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的鹰王》 故事展开 清晨的阳光,淡淡地洒在林间,成熟的果实透过阳光,显得十分诱人。早起的鸟儿们在枝头上“唧唧喳喳”地不知道交谈些什么! 我坐在马背上,倚靠着无争郎,不大精神。 无争郎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脸臭得不得了。 “这里的景色很怡人哦!”我试着找些话题,想令他放轻松。 “无论景色多么怡人,这都是个该死的古怪林子!”我身后的男人咒骂。 我苦笑。 他终于都忍不住了! 我们在这奇怪的果园里已来回走了不下数十趟,但始终找不到回程的路径,那来时的路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连破风这样聪明的马儿也无法找到丝毫线索。 “无争郎,别着急!总能找到的!”我柔声安慰他。 他忍耐地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又走了三遍,仍然茫无头绪,我们只是在那林子里打转。 “以我多年行军的经验看,这林子普通得很,既无奇门盾甲之术,亦没有什么八卦五行之阵!但我居然就是找不到回去的路!懊死!懊死!”无争郎暴躁地指天骂地。 他的心跳得很急促,显见得他现在非常烦燥。 “咱们回那屋子去,抓几个人叫他们带路!” 我很累!虽然一直强忍住不说,但想必我苍白的脸色已经泄露了吧! 无争郎看着我,脸上满是焦急、担忧之色! 我皱眉,道:“那些人看似神智失常,恐怕也指望不上吧?”那一群疯子,只怕会把无争郎惹得更恼呢。 他忧虑地抚着我的脸蛋,愁道:“指不指望得上,也得一试,你身子不好,禁不得这么劳累!” “那就试试吧!” 第一章归途茫茫 我们回到那小屋前,之前的黑衣人已经不在了,就连那群古怪的男女也没了踪影。 四处找遍,却连半个人影都未找到。 “该死!懊死!” 无争郎恼火地踹那铁门一脚,它发出一声寿终正寝的哀鸣,垮下来倒在地上。 “罢了罢了,无争郎,别恼!咱们再找找,看有无别的路?”我拉住他,细声安抚。 “可你───”他忧虑地看着我,那心焦的神情好令人心疼。 我的脸上充满了疲倦之色,我知道!平日里,这个时辰早该吃葯了,可今儿连早膳都还未用,只啃了几颗果子权当充饥。这会儿,已经虚汗直冒,开始有些昏昏沉沉了。 “别担心,我还撑得住!”我顺顺他额前散落的一缕黑发,微笑着对他说。 “要不,你就在这屋里先睡一会儿,我去找路,找着了回来接你!”他看那屋子一眼,说道。 “不不,可别走散了!我跟你一起吧,要找着回去的路,径直儿就回去了!” “这───好吧!咱们慢慢地走着,你累了就歇会儿!” 我们策马沿着林间的小路,往果园的另一头走去,想不到渐渐地,竟出了那果园。 我和无争郎不禁欣喜。 “出来了!” “出来了就好办!咱们找人问问,准能回去!”无争郎打马,命破风走快些。 走了约莫十五六里路,终于出了那座山,来到一条宽阔的大道边。 那大道可真古怪!既不是土路,也不是青石铺成,只黑乎乎地一条,但很平整,显见得是有人整日打理的,干净而整齐! 无争郎稍一迟疑,便策马踏了上去。 破风起初有些惊怕,但在主人的勒令下,它也只能鼓起勇气踩上那从未见过的路面儿。第一步踩踏实了,它便不再怕“嘚嘚嘚嘚”地在路上跑了起来。 已经是正午时分,天气很热,马儿又颠簸得厉害,我越来越觉得发昏,不由地伸手抚上胸口。 “嫣儿,你还好吗?”无争郎扶着我,忧心地问。 “嗯,还好!只是有些累,不打紧的!”我朝他笑笑,要他安心。 “喝!”无争郎双腿一夹,令破风再快些。 这条路很长,但居然连一户人家也看不见。 我强忍住不适,在无争郎怀里闭上眼,听耳旁的风呼呼地吹过,马儿必是跑得极快的。 “停下───马上停下来!” 不知不觉,我竟然睡着了,直到一个巨大的声音惊醒了我。 睁开蒙眬的眼,从无争郎怀里望去,只见一群黑衣人───早上那般装束的黑衣人───拦住了去路,他们身后还放置了几辆疑似战车的东西,那东西上头闪着刺目的红光。 无争郎勒住马,立在原地,皱眉看着那群黑衣人。 为首的一人手上拿着一个喇叭形状的物件,他正用那物件放在嘴边朝我们喊话。奇怪的是,他的声音经那喇叭传出来后,竟被放大数倍,十分震耳。想必我刚才就是被那声音吵醒的! “下马!立即下马!”他用命令的语气对我们喊。 我诧异地瞧着那人,想瞧清楚些!在金翅国还没有人敢这么对无争郎讲话,他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无争郎冷哼一声,看着那人道:“你敢情是活腻味了!” “”那人一愣,看了看两侧、身旁的人,又把头转向我们,继续用那喇叭喊道:“我们是香港警察!你们涉嫌伤人兼拒捕,现在立即下马,否则你们的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香港警察?这是───头衔?或是某一种族? 我看看无争郎,他不耐地眯起眼睛。 “为什么要让我遇上这么一群莫名其妙的蠢材!”他咕哝一声,抬起头,朝那喊话的人投去凌厉的一瞥,冷声道:“在本王还没翻之前,马上带着你们这些奇怪的东西滚开!否则休怪本王让你们横尸当场!” “呃───?”那人一脸白痴相地再次望向身边的人。 他旁边的男人耸耸肩膀,道:“就是这样!伤者也是这样被打的!” “那现在是要怎么办?他是精神病吔,我们又不是精神科专家!不如动手吧” “可是他有功夫吔,那匹马一跳,就跳得比人还高!” “废话,难道要站在这里等他自己来戴上手铐吗?” “呃可是很危险咧!那名伤者可是一掌就被打挂了!” “那到底怎么办啦!说出个办法来呀!”拿喇叭的男人恼了。 “呃呃呃,头儿,不如咱们顺着他们的意思,把他们骗回去再说啦!” “混账!”被称为“头儿”的人,一巴掌打到说话人的袋脑瓜上,怒道:“你要我假扮精神病?你秀逗了你!简直混账,混账” “头儿,头儿”那被打的人一路躲,一路求饶。 我和无争郎看着这闹剧般的一幕,甚觉费解!精神病?那是个什么病呢?听那“头儿”的口气,似乎不是什么好话。还有手铐,是我们心中所想的那个手铐吗?他们竟想给无争郎戴上镣铐?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无争郎铁青着脸,看那两个混账东西一唱一和,终于忍不住,腾身而起,一个鹰扑,把那被称为“头儿”的人抓进手里。 这动作只在片刻间完成,等黑衣人醒过神儿来,全乱了。 “头儿───” “头儿?”无争郎眯着眼,轻柔至极地问手中的人。 那“头儿”吓得面无人色,却仍强自镇定,道:“你做什么?你、你快放开我!你知不知道袭警很大罪的?快放开我,我不和你计较!” “哼!”无争郎冷哼一声,不屑地道:“计较?本王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与本王计较!”说着,捏住那人脖子的手就开始用力,直把那人掐得嘴巴大张,眼睛翻白。 “啊?头儿,头儿”旁的人慌了神儿了,颤颤抖抖地用那支短短秃秃的武器指着无争郎,却不敢近他的身。 “你你快放了我们头儿!不不然我们开枪了!” 无争郎撇脸看向那说话的人,正是刚才被“头儿”打的那一个。 只一眼,那人便赶忙向后退去,但嘴里仍兀自叫喊:“快放开他!不然真的开枪了!”他抖得像秋天的树叶儿似的,嘴巴里却叫嚷不停。 无争郎手里那人已是出的气儿多,入的气儿少,就快死了! 我看着这情形,心想,出门在外,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了,悦风如今做了皇帝,让人在背后说咱们仗势欺人总是不好!怎么的也得为儿子想想! 便朝无争郎喊道:“无争郎,别搞出人命来,放了他吧!” 无争郎看我一眼,把手里那人扔了出去。 “滚!” 几名黑衣人忙上前扶起“头儿”紧张地问长问短。 “头儿”落地后,喘得跟只老牛似的,双手捂着脖子,说不出话。 无争郎抓住那名话最多的黑衣人,问道:“离此处最近的医馆在哪里?带本王去!” “医、医馆?您说的是医院吧?”他抖着噪子,斜着眼,小心地问。 医院? 无争郎又皱起他那两条好看的眉,烦恼地道:“医院也好,医馆也罢,只要有大夫就成!”唉,他这一两天皱的眉,可比他大半生皱的都要多呢。 那人缩缩脖子,回头看我一眼,问道:“是尊夫人不舒服吧?” “多事!”无争郎斥道:“你只管带本王去医馆便是,其余的休要多言!” “是是是!”那人忙道。 无争郎重新上马,拉起缰绳,对那人吩咐道:“还不走!” “哦,好好好!”其余的黑衣人皆不敢上前,只远远地跟在我们身后。 那人拉着缰绳在前面走了几步,转过头来,道:“两位是打算骑马去吗?要不要坐车?坐车会快些哦!”无争郎瞅他一眼,道:“怎么着?你还嫌慢了?本王这马可以日行千里,就怕你跟不上!” “呃?”那人惊得一头汗,忙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坐我们的车比马跑得快!” “我可没说我想跟在马屁股后头跑啊,两条腿的哪跑得过四条腿!”他撇撇嘴,小声嘀咕。 偏巧这话被无争郎听见了,他虎目一瞪,道:“本王就是念在你只生了两条腿,这才慢慢儿行着!若非为着王妃的身子,看本王不把你这碎嘴的奴才砍了!哼,再着说,你们的车驾何在?既无车驾,还敢在本王面前夸口!”他突地一顿,回头望向那群黑衣人。 那些人每一个都跨坐在一架古怪的东西上头,那东西有两个轮子,奇就奇在,它既不用牲口拉,也不用人推,竟自己个儿能动!还有那几辆大战车,里头都坐了人,也不见有牲口拉,也能自己动───不同的是它有四个轮子。 “是那个?”无争郎看了又看,仍是疑惑地摇头,继而转向前面的黑衣人,问道。 “呃,是那个,那个跑得很快的,比您的马可快多了!” “本王不信!”无争郎带着怀疑的神气,看着那些战车。 “是真的,我们的车跑得可快呢!”他朝后面的人招招手,其中一架怪东西突然疾速驶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 “咦───”我和无争郎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 “这,还能再快吗?”我忍不住好奇地问。 “能,还能比这快得多呢!”那人讨好地笑着向我解释,然后他示意他的伙伴往前驶去。 只听“呜”的一声,那怪东西一眨眼竟跑了个没影儿,连声儿都听不见了。 “呃───”我简直惊奇地要命,怔怔地盯着那怪东西消失的方向,纳纳地问:“这、这是妖法吗?” “啊?”那人愣住了,道:“不是妖法,这是科学!” “科学?”我和无争郎异口同声地问,显然他和我一样,也好奇极了! 无争郎突然下马,走到一个黑衣人身旁,在那人的目瞪口呆中,把他从怪东西上给拎下来,自己跨坐上去,想如法炮制,看行不行?谁知,他两脚才一离地,那怪东西就往一边倒过去,吓得他赶忙把脚放在地上,稳住身体。 “混账东西!”他怒气冲冲地对着黑衣人吼叫:“你敢耍阴招!”说着,揪住那人的领子,举起沙包般的拳头就要揍过去“不要误会呀我教你,我教你”那人慌忙求饶。 我也猜想,必是那黑衣人离开前,在怪东西上做了手脚,不过,且看他怎么教无争郎! 无争郎听了他那话,半信半疑地松开手“哼”一声,盯着他。 “这儿,你脚踩在这儿,要掌握身体平衡对,手握住这里对了,旋转对了,试试!” 无争郎面容露出喜色,像孩子得到了新玩意儿一般,兴致勃勃。 他照着那人所教去做,谁知那怪东西竟一下子往前冲去,速度飞快。 “无争郎!”我吓得尖叫,两手抓紧了马鞍。 下一刻,无争郎腾身而起,一个大鹏展翅,落在地上。 那怪东西直冲出去十丈远摔在地上,又滑行一段,才停下,烂成一片片,冒出烟来。 眼见无争郎没事,我才放了心。 “啊?”那怪东西的主人哭丧着脸,哀号道:“天啊,那是公物呀!” “切!那东西根本就不听使唤,要来何用?”无争郎啐他一口,上马来,又说道:“要本王坐那东西?只怕性命送了还不知何故!” “你───是你自己不会驾驶好不好!”那主人愤愤地朝无争郎嚷道:“那是公物吔,我该怎么向上头交待呀!天哪!”他又哀号起来。 无争郎皱眉,看着那人一脸欲哭无泪的模样,火大地道:“嚎什么?你的上头是谁?本王自去同他说!” “你───唉!”那人颤抖着手指住我们,终于叹一口气,低着头走向他那辆破碎的“车。” 无争郎摸摸下巴,十分纳闷,为什么别的黑衣人骑上那东西都能够得心应手,他怎么就不行呢? 想了想,他又不心息地跳下马去,走向另一个黑衣人的车。 “干、干嘛?”那人防备地停下来,瞪着他。 其余的人都避他避得远远的。 “滚下来!”霸道的无争郎把人家一把就从车上抓了下来,自己跨坐上去。 “不要啊,那是公物,不要───” 那人还未喊完,那辆车的下场已经又和前一辆相同,倒在地上,碎了一地。 “啊───”他发出一声悲惨的嚎叫。 无争郎摇摇头,不信邪地又走向另一人。 “不要不行” 可惜,无争郎从来就不是一个会理人家死活的人,他照样坐上了第三辆车。 “快,保护好你们的车子,不然要自己掏钱赔哦!”战车里的头儿嘶哑着喉咙朝他的部属喊话。 “无争郎,你小心些呀!”我可管不了他们,我只担心我的无争郎。 无论那些人如何保护,终究逃不过无争郎的双手。 当第六辆车变成碎片时,有人向“头儿”进言:“头儿,不如放他们走吧!不然这样搞下去,我们回去要怎么写报告呀?” “你秀逗了是不是?放他走就好写报告了?”“头儿”朝他瞪眼。 “可是他这样胡搞下去,谁敢去阻止他呀又不是不要命了!” 为我们牵马的人走过去,说:“我试试!” “哎,兄弟,你可别!他要是发起狂来,你小心嫂子变寡妇!” “放心,我去试试!” 看着那信心满满的男人,我笑了。 我倒想看看,他怎么劝服无争郎!这个时候,除了我之外,只怕没有人有那个能耐劝下他呢,这人好大的口气。 不远处,无争郎正在从一名黑衣人手中抢车。 他走过去,见个礼,恭敬地道:“王爷,现下王妃娘娘身体不适,咱们恐怕应该先送王妃娘娘去医院哦,去医馆才是吧?王爷想学骑摩托车,晚些时候再学也不迟嘛,可别耽误了王妃娘娘看医生哦,看大夫呀!” 这人倒有些小聪明!我撇撇嘴。 无争郎果然松开那黑衣人的领子,回头看看我,面露愧色,道:“你不说,本王倒差一点儿忘了!”他扔下战车,一拔身跃上马背,搂着我道:“对不起,为夫疏忽了你呢!” 我笑笑:“别说是你,便是我也对那东西好奇呢!” “王爷,王爷!”我们的向导跑过来,对无争郎道:“王爷,太阳这么猛,不如咱们坐车吧!车里有冷气,娘娘坐着舒服些!”他指着不远处的四轮“战车”说。 “冷气?”无争郎皱眉不解。 我也秀眉微蹙,看着那向导,等他作答。 “呃,就是凉快,车里凉快!”那人忙解释。 我和无争郎望望后面的“战车”无法想象这么热的天,里面一点风都不通,怎么会凉快! “去试试吧!”我实在有些好奇,便对无争郎道。 无争郎的眼中也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自他玩了那个叫“摩托车”的东西,他就对这群人的战车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试试!” 于是我们在黑衣人的带领下,坐进了其中一辆战车,破风在车外随行。 哗,真的好凉快吔! 我惊奇地睁大了眼,上下左右地打量这东西。 无争郎盯着前座那人手中的一个圆环状的东西───似乎那东西是用来控制战车的。 “那是什么?”他站起身,趴在前排椅子的靠背上,指着那圆东西问。 “哦,那是方向盘王爷,您坐下,站着不安全!”我们的向导忙着一边向无争郎解释,一边伸手去拉他。 “放肆!”无争郎一瞪眼,吓得他连忙缩回手去。 “好了,好了!你快坐下吧!”我拉无争郎,叫他在我身边坐下来,对那人道:“平日里,没人敢对咱们动手动脚的,你可别再犯了咱们的忌讳!” “哦,知道了,知道了!”那人额际冒汗,像鸡啄米似地把头点个不停。 这天底下可没有几个人不怕无争郎的虎眼!我瞧着他那熊样儿,心下不禁暗笑。 无争郎坐中间,我坐里面。那人缩着坐在最外面,努力让自己不要碰到无争郎,看他那模样,倒颇有几分可怜呢!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他一介平民,能跟咱们平起平座,已经是他几辈子的造化了!这事儿要是被朝中的人知道,还指不定怎么议论呢。但是出门在外,又是到了这么个古怪的地方,也就入乡随俗吧,不去计较这许多。 一路前行,坐着那软软的座椅,倒也挺舒服。 破风在车后跑得飞快,一点也不见累,真是匹好马儿。 无争郎好奇地盯着前座的人操控那战车,看得全神贯注。 我闭着眼睛休息。 战车上下起浮地摇晃着,有时拐弯就好像要把人给甩出去似的。我越坐越不舒服,渐渐觉得胸口发闷,有些恶心想吐。 又忍了一段路,我忍不住伸手按住胸口,努力咽下那种难受的感觉。 可是随着车身的晃动,那想吐的感觉,越发明显起来。 “叫他们走慢一点儿我好像有些晕!”我只得开口唤无争郎。 “啊?你这是未听见吗?慢着些,稳着点儿!”无争郎朝前座的人吼,忧心地抱住我。 “嫣儿,你怎么样?难受得紧吗?”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装的满满的都是担忧。 “我我没唔───”我刚想告诉他没事,下一刻一股酸味儿却涌了上来。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吐出来。 “快停下!”无争郎急忙吩咐前座的人。 车停了下来,但我身旁那门却死活推不开。 “呃,让我来───”缩在角落的向导想伸手过来。 “滚开!”无争郎心急地朝他大吼。“该死的!”他一脚朝那门踹去,那门“咯”地一声怪响,飞出去老远,掉落进草丛里。 车上的三个黑衣人又是一阵哀号。 我在无争郎的搀扶下,走到路旁吐了起来,直吐得苦胆水都要干了,才疲累地眼儿一翻,晕了过去。 “嫣儿,嫣儿!” 第二章奇怪的暗器 醒来的时候,我已身在马背,无争郎搂着我。 “嫣儿,你觉着怎么样?”我在他怀里稍微动了动,他便感觉到,忙低下头来审视我的脸色。 “还好!”我虚弱地扯出一抹微笑。 “快到医馆了,你再忍忍!” “嗯!”无争郎把马速放得很慢,生怕颠簸到我,黑衣人的车队仍然跟在我们身后。 约莫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到达黑衣人所说的医馆。 我和无争郎抬头望那医馆───这若真是医馆,可比宫里的太医院还要大得多!扁那屋舍都高耸到快入云霄了! 一路策马行来,见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人÷、物。 像身后黑衣人的那种战车,举目皆是,不过是车顶不闪红光罢了,还有些奇形怪状的车辆也在到处跑;人们的穿著装扮都十分怪异;妇人们裸露着身体在人前行走,似也不觉得害臊;男子居然还有穿红着绿″挂耳饰的! 天!这真是───“这是番邦异族吧!”我问无争郎,他早年征战各国,想必到过类似的地方。 他摇摇头,道:“高楠国和丘鹤国我都去过,没有这样的!除非是我没去过的小柄!” 我们看着那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讶异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位,这里就是医馆了!我带你们进去吧?”黑衣人向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无争郎的脸色,问道。 “嗯!”无争郎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算是答复。 “那咱们这边走!” 那人在前面带路,我与无争郎下马,跟在他身后。 “好生照看本王的坐骑!”无争郎临走,把破风交给“头儿”并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医馆里十分凉快,就像战车里一样,外面的热气一点儿都涌不进来。 我稍捂服了些,可却越来越不耐烦这里的风土人情!那些衣着古怪的男男女女,见了我和无争郎不行礼不说,还瞪着两颗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看,有些甚至对我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就算他们不知道我和无争郎的身份,也不该这么无礼吧?真令人气恼!蛮国就是蛮国! 我心里一恼,头也跟着发昏,脚下踉跄了一下。 正在打量四周的无争郎赶紧一把抱起我,问道:“嫣儿,你见怎的?” “我没事,只是那些人好生无礼!”我朝他抱怨。 无争郎本也就因着那些人的无礼子而心里头窝着火儿,此刻听我这么一说,当即对着一名直盯着我看的男子踹去,口中骂道:“混账东西!你的眼珠子不想要了?” 那男子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被踹出两丈远,趴在地上当场昏死过去。 “哎───王爷檄,王爷檄!”黑衣人向导忙过来安抚我们,一边招呼人手驱赶闲杂人等。 那名男子被抬了出去,旁的不相干的人也都被屏退。 我们总算得了清静。 向导把我们引致一间房内,由一名身着白袍的大夫看诊。 那大夫一言不发,探了探脉便开始写方子。 我与无争郎对视一眼:“这大夫连问都不用问吗?” 素来,大夫治病,望、闻、问、切都是必备步骤,他怎么只诊了诊脉,居然就能开出方子来?不是我们小瞧他,而是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医术高明到如此地步的人! “大夫,内子是什么症候?”无争郎不动声色,耐着性子问他。 那大夫抬眼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写他的方子,似乎对无争郎的话充耳不闻。 无争郎何曾受过这等漠视! “本王在问你!王妃患的是什么病!”无争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那大夫终于正眼看他,但很快又把目光转向站立一旁的黑衣人向导,目光中带着询问。 那黑衣人向导朝他挤眉弄眼地作怪一番,他仍然一头雾水。 无争郎怒不可遏,一把揪起那白袍大夫的领子,怒道:“大胆的庸医!本王问你,你竟敢不答?莫非想糊弄本王不成?” “这这”大夫经这一抓,脸上现出惊慌之色,他求救般地看向黑衣人。 “王爷,王爷,您檄!先放下大夫好说话呀!”那黑衣人向导赶忙上前,打算做和事佬。 无争郎恼火地反手一记耳光掴开他,指着他骂道:“狗东西!这就是你找的大夫?连子丑寅卯都看不出来,居然也敢开方子?” 他掐住那大夫的颈子,恶狠狠地道:“本王的王妃你也敢胡乱对付?你当是给那些布衣草鞋瞧病呢,治死了也碍不了你什么?哼,王妃倘是掉一根头发,本王要你一家子的命!” “那是一些化验单,不是”大夫抖着嘴唇,话也说不清两句。 我瞥那大夫一眼,也很生气!不懂瞧就不懂瞧么,扮什么大国手?还敢对无争郎视若无睹、听而不闻?真真儿地是自己往死路上撞! 不过现下我身子愈见虚弱,非得要用葯了!且不论他会不会医病,只要会煎葯就成。 “无争郎,放了他吧!把方子写给他,叫他照着抓便是了!” 无争郎听了我这话,才愤愤地推开他,走到他刚刚写字的座位上坐下,拿起那支怪笔,在纸上把御医开的方子写了出来。 “照着方子抓葯!文火一个时辰,武火一柱香的功夫,煎好了立即拿来给王妃服用!再要自作聪明,本王砍了你!” 那大夫半跪在地上,颤颤微微地接过葯方,看了起来。 “啊?”他吃了一惊,道:“这、这都是些稀罕的葯材呀!犀角乌倒有,其它几味也有,可是这个蓬莱灵芝还有这个极地雪参这、这都是传说中的葯呀,现实当中哪里会有呢?” “混你的帐!”无争郎伸脚就想去踹他,但看他那一副快要散架的模样儿,强自忍住,道:“怎么没有?王妃自来就用这方子,你该不会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让本王送你上西天,才在这儿信口胡诌、糊弄本王吧?” “没有没有,王爷请檄呀!”那向导见无争郎又要发火,忙扑过来,挡在大夫身前,拱手求道:“他说的是实情呀!像是什么千年灵芝、万年雪参的,那真的只有武侠小说里才有啊!我们连见都没见过呀!” 武侠小说? 无争郎皱起眉,不打算相信他们的胡言乱语。 “无争郎,算了吧!那两味葯原是极难得的,此等化外小柄,便是没有这稀罕物也怕是真的,就叫他们拿普通的灵芝和人参先对付着吧!”我劝住他。 “还不照王妃说的去办!”无争郎无奈地瞪他们一眼,走回我身边,抱我入怀,亲道:“再忍耐一会儿!” “嗯!”我倦极地偎进他怀里,闭上眼。 睡了一会儿,无争郎轻轻地摇醒我。 “嫣儿,醒醒,吃葯了!” “唔,我睡了多久?” “好一会儿了!来,先把葯喝了!” 无争郎把葯喂到我嘴边,慢慢儿地,让我一口一口喝下去。 喝完葯,我仍旧有些昏沉,强打起精神问:“无争郎,你可曾问过他们,回金翅国要怎么走?” 无争郎脸色不太好,闷闷地道:“问过了,但是───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而且他们竟连听都未听说过咱们金翅国!真是匪夷所思!” “这,这不太可能吧!咱们金翅国威名远播、震慑四邦早已近百年了,不可能无人听说过呀!”我也甚觉怪异。 “但是看他们的神色,不似说谎!这才是最糟糕的一点。不知咱们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方,竟会如此古怪!” 我略为思忖了一下,看向那被无争郎掌肿了脸颊的黑衣人向导,问:“此处是何国何地?如今是什么年号?君王高姓?” “呃,这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香港特别行政区,如今是哦,如今是公元二二一年,君行政长官是xxx!” 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 这下子,我们更加能确定这里是番邦蛮族了,只这国名就不似中土的,还有地名,只有番邦蛮族才会用这么长的一串字儿来命名。 “那么,去中土应该怎么走呢?” “中土?呃,你们要去苏州、杭州?还是北京、上海?还是成都、桂林?还是” “打住!”无争郎打断他的絮絮叨叨,道:“我们要去金翅城,或者饶平城、烈焰城也可以!” “唉,这位───呃,王爷我刚才不是跟你解释得很清楚了吗?没有金翅国!迸往今来,都没有金翅国这个名字!这唐、宋、元、明、清,没有哪一个朝代听说有金翅国的!” “胡说八道!”无争郎强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他放下我,火冒三丈地站起来,揪住那向导的领子,把他拎起来,吼道:“什么唐、宋、元、明、清,本王一个也没听过!本王只知有猩猡国、比若国,有朝露王朝、金翅王朝!哪里来的什么中华人民共和国?什么香港特别行政区?你敢再胡扯一句半句,看本王不拔了你的舌头!” 那向导忙用手捣住嘴,不敢再开口。 “无争郎,这却如何是好?”我也忧心了起来。 那向导如此胆小,谅他也不敢说谎!只是这到底是一处什么所在?要是我与无争郎三两日不回,悦风他们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儿!这会儿只怕宫里已经得到消息了吧?指不定要有多慌乱呢! 无争郎显然也是在担心这个。他是辅政王之首,虽说现在不理什么事儿了,但悦风到底还年轻,登基时日又不长,遇有重大决定,还是得来请教他们四位辅政亲王;而且隔三差五地,他也得上朝一趟,走走过场。如今,他失了踪,这是极严重的事!弄不好要朝局动荡、边境不宁的。 眼见他如困兽一般愁眉不展,我心里也焦急得不得了。 “不然,叫大夫多抓几剂葯带着吧!咱们还回那果园去,指不定能找着回去的路!” “找不着找不着!咱们昨儿找了一整个下午,今儿又找了一整个上午,都一直找不着,回去那里又有什么用!”他烦恼地冲我大吼。吼完,他立即后悔了,冲过来抱住我,歉疚地道:“嫣儿嫣儿,对不起!为夫是急胡涂了!这地方没有你用的葯,我心里急呀!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别急躁!俗语不是有云,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先不要乱了阵脚,看定些再做道理!如今急也无济于事呀!”我轻抚他的胸口,安慰他。 “唉!”他重重地叹一口气,亲亲我的鬓角:“那咱们今儿得找地方住下才行,总不能一直耗在医馆里!” “嗯,咱们先找地方住去!” 无争郎往桌上扔下一锭金子,拉起我往外走。 岂知一出那门,我们便被包围了───不过包围我们的人看起来却似是一群大夫,因为他们穿着和之前的大夫一样的白袍。这群人有些拿着针刺一般的武器,有些拿着棍子,还有些拿着绳子,敢情是来捉我们的。 回过头,那黑衣人向导早已不知何时跑掉了,只剩下我和无争郎被堵在房门口。 “冷静一点,我们是来帮你们的!不要紧张,不要害怕,我们是来帮你们的!”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子向我们挥着手,嘴里说着些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废话。 “嫣儿,自个儿当心些!”无争郎低头嘱咐我。 “知道了!” 他搂着我朝那群人走去。 知道多说无益,我们也就不再跟他们废话。 那群人冲了上来,有人试图拿针刺向无争郎,被他一拳打飞出去;举着棍子的人也冲上来,无争郎伸手去抵挡,却不料,他们竟然出阴招,在棍子上做手脚。 无争郎与那棍子只轻微一碰,便急忙拉着我退出丈余远。 “嫣儿小心,那棍子有古怪,不要碰到那棍子上!”他揉着发麻的右臂,交待我。 我担忧地看他,也不知伤得重不重。 “把电流调大一档!”年长的男子朝手持棍子的男人下令。 我们虽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大概也猜得出,那武器可以比之前更厉害。 这一回,无争郎聪明地不去与他们手中的武器硬碰,只单纯攻击他们的身体。那些人连一点功夫底子都没有,三拳两脚就被无争郎摆平了,一个个倒在地上,哀号不已。 看来除了他们手中的武器,他们是一无所恃。 “咱们走!” 不理会地上那群废物,无争郎牵着我的手往大门口走去。 出了大门,眼前的情形又叫人头痛起来。 “不要动!警告你们不要动啊!”又是那群黑衣人!仍旧是端着他们那支短短秃秃的武器指着我和无争郎───那个该死的向导也在里头。 这一回,我们可不敢再小瞧他们手中的东西,指不定是什么厉害的武器呢! “无争郎,小心些!”我不安地叮咛。 “嗯!”我站在一旁,看无争郎朝那群黑衣人慢慢走去。 “不要动!不要再过来!我叫你不要再走了”黑衣人一边喊,一边往后退去,直到战车挡住他们的退路。 “我严重警告你,不要再过来!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无争郎不理会他们的恐吓,径自向他们走去。 “呯”地一声。 不知是什么声响? 无争郎停了下来,从背影看,有些不对劲。 “无争郎!”我赶忙朝他跑去。 “站在原地,不要过来!”无争郎朝我吼。我停下。 鲜血滑过无争郎左手的赤阳戒,顺着指尖往下流,一滴,两滴,三滴,最后成了一条血线。 “无争郎,你受伤了!”我顾不得他的警告,一股作气跑到他的身边。 “我叫你不要过来,怎么不听?”无争郎把我拉到身边,用右手护住。 “你伤得怎么样?”我吓得手脚发抖,在他怀里挣扎着要看他的伤口。 那到底是什么暗器,无争郎竟然躲不开? “我没事!”无争郎伸出两指,点住肩上的穴道,止住血。 我见他似乎没有大碍,才转头看向那群黑衣人,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他是谁?竟敢伤了他?你们这群” “嫣儿!”无争郎冷静地喝止我。 我回头望他,眼里因为激动凝起泪水。 “傻瓜,别哭!”他伸手为我擦去眼泪,道:“他们敢伤我,如果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就一定是背后有人撑腰!这样的情形下,我宁愿相信后者,所以,咱们的境况非常不利!他们的暗器很古怪,你又不懂武功,须得小心应付!苞在我身后!” 他眼中露出杀机,从腰间取出折扇。 那把折扇是乌金精钢所制,扇骨里有八百九十六枚细如牛毛的钢针,一十六根扇骨,每一根扇骨可发一次,五十六枚钢针篷出如雨,任谁也别想躲过。 他从未用过这柄乌金扇,因为没有必要,可是今天,我们夫妻要想活命,只怕非用不可。 黑衣人似乎感觉得他庞大的杀气,有些害怕起来。“头儿”一挥手,所有的黑衣人全都躲到战车后面,他们知道无争郎手中拿着的绝不仅仅是一柄折扇。 “你们听着,只要你们乖乖地跟医生配合,我们是决不会为难你们的!” “头儿”嘶哑的声音带着颤抖,从车后传出来。 “闭嘴!” 无争郎冷喝一声,挥出折扇。那折扇直直地朝“头儿”藏身之处射去,打烂车窗之后又旋即飞回到无争郎手中。 “头儿”果然不敢再开口,周遭一片静默。 我跟着无争郎步下台阶。 突然,车后传来“叮呤呤”的声音。 我和无争郎皆是一惊,立在原地。 不知又是什么东西? “头儿”的声音从车后传来:“我们现在正忙吔不行啊,这个人很难搞可我这边走不开呀我现在人手都不够用了是是是,知道了是是,马上过去是是” “头儿,什么事?上头又有什么好关照啊?”黑衣人向导蹭到他的“头儿”身边。 “关照你个头啦!谢尊臣的老婆被人绑架了,现在在咱们这一区,上头要咱们赶紧去救人!” “那这里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那可是谢尊臣的老婆!比这两个神经病重要了几万倍吔!她要是掉一根毛,我们全身的毛就要被拔光光,你知不知道!” “可是这两个神经病有暴力倾向吔,他们要是到处伤人,我恐怕你到时候很难向上头交待哦!”“要不然怎么办这样吧,你带两名兄弟留下对付他,我带人去救谢尊臣的老婆!” “不是吧?头儿?留两名兄弟?咱们二十几个人都搞不定他!你是要我留下来送死吗?我看还是放了他吧!” “放了他?你刚刚不是说,我没办法向上头交待?” “呃”“行了行了,我又不是要你去抓他,你哪有那个本事呀?我只要你看住他,暂时拖住他,等我回来就行,ok?” “不ok啦!就算是拖住他,我也没有那个本事啦,你没看见他刚才的眼神吗?那是要发狂的前兆吔!” “唉呀,行了行了,就这样了你们、还有你们,跟我走,快点!” 一眨眼的功夫,现场的黑衣人只剩下三个。 我们的向导咽着口水,抖着手拿那支秃秃的武器对着无争郎,嘴里结结巴巴地说:“呃,王、王爷,我、我之前那一枪可、可不是我开的哦我、我我可是一直都、都很尊敬您的哦”“哦?是吗?你一直都很尊敬本王?”无争郎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道:“那么你手中的暗器,为何还不给本王放下!”他厉声问。 “啊?”那人抖了两抖,手中的武器几乎拿不稳,他朝左右两边的伙伴看了看,他们都紧张得满脸冷汗,双腿像打摆子一样抖个不停。 无争郎举起手中的折扇,作势要有所动作。 “王爷,王爷!”黑衣人向导忙举起双手,喊道:“不要动手,我们没有恶意的!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老婆的人,求求您,放我们一马吧!” 其余二人听他这么说话,脸上均露出轻蔑之色。 无争郎眼中戾气一闪,隔空弹出两指,那两人脸上的轻蔑之色当即变为痛苦之情───他们的小腿被无争郎的劲气射穿,当场彬地,血流如注。 “不长眼的废物!以为凭那小小的暗器就想治了本王?” 无争郎走到哀号的两人面前,弯腰捡起一支暗器,拿在手里左看右看。 “这东西怎么使?”他问那向导。 “呃”那向导迟疑着不说话。 “怎么,不说?哼,本王便试不出来吗?”他把那秃秃的暗器对住彬在地上的其中一人的脑袋,手指往勾子的部份移动,看着那向导,道:“刚才你们是这样使,没错吧?”他笑着问那向导,满意地看他的脸变成惨白色。 “不要” “呵呵,当真以为本王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哼,狗奴才!本王只不过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怨不得本王心狠手辣!” 无争郎鹰爪一扬,就要朝其中一人的头顶抓下去。 “王妃娘娘救命啊!”那人忙扑向我,跪在我面前,向我哀求。 他该不会是以为妇道人家就心慈手软些吧! 无争郎停住手,挑起眉回头看向我脚下的那个废物。 “哼,这会儿知道来求我了?刚才我们夫妻被人围攻之时,你却去了哪里?”我冷冷地笑着,问他:“我家王爷手臂上这会儿还流着血呢,你说我这做娘子的能不心疼吗?这可都是你们这群蛮族野人干的!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呢,你倒来求我?”我狠狠地踢他一脚。 无争郎望着我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不要啊,我不想死啊!我家里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下头还有两个十岁的孩子,我不能死啊!我死了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以后就只能去讨饭呀!”那人竟像唱戏曲儿一般哭嚎起来,一步一爬地揪住我的裙褂流眼抹泪的。 “滚开!”无争郎一脚踹开他,厌恶地瞪着那一脸脓包相的家伙。 我也极讨厌这样的男人,那也算是个男人吗?吥!可别弄脏了我的裙子。 “无争郎,咱们走吧!饶他们一死!”我朝无争郎投去一个征求的眼神,那种废物,杀了他还脏了我无争郎的手呢! 无争郎连啐都懒得啐他们,便揽着我上马,径自离去。 第三章与谢家的牵绊 尽管街边的人都以看稀罕物的眼神瞧着我们两人一骑,但人人都这样儿,我们也只能由他们去。 我们一路行去,慢慢走着,好奇地观望周遭的景致。 这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街道十分繁华,商铺里摆卖的东西,都是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无争郎,你瞧那铺子的招牌,发着光呢!不知是怎么弄的?” “这地方处处透着古怪!” “不过这里的人大都不懂武功吔!” “嗯,有些异族是不擅武的,他们也没有军队,只待在那些与世隔绝的地方过他们自己的日子,不理会外间的事情!” “这么说起来,倒有些像哦!不然怎么会连自们金翅国都未听说过?” “还是小心些的好!不管这是什么地方,小心为上!” “嗯!”走过繁华的街道,来到一处较窄的巷子口,两名黑衣人在那巷子口守住,看见我们的时候,他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滚开!”无争郎吩咐他们。 “你们、你们不能过去” 无争郎隔空弹出两指,那两名黑衣人帘倒地,捂住小腿哭爹喊娘起来。 我们跨过那看似拿来拦路的小横条───老实说,真不知这些人怎么想的,居然拿这么细、这么小的一条东西来挡路,这能挡得住吗? 前面挤着的黑衣人越来越多,再往里看,几个男人挟持着一名面容惊恐的妇人正在嚷嚷。 “退后,都退后!不然我宰了这个有钱人,看你们回去怎么交待!” 那明晃晃的刀子在妇人脖子前面挥来舞去,几个男人都显得有些慌张。 熬人被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黑衣人围成一圈,把那几个人包围住,同时也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无争郎皱皱眉,策马前行几步,停下来,朝那群人喝道:“都给本王滚开!” “头儿”这才注意到我们,他呆呆地望着我们,半晌儿才问:“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小虎子呢?我三个兄弟怎么样了?” 无争郎一鞭挥过去,把他打翻在地,冷冷地又道一声:“滚开!” “头儿”顾不得疼痛,从衣袋里取出个黑盒子“嘟嘟嘟嘟”按了几下,放在耳边,嘴里喊道:“小虎子,你们在哪儿?什么弹指神功?断了好好好,你们先去医院好好好,我知道了” 收起小黑盒子,他急忙叫人去巷子口:“快去看看外面的两个兄弟!”有人领命而去。 我们穿过早已分列两边的人群,朝巷子那头走去。 “头儿”眼睁睁地着我们,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敢说。 本打算就此离去,但那“头儿”的一句话,却令我们改变了主意。 身后,一名男子语带愤怒地吼叫:“你们是白痴啊,搞了这么久,到底能不能救出我妈咪!” “头儿”陪着小心,忙道:“太子,我们这就去跟绑匪交涉,这就去!” 太子? 我与无争郎对望一眼。 此人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太子,必能助我们回到金翅国。 调转马头,我们打马来到那说话的男子面前。 无争郎下马,又扶我下来,拱手向那男子道:“这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太子殿下?失敬了,在下言无争,乃是金翅国的辅政亲王,此乃内人端木氏!” 那男子本该回礼才是,但他却一脸怔然,如同见到怪物一般,瞪着我们夫妇二人,良久,才朝“头儿”怒声吼去:“这两个是疯子?你不把他们关到精神病院去,还放他们满街走?你就是为了这两个疯子在这里耽搁救我妈咪?你白痴是不是?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把这两个疯子赶走?” 我和无争郎都为之一愣,这太子───怎的如此无礼! 无争郎旋即怒气冲天,对那太子喝道:“就算你是这弹丸小柄的储君,本王也绝不容你如此放肆!”他左一句疯子,右一句疯子,早已把无争郎惹火了。 那太子仍然只管对着“头儿”叫嚣。 无争郎长臂一伸向他抓去,不想站立在他身侧的一名女子抬手阻拦,生生格开了无争郎的鹰爪。 无争郎哪里料到会有人从中拦阻?略微一怔,便化爪为拳,直取女子面门。 真想不到,那女子竟是懂武功的,而且功夫不弱,与无争郎缠斗数个回合,才被无争郎一掌拍中左肩,飞出五丈远,跌在地上,喷出一口血箭来。 “老婆!”太子扑过去,慌忙扶起女子。 女子星眸黯沉,花容惨淡,喘息道:“好厉害的武功!” “老婆你怎么样?”太子抚着她的胸口,急切地问道。 “不要紧扶我起来!” 黑衣人和几名匪徒皆被这一场打斗惊呆了双眼,有些人嘴里喃喃地道:“真的是功夫吔,像拍电影一样!” “头儿”已震惊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 无争郎打伤那女子,并不乘胜追击,揽住我,指住那太子道:“今日言某所受之辱,他日必带兵前来向你中华人民共和国百倍讨回!”说完,便欲扶我上马。 “且慢!”那女子负伤而来。 无争郎冷冷回头,默然不语。 女子咳了一声,又吐出一口血,平了平气息,才对无争郎道:“这位先生好身手!不过,我看尊夫人似抱恙在身我虽武功不济,但略通岐黄之朮,或可为尊驾解忧!” 无争郎眸光一闪,问道:“哦?你知我夫人身患何症?” 那女子又咳了数声,强笑道:“虽不曾把脉但我看尊夫人多半是肢寒畏冷脉虚体弱之症,而且咳咳,这病不止三五年了吧?” 我与无争郎皆心下称奇,只凭“望”之一字便可断出症状,她的医朮必然不简单。 无争郎扬眉,道:“你总不会平白为内子医病吧?说,你要什么?” 那女子又笑道:“先生好聪明!”她指住场中被歹人挟持的妇人,道:“我的婆婆被坏人挟持我本打算救人,但现下受了伤不过,就算我未被先生打伤只怕凭我一人之力,也难以毫发无伤地救出家婆所以,想请先生施以援手自歹徒手中救出家婆,我与外子都感激不尽!” 无争郎看一眼场内的五名匪人,他们听了这对话,都吓得瑟瑟发抖,只盼着我们会拒绝。 无争郎与我交换一个眼神,转向那女子道:“好,本王答应你!只不过,你若无能,医不好我夫人,我必教你知道欺骗本王的下场!” “先生请放心,尊夫人的病我有把握!”女子满口答应。 无争郎把我扶至一旁,举步向几名匪人走去。 “不要过来啊,我告诉你不要过来啊我杀了她我真的会杀了她” 无争郎冷笑一声,道:“本王也想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本王的手快!”他信手在身边的矮树上摘下一片树叶,朝那匪人射去。 树叶应声嵌入那匪人的手背,他惨叫一声,捂住手背,刀子也跌落在地。 其余四名匪人见此情景,忙想上前再挟持住那妇人,但无争郎又一扬手,他们便全数跪地,捂着小腿痛喊哀号。 黑衣人一拥而上,将那几名匪人制服。 太子与那女子也忙上前扶住惊魂未定的妇人。 “多谢先生!”女子来到我们面前,弯腰行礼。 “无须言谢!别忘了你承诺本王的事情!”无争郎冷冷地提醒她。 “不会不会!只是,不知两位现在下榻何处?我叫外子送两位回去。”见我和无争郎均露出尴尬之色,她机灵地转口风道:“如果不嫌弃,两位可以暂时居住在舍下,待夫人的病情好转,再前往你们要去的地方!” “这只怕会太叨扰了!”我推辞。 “两位救了家婆,是我们谢家的大恩人,我们自当感谢!” “那只是外子的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恩情!太子妃客气了!” 那女子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问道:“冒昧地问一句,两位何以会称我为太子妃呢?” 我和无争郎对视一眼,心想,这话可问得奇了!他的夫婿是太子,她可不就是太子妃吗?莫非她并非太子的正妻?那倒是我们胡涂了! “哦,那么,敢问夫人的封号是───?”我谨慎地问道。 “呃,封号?”她一头雾水的模样,望着我不知所以。 怎么,连个封号都没有吗?想必不是什么重要的妃子吧! 我心下虽然有了底,脸上却未显露出来,客气地笑道:“如此,请教夫人高姓?” 那女子笑笑,答道:“我夫家姓谢,我闺名敏琦,你们可以唤我敏琦!” 我脸上笑容敛了敛,看看无争郎。 她的意思是,要无争郎也直呼她的闺名吗?这───太不合宜了吧! “敏琦夫人!”我朝她薄施一礼,以表尊重。 无争郎却未吭声,只背着双手站在一旁,显然对这种妇人间的寒暄毫无兴趣。 “两位不要再推辞了,就到舍下小住几日,让我们夫妻聊表感谢之情!”敏琦夫人拉住我的手,热情地邀请。 “这”我望向无争郎,要他做决定。 无争郎朝我点头,我便笑对敏琦夫人道:“如此,我夫妻二人就厚颜叨扰了!” 第四章你不弃我我不弃你 去到谢家,我们才知道,原来谢家并非皇族,只是一户普通的商贩人家。而之前被称为“太子”的男人,也并非真的太子,他是谢家的长公子,名唤宝贝。所谓的“太子”二字,只不过是外间给他取的花名,意喻他是谢家的下一任掌权者。 这中华人民共和国也真古怪“太子”二字可以被平民拿来胡乱用吗? 我和无争郎都甚觉稀奇,这在金翅国只怕帘就要全家抄斩、诛灭九族了。真正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谢家人口颇多。 谢老爷有三位夫人───之前为人所挟持的是正室夫人倪氏,另有二夫人肖氏,三夫人徐氏;他还有六名子女,除了我们已然认识的长公子谢宝贝,另外五位分别是次子谢耀琤、独女谢轻云、三子谢琦宬、四子谢靖远、五子谢悠然;这几名子女均已成家烈,有些仍然住在谢家,有些自己搬出去居住,久不久才回来一趟。 长媳敏琦夫人听说还真是皇族之后呢,只不过那皇族已然没落了───那是一个灭亡了的朝代───清朝。 之前的黑衣人向导曾说过───唐、宋、元、明、清,想必这清朝就是那一个“清”吧! 清朝的国姓为爱新觉罗,这敏琦夫人的全名便是爱新觉罗?;敏琦。听说清朝早已在二百多年前就灭亡了,所以,她只是一个没落的皇族后裔。在谢家,她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本钱,但她精通医理,为人又谦逊礼让,故而也颇得谢家人的尊敬。 我们被安排在三楼的客房居住,衣〕、用具,应有尽有。 初时,房内的器物,我们样样都不懂得用,多得敏琦夫人耐心教导,我和无争郎才知道其中的奥妙。住了几天,那些所谓的科学之物也都被我们用会了,心下不禁唏嘘,来到这番邦小柄,我们竟成土包子了!不过,不得不说,人家这器物还真是方便,比我们王府里的要好使许多。 就好比那便器,一按钮,水“哗”地冲出来,污秽之物帘冲去,一点味儿也留不下;还有那沐浴之所,一扭把手,水从莲蓬头喷洒而出,冲在身上别提有多舒服了,洗得又干净,而且那水彷佛用之不尽似的!无争郎爱极了那莲蓬头,每晚洗浴都要与我玩个尽兴。 最奇特的是屋里的灯具,不用打火石点,只要一按钮,灯自个儿就亮,而且光线甚好,无论多晚,屋子里都像白天一样明亮。 还有他们那电视机,里面的小人动来动去、维妙维肖,就连说话声音都像真人一样,有趣极了!有天晚上,那里面竟还出现了男女赤裸裸的交欢场面,把我羞了个大红脸,无争郎却看得目不转睛,说是要把那招式学下来用,真是败给他了! 经过两天的忙碌,谢家的人终于处理好他们的家务事,才得了空来招呼我们夫妻二人。 “不好意思,前两天一直忙,冷落了您二位,尚请见谅!”敏琦夫人带着歉意向我和无争郎赔礼。 “不妨的!”我笑着摇摇手。 “是否可为内子诊治了?”无争郎开口。 我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这么性急。事实上,若非有谢家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着他,只怕他早已耐不住性子、冲出去抓人了。 敏琦夫人陪着笑脸,道:“可以了可以了!真是抱歉,这阵子家里的事情多,实在是失礼了!” “敏琦夫人不必介怀,不妨事的!” 这几天住在谢家,我的身子倒还好,没有什么不适,加上前两天带在身上的葯又还用着,饭食也不错,让无争郎少操了好些心呢。反倒是他,手臂上的伤口越见恶化,抹了金创葯也不见效,胳臂一天天肿起来,还有些化脓,所幸他身子结实,暂时没有大碍。 思及此,我对敏琦夫人道:“不知夫人此处可有上好的金创葯?” 敏琦夫人意外地道:“怎么?你们有外伤吗?” 我看了无争郎一眼,对她道:“是外子,早两天被黑衣人的暗器所伤,这几天越见严重了,我们自个儿带的金创葯好像起不了作用” “哦?我瞧瞧!” 她走到无争郎身前,我忙把无争郎的衣袖挽起给她看。 原本手指头大的一个伤口,如今整个手臂又红又肿,伤口还有脓血渗出来。 “唉呀,这是枪伤呀!子弹可曾取出来了?”她吃惊地问。 “子弹?”我与无争郎惊讶地互望。 “你们不知道吗?这子弹若是深入了骨头里,光上金创葯可不行呢!” “本王似觉中了暗器,但又看不见,所以想着擦些金创葯或许会好,想不到这暗器如此厉害,竟能深入骨骼之中!”无争郎低头审视自己的伤口。 “你们───”敏琦夫人欲言又止地盯着我们二人,不知想说什么。 “怎么?夫人想问什么?”我问她。 “嗡帳──” “夫人有什么事,只管问就是!”我见她似有满腹疑问,便道:“我夫妻必然知无不言!” 她又迟疑了一下,才道:“两位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无争郎的脸上现出不耐之色,显然很反感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他这个问题。 “我们从金翅国而来,在此处迷了路,暂时找不着回去的路径!”我决定再把这答案说一遍,不管她信也好,不信也好。 “这───”敏琦夫人不解地皱起秀眉,道:“可是据我所知,当今世上并没有”金翅“这么一个国家,而且瞧你们的衣着打扮像是中国古时候的人,这个” “中国?”我奇道:“这中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可有关联吗?” 敏琦夫人看向我,解释道:“中国,就包括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近代才取名叫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以前都把咱们这一块地方统称为中国,也有中央之国的意思。” “哦!”我有些似懂非懂。 无争郎不屑的撇撇嘴。 “敢问二位,你们所说的金翅国在哪个方位呢?”她又看向无争郎,道:“并非我不相信二位,只是,就算在世界地图上,也找不出金翅国;但看二位又不似信口开河之人,是以想来有些国家地处偏僻,人口数量不多,故而未被纳入典籍也未可知!” 她嘴上虽没说,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也许金翅国是极小的国家,故而未被世人所知。 “金翅国东至舍儿岭,西至盼古沙漠,北到呼啸草原,南到魏铃海,东西跨距八千里,南北跨距六千里,人众一千六百余万!这样───也算小柄?”无争郎冷冷地问她。 “这”她似乎有些吃惊,吶吶地道:“就真是奇怪了!竟从未听说过金翅一国!” “哼!你听未听说过,都无关紧要,只要你医好内人的病就行了!”无争郎瞥她一眼,拉着我径自往敏琦夫人房里走去,敏琦夫人只得随后而来。 进了房间,敏琦夫人拿出一些刀具、布匹,和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些我们未见过的器械。布置妥当一切后,她对无争郎道:“一会儿我给你打针麻葯,先把你手臂里的子弹取出来!” 麻葯?是我们想的那个麻葯吗? 无争郎看看我,对敏琦夫人道:“不用麻葯,就这么取吧!”他不放心呢,用了麻葯,人会昏昏沉沉,全身乏力,他不容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破绽为人所趁。 “可是要取子弹,必须割开皮肉,而且子弹若卡在骨头里,会更加疼痛呢!” 我听得一激泠,正想劝劝无争郎,他却冷冷地道:“本王历经沙场,什么疼痛没受过,区区暗器,本王还不放在眼里!” 敏琦夫人见劝不下他,只好动手为他医治。 “言夫人,您要帮帮我!” “哦,好!”但见那锋利的刀子划开无争郎胳臂上的皮肉,鲜血瞬间涌出。 “擦血!”敏琦夫人交待我。 我忙拿起一旁的细白纱布轻轻把那伤口上流出的血擦去,鲜红的皮肉翻了起来。 我看一眼无争郎,他正瞧着我,笑着在我脸上抹了一下,道:“傻瓜,哭什么?为夫并不甚痛!上阵杀敌时受的伤比这痛多了!” 我这才知道自己泪流满面,手脚都在发抖。 “来!”无争郎把我搂进怀里,让我靠着他,问:“你可感觉到为夫身体紧绷吗?” 听他这一问,我才感觉到───是了,他全身放松,并不紧绷,那么也就是说不太痛了? “那就好!”我红着鼻头笑笑,又为他擦去新涌出来的鲜血。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敏琦夫人为无争郎包扎好伤处,笑道:“先生真是好耐力,这要是普通人早就疼得晕过去了!” “那么接下来,该为内子诊治了!”无争郎放下衣袖,道。 敏琦夫人一边收拾,一边道:“我先给言夫人把把脉,把症状弄清楚些,才好下葯!” 待她收拾好一切,我伸出手去,请她号脉。 岂知,她越是沉思,表情就越凝重,很久,才开口道:“言夫人,你这病是月子里害下的吧?” “”我与无争郎对望一眼,道:“是月子里落下的病谤儿!” “有几年了?” “十来年了!” “这么久?唉,我只当是七八年呢,想不到这么长时间了!”敏琦夫人叹息道:“这病颇有些棘手呢!据我诊断,这病不只是月子里没调养好这么简单。言夫人骨骼清瘦,面带淡青色,脉像虚浮却时有凝滞,好像是中了毒呀!只是没道理呀,若是中毒,又怎能拖这么久呢?” “言夫人,可曾中过毒吗?”她苦思一阵,又抬起头问我。 我望向无争郎,该告诉她吗? 无争郎面沉如水,道:“敏琦夫人可曾听说过”忘忧叶“?” “忘忧叶?”敏琦夫人摇摇头,道:“这倒不曾听说过!” 无争郎失望地垂下眼睛,道:“那是一种毒草,服用了它,人会丧失记忆,严重的会变成白痴,就算侥幸未变白痴,身体也会有其它方面的损伤。内人年轻时曾不慎服食,导致记忆全失,加上她当时身怀六甲,所以生下孩子以后,就一直身体虚弱,长年都得用葯调养!” “哦?那么言夫人的的满头白发也是因此而来?”敏琦夫人接着问道。 “这倒不是!”我回答她道:“我的头发,早在服用”忘忧叶“之前就已经白了,与这”忘忧叶“无关!”说完,轻叹一声。 她不知道忘忧叶,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我的病,她束手无策了? “言夫人不必担心!”似是看出了我的失望,敏琦夫人拉着我的手道:“我虽不知道”忘忧叶“是何种葯物,但听言先生这么一解释,也大概猜得出它的葯性。必是这种葯物损坏了你的记忆细胞和身体的一些机能组织,才导致你失忆和体虚,我们可以根据这个症状来下葯。你以前都吃些什么葯?还记得吗?” “有方子!”我着无争郎写出方子,交给敏琦夫人。 敏琦夫人看后,很是意外,道:“这方子你们一直在用吗?”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我问。 “哦,不,倒不是有什么不妥!只是这方子中的葯材都很昂贵,而且有些葯材还极为罕见,恐不易寻到呢!言夫人十数年都吃这个方子,岂非───” “金翅国富甲天下,区区几味葯又岂能难倒本王?”无争郎嗤道。 敏琦夫人嘴巴动了动,没有再说什么。 我淡笑,对她道:“外子贵为亲王,再难找的葯,只要他一声令下,莫不有人捧着送上门的,这一层敏琦夫人倒无需忧虑!只要你开出方子来,龙王的颈鳞、凤凰的掌亦,无论什么葯,外子都有法子找到!” 敏琦夫人笑笑,没有再说什么,只低头在白纸上写着方子。 我和无争郎大略一看,有些葯材是认得的,但有些却是闻所未闻。 我指着其中一味葯,问道:“敢问敏琦夫人,这味葯是什么用途?” 敏琦夫人此时搁下笔,拿着方子细细向我解说,道:“你的病单靠中葯是治不了根儿的,只能起到调养、续命的作用,若要身体健康彷如常人,就得中、西医结合治疗” 不待她说完,无争郎皱眉道:“中、西医结合治疗?那是一种什么疗法?太医院开的方子虽然只能为内子调养、续命,但好歹她也捱了这么多年,你这法子本王却是闻所未闻!你且说个详细,否则本王是断断不会容许你胡来!” 敏琦夫人皱了皱眉,沉思良久,似乎在想该用什么法子令我们明白。 “这”中、西医结合“是指,中医与西医相配合。中医二位十分熟悉,西医想必你们还不甚了解吧?”敏琦夫人望向我与无争郎。 我与无争郎对视不语。 “西医是西方国家传入的医术。中医长于内,西医长于外;中医擅疏导,西医擅截堵;中医性温,西医性燥简单来说,中医用葯使病者自愈,而西医用葯虽也能使病者康复,但其主要是靠外力控制人体,所以或多或少会对病者有害。我自来受教于国学,虽也懂得西洋医术,但却并不崇尚,就是这个道理。 然而言夫人这病,却非得配合西医才能治好,因为中医性温,而夫人这病拖得时间又久了,唯今之计,只能用西医相辅───其实也就是以毒攻毒之说。“ “以毒攻毒?” “不错,这法子虽有一定的危险性,但结合中医,可将危险降到最低!” “不必再说!”无争郎断然绝拒,道:“我当你有什么本事,不过是胡吹一气!” “言先生误会了” “够了!本王说过,你若胆敢欺骗本王,本王定不饶你,纳命来!”无争郎怒目圆睁,出爪如风,朝敏琦夫人颈间抓去。 “这是唯一能治好言夫人的方法,你为何不愿一试呢?”敏琦夫人一边闪躲,一边劝说无争郎。 我摇摇头,她不了解无争郎,才会问这样的话,她若知道无争郎有多爱我,便不会这么说了。 果然,无争郎怒道:“试?你敢叫本王拿王妃的性命去试?大胆的贱妇,你该死!” 我冲入他二人中间,拦住无争郎,道:“算了!就算她无能力治好我,也便罢了!反正我这病都拖了这么多年了。饶她一命吧,只当是为我积福了!只盼老天爷能给我多几年光景陪在你身边,我就于愿足矣!” 无争郎怔怔地立在当场,许久才跺脚,骂道:“该死的贱人!嫣儿我我心里”他一把搂住我,难受地把头偎进我颈窝里。 “生死有命!能与你做这么多年的夫妻,我已算是有福气了呢!下辈子,我还来找你!你也不许娶别人,知道么?”我笑着逗他,要他开心些。 “二位,既有法子,为何不肯一试呢?”敏琦夫人实在不解,在旁问道。 无争郎怒瞪向她,吼道:“你还敢说!” 我看着敏琦夫人,道:“我这病不拖也拖了这么多年,好好歹歹,也陪着外子过了这么多年。有我在的一天,他就快活一天,我若死了,只怕他帘就要疯了、傻了!他是断断离不开我的!” 敏琦夫人闻言一愣,继而了然地看无争郎一眼,道:“我能够保证言夫人的性命无虞,只是西葯霸道,会对夫人的五脏六腑造成一定的损伤,但只要配以中葯温和,可将损伤降到最低。” “你以为本王还会再相信你?”无争郎恶狠狠地瞪着她。 “敏琦夫人,你的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我对敏琦夫人道。 “嫣儿”无争郎急切地想打断我。 我拍拍他,继续对敏琦夫人道:“只是,难道没有别的法子吗?不用西葯不行吗?可有中葯能替代这几味西葯呢?哪怕是贵一点、疗程长一点都没关系!” “言夫人,你是有所不知!要想修复你受损的记忆细胞,必须要用一味西葯,那是美国去年年尾刚研发出来的一款新葯,中医暂时还无可取代。你这病,若在前两年,我还不敢担保能治得好,但现在有了这一款新葯,就一定能令你恢复记忆的!” 能令我恢复记忆? 我眼睛一亮。 原以为她只是想医好我体弱多病的身子骨,想不到,她居然还想到了这一层! “无争郎”我兴奋而渴求地望向无争郎。 他也和我一样意外,谨慎地问敏琦夫人,道:“用西葯就是为了令内子恢复记忆?那么倘若不恢复记忆呢?是否可以去掉西葯,只用中葯?” “无争郎───”我不依,我多想恢复以前的记忆呀!那个在拜堂当天离我而去的鹰亲王!那个在战场上拼死为我而活的鹰亲王!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目送爱人远去的我!那个为了爱人十日白了头的我!我多想知道啊! 我多想知道,无争郎以前是怎么样爱着我!我多想知道,我以前究竟有多爱我的无争郎!还有我们的儿子!我们三个儿子是怎么来的?我的家人,朋友,我以前的一切一切! 多少个夜晚,我总是望着星空苦思冥想,希望可以回想起───哪怕是一丁点的往事!但是脑子里却总只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 我以为无望了,那无法得知的一段过往,成为我心里头最大的遗憾!尽管无争郎总是安慰我,说过去的都不重要,可是我真的好想知道啊! “无争郎───”我哀求地望着他。 “不,不行!我绝不让你冒险!嫣儿,嫣儿!你该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没了你我活不了!我不让你去冒这个险!饼去的事情想不起就想不起,咱们只要想着以后的事儿就行了呀!”无争郎也以哀求的眼神看我,拼命劝说我。 “我我好想知道呀!”我流下泪来,趴在他怀里,泣声道:“我想知道咱们过往的一切!我想知道我怎么会为了你十日白头!我想知道我以前有多爱你!我想知道你怎么能为了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这些我都想知道呀!” “嫣儿,为夫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身体健康、无病无痛就好!饼去的事情都不重要,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是幸福的了!所以,只要敏琦夫人能治好你的身子,别的都不重要!”他转向敏琦夫人,再次询问:“若不修复那个记忆细胞,能否不用西葯?” 敏琦夫人为难地皱眉,道:“就算不修复记忆细胞,也只能减少那一种葯,言夫人的身体要想康复,仍然得用西葯结合───” “混账!说了半天,你就是不用西葯便治不了病对吗?如此,不治也罢!”无争郎恼火地吼完,拉着我就要朝门口走去。 “我要治!”我倔强地甩脱他,往后退了两步,坚持地道:“我要治!” 无争郎诧异地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转而望向我:“嫣儿?” 我从不曾放开过他的手,从不曾!只这一回,我非如此不可! 我眼中含泪,求他道:“无争郎,我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还能再拖多久呢?早晚都是个死,你就让我开开心心地去吧!我要知道以前的事,我要知道,我要知道,我要知道!” “嫣儿,求求你,为我想想!你要我发疯吗?你要我心痛而死吗?你要我生生地活在失去你的地狱里吗?你忍心吗?”无争郎为我擦去眼泪,费心竭力地劝说我。 “可敏琦夫人不是说了?这葯要不了命的!就让我试试吧!” “你还相信她?若是要得了命又如何?到时后悔来得及吗?我就算杀了她又能如何,换得回你一条命吗?”无争郎抓住我的肩膀,大声朝我吼叫,希望我能打消这念头。 “言先生请放心,我担保───” “你担保?”无争郎猛地松开我,一手扣在敏琦夫人的颈子上,敏琦夫人始料未及,被他的鹰爪抓个正着。 他恶狠狠地道:“你拿什么担保?你的命?哼,你一家子的命也抵不了我嫣儿一条命,就算全天下人的性命都抵不了我嫣儿的一条命,你听懂了吗?你信誓旦旦地答应要治好嫣儿,如今却说什么有危险,分明就是把本王玩弄于你的股掌之上!本王已经饶你不死,你竟还敢挑拨?今天本王非杀了你不可!” 他手上用力,敏琦夫人挥掌打向他前胸,想逼他撤爪,但他竟不理睬,单手格开,另一手仍紧紧掐住敏琦夫人的颈子,敏琦夫人的脸色涨得青紫,已经无计可施。 “无争郎!”我忙从敏琦夫人刚才收拾器械的柜子里,取出一把刀抵在脖子上,大声叫他:“你要我现在就死吗?” “嫣儿!”无争郎慌忙放开敏琦夫人,来抢我手中的刀。 我往后一闪,不让他抢到,刀子仍然抵在我脖子上。 “我要敏琦夫人医我!”我嚷道:“你不答应,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把刀给我!”他朝我步步进逼。 “你答不答应?” “把刀给我!” “不!除非你先答应我!” “把刀给我,嫣儿!我告诉你,我生气了!你立即把刀给我!” “言夫人,有话好说,你先放下刀子!” “不!你再过来,我就───”我气极地把刀往脖子上割了一小下,很疼。 “不要───”无争郎扑了过来,粗鲁地抢过刀子扔出窗外去。 “你你”他颤抖着把我抱在怀里,抱得死紧。 “无争郎,求求你!”我哑声,流泪向他乞求道:“依了我吧!若是能治好,咱们以后还有几十年可以慢慢儿过;若是治不好,你就当是嫣儿最后一次向你撒泼、任性了,好不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记起以前的事情!你不会明白!我每每待在你怀里,都会想,以前我们也是这般恩爱吗?那问题好折磨人啊!”“好,好,好我答应你便是!但有一条,你记着。我生,你生,你死,我死!”无争郎含泪答应了我。 那一刻,我几乎要改变主意了,但终于还是转向敏琦夫人,道:“敏琦夫人,我夫妻二人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敏琦夫人此时已是热泪盈眶,哽咽道:“想不到你们夫妻竟如此深情,世间真是少有!” 我望住无争郎,柔声道:“此生此世,你不负我,我不负你;我不弃你,你不弃我!” “你不弃我,我不弃你!”无争郎抵住我的额头,捧起我的脸,为我擦去泪水,带泪,微笑着重复我的话。 第五章恢复的记忆 服葯的头一天,只觉心口剧痛,腑脏如绞又如火烧,头亦痛得像要裂开一样,呕吐了数次,也昏死过去数次。 无争郎抱着我,心疼得吐出两大口血,几乎要去杀了敏琦夫人,幸得我清醒之际拉住他。 第二天,他便不让我再服那葯,可又拗不过我,只得长叹一声:“为夫的这条命,左右是要送在你手里了!” 一天天服葯下来,那葯物的副作用渐渐减轻了───之所以会懂得“副作用”这个词,是因为我想起了一些过往的事情,譬如我是怎么被人从悬崖上撞下去的! 无争郎还在睡,我却醒着,是被噩梦惊醒,那个多年前的雨夜里的噩梦! “喂,999吗?我的车被人猛撞,有人要杀我” 强烈的碰撞感,彷如刚才发生一般! 我一头的冷汗。 是谁,谁要杀我? 倘若一直待在金翅王朝,倒也罢了,如今我回来了!是老天要我回来的吗?要我回来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从窗帘的缝隙望出去,窗外很黑,看不见天空,什么也看不见,就只是一片黑。 我躺在黑暗中,心也沉没在黑暗里。 静静地待在床上,我没有起身。无争郎很浅眠,我稍微动一动,他都会惊醒,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照顾我,有时候,甚至我半夜里咳嗽一声,他也会起来查看我有没有事。 想起与无争郎刚到谢家的那一天,谢家人在介绍家庭成员时,连提都没有人提到我!哼哼,我已经被遗忘了吗?谢轻尘!难道我真的像灰尘一样无关紧要?死了,就再不是谢家的一员?当做从未存在过? 冷笑令我勾起唇角。 我一定要查清楚,是谁害的我!害我的人,我必百倍奉还! 数日以来,我一直吃着葯,但记忆却不见恢复,这令敏琦夫人百思莫解。 “照理说,用了这么长一段日子的葯,也该有些效果了呀!” 我笑笑,道:“是有效果啊!我这几日已不那么容易感到疲倦,早上起床后到园子里走走也不觉得很累呢!” “哦,我倒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那修复记忆细胞的葯怎么就没生效呢?你用葯的头几天反应还挺强烈的,怎么时间越久,反而越不见效果呢?” “会不会是这葯吃得太久了,生出抗葯性了?”我淡淡地道。 “这个怕也有可能,只是,如果真是这样就糟糕了,这葯是当今世上唯一能修复记忆细胞的葯呢!” “罢了罢了,所幸我如今身子一天比一天好转,这恢复记忆之事也不急于一时,就先停一段时间的葯,等葯劲儿过去了再重新用葯,或会好些吧?”我状似询问地看向敏琦夫人。 “这也有道理,就先停三天的葯,这其间你若有什么不妥,要及时告诉我哦!”敏琦夫人对我殷殷嘱咐。 “知道了!”我熟稔地拉起她的手,站起身道:“今天阳光好,咱们到园子里去转转吧!” “好啊!”无争郎跟在我们身后,一言不发。 走出房门口,我突然停下,指着一扇门,向敏琦夫人问道:“咦,这扇门似乎从未开过哦,没有人住吗?” 那是我以前的房间。 敏琦夫人笑笑,道:“听说这是一间空房,放了些杂物,平日里没有人进去!” “哦!”成了杂物房了? 我在心中冷笑一声,谢家!还真绝情!人死了,就连房间都废置了! 不过十一年,就把我的房间变成了杂物房!我出事那一年是二一年,距今不过十一年而已。 “言夫人,你的身体虽然好了许多,但仍然要多留意,不要太劳累!而且月子里落下的病是最难医的,恐怕您要痊愈,还得在月子里好好调养才行!” 敏琦夫人的话拉回我的心思,我转向她,道:“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再怀一胎,才能彻底治好这病?” “呵呵,这倒也不是必然。你们夫妻若是不想生孩子,也影响不大,只是你的身体会稍微弱一些、抵抗力比常人差一点点而已;但若能在月子里加以调理用葯,我保证你的身体会跟正常人一模一样、健健康康!” “哦”我回头看看跟在后头的无争郎,朝他做个询问的表情。 无争郎竟只是看我一眼,并不说什么。 我嘟嘟嘴,不再理会他,径自与敏琦夫人去逛园子 两个多月过去,我的身体好了许多。 敏琦夫人的医术还真是了得! 平日里,我除了找机会查探当年被害一事,闲暇时也会琢磨琢磨时空穿越的事儿。说起这时空穿越,任凭我是剑桥的高材生,也还是弄不明白。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前一回是灵魂穿越到金翅王朝,这一回竟带着端木流嫣的肉身穿越回了香港!若说前一回的穿越,还靠点儿谱───那是因为我出了意外───小说里不都这么说的嘛,出了意外才会穿越嘛!可这一回,走着走着居然也能穿越!大自然的神奇,真是令人无话可说。 昏暗的房间里,我看着手里的一张旧照片,心里五味杂陈───那是我在剑桥毕业时拍的,刚才从纸箱底无意间翻了出来。 照片中的人与几名男女互搭着肩膀,笑容很灿烂。 那是一个美人儿,眼如星子,唇如胭脂,长发乌黑,身材修长。 照片中的一群人,她是最亮眼的。 久违了二十多年的面容,竟是如此陌生而又熟悉! 我轻抚着照片中的女子,眼神有些恍惚。 “她是谁?” 身后传来的声音吓我一跳。 我忙回头,原来是无争郎不知何时立在我身后。他静静地看着我,等我回答。 我该怎么告诉他这一切?我该怎么跟他说,我原就属于这里?我该怎么向他解释,那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的时空穿越? 久久不见我回答,他又道:“这是谢家人的杂物室,你来找什么?” “我”我低下头,不知如何面对他的疑问。 “嫣儿,你还是我的嫣儿吗?”他担忧地抬起我的下巴,道:“自从你吃了那葯,就整个人都变了!我不问,只因为你没说。我以为你想告诉为夫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为夫,但你令我失望了!我不是你最亲最近的人吗?有什么不能跟为夫讲?” 我惭愧地辩解道:“不是那样的!不是我不想说,而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幽幽地叹口气。 “慢慢儿说,好吗?不管是什么事,为夫总是站在你这边的!”他伸手抱我入怀,爱怜地摩着我的头发顶。 我从敏琦夫人那里借了几百块钱,买了两本讲述时空穿越的小说回来,给无争郎看。 他看了之后,甚为不解,道:“这等杂志野史,你给为夫看,有什么用意吗?” 我拉着他的手,问:“这种从一个朝代去到另一个朝代的事情,你能理解吗?” 他摇摇头,道:“这等神奇杂想,不可能会发生,为夫并不相信,也不能理解!” “如果是真的呢?”我焦急地问。 无争郎疑惑地看着我,不作声。 “无争郎,如果我告诉你,我并不是端木流嫣,你会相信吗?” “”“如果我告诉你,图像中的这个女子才是我,你会相信吗?”我指着手中的照片问他。 “嫣儿,你怎么了?”无争郎看那照片一眼,开始害怕,眼神里流露出惊慌。 “无争郎,你相信借尸还魂吗?” “这听是听说过,但未曾亲见!” “那我跟你说,我其实本名叫谢轻尘,是这谢家的第二个女儿!” “什么?”无争郎睁大了眼,他猛地一把抱住我,喊道:“嫣儿,你别吓为夫,为夫经不得你这么吓唬!是那该死的敏琦夫人!她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葯!”他红着眼把我从头打量到脚,害怕得全身发抖。 “无争郎,别怕,你别怕!”我忙搂住他,安抚道:“我是嫣儿,我是你的嫣儿!” “嫣儿,嫣儿,你不要吓为夫,为夫不能没有你!你知道的,对不对?不要说这些来逗为夫乐子,我会生气,我会很生气!” “是是是!”我拍着他,一径答应。 好一阵子,他才平静下来,搂着我不再说话。 “无争郎,你还记得吗?我以前与人私奔过。”我抬起头看他。 他瞧我一眼,不出声。 “你瞧,我额上还有一小块疤呢,就是那时候撞的!”我把额际已经看不太清楚的小疤痕给他瞧。 “怎么?”他疑云满腹地问。 “那次以前的事,我都记不得!我与人私奔,又是如何被抓到,那琴师如何被处死,我如何撞柱自尽那些我全都不记得了!”我说得很慢,尽量不去惊吓到他。 “其实───我不是不记得,而是压根儿就不知道那些事情!”我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见他不似之前那么激动,才接着说道:“我醒来的时候,躺在端木流嫣的床上,头上受了伤。我很清楚自己是谁,但她们却硬说我是端木流嫣!我不相信,直到照了镜子,我才知道,这身体竟真的不是我自己的,而是她们口中所说的那个端木流嫣的!” “什么?有这种事?”无争郎惊讶地扬起眉。 “嗯!”我点点头,道:“那个时候,我也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不犊旎断地说我不认识端木家的人,不是端木流嫣,却只令到他们更加相信,我是被那琴师的死刺激成了失心疯,后来干脆以为我是被邪魔上了身,请法师、和尚、道士来整治我,又是打又是关,把我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没办法,只好顺着端木家的人,认了我是端木流嫣。 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遇见了你,与你相恋相许,直到无圣给我吃了“忘情丹”───唉,我竟把所有事都忘记了,包括我自己的真实身份!“ “天啊,竟有这样的奇事!”无争郎不敢置信地低喊,傻子一般瞧着我。 “这事奇便奇了,可比起我们如今遇到的,却又算不得什么了!”我笑笑,摇头对他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呃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他试探着说。 “是,可你知道这地方离金翅国有多远吗?” “”“唉,这是我的家,我的世界!金翅国在不知名的空间里,也许我们永远都回不去了,你懂吗?” “啊?不不会的!” “无争郎,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就像我刚到金翅王朝的时候一样,那时候我也接受不了!可是我在你的时代、你的国家,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这不会的!” 无争郎脸上已呈现慌乱之色,他甚至拨开我的手,自己走到一边去,似要与我撇清关系一般。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柔声道:“这样的事情,我没法子解释,谁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发生!我只能说,也许是老天爷的安排!它安排我去金翅王朝遇见你、与你相许相守,让我找到我一生的至爱;它又安排我回到这里,为我自己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无争郎暂时忽略掉那无法令他相信的事实,不解地望向我。 “是!”我沉下脸,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道:“我之所以会穿越到金翅王朝,是因为出了车祸,而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我是被人害的!有人要置我于死地!” “是这样?”无争郎状似了解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会跟敏琦夫人说,你没有恢复记忆!那个害你的人就在谢家?” “对!”我见他不再那么抗拒接受这件事,便拉着他的手,到床边坐下,开始细细讲述我在谢家的一切。 “我的母亲” “就这样,我居然穿越去了金翅王朝。” “天啊,这竟是真的?” 头一回,我在无争郎脸上看见这么令人发噱的表情!忍不住揉搓他呆愣的脸颊,调笑道:“怎么样,为妻让王爷您开了眼界了吧?” “呃”他仍然说不出话来。 我“卟嗤”一声笑出来,拿手在他眼前晃晃,喊道:“回神了喂!” “只是,只是,你真的确定你是谢轻尘吗?会不会是来这个古怪的地方久了,所以”他不死心地问我。 “无争郎───”我无奈地瞅着他,道:“这是真的!” “可是───但是───你以前提都没提过呀!” “我若说出来,王爷您能信吗?金翅国能找出一个、半个人相信我的话吗?” “”“无争郎,我知道这事儿你接受不了,也不愿意接受!可眼下已经这样了,又能怎么办呢?” “那,那咱们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他现出绝望的神色。 “我不知道,老天爷要怎么安排,谁又说得准呢” 第六章谁要害我 既来之,则安之! 无争郎纵然是一百万分的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但也不得不向周遭陌生的一切低头。 我们细细地分析了一下,一致认为,当初害我的人,最有嫌疑的就是大哥宝贝和四哥靖远。 四哥想杀我,说得过去───他被人绑架那件事,很多人猜测我是主谋,因为绑匪后来没有被抓到。但大哥要杀我,就太狠了!因为只有一个缘故,我掌握着公司的帐务,他怕我有朝一日会威胁到他,而且那段时间公司有一笔大哥经手的帐目不清不楚,我当时正在调查,莫非 有了目标人物,我和无争郎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在他们两个人面前提起以前的事。 有一次,在与谢家人的谈话中,我无意中提到,从外面听闻了二小姐谢轻尘意外身故的事情,谢家各人面色各异,其中数大哥的脸色变化最大。 我和无争郎心中有了计较。 然而,顶着端木流嫣的身份,我们始终无法接近当年的真相,只靠旁敲侧击根本得不到什么答案,而且这行为已经引起了谢家人的疑惑。 “言夫人,为何贤伉俪对于小女轻尘的事情这么有兴趣呢?”谢老爷子开口询问。 我被问的一滞,只好望向无争郎。 无争郎望了他的岳父大人一眼,淡淡地道:“因为内子就是谢轻尘!” 他这话一出,不仅是谢家的人,就连我都喷出了刚刚喝进去的一口茶。 他怎么说出来了?还居然就这样说了出来? “她想知道是谁害的她!”无争郎继续道:“既然如此,长公子,你就说说吧!” 被点了名的大哥宝贝脸色一变,生气地道:“我、我说什么!?难道你们怀疑是我害了轻尘咳,你───你们两个疯子,一下说你们是什么金翅国来的王爷王妃,一下又说是我们谢家早年已经亡故的亲人!”他转向父亲,道:“爹地,他们是救了妈咪没错,可是敏琦也替他们治了病,而且他们在咱们家也白吃白住了这么久,什么恩也报完了吧?把他们赶走啦,省得在这里疯言疯语闹出事情来!而且他们袭警那件事还没完呢,麦sir前两天还提起这件事,问是不是咱们家给他们两个做担保呢!” 案亲接过话来,道:“言先生,且不论你说尊夫人就是小女轻尘一事是真是假,小女十一年前意外身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绝非你所言是为人所害。” 无争郎看他一眼,不吭声,只把头转向我,要我这个当事人来说。 我并未回应父亲的话,而是把目光从父亲身上转向大哥,笑了笑,对他道:“大哥,其实你也用不着这么紧张,我和无争郎只是怀疑而已,又没有一口咬定就是你!” “怀疑我?你们凭什么怀疑我?”大哥按耐不住,吼起来。 案亲看了暴跳如雷的大哥一眼,不再出声。 “大哥,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我嘲讽地一笑,道:“我记得你以前很冷静的!怎么,是因为杀了我,让你良心难安吗?” 大哥似乎这才发现自己表现的太急躁了,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父亲一眼,重新坐回沙发上,道:“言夫人,如果这是个玩笑的话,我不得不说,你这玩笑开过头了!你们是在哪儿听说了我们家轻尘的事吧?想从谢家讨便宜?哼,其实你们用不着如此。救了家母,我自然会酬谢你们,贤伉俪实在不必做这样荒谬的事情!轻尘十一年前就已经车祸身亡,目前葬在我们谢家的坟地里。你们今天才来冒充她,不嫌太迟了些么?而且就算要冒充,你们也该花点本钱整个容吧?你顶着那么一张脸,怎么能混得过去呢?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们太天真呢,还是太愚蠢!” 看着他得意洋洋的一张脸,我摇摇头,对他说:“我从来都不天真,更加不愚蠢,你知道我只花了三年的时间就修完了剑桥的学分!”满意地看他脸色变了又变,我再说:“我不去整容,是因为我对目前的这张脸还挺满意的,我的夫君也满意,所以就这样了吧!我相信我是已经被埋葬在了谢家的坟地里,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那只是我的肉身,我们都知道,没有灵魂的躯体不过只是几十公斤水分和脂肪而已。” 我不再看他,转而对父亲道:“父亲,我出事的时候,曾经打过一通求救电话,”999“的档案里应该还查得到,我相信这个除了我本人之外,应该就没有人知道了吧!”深深地望了大哥一眼,他的手指开始发抖。 案亲对我所说的话产生了怀疑,我看得出来。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应该知道你母亲的生日吧?”他眼神如针地盯着我看。 我撇嘴笑了,道:“抱歉的很,我不知道,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那个女人呢!” “哦?真的没有见过吗?” 我瞪他一眼,不甘愿地答道:“好吧,我是见过她一面,在我十四岁那一年。不过那时她和她的丈夫、儿女生活得十分快乐,所以我就没有现身,连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她的生日是哪一天了!” 案亲的脸皮有些颤抖,又问道:“那你你还记得我第一次买给你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吗?” 我又笑了,父亲,父亲,你还真是狡猾! “您从来就没有送过生日礼物给我,一次也没有!连半次都没有!事实上,我从小到大就没有收到过任何生日礼物!从来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对吧?父亲!” “”父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谢家的每一个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只有大嫂敏琦不敢置信地盯着她自己的丈夫。 无争郎揽住我,扫视了众人一圈,道:“现在相信了吧?”他冷冷地看向大哥,说:“我们问这件事,不过是想弄个清楚明白!正如内子适才所言,对你,我们只是怀疑而已。” 我接着说下去:“不过,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查出当年的真相!要是被我自己查出来,你就别指望我会放过你!” 案亲神色复杂地看着大哥,脸上现出落寞的神情,却又彷佛仍然不能相信那是真的。 “是你做的?”他揪起大哥的衣领,颤声问道:“真的是你叫人杀了小尘!” 大哥面色死白,结结巴巴地争辩道:“不是,不是我她、她胡说她没有证据她是胡说的!” “证据?你要证据是吗?”我走到他身边,分开父亲和他,冷笑着道:“当时前后各有一辆车子夹住我,前面车子的车牌号是gm9339,后面车子的是gw8656!我是被后面的车子撞下悬崖的。你说,那两个车牌号能不能查出点儿什么呢?” 大哥已经汗流浃背,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案亲愤怒地朝他脸上掴一记耳光,再掴一记,再掴一记最后变成拳打脚踢。 “你这个畜牲!她倒底是你的亲妹妹,你就算对她再怎么不满,也不该下这样的狠手!我早知道你们几个勾心斗角,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这么狠!你还算是人吗?啊?”即使被几位夫人拉开,父亲仍然对大哥破口痛骂。 大哥满脸青紫,口鼻流血,听到父亲这样骂他,又看到大嫂用那么失望的泪眼望着他,便悲愤地道:“这都是你们逼的!你,你,你,还有你!你们每一个人都在逼我!”他指着父亲,指着我,指着四哥,指着二哥,指着家里每一个人,含泪吼道:“你们个个都想把我踩下去!叫靖远掌管海外业务部,叫轻尘掌管财务部,还要叫耀琤来采购部抢我的饭碗!咳咳”他恨恨地瞪着父亲,咳了几声,道:“你并不重视我,不是吗?耀琤、靖远,甚至是轻尘,他们每一个都比我重要,不是吗?他们都是你所喜欢的女人生的,只有我是不受欢迎的那一个!他们合起伙来想架空我,名义上我是采购部经理,实际上什么单子都要耀琤签过名才做得准!这些你都心知肚明!你为什么不替我说一句公道话?你由着他们踩我、对付我,只因为你不喜欢妈咪,就连带地把我也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是!是我下的手!是我找人杀了轻尘!因为那个时候我从公司的帐里借了点钱一时还不上,她就拼了命地追查,想扳倒我!因为她想把绑架靖远的罪命栽赃到我头上,让我永远都翻不了身!这都是她逼我的!是她逼我的!“ “难道四哥不是你指使人绑架的?”看着大哥泪流满面的站在那里狂吼狂叫,我不禁对我当年认定的事情有所怀疑,也许,四哥真的不是被他绑架? “是!我认!那又怎么样?我杀人都认了,还怕认个绑架?你只管栽赃好了,看你还有什么罪名,全都拿出来扣到我头上,我不怕!”大哥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恶狠狠地朝我喷着口水,恨不得咬我一口。 无争郎早已把我搂进怀里,冷冷地子着他。 我低下头,沉默了一下,对大哥道:“当年我以为是你绑架了四哥,因为你那段时间很缺钱───你在欧洲股市亏了一大笔,正需要那笔钱,所以” “那笔钱是我给宝贝的!”大妈───谢倪采儿站出来,道:“宝贝那个时候是赔了些钱,他又不敢跟老爷说,是我从我私房钱里拿出来给他的,虽然事隔这么多年,但那笔钱数额不少,所以我记得一清二楚!不信的话,可以去银行翻查记录!” “那───是谁绑架了四哥?”我疑惑地看向四哥,却意外地发现,他飞快地转过脸望向其他人。 难道───脑海中灵光一闪!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起绑架案不过是四哥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难怪绑匪知道公司有六千八百万的流动现金!难怪警方连一个绑匪也没抓到!这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划好的! 我在心里哀叹一声,想不到最大的赢家,居然是四哥,我被人家当枪使了!还是自动自觉送上门去让人家利用的那一种!唉,这人世间的事,还真是意外层出不穷! 苦笑一声,我望向无争郎,道:“如今事儿也弄明白了,咱们也别在这儿待着了,走吧!” 都已经是十一年前的事了,我的尸骨都化成灰了,直到弄明白才发现,事实与自己所想的要差一大截!大哥说的没错,是我在逼他,所有人都在逼他!我一直想扳倒他,几个兄弟姐妹、每一个都想扳倒他!因为他是大房嫡出,无论他有没有本事,将来都会接掌“远洋。”这是最教人不甘心的事───无论我们再怎么努力,永远也改变不了我们出身低微的事实! 而大哥───可笑他竟然觉得父亲不重视他! 所以说,人不能跟人比,就是这个道理!你若觉得低人一等,那你就永远只能够低人一等!他本是嫡长子,却偏偏觉得父亲因为他母亲的关系不疼爱他!我是庶出,我也觉得父亲因为我母亲的缘故而轻视我!耀琤、靖远他们每一个也都这么想! 实际上,也许父亲对我们几个儿女都是一样的吧!谁知道呢?就算到了现在,我也还是弄不清楚呢!不过都事过境迁了,再想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挽起无争郎的手臂,我们朝谢家大门口走去。 我如今再不是谢轻尘,自然也就没有留在谢家的理由!我是端木流嫣,是金翅国鹰亲王言无争的正王妃,即使我们永远都回不去金翅王朝,这事实也不会改变。 “小尘!”身后传来父亲年迈的呼唤。 我和无争郎站住,回头。 案亲彷佛衰老了十年一般,含泪望着我,口里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小尘” 他那表情,几乎让我以为他是疼爱我的。 “以后不要叫我小尘,我的名字是端木流嫣───如果还有机会见面的话,请称呼我言夫人───什么事?”我淡淡地问。 案亲似乎被我这冷淡的态度伤了心,含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他哽咽地道:“你,你们出去了要怎么生活呢?你都离开了十来年了!不如,不如留在家里吧,好歹这是你从小长到大的家,什么都熟悉!” 我嘲弄地笑笑,对他道:“您太小看我们了!罢来的时候,我失了忆,是闯出了些乱子。不过现在我已经回想起以前所有的事情,虽然相隔了十一年是有点久,但香港的一切我很快就能适应,这个用不着您操心!啊,对了,如果您真的觉得对我有所亏欠的话,就把警局那边的事情给我摆平吧!顺道再给我们弄两张身份证,谢了!” 最后看了一眼谢家的人,我与无争郎携手走出了那幢豪宅的大门。 第七章难道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说来也简单,我与无争郎身上穿戴′饰的,随便拿出一件来,都值个好几百万。所以在变卖了一两件饰物后,我们就开始布置我们买在浅水湾的新家。 房子不大,但我与无争郎两个人住已经很宽敞了。我们还特地去买了他最喜欢的莲蓬头、浴白和水床、懒骨头沙发和家庭影院。至于家里其它的东西,都由我做主。 苞着我逛了几回街,他如今已经越来越习惯香港的生活,什么名牌呀、精品呀,他都知道了一些,买东西也开始挑三拣四起来,不是名牌不要,不是贵价货不要───真是一只大水鱼! 我估计每一回我们走了,专柜小姐都会合不拢嘴地笑着这么说。 唯一不变的,是他仍然趾高气扬的坏脾气。谁冒犯到他,他就要出手打人,总得要我赶紧把他拉住,才免去一番进警察局的麻烦。 坐吃山空了几个月,我们两个终于都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颓废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逛街、看电影、买东西!有时候在外面看得不过瘾,他还要买些影碟回家看,晚上看通宵,白天睡到日上三杆。 “无争郎!”躺在床上,我叫唤着身边懒洋洋眯着眼的男人。 “嗯?” “咱们这么下去好像不行哦!”“嗯!”“不然,我们找门生意做吧?” “”“好不好嘛?”我爬起身看着他的脸,他依然眯着眼睛,连眼睫毛都不动一下。 “虽说不缺钱花,可是我们也太闲了吧!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混下去呀!” “”“无争郎───” “你喜欢就好!”“谢王爷夫君恩准!”我在他脸颊印上一个响亮的亲吻,飞快地爬起身。 得到了无争郎的首肯,我便着手筹备开公司的事宜。 一个月后,我的“小鹰号”贸易公司开业了───无争郎知道我取这名字,足足恼了我一整晚呢!呵呵,不过人家就想取这个名字嘛! 鲍司刚开业,生意不是很好,盈余勉强能维持生活而已。但过了半年,生意就好了起来,每个月算下来都有几十万的进帐,虽然比不得一些大公司,但也算是不错了。 生意多,我也忙碌,再没有时间整天陪着无争郎东游西荡。无争郎对这地方的新鲜感一过,开始感到烦闷了,整天渴望着老天爷降下奇迹,能让我们重回金翅王朝。他拼命刨书───神话、传说、灵异、科学什么书他都刨,只要是跟时空穿越扯上一点儿关系的,他都刨。 我不像他那么心存期望,因为我知道这种穿来穿去的可能性低到不能再低!又不是儿戏,怎么可能穿过来又穿过去?但日子总得过呀,我和无争郎最起码还能再活三四十年吧,总不能每天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渡过! 无争郎待在家里刨了一段日子的书,终于绝了望,于是走出家门,来跟我学做生意───虽然他很看不起做这一行,但总算是可以打发打繁间。 我耐心地教导他用电脑,他也学得津津有味───不过多数在练习打游戏就对了,他对于去应付客户一点兴趣都没有。 有的时候,我看着他,真的很心疼、很替他委屈。他本是可以一手遮天的人,现在却只能窝在几十平米的一小块地方,靠虚拟游戏来回忆他权倾天下的过去!他心里会埋怨我吗?毕竟是因为我才使他陷入这种境地的。 还有悦风、随风、流争,他们三个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和无争郎的失踪,定然已经引起轩然大波,悦风会怎么处理呢?小流争没了爹娘该怎么办?随风我倒不甚担心,他从小就是个小霸王,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 夜里,常常想着我的丈夫和孩子们,睡不着觉,瞪着天花板到天亮。 无争郎阴郁了许多,整个人颓废极了,话很少,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他再也懒得出去逛街、买东西,对影碟、dvd也失了兴趣,只沉迷于打游戏。唯一能令他露出笑脸的事情,就是他在电脑游戏里把敌人杀个片甲不留。 我好害怕失去他!即使他哪里都不去,我也能预感到,再这么下去,很快有一天我将会失去他! 或许,我们应该要个孩子,在这个世界里有了孩子,他就会有归属感了吧!以后慢慢地,他的生活才会步入正常轨道。 “无争郎,咱们要个孩子吧!” 晚上,我抱着他的胳膊低声说。 “”“不好么?”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我接着说:“敏琦不是说,我的身子要想和正常人一样健康,就得在月子里调养、用葯。我想趁着现在年纪还不是太大、孩子生了出来,我们也有能力教养,把身子调理好,以后才能长长久久地陪着你呀!” “难道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他的脸上现出悲伤的神气,喃喃地道。 他其实并不要我回答,我知道,他只是不能接受而已。 我明白,我非常明白这种感受!初到金翅王朝的时候,我就是这样。 只不过,做为一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我比他更加能够接受新鲜事物。而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甚至连做梦都没想过的事情,竟然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他身上!他怎么可能不慌乱?怎么可能不茫然!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不知通往哪里的路,他所熟悉的就只有我而已。 倘若我与他一样慌张、不知所措,他恐怕还没有现在这么孤单无助。他是男人,会担负起一切、为我解忧;可如今我是释然的,他是唯一那个不属于这里的人,他便觉得这世上只剩下他自己了!他与我之间有了代沟,有了隔阂! “无争郎,不管在哪儿,不管你是有权有势的皇族贵冑、还是一贫如洗的布衣百姓,也不管我是金翅城的端木流嫣、还是香港的谢轻尘,我都爱你如昔呀!你还记得吗?”我不弃你,你不弃我;你死,我死“!我们连生死都可以相许,更何况是眼前这小小挫折?” 无争郎终于肯面对我,他动容地搂紧我,道:“是,你不弃我,我不弃你!我生,你生!嫣儿,就算我如今只是一介布衣,你也还是爱我如昔!”他吻着我的眼眉,低语:“或者我该豁达些,试着接受这事实,学着怎么去做一个香港人!不然我们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 “嗯!我相信,一个人只要努力,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有所作为!如同我初到金翅王朝,人地生疏,那时还差点被逼着去给人家做小老婆呢,但我不也凭着我自己的本事在端木家争到了一席立足之地吗?” “呵呵,是啊,我的嫣儿确是不同凡响呢!在那样的境况下,仍能够大模大样地指着本王的鼻子叫嚣,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能做得到的哦!”无争郎调笑地刮刮我的小鼻梁,轻松了下来。 “坏死了你!你都不知道,你那个时候有多惹人讨厌呢!头一回见面,就动手打人,也不想想人家可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呢。”我记恨地捶他一拳,朝他抱怨。 “呵呵,我那个时候哪儿想得到以后会被你给迷住呢?要是早知道这辈子会被你吃得死死的,打死我也不敢向你动粗呀!” “呸!怎么不说是你自己没风度?连女人都打!我最看不起会打女人的男人了,而且你还不止打了我一次!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跟你记着这笔帐!”我小鼻子小眼睛地啐他一口,恶狠狠地瞪着他,手上还不停地在他身上专挑柔软的地方掐。 “呵呵好夫人,你就饶了为夫吧为夫知道错了,以后可再也不敢了”无争郎被我掐得直痒痒,一边躲一边向我告饶。 怕痒痒的男人也怕老婆呢!这话看来一点都不假。 我越发得意地搔他的痒处,一个恶虎扑食把他压倒在床上,专拣他怕的地方掐。 “不行!我一辈子都要记住,好叫你一辈子都得欠着我!” “呵呵救命啊非礼啊”他这叫法越发令我兴奋,我干脆扒了他的里衣,又去脱他的内裤。 “呵呵不要啊,快来人啊”他也陪着我玩儿,叫得跟真的一样。 “你叫吧,任你叫破喉咙也没用!” 我抹了一把口水,婬笑着扑上去 一个月之后,我怀孕了。 无争郎和我一样高兴,可同时,他又有些担心。 “嫣儿,以前府里丫头、婆子多,你有人照看;如今只有为夫一人,我又不懂得这些调理补身的事儿,这怎么办呢?” 以为他担心什么呢! 我好笑地瞧他一眼,道:“傻瓜!你不懂我懂呀,我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还能不懂这些个?放心,你只管安安心心做爹就行了!” “可是,你总得有人照看着才行呀!” “行了,你就放心吧!为妻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常言说,这”一回生二回熟“,我可是第四回了,闭着眼睛也能把孩子生下来!放心放心!”我拍着他的肩膀,凉凉地安慰这个紧张兮兮的男人。 可惜,我大话说得太早了些。 虽说现如今我的身子好过以前多多,但怀了孩子始终很耗费体力,再加上整天忙着生意上的事情,休息得也不太够。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一个不小心就晕厥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无争郎坐在床边一脸焦急地守着我,门外飘来阵阵鸡汤的香味。 一阵饥肠辘辘。 我努力吸吸那香味,问无争郎道:“有鸡汤吔,是咱们家在炖吗?” 无争郎扶我坐起,道:“我把敏琦夫人请来了,她在炖呢!” “哦?”我有点意外,瞅他一眼,道:“你也真是的,这么小的事情也要去麻烦人家!” “小事?你晕过去了你知不知道!”他愤愤地瞪着我,嚷嚷道:“你要是再这么不当心,我就去买一济堕胎葯来打了它!省得一天到晚地担心!” “你说什么?”我听他这么说,立即生起气来,坐直了身子问他道:“你说得这叫人话吗?有哪个大肚婆是轻轻松松的?我不过就是晕了一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你一早就不想要这个孩子,可你可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悲伤的情绪瞬间笼罩住我,眼泪夺眶而出。 无争郎哪里想得到我说哭就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手足无措。 “嫣儿,你别哭!为夫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并不是成心的!你别难过呀!” “呜”我扭开身子,一径儿地哭,彷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嫣儿,你、唉,为夫知道错了!是为夫说错了话,为夫自己掌嘴好吗?掌嘴、掌嘴”他说着,还真往自个儿嘴上扇去。 我愣在那里,一时忘了哭。 他是傻子吗?人家我不过就是想哭一下嘛,哪里有那么严重了?孕妇本来就容易情绪激动嘛。 一把拉住他,我噘嘴道:“要打也是我来打,自个儿打得那么轻算什么惩罚?” “好好好,夫人打,夫人打───”他拉着我的手就朝嘴上打去。 我忙把手握成拳头,抢回来揣在怀里,啐道:“谁要打你了?你这傻人!” 他心疼地搂我进怀里,亲亲我的脸颊,忧道:“好嫣儿,为夫疼你你知道么?我巴不得整日把你含在口中!你有一丁点儿不舒服,我心里都跟被火烧似的。偏咱们又落在了这样的地方,你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那会儿你晕过去的时候,可把我吓得魂都飞了,生怕你有个好歹,才赶忙去谢家把敏琦夫人找来。唉,咱们这样儿可怎么行呢,要再有这么一遭儿两遭儿,为夫的命都要被你吓没了!”他唉声叹气地偎在我脖颈边,愁眉不展。 “无争郎,你别太忧心了!我也就是身子还未大好才会晕。只要这一胎生了,我以后就像没事儿人一样了,以后三十年、五十年都能陪在你身边呢!”我抚着他的俊颜,柔声安慰他。 “”他轻吻我一下,又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敏琦端着碗站在那里,道:“呃,两位方便吗?二妹妹该吃葯了呢!” 我笑笑,朝她招手,道:“大嫂,进来吧!” “真是麻烦你了!都是无争郎太紧张了,才会这么大老远地去把你给找来。”我端着那碗香喷喷的葯膳鸡汤,吹了吹热气,小口小口地喝着。 “唔,大嫂的手艺真是好,这葯味和着鸡汤竟一点儿都不难喝!”喝完,我拭拭嘴角,称赞道。 大嫂强笑了一下,眉间笼上一抹轻愁,道:“我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你大哥对你做过的恶事!我只希望,你能稍微地减轻一点点对他的仇恨,就够了。” “我认识他是九年前,从我们结婚,一直到你们出现,他几乎每晚都做噩梦,我问他,他又不肯说。我常常见他在梦里挥舞着双手嘶吼,汗流浃背,泪流满面的不停重复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他一定是做了什么愧对人家的事,才会如此内疚,以至心魔纠缠,无法自拔。但我万万想不到,他竟然杀了自己的亲妹妹!我好恨他!好恨他呀” 她低头哭泣,痛苦不已。 “可是我又好可怜他!别人不知道,我却是最清楚不过的。八年的同床共枕,我怎会不知道他心里有多煎熬?如果你们不出现,我相信他这一辈子都会活在噩梦中,即使是我也不能把他解救出来!我进了谢家的门,什么事儿都看在眼里。他对兄弟容忍,对外人仁慈,大事小情都以”善“字为先。他每年都要匿名拿一大笔钱出来做慈善之举,我一直以为他是生在富裕之家,所以对钱财才这么不在乎,现在方知道,他是想赎罪。 可杀人之罪,又岂是做任何事能够赎得了的?他仍旧一次又一次地从噩梦中惊醒,醒来时浑身发抖,盯着门口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就好像那门口随时会走出什么令他惊惧的东西一样。我每晚搂着他,细心拍着他,他才敢在我怀里睡着。“她摇摇头,抬起泪眼,看着我,道:”纵然他做了如此十恶不赦的事情,我也还是爱他啊,我舍不得他受那样的苦,舍不得他日日夜夜活在内疚、恐惧之中。轻尘,二妹妹!你就放了他,好吗?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这话,可我求你,就念在他为你痛苦了十一年的份上,饶过他好吗?“ 我垂下眼睛,不语。 要我去原谅一个杀死我的人?是,我嘴上是可以答应她,可我心里始终有一条刺,那令我不舒服到了极点!我不可能当作没事发生过。 外面传来“叮咚叮咚”的门铃声,来杂着“咚咚咚”的拍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谁这么心急火燎的? 无争郎面露不耐之色,走出去开门。 “我老婆呢?你把她怎么了?” 大哥的声音传进来。 “你们有什么冲我来就好了,为什么要牵连上敏琦?你把她怎么了我告诉你,她要是少一根寒毛,我就算是死也要让你偿命!” 大嫂早在听见大哥的声音时,就朝外面走去,我也跟在她后头下了床。 “你在做什么?”大嫂沉着脸,看向揪住无争郎衣襟的大哥。 无争郎早已想一拳揍过去,甚至连拳头都已经握好了,正打算挥出去,在听见大嫂的声音时,生生地停了下来。 大哥一见大嫂,忙松开无争郎,快步走了过来,拉着她上下打量,生怕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紧张疼爱之情绝不是装出来的。 待审视完大嫂,发现她无恙,才转向我,愧疚地道:“轻尘,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有什么你冲着我来,我任你杀、任你剐都不成问题,但请你不要伤害敏琦,我害你的时候,她连认都不认识我!那件事跟她扯不上任何关系,请你───高抬贵手!”说那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竟然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我冷眼看着他,心里虽然震惊极了,但表面上却仍然未动声色。 “我想过了,欠人家的,终归是要还!我欠你一条命,总得还给你,但请你不要伤害敏琦和两个孩子,他们是无辜的。我人就在这里,你要我怎么死,我就怎么死!”他像一个勇于赴死的战士一般高抬着头看向我,眼睛里连一丝犹疑都没有。 大嫂面色惨白,紧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止不住地往下落。 无争郎也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不发一言。 如果我还是以前的那个谢轻尘,没有遇见过无争郎,不曾体会过深爱一个人的感情,那么我今天必然会叫他以命抵命,才不会去管任何人的眼泪与悲伤。 可我此刻对大嫂的心情感同身受,又怎么忍心去伤害这样一个深爱丈夫的女人呢?何况,我也并不想要大哥死。就算他死了又能怎么样呢?我的肉身早在十一年前就被埋葬了,如今已化为一坯黄土,他就算死了,谢轻尘也不能复活,只不过徒令一个无辜的女人失去丈夫、令两个年幼的小骇去父亲而已,那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而且,我现在活得好好的,有我心爱的男人陪伴在身边,还有什么必要去报仇呢? 心中豁然开朗,我冲无争郎笑了笑,走到他身边,揽住他的手臂,对大哥道:“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跪我做什么?我可没有什么打赏你的!” 大哥、大嫂惊讶地抬头,不敢相信我竟然就这么算了。 我又笑一声,道:“还不起来?等着我去拉你吗?”说罢,走过去,拉起大哥,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如今好好的站在这里,虽然模样不同了,可其它也没有什么不妥。我都听大嫂说了,你也受了十几年的折磨,够了!唉,只是───真想不到,你当年会那么狠心!”我感慨地叹了口气。 大哥惭愧地道:“我是一时冲动!真的是一时冲动!”他看我一眼,又看看大嫂,才对我道:“当年,你想尽办法查我的帐,我就知道你想把靖远被绑架那件事栽给我,可───可那个时候,谁都知道,靖远是你绑的!所以我越想越气,你钱已经拿了,还想把罪名安在我头上,所以我一时心里气愤,就找了两个人,本来是要打你一顿出出气,可是我在公司挪用公款的事情───唉,那个时候我不止挪用了两百万,还有六百万是以妈咪的名义借的───你要一直追查下去,一定会查出来!我好怕!爹地本来就不喜欢妈咪,要是被他知道妈咪从公司拿钱,只怕我没办法,妈咪一定不会说那笔钱是拿给我的,她会在爹地面前为我保留颜面。可我不能拖妈咪下水!那个时候、我真的是无计可施,你查得太紧了!左思右想,我居然就想杀了你! 我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胆、这么可怕的想法!但以乎只有这一条路,才能保住我在“远洋”的地位,才能保住妈咪在谢家的地位。 那天晚上,我好害怕,不敢回家,躲在尖沙咀喝酒,喝了一整晚。有无数次,我都想拨电话告诉你,叫你那天晚上不要回家,但我就是下不了决心。 天亮的时候,我喝醉了。迷迷糊糊间,被人推醒,我才看到电视上已经报导出你出事的片段“ 他抹一把脸,紧张地靠在墙边,彷佛那一幕仍在他眼前。 “你的车子几乎全部摔散了,车门掉了,挡风玻璃整块烂掉你系着安全带,坐在驾驶座上,被一根树枝从前额刺入头部钉在椅背上,眼睛还圆睁着” 我震惊地看着蹲坐在地上的大哥,几乎站立不稳,要不是无争郎扶住我,我只怕也要脚软地坐到地上去。 真想不到,我死的这么惨!天啊! “不、不可能啊,电视台不会准许把这么血腥的场面播出来的!”我不太敢相信地望着大哥,问道。 大哥抹掉眼泪,喘口气,嘴唇颤抖地道:“有个想出名的死记者,连带他那个该死的搭挡把那一幕现场直播了出来,因为你是谢尊臣的私生女那样有噱头!” “我初初看到的时候,也以为是在播放电视节目,直到从血肉模糊的脸上认出你,我才知道那竟然是真的我好后悔呀我好后悔呀”他捧住头嚎啕大哭,口齿不清地哭喊:“我不想杀你的我好后悔呀” 大嫂脸色死一样的白,捂住嘴靠在餐桌上,泣不成声。 “”我也说不出话来,只无力地挨着无争郎,任由他把我扶到沙发上去坐下。 好半晌,我才从那震惊中缓过来,平覆了心情,对大哥两夫妻道:“大哥,大嫂,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不提了!” 大嫂敏琦含着泪水,拉着大哥走过来,跪在我和无争郎面前,道:“二妹妹,我知道现在做什么也抵偿不了我们夫妻欠你的!我虽未参与当年的事,但我与他是夫妻,他的罪我得承担一半!二妹妹你大人大量不怪罪我们,可我们自己心里明白,这份情我们夫妻一辈子也还不清,此生此世,就算是为你们做牛做马都还不清!” “大嫂,快别说这种话!当年的事情,我也有责任,并不能完全怪责大哥一人。”我忙扶起他们二人,细声劝慰。 “轻尘,你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大哥感动地道:“以前你做事,恨不得一脚把人往死了踩,现在───” 我看无争郎一眼,笑了,对大哥道:“这世间上的事,是福或是祸,真的很难去断定,总得要事过境迁了,再回过头去看,才能看得明白。当年若没有那一场车祸,我也遇不着我一生中的至爱!所以说,老天爷在冥冥之中似乎早有安排,我们不过是它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又何必计较这么许多呢?只要趁着它还未曾改变心意之前,好好地珍惜眼前的幸福,才是最要紧的。” 第八章冰释前嫌 案亲得知我有了身孕,便坚持要大哥大嫂把我接回谢家,无争郎寻思着在谢家有人照看我,所以也不加反对,我只好依了他们。 可这么一来,我那间才开张八个多月的贸易公司就这么无疾而终了,因为父亲不允许我再出去做事,要无争郎整天守着我,乖乖待在床上养胎。 唉,短短一个月,我就快要变成一只小肥母猪了。 望着镜子里那个长着双下巴的胖脸女人,我愁苦地冲斜倚在床上的无争郎叫道:“无争郎───你看,我有双下巴了!” “哦?那很好啊!”那个混蛋一边翻着泳装杂志,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 很好?到底是哪里好了! 我恨恨地瞪他一眼,他却连看都没看到,眼睛只顾盯着杂志。 那杂志封面上的女郎有两颗大乳房和一个肥臀,是任何男人都会喜欢的那种。 杂志的内容的肯定也一样吧! 我气愤地看着他那眼都不眨的专注神情,一个箭步冲过去,把杂志抢到手里。 “哦,这个女人身材不错嘛!”我翻到他之前正在看的那一页,酸道:“波涛汹涌、芳草如茵呢!”那比基尼竟然是半透明的,连里面的“xx”都看得见。 我瞅瞅眼前的男人,又瞄了瞄他的下半身,哼,算他有色心没色胆!要是敢给我硬起来,看我不打断它! 我啧啧嘴,转过头去,翻看那本杂志,里面的美女真不少呢,而且身材都是一级棒,穿着那些泳衣甭提有多漂亮!我坐到床上,盘起腿,一页一页地慢慢欣赏起来。 无争郎仰面倒在床上,把手搁在额头上,嘴里喃喃地道:“波涛汹涌、芳草如茵” “你说什么?”我凶狠地转过头去盯住他,他总不是还在回味无穷吧? 他痞痞地一笑,道:“夫人的形容还真是耐人寻味呢!” “你这色鬼!”我抡起杂志就朝他的小兄弟打去,嘴里喊道:“叫你寻味!” “哎哟!”他一手护住重要部位,假装痛苦地叫了一声,却仍眉开眼笑地道:“今晚为夫要向夫人讨教一下,何谓”波涛汹涌“,何谓”芳草如茵“哦!”“色鬼!” 我喷笑着追打他,奈何他单手就制住了我,把我锁进他怀里,坏笑道:“这可是新词哦,为夫学到了!” “你坏死了!” 我的身子有四个多月了,天天吃补葯,体重已超过一百三十磅,真真儿是个肥女人了。我时常为了这臃肿的身形而伤神,但无争郎却仍然每天老神在在地看他的杂志、监视着我吃完那一盅又一盅的葯膳。 唉,怀前面三胎的时候,我从不像这回这么担心自己的身材,想是因为此次无争郎在我身边的缘故吧,我老想把自己藏起来,不让他看见我这么丑的模样。 可他男人家家的,又怎么会懂女人的心思呢?还一天到晚看那些美女杂志来刺激我! 唉,唉,唉! 星期六晚上,谢家所有的人都回来了,一家几十口子人围着大饭桌,热热闹闹地吃着晚饭,男人们断断续续地谈些生意上的事,女人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当季的衣服、皮包。 这是谢家每个月都会有一次的聚餐,我还在的时候就是这样。除了父亲和他的三位夫人,其他人每一个都要在这一天上缴自己下个月的生活费───谢家的子女从有经济能力开始,就不能再在家里白吃白住───很显然,即使现在有些人不在家里吃住,也还是遵守着这个规矩。 吃过晚饭,大家趁着坐在客厅喝茶的空儿,就各自把生活费拿出来,交给大妈。 我的身份有些尴尬,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拿钱出来。想了一会儿,还是从口袋里取出那张一早就预备下的支票,放到大妈面前。 “这是我和无争郎的!不好意思,上个月来的时候没有交,这个月一起交了!” 大妈愣了一下,转头望向父亲。 案亲开口道:“小尘不用交!” 我难堪地顿了顿,道:“我知道,我和无争郎住在谢家是不大合适,不过既然我们夫妻吃住都在这里,不交生活费总说不过去” “小尘,你误会爹地的意思了!”父亲打断我,道:“你和无争现在都没有工作、闲暇在家,哪里来的收入?家里又不缺你们这几万块钱开饭,等你们有收入了再交生活费!” 糟! 我连忙望向无争郎,果然他脸色臭臭地看父亲一眼,冷语道:“岳父大人尽可放心,就算我与嫣儿没有收入,也断不会白吃白住的!” 案亲听了这话先是一怔,很快就明白过来,无争郎是误会他了! “无争,我不是小看你,你要出去找事做自然是找得到的!只是小尘现在需要人照顾嘛,你得留在家里,怎么能出去工作呢?” 我看父亲只会越描越黑,赶紧接口道:“爹地,其实你不必操心我和无争郎,前几个月,我那间贸易公司还赚了点钱,够我们过一阵子的了!” 案亲看我一眼,叹了口气,叫大妈去书房拿一个匣子下来。 “这是你们卖给福记的吧?”他打开匣子,里面赫然装着我们变卖掉的两件玉佩和一枝凤钗。 “呃这三件东西怎么在您这里?” 案亲把匣子推到我面前,道:“你们身无分文就那么走了出去,叫我怎么放心得下?你们前脚把这些东西变卖了,我后脚就叫人赎了回来!这都是你们随身的物品,价钱高低都不说了,能带在身上的,必是喜欢的,哪能就这么轻易贱卖给人家? 唉,你自小没有收过我送你的一件礼物,这三样,只当是爹地补偿你的。拿回去好好收着,再不要随随便便地就拿出去变卖了!缺钱花,只管跟爹地开口,咱们谢家还没穷到养不起自己女儿的地步!“ 他又转向大妈,问道:“我叫你每个月往小尘户口里存一百万,你都照办了吧?” 大妈点头道:“存了存了,她们一回来那天,我就去存了!只有前几个月、没有存”她越说越小声。 “什么?”父亲大怒,骂道:“你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大妈辩解道:“她们手里有钱嘛,又在浅水湾买房子,又到处买名牌,我我想着,到她们等钱用了再” “混账!”父亲一记耳光扇过去,把大妈打趴在沙发上。 “她自小就受你的虐待,我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你不做得太出格,我也就算了!你儿子对她做出那么可恶的事,你竟连那几块钱都舍不得?你这个刻薄的女人!” 大妈趴在沙发上不敢起来,呜呜地哭着。 全家人都被这情形惊呆了,大哥大嫂更是不知该不该去劝劝父亲,旁的人有偷着看笑话的,有事不关己的,只有我和无争郎面子上过不去,毕竟这事是因我们而起。 没法子,我只好来出这个头。 走到大妈身边扶起她,瞧了瞧她肿起的脸颊和哭红的双眼,轻声问一句:“大妈,你───还好吧?” 问了句废话!所以大妈就不回答我,只哭着不作声。 “爹地,别生气了!我都说了,我和无争郎又不等钱用。再说,谢家这么多的儿女,你要做到一碗水端平,这么着可不行呢,我要拿了这笔钱,其他人都得有意见。其实,今天我本来就想跟大家说这件事的,我和无争郎总这么闲着也不是个事儿!整天闷在家里,人都懒散了,我想出去找份事做!” “那怎么行?”父亲不待我说完,就反对道:“你身体不好,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前一回才晕倒过,不好好在家休养怎么行?” 无争郎也皱眉道:“嫣儿不能出去找事做,要去也该是我去!” “你?” 老实说,不是我小瞧无争郎,实在是他真的不是给人家打工的材料!也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他就只能───唉,在金翅国做他的亲王!在香港,实在是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呀。 瞥一眼我们不信任的表情,无争郎的俊脸更加冷淡,狠狠地瞪我一眼,道:“你哪里都不许给我去!赚钱养家的事情我会处理!”说完,他决定结束谈话,自顾自地朝楼上走去。 “呃,等一下!”我赶忙拉住他。 老天爷知道,他要是出去找工作,指不定我就得每天带着谢家的律师到警察局去保释他。 嘿嘿地干笑两声,我想破头皮,终于被我想到一个既不伤他自尊心,又有效制止他出去惹祸的好法子。 “你,你不要出去找工作!”我揪住他的衣袖,道:“我去找工作就是了,你才应该给我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 “”无争郎挑起一边眉毛,等着我解释。 “无争郎───你、你不看看你自己那张祸水脸!还想出去找工作,你是想出去拈花惹草吧?”我壮着胆子大声朝他嚷嚷。 眼见无争郎脸色开始变青,纵然我与他十几年夫妻,心里也“砰砰”地直打鼓。 “咳,我、我不管!反正你不许出去抛头露面就对了我去赚钱!我一个白头发的大肚婆没人要的,你、你一出去,一大堆女人等着跟我抢呢,我不许你出去!” 偷偷睨着他,见他面色又恢复如常,我才安下心来。 想必他是被我说动了。 我眯了眯眼,正打算继续游说,他却淡淡地开口,道:“我会控制自个儿的脾气,凡事总以赚到钱回来为先,这你可放心了?” 呃? 我怔怔地瞧着他,不知说什么才好,他看穿了我的用心。 “嫣儿!在你心里,为夫真的那么没用吗?”他抱住我,叹息道:“就只能凭着出身皇族过好日子么?难道做了平民百姓便连自个儿的女人都养不起了?”他望进我眼里,要我回答他。 “傻子,我又怎会小看你?夫君有多大的本事,我做娘子的岂会不知?只是这里与金翅国大不相同,人文、风俗、律法、规矩什么都不一样。你───唉,你走出门去,所见所遇都是完全陌生的” “不怕,咱们好歹也到这儿一年有余了,这地方的事为夫多少都知道了些,不至于还像睁眼瞎子一样。出去了,凡事只要忍让,总不会有问题的!” “忍让?” 这两个极普通的字眼令我的心揪痛了起来!曾几何时,他是那么骄横跋扈、不可一世的一个人“忍”或“让”字绝不可能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可是如今,他竟亲口说出“忍让”二字!他的尊言要放哪里?他的骄傲要放哪里? “无争郎!”我颤声搂住他,泪水滴落下来:“我不要你去忍让谁!”忍让“二字原不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无争郎苦笑,轻柔地吻去我的泪,自嘲道:“都过去了!金翅王朝、皇族的身份,都过去了!如今我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我必须学着做这样的人,那些往事就如同梦幻一般,我不能总活在梦幻之中吧!” “不!那不是梦,那是你真真切切的前半生!”我哭着喊起道:“你本生于皇族,是高高在上的亲王!是我,都是我,累你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 “呵呵,傻瓜!你以为你有那么大的能耐吗?可以把为夫从一个时代带到另一个时代?”无争郎轻拍我的背,安慰地笑道:“一切都是老天爷的安排,它要谁去哪儿,谁就得去哪儿,就算我生于皇室、权倾天下也一样!那不是你能够控制的!” “不,若不是我从香港跨越时空去了金翅王朝,你又怎么会来呢?” “呵呵小傻瓜,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我见到了金翅人连做梦都不曾梦到的景致,未见得不是一件好事呢!权势、身份,不过是身外之物,就像你以前说的,我若非生于帝王家,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调皮地冲我眨眨眼睛,想逗我笑。 我也果真如他所愿地笑了出来,想当年,说这话的时候,还火葯味十足呢! “不管如何,我都不要你去仰人鼻息、看人脸色!这个世上,只有你可以给别人脸色看!” “傻瓜,傻瓜,你当这儿还在咱们鹰亲王府呢!别说傻话了,咱们还有几十年要在这里渡过,哪能整天活在过去?我会让你瞧瞧,就算没了傲人的身份,我依然值得你托付终身!”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你就算不是皇亲国戚,也依然是个迷人的男人!” 无争郎俊脸微红,瞥了下四周眼光光盯着我们的一群人,低声斥道:“不要胡说!” 第九章逐神剑 与无争郎商量了几天,我们终于决定,还是找门生意来做。 不过,这回做的生意得靠无争郎才行。 “爹地,我们商量好了,想开一家专卖手工艺品的店面,生意小,我不会太劳累,无争郎又可以整天陪着我,一举两得呢!” “手工艺品?啧,你可读了几年市场投资呢,真是大材小用!再说,这种店面,能赚什么钱?别浪费时间了,还是好好待在家里安胎,要什么,爹地买给你!等孩子生了,你再去公司帮忙。” “爹地,我和无争郎想靠自己。而且最要紧的是,这门生意,可以让无争郎发挥所长呢!” “发挥所长?” 我朝身边的男人使个眼色,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颗苹果抛向空中,从腰间抽出软剑“唰唰唰唰!”只见剑光飞舞,待苹果落下来时,已然有一条精致的小龙围着苹果绕了一圈。 我从无争郎手中接过苹果,正打算取刀来把剩下的皮削了、吃掉它时,殊不知那剩下的皮竟自己慢慢儿地脱落了下来。 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渐渐变得光秃秃的苹果,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素知无争郎剑法高超、刀法卓越,却不知道他的功力达到这种水平,这这是不是可以称之为“已臻化境”呀! 好厉害哟! 谢家的人自然也被他露的这一手吓呆了,比我还呆! “夫人?这苹果上的雕花已然没有了,还有什么好瞧的么?”无争郎痞痞地在我耳旁吹气,满意地看我张着嘴、一脸白痴的表情。 “呃”我转过头,眼神由惊讶转为崇拜,苹果早不知被扔到哪儿去了,一把抱住他,道:“我的爷,你怎么那么厉害呀!以后我吃果子都要你来削皮儿!” 无争郎笑出来,道:“你还真懂得利用资源!我说的对吗?为夫这也叫一种资源,对吧?” “呵呵”我被他逗笑了。 其余的人好半晌才省饼神儿来,大嫂激动地道:“天啊,我从未想过,二妹夫的武功有这么厉害!这么说来,前一回交手,二妹夫是手下留了情的!” 她绕过水晶面儿的茶几,走到我们面前,对无争郎道:“二妹夫,你那把剑像是一把好剑呢,能否借来一观?” 无争郎扬扬眉,把刚刚放回腰带里的软剑又抽出来,随手交给她。 “青湛!”大嫂读出剑上的两个字,赞道:“真是一把好剑!剑身薄而轻,寒芒毕露,光华流转。好剑,真是好剑!” 她小心地把剑递回给无争郎,道:“我也有一把家传的古剑,拿来给二妹夫鉴赏鉴赏!” 无争郎握着那柄隐约看得出“逐日”二字的长剑,脸上现出如痴如狂的喜悦。 “逐日,逐日,这竟然是失传已久的逐日剑!” “二妹夫认得这柄剑?” “真的是逐日剑!”无争郎激动地一再抚摩那剑身,良久才答道:“相传剑魔姜忘一生只造出三柄剑───逐日,丛云,青湛!丛云在二皇兄手中,青湛在我这里,而逐日在三百多年前、朝露国灭亡之时,就消失于朝露王宫。想不到,竟在此处被我遇见!这真是” “这逐日剑竟与你的青湛剑出自同一铸剑师之手?”大嫂惊奇地看那长满铁锈的逐日剑一眼,问道。 无争郎把逐日剑交给大嫂,自己抽出青湛剑,大喝一声:“拿稳!” “当”的一声,逐日剑自大嫂手中跌落在地。 大嫂握住右臂,连退好几步,脸色惨白,她右手的虎口正汩汩地流出鲜血。 “老婆,你没事吧?”大哥忙跑过来,扶住大嫂。 “二妹夫,这是何意?”大嫂不解地问。 无争郎把青湛重新收入腰间,从地上捡起逐日,稍一运劲,只见那剑上的铁锈竟如鱼鳞般片片剥落,最后,他一抖手腕,挑起一朵剑花。剑花消失之际,那剑竟如同青湛一般寒气逼人了,华光流彩,剑锋抖动之时,还隐隐传出鬼哭之声,煞是震人心魄。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想不到这铁锈下掩盖着的,竟是这样一把宝剑! “逐日啊逐日,你被埋藏了三百年,今天终于得见天日,你可感激本王吗?”无争郎高举逐日剑,似又回到金翅王朝一般,浑身上下散发出王者之气。 “这、这逐日剑真的是从金翅王朝来的?可是金翅王朝不是虚幻的吗?”大嫂不敢置信地看看我,又看向无争郎。 无争郎看她一眼,道:“姜忘是一千三百年前最著名的铸剑者,它之所以被称为剑魔,是因为他酷爱铸剑而入了魔障,以至于杀父母铸逐日剑,杀妻妾铸丛云剑,杀子女铸青湛剑!相传那些人的精魂被锁在这三把剑中,形成怨气和杀气,于是这三把剑便无坚不摧、无敌不破!笔而也有人说,得此三剑者,可得天下。朝露国得此三剑,便雄霸天下长达六百年之久;三百年前,朝露国灭亡,金翅国不惜代价,抢到了其中两把───丛云和青湛,但逐日却从此下落不明!三百年来,金翅国虽已成为最强大的国家,却仍然无法比拟当年的朝露,只因为我们没有找到逐日剑!” “这是传说吧?一柄剑哪有那么神奇的力量?我还是相信,事在人为!”我不太相信。 无争郎诡异地笑笑,道:“这绝不仅仅是传说,如果我告诉你,这柄剑现在想饮人血,你信吗?” “”我倒抽一口凉气,被他那模样吓到了。 无争郎把手掌往那剑刃上一拉,鲜血顿时流了出来,顺着剑刃一直流。 “无争郎───”我惊叫。 无争郎面不改色,以眼神制止我的叫嚷,眼睛直盯着剑刃。 天啊,那剑刃竟真的像是在饮血一般!因为无争郎的血一直在流,但那鲜血竟没有一滴流到地上,似乎被剑身吸收了。 “呵呵,够了!你总不会以为本王的血可以任你喝个饱吧?”无争郎把受伤的手伸向我,要我给他包扎。 “拿去吧,好生收着!它如今开了窍,可得看紧些!”他把逐日剑递回给大嫂。 大嫂小心接过剑,不料那剑身却剧烈抖动起来,同时发出凄厉之声,似乎想离她而去。 大嫂赶紧握牢剑柄,但仍然控制不住它。 “嗖”的一声,它朝无争郎疾射而来。 “啊!”大嫂惊喊,所有人都惊叫出声。 无争郎一个闪身,逐日剑钉入大理石的墙身,直没入柄。 我吓出一头冷汗,疑惑地看向无争郎,希望他能够解释一下这个怪异的情形。 无争郎走向逐日,将它从墙上拔出,对大嫂道:“拿剑鞘来!” 大嫂忙把剑鞘递过去,那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剑鞘,看得出来,年代已经很久远。 无争郎把逐日套进剑鞘里,再次交回给大嫂。 岂料他手还未松,那剑竟又自剑鞘中“唰”地一声,退了出来。 “安静!”无争郎冲那剑怒喝一声,一掌把它送回剑鞘之内。 逐日剑虽未再出鞘,却在大嫂的手中震颤、悲呜───没错,就是悲呜,屋子里即使是不懂剑的人都听出来了,那是剑发出的悲呜。 无争郎轻抚剑鞘,叹息道:“就算你有千百个不愿意再回归沉寂,也终究是没有办法的事!现今的世道,已再不需要你!安静些吧,这就是你的宿命!” 逐日依然悲呜不已,鬼哭之声甚为凄凉。 无争郎紧皱着眉,彷佛在逐日剑的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命运。 大嫂看着无争郎落莫的神情,道:“二妹夫,这柄逐日剑就送给你吧!虽说如今已不再用剑来打打杀杀,但它毕竟是一柄神器,就这么收在剑鞘之内太可惜了。交给你,你闲暇时拿来练练,也让它出来透透气呀!” “这此剑价值连城,敏琦夫人就这么送给嗡帳──”无争郎看了大哥一眼,迟疑道。 大哥忙道:“你就别客气了,宝剑赠英雄嘛!这剑认定了你,只怕也不肯再跟着敏琦,留在身边,我怕迟早会是个祸害!” 无争郎略一思忖,道:“那就敬谢了!”接过逐日。 那剑一到无争郎手中,便马上安静下来,不再发出鬼哭般的悲呜。 众人皆啧啧称奇,饶是我这见惯“大场面”、穿越过时空的人也惊奇不已呢。 “宝剑赠英雄”的一出终于唱完了,我便又旧事重提。 “你们都见识到无争郎的厉害了吧?他这手艺要是拿来雕刻些手工艺品,肯定会大卖的!我们夫妻岂非就有经济来源了吗?又不用出去替人打工、看人脸色。再说,我这些年在金翅国也学了些本事呢,像是针织、刺绣什么的,都会一点儿,这些个也能派上用场呀!这样的生意虽然是小,但养活我们一家三口也绰绰有余了!” 经过一番争议,父亲终于认同了我们的想法,第二天就叫人给我们找店面。 一个月之后“金翅”就在铜锣湾开业了。 名字是无争郎取的(这一回他死活都不让我给店铺取名儿了),门口的牌匾也是他亲手制的───一块上等的黑檀木中央,镂空刻着苍劲的“金翅”二字,那是无争郎手书的,笔锋凌厉,勾划如刀;丝丝缕缕的浮云从字前飘过,使得那洒了金粉的“金翅”两个字更显尊贵,彷如不可触碰、隐于云端的琼楼玉宇;牌匾的右下方,可见一角绿绿的草原,草原上空,两只振翅的鹰正朝着“金翅”的方向飞去,充满向往和渴望。 店铺位于人流量最多的三楼入口拐角处,三面都是落地玻璃,可以用来摆放商品。 门口的位置,我们放置了一对真人般大小的男女雕像。 男子头戴紫金白玉冠,脚踏锦云乌底靴,身着白底绣着金边的蟒袍,腰间一条金腰带,腰带上挂着一块色泽温润的青玉,他剑眉朗目,红唇俊颜,是个迷人至极的美男子;女子虽然银发如雪,但容颜十分俏丽,冰肌雪肤,樱唇黛眉,她穿着三层件拖地的长裙褂,白底红面儿的衫子,外面罩件绣了金丝凤鸟的纱缕,红红的鞋面只露出一小截儿在外,隐约看得见鞋头的一对祥兽。 男子轻揽着女子,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看向怀中的她,眼神温柔,嘴角带着宠溺的微笑;女子双手环抱住男子的腰,仰首斜睨着他,笑容甜美,娇俏柔媚。 这一对男女是无争郎花了十数日的功夫,仿着他和我的本相雕刻出来的。最后上油彩的时候,可把我们俩累惨了!人物的肤色,衣裳的层次,光线的明暗尤其是俩人的眼眸,那神彩───啧啧啧,我都差一点要投降了! 好在,一番折腾下来,总算是做出了一樽似模似样的陈列品。 丙不其然“金翅”一开张,那对男女就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但凡经过店门口的人,都要停下来看一看;当他们瞧见我和无争郎时,就更要进店里来逛逛。是以,新店开张,行人络绎不绝。举凡进店来的人,多多少少都要买几件工艺品,或是选木雕,或是选绣帐、床罩,我和无争郎数钱都数到手软了。 仅月余,我们的店名就扬了出去,许多人慕名而来,要求订造些雕像或是绣品,生意多得接都接不过来。 这不,有一户人家下个月结婚,要我赶月底前给他们绣一套喜服和龙凤被,可今儿都十六了,哪儿赶得及呀?喜服已经够麻烦了,更别提那龙凤被!一大堆拉拉杂杂的东西,像是枕头、枕套、床罩、被套没有一个多月哪里能绣得出来? 我一再推托,也还是推不掉。新娘子给男家撂了话,要是不把她要的东西给预备齐了,这婚就结不了!可是日子定了,喜贴也发了,改也改不了呀!所以男家就死乞白咧地在店里软磨硬泡,非逼着我接下这桩生意不可,弄到无争郎都要发火了,他们也不肯走。 没法子,我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就算是通宵赶工,总得赶出活儿来便罢。俗语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人家要是真因为这件事结不成婚,那我的罪过岂不大了?好在有大嫂帮着我,紧赶慢赶,才如期做出货来交给客人。 红红的喜服喜帐,映着准新娘喜气的眉目,无论多么平凡的人也显得美丽动人起来! 看着那一对新人轻轻抚摩着真丝的大红绣花被子,一脸喜悦,我心里也高兴,虽然累坏了,可是能够促成一门亲事,总是好事儿。 不由得想起我和无争郎成亲那会儿,大红的褂子,还有沉甸甸的头饰,可真累人呢!偏巧无争郎还在拜堂当天就出征去了,独留下我一人守着空落落的新房。那一等,就等了三年,我头发也白了,人也老了! 唉 往事如烟,真的是往事如烟啊! 十几年过去了,无争郎可还记得我们成亲时的那些事儿?大婚那天我有多美,不知他还记得吗? 看一眼无争郎。 他正一脸不耐烦地对那两位客人道:“两位瞧仔细喽!若无问题,就把余款付一付,拿回家去慢慢欣赏吧!” 我翻个白眼,挺着微微突起的肚子,站在他身旁,抱歉地对客人道:“不好意思,这段日子为了赶这件活儿,我都没怎么休息呢,外子甚为担心我肚里的孩子,说话冲了点儿,倘有不是之处,尚请二位海涵!” 准新娘红着脸瞧了无争郎一眼,道:“哪里话!麻烦你们了老板娘你真好命,有个这么帅的老公,又这么疼爱你!”说完,她又眼带羞怯地瞅瞅无争郎。 无争郎冷着一张俊脸,彷佛没看见似的。 我皱眉,心下不满地道:“花痴女!自己的未婚夫就站在旁边,居然还敢朝别的男人抛媚眼!”再看看她一旁假做不知的男子,叹道:“这个男人也真是!连自个儿的女人都管不住,只怕将来就算结了婚也要戴绿帽子!” 转念一想,这么咒人家未免太不厚道了,便笑笑,对那准新娘道:“你老公也不错呀!人斯斯文文的,又爱你!前回来做喜服的时候,我因为大着肚子原想不接的,他还着实恳求了我大半天呢,直说你喜欢我们店里的东西,他就想让你如愿呢!现如今肯这样讨女人欢心的男子可不多见了,就我们家这口子,我想叫他去给我买个盒饭回来,都得求到口水干了才行!” 无争郎听我这样诋毁他,便不发一言地瞪我。 我哪里敢看他,假意拉起那准新娘去看绣被,忙走到一边去。 “这看男人哪,可不能光看表面!越是长得帅的男人,越嫁不过───美男子拿来拍拍拖、交交男朋友就好了,真要嫁人还是得嫁老实本份的。就好像我家里这口子,唉,都是年轻的时候贪图他长得英俊!这不,我如今人老珠黄了,他还正值盛年,一天到晚,到处给我招蜂引蝶的!我如今呀,可是后悔哟,真恨不能回到二十年前去,随随便便找个样貌普通、性情敦厚的老实男人嫁了就算了!” “啊?二十年前?你们结婚有这么久了哦?”“呵呵是啊,看不出来吧?你别看我老公好像三十来岁一样,他其实做人家爷爷都可以了!呵呵”“那你”“我啊,我也四十了,你不见我头发都白了!” “哎哟哟,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吔!我还当你们夫妻俩跟我们年纪差不多呢” “呵呵”“你们保养的真好啊!用的什么护肤品呀?” “哪有用什么护肤品,不过是平时多吃些水果、少吃些牛羊肉,最主要是保持心情轻松!这说是说,你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吧?你可得赶紧去做做脸,不然这段日子一忙碌,足足能让一个女人老上好几年呢!” “就是说啊,这段时间置办这样、采买那样,又是通知亲朋好友,又是预办酒席唉哟,真是忙翻了!结一回婚,真像是打一回仗一样!” “呵呵,结婚是人一生的大事,马忽不得呢!累是累了些,可是从此以后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长相厮守,累也是值得的吧!” “呵呵,是啊”准新郎和准新娘相视一笑,充满结婚前的甜蜜和喜悦。 第十章凤寻 店里的生意一直都很好,绝大部份都要归功于无争郎。他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往店里那张红木躺椅上一靠,客人们就自动走进来了。她们名义上是挑选饰品,眼睛却直往那个冷冷的、身穿白袍的老板身上瞅。 我跟无争郎那个固执鬼说过多少回了,叫他剪剪头发,衣服饰物也跟着现代人的潮流来,他偏不,说什么身体发肤受诸父母不能有损,又说什么领带勒得他的颈子不舒服,还说三角内裤箍得他下面两颗蛋蛋难受得要死 真是够了! 没办法,我最多只能劝他除去紫金白玉冠,把一头黑发扎个马尾;衣服方面,我给他缝制了几件蟒袍供他换洗,内衣内裤也给他预备了些,都是用上好的丝绸或者棉布,务求令他穿在身上觉得舒适;至于身上挂的≈上戴的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他要挂就挂、要戴就戴,反正这世上,有谁想从他身上偷或是抢什么,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他每天就是顶着这么一副惹人注目的形状出入于公众场合。 可他自己惹人注意也就罢了吧?还非得逼我跟他一样,穿旧时的裙褂,作旧时的打扮,还问我换了妆扮,是不是连他也想换了! 天啊!天啊! 我简直要疯了!这个番子! 除了丫头婆子的工作由他老婆我代了劳之外,他倒是什么都没改变,依然过他我行我素的日子,早上照样起身炼武,在外面遇到惹了他的人照样狠揍。 我,我我我我真想晕给他看!他是无所谓,问题是,这样的两个人往街上一站,回头率是百分之一百呀!我和他没被关到疯人院去真的该偷着笑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妆扮虽然惹眼,但生意额也倍增! 在这个自由而发达的城市,人们对于穿着打扮,讲求的要么是“前卫”要么是“复古”我们恰恰占了“复古”这两个字儿。其实说穿了,人们不过就是想特立独行些罢了! 那些年轻的小女孩们,见门口雕像女子的衣裳配饰美丽,便纷纷来下单,要我比照着做实物出来,说是要收藏。 我当然高兴了,剪剪绣绣,几天功夫就能做出来。偏无争郎不同意,他一句话就回绝了人家:“那是皇族宫廷服饰,你们没有资格穿!” 唉,他不招呼客人,也别赶生意出门嘛! 我废尽唇舌才劝得那些财神们改做其它衣饰,但是说真的,那些女子们肯改主意,完全是为了在店里多待一会儿,好继续欣赏这位俊美的冰山男子。 无争郎从不正眼看那些进店来的女客,偏他这漠不关心的态度惹得那些痴心的女子老往店里来,就指着哪一天老板心情好,能与她们说上一两句话。 无争郎会开口,但他可不是个有口德的家伙,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不买东西就滚!”再不然就是:“收起你的白痴样儿!” 这常常令那些年轻的小女合尬至极,有些面皮薄的甚至当场哭出来,嚷着以后再也不来我们店了!可是过一两天,她们又躲在橱窗外偷偷地子着她们的心上人,直到我走出去邀请她们进店里来,她们才又装做无事发生过一般走进来,继续一边挑选饰品,一边偷窥我英俊而冷漠的丈夫。 无争郎时常为了这个抱怨我,说我把他当成玩意儿了,专拿来展示的! 我无奈地笑言:“谁叫你不爱搭理人呢?不是有句俗话么,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那些小女孩心底里喜欢的就是你这股子冷酷劲儿,我也没法子呀!人家在外面看也是看,进店里来看也是看,我干嘛不多给店里招多些生意呢?你呀,就忍忍吧!只当那些女客们都是钞票就好了!” “哼,你就乐吧!等哪天我真被人勾走了,看你还乐不乐得出来!” “唉哟,好我的夫君!你就别吓我嘛,你不会的,哦?”“哼!”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我已进了医院,躺在产房里了。 如无争郎所愿,我给他生了个女儿,一个粉嫩嫩、小小蚌的女儿。虽然一早在做产检的时候就知道是个女儿,但无争郎仍然开心得跟什么似的,怀抱着女儿,笑得合不拢嘴───我猜他一辈子也没这么开心过! 女儿的名字是早就取好了的,叫凤寻,言凤寻,取“凤寻归路”之意。 在医院里足足住满了三十天,无争郎才准我出院回家;回到家,又卧床休养了两个月,非得等大嫂语气坚定而又肯定地告诉他说,我一点事儿都没有了,那个紧张兮兮的男人才准我重新回去看店做生意。 我不在的几个月,店里一直都是大嫂在帮忙照看。 无争郎还是老样子,只负责刻些工艺品出来。 大嫂虽不擅言辞,但这些日子店里的生意额居然没有减少呢。 我心下暗自高兴。 可回了店里才知道,这店里生意好是因为什么!原来我不在的这几个月,言无争那个混蛋竟然真的给我在外面捻花惹草,这店里的生意八成儿就是他如今这个样子“勾引”回来的吧! 眼瞅着那个妆扮火辣的女人当我不存在似的,跟无争郎眉来眼去,两颗“大榴莲”不时地在他胳膊上擦来碰去,而那个可恶的男人居然装作毫无知觉,还一脸正经地给人家介绍店里面的饰品! “金翅”什么时候这么缺生意了?而他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殷勤了?以前他可不会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亲自招呼客人。 好吧,我承认那个女人是长得很漂亮,脸蛋是脸蛋,屁股是屁股,可我好歹是他的老婆吧!他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儿对别的女人这样又那样! 气呼呼地盯着那两个狗男女,我在心里默数十声,他要是还不给我滚回来,我就要他好看! 结果,我一直数到了三十,眼珠子也瞪得发酸了,他还是和那个女人像糖粘豆似的挨在一块儿。 我无奈地坐在椅子上,心里开始发慌。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无争郎怎么会这样呢?难道他真的跟别的女人勾搭上了? 看着那女人年轻又有弹性的皮肤与无争郎古铜色的手背挨在一处,我鼻子一酸。 是啊,我拿什么跟人家比?人家是二十出头、年纪轻轻的大姑娘,我是四十岁的老女人了;人家一头乌发光滑直顺,我却满头白发跟个老太婆似的;人家大胸脯小蛮腰肥屁股的,我竟是胸部下垂、腰长坠肉、屁股松驰、还生过四个孩子! 可是,我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那个杀千刀的死男人?到头来,他竟然这样对我! “你后天过来取吧,我叫内人这一两天给你赶出来!” 那把杀千刀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自怨自艾。 我抬起头。 那个女人正一脸花痴地朝着那个杀千刀的男人在娇笑,还自以为风情万种!而那个混账王八糕子也一脸温柔地看着人家,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抱个满怀呢!是我在这儿碍了他的好事儿了吧? 我一脸冷淡地走过去,道:“什么事儿就要我这一两天赶出来?”瞥了一眼无争郎,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刚坐完月子,还用不得眼力劲儿呢!你想让我后半辈子当瞎子是不是?” 那女人脸色变了变,紧跟着看向无争郎。 无争郎安抚地瞧她一眼,转过头对我说道:“敏琦夫人不是说你的身子大好了么,哪里还用不得眼力劲儿?薇薇小姐的那套衣裳赶着要的,她过几天登台要穿,你就这一两天给人家赶出来,尺寸什么的我这儿都有,你只管做就是!”这叫什么话,是在命令我给他的相好做活儿吗?连人家的尺寸他都有!到底是拿着尺子量的,还是摸着膀子猜的! 我气得要发抖,冷声道:“什么活儿我都还不知道呢,问也不问我一声,你就乱接生意!我这两天眼睛乏困,恐怕要半个来月才做得出活儿来呢。薇薇小姐您要是能等就等等吧,要实在等不了,我们也不好耽搁您的事儿!” 那个叫薇薇的女人愣愣地看向无争郎,一双勾人的水眸中满是焦急和哀求。 我冷哼一声,心道:“不要脸的女人!望他做什么?难道他是你的主心骨不成?”咬咬牙,不再搭理他们,我转身朝屏风后头走去。 原想着,我态度这么明显了,无争郎总会知道我在不高兴吧!谁知,身后却传来他轻柔的声音:“你放心,这套衣裳我保管你上台有得穿!我们店里还有别的刺绣师傅呢,回头我请别的人做,后天你来取就是!”我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看向正在安慰人的无争郎。 这倒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不可能!他绝不可能见异思迁!可是为什么偏偏对那个女人那么特别?想着早上临出门───天啊,这有好几天了吧,他似乎有好几天都不曾对我嘘寒问暖了! 是哪一天的事儿?好像有段日子了!我忙着照顾寻儿,忽略了他,竟不记得他上一回叫我加衣服是哪一次。记得刚从医院回家的那段日子,他还和从前一样,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他不再那么关心我,虽然每天回到家,他依然抱着女儿又亲又疼,可对我似乎淡了些,我只顾着看他和女儿玩耍,竟不曾留意这一点。 真的是他变了吗?还是 忽然想起他较早前说过的一句话:“等哪天我真被人勾走了,看你还乐不乐得出来!” 他那个时候就在给我提醒儿了? 是我太大意了,老想着十几年的夫妻,孩子都好几个了,他不会变,所以才放松了对他的警愓。我忘了,他是个男人,无论多大年纪的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坏毛病───那就是好色! 我老了,还不自知,总以为自己与他是恩爱夫妻,可以白头到老。只是,我怎么不想想,我自己人未老,头先白!而他仍然俊颜英挺,是个极具魅力的男人,就算他不去招惹女人,女人们也会自己送上门来。 心中正暗自愁苦,门口却传来一阵喧闹声。 探身望去,只见一群十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短裙,手舞彩球在店门口又唱又跳。没有音乐,歌词儿也只有两句:“无争无争我爱你,白发魔女闪边去!” 她们的胡闹引来大批人的围观,一时之间,店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许多人以为“金翅”在做秀,挤都要挤进来看。 “无争无争我爱你,白发魔女闪边去!无争无争我爱你,白发魔女闪边去” 白发魔女!? 我怒从心起,扔下手里的绣品,冲到门口,吼道:“你们究竟在这里干什么?知不知道我可以报警抓你们!” 那群小屁孩儿停了下来,其中一个长相嚣张、语气也嚣张的女孩儿走过来,道:“大婶,麻烦你也自量一下嘛!一大把年纪了,还要霸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帅哥!这个世界就是有太多你这种女人,才害得我们找不到心上人!” “对咩,所谓龙配龙,凤配凤嘛!你这么大的年纪,就该找个年岁相当的老头子来当老伴儿呀,霸着一个年轻小伙子多没意思,对不对?”另一个女孩儿也走过来。 苞着,其她几个女孩儿都走了过来,围着我,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教起来。 “我们都打听清楚了,知道你是”远洋“集团总裁的干女儿,可你也不能恃着这一点,就强占良家俊男吧?” “其实现在这种社会,老少配的确是没有什么!不过你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这样霸着人家,也太不要脸了吧?” “唉,照我说,人家就算跟你,也是看上你的钱呀,又不是真心真意喜欢你,你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眼睁睁地看着这群没大没小、不知羞耻的女人!想抢人家的丈夫,居然还可以说得这么───无争郎呢?他绝不会看着我这么被人家羞辱。 呃! 那个混蛋见我回头,居然摸着鼻子进店里去了。 “言无争───” 我推开那群三八,朝那个混蛋冲过去。 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着人家这样欺负我,你竟然一声都不吭?” 他忍住闷笑,拉开我的手,道:“不会呀,这其实也没什么吧!而且她们唱得还挺押韵的!” 押、押韵? 他就只有这么两个字? “混蛋!”我一拳朝他脸上揍去。 我把他扁成猪头,看他还怎么拿那张小白脸去勾引女人! 但我的拳头轻轻松松地就被他捏在了手里:“好了,你这么恼火做什么?不过是群小丫头嘛,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 “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有修养了?”我咬牙切齿地问他。 “呵呵,跟夫人久了,不多不少也学到那么一两成嘛!” “混你的帐!她们叫我白发魔女吔,若是你被人家这么叫,恐怕就会跟她们”一般见识“了吧?” “呵呵你的头非白了哟,至于这”魔女“二字嘛,见仁见智,也未必就是骂人的词儿!” “去你”妈的见仁见智! 我几乎飙脏话出来,恨恨地瞪他一眼,转身冲出去。 在街上晃到晚上七八点,我依然委屈得直想哭。 已经狠狠哭了两回,但是一看见落地橱窗中自己一头白发的模样,就又想要哭出来。 从没有哪一天,我这么痛恨自己的白发! “xx美容沙龙”喃喃地望着眼前五光十色的大招牌,我突地眼前一亮。 对嘛,现在是什么时代?脸上有皱纹可以打羊胎素,身材浮肿可以健身,头发白了也可以染黑嘛。我谢轻尘是谁?我会输给几个小黄毛丫头?真是笑话! 做了个spa,又叫美乏给我弄了个漂亮的发型───本来要叫他给我染黑的,但他一看到我的头发,就惊为天人,直说这种颜色的头发少见,叫我千万不要染。被他一番吹捧,我这才恢愎了几分自信,所以就依他所言,稍稍地修剪了下发尾,再做个简单又高雅的发型。 回到家,满意地看到那个色鬼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我把头抬得高高的,理也不理他,径自回了房间。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把精力全都放在自己的身材和脸蛋儿上,寻儿交给佣人去照管。 几个月下来,所有人都为我的转变惊讶不已。 那当然,我可是奉献了大把大把的钞票给美容院呢。 人美了,自信也回来了!如那发型师所说,我这一头银发可不是随便哪一个人都能拥有的呢,即便是用染的,也未必能染出这样特别的色泽!随便挽个发型,都可以展现出我高贵的气质和优雅的曲线。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都是个美人儿! 在镜子前转来转去,我一遍又一遍欣赏自己的好身段。唔,打了羊胎素的脸,确是不同凡响呢,皮肤滑溜水嫩,跟小女孩儿似的,可是眼睛里又闪现出成熟女人的韵味;胸部坚挺结实,柳腰细嫩而柔弱,臀部浑圆挺翘───这种魔鬼身材,哪个男人见了会不流口水? 忽地,发现镜中男人的的身影。 我整整衣裳,假装没看见,拿起香奈尔手袋朝门口走去。 “嫣儿!”那个男人拦腰抱住我,道:“气够了吧?快四个月了,你每天跑得不见人,店里的生意全靠敏琦夫人照看,你好意思么?” 我冷漠地一回头,看向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干嘛非让人家帮着照看?你是干什么吃的?难道你自个儿就不能赚点钱回来养你的老婆女儿吗?” 男人苦笑,道:“你也知道,为夫素来不喜欢与生人多话,哪里能照看得了店里的生意!” 我冷笑一声,讥讽道:“哦?那倒是奇了,我看你对那位薇薇小姐不挺热情的吗?有说有笑!这么说来,你跟她是很熟啰?有多熟?熟到能吃进肚里了吧?” “唉!你───”他又是苦笑连连,举手做投降状,道:“好好好,为夫招了便是,那是为了气你!谁叫你不是拿我当个玩意儿,就是只顾着孩子不理我,我心里也窝着火儿呢!”说着,他闷闷地瞅我一眼,不再吭声。 “好,就当这件事情是我不对在先,那群小毛丫头又怎么说?你可别告诉我,她们是自个儿来的,我可不信!” “天地良心!她们真是自个儿来的!”无争郎又指天又指地,跺着脚道:“这也都要怪你!我原不高兴牵扯上这些人,你偏要去把人家拉进店里。这不,你在家歇着的那些日子,我一个人在店里,敏琦夫人又不能天天去帮忙,有人来了,我总得去照看吧!那些小丫头就以为得了机会,整日的来串门子,但人家又不是白来,每回来了都买些东西,我也不好说什么呀!不是你教的嘛,只当她们是白花花的钞票就行了么,怎么这会儿又怪起我来了!” 瞧他一脸委屈的模样,我瞪大了眼睛。 “还委屈你了?有那么些个小美人儿爱着你、巴望着你,你心里高兴怕都来不及吧,还委屈了!” “你───你这叫什么话!这几个月,你连碰都不给我碰一下,就是为了这个?你这个该死的女人,神又是你,鬼又是你!说要做生意、不得罪客人的是你,我招呼了人家、乱吃飞醋的也是你!还让我做一年多的和尚!你也不想想,自打你有了身孕,我就开始吃素,一吃就吃了整整一年!再吃下去,我都快变成羊了!今天我非得开荤不可!”他一边吼,一边扯开我的衣服。 我瞧着他那一脸急色鬼的表情,忍不住“卟嗤”一声笑出来,按住他的手,揶揄道:“你不会去找你那些年轻漂亮的小粉丝呀?” “什么鬼粉丝本王大鱼大肉吃惯了,要吃也是吃鱼翅!”他喘着粗气压了上来。 “嗯你讨厌以后要是再敢胡来,你看我呃”我被他深深吻住,沉醉在他浓浓的男性气息中 第十一章失事的飞机 小凤寻快四岁了。 她可认认真真是个小机灵鬼儿!全家人最疼最宠的就是她,就连一向不喜欢我的大妈也不例外。 她漂亮可爱的小模样儿,精灵古怪的小性格儿,还有那一撒起娇来就嘟嘟的小腮帮儿,无一不让人疼到心坎里去。谁也不忍心让她亮晶晶的大眼睛中出现哀愁,谁也不忍心让她红艳艳的小嘴角儿往下撇。 她的外公更是把她宠上了天,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我说了多少回都不听,直说孩子还小,宠不坏。 无争郎也不用说,只要小凤寻用她那软软的童音叫他一声:“爹爹!”他就立马抛弃原则,举白旗投降。 只有我还能管管这个小坏蛋,别瞧着她一副精灵可爱的模样儿,皮起来也很让人头痛呢。只要我板起脸叫一遍她的名字:“言凤寻!”她就不敢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儿。 “金翅”的生意一直不错,如今请了两名员工在看店,我们夫妻只负责制做成品拿到店里去卖便是。 有时间,我们会带着孩子去世界各地旅游观光───无争郎说我们都年纪大了,他想要在有生之年,多见识见识这个奇特的世界。 这两三年,我们去过不少地方,像是埃及、罗马、法国、瑞典我们去的都是一些有名的城市,每到一处便拍下照片做为留念。 呵呵想起无争郎头一回搭飞机,还真是令人一辈子都想笑。 他虽然力持镇定,但随着飞机的起飞,他的脸色白得堪比窗外的云朵。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抓起前座椅背处的袋子呕吐起来,我一边拍他的背,一边问乘务员要冰水。回程的时候,他死活都不愿意上飞机,说是要骑马回香港。 老天,隔着一个大西洋,要怎么骑马回去呀! 我解释到口水都快干了,他才无可奈何地屈服。 一路上,他不停咀咒那架该死的飞机,咀咒这个咀咒那个,一直碎碎念了几十个钟头,直到飞机落地的前一秒钟都不肯住口。我对周围的人好抱歉,只能不犊旎断地以眼神向人家say sorry,好在头等舱那一天乘客不太多,要不然我们一家三口恐怕会被人家扔出机舱外。 第二次搭飞机,是在我半恐吓、半威胁的情况下,他才肯的。但那一回好了很多,他不再吐,也不再碎碎念,因为我们包起了一整架飞机───我可不想再跟人不停道歉───机舱内布置得彷如自己家里一样,他便没那么紧张。 又这么来来去去地搭了好几次包机,再后来,我们搭普通客机时,他也就不会紧张了───他要是还紧张,我便只好放弃陪他环游世界的想法,那费用实在太昂贵了! 我想,我们的生活是休闲而奢侈的,多少人还在为口奔驰,我们却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地到处去玩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今年圣诞节,我们预订了机票去夏威夷吃烧烤。 原本爹地和他的三位夫人都要去的,但是临上机前一刻,大哥来电话,说是公司里出了急事,他们便只好取消行程,只剩我们一家三口去完成这趟旅行。 夏威夷已去过好几次了,无争郎那个大色鬼特别喜欢坐在海滩上欣赏各式各样的泳装美女───我严重怀疑这一回他提议去夏威夷过圣诞,也是为了这个。 坐在宽敞的头等舱,手里拿着红酒,无争郎闲闲地看着沙滩女郎的海报。 我翻个白眼。 真是够了!他难道就不能看在女儿正坐在他身边的份上,放下那几页纸吗? “爹爹,这个姨姨的唇彩好漂亮,我也想要!”小凤寻着迷地盯着海报中的女人,对她的父亲说。 “嗯,回到香港叫妈咪带你去买!”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随口敷衍地道,眼睛仍直勾勾地看着女人的乳沟。 “言无争,你给我差不多一点!那张海报真的有那么吸引你吗?”我压抑着自己的坏脾气,不想在女儿面前失控。 那个混蛋终于肯抬头看我一眼,裂开嘴,露出两排白牙,笑着道:“不看报纸要做什么呢?时间还长着呢,呆坐着很闷!” “你的意思是,陪着我和女儿令你感觉很呆很闷?” “呵呵,当然不是这么说!不过总不能老望天花板吧───咦,那是什么?”他凝住笑容,奇怪地看向机舱顶部。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呃?怎么好像有一条细线?机舱顶不会没擦干净吧,留下一条污迹?想也知道不可能!那么那是什么? “裂缝,是裂缝!”无争郎脸色变了,抓住我的手臂吼道:“是裂缝!懊死的!是裂缝!” 我吓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来人,快来人,飞机出问题了!” 乘务员迅速来到我们身边,语气轻柔地安抚我们,并说明,其他乘客已经被我们騒扰到了。 “騒扰你妈个鬼!”无争郎骂着粗话,扳起那乘务员的脸,逼使她朝机舱顶望去,在她耳边吼道:“你眼睛如果还没瞎的话,应该看得出那是什么!还不赶紧想办法!快去,蠢货!” 那乘务员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跌跌撞撞地朝驾驶舱跑去。 头等舱的乘客都看见了那条缝隙,开始慌乱起来。 很快,广播里传出播音员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很抱歉地通知大家,我们搭乘的这架飞机由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机件故障,必须紧急降落在太平洋海面,请大家在座位上坐好,并跟着乘务员的示范” 小小的机件故障?混他的帐!明明是要死人的大事好不好! 我和无争郎低咒着赶紧把女儿安置好。 数名乘务员走出来,逐一为每位乘客检查安全带,并教我们做紧急迫降时需要做到的一系列准备功夫和动作。 飞机已经在下降,以飞快的速度。 我和无争郎不时抬起头望向那条越来越长的裂缝,心里忐忑不安。 我们会平安降落在大平洋海面吗?天啊,现在可是十二月份!而且那条裂缝能坚持到飞机降落吗 小凤寻已经穿好了救生衣,我把降落伞也给她背上───虽然明明知道那根本就没有用,她连怎么打开降落伞都不会,背了又能怎么样?可我还是给他们两父女都装置好了这些,只为了那毫无可能的希望───也许老天爷会怜悯,令降落伞在千均一发之际自己打开。 上帝保佑!如果此番在劫难逃,请怜悯我的女儿还不到四岁!我愿用我生生世世的幸福换取小凤寻的平安,上帝保佑! “爹爹───”小凤寻害怕地小声叫道,她依照指示用双手抱着头,身体呈圆球状。 “寻儿,不怕!妈咪和爹爹都在你身边!勇敢些,不要怕!” 飞机几乎是以三十度的角度向下俯冲。 “喀”地一声轻响。 我们都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心里“哄”地一下乱了。 眼前白光一闪,强大的吸力将我吸了出去,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便在巨大的气压中失去意识 冰冷,刺骨的冰泠。 妈妈咪呀,被子怎么这么薄啊? 我伸出手到处抓被子,却只抓到一些流质的东西。 忽地睁开眼───哇哇哇!我怎么泡在水里! 四面八方是一望无际的水。 嗡帳──我想起来了,飞机失了事,飞机在空中解体了!那这是大平洋?吐出一口海水───呃?不是咸水,这分明是淡水,那么这里不是太平洋了!懊死的,不管这是哪里,无争郎呢?小凤寻呢? 我四处张望,却再也望不见其他人。 “无争郎───寻儿───无争郎───寻儿” 我一边在刺骨的冰水里顺着水流的方向往下游,一边大声呼喊。 天渐渐黑了下来,我在最后一丝光亮中,看见了岸。 筋疲力竭地爬上岸,我在黑暗中摸索着脱掉救生衣,扯掉降落伞,跟着把衣物脱下来扭了扭水,再穿回去。 一阵一阵的冷风吹过来,我僵硬得像具木乃伊。 老天爷飞机失事没死反而会在这个时候冻死我! 我哆哆嗦嗦地站起身。 我不能停下来!我得赶紧去找无争郎和寻儿───我没死,他们一定也没死。 “无争郎───寻儿───” 我一路走一路喊。 月光在云层中时不时地为我照着路,我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好像不是我自个儿的了,一步一步靠的不是力气,而是意志。 “无争郎───寻儿───”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间茅草屋里。 “姑娘,你醒了?”一个猎户装扮的老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名老妇人。 迸人的打扮! 莫非我又穿越了?老天,不要这样玩我吧! 我现下最想知道的是无争郎和寻儿的下落!我才不介意我又穿越到哪个见鬼的朝代了!慢着,他说的是金翅话!我回到了金翅王朝! “老人家,是你们救了我?”我撑起身子,这才发觉自己头痛欲裂,而且浑身无力。 “哎,姑娘你快躺下!你还发着烧呢!”老妇人忙过来搀扶我。 “老人家,请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或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穿着粉红色衣裳的?”我沙哑着噪子,急切地问。 “怎么?你跟家人失散了?我们发现你的时候,就你一个人倒在路边,没有别的人呀!”老妇人慈祥地向我解释。 “不,不不!我的丈夫,我的女儿,他们都在这里,一定在这里!我要去找他们!”我强撑着快要散掉的身体,挣扎着下床。 “唉哟,姑娘!你身体还没好,下不得床呀!现在到处都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姑娘家可千万别乱跑呀!”眼见我要摔倒,老妇人赶紧扶住我,劝道。 她的老伴儿也走过来,道:“现在到处都在打仗,你可别到处乱走呀,被当成奸细抓了去,可就糟了!” 我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两次提及战争。 “打仗?这里不是金翅国吗?谁跟谁在打仗?” “姑娘你是金翅人呀?这里可不是金翅国,我们虽是说着金翅话,可这儿属于猩猡国境呢。现在咱们的大王正率兵与金翅国的啸云王在五十里外的绝天崖大战呢。” 啸云王!随风? 天啊,那不是兄弟相残吗? “他们他们怎么会打起来呢?鹰亲王不是说过,任何人都不得进犯猩猡国吗?” “唉,姑娘你有所不知呀!这回,倒不是人家金翅国来挑的头儿,是咱们大王起的战端!自从六年前金翅国的辅政亲王───鹰王失了踪,金翅国举国上下找寻了整整三年也没找着人,一时间谣言四起,有的说鹰王是被暗杀了,也有的说他是被金翅国君软禁了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近两年,赛乐国和比若国屡屡向咱们大王进谗言,想三国联军,攻打金翅国,夺回以前被金翅国占领的疆土,一血前耻。咱们大王竟答应了,还亲自领兵打头阵,连夺金翅国数个城池。 金翅国初时隠忍,后来一再失利,才派出啸云王。 这啸云王颇有当年鹰亲王的风范呢,打仗真格儿是一个“狠”字! 咱们大王初初得胜,心里想是有了些骄傲之意,这不,现下已被逐至绝天崖下。 说起这绝天崖呀,还真是一处险地,饶是当年你们金翅国骁勇善战的鹰亲王和咱们猩猡国的金善将军都在这儿吃过亏呢,金善将军更是丧命在此! 如今大王到此,只怕───凶多吉少呀!“ “不,不行!他们两个谁都不可以有事!”我又挣扎着下床,穿起鞋,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老人家,绝天崖应该怎么去?我要去阻止他们,这场仗绝不能再打下去!” “你要去阻止他们?”老丈疑惑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啊?你可千万别胡来呀!咱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一天有三顿饱饭吃就行了,哪管得了那些大人物的事呢?要是被猩猡国的士兵抓住你,那可” “我是鹰亲王的王妃,啸云王的生母!我去阻止他们一定会有用!”我攀附着门框,回头看向那两位老人。 “啊?” “我知道二位都是深受战乱之苦的善良百姓,不论是金翅人或是猩猡人,没有谁愿意生活在战争当中,对不对?眼下,只有我能结束这场战争,还请两位助我一臂之力,送我去绝天崖!” “可是,鹰亲王妃不是和鹰亲王一起失踪了吗?怎么你”“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得尽快赶到绝天崖去!而且我和鹰亲王失散了,我们的女儿如今也下落不明,我得找人帮忙去寻他们!” “”“请两位老人家勿辞劳苦,一定要送我去绝天崖,拜托了!只要能够阻止这场战争,两位就是金翅国和猩猡国的大功臣n我们夫妻的大恩人!” “这不是咱们不愿帮你,只怕───” “只怕什么?” “姑娘,这冒充皇亲国戚可是杀头的罪呀,这”“嗡帳──我真的是啸云王的母亲罢了,两位不相信我,也情有可缘,但二位能否指点我去绝天崖该如何走?” 两位老人面面相望,而后,老丈叹道:“看姑娘神智清楚,又不似信口开河,小老儿就信了你吧!若你真是金翅国的国母,那是小老儿几世修来的福份;若姑娘拿小老儿玩笑,呵呵,小老儿便也认了,横竖也活了六十几年,够本了!” “老人家,您放心,我真是金翅国鹰亲王的王妃,只要您送我去绝天崖,便知真假!” “好吧!” 第十二章是命令你 发着高烧,我全凭一口气支持着来到绝天崖下,却在最后一秒被猩猡人俘获。 “银发!” 看着面前与无争郎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年轻脸孔,我默不作声,且看他如何处置我。 猩猡国的国君───休,在我面前踱着方步,上上下下地打量我,自然,他留意得最多的,就是我满头的银发。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到这里做什么?”他冷冷地用金翅话问我。 我不回答他,仰头道:“与我一起的老人家呢?” “回答朕的问题!”他恶狠狠地扳起我的下巴,毫不留情地在我脸颊上留下几个手指印。 “你先告诉我,那位老人家怎么样了?”我倔强地忍痛吐出这几个字。 “”他突然松了手,走到白虎皮的椅子上坐下“哼”了一声,道:“你是那个贱人!” 他猜测到了我的身份,所以眼中满是愤恨。 这样一来,他会杀了那位老人家吗? “你的母亲没教过你,对待长辈要有礼貌吗?”我不再跪在他面前,径自站起身来。 “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的母亲?给我跪下!”他怒吼的同时,朝我弹出两指。 膝关节传来剧痛,我惨叫着扑倒在地。 我知道那是什么武功───那是无争郎最拿手的。 膝盖骨碎了,我竟没有昏死过去,神智依然是清醒的。 “放了与我同行的那位老人家!”我挣扎着对他说。 “哼,你有资格跟朕讲条件吗?”他轻蔑地瞥我一眼,似乎对我目前的模样十分满意。 我虽然满头大汗,仍强自冷笑一声,道:“你错了!我不是求你,是命令你!以你父亲原配夫人的身份命你立即放了那位老人───” 话还未说完,鼻梁又传来一阵剧痛 我整个人被踹飞出两丈远,鼻血溅得满脸都是,几乎昏厥过去。 眩晕了好一会儿,我才看得清站立在我眼前的年轻男子。 “贱人,现在认清楚你自己的境况了?” 我抹了把鼻血,又冷笑出来,喘息道:“你现下知道你父亲为何选我而不选你母亲了?” “你───”休的脸色发青,双眼露出杀机。 “呵呵”我痛得直流眼泪,仍自大笑,无力地躺平在他脚下,咳道:“我三个儿子个个都是人中之龙!而她竟然连唯一的一个儿子都教不好真可悲你这个没有家教的只会打女人的混蛋你丢尽了你父亲的脸” “你───”休把手抬了又抬,终于恨恨地放下,揪起我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我就叫你看看,你那个人中之龙的儿子,怎么败在我手里!” 我被他扔回地上,渐渐失去意识。 再次睁开眼,我发现自己躺在帐篷里,腿上和脸上的伤,都明显被医治过。 我动不了,动一动,膝盖就疼得钻心! 我猜我大概是残废了。 要怎么才能让随风知道我在这里?就算那个混蛋对我下了这么毒的手,我也不能让他死在随风手里,那会令无争郎痛不欲生───我知道。 可是我该怎么做? 绞尽脑汁,我也想不出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几名士兵进来,把我架起往外走。 我被拖到休的大帐里。 休坐在白虎皮椅子上看着可能是奏折的东西,我进去的时候,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抬一下。 我问他:“与我一起的那位老人家呢?你杀了他?” 休瞥我一眼,不作声。 “你真的杀了他?”我又问一遍,然后撇嘴道:“你还真有本事!虐打弱女子、残杀老人家,完全彰显了你母亲对你的”良好“教育呢!这都是你母亲教你的吗?” “住口!”休终于沉不住气,怒吼道:“你敢再说出任何一个字对我母亲不敬,我就要你的命!” “哼,要想人家尊敬你的母亲,首先你做儿子的就该为她争口气,而不是尽做些令她丢脸的事情!”我冷冷地讥讽他。 “等我攻下金翅国,踩在你儿子的头上时,我的母亲自然会以我为荣!”休直着喉咙朝我吼。 第十三章俊美而充满霸气 我冷笑,反问他:“是吗?原来自己的儿子杀死心爱之人其他的子嗣,会令你母亲高兴啊?这可真是件让人看清楚她为人的好事儿!你的母亲原来竟是这么一个心肠恶毒的女人,让丈夫的儿子们自相残杀,她就会高兴了呢!” 休被我的话激得一滞,继而喊道:“我没有兄弟!我的母亲就只生我一个儿子!” “哦,既是如此,你便不用吼得这么大声了,只管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就是了。我告诉你,你父亲跟我一起回来了,看看他到时会怎么样?无论是你战败,还是随风战败,最伤心的人会是谁?最难过的人会是谁?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才不会为我伤心、为我难过!”休痛苦地吼叫,眼里充满愤怒的火焰。 “你怎么知道?” “呵呵”他惨笑,恨恨地道:“我怎么知道?他抛弃了我和母亲!我怎么知道?十几年来,我是在母亲的眼泪中长大的!我怎么知道?你说我怎么知道!” “那是因为我!”我努力坐起来,用手支撑着身体,正色对他道:“你和你的母亲知道,乃至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是因为我! 可是,他抛下你们母子回到我身边,并不代表他就不爱你们!我与他十多年来朝夕相处,他的无奈和内疚,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他不能到猩猡国看你们,只好常年派人暗中守护在你们母子身边,那些侍卫每隔三个月会向他汇报一次你们母子的近况。 初时他瞒着我做这一切,怕我知道了会不高兴。直到有一次被我发觉,他才老老实实地向我坦白,他根本就放心不下你们孤儿寡母! 我能够体谅你自幼失去父亲的心情,可是你若因此怪责他,就太不公道了!他虽然未曾在你身边亲自照顾你,但心里却从无一日忘记过你!你要怪、要怨、要恨,都该冲着我来,不应该这么冤枉你父亲!“ “我才不相信你,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饶你一命!不过我告诉你,你是我拿来对付言随风的一步好棋,我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你死!” 他想拿我要挟随风? “你好卑鄙!我真替你父亲感到失望!想他一世英雄,居然生下了你这样的儿子!” “”休不再说什么,转过脸去。 我猜他是没脸面对我。 正午时分,我被带到两军对峙的阵前。 虽是冬日,太阳依然很毒,晒得我两眼发黑。 隐约间,我似乎看见无争郎在远远的对面,骑着白马,一身战甲。 然后,他打马向我驰来,数人跟随在后。 “把俘虏看牢了!” 休从腰侧抽出长剑,摆出准备开战的架式。 来人渐渐逼近。 是无争郎,真是的无争郎!他身后跟着随风和数名战将。 “无争郎───” “嫣儿───” “娘亲───” 休对于无争郎的出现,很有些意外,他握着剑的手微微开始发抖。 近百名猩猡兵在他的授意下,将无争郎一行八人团团围住。 我被抓到休的身侧。 无争郎毫发无伤,英姿勃勃。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战场上的他,就如同我二十多年前第一眼瞧见的那个他一样,俊美而充满霸气。 苞在他身后的随风长大、成熟了许多,颇有独当一面的大将之风。 “随风儿───”我热切地呼唤儿子。 “娘亲别怕,我和父王一定会救你!” “嗯!”看着儿子一脸虎虎生气,我心里宽慰极了。 “现在可不是让你们认亲的时候!”休粗鲁地抓住我一束头发,把我扯到他的马上。 天,我的头皮快要脱了!膝盖也撞在马鞍上,痛得要命。 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直到嘴里尝到咸咸的血味。 “娘亲!” 休趾高气扬地朝他的父兄道:“识相的,就下马受縳!否则,我担保这个女人不好过!” 我无奈地看着无争郎,对他投以安慰的眼神。 休,他实在不应该当着他的父亲这么做!无争郎会气炸! “娘亲───”随风怒吼道:“你有种就在沙场上与我一较高下,这算什么本事!” 无争郎一直没有说话,脸绷得紧紧的,手已按在腰带上,死盯住离他五丈远的休。 第十四章以大局为重 休没有理会随风,他被他父亲冷冷的眼神盯得有些胆寒,舔舔嘴唇,他对无争郎吼道:“你少用那种教训的眼神瞪我!如今是两军对垒,朕是猩猡国的君主!若想这女人活命,你就给朕立下盟约,从此以后,金翅世代向猩猡称臣,年年进贡,岁岁来朝!否则否则我就杀了这女人!” “你敢!”无争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缓缓拔出青湛剑。 休望向他父亲手中的剑,愣了一下,跟着冷笑起来,问:“怎么,你要杀我吗?” “无论谁伤害她,我都要他死!” 无争郎如针的眼神紧盯着休,冰冷的语调彷佛不带一丝感情───只有我知道,他对眼前这局面有多痛心。 “哈哈哈”休凄厉的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痛苦和无助。 无争郎的话,伤了他的心!无论他嘴上说的有多狠,心里始终还是个渴望父亲的孩子。 “你要杀我?”他双目赤红,对他的父亲道:“哼,那就看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剑快!” 我真是听不下去了! 我来,原本是要阻止他们兄弟相残的,但是现在竟然要因为我,使得他们父子相残了? “无争郎,不要冲动!”我喊道:“小休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孩子气人唆摆才挑起这场战争,趁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两边都撤兵吧!” 无争郎看我一眼,没有出声。 休也看我一眼,怒吼道:“见鬼的女人!你以为你是谁?我的名字是你叫的吗?”他手上使劲,越发把我的头发揪得紧。 我吃痛地皱起眉头,忍耐地道:“小休,长辈们有些事情,你不懂,千万不要因为误会而做出令你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来!” “闭嘴!”他不受教,只管朝我吼。“小休,你母亲呢?把她叫来跟你父亲见一面,你自然就会明白这其中的缘故!” “我叫你闭嘴!” 随风冷笑一声,道:“他可叫不来他母亲了!晶莹公主原就不同意他发动这场战争,所以他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母亲给软禁了!我说的没错吧,猩猡王?” “什么?你居然这么做?”我和无争郎都不能置信地看向休。 休被随风道破了这件事,无地自容、结结巴巴地道:“你胡说!我母亲只是身体不好,我安排她在宫中养病,哪里来的软禁一说?你胡说!” 无争郎那毫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裂缝,他失望地对休说:“你竟然对你的母亲做出这种事?” 休不敢看他的父亲,显得很气虚。 无争郎叹口气,冷冷地道:“你现在立即带着你的人马回猩猡城去,我只当这事情没发生过!” 休猛地抬起头来,倔强地瞪着那双与无争郎相似的虎目,道:“我要是不呢? “那就别怪我不念父子之情!”无争郎把话说的很冷酷,但他眼里仍然有一闪而过的犹疑。 “哼,你何曾对我有过什么父子之情?在你的心目中,不是只有你和这贱人生下的三个儿子吗?” “啪”地一声脆响,我只觉眼前一花。 休的头扭向一边,当他回过头来时,脸颊上赫然印着五个手指印。 “你最好搞清楚,她是我的妻,是你的长辈!这么多年,你的母亲连最基本的规矩都没教会你吗?”无争郎厉声责问。 休恼羞成怒,用手卡住我的脖子,朝他的父亲吼道:“你才要搞清楚!照我的话做,否则我就杀了她!” “畜牲!” 无争郎咒骂一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到我身边,并且飞快地把我从休的手中夺走。 那一连串的动作,快如闪电,休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 “嫣儿,你怎么样,伤得还好吗?” 无争郎小心翼翼地搂着我,细细打量我的身体,检视看有无其他伤处。 “我没事,别担心!”在无争郎怀里,我忍住痛苦,露出笑容。 “”看着我一脸的伤,面目都变了形,无争郎眼中升起冲天怒气,无论他怎么压抑,再也不能平心静气下来。 “这个畜牲!” “别───无争郎,想想晶莹公主吧,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到底是咱们对不起她们母子俩,只当是还了以前欠他们的。再说,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只要双方能够罢兵休战,我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没有什么的!” “嫣儿,对不起!”无争郎把头埋进我颈窝。 “快别难过了,我没什么!看着挺严重,其实不妨的!”我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他。 第十五章不要我 忽然,想起小凤寻,我忙问他道:“寻儿呢?她和你在一起吧?” 无争郎抬起头来,失落地摇摇头,道:“我醒来时,身在舍儿岭。听说两国正在交战,就急忙先赶来这里,其后派了人出去找你们,一直未有回音!” “啊?” 那寻儿在哪里?她才四岁,要是像我一样落在冰冷的水里天哪! 我抿了抿嘴,定下心神,道:“先别管这个了,既派了人去找,就不怕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吧!” 无争郎叹息一声,再次望向休,命令道:“立即带着你的人马滚回猩猡城去!”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休还在犟嘴。 “混账东西!你以为你是悦风、随风的对手?要不是他们让着你,你现在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被别人撺掇几句,就以为你真的是一国之君了?你才吃了几天米、看了几个人!” 休哪里受得了他这些话,当下脸色涨红,剑尖直指随风,吼道:“好,我不是他的对手是吧?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对手!他是你的儿子,你只认他是吗?今日此地,我和他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不死不休!” 他虎吼一声,纵身而起,凌空向随风击去。 随风举剑还击。 双方各不相让,打得天昏地暗。 “无争郎,这可怎么好?你快去阻止他们!”我急忙揪着无争郎的衣袖求他。 无争郎咬碎钢牙,低咒一句,朝那打斗中的两兄弟扑去。 “你们快住手,别伤着你们父王!”我见无争郎赤手空拳闯入剑阵之中,忙向二人喊道。 随风在无争郎进入战圈时,就已收剑向后跃出;休却不肯收手,欲挥剑追上去。 “啪”地又一声脆响。 休停了下来,恼火地瞪着他的父亲,另一边脸颊又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见他仍是一副不驯的神气,无争郎又掴了他一记耳光,骂道:“你胡闹够了没有!身为一国之君,你可算是最差劲的!不思为子民谋求康乐,却整天顾着自己的私人恩怨。 你恨我是吗?我就在这里,来呀!把你手中的剑朝这里刺!“无争郎扔开盔甲,只着单衣,站在休的面前。 休嗫喏地不敢动,拿着剑站在原地。 “你站着做什么?怎么不拿剑来杀我?你不是恨我抛弃你们母子吗?来呀,朝我心口刺,一剑就毕命!”他抓起休手里的剑往自己胸前刺去。 休急忙抓紧剑柄往后缩。 鲜血顺着无争郎的手肘往下流。 “”休吓得扔下剑,一步步往后退去。 无争郎把休的剑握在手中,追着休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吼:“怎么?连杀人的胆量都没有?你还想带兵打仗?拿住!把你的剑握牢了,朝这里刺!” 他把剑塞到休手里。 那把沾了他鲜血的剑如同千金重,休连握都握不住,一直抖着手要扔掉。 “拿住!”无争郎抓紧休的手,朝他怒吼。“不不要逼我”休泪流满面,哀求他的父亲。 “没用的东西!”无争郎又掴他一记耳光,把他打得一个踉跄,骂道:“难道你就只会打女人?欺凌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时,怎么不见你害怕?你这个样子,也配做我言无争的儿子?呸你给我把剑拿住!拿住听到没有!” “不不要” 他们父子俩推搡之际,一支箭破空而来。 谁也没有看见。 等到无争郎发现时,他只来得及转过身,眼睁睁看着那支箭射入他胸口。 那一瞬间,时间彷佛静止了,箭头刺入人体的声音显得那么清晰、那么残忍。 无争郎低头看一眼胸前,那支羽箭正中心脏的位置,箭尾刻着“晶莹”二字。 “父王───” “无争郎───” “王爷───” 下一秒,所有人朝无争郎围拢,只有休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无争郎倒了下来,倒在随风的怀里。 “父王,父王”随风扶住无争郎,连声叫他。 我在马上,没有人顾得上我,我只好拼了命自己滚下来,一寸一寸朝他们爬过去。 “无争郎”眼泪在眼眶中凝结,我不敢让它们掉下来。 第十六章凤寻归路 也许无争郎伤得并不严重,他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 终于有位将军发现了我,把我抱到无争郎身边。 “无争郎,无争郎!嫣儿在这里!”我抓住无争郎微凉的手,眼睛紧盯着他苍白的脸,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胸口,不敢去确认那箭是不是真的射中他的心脏。 “”无争郎大口大口吸着气,很久才储了一点力气,对我说:“嫣儿,对不起为夫要先走一步了你你要照顾孩子们” “不,不我不许你这么说寻儿还未找到,你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我哭喊着,抓紧他的手。 “军医!快传军医───”随风朝休大吼。这里离金翅军营太远,只能找猩猡国那边的。 “哦,哦哦”休这才似乎醒过神来,盲头苍蝇一样,朝手下吩咐:“军医,快快传军医快传军医───” “无争郎,无争郎,你坚持住,军医就来了,你坚持住!”我抹去眼泪,不停鼓励无争郎。 “听着听我说,我没时间了随风,把我的话告诉悦风此后金翅国历代君王只要猩猡国的君主还是言家的子孙就不许对猩猡国动武除非猩猡国先行来犯” “父王───” 无争郎不理会随风的抗议,转过头看向我,虚弱地笑道:“嫣儿,你抱抱我好吗?” 我淌着眼泪,小心地从随风怀中接过无争郎,把他安置在我胸前,柔声道:“无争郎,好些了吗?” “嗯,好些了!” 虽然明明知道他不会好些,但他含笑安慰我,我便也回他一个温柔的笑容。 “嫣儿,我如此安排你可会怪我?”无争郎笑着问我,他此时说话不再喘得那么厉害,但脸色却更加难看,精神也越见颓败。 我知道,那个时刻要来了。 含泪笑笑,我摇头道:“不会!休儿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独立支撑猩猡国,可悦风他们有三兄弟呢。他们不仅不能对猩猡国动武,日后猩猡国有麻烦,他们还得帮着自己的亲兄弟才是!”“可是这对你的儿子很不公平” “我知道,谁让他们要做我的儿子呢!既投胎到我怀里,就该为我承担这一切!”我顽皮地冲他眨眨眼睛。 “呵呵”无争郎咳嗽着跟我一起笑。 晶莹公主不知何时来到我们身后,想已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一脸悔恨和内疚。她泪水模糊、怔怔地站在人群外,不敢走近前,只远远地望着我怀中的无争郎。 无争郎终于发现了她,冲她挥手,要她近前来。 晶莹公主得了召唤,忙冲上前,跪在无争郎面前,伏身痛哭道:“对不起,鹰我以为你要伤害休儿我不是故意的” 无争郎已然很疲倦,抚摩着她的乌发,道:“我欠你一段情把命还给你这总够了吧!以后你好自为知休儿这种性子要不得你要好好教养他”说完,他倦极地合上双眼,手从晶莹公主的发间滑落。 “鹰───” “父王───” “王爷───” 所有人都在我们耳边哭喊。 我搂着无争郎反而哭不出来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我与无争郎的约定。 此生此世,你不负我,我不负你;我不弃你,你不弃我! 我生,你生,你死,我死! 想起过往种种,我笑了。 头一回见面,被他打了一顿;第二回见面,我打还了他;第三回 我们有三个儿子,我们还有一个女儿───女儿? 忽地想起,我还有事情未交待妥当,便忙抬起头,对仍在痛哭的随风道:“随风儿,你听着,为娘有件要紧事交待你去做!” 自颈间解下一条白玉项链,递给他,道:“这条白玉项链,是你父王亲手做的,一刀一刀、从一整块玉石中雕出来的,所以你看,这珠子的孔隙有大有小,并不太一致,他忙了几天几夜才弄出来呢!全天下只有两条,一条给我,一条给了你妹妹───凤寻。我的这一条,玉牌上刻着”唯心所驻“四个字;寻儿的那一条,玉牌上刻着”凤寻归路“四个字。我们出了意外,失散了───不知你父王跟你说了没有───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妹妹找回来,她今年四岁,是农历十月初六酉时生的。她和我们失散的时候,穿着一件粉红色衣裳,扎着两条羊角小辫子。她听不太懂咱们这里的话,你得耐心些照顾她,知道吗?” “娘亲”随风惶恐地想打断我。 “听着!我和你父王失散后,一个在舍儿岭,一个绝天崖,所以我猜想,寻儿应该也在这附近。记住,她叫言凤寻,”凤寻归路“的凤寻,你一定要找到她!” “凤寻归路” 休喃喃地念着这四个字,细细咀嚼。 终曲我你的父王 我看了休一眼,道:“休,看在你父王的份上!如果小凤寻流落到了猩猡国,请你、求你!一定要找到她,她是你父王最宝贝的孩子!” 休看着我,没有吱声。 “娘亲,不要求他!”随风恨恨地瞪那两母子一眼,道:“父王就是被他们害死的,做什么去求他们?寻儿我会找到───即使踏平猩猡国!” 休恼火地仰起脸,看向随风,冷冷地道:“我看你有什么本事踏平猩猡国!” 剑拔弩张的气氛又迷漫了全场,丧父之情令他们二人都急欲找到平息伤痛、爆发打斗的借口。 “你们两个够了!”我怒声阻止他们,首先对随风道:“你忘记你父王的话了?不许对猩猡国动武!” 随风气得跳脚,红着眼吼道:“父王死在猩猡人手里,我难道不该为父王报仇!” 我把无争郎放平在地上,从他腰带中抽出青湛剑,指向随风,冷冷地道:“这是你父王的剑!如果你敢违逆他说的话,我就杀了你!” “娘亲!”随风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见我目光坚定、不似吓唬他的样子,便慢慢放下手中的兵刃,低头跪在我面前。 “谁也不能违抗他的话!你是他的儿子,更加不能!我不管你有多委屈,只要你还认自己是言无争和端木流嫣的儿子,就给我听好!金翅国永不得向猩猡国兴兵,除非猩猡国先行来犯;猩猡国若有危难,金翅国必挺身而出保它平安。这头一条,是你父王的命令,后一条,是我说的。只要承认是言无争和端木流嫣的后代,便永不得违逆!否则,我和无争郎就算是到了地狱里,也不会原谅他!” “娘亲!”随风扑到我怀里,痛哭起来:“娘亲!您不要这样!没了父王,您还有我们,我们会爱您、照顾您!孩儿听您的话就是,您不要想不开” 轻抚随风的俊颜,他与无争郎生得像极了,几兄弟里,他是最像无争郎的那一个! 我柔柔地笑着问他:“随风吾儿,你可曾爱过一个人吗?” 不待他回答,我便又道:“那是一生一世的追随,上天入地、永不舍弃的诺言!我与你父王早就有过这样的承诺,我生,他生,他死,我死!我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我。我和他经历过许多你们连想也想不到的事,有过快乐,也有过痛苦,有过欢快,也有过伤悲。人的一生,能找到这么一个知心的伴侣,随他一死又何妨? 你以为死亡就一定是痛苦吗?在我来说却不是。有他在,贫穷、疾病、困顿都是幸福;失去他,就算锦衣玉食~仆成群,我也不愿意多活一天!这些,你不懂,未曾爱过人,你便怎么也不会懂。好了,去吧,带着军队回金翅国去吧,我和你父王会留下来!休,把我和你父王埋葬在这里,我们要在两国交界的地方看住你们,省得你们不让人省心呢!“ “”休看着我,不说话。 拾起青湛剑,我从容地往脖子上抹去。 “娘亲───”随风一把抓住剑尖,含泪哀求,固执地不让我自尽。 “娘亲,求求您───”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来,染红了他的袖口。 “随风儿,快松开,你的手会废掉!”我急忙停下,不敢再使力,担心地看向他直淌血的右手。 “娘亲,求求您!想想妹妹,她才四岁,在这个世上,她只认得父王和您。如今父王已经不在了,要是您也叫她小小年纪,往后怎么办呀?” “唉,我说了这么多,你始终都不明白!我不会把你父王一个人扔下,你懂吗?我知道我这么说很自私,可我爱你的父王,这世上谁也不会比他更重要,就让我随他去吧!” “不───您不能这么做!你们一走就是六年,回来了,大哥和流争都还没能见上你们一面,父王就───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们,你们不能这样”随风哭喊着不肯放手。 眼见他是不肯撒手了,我正无计可施,忽然银光一闪,一柄剑连着剑鞘直直插入我面前的泥土里。 是逐日剑!天啊,它竟追随无争郎来了这个世界! “逐日!”我惊喜地道:“把我送到无争郎那里去吧!” 它既能追随我们穿越时空,必能助我完成心愿! 果然,那极具灵性的神器霍然脱鞘而出,带着震人心魂的鬼哭之声朝我颈间袭来。 “娘亲───” 谁也料不到,这剑竟能跟随人的心意而动。 随风扑了过来。风的声音,血液喷洒出来的声音,剑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美妙,如同一场完美的演奏。 逐日剑很锋利,而且它划破我喉咙的速度非常快。 我连一丁点的疼痛都感觉不到。天地在我眼前旋转。我倒在随风的臂弯中。 “娘亲───”他在我耳边呼喊,那声音似乎很遥远很遥 我闻到了泥土的芳香。 无争郎安静地睡在我面前,眼睫毛长长的,鼻梁高高的,嘴唇薄薄的如同我初见他时一样。 我笑着,拉住无争郎的大手,慢慢合上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