术”的卷轴,非但把炎魔送到了人界,还把魔界炎狱的紫色炎火一起送到了人界,那充满魔力的火焰在灼烧中散播着毁灭的力量和毒性,那些刚才还在兴奋着炎魔到来的魔界士兵,此刻也成了魔火攻击的对象。 对于魔界人来说,炎火就像是绝望的毒药,连他们也难以幸免,混乱中他们试图逃离,却发现柳州城早已被布下了牢固的防御壁,让他们根本无力从这剧毒般的火海中逃离。柳州城外的山林成片成片地迅速枯萎,无数的昆虫和小动物,甚至来不及升起逃走的意识,便被夺走了生命。 对半妖的景御而言,炎魔和魔火都算不上是威胁。虽然半妖和正统的妖族在实力上有着相当大的距离,但是继承了妖族天赋的半妖,比人类更加能够适应恶劣的环境,何况身为青狼的景御有着在大地中肆意穿行的能力,转眼便可土遁千里之外。 可是景御的内心却升起一种无奈的绝望,在离开“天凌梭”的保护后,看到那火焰灼燃、浓烟滚滚的城市时,他便已经预料到了将要发生什么。凭借着敖玄的法宝,他们逃过了最危险的第一劫,却无法逃过这本来可以逃避的第二劫。 “若是任由炎魔肆虐的话,很快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陈堪没有去看周围的火海,掏出怀中的药粉瓶,也不管多少,全部撒在了小龙宝宝那细长的龙形身体之上,然后小心地用怀里的丝帕把小龙包裹好,虽然他很想立刻为这小东西进一步治疗伤势,但是现在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果然景御轻轻地闭了闭眼,彷佛是将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给压抑下去。 “你决定就好,我没有意见。”景御的回答依旧是那么坚决,只有陈堪能够听出那话语中的一丝颤动。 “我眞的很高兴,能够有你这样一个朋友,与你相遇陈堪此生已是无憾了。”陈堪淡淡地笑了笑,不知是为了自己能够在这么个时候,当上一回救世主,还是为了景御在这一刻没有试图阻止自己、反倒是支持着自己的决定而欣慰和感动。轻轻将小龙放在地上,转生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炎魔走去,他要用他最后的道术,将炎魔封入地下。 突然景御猛地从身后抓住了陈堪的肩头,将这个固执地要拯救满城生灵的道士拖进自己的怀中,狠狠地吻着。不在压抑那澎湃的感情和绝望,既然注定他们之间有缘无份,那么至少他要陈堪知道一点:“我们之间,从来都不仅仅只是朋友,无论是上天入地,我都只爱一个人,一个叫陈堪的啰唆道士。” 似乎被景御突然爆发的告白所震慑,习惯了淡薄如水般的交流之后,乍然间听到景御这露骨的言语,即便是身处危机中,陈堪苍白的脸色上,依旧浮起一点红润。 “若有来生,我祈愿能和你再度相遇、相知、相携、相行。”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紧紧地抱了抱这掠夺了他的心的男子。 身后炎魔越来越清晰的咆哮声,一声声地催促着陈堪,无限依恋地感受着景御的气息之后,陈堪满足地微笑着,转身而去。 他不但是在保护这个人界,也是在守护自己所爱的人,所以他义无反顾地向前行进着,景御静静地站在那里,目送着那看似孱弱温文的身影消失在火光之中,因为紧握而渗出鲜血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挣扎,但是他还是没有冲上前去,因为他要等待最后的结局,若是陈堪失手或是无法把炎魔彻底地封回,那么自己就要成为收拾结局的人。 “吼”随着一声巨大的嚎叫声,四周的火焰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猛然向火海中的某个中心点疯狂地涌入,这个世界上,只有景御才知道,那是陈堪最后、也是最强的一个道术“破晓”那是一道禁忌之术,对于道士而言,珍惜生命、遵守天地循环法则、追求天道自然才是他们道术的基本根基。但是“破晓”不同,这个道术是源自西方大陆的一种类似于黑魔术的架构,以自己的血肉灵魂作为代价,向冥冥中操控天地的无形之力交换,用自己的身体当作支撑点,在瞬间发挥出远远高出自身道力上百倍的力量。 当然,这么做的代价,就是施法者将形神皆碎,消失于天地之间,换句话说,陈堪可能会连魂魄都不会残留下来。 陈堪,我们还能再见吗? 景御望着那火海,静静地望着,所以景御没有看到,在火焰那浏览器上输入..c-n-”美丽而炫目的光华下,他身边躺着的那条熟悉的小小龙儿身上正渐渐地散发出珍珠般的光泽,细小鳞片间的缝隙慢慢地无声地愈合着,那些原本从伤口透出的珍贵的血丝渐渐在尾部汇聚成一滴犹如艳红的水珠,凝结在尾巴上摇摇欲坠 距离子夜只剩最后一炷香的时间了,望着远方柳州城腾升的橘色火焰,卫丹知道一切都已经就绪了,尚留稚气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就像是个马上要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般。紧紧握着那颗已经变得宛如黑珍珠一般漆黑而闪烁着朦胧光泽的圆球钥匙。 “沉鹪,要是冥眼到手了,你有什么愿望想实现?”起身迈步前往柳州城的卫丹,在临走之前,突然毫无预兆得问了沉鹪一句。 但向来有问必答的沉鹪,这一次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目送卫丹的身影远去。 “我的愿望,也许已经实现了,在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久久之后,望着眼前空寂的四野,沉鹪轻轻地回答着“英魄,你不跟着去吗?大老远从仙界赶来,却守在我这里,可没有好戏可看。” “别这么哀怨啊,你的心愿我还不清楚吗?”山野间的空中突然一阵扭曲,一条淡淡的绿色人影,凭空出现在大地之上“不过我一直想问你,沉鹪你不后悔吗?若是你跟随窖鑅的话,一定可以碰到冥眼的,到时候以你这以太精灵的身份,自然能够满足你的心愿啊。” “我的心愿,我的心愿就是你这个混蛋,可以早点滚回仙界去,现在仙界没有了你,整个大气的灵力不光是衰弱了,都开始要枯竭了,你这个任性的家伙,非要把这个世界都折腾得毁掉不成!”沉鹪的冷漠口气中有着深深的不满。 “切切,你当我愿意啊,要不是梦蜇拜托,我才不会管窖鑅的这档子事情呢,都怪梦蜇,要不是他说溜了嘴,窖鑅这个家伙,也不会” “别在那里说笑话了,梦蜇拜托?哼,你当我是傻瓜吗?若非是为了让那个龙族的小婴儿,尽快继承他的力量,你会这么热心的插手别人的事情?”沉鹪望着英魄,脸上满是嘲弄的冷笑“不要小看以太精灵,尽管你是太古时代被选择的守护者,但是别忘了,我们以太精灵守护人界所代表着的就是契约,我们所知道的东西,要比你更多更详细。 看在这些年里你也算是恪尽职守,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试图想影响敖彦的判断和选择,这是不可能的。他会被挑选出来,自然有其它更重要的原因,若是你以为可以影响他,那就太幼稚了。” “影响,怎么算是影响呢,我也只是希望敖彦宝宝明白,毁灭比起维护简单,但是毁灭了,一切就不存在了算了,不和你这个老古董说了,我可是要去狠狠地教训一下笨蛋窖鑅,那个猪头我看不顺眼很久了”英魄嗤笑着,翠绿色的身影渐渐在空中散去,四野又一次恢复了寂静和安祥。 “英魄,你要保住这个世界,要保住你所爱的人,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年梦蜇之所以会在最后放弃,是因为他找到了自己所爱的人,但是敖彦那个孩子,比起梦蜇来可没那么好对付”沉鹪望着天空的星子,心地有着一份淡淡情绪波动。 以太精灵所代表着的,是守护、是奉献、是平衡、是不朽。 太古时代起他们便在人界这脆弱的世界里默默地看护着,比起任何人,也许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感情更加地深刻。 但是,命运这开始前进的车轮,是任谁都无法阻挡的,也同样谁都无法掌握 站在柳州城的大道上,卫丹远远地望着拿在火中燃烧的城市,黑暗的静夜中虽然么有惊天动地的混乱和惨叫,只有火焰燃烧时的噼啪声和滚滚卷入天际的浓烟,但是他能够感受到,那不断聚集在柳州城上空的怨魂们的无声嘶吼,充满了不甘、愤怒、恐惧、还有痛苦,这一切在卫丹眼中却是最美丽的序幕,彷佛是庆典的前奏一般,而自己则将是这场庆典的主角。 那个背叛自己,逃离自己的人,终于将再一次回到自己的手中了。千万年的期盼、无数噩梦岁月的终结时刻终于到了。 “嗯嗯?想不到人界居然会有人使用破晓,倒是很少见到这么执着的人。”空中传来的能量震动令卫丹稍稍感到有些诧异“破晓”本就是出自他这曾经的神帝手笔,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后,居然会有人使用这个法术,而且还是凡人。 “是为了封死炎魔吗?看来还眞是豁出去了呢。”卫丹笑了笑,彷佛是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一般,喃喃自语着:“就当是感谢吧,既然你那么想把炎魔赶回去,那我帮袮动手好了,至少留下你的魂魄,也算是你取悦我的奖励吧。” 将手中那枚黑色圆球高举过头,卫丹清亮的嗓音在夜幕中响起,死寂而空旷的山野回荡着少年的话语,层层迭迭的回音让那清脆蒙上了一层神秘的沧桑,仿若投过了岁月年轮,召唤着过往的繁荣。 “盛开在灵魂之海的夜繁之花,为我召集一切黑暗与光明之力量,死亡之国的君王啊,回应我的召唤,赐予你美味的灵魂、赋予你掠夺的资格,张开死亡的翅膀,为我打开通往冥域的大门” 深色的天空中,乌云骤聚,那是亡者们汇集而成的云彩,遮蔽了天幕、遮蔽了星芒,伴随着从四面八方吹来的阴冷的风,隐约在空中形成一个有着巨大翅膀的骷髅阴影,呼啸的风化为音符、化为词语,传递着冥域的响应:“呼唤者,按照太古的盟约,交付我死者的令牌,我将为你打开,幽暗之地的大门。” 卫丹抖手,将那圆球抛入空中。 圆形的黑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上升的圆弧后,慢慢停滞在半空中,一道绿色的身影将那颗圆球静静托在手中,绿色的光膜将那黑球牢牢地裹住,不让它有机会溜走。 “窖鑅,事隔这么久,你还是没有受到教训吗?难道你非要落到魂飞魄散的地步,才能甘心?”半空的人影正是一路追来的英魄。 “英魄,你又要多管闲事了吗?”面对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抛开虚伪的人类外表的掩饰,恢复了昔日神情的神王窖鑅冷笑着,望着空中那一抹飘忽的身影“怎么,你就那么怕我拿到冥眼吗?” “这和怕不怕没有关系,当年我就说过,冥眼不属于你,你不可能得到时界最后的法宝来满足你的野心,现在我依旧会这么说。”英魄静止在空中,翠绿色的身影在远方的火光衬托下,反射出一种淡紫色的微芒,英俊的脸庞上,有着不同于往日温柔的严肃。 “那你来阻止我啊,就像当年梦蜇阻止我一样哦,我忘记了,你看我这个记性,当年的你为了释放被窝囚禁的梦蜇,牺牲了自己修炼的形体,所以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四处游走了 现在跑来人界,估计是你那个小情人在镇守你那颗快枯死的老歪脖树吧,哈哈哈,眞是好笑,当年挽救了天地的幕后英雄,这些年里被锁在金顶山上当了囚徒,这滋味不错吧?”窖鑅嗤笑着,仔细想来,比起自己千百万年的噩梦中苦苦地挣扎,眼前这当年一手造成自己失败的幕后黑手,似乎也并没有好过几分。 “哪有怎么样呢?”英魄对于窖鑅的嗤笑毫不在意,或者说更有一种隐隐的怜悯“对我来说,形体失去了,最多也只是不能离开金顶山而已,我依旧能够感受到快乐,感受到这天地灵脉的波动。但是你呢? 窖鑅,拥有新的生命、拥有新的身份和新的开始,你却始终不能够快乐呢,为什么要辜负梦蜇的好好心,一次又一次地” “好好心?”窖鑅的脸上满是浓浓的嘲笑“让我用千年的时间感受自己一点一点衰弱至死,然后在无数的轮回里夜夜梦见那令我失去一切的夜晚,一次又一次地体会那个男人的无情和冷酷就是所谓的好心吗?英魄,我可没有你那么虚伪,被囚禁了这么久之后,还会睁眼说瞎话地自称很快乐。”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英魄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对于窖鑅的反驳,更像是一种对自我的感概,若是说不曾因为失去形体而气愤那是假话,但是英魄从来都不后悔当年的选择,这也许是因为他所爱的人,始终都未曾有过改变。 爱一个人可以令自己比圣人还要伟大,也可以令自己变成和窖鑅一样,比恶魔更加恐怖“窖鑅,你和梦蜇都已经结束了,无论是爱是恨都已经灰飞烟灭,若是你愿意忘记,那些梦境根本就不可能影响你的转世,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你从未改变对梦蜇的执着,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让那个梦境重演,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束缚了自己罢了窖鑅,你难道就从来都没有想过,梦蜇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不需要!”窖鑅大笑着,尖锐而显得有些凄厉的笑声在黑暗中传递“我不需要去想那么多,我只需要找到他就足够了。” “然后呢,就算你找到梦蜇又能怎么样呢?”英魄望着那少年,无论是容貌还是身形,都和自己记忆中那个单挑各界,差一点就统一了所有时界的曾经的王者没有丝毫的重迭,唯有那一身不甘的戾气直冲云霄,彷佛当年那决断之日“难道你认为还有机会让一切从头开始吗?” “英魄,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拿到冥眼会怎么样,放心,我不再是昔日那个雄心勃勃的神王,不再会作那种统一天下的美梦,今天我拿到冥眼,只是要把梦蜇找出来,我要让时光回到过去,回到那一天,我要亲口问问他” “你见不到梦蜇的。”英魄黯然地摇了摇头“就算你拿到了冥眼,你也不可能见到梦蜇,你所知道的梦蜇已经死了,他用他的龙身和龙格,抵偿了你在各界征战时所造下的杀孽,他用他的血肉抵偿了你为了得到这打开冥域的钥匙,所杀戮的无辜;他甚至用他一魂一魄和转世后自第二世起,一千年内不得善终作为条件,抵偿了你今日再度为了这把钥匙而造成的杀戮。所以就算你用冥眼,也不可能找到梦蜇,他连魂魄都已经不再完全,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你胡说,今世龙王界的小龙,分明就是梦蜇的转世,你们想骗谁!”窖鑅冷冷地驳斥着,但是微微颤抖的身形却泄露了他的眞实想法。这一切都被英魄看在眼中,这天地灵树的精魄,暗暗叹息着,不知是为了窖鑅的顽固,还是为了梦蜇昔日的预言。 “今世的小龙,和梦蜇的确有关连,但是绝非梦蜇转世,你不信我也无可奈何,不过窖鑅你总是在指责梦蜇对你的惩罚,执着地要报复,但是我倒要问问,你们心自问,梦蜇为什么要那样惩罚你? 你是梦蜇当年一手抚养长大的人,梦蜇对你如同对待自己的幼弟子侄,教你文识、指点武略,让你从一个普通的神王弃子登基为一界之王,他为了你操了那么多的心,你又是怎样报答他的?” 英魄每次回想其当年那令人扼腕的故事,就有说不出的愤怒“你不顾梦蜇的规劝,四处征战,在各界结下了深深的仇怨,是你一手打破了原本的平和安祥,难道你认为,说一个爱字,就能掩盖你那颗野心吗? 说什么,为了爱梦蜇而不惜和反对者对战,你有没有问过,梦蜇是不是眞的喜欢你呢?你一厢情愿地威逼着梦蜇,梦蜇不愿意让你难过和孤单,他的善良纵容了你的狂妄,这是他的错,所以他才会在惩罚了你之后,连自己一起惩罚” “你胡说,他若是不爱我,又怎么会”窖鑅的反驳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无情的岁月中,他无数次地反复记着梦蜇的残酷和冷漠,但是却从来不去碰触这个问题,这就像是一个禁区一般。 “清醒一点吧,梦蜇让你不断地在梦中看到那战场,是为了让你明白,那些因为你的野心而死去的人们,那是你欠他们的” “我不要听,梦蜇出来,我要他自己跟我说”有些狂乱的窖鑅彷佛不愿意在接受更多的事实般,拒绝再听英魄的劝告,反而指挥着那颗被英魄掌握住的钥匙,突破限制飞向空中若隐若现的死亡之客。英魄虽然是掌控着天下灵力的中枢,但是此刻的他毕竟不是实体,而是可以随意穿越各界的精魄,对那颗满含着怨念的钥匙无法阻止更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当年在梦蜇阻扰下不曾开启的幽暗之地渐渐地在人界展露它的真面目。 “时界的至宝,天地的沙漏,按照我的意愿,请将时间逆转,让一切回归最初的原点”黑暗中,窖鑅的话语,让人觉得冰冷刺骨却又带着无法描述的激昂,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见到那个消失在时光中的男子 空中的骷髅伸手握住了飞跃而来的钥匙,轻轻一顿后反手将圆球钥匙掷入身下的柳州城内,只见原本还在燃烧的城市在黑球掷下的剎那,即被黑暗完全吞噬。 巨大的黑暗彷佛有意识一般扩散开来,盘旋在四野的孤魂野鬼们被召唤着,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涌入黑幕之中,只有黑幕最深之处,一抹淡青色的微芒正慢慢勾勒出一只巨大的猫儿般的眼睛 第五章 “我死了吗?”敖彦觉得自己脑袋昏沉沉的,全身使不出一丁点的力气,就好像当初在医院里死去时那样,该不是自己又中乐透一般要开始新的穿越了吧?敖彦有些自嘲地想着。 还没有,不过你再不醒过来的话,就无法保证了。黑暗中传来轻笑声。 “谁在那里说风凉话,找揍是不是?”脑袋不是很清醒的敖彦,很自然地展露了伪婴儿面具下野蛮而暴力的眞面目,同时也忽略了此刻他所使用的并不是那如同火星语一般的漏风式语音,而是和自称以太精灵的九渊一般通过思维直接和对方交谈着。 啊,眞是的,怎么会是这么暴力的家伙,和梦蜇好不同哦。人家梦蜇可是一个温柔贴心的书生呢。 “管你什么蜇不蜇的,这是哪里,再不说,少爷我要发飙了!”敖彦最恨别人随便转移话题的做法。 呃既然你这么想知道身在何方,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而非得固执地要我用语言来形容呢对方无辜的话语掩饰不住语气中的窃喜,彷佛是恶作剧的孩子,等待别人踏上自己设好的陷阱一般。 “我喜欢,你管我啊!”敖彦犹自如同死鸭子一般硬着嘴,却不愿睁开双眼去环视自己的周身,隐约中心底有着那么一丝不确定的恐惧:如果自己睁开双眼,会不会和当初一样,穿越到另外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再也无法回到那个充满了温暖的龙王宫殿,再也见不到专门给自己磨牙的龙王老爸、再也见不到对自己千依百顺的敖玄 原来一向独立的自己,竟然在不经意之间开始眷恋其由这副小龙身体带来的温情和亲情,不复昔日那种孤独的洒脱和任性。 眞是个不诚实的小东西,睁开眼睛吧,如果你不睁开眼睛又怎么能够看到周身的变化,以及无限的未来和过去呢黑暗中的声音不再轻佻,温和的话语中隐约透露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你是风、是雨、是火焰、是大地、是一切初始与终结,命运于你只是一个楔子而已,但是如果你执意在黑暗总无休止地浮沉,那么一切都终是虚无 “靠!”响应对方的,是敖彦脱口而出的口头禅,因为就在对方扮深沉的时候,敖彦已经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望着眼前这一片熟悉的白茫茫,忍不住直翻白眼。 虽然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究竟是怎么样的状况,但是敖彦至少明白,很显然自己又一次进入了睡眠状态,因为几乎每次他睡着之后,这个没有任何东西或者情节的梦境就会出现在眼前这算不算穿越后遗症敖彦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在这梦境里绝对无聊透顶。 一开始敖彦还能借着回忆过去那风光岁月打发时间,但是上辈子做人的时间本就不长,再左扣右减除去没有记忆的婴儿时间、以及没心没肺的少儿岁月,前前后后眞正称得上值得回忆的也就是初中时“发愤图强”以及高中时代初期“意气风发”的那短暂五六年而已,于是到后来敖彦不得不开始为打发这无聊的做梦时间而犯愁。 偏偏对于未满周岁的婴儿来说,一天所需要的睡眠时间基本上是在十八个小时前后,这是婴儿身体发育成长所需要的重要条件之一,即便敖彦宝宝的思想意识已经成熟到能够组织一场完美的敲诈勒索行动且不留任何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但是他那小脑袋还是需要足够的休息时间来吸收营养。 这种情况如果继续下去,敖彦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在长大之前,就被这该死的无聊梦境给折磨出心理障碍来。 “既然你能够在这里回忆那么多的事情,为什么都没有发现,这里其实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寂静世界呢?”白茫茫的梦境之中,突然又传来那陌生的声音,只是这一次,敖彦可以感受到眼前的白雾正在以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波动聚集着,彷佛有什么东西打算从白雾深处探出身形一般。而相对的,这种波动令敖彦本能地感到了某种发自内心的不快,彷佛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在被别人掠夺侵入一般。 “喂喂别抵抗我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借着你那滴血勉强融进你的源梦之界里啊”白雾的波动随着话音渐渐地明显了起来,目光所及之处也可以辨析那微微的扭曲痕迹,不一会儿敖彦被神奇地发现一个模糊的人形在白雾中若隐若现,不过那影像在成形之后,却不再有任何的改变,彷佛一道淡淡的透明影子一般“啊,终于进来了,眞是太费事了!” “喂,既然暴露了就不要在那里假装忍者了,你的忍术太糟糕了,我一眼就能看穿。”敖彦很是鄙视对方这种掩耳盗铃式装高深莫测的举动。 “装忍者?我哪里装忍者了?”对方似乎被敖彦的鄙视给弄懵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理解。 “切,还装蒜,虽然你把自己给涂成了白色,和这里的白雾很融合,但是你的模样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敖彦很是不屑地瞥了眼对方“你的身高还不到一百五十公分吧?” “谁说的,我明明一五二了!”身高是对方绝对不可碰触的逆鳞,敖彦不屑的眼神更是大大地刺伤了对方的自尊心,来不及摆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智者气度,就犹如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咪一般,立即尖声地反驳着“再说了,我哪里有涂白色,明明是你这个小笨蛋没有给这个源梦之界区分任何的元素力量,才会让所有进入这个源梦之界的东西,都变成白色的好不好。” “源梦之界?”敖彦很是好奇对方一再提起的这个名词,这里明明是它的梦境,为什么对方会用这种很奇幻的词语来称呼呢? “哼,眞是连常识都没有”对方故意大声地咕哝着,作为对敖彦鄙视自己身高的报复“这里是源梦之界,是个联通万物的梦境的里世界之一。而你,龙族的敖彦、金龙的双生子,则是这个源梦之界所选择的主人。” “听上去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敖彦翻了翻白眼,他可没觉得这差点逼得自己撞墙的梦境世界有那么伟大。 “废话,源梦之界曾经和源法之界以及及时界三者并称里世界掌管着万物平衡和天地的均衡,如今源法之界已经完全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时界也已经因为太强大而完全得消融,里世界已经只剩下源梦之界,所以从本质上来说,你的地位比龙王更加地高崇,力量也会更加地强大,等你学会了怎么操控源梦之界后,你就可以控制任何生命的梦境。” 对方似乎很不满敖彦对这个梦时界的轻视,而这种轻视完全是因为敖彦自身的无知造成的“对天地万物而言,睡眠至少占据他们人生的一半时间,掌控了梦境,就等于掌控了别人一半的生命。” “那么,如果我不断让财主们梦到破产的景象,然后让他们都去我盖的庙里烧香进贡的话,似乎是个能在短时间内收取大量利益的方法”敖彦揉着下巴,很是认眞地考虑着这个随着对方的描述而自动闪现在脑海里的计划的可行度。 “嗯,这都是个好主意”下意识地被敖彦所提出的新颖手法所吸引,脱口赞赏着,不过很快对方就找回了应有的理智,举起手中不知道是棒子还是锤子的疙瘩,狠狠地敲上了敖彦的脑袋,愤怒地斥责着:“你个小混蛋,要搜刮钱财,至少也要先把这个世界的元素力量给区分好啊!不然有个屁用,你就在这里想疯了,也没实现的可能!” 在梦境世界里区分元素力量,听上去似乎很复杂的样子,但是傲然却觉得很简单,就像是在分割全新的硬盘,然后努力地用自己的想象力来对这个白茫茫的空间进行改造而已,对于想象力敖彦想来不怎么欠缺,很快那总是白茫茫的世界里,出现了一把编注着ikea家具商标的眞皮沙发。 敖彦迫不及待地爬上去,感受着那柔软滑润的触觉,很不要脸地惊叹着自己的伟大,当然对方很快就打击了敖彦的气焰。对方只是简单地用陈述的方式,告诉敖彦,他现在的力量还很弱,只能勉强在专属于自己的梦境里动些小手脚,要达成前面敛财的计划,至少还需要奋斗二十年以上。 “至少也是一个盼头啊。”敖彦有些讪讪地,趴在沙发上,很是可耻地转话题“对了,说了半天你究竟是谁?毕竟是人家第一次嘛”对方犹豫的口吻,让敖彦忍不住全身鸡皮疙瘩都跑了出来。 “老夫名曰青瞳,是时界在这世上最后一个管理者,而且还是退休的。”自称青瞳的老人,一身飘逸的服饰让敖彦熟悉到很直接地联想起古装武侠剧中那些吊钢丝的演员们的打扮,只是缩水了的身高,实在让人觉得糟蹋了衣服本身挺秀的美感。 不过当敖彦的目光落在青瞳那双与众不同的眸子时,却有一种颤栗般的愕然。只见那苍老的容颜上,赫然嵌着一黑一蓝两颗完全不同色的眼珠,那模样,竟然和敖彦前生在医院里移植手术结束后,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的眼睛一模一样。 “你”敖彦从沙发上猛地坐起身。 “别吃惊,虽然这双眼睛看上去和你原来的那双很像,但是不用担心我会刨了你的坟,去挖你的尸首。”青瞳似乎很明白敖彦的惊讶所在,微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这双眼睛和你也算是有关系,只是眼下还没有到可以告诉你原因的时候而已。” “不觉得这么卖关子很没有道德吗?”敖彦撇了撇嘴,很是不悦地说。 “没办法,不是我不肯说,而是我没有办法说,至少在我身上的封印没有完全解开之前,所有的秘密都被锁在这里了,”青瞳指了指脑袋,一副无赖状“连我都没有办法知道答案,除非你能够帮忙把我的封印解除了。” “哼,说了半天,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说了,我是时界最后一个管理者,”青瞳笑着,也不用敖彦邀请,自动地往柔软的沙发上一坐“本来是负责掌管这个世界的时间,不过时界消融之前,我就已经退休很久了,为了安度晚年而不被人打扰,我选择了冥界做为休息处,所以现在外面多数人管我叫冥眼。” “啊?你就是那个冥眼?”敖彦有些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青瞳“那个到处收集大肚子和小孩的变态男,找的就是你啊?” “那都是窖鑅这个神界的笨蛋做的,他认为得到我,就能得到左右世界的力量,很久之前就曾经为此而发动了一场战争,死了很多人,虽然在这场战争中,我眞的很无辜,但是冥王认为我应该负起连带责任,所以后来我也被关禁闭。没想到如今窖鑅居然又再犯傻了,我可眞是被他害惨了。”青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更是试图在自己的声音里努力添加无辜成分,但是效果却让敖彦衍生出很浓厚的“这个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鸟”的错觉。 “你活该,谁让你不出面和他说清楚啊。”敖彦才不相信眼前这个神秘兮兮的老家伙会做不到那么简单的事情。 “可是,我的本体在冥界,除了你的源梦之界,我没有办法出入其它各界,除非能够找回我的原身。”青瞳可怜兮兮地叹着气,心中暗笑地等待着敖彦这条笨龙说出“你的原身在哪里”之类的话,自动咬上自己的鱼钩。只是青瞳显然低估了敖彦的精明程度,如此明显的一个陷阱敖彦才不会自己踏进去的。 “那就去找啊”敖彦翻着白眼掩饰着目光中邪恶的笑意说着,口气无比地纯洁。 “你”望着敖彦那一脸“想骗我,做梦去吧”的表情,青瞳只能龇了龇牙,自认识人不清,乖乖地说出自己今天现身的眞实目的“我的原身内保留了时界最后的一丝力量,虽然不能眞的让天地俱灭,但是破坏力还是很大的,所以冥王在收留我进入幽暗之地的时候,想了一个办法用冥界深处最为阴冷的引魂石加入了特殊的阵法治炼,并在上面附上了约束的太古咒誓,打造了一件不弱于任何冥界法宝的“暗影” “暗影”除了能够打开幽暗之地外,本身也是一件极为神奇的法宝,按照冥王的说法,这件法宝还能够打开人界和其它各界的通道,只是这把钥匙自从第一次被窖鑅发现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估计是被窖鑅给私吞了。” “本来,冥王为了不让我被干扰,把我的神识和原身分离开来,我的神识依附在冥界深处的幽暗之地,要打开幽暗之地就必须具备暗影,而要启动暗影,就只有让暗影中的引魂石吸附足够的亡灵怨鬼,”青瞳伸出右手,比了三个手指头“按照人类的灵魂计算,至少需要三十万人的魂魄才够。” “然后呢?”敖彦挑了挑眉,死多少人类和他没有直接关系,反正敖玄也再三告诉自己,龙王界不能插手人界的事情,他自然是权当耳边风吹过。 “然后?”青瞳笑得有点干“我的神识被封住,如果窖鑅解开幽暗之地也无所谓,毕竟我并不完全,但我的原身,却在一个年幼的半妖的身体里面,这个半妖偏偏又在这个时候跑来” “别对我说,那个半妖就是桀枭!”敖彦的脸色猛然一黑,用要咬人的目光直直地望着笑得干瘪的青瞳。 “这可不是我的错,本来是那个叫锦儿的乖孩子,那个孩子身上的半妖气息其实是用来遮蔽我的原身上残留的味道,谁知道龙族的相曦那么唉折腾,谁不好选,偏把那个孩子当作桀枭的容器” 青瞳被敖彦那发绿的眼神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下意识开始为自己作无谓辩护“再说了,那个孩子也曾经进入你的源梦世界里,这就足以说明他的特殊,但是你自视而不见,错过机会,那可是你自家的事。” 怪不得,锦儿能够在梦中听到自己的声音,原来都是这个老鬼在作怪!敖彦总算是明白了当初自己有幸品尝到这辈子第一碗红烧肉的原因,居然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突然一阵说不出的鬰闷从四面八方传来,打断了敖彦的思绪,而青瞳老鬼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脸上轻佻的笑容收敛了不少,一双寿眉微微地皱了起来。 “小家伙,看来是暂时没有时间和你开玩笑了,我们要加快动作,窖鑅已经动手了,如果我们继续在这里嬉闹的话,外面的那些凡人可要死伤惨重了。” “窖鑅动手了?怎么会,那些孕妇和婴儿我都有救下来啊。” “那些什么紫河车啊、婴儿的,都是冥王当初为了不让人类去争夺幽暗之地的钥匙,所散发的谣言罢了重点是钥匙,那把钥匙上面有束缚我的咒语,那咒语是我无法抗拒的,窖鑅现在启动了钥匙,很快我的力量就会不受控制地散发出去,虽然那些力量已经很弱了,但是对于人界来说,却依旧强大,你必须去阻止窖鑅。”青瞳说着,身体内却感受到钥匙那催命般一阵急过一阵的呼唤。 “喂,别推卸责任,那明明该是你去干的活吧!再说窖鑅从头到尾找的都是你吧!”敖彦不满地把脑袋摇晃得和拨浪鼓一样,哪有这样给人栽赃责任的? 听了敖彦的话,青瞳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很诡异的表情,那一黑一蓝的双眸紧紧地望着敖彦,锐利的目光里有着某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内涵,敖彦被他看得一阵没来由的心虚:“残留的时界虽然不会影响除了人界之外的其它世界,但是对于时空障蔽却会是致命的打击,到时候除了龙王用自己的身体和性命来修补时空障蔽外,别无他法,如果你不介意让龙王熬君泽赔上自己的性命的话,你自然可以袖手旁观。” “靠,你太无耻了吧!”敖彦一听这臭老头搞了半天居然拿龙王老爸威胁自己,顿时气得一跳半天高。 “无耻就无耻,有效就行。”青瞳一脸“我就是无耻了,怎么样,不爽来咬我啊!”的表情“你尽速去找桀枭,他的身上有我的原身,只要能够发动我的原身,将我的灵魂收回,那把钥匙对我的束缚就可以解除了,记住要快,要是让暗影在我之前控制我的原身,那我可不保证会不会有其它的问题。” 至少告诉我,你的原身是什么啊!敖彦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见青瞳手中突然多了一根木拐杖,不由分说地狠狠对着敖彦的脑袋砸了下去:“快去,快去” “啊¥!%##”捂着被敲得生疼的脑袋,被活生生敲出梦境的敖彦,愤怒地用六国语言三十二地的方言将青瞳家九族十八代逐一地问候了一遍,连青瞳养的鸡溜的狗都没有放过。 只是失去了在源梦之界内那流利清晰的说话方式后,小宝宝漏风的儿语让所有的诅咒听起来更像是一支除了敖彦本人之外,无人能够读写的儿歌。 他*的,老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敖彦鬰闷地趴在地上为自己的不幸遭遇悲愤着,若不是眼前漆黑一片令他迷失了方向的话,恐怕他眞会仰天长啸以示愤概。 不过抱怨归抱怨,敖彦可不会忘记青瞳说的话,尽管他实在很难相信人界受伤会让自己的龙王老爸赔上性命这种逻辑上很荒谬的言论,但也许是最近荒谬的事情他遭遇了太多,所以下意识里也有些担心,当然这一点敖彦绝对不会承认就是了。不过敖彦在心底打定了主意,这次不管事件与龙王老爸有没有牵连,自己都要将这笔人情记在龙王的脑袋上,日后非狠狠地从龙王老爸身上连本带利地赚回来不可。 慢慢从包裹着龙身的丝帕里鑚了出来,敖彦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可能是陈堪散在身上的药粉起效了,除了还有些麻麻的感触之外,至少在地上爬行是没有困难了。敖彦在黑暗中努力地寻觅桀枭的身体,但是眼前的黑幕并不是夜色,而是由无数怨灵孤魂们交织而成,敖彦甚至可以听到耳边凄厉的鬼哭之音。 哪怕敖彦如何地大胆,对于鬼魂这种东西,他自问还是没有变态到可以视为良伴益友的程度,小心地缩着脖子扒着身下的土台,努力大量着黑暗中若隐若现的人影,是否有自己要寻找的。 感谢窖鑅动手的时间挑得够紧,紧到景御来不及把桀枭远远地送走,那小小的身体,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土台下的角落里,彷佛失去了生命一般,不过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那些在空中呼啸着的魂魄,始终距离桀枭的身体半尺的光景,似乎无意识地避开这个昏迷中的少年。 敖彦赶紧四肢并用地沿着土台爬过去,当然一路上那些冤鬼门也曾经试图攻击小龙这生灵,只是面对龙宝宝的唾沫攻击,那些冤魂们也不得不退避三舍。这是敖玄前阵子私下教给敖彦的救命绝招之一,专门用来对付阴魂孤鬼,按照敖玄的说法,龙是至阳之体,龙宝宝的口水更是包含着纯正的元阳,污秽之体不得靠近。这招如今看来的确好使,就是不够雅观加费口水。 好不容易爬到了桀枭的身边,敖彦很快又忍不住开始头痛起来。青瞳说得简单轻巧,说在桀枭的身上藏有所谓的原身,但是即便敖彦把桀枭身上的依附裤子都咬碎了,除了衣袋里的几块为敖彦准备的糖果之外,根本没有第二样东西。 找鬰闷了的敖彦,愤怒地抬头望着乌漆抹黑的天空大吼着“西红,系和下红寒,希笑的同系系系米阿,凶手黑希希小的希希希!(青瞳,你个老混蛋,你要的东西是什么啊,总不会是桀枭的小**吧!)” 正说着,就听见半空中回荡起窖鑅的空洞回音:“时界的至宝,天地的沙漏,按照我的意愿,请将时间逆转,让一切回归最初的原点” 接着,就看到一道闪光由天而降,黑色的圆球猛地有空中坠落,却在最后静静地落在了桀枭的心房之上。 敖彦吃惊地看着一颗蓝色的圆珠慢慢地从桀枭心脏处的皮层下鑚了出来,随之一道耀目的蓝色光芒从桀枭的身体内透出,向四周蔓延开来,慢慢形成一个蓝色的猫儿眼般的瞳子隐约间敖彦觉得自己听到了迟来一步的青瞳跺脚声。 “窖鑅,如果你看到了我在青瞳原身中的留言,那么就说明我对你的教育还是失败了。”天地间悠悠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如同春风一般抚慰着大地,黑幕中无数的冤魂暂时停止了他们的呼号,彷佛在这一刻倾听着命运之神的救赎。 而这声音在窖鑅的耳中是那么地熟悉,又是那么地陌生,无数岁月的想念和仇恨在这一刻融为无声的凝视,太多太多的话语在这一刻却无法开口说出哪怕一个音符。 “你总是在问我,为什么不爱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响应你的感情。现在我给你一个答案,因为你的爱太脆弱,太虚幻、太自我。” 保存了无数岁月的留言,依旧如此地清晰,清晰得令人不能错认话语中的冷漠和嘲笑“你爱我,更爱你的野心,你的野心能够驱使你牺牲一切,哪怕是你自己本身,你的这种对野心的执着让你变得强悍,变得无敌,浏览器上输入..c-n-”变得自信,最终成为神界的君王,甚至能够独立讨伐其它各界,你为了野心而杀戮而执着的样子也许是我见过的最美丽、最强势的。无数人倾倒在你的这种藐视天地的魅力之下,愿意跟随你,崇拜你而这就是我最不能容忍的地方。 当你不再是为了我而去战斗,去杀戮时,我们之间所维系的纽带就已经断裂了,你对我所谓的爱,不如说是一种对所有物的占有欲罢了。这不是爱,这是污辱,是伤害。这样的东西,我不屑。 我从来不曾欠过你什么,是我教养了你,是我给了你野心,也是我给了你未来,也许对你来说,那些在你看来都是你奋斗之后所得到的,但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你曾经是我所选择的人选,我一手培养你,期待你能够做到我所希望的事情,但是显然我错了,你也许是个好人选,可惜却不是我要的那一种,所以我用我的一切,灵魂、肉身、身份、甚至于一部分的未来交换天地对你的惩罚。 并不是因为我的愧疚或是自责,而是为了了断你我之间的一切,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我已经赎清了因为造就你的成功,而对这个世界所犯下的杀孽,此后无论是亲情也好、恩情也罢,你我都不会在有任何的交集。” 虽然看不到说话者的模样,但是旁听者们都由衷地感受到一种由内心生出的寒意,曾经人们感慨着究竟是怎样的人物能够教出窖鑅这样的狠角色。如今看来,这名份上的师徒两人根本是同出一脉。 “窖鑅,我曾经说过:所谓再见,并不是期待再度相见,而是再也不见。既然我们已经道别,我就绝对不会给你留下任何希望。至于以后,不管你是希望天地俱亡还是一切湮灭,都与我无关了。”温柔的声音、冷酷的内容在夜幕中飘荡着。 英魄满脸无奈地望着不远处失魂落魄的窖鑅,神色中说不出是同情还是怜悯。那个总是野心勃勃的男人,甚至在衰落时,依旧燃烧着美丽的愤怒火焰的男子,此刻愣愣地站在那里,彷佛还沉浸在那冷漠的宣告之中。 “哈哈哈哈”许久之后,窖鑅终于有了反应,他笑了,笑得开怀,笑得洒脱,少年的脸庞上跳跃着诱人的光彩,而丝毫不见半点颓废与绝望。与其说是被打击,倒不如说是一种禁锢的枷锁终于被打开了一般“说得好,说得太好了,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 “窖鑅,何必这样呢,一切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忘记吧,忘记了”英魄叹息着,试图安慰窖鑅,但是窖鑅却摇头阻止了英魄继续。 “冥眼,我们来订下契约吧,我以我千年的魂魄精华做为代价,和你起誓”窖鑅的眼中有着执着和桀骜“我放弃我所拥有的一切,我的未来和过去,要你实现我对敖离的诅咒,我要诅咒所有敖离所爱的人,诅咒他们生生世世不得长相聚首,生不能同寝,死不能同穴” “窖鑅,你!”英魄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窖鑅居然会在最后下这么一个赌注。 “知道吗?敖离教出来的弟子最是自私,自己不幸福,也看不得别人幸福!”窖鑅大笑着,彷佛是恶作剧成功了的孩子一般,笑得双目泪眼迷蒙。渐渐地窖鑅的额心慢慢浮出一点金色的光点,那是神王窖鑅的魂魄精华,包含了窖鑅所有的记忆和爱恨情仇慢慢地升入黑暗的空中。 “青瞳,你还不快点阻止”英魄转身对着柳州城内那只蓝色眼睛大吼着,但是回答他的是青瞳同样鬰闷的叹息:“我阻止不了,小龙没有启动我的原身,现在我的原身已经在暗影的控制下,只要不是毁天灭地的条件,($)暗影都会默认许可的,何况窖鑅还是用神王的魂魄交换” “叮”一声清脆的轻响,金色的光点在黑暗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冲入青色的冥眼之中,为那场千百年的纠葛画上一个无法终止的删节号。失去了窖鑅的控制之后,在柳州城里的孤魂野鬼们顿时如同炸锅一般沸腾起来。 亏得有英魄及时张开结界,将整座城市都笼罩了起来。那被开启的冥眼,也随之渐渐地再度闭合,而那颗神奇的“暗影”在完成工作之后,释放了所有的怨魂,还原成一颗圆溜溜的透明玻璃珠,落入了小龙的爪子里。 “小鬼,大事件、大事件,快跟我走,动作快、动作快”青瞳鬼叫着从空中猛冲下来,抓着敖彦宝宝的尾巴就走,当然结果自然是被很不客气地咬了好几口。 “呸呸、呸!咬到奇怪的东西了!”敖彦吐着口水,青瞳那干瘪的手臂,非但不像人类的肉皮,反而有点沙子似的粗糙。 “死小鬼,我这是在帮你耶,你还有没有良心?”青瞳很是不满敖彦的态度,愤愤地数落着“你没有看到这满城的冤魂吗?如果不想办法让冥界把这些冤魂都放回原体的话,用不了多久这个城里的人,都会眞的完蛋大吉,包括陈堪和那条青狼半妖都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啊啊?” “啊啊你个头,还不快点跟我走这里留个英魄,那家伙会暂时保护这里,知道冥界派人前来收拾的顾不得再让敖彦表示什么,青瞳抓起小龙就跑,边跑还不忘诅咒一下已经消失的混蛋窖鑅,丢下这么个烂摊子给自己收拾,自己好不容易才到人界,就要干这种免费的跑腿任务。 “吾门笑去哈以?(我们要去哪里?)”敖彦则一边努力把自己的身体蹭进青瞳宽大的袖子里,一遍用火星语提问,只是这个问题一出口,就让青瞳惊得一个踉跄。 “不会吧,怎么说话说成这个样子?龙王没好好教你说话吗?” 敖彦一听猛翻白眼,拜托!过了今夜他才满一周岁好不好,哪有一周岁的小孩,满嘴跑顺口溜的? “今夜过后一周岁?”青瞳可是能够和敖彦用心灵沟通的,尽管敖彦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但是他心中所想的东西,几乎是立刻就被青瞳给听到了,而且再次把青瞳吓了一跳,急忙把小龙拉到自己的眼前,很是紧张地询问者:“你确定,今天是你一周岁?你确定?” 敖彦被青瞳一惊一乍的表现吓了一跳,有点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青瞳脑袋上开始滋滋地往外冒冷汗起来,青瞳几乎是咬牙切齿得说着:“龙族每过一岁就会受到天雷轰击,做为成长的洗礼” 敖彦觉得自己此刻脸上一定布满了黑线,下意识地王天上望去,就见远离了柳州城后,遮蔽天幕的黑暗已经散开,璀璨的星子点缀着深邃的夜空,偶尔会有一道银色的光纤穿越天空,向大地慢慢靠近滑落。 今天的确是敖彦一周岁的生日,彷佛是为了提醒敖彦宝宝从今开始正式迈入幼儿的行列,这些刚刚在仙界轰完饿了敖的雷劫,终于一路追到人界来了。 “跑啊!”敖彦和青瞳不约而同地大吼着,顾不得继续废话什么,急急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迅速地向西方逃窜而去,而他们身后,越来越多的银芒划过天际,夹带着强大的力量轰隆隆地披在了他们的屁股后面,硬生生地砸出一个个巨大坑洞来。 隆隆的冬雷声响彻着大地,彷佛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降临 山洞内 就在敖彦和青瞳被天雷追着跑的时候,距离他们不远的山坳里,一场意志和耐力的战斗正在无声中展开着,其中的一方正是不见了踪影的敖玄。 “放我出去,在我没有生气之前。”敖玄端坐在舒适的靠椅上,看着眼前满脸虚汗的男子,沉声要求着,只是对方除了摇头之外,死活都不愿意放人。 “别以为你们是以太精灵,我就要顺从你们的意愿!”敖玄的怒火积存了很久,对方先是暗中狙击自己,把自己捆来这个幽暗的山洞里,居然是要自己干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 “早完早好,你不是担心那条小龙吗?只要你收工了,我就马上放你走。”对方也是有求于敖玄,不然堂堂以太精灵也不至于低声下气成这个样子,要知道他们若是回到龙王界,怎么也算是长老一级的人物。 “办不到,你休想我会屈服!”敖玄也是和对方杠上了,死活不答应对方的要求,因为那实在是太离谱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龙王界不能插手人界的事情,这个没得商量。” “这一切对你都是举手之劳” “我拒绝” “龙王之子要有爱心” 拉锯式的讨价还价还在继续中,敖玄究竟在拒绝什么? “九百九十八个待产孕妇,你让我帮她们接生,别说我不会,就算会,我也会被活活累死!”愤怒的敖玄指着不远处堆积如山的人形冰棱,抗议着以太精灵不负责任的要求。 “那,我们一人一半怎么样?”被九渊给算计了的九鸿,涨红着脸,几乎是哀求着敖玄能够帮自己一把,要救这么多人,就算他是以太精灵,也会累趴下啊 第一部完 太古之约精灵梦 以太精灵是只存在于龙王界传说中的神奇存在。 据说,当天地初开的时候,创世的三位神祗最先创造的不是花草树木、不是山河大海、也不是万物生灵,而是九个以太精灵。 以太,龙族古语中所代表的,是公正而平衡。 那个时候以太精灵们还像一群刚出生的孩子一般善良而纯洁简单,他们愉快地帮助创世三神祗们创造一切万物,他们自由地奔走在各个不同的时界里,领悟着神创世的最初用意和最终目的。那个时候天地间万物祥和,没有纷争和杀戮,每一个生命、每一个存在都谨守着对于造物主的尊敬和服从,那彷佛是一个无人打扰的伊甸园。 但是有一天,神祗们突然将一种被称为“**”的东西,融入了这个世界,然后这个平静的世界开始发生转变,万物们有了私心和杂念,不再那么纯洁。 以太精灵们交集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困惑和哀伤写满了他们的脸庞: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神要破坏这宁静的伊甸园呢? 因为我们希望能够创造出一个眞正的世界,而不是用力量堆砌而成的空虚花园。神抱着以太精灵们俯视着天地,黑暗的力量扩散开来,浸透着每一个角落,原本那些温顺和善都受到了侵蚀,但是以太精灵们却发现,那些熟悉的、一贯温顺的表情开始有了新的改变,憎恨、悲伤、痛苦、绝望,负面的感情充斥在黑暗之中的同时,也让这个世界变得有生气起来。 “虚假的花园,在我们的力量消逝后,便会坍塌,化为尘埃,但是当这个世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平衡和公正之后,即便我们离开,它们也可以继续向前进发,一直走到一切的尽头”神的目光远远地望向天地的尽头,慈祥的目光里,盛满了欺骗以及喜悦。 以太精灵们并不能完全理解神的话,但是他们感受到了神的喜悦。 所以很多年之后,当神决定让这个世界自由的时候,以太精灵们接受了神祗们最后的任务。 “维护这片大地,让它独立地成长,直到有一天,它可以独自成为不弱于其它各界的存在时,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神微笑着消失在晨光之中,留下一个令以太精灵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漫长使命。 日升日落,云起云降,每日看顾着人界这脆弱的世界,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保护着。 日日夜夜地望着那些在人界奔走的小生命,以太精灵们开始逐渐感受到了神的喜悦和悲伤,以及一份想念,他们开始想念那最初出生的地方,那个虽然不是伊甸园,却是遭受黑暗侵蚀最少的龙族的故乡。 于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期盼,开始等待。 等待着回家的岁月就在不知不觉中,静静地流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