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领的珍珠》 序 新的一年,我又走进了祥和会馆,仿佛进入时光隧道,回到当年的故事里,五行麒麟每个人向我拥抱寒暄,一句“好久不见”让我的心头又热了起来 这些男人算是我写作的一个里程碑,还记得当年准备创作一个新系列时,这几个男人就这样无厘头地钻进我的脑海,不同的个性,不同的风采,如此鲜明生动,让我一头栽进他们的世界,一写就是六本。 现在,睽违一段时间,另一批新生代在我的笔下出现了,他们的表现如何,还有待大家的观察,不过,我又开始爱上这些比上一代更叛逆、更狂妄的小子了,你们呢? 写完豪放不羁却又深情专一的方阔,接着就是成熟世故又精明的金麒麟丁略上场,他比他父亲丁翊还要沉稳,相对的也更迷人,我很喜欢这个角色,凡心不动则已,一动惊天动地,被这种男人爱上了,幸福。 所以,不能给他随便配个女主角,任无瑕可是我花了许多心思想出来的,一个喜欢穿着旗袍的古典女子,我要的就是她那一份轻柔温婉的气韵,这样才能衬托整个上海滩的怀旧况味啊有人说,麒麟王太早现身,有点失去小神秘,会吗?我倒觉得他若太慢出现就没意思了,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引爆点,少了他,五行麒麟多无聊啊? 有空的话,可以来信告诉我你们喜欢哪一只麒麟,或者把他们和他们的老爸做个比较,就当做是寒假假期的一点小乐趣吧! 到目前为止,已经解决两只小麒麟了,接下来该谁来担纲,敏感一点的人应该已经猜到了,那会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呵,我也不知道,等着看吧! 时间在我写稿的指尖下流逝得特别快,让我心惊,也让我感叹,两代麒麟时隔六年,时光一晃即过,也许当年看第一代麒麟的读者们已从小女孩变成了大女生,或从大女生变成了大女人了,真谢谢大家一路陪我走来,在此,祝福每个我心爱的读者朋友们都有个平安快乐、无忧无虑的一年! 第一章 中国 上海 丁略的黑色座车飞快地来到“麒麟居”外,刚停好,他就开了车门大步走下车,拉了拉合身的西装外套,一脸沉怒地进入大门。 颀长高健的身躯,昂扬犀冷的姿态,一身合身的铁灰色西装,衬托了他俊朗的脸庞及沉稳的气势。 这两年来,丁略这个商场战將的菁英形象已在上海打响了知名度,商界人士几乎都知道“丁氏财团”的总裁是个年轻有为的厉害人物,许多和他谈生意的人都表示,要面对丁略得有足够胆量和清楚的脑袋才行,否则一个不慎,就会被他带得团团转,完全失去立场。 有位消息灵通的记者便曾表示,这位“五行麒麟”之中的“金麒麟”绝对不能小觑,虽然他年仅二十四岁,可是他目光精准,个性冷静,成熟又睿智,到目前为止,他在上海及中国各地所投资的各项事业皆无往不利,成就非凡。因此,想要看见他挫败忿忿的模样,可能得等下辈子了。 不过,如果那位记者现在看见丁略脸上的表情,一定会非常吃惊,因为此时,他正是一副忿忿着恼的表情,甚至显得有些心浮气躁。 守门的方家成员们一见到这么反常的丁略,恭敬弯腰致意的同时,也不禁觉得好奇,这个像吃了炸葯似的男子真是他们认识的丁家少爷“金麒麟”吗? 丁略哪还有心情去注意旁人异样的眼光,他笔直穿过了守卫,拧着双眉笔直朝主屋走去。 “少爷!少爷!” 在丁略身后,他的助理秘书陆力匆忙下车,快步跟上,嘴里不停地喊着他。 丁略没理会助理秘书,一径地往前,刚毅冷峻的脸庞上隐隐燃着怒火。 “少爷,你冷静点,千万要冷静!”陆力焦急地低喊。 “我已经够冷静的了,陆力。”丁略的声音像来自北极一样寒冷,平常冷静清俊的眉宇此时则酝酿着风暴。 “但是你的样子”跟了丁略四年,陆力第一次看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我不会和他打架的,我只是要和他沟通一下。”丁略冷冷地道。 陆力岂会听不出那“沟通”两字的烟硝味有多重,他心里暗暗惊慌,却又无法劝阻,也只能紧跟在主子身后,以防他失控。 说起来,一切都是那个滕家少爷的问题,打从他冒出来之后,整个祥和会馆似乎就开始乱了。 那位滕家大少爷明明听说已经死了好久,却又莫名其妙死而复生,在前阵子突然出现,搞得大家鸡飞狗跳不说,还破坏了五大家族之间原有的平衡和节奏。 照道理说,未来的“麒麟王”现身该是件喜事,然而滕霁的个性却飘忽难测,加上又爱多管闲事,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他都有意见,导致原来掌控整个上海祥和会馆分部的丁略绑手绑脚,事事难以进行。 尤其近来丁略正着手于一个月后的“麒麟居”落成大典,而在同一天,祥和会馆將同时进行交接仪式,正式让新任“五行麒麟”公开亮相,由于时间颇为急促,因此这件大事有许多细节得同时进行。 丁略为了这些琐事已忙得不可开交,一个星期来不眠不休,忙进忙出,偏偏滕霁老爱嫌东嫌西,甚至还经常要求变更原有的计画,搞得丁略人仰马翻,却又碍于彼此的主仆身分及会馆内的和谐,只能勉强忍住气,不与滕霁计较。 但是,就在一个小时前,滕霁突然通知丁略那些为“五行麒麟”以及他所特别订制的中式长袍不够精致而要求全数退货,顿时,丁略隐忍了多时的脾气终于整个爆发出来。 “他知道那些衣服得花多少时间制作吗?特别的绣工,特殊的锦缎,连盘扣都得事先设计一套数万块港币的手工长袍马褂就得用掉一个月的时间,他一句话要求重做,哪里来得及?” 丁略拍着桌子,怒喝声充荡着整间位于浦东的大楼办公室。 陆力从来没见过丁略气成这样,老实说,以丁略早熟沉稳的个性,要惹他生气还真不容易,可见那位滕大少爷着实厉害,居然能让丁略如此动怒。 于是,丁略丢下手边的工作,命陆力开车直驱“麒麟居”一副要与滕霁决斗的模样。 是啊!他那样子怎么可能是去“沟通”根本像是要去揍人。 陆力惴惴不安地跟在他身后,紧张得要命。 穿过宽阔美丽的庭园,丁略如风般疾步走进了主屋大厅,大厅内正有许多人手在忙着將一幅“麒麟献瑞”的画轴挂到墙上,而滕霁则双手背在后腰,闲逸地在一旁观看。 斑挑修长的骨架撑起一袭白色长衫,更突显他的飘逸洒脱,略长的头发像往常一样在后颈束成一小撮马尾,看来别具一番古代文人的风范。 真奇怪,滕家的男人似乎都非常适合穿长袍,滕峻是,滕霁也是。他们父子俩不仅长相神似,连有些举止行为也极为雷同。 不过,丁略有个直觉,眼前这个才十八岁的臭小子可能会比他父亲还要可怕难缠。 上回他以惊人的方式出场,还摆了众人一道,那种不按牌理出牌的阴险狡诈,大概连滕叔也要自叹弗如吧? 从那件事就可以看出他除了作风比滕叔更强势之外,性情也更难捉摸,光是想到他能在一秒内从和善亲切一变为残酷冷厉,就能预想到他们五行麒麟將来的日子会多难过了。 丁略皱了皱眉,走向他,尚未开口,滕霁就突然道:“丁略,你来看看这幅图是不是挂歪了?” 丁略瞥了一眼画轴,冷讥道:“没有歪斜,只是你角度站偏了。” 滕霁转头看他,眼中有着兴味。“是吗?” “有时候换个角度看事物,才不会被局限于自我的主观意识里。”丁略直视他,话中有话。 滕霁岂会听不出他的挖苦,他挑了挑眉,微微一笑,走到大厅正中央的圆桌旁,一手搁在金麒麟的红桧座椅椅背,斜倚着身子,转头看着他。 “这句话说得好,人在做任何事都会沦为主观意识,是该经常换个角度,否则就容易局限了自己的视野。”他斜睨了丁略一眼,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奉还。 “但有时还是得坚持原则。”丁略尖锐地反击。 “太过坚持原则容易导致刚愎固执。”滕霁冷哼。 “刚愎固执也总比随兴好,否则一旦上头的人不够成熟,就会害得下面的人忙乱无章。”丁略火力全开。 “正因为要带领手下,上头的人才得看得够深够远,连一些小细节也不能马虎。” “太过插手小细节等于是吹毛求疵,那么手下会更难办事。” “真正有能力的人即使在无理的要求下也能完成使命。” “那种要求已成了刁难。” “如果把这种小小的要求当成刁难,那么就该反省自己的执行力了。”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貌似平静,但陆力早已看出两人之间不但火葯味十足,而且还剑拔弩张,气氛远比直接大打出手还要紧绷。 陆力手心发汗,担心地望着丁略和滕霁,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 丁略阴鸷地瞪着滕霁,突然沉默不语。 很显然,沟通失败。 论刚愎固执,滕霁这臭小子可比他严重多了。 滕霁看着他,竟然笑了。 “为了几件衣裳就轻易地发火,这可不像你啊,丁略。”滕霁语带揶揄。他从丁略一踏进大厅时就猜出他的来意。 这个始终不愠不火、沉着冷静的商场常胜军是真的被他惹毛了,瞧他那张俊磊刚毅的脸庞,眉宇间怒火暗燃,要不是拥有强大的自制力,大概早就爆发了。 “那些长袍是典礼中的重要物品,你有哪里不满意?”丁略懒得绕***了。 “绣工,作工,都不满意。衣服线条太僵硬,麒麟图腾绣得也太匠气,总而言之只有一个字俗!”滕霁挑剔地道。 “那是请上海有名的师傅做的,应该没有问题。”丁略自认品味还算不差,他可一点都不觉得那些长袍俗在哪里。 而且,依他看,衣服是看人穿的,人俗气又怎能怪衣服? “但我就是不喜欢。”滕霁强词夺理。 “你”丁略一阵气闷,简单的一句“不喜欢”就要否定一切,还有谁比滕霁更任性? “只要重做就行了嘛!”滕霁轻松一笑。 “重做不只浪费金钱,时间上更来不及。” “一个好的制衣师傅会在客人的要求时限里赶制出来才对,再说,布料又是现成的。” “别转弯抹角了,你就直接点明你要由哪一家来制作吧!”丁略冷哼,他突然发现,重点根本不在于品质,滕霁心里一定早就有属意的制衣师傅了。 不愧精明能干的“金麒麟”一下子就明白他的心思。 一丝赞许闪过滕霁清冽的黑瞳,他笑意加深,道:“上海的确有许多老字号的布庄,目前几个有名气的虽然都不错,不过我听说有一位已退休的裁缝师傅更是个中老手,同行还给他一个天工的封号,我想穿他做的长袍已经想了好久了。” “店名?”丁略问道。 “不太记得了耶,他已经很老了,而且那间百年老店不晓得还有没有开业”滕霁侧着头佯装苦思。 如果丁略还看不出滕霁存心捉弄他,那他这二十四年就白活了。 “行了,我会找出这家老店的,不过如果赶不上典礼,我们五行麒麟可不管什么得穿长袍的老规矩,全数改穿西装,而你如果非长袍不穿的话,就准备光着身子参加吧!”丁略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陆力傻在当场,没想到主子竟会撂下这种负气话,吓得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哈哈,真难得,你们家少爷生气了”滕霁大笑出声,他忽然觉得,惹丁略生气真是件好玩的事。 “这滕少爷请别见怪”陆力慌张地嗫嚅着。 “陆力!”丁略在门口转身叫道。 “是。”陆力一惊,向滕霁鞠了个躬,匆匆跟上丁略。 “丁略!”滕霁出声叫住丁略。 基于礼貌,丁略还是止住步伐,回身看他。 “我记得那个老师傅的店好像有珍珠两字”滕霁像是突然想到似的。 “是吗?真是感谢你提供这个宝贵的线索。”丁略的口气又讽刺又冰冷。 “不客气。”滕霁不以为意地拉开笑脸。 丁略眉心一拧,转身走出大厅,迅速上了他的车离去。 滕霁那张笑脸果然如武绝伦所说,碍眼极了,难怪方阔会被气得晕过去,要是再待个几秒,恐怕连他也会忍不住挥出拳头。 这就是他们的“麒麟王”一个小他六岁的小表,一想到未来得时时面对他,他就觉得疲惫。 微微拉开领带,他揉了揉眉心,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心情无端端繁杂起来。 “给我一根烟,陆力。”他沉声道。 “少爷,老爷和太爷都不准你抽烟”陆力急忙回头。 “给我烟。”他重复道。 陆力怔了怔,没再吭声,他明白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有照做。 “是。”他转身递上一根烟。 丁略点燃烟,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整个人慵懒地靠向椅背。 “去查一下上海所有制衣店,看看哪一家店名和珍珠两字有关。”他命令道。 “是,我马上查。”陆力应了一声。 丁略虽然在口头上逞了一时之快,但依他的个性,这件事说什么也要办好才行。 因为这是他和滕霁之间的角力,他非赢不可。 非赢那个小表不可。 上海的长乐路上,接二连三地林立着好几家旗袍店,一般观光客经常驻足在这些店里,买一、两件复古的旗袍过过瘾,或是带回家当成纪念品。 不过,真正懂得门道的人,会绕过这些已与流行结合的商品化店面,直接拐进与长乐路相交的一条小巷弄,走到底,一间保留着浓浓中国布庄店铺风貌的古老商家便藏身在攀满了绿藤的矮墙之内。 币在商铺外的小小招牌已非常老旧,几乎被藤蔓遮掩,招牌上的字迹也已模糊不清,但仔细辨认,还是看得出那三个褪色斑驳的小篆字体正是“珍珠坊”三个字。 “珍珠坊”在上海已有百年历史了,可是它的来客并不多,和外头那些门庭若市的商家比起来,甚至可说是门堪罗雀。 然而这家看起来生意奇差的店铺却不像外人所见的清冷,相反的,珍珠坊做的全是熟客订制的买卖,不同于时下一般的花稍旗袍和长袍,这里讲究的是细腻的手工及剪裁,就连布料也绝对是上选真丝,绣样、身段,完全依客人的要求订制,因此,有人说,只要穿过珍珠坊的衣裳,便再也不会想脱下来。 天色已暗,华灯初上,丁略顺着小巷找到这家老店,看了看招牌,眉峰一蹙,转身再向陆力确认一次。 “就是这里?怎么像间废墟?” “与珍珠两字有关的店铺虽然將近十家,但经过调查,这一家珍珠坊原是家布庄,已有百年历史了,传了好几代,五年代时期,这家店的老板因为作工精细,被形容制衣绣工手法如天上才有的巧匠,所以当时的富贾仕绅们便给他一个天工的封号。”陆力解释道。 “巧夺天工吗?哼,我倒想看看这个老师傅有多大本事。”丁略对自己在百忙之中还得为了一间小铺而特地跑这一趟感到非常不悦,但不来确认一下是否找对师傅他又不放心。 “少爷,我听说这位老师傅怪癖很多,你可得忍着点”陆力马上提醒。 “我知道。”丁略点点头,虽然对这老旧得仿佛风一刮就会倾倒的房子没什么信心,不过陆力的调查从未出过错,所以他还是走进了店铺。 店铺的木门是横拉式的,但此时门正开着,只有一块印花蓝色布帘遮蔽着大门。 丁略掀开布帘,踏进铺内,里头一个年纪约二十岁的年轻女孩一见到他就道:“先生,要订制衣服吗?” “是。”丁略环视了十坪不到的店面,却看不到一块布料或绣线,甚至连件长袍或旗袍都没瞧见,只有木制的桌椅和一些简单摆设,看起来不像商店,倒像寻常人家的小客厅。 他转头询问地瞥了陆力一眼,但陆力似乎比他还诧异。 “要订制什么样的衣服?短袄?旗袍?长袍?”年轻女孩纯熟地问。 “这里真的是制衣店吗?”他的眉心巍,非常怀疑。 “是啊!咱们珍珠坊本来就是制衣店啊!”年轻女孩道。 “哦?怎么没见到任何布匹和成品?”丁略又问。 “后头!后头有个工作室,我们家师傅都在后面裁制衣裳”年轻女孩指指后方。 “听说你们师傅是个老手了。”他打探道。 “是啊!我们家师傅可厉害了,刺绣、选布、打版、缝制,无一不精,同行里还有不少人来向我们师傅学手工呢!”年轻女孩骄傲地说着。 “那么,能否见见你们老师傅?我想做一批长袍”丁略直接问。 “一批是多少件哪?我们师傅最近忙,一、两件还可以,多了就赶不出来了。”年轻女孩不客气地摇摇头。 “我可以多付两倍的钱。”丁略冷冷地道。 年轻女孩呆了呆,随即生气地瞪他一眼,哇啦啦地用上海话骂道:“先生,你有再多的钱也没用!我们师傅可不希罕几个臭钱,珍珠坊向来接几笔生意赚几笔钱,要用钱压我们门都没有” “喂喂,小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顾客?”陆力替主子抱不平。 “我怎样了?我最讨厌像你们这种自以为有钱就了不起的客人了!”那女孩啐道。 “你这丫头”陆力叫丁略要忍,他却先忍不住了。 丁略正想制止陆力,倏地,一阵轻柔细婉的斥责声便从屋里头传了出来。 “阿丝!你在大声喳呼些什么?吵死了” 明明是责备,但那声音却柔软得如羽毛轻拂过心上,丁略心思微晃,这时,通往后方的门帘掀开,走出一个身着旗袍的秀丽女子。 丁略定眼一看,整个人又是一怔。 这女子就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中国古典佳人,长长的黑诽成一个低低的发髻,以一根珍珠簪子绾住,几绺半长不短的发丝垂落耳鬓,镶出一张白净娟秀的小脸。 她的五官细致,肌肤异常白晰,衬着一身湖水绿的长身七分袖旗袍,身段优雅窈窕,姿态从容不迫,气质甜而不腻,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特别的妩媚与风情。 但最引人的还是她那双细长的丹凤眼,像月牙般呈现一道漂亮的弧度,即使不言不语,那微扬的眼角也仿佛带着笑意。 不知为何,这女子竟让他联想到晶润剔透的珍珠,闪着动人的色泽。 头一回,丁略看女人看到忘神 “师傅,这个人哪以为用钱就可以”阿丝走向那女子直抱怨。 “不可无礼,来者是客。去泡两杯茶来。”那女子正色轻斥,遏止了阿丝的话,接着抱歉地看向丁略和陆力。 阿丝咕哝着走到一旁冲茶,没再吭声。 “真不好意思,我这徒弟不懂事,请见谅。”那女子盈盈地朝丁略欠了欠身致歉。 “不,是我太直接了,可能口气上太过失礼。”丁略直盯着她,暗暗打量,心想难道这女子就是所谓的“天工”?会不会太年轻了?她看起来年纪绝不会比他大。 “您真客气,请问要订制什么样的衣裳呢?”那女子对他的风度颇感欣喜,笑容更是可掬。 “请问,你就是珍珠坊的师傅吗?”丁略想确认她的身分。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她眨眨眼。 “听说珍珠坊有个手巧的老师傅,我是慕名而来。”丁略解释。 “您说的必定是我奶奶,她早就退休了,现在珍珠坊由我接掌。”她扬起一道美丽的微笑。 丁略发现,她说话的速度比一般人还慢,缓缓的,不疾不徐的,听她说话仿佛在听着小调,饶富韵味。 不知怎地,他低沉阴霾的心情一下子转晴。 “是吗?那你就是天工的传人了?”他直盯着她,眼中闪着兴味。 “哎呀!还有人记得那个封号啊?”她突然不好意思地掩嘴低笑“那是奶奶年轻时客人给的,我可不敢当。” “但既然你是现在的老板,想必你已传承了你奶奶巧夺天工的技术了。”他从没想过女人掩嘴微笑的模样会如此迷人。 “还好,只求不辱珍珠坊的招牌。”她谦虚地道。 “以珍珠坊能屹立到现在来看,你的制工一定也非常好。”丁略试探地揶揄。 “谢谢夸奖,不过制工好不好还得穿过才会知道,先生,您想做什么样的衣裳呢?”她不卑不亢地接下他的轻讽,抬眼迎向他的注目。 嗯,看似柔弱,实则柔中带刚,这女子可不是朵弱不禁风的小花。 丁略暗忖,欣赏地扬了扬眉。 “敝姓丁,丁略,我想订制六套男性长袍该怎么称呼你呢?”他率先自我介绍。 “丁先生,您好,我姓任,任无瑕。”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任无瑕”他握住那只细白柔软的手掌,喃喃地重复,嘴角上扬。“很棒的名字。” 无瑕的珍珠,很美,也很适合她。 “谢谢。”任无瑕抿了抿嘴,随即抽回手,转回主题“您说您要订制六件长袍,什么款式?多久要完成?” “单袍,不同颜色,袍上各要绣上图案,三个星期内得完成。” “还要绣图吗?什么样的图?” “麒麟,得在每件长袍上绣上麒麟。”他仔细审视她的反应。 谨慎的个性使然,他在做任何事之前总会先确定对方是敌是友,毕竟祥和会馆的“五行麒麟”对上海的一般人虽然陌生,但在黑白两道上他们的名气可不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总会特别小心。 “麒麟吗?嗯麒麟可不太好绣呢!若是每件都得绣上麒麟,再加上布料的挑选,三个星期的时间实在太仓卒了。”任无瑕为难地蹙起秀眉,完全就事论事。 见她对“麒麟”没什么奇特的反应,他才更进一步道:“布料方面我可以提供,你只要计算绣工及剪裁缝制的时间就行了。” “您要提供布料?这恐怕有点困难,珍珠坊一向只用自己生产的真丝及绸缎,这样品质才比较容易掌控”她微微摇着头。 “我们的布料绝对是上上之选。”他说着朝陆力示意。 陆力从提包中拿出一块金色的布料,放到桌面上。 “咦?这是”她一见那布料,细长的凤眼陡地发出亮光,接过手,轻轻抚摩着,嘴里发出赞叹:“这真是块漂亮的上选真丝布料!” “有眼光。”丁略笑道。 “天哪!这块料子可能是我见过最好的了”她爱不释手地揉抚着布料,欣然又惊奇。 丁略的目光不自觉投向她那只抚着布料的手,五指纤长,细白如雪,没有一般裁缝师傅的粗茧,在“金麒麟”专属的真丝布上来回摩挲,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性感和挑逗 丁略发现他那颗早熟世故的心居然因此微微怦动着。 “而且,这种真丝很少有金色的,阿丝,你快来看” 任无瑕就像看到喜爱的珍品般兴奋地转身要拿给阿丝看,不料正巧阿丝端了两杯热茶过来,她一个不慎竟然撞了上去,阿丝手中的热水全洒了出来。 “小心!”丁略眼明手快,及时伸手揽住她的腰,在热茶溅上她之前將她拉回。 她整个人向后跌进他怀中,也跌进了一团深沉的男性气息里。 淡淡的烟味,微微的清草香,混在西装布料气味之中,结合成一种极为阳刚的味道,一种只有成熟男人才有的味道。 她有片刻的迷眩,心不由自主地悸动着。 “师傅!你没事吧?”阿丝大声惊叫。 她一怔,才发现自己正依在丁略的胸前,急忙站直,小脸涨得通红。“我没事” “没烫着吧?”丁略扶着她的肩问道。 她摇摇头,正要道谢,低头一看,却赫然看见手中的丝绸布上被茶水泼洒出一片棕色的印渍。 “老天!”她倒抽一口气。 “啊!糟了!丝绸弄脏了!”阿丝也慌张地大叫。 “我的天啊!瞧瞧你们做的好事!这这茶渍根本洗不掉!”陆力懊恼地低喊。 这些专为五行麒麟打造的布料可不是普通的贵,而且织工费时,每次要替他们制作长袍时,都得事先订制才行,一件布料制成两套长袍,被滕家少爷退货的那套长袍已用去一半的金丝绸,现在可好,布被弄脏,教他临时去哪里生出多余的布来? “真是对不起”任无瑕抱歉地看着丁略,有些失措。 “没关系。”丁略笑了笑,并不介意。 “什么没关系?少爷,这块是你专属的耶!布料重织又得花上一个月,更别提它的价格有多昂贵”陆力气急败坏地嚷着。 “冷静点,陆力,先让任掌柜看看麒麟图样,我想,牺牲一块布料应该值得了,因为现在任掌柜已经不会再拒绝为我们赶工裁制六套长袍才对。你说是不是呢?任掌柜。”丁略安抚陆力之后,目光飘向任无瑕。 任无瑕被他问得一怔,不得不对丁略的老谋深算感到惊异。 打从第一眼与这个男子照面,她就察觉出他的不凡。 颀长、俊伟,年纪轻轻,却浑身散发着老成持重的精干,擅于洞悉人心的一双黑瞳充满了智慧与魄力,在他面前可得非常小心,否则怎么被算计了都还不知道。 “我还能说什么呢?是我的错,就由我来弥补吧!”她抿嘴轻笑,也只能接受他的要求,为他赶制长袍了。 “那好,麻烦你先替其他人量身制袍吧!”丁略满意地道。 “其他人?原来六件长袍不是你要穿的?”她奇道。 “是的,我们有六个人,一人一件,因此,能不能麻烦你明天下午来一趟麒麟居替其他人量身?”他解释道。 “麒麟居?在哪儿?”她没听过这个地方。 “我的助理秘书会来接你。”丁略指指陆力。 “那这件金色丝绸”她摊开手中的布料,终于搞懂,这块丝绸是丁略的,如今用脏了,他该怎么办? “我会叫人重新织造,等织好了再说。”丁略不急,只要先搞定其他人的长袍就行了。 “还要重新织造啊”她惋惜地叹息,这块料子就这么作废也太暴殄天物了。 “你别想太多,接下来要请你多帮忙了,务必在三个星期内赶出来。”丁略说着准备离开。 “没问题。”她一口答应。 阿丝偷偷在一旁翻白眼,六件长袍耶!三个星期怎么赶? “那么,明天见。”丁略微微点了一下头,走出珍珠坊。 “慢走。”任无瑕到门口送客,盈盈欠身。 出了巷子,丁略与陆力来到停在路旁的车子,陆力替丁略开了车门,丁略在上车前忽然回头又看了珍珠坊一眼。 “怎么了?少爷。”陆力觉得今晚的丁略不太对劲。 “去查一下任无瑕的资料。”丁略说着滑入后座。 陆力楞在原地好几秒,四年来,这是第一次丁略表现出对女人的兴趣。 以前,偶有艳遇也都是女人主动,可从没看过他这么积极过。 “凡么呆?开车。”丁略催他。 “是。”陆力赶忙进到驾驶座,將车驶入车道。 一家商店对外的扩音器正传来三年代的旧上海小曲,那轻哝软语的歌声,仿佛是任无瑕柔缓的嗓音 听着听着,丁略的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第二章 任无瑕站在“麒麟居”大门外,对这片新整修完成的古宅惊叹不已。 印象里,这里本来是个废园,没想到短短一年的时间就焕然一新,成了一座如此美丽的林园。 “请进。”陆力停好车之后,便带领她进入。 “谢谢。”她朝他微微一笑,跟在他身后。 园内的景致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巧宜人,处处可见设计的巧思,微妙地融合了人工与天然,让园内的一切造景显得毫不做作。 沿着小径曲桥,她欣赏着四周缓缓前进,不久,来到了主屋,正要跨进那宽敞古朴的大厅,就听见一声怒喝乍响。 “搞什么?那臭小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来?说要重做衣裳的可是他哪!” “小声点,绝伦,当心被他听见了。”丁略沉稳地提醒。 “我就是要他听见!他以为我们闲着没事吗?”拜滕霁之赐,武绝伦的火爆脾气近来烧得更旺了。 “我猜,他一定是故意要整丁略。”江洵哼了一声。 “绝对是,你最好小心点,那小子狡猾又古怪,被他恶整会去掉半条命。”方阔以过来人的身分警告。 “我真纳闷,我们老爸他们是怎么和滕叔相处的?”林天纵突然冒出一句。 “对啊!我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变成朋友的。”方阔百思莫解。 “滕霁那小子可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滕叔就已经够刁钻了,他更严重,这种人怎么当咱们的麒”武绝伦气呼呼地说着,但话未说完便因发现有人靠近而马上噤声,转头看向大门,低喝:“是谁?” 陆力立在门外,恭敬地向里面的五个男人行个礼,才道:“少爷,任掌柜来了。” 坐在金麒麟座椅上的丁略抬起头,眼睛不觉一亮。 今天的任无瑕仍然穿着旗袍,是一种近似紫水晶的深紫,把她婀娜的身形完全显现出来,映衬着她雪色的肌肤,看来更具女人特有的婉约与端丽。 “丁先生”任无瑕看了五个大男人一眼,有些震慑地呆在门口,竟忘了要进入大厅。 眼前的五个男人,是她见过最惊人的组合! 他们围着一张圆桌,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斜倚在桌边,有的则靠在椅背,各有各的姿态,却同样的俊气逼人。 真的,比那些明星还要像明星,他们每个人身上都闪着耀眼的光芒,那气势之庞大,胆小一点的一定会手脚发软。 丁略立即站起身,迎向她。“任小姐,请进。” 她看着逐渐走来的丁略,没来由的心头一紧。 昨晚在珍珠坊没仔细看,此刻在明亮的光线下,丁略刚强中带着斯文的五官清楚地显现出来。 一头梳得整齐的短发,让他的轮廓更为清晰,英气勃然的双眉,炯炯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坚毅的唇,拼凑出一张精明敏锐以及严峻威严的脸庞。 斑挑修长的身材,很适合西装,但她更想看看他穿长袍的模样。 “我来晚了吗?”她吸口气,缓和了一下波动的心思。 “不,时间刚好。”丁略引她进门。 她一走进大厅,江洵、林天纵、方阔、武绝伦四人八只眼睛就全集中在她身上,大家都有些诧异,因为他们没想到滕霁中意的制衣师傅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女人! “来见见其他人吧!他们正是你要量身的对象。”丁略站在她和其他人之间,对其他人的表情感到好笑。 “你们好,我是珍珠坊的任无瑕。”她向他们微笑颔首,大方地自我介绍。 “珍珠坊?没听过,这间店不怎么有名气吧?”武绝伦故意挑衅,把对滕霁的不满全迁怒到她身上。 “是啊!不过是间小店铺。”任无瑕不以为意,盈盈一笑。 她打从十八岁接手珍珠坊,阅人无数,一见这位口气尖锐的英俊大男孩就知道他是一团桀骜不驯的火,不好惹,也不能惹。 “既是小店铺,做得出象样的衣服吗?”方阔也不客气地问。 “还好,到目前为止没让客人失望过。”任无瑕柔声回击。 这第二个男人高大潇洒,有些吊儿啷当,但从那双眼睛她可以猜出,这种人必是剪刀嘴豆腐心,心肠并不坏。 “哦?你还真有信心。”江洵挑了挑眉。 “我只是尽力而为。”细长的凤眼含蓄地低垂,谦虚中隐隐藏着一份自负。 面对第三个像大学生的大男孩,直觉告诉她这人绝顶聪明,要让他留下好印象可不能太骄傲。 丁略冷眼旁观,暗暗佩服她的应对能力,虽然外貌温婉柔弱,但她的回答可丝毫不示弱哪! 江洵也很惊讶,任无瑕看似一介弱质女流,不过却比他见过的女强人还要坚定。 其他人的想法也都一样,短短几句应答,就显现了任无瑕的气度,于是收起了对她的小觑之心,不再闹她。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林天纵一手支着下巴,慵懒地道。 她抬头看着这位最俊美的男子,以一记浅笑回答。 这个不多话的美男子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可以感觉得出,他检视她的眼神比任何人都还要尖锐。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希望你能为他们做出合身的长袍。”丁略终于开口结束了这场考验大会。 “不是有六位”她疑惑地问。 “先替他们量身好了,另一位大概有事无法赶来。”丁略眉心微蹙,对滕霁的不配合也非常不悦。 任无瑕点点头,从她那只绣着牡丹的手提布袋里拿出卷尺和小册子,道:“好,我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给我十分钟就好。” 说着,她便穿梭在四个大男人之间,很快地替他们量身各个尺寸,动作俐落又专业,和她缓慢的说话速度一点都不同。 四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对她的印象马上改观。 这年轻女人果然有女掌柜的架式哩! 不到十分钟她就完成工作,武绝伦和林天纵先行离去,接着方阔也回他的土麒麟行馆去找滕霏,江洵则回到他的地下电脑室去忙他的工作,一下子,偌大的大厅只剩下丁略和任无瑕两人。 “谢谢你跑一趟,我叫陆力去拿布料给你,他会告诉你哪块布料属于哪一位”丁略准备送她回去了。 “你还没量身呢,丁先生。”任无瑕笑着打断他。 “我不急,新的布料可能要两星期后才会送来。”丁略打定主意,若赶不及,落成大典当天他照样穿西装就行了。 “你的布料在这儿。”任无瑕抿了抿嘴,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折得工整的金色丝绸。 丁略愣了一下,道:“这块布不是染上茶渍” 她没多说什么,双手一抖,直接在桌上摊开布料,突然,一只维妙维肖的七彩麒麟跃然于金色丝绸上,姿态昂然,傲气凌云,漂亮极了。 “咦?这是”丁略惊奇地低呼。“我在染上茶垢的地方绣上了麒麟,这么一来,这块顶级丝绸又能用了。”她笑着解释。 “你一个晚上就绣好了这只麒麟?”他走到她身旁,看着那细腻灵巧的手工,啧啧称奇。 果然名不虚传!她的绣工当真令人叹为观止,不但完美细致,更是活灵活现,远比以前他在父亲长袍上见过的都还要来得鲜明耀眼。 “是啊!我觉得这块丝绸就这么丢了太可惜,于是昨晚稍闻了一下纸板模,发现污渍处正好可以当成长袍下襬,在这里绣上图案就能遮掩瑕疵了。”她说着不停以指尖轻轻抚平麒麟上的绣线。 丁略盯着她的手,心头一窒,总觉得她纤细的指尖仿佛正抚过他的胸膛 “这样你应该不介意吧?”她说着仰起脸笑着询问他。 他没有接口,只是將目光从她的手移向她的脸蛋,定在她温婉的眉眼之间。 她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却是最有味道的。 剔透光洁的脸颊略显丰腴,不像时下一般减肥减过头的女孩们一样瘦削的颧骨和尖尖的下巴,她的脸型仍带有少女的纯真,但粉色的红唇未语先笑,狭长而美丽的凤眼又有着古典的性感,这样的矛盾,竟组合成一种无法言喻的魅力,紧紧地吸引着他。 她被他看得有些慌张,连忙低下头,一颗心却止不住地咚咚乱跳。 那种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她见多了,身为女掌柜,有不少男人想一亲芳泽,但她向来心如止水,总能巧妙地化解对方的企图,明哲保身。 然而,丁略却不一样。 昨晚见识了他的精明,她知道他是个严峻而骄傲的男人,十足的商场战將,想要的就绝不会放手,这种人一旦认真,就稳赢不输。 她不想研究他此刻在想些什么,那双精湛的双眸愈是深邃就代表愈危险,而她只想平静地做她的买卖,不想涉险。 “如果你不介意,那量过身之后,我就可以连你的长袍一起完成。”她赶紧说道。 他將她的小动作全看在眼里,不禁莞尔。 急着疏远他,急着保持距离,努力要保持和顾客之间的界线,她大概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急着避开他的女人了。 不过,她不知道,她那愈是矜持退缩的模样反而更唤起他征服的欲望呢! “你的绣工这么好,我还能说什么?这块丝绸在你的巧手下变得更高雅了,你把这只麒麟绣得非常传神,不愧天工的传人。”他更向她靠近。 她警觉地背脊一绷,借着要拿出卷尺而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请你脱下西装外套,我帮你量身。”她以自然的语气道。 他挑了挑眉,脱下外套,搁在金麒麟座椅的椅背,面对她道:“这样可以吧?” 她转向他,伸手绕过他的胸膛拉开卷尺,准备量他的胸围,但这个动作得贴近他,她不敢喘息,深怕吸入他那慑人的气息,只能低垂着眼睑,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常心。 丁略低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每当她头一低,他就看得见她被旗袍高领包得紧密的雪颈,几绺盘不上的发丝沿着后颈的线条垂覆,诱人遐思。 此外,她身上还不时漾出一股铃兰的清香,催发着他早已騒动的心思,若非强大的定力,他也许会一把將她拥进怀中。 任无瑕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她镇定地量完他的胸围、肩线及身长,接着绕到他的身后,量起他的背宽。 她以为他长得高瘦,没想到他四肢修长结实,体格遒劲有力,比例匀称,而且背好宽大,肩线也刚挺平直,即使背对人,也有着强悍的气势。 盯着他的背,她心思微恍,竟兴起了想靠上去的意念 “你几岁?”丁略突然开口问道。 她愣了一下,才道:“二十四。” 果然和他猜的一样。他想。 “很年轻嘛!这么年轻手艺就这么好,不简单。”他是被她绣出的麒麟折服的。 “过奖了,这和我从小就跟着奶奶学习裁缝绣工有关吧?”她听得出他的赞许,颇为高兴。 “你只跟你奶奶住在一起吗?”他又问。 “是我奶奶把我带大的,她退休了,就將珍珠坊交给我。”她说着加快动作帮他量完身,并不太想谈自己的事。“好了,量好了。” 他转身,看她急着收拾东西想离开的样子,暗暗微哂。 她愈逃,他就愈不想放手,这颗无瑕的“珍珠”已彻底挑起他的兴致了! “我会在三星期内如期交货,那么,我该走了。”她折起金色丝绸放进布包中,挤出客套的微笑。 “我送你回去。”他反手拎起西装外套。 “不用了!陆先生送我就行了”她忙道。 “没关系,我正好有空。”他其实忙死了,不过,现在起,任无瑕这个女人会排在他所有行事历上的第一项。 “这”她犹豫了一下。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揶揄地扬了扬嘴角。 “呃我不是”她脸红了。 “走吧!”他不让她再多说什么,率先走出大厅。 她看着他宽阔的背部线条,急忙深呼吸,稳住自己不听使唤的心跳,随后跟上。 走没几步,丁略突然回头看她一眼,问道:“要不要参观一下这里?” “可以吗?”她惊喜地反问。 “当然。”他领着她转向右方石径。 她欣然地跟在他身边,随他踩着石径进入了一个迷人的花园。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的住所吗?”她忍不住问道。 “不是,这里是那位本来要做衣裳却没来量身的家伙的老家,我不住这里。”丁略半嘲讽地笑道。 “他一个人住这么大宅子,不怕有人闯入吗?”她惊讶地看着四周。 “这地方二十四小时有守卫看守,不容易进得来,不过这里说起来还有些保全设施未完工,尤其是东边的围墙还得要补强。”他边说着边盯着她的表情,若有所思。 “这样啊”她点点头,信步走进花园深处。 花园里有假山小池,水声潺潺,小鸟轻鸣,几片变黄的树叶随风飘落水中,漾起了一圈圈涟漪,闪耀着秋日的阳光 “好美的景色!”她赞叹地看着这如画的美景。 “的确很美,我这还是第一次走进花园里。”他自嘲地挑了挑眉。 “真的吗?”她奇道。 “我太忙了,忙得没时间好好欣赏风景。”他自嘲道。 “那真是太无趣了,人生如果每天只忙于工作,却忽略了身边最美的一花一草,那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哪”她感叹地凑向开满了桂花的树丛,嗅着那阵阵幽香。 他看着她优雅美丽的侧脸,意有所指地道:“是啊!我终于知道我浪费了多少生命了,现在起,我可得要好好把注意力全放在我身边的一朵花上。” 她呆了呆,隐约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却又不敢多想,只能当做没听见,走向前方的小池,回避他扰人的目光。 他將西装外套挂在右手,双手插在长裤口袋,淡淡一笑。 见多了商场上时髦积极又大胆的女人,任无瑕的拘谨和内敛反而独特得总会一再地挑动他的心思。 他很想知道,在那袭象征礼教的旗袍包裹下,她是否也如外表所见的温柔有礼却冷淡疏离。 抑或是深藏着一团不为人知的热火? 任无瑕在池边观看着池中的水草和锦鲤,愉悦地道:“锦鲤的色彩鲜明,当成绣图也非常美丽呢!” “是啊。”他踱到她身边,瞥了池中的鱼一眼。 “我曾为一个客人绣过九尾锦鲤,那幅图花了我好多天才完成。”她笑着道。 “可是你一个晚上就绣好了我的麒麟。”他转向她。 “那是我特地为你赶工出来的”她脱口回答。 “哦?特地为我赶工吗?”他嘴角一勾,加重语气反问。 “呃我是因为”她这才发觉自己的说法似乎太过暧昧了,表情有点尴尬。 “我知道,任掌柜是因为怕糟蹋了那块布料才赶工绣上麒麟的。”他替她找台阶下。 “是啊”她挤出笑容。 “不过你为了我的布料一夜未眠,我是不是该请你吃顿晚餐以表达谢意呢?”他以逗弄的语气问道。 “不用了!这点小事”她连忙摇头。 “对我来说可不是小事,那块布料若重新织造的话得花不少时间和金钱,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但是,那块真丝是我弄脏的啊!我总得负责” “要负责就负责到底,赏光陪我吃一顿饭吧!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好好享用一顿象样的餐食了。”他软硬兼施地邀请。 “你都这么忙吗?”他疲惫的口气莫名地触动她的同情心,她忍不住抬头,关心地看着他。 “嗯!最近比较忙。”他笑着简单地带过。 他笑起来好看极了!少了那份迫人的老成和精练,以及难以亲近的严厉,看起来比较合乎他的年纪,清爽又迷人。 她心头一阵颠荡,慌张地别开头,对自己此刻的感觉又惊又惧。 这是怎么回事?她病了吗?不然为什么一看到丁略心脏和胃老是揪得紧紧的? 她心不在焉地想着,脚下没注意,踩上了长有青苔的石块,一个打滑,整个人失衡倾倒。 “啊!”她惊叫一声。 丁略马上伸手握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將她抱住。 她倒进他的怀里,再一次闻到他身上混着烟草的男性气息,早已失控的心脏跳得更加狂野 “小心点!这里的石头很滑。”丁略双臂拥着她,低声道。 她身上那抹淡淡的女人特有气息钻进他的鼻间,他感到他体内的血液正在疾速流动。 “谢谢谢”她赶忙站直,想从这令人发窘的局面中脱身,可是他的手却没放开,她不解地抬起头,但不抬还好,一抬头她才赫然发现他正低着头看她,而且他的唇离她的鼻尖不到五公分。 她心慌意乱地倒抽一口气,又羞又急地低下头,下意识地以一记奇怪的步伐闪开他的拥抱。 丁略微愕,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我该回去了!”她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这么失常,这让她好恐慌。 “好吧!我送你。”他深究地盯住她,略微沉吟。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她只想快点从他身边逃开。 “这里搭车不方便,走吧!”他说着走向大门。 千万得离这个男人远一点!离这个“金麒麟”远一点! 她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后,不断地如此告诉自己。 第三章 任无瑕回到珍珠坊,一踏进店铺,一个冷冷的声音便响起。 “看来你进行得不错,让金麒麟亲自送你回来” 她一怔,抬头看着坐在店铺阴影里的男子,蹙起秀眉。 “海生?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有点冷淡。 “怎么?我不能来看看我的未婚妻吗?”那男子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他长得高大壮硕,刚硬的国字脸上有着一丝妒意。 任无瑕沉下脸,没说什么,绕过他就想进屋里去,可是一到他身边马上被他抓住手肘拦住。 “看到我你不高兴吗?无瑕。”他阴冷地瞪着她。 “我只是有些累了,还要忙着做衣裳”她强忍住心里直往上冒的反感,淡淡解释。 杜海生是其实是沪帮帮主的儿子,也是她的未婚夫,这件亲事是奶奶和沪帮帮主订的,她虽然不喜欢他,可是为了报答奶奶养育之恩,在***要求下,她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五行麒麟的衣裳根本就不必替他们做,你只要去查清麒麟居的地形和未来的麒麟王到底是什么人就行了!”杜海生哼道。 “不做衣裳很快就会被怀疑,像丁略那么聪明的人,你以为我能瞒得了他几时?”她挣开他紧箝的手,微恼地低嚷。 昨晚,她第一眼就认出了丁略,当时她非常震惊,祥和会馆甫上任的“金麒麟”光临她的珍珠坊,难道是她的身分曝了光? 明为珍珠坊的掌柜,事实上,任无瑕真正的身分乃沪帮“三圣兽”之一的“辟邪”与另外两位“狻猊”和“貔貅”同直属于沪帮帮主“狻猊”及“膍貅”主要的责任正是维护沪帮在整个大上海的地位,以及保护沪帮在各行各业的商业活动。而“辟邪”则是沪帮的“总帐房”专职沪帮整体的收支及借贷,沪帮内的事只要牵扯到钱,都与她有关。 沪帮在上海发迹已有百年历史了,成员几乎都是商界人士,上海人形容沪帮是“有钱人”的帮派,因为他们很有做生意的天分,有许多国内外商场著名人士都是沪帮的一分子,因此,沪帮财力之雄厚可说无人能敌,他们的势力也向来巩固不移。 但是,自从祥和会馆侵入大上海,沪帮便受到莫大的威胁。祥和会馆虽然以香港为基地,但其旗下五大家族的力量却非常惊人,十多年来,在“五行麒麟”及“麒麟王”的带领下,他们迅速扩大他们的版图,已成了亚洲地区首屈一指的强大集团,沪帮想保有原来的地盘,势必得倾力相抗才行。 因此,丁略的来访着实让她惊愕,不过,经过交谈,她可以肯定他只是单纯地想来订制长袍而已。 以前的五行麒麟在公开场合同时现身都是身着长袍,这已是众所皆知的事,擅于针黹的她就曾被他们身上穿的各色长袍深深吸引,因为在这个年代,她从没见过这么适合穿长袍的男人,虽然那五个俊伟又特色各异的男子已近中年,但风采依然迷人,那时她就曾幻想过为他们制作长袍,没想到事过多年,她真的接到了这笔生意,只是,对象换成了他们的下一代 “那就尽量快点完成你的任务,别和姓丁的牵扯太久,我不喜欢你和别的男人太接近。”杜海生怒道。 她瞪着他,情绪一下子掉进谷底。 杜海生就是沪帮“三圣兽”之一的“狻猊”他的个性一如其名号,凶恶粗暴,脾气冲,多疑又擅猜忌,面对他,她始终觉得好累好累。 “我也不想和他牵扯太久,但今天我并未见到那个麒麟王,你总得给我时间吧?”她捺着性子道。 “麒麟王没出现?” “没有。” “哼!那个家伙果然狡猾。咱们沪帮上回被耍了一记,本来和方家大少爷接触得还不错,原以为可以藉他造成祥和会馆内哄,没想到居然莫名其妙被人给破坏了计画,而经我们查明,搞鬼的竟是个算命的术士,更可恶的是,花了许多时间才查出那个算命术士居然就是祥和会馆未来的麒麟王”杜海生握紧拳头,气恨犹难消除。 任无瑕沉默不语,这件事让他们沪帮帮主非常震怒,一直怪罪他们“三圣兽”没尽力,因而下令要在半年内彻底將祥和会馆赶出上海。 她可以理解杜海生的压力,只是事情光急是没用的,单是丁略一个人就不好对付,更何况要同时收拾“五行麒麟”其他四人,尤其她今天见过他们之后,更清楚地明白,沪帮要与祥和会馆对抗的胜率可能非常低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任务有多么紧迫吧?无瑕,上次太过大意,这次可不同了,金麒麟自动送上门,正是我们三圣兽的大好机会,祥和会馆在上海的事业几乎都由丁略在掌控,从他下手准没错,你要快点从他身上找出他们内部的计画,一举击溃他们!”杜海生咬牙怒道。 “我明白,我不是正在搜集他们的资料吗?”她叹道。 “祥和会馆这两年愈来愈嚣张了,尤其在那个金麒麟丁略的操纵之下,抢走了我们不少笔生意,这股气我可咽不下去,只要让我找到机会,我绝不放过他!必要时,干脆直接將他消灭”杜海生眼中泛着狞光,脸色阴狠。 任无瑕看着他,眉心一蹙。 杜海生果然就是一只活生生的“狻猊”她的未来就是要交付在这种残暴的猛兽手中吗?这个男人明明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啊!她喜欢的该是有礼体贴、懂得进退、成熟有担当的男人 幽幽地出着神,丁略斯文沉稳的脸孔没来由地跃进脑中,她一惊,握在手中的绣花布包便掉落地上。 “怎么了?”杜海生皱起粗黑的浓眉。 “没事。”她慌乱地弯下身捡起布包,一颗心仍陷在起伏不定的颤动之中。 她疯了吗?怎么会想到丁略?他可是沪帮列为头号大敌的“金麒麟”她接近他完全是为了查清五行麒麟及麒麟王的底细,不该胡思乱想。 她很快地自我警惕,一抬头,下巴却被杜海生紧紧捏住。 “你怪怪的”杜海生审视她的双眼。 “没没有啊!”她连忙否认。 杜海生看了她美丽的脸庞好半晌,忽然心中一荡,低下头想吻她,她一惊,很快地别开头,躲开他的索吻。 这动作惹恼了杜海生,他沉下脸,怒喝:“为什么闪开?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接受我?我们订婚都订了四年了,你却连让我碰一下都不愿意,你要我忍到什么时候?” “我还没准备好”她蹙着眉,试着挣开他的手。 “这个借口我听腻了!”杜海生低吼一声,突然用力搂紧她,不由分说地想强吻她的双唇。 她脸色骤变,再也忍不下去,忽地向后一仰,身子向左翻转,以一种诡异又轻盈的步伐脱出他粗壮的双臂,避退到角落。 杜海生一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这移形换位的功夫该是用来闪避敌人,而不是自己的未婚夫吧?”他阴鸷地瞪着她。 “奶奶教我的这套功夫是用来自保的,不论对方是谁,只要意图非礼,我就想躲,所以,如果不想让我讨厌你的话,就请你放尊重一点!”她厉色斥责。 “你”杜海生气得火冒三丈,他是这么的爱她,她却总是避他避得远远的,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她的心? “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下。”任无瑕冷着俏颜,下了逐客令。 “我会叫我父亲尽快替我们举行婚礼,到时,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杜海生碰了个大钉子,气得大声放话,拂袖离去。 他一走,任无瑕整个人虚脱地坐倒在椅子上,心中有说不出的委屈。 为什么奶奶要替她找个这样的丈夫呢?为什么? “师傅,你还好吧?”阿丝悄悄地来到她身边,忧心地看着她。 “我没事。”她吸口气,摇摇头。 “杜爷真的是太过分了,他还真以为你们订了婚就可以胡来啊?”阿丝替任无瑕感到不平,她总认为,温婉秀雅的她该可以配个更好的男人。 “别说了,阿丝”她现在不想再听见有关杜海生的任何事。 “好吧!我们别提那只狻猊了,你今天去找金麒麟,结果怎样?他满意你绣的麒麟吗?”阿丝换了个话题。 说到丁略,任无瑕的心又抽了一下,她心虚地抚住胸口,佯装平常的模样,抬起头道:“嗯,他很满意,而且一点也没有怀疑我的身分,等其他五件布料都绣好图案之后,我会再和他碰面,到时,可以再进一步调查祥和会馆的事。” “唉!真可惜他是咱们的敌人,不然他一表人才,实在很不错”阿丝的口气略带惋惜。 “你扯到哪里去了?”她轻啐一声。 “我只是叹息,咱们帮里的男人没一个象样的,杜爷这只狻猊就别提了,其他的成员都不够看,唯一一个长得好看的貔貅大爷,却又好像少了点男子气概,真要比起来,他们可就输给金麒麟一大截。”阿丝嘀咕着。 “帮里也有不错的男人的,你想找对象还是有得找。”她好笑地看了阿丝一眼。 “我哪是在说我自己?我是在替你可惜啊!”阿丝撅嘴道。 “我?”她愣了愣。 “是啊!如果你和丁略是在不同的情况下见面就好了,只有像那样的男人才配得上你”阿丝侧着头想象。 “阿丝!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她急着低斥,脸颊却微微发烫。 “我是说真的嘛!丁略为人沉稳绅士,感觉上比杜爷强多了。”阿丝长得不起眼,脑袋可不笨,她跟了任无瑕好多年,怎么会看不出对男人总是保持距离的任无瑕对丁略已有了好感。 “不准再胡说了!这种话要是传进帮里那还得了!”她急急喝止,脸色一正。 阿丝吐了吐舌头,闭上嘴巴。 任无瑕提口气,重新整理好心情,才打开丁略交给她的大纸盒,里头放了五件真丝布料,有藏青色、碧蓝色、暗紫色、鹅绒黑,以及羽毛白,件件顶极细致,闪着一层一般布料所没有的光泽。 “哇!这些丝绸啵棒啊!”阿丝靠了过来,惊呼道。 “嗯,这就是五行麒麟的专属丝绸,他们以不同颜色的丝绸来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她解释道。 “我知道、我知道!金麒麟的就是金色的,对不对?”阿丝对“五行麒麟”仍有不少的好奇。 “是的,水麒麟的是湛蓝色,木麒麟的就是藏青色,火麒麟的是这件深紫色,土麒麟则是黑色” “那这件羽毛白是谁的?”阿丝奇道。 “这件就是他们的主子麒麟王的。”她沉吟地道。 麒麟王这号神秘人物始终是个谜,不论是上一任麒麟王滕峻,还是即將接任的新人选,外界对他们的事都所知有限,使尽手段,也查不到任何线索,这也许是让沪帮更加忌惮他们的原因。 “五行麒麟上头还有主子啊?”阿丝呆了呆。 “是啊。” “天哦!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当丁略那种人的主子?我想象不出来。”阿丝低呼。“我也想象不出来。”任无瑕没见到白色丝绸的主人,其实满失望的。 “那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吧?”阿丝眨着她的眼睛。 “没错,前阵子海生好不容易和五大家族的方家大少爷搭上线,却硬生生被一个神秘的算命师坏了计画,听说那位神秘客就是五行麒麟未来的主子,而我们连对方的长相都不知道就输了,所以海生才会这么生气。”她心里有数,麒麟王绝对是个强敌。 “啧啧啧,那我们干嘛还和人家打?瞧这情况,根本打不赢嘛!”阿丝哇哇地喊着。 “不打不行啊!我们沪帮总得捍卫自己的地盘吧!”她摇摇头。 “唉!每次说到这个我就不懂,不就是做做生意,又不是打仗,为什么咱们帮主老爷和两位圣兽大爷会这么在意呢?”阿丝一点都搞不懂男人们在想什么。 任无瑕静默不语,老实说,她对争夺地盘这种事真的没多大兴趣,在她的想法中,大家和和气气做着买卖,不就没事了吗?为什么非得搞成这样彼此仇视不可? “对我来说,珍珠坊的生意比什么都重要,要不是杜爷常来走动,我还会忘记师傅你就是帮里的辟邪呢!”阿丝看着任无瑕,怎么也无法把这么个温柔秀婉的女人与帮派护法联想在一起,当然,外人也绝想不到,看似文弱的任无瑕可是有几手功夫底子的哩! “真正的辟邪是奶奶,我只是继承***身分而已。”任无瑕苦笑一声。 奶奶任彩,被称为上海绣工一流的“天工”但实际身分则是沪帮的总帐房,三圣兽之一的“辟邪”要不是奶奶因病退休,她也许就能多过一阵子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我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任奶奶时也以为她只是个寻常的婆婆而已,没想到她竟大有来头。”阿丝笑道。 “很多人都被奶奶和蔼的外貌骗了,她可凶得很呢!”任无瑕虽然是笑着道,可是她心里其实对奶奶极为畏惧,从小,奶奶就对她特别严厉,感觉上,奶奶对外人反而比对她还要慈祥。 阿丝见她精神多了,才语重心长地道:“师傅,你得多笑笑,你笑起来才好看啊!别老是愁眉不展的,这样会吓走客人的。” 任无瑕没好气又好笑地瞪她一眼,啐道:“你这人小表大的丫头!是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的?” “谁大谁小啊?你才比我大四岁而已。”阿丝抗议。 她怔了怔,是日子把她的心磨老了吗?不然,才二十四岁她就觉得自己好老好老 正发着呆,她布包里的手机响起,一听那特殊铃声,她脸一变,立即拿出手机,上头传来一则简讯 晚上马上行动! 她心中微凛,非常清楚这是帮主亲自下达的指令,即使她并不想太早行动,即使她对这个任务百般不愿,都不得不遵照指示去做。 今晚,她得再去一趟麒麟居,以“辟邪”的身分再去一次。 “麒麟居”基本上算是滕家的老宅,虽然也替五行麒麟建了五行行馆,但目前除了方阔,其他四人可一点都不想自投罗网。 说自投罗网也没错,滕霁就住在这里,谁会想和他住在一起? 方阔是为了滕霏才不得不搬进来的,没办法,心爱的女人住在这里,他又得负责照顾她,不住都不行。 江洵仍继续住在丁略买的独栋楼房中,偶尔跑跑上海祥和会馆分部地下室,做他的电脑工作,玩他的电脑游戏。 林天纵则窝在他的滨江高级别墅,对摄影特别有兴趣的他其实很少管林家的事业,反而整个事业体系完全由他指定的代理人在掌控,而他只有在有重大事情要决定时才会去公司。 武绝伦更不可能搬进“麒麟居”了,打从他来到上海,就住在“幽冥会”的总部,由“幽冥会”的成员伺候得顺顺当当的,再加上和滕霁不对盘,要他这位“小霸王”住进“麒麟居”那是百分之两百不可能。 至于丁略,他虽然很不愿意,但为了落成大典的事,他还是有一半的时间得待在“麒麟居”里,处理大小事宜,因此最近他每天一下班就得来到这里,忙得太晚时,干脆就在金麒麟行馆里过夜。 像现在,为了典礼当天的宾客请帖,他又忙到十二点,陆力看不下去了,直催着他去休息。 “少爷!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做吧!”陆力自认没做什么事就已觉得好困倦了,他不相信丁略不累。 “是吗?”丁略这才抬头看了腕表,伸了个懒腰。平常熨烫得笔挺的衬衫因忙碌而微皱,领口敞到胸膛,袖口也卷到手肘,就连梳得平整的刘海也垂了下来。 “该睡了,这几天你忙得都没休息”陆力担心他身体会撑不了。 “我还好,你先去睡吧!”他伸手按摩着后颈。 “你别累坏了,到时我怎么向老爷交代?”陆力叹口气,丁略真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有时,他还真希望他撇开公事,好好地去玩玩,别老是卖命地工作。 “干嘛?怕我倒下啊?”丁略啐笑一声。 “人可不是铁打的,再健康的人像你这样做事也会累垮。”陆力嘀咕。 “是是是,我知道。”丁略仰靠着椅背,看着一脸忠诚又爱叨念的陆力,淡淡地微笑着。 其实他很清楚,陆力是为他好才会这么说的,陆力虽是他的助理,但是比他大了將近十岁,有时他就像个哥哥一样,他对他的关怀程度绝不亚于亲手足。 “你啊,为什么不学学其他少爷们,偶尔去吃喝玩乐或是交个女朋友,你才二十四岁,就生活得像个老头。”陆力叹气道。 “女朋友”丁略心思一动,突然问起:“对了,任无瑕的来历你调查得如何?” 陆力皱起眉头,盯着他问道:“你对她真的感兴趣?” “我只是好奇。”他随口道。 “别对她太好奇,她似乎已有对象了。”陆力劝道。 “对象?是谁?”他怔了怔,马上追问。 “这我还没查清楚,到目前为止,我只查到她二十四岁,上海市人,从小就和她奶奶相依为命,她奶奶叫任彩,就是号称天工的巧手制衣师傅,原是珍珠坊的掌柜,前些年病倒之后,就將珍珠坊交由任无瑕经营。”陆力將所得到的资料进一步报告。 “你怎么知道她有了对象?”丁略对这件事比较在意。 “我问过街坊,以及珍珠坊的一些客户,他们都说有个男人经常会去看她,而且往来甚密。” “是吗?”丁略英挺的双眉不由自主地向中间靠拢。 “除此之外,我还得到一个尚未证实的消息”陆力脸色变得更谨慎。 “什么消息?”丁略直盯着他。 “任无瑕似乎和沪帮有关系。”陆力低声道。 “沪帮?”丁略脸色一沉,倒是没太大意外。 那天在珍珠坊与任无瑕肢体上有些碰触,他就察觉她的身体反应灵敏,即使他没拉她一把,她也躲得开热茶。加上今天下午她在花园中不小心露了一手,就更让他心生怀疑了,一个弱质女流能轻易从他怀里挣脱,这可不简单。 只是,他没料到她会和沪帮有关联。 “是的,珍珠坊和沪帮之间一直有生意往来,表面上看来没什么,不过有人告诉我,珍珠坊其实就是属于沪帮所有。”陆力接着又道。 沉默了几秒,丁略忽然笑了。“这可有意思了。” “什么?”陆力楞楞地看着他。 “原本还以为她只是个寻常女人,没想到并不单纯,这让我觉得更有趣” “你在想什么啊?任无瑕很可能是沪帮的成员,而且又已有对象,这种女人你还觉得有趣?”陆力不懂他在想什么。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有挑战性啊!”他笑意加深,一双长腿闲散地伸长交错着。 “少爷,你可别胡涂,天下女人多得是,千万别去招惹” “好了,你先去睡吧!我还要忙,累了我会去休息的。”他知道陆力要说什么,脸色一正,很快地阻止了他。 陆力杵了一会儿,终于认分地闭上嘴巴,不再多说,退了出去。 他之所以能在丁略身边待这么久,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又该闭嘴。 宽敞的行馆前厅马上安静下来,丁略拿起桌上的烟点燃,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稍微缓和一下在听见任无瑕有了对象时心里所产生的微妙反应。 懊怎么形容这种情绪?一种被捷足先登的郁闷和扼腕,一种还没参与就被判出局的怅然 能拥有任无瑕的,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真想见识见识。 一想到她和某个男人很亲密,他个性中独霸沉冷的一面就被挑起。 在商场上,他的积极和魄力是有目共睹的,别人谈成了的生意,他就是有本事抢回来,绝不认输,绝不退缩,这正是他成就现今这番事业的哲学。 只要确定目标,他就非达成不可。而现在,他决定將任无瑕列为下一个目标 正沉思间,屋外远远地传来一阵轻细的脚步声,从东墙飞快地奔向滕霁的“麒麟王行馆” 他心中一动,马上警觉地熄掉烟,闪出前厅大门。 定眼望去,一道纤瘦的黑影在昏暗的林园中穿梭,脚程很快,行动也极为敏捷。 他皱了皱眉,抄捷径赶在对方之前到达麒麟王行馆左侧,躲藏在阴影处监视。 只见那人影小心翼翼地接近滕霁的行馆,目标似乎是滕霁。 丁略知道滕霁的能耐,所以他一点都不需要为滕霁担心,反而,他觉得这个闯入者的境况还比较危险。 眉峰一拢,他赶在那人莽撞进入机关重重的麒麟王行馆内时,上前拦阻。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进去。”他冷笑地警告。 黑衣人霍地转身,钉在原地。 “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私人住宅,可是件非常愚蠢又不理智的行为。”他讥讽地直盯着他道。 黑衣人没吭声,全身包裹在黑色夜行衣里,只露出两只清澈但充满惊骇的眼睛。 见他不开口,丁略笑了笑,眯起眼睛打量着他,道:“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呢?让我猜猜,来探祥和会馆的底?还是,单纯地想见见我们未来的麒麟王?” 黑衣人仍静默不语,一步步后退,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戒备状态。 “想逃了吗?一进到这里,要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丁略向他逼近,说罢,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便探向他的脸。 黑衣人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大吃一惊,向后一个翻跃,身手漂亮了得。 丁略哼笑一声,在他落地之前已闪到他的身后,突袭他的背。 黑衣人倒抽一口气,忙不迭地往前扑倒,丁略不罢手,弯身探长手臂,揪住他的后领,用力扯住拉回。 黑衣人身子滑溜,反身想脱困,丁略却长腿一伸,拐住他的脚,他踉跄地晃了一下,丁略乘机大手一拢,扳过他的肩膀,五指抓向他脸上的蒙巾。 黑衣人骇然地向一旁别开脸,腰向下沉,企图避开。 丁略冷笑一声,手下移,改袭向他的腰侧,在他躲开之前一把抱住他的腰,將他拉回。 黑衣人撞向丁略的胸口,浑身一僵,颤了一下。 丁略脸上也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分了点神,黑衣人便藉此机会旋开身子,以诡奇的步伐跳开,然后如飞影般向园林丛木之间窜逃而去。 丁略没有追过去,他只是立在原地,定定地望着那远去的纤细身影。 “楚腰纤细掌中轻”喃喃地念着诗句,想着手上残留的熟悉触感,闻着周遭仍未散去的淡淡铃兰香,他的眼睛闪着冷光,嘴角缓缓上扬。 东墙的保全还待补强 他不过放了点饵,鱼儿就上钩了。 看来陆力的消息没错,任无瑕与沪帮必定有关系,而且她的身手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接下来,他该怎么做呢? 依他的个性,向来速战速决,可是这一回他倒不急,他想看她会继续玩什么花样。 “有人私闯麒麟居,你竟然放着不追。”一个悠然清朗的嗓音陡地在半空中响起。 他一楞,抬头一看,滕霁不知何时坐卧在行馆屋顶飞檐的一角,一袭白袍随风飞扬,长过颈子的头发也未系成马尾,自然地披垂着,整个人看来慵懒却带点野气。 “我忙着对付入侵者,而你却在那里看好戏?”丁略嘴上嘲讽着,心头却微凛,滕霁这小子什么时候躲在上头的,他居然没有察觉。 “对付小贼你一个人就够了,不是吗?要是我出手帮你,不等于看不起你这位祥和会馆的总领的身手?”滕霁笑道。 “我看你是没把来人放在眼里。”丁略冷哼。 他前阵子才知道,滕家兄妹不知何时竟將他们五个人取了绰号,方阔是“骑士”;林天纵是“王子”;江洵是“顽童”;武绝伦是“小霸王”;而他,则是“总领” 江洵认为这些绰号很贴切,也很好玩,但他可一点都不喜欢,总觉得从滕霁口中听见这个称呼有点刺耳。 “我是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滕霁伸个懒腰,轻轻一纵,落在丁略面前,身形俊逸潇洒。 “看你身手这么好,足以保护自己了,算我多事。”丁略抬高下巴,讽刺地说着,不明白现在的小表没事长那么高干嘛?他自认一八一公分的身高不算矮,偏偏滕霁还比他高两公分 “哎,我可是很感激你来帮忙呢!”滕霁笑着拂开头发。 “是吗?”丁略可听不出他有多感激。 “倒是那个闯入者身手虽然不怎么样,脚下似乎练过奇特的功夫”滕霁沉吟地道。 “嗯。”这点丁略倒是有同样的看法。 “你听过三圣兽吗?丁略。”滕霁突然问道。 “三圣兽?那是什么?”丁略一愣。 “三圣兽是沪帮的护法头衔,分别是狻猊、貔貅,还有辟邪,这是沪帮以前为了和上海的洋人打交道,特别设立来负责保护帮内分子的买卖安全,至今,这三位护法依然存在,其中的狻猊及貔貅武艺高强,作风残暴,得罪沪帮的人他们绝不轻饶。至于辟邪”滕霁顿了一下。 丁略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第三只圣兽辟邪的责任以守护钱财资产为主,听说辟邪代代以灵活的脚下功夫见长,以守为攻,沪帮的财务都归辟邪所管,可说是沪帮的总帐房。”滕霁又道。 丁略脸色愀变。 这么说来,任无瑕竟是沪帮三圣兽之一的“辟邪”? 可能吗?那么一个柔婉的女子,居然身居沪帮的要职? “刚才那个人的脚下功夫和传说中辟邪最拿手的移形换位很相似,我担心沪帮似乎准备要积极对付我们了”滕霁接着道。 提到这个,让丁略不得不想起任无瑕从他手中脱逃的奇特身手,他几乎可以肯定,那绝不是普通的功夫 丁略沉思着,并未答腔。 滕霁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不知怎么回事,丁略并不想让滕霁知道任无瑕的身分。 “沪帮是我们在上海最大的对手,上回他们企图利用方广分化我们祥和会馆,所以你和其他人得特别小心,别着了他们的道还不自知。”滕霁提醒道。 “我会注意。”丁略冷冷地道。 “那就好,别到时出了问题又要我出面”滕霁拍拍身上的尘埃,瞅着他道。 听听这种狂妄的话,丁略不免心里有气。 “放心,任何事我会处理妥妥当当,绝不会麻烦你的,请休息吧!”他的声音从齿缝里迸出,然后转身就走。 每次面对滕霁,他的修养就会受到严重的考验,他真担心自己哪天会忍不住和这个小表干上一架。 滕霁看着他隐隐冒火的背影,俊俏的脸扬起了等着看好戏的微笑。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处理辟邪的事哩!聪明的总领” 第四章 任无瑕一整个晚上都无法入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依然余悸未消。 昨晚夜闯“麒麟居”她压根没想到会遇见丁略,更没想到会和他交手。 他不是说他不住那里吗? 包令她惊异的是,看起来斯文的他身手竟好得超乎她的意料,若非使用“移形换位”她一定逃不了 “金麒麟”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她可不能大意。 她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强悍和霸气是内敛的,虽然不形于表,却因此更加令人难以捉摸。 她不否认她有点怕他,这种男人太深沉了,她有点担心她应付不了,应付不了他的精明,他的眼神,以及他的微笑 心思繁杂起伏,她在床上怔怔坐了十分钟之久,才起身梳洗,然后从后堂踱到前方的店铺,这个时候,阿丝应该还没来,她得先把铺子大门打开,整理一下。 早晨的阳光从窗棂斜射而入,她打开大门,忍不住掩嘴打个呵欠,但嘴巴才张开,就瞪大双眼,被大门外小院内的那抹人影给吓得僵杵成石! 店铺外,丁略一身深灰色西装,抽着烟,似乎正在等她开门。 “早。”他一看见她,便露出一道浅笑,向她打招呼。“你”她楞在原地,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一大早跑来,难道是发觉了什么? 她的心划过一丝惊慌和惶恐,忍不住回想昨夜自己是否泄漏了任何蛛丝马迹。 “不好意思,我来得太早了,但我很想请你吃顿早餐,肯赏光吗?”丁略怡然地盯着任无瑕错愕的表情,笑意加深。 “丁先生约我吃早餐?真让我受宠若惊”任无瑕很快地稳住阵脚,恢复冷静,挤出微笑。 “你有空吗?”不愧个见多世面的女掌柜,丁略佩服她的镇定。 “有空是有空,可是我通常”她早餐几乎都不吃的。 “别拒绝我,我已经等得很饿了,而且,我来上海这么久,还没真正尝过上海人的早餐。”他很快地道。 她迟疑了几秒,想不出该如何回绝,加上不忍心见他挨饿,只得点点头。“好吧!就陪你吃一顿道地的上海早餐。” “太好了。”丁略似乎算准她无法拒绝。 任无瑕转身走进店内拿起外套和皮包,乘机稍稍缓和忐忑的心,才走出珍珠坊。 晨曦中,初冬的空气凛冽清澈,她扣上了棉袄外套,缩了缩身子。 “冷吗?”丁略走在她身旁,转头看着她。 她的长发今天没有盘成髻,自然地垂下,两旁用发夹简单地夹住,搭上短袄和旗袍,看来更年轻,也更具清新气质。 “还好,上海的冬天就这样,我习惯了。你呢?只穿这样不冷吗?”她笑着看他一眼。 丁略只穿了一件西装,但未打上领带,衬衫领口敞着,一反平常精干的模样,全身充满了随兴的轻松,这样的他,反而更让人怦然心跳。 “我还是不太习惯这里的气候。”他双手插在口袋,自嘲地道。 “丁先生以前不住上海吗?”她故意问。 “我以前住香港,前几年才来到上海” “可是你的口音没多少广东腔。” “其实我老家本是上海,我母亲又来自台湾,所以口音早已经没什么特别的腔调了。” “这样啊,难怪说起话来字正腔圆,真令人羡慕,不像我,讲话老是这样,改都改不掉”她调侃自己总是慢吞吞又软绵绵的说话方式。 “不需要改,我喜欢听你说话。”他嘴角一勾。 她一楞,脸没来由地红了。 “你的声音很特别,让人听了就忘不掉。”他看着她。 “你这是在夸奖我吗?我这种声音很没力,从小和人相骂都骂不赢,气势太差”她很快地以自我揶揄跳脱这令人尴尬的境况。 “但很有魅力。”他紧接着说。 她的心又重重弹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接话。 其实,好听的话她听多了,但不知为何,他的一句赞美却令她有些晕然。 “要上哪儿去吃早餐?”丁略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你想吃什么?”她抬头问。 想吃你! 这是丁略内心最真切的答案。 昨夜她的形影一直在他脑中萦绕,她嫣然明媚的**,她顾盼流转的秋眸,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深深地牵引着他,他从没想过他也有为女人失眠的一天。 因此,一大早他就决定率先采取行动,与其被动地等待,不如由他先进攻,是“任掌柜”也好,是“辟邪”也罢,不论她的真正身分和目的是什么,他纺他都会將她所有的一切查得一清二楚,所有的一切! “都可以,我不挑食。”他随口道,当然没有显露他真正的企图。 “那我介绍你吃点擂沙团和小笼馒头,味道很棒哦!”她热心地道。 “好,听起来似乎很好吃。”他盯着她的脸庞,觉得她比她说的点心还要可口。 “那走路过去就行了,别开车了,那里不好停车。”她领着他穿入小巷。 他收起钥匙,双手插在口袋,跟上她,两人并行在宁静的巷弄,缓缓前进。 早晨有不少人起来运动遛达,往来的人几乎都会多看他们两眼,毕竟男的高俊,女的秀婉,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大家很自然地都將他们当成情侣。 任无瑕敏感地察觉别人的眼光,开始有点不安,她这样答应陪丁略吃顿早餐,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怎么了?”丁略发现她的局促,故意问道。 “没事。”她摇摇头,也撇开内心的疑虑。 接近丁略,或者能得到更进一步的情报,她这是在工作,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在心里自圆其说。 不久,他们来到附近一家点心食坊,任无瑕点了几道点心和豆浆,挑了二楼的座位坐下,边吃边聊。 “好吃吗?”她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笑问道。 “好吃,我是第一次吃这么丰盛的早餐。”他点头赞许,把餐点全吃光了。 “丁先生平常都这么早起吗?”她奇道。印象中,那些上班族不都九点才上班的吗?但他却七点半就在她家门口等她开门了。 “不,我昨晚没睡好,所以起得早一些。”他边喝着豆浆边道。 “哦?”昨晚没睡好?她心虚地垂下眼睫。 “昨晚有人闯入了麒麟居,我忙到很晚”他慢慢抬起眼,直盯着她。 “有人闯入?没发生什么事吧?”她努力表现出适度的关心。 “还好,没出事,不过那个闯入者却让我难以成眠” “嗄?为什么?”她的心重重一震。 “不知道,只是,我总觉得那女人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他继续说下去。 “女人?”她的呼吸乍然停顿。 “是啊,虽然蒙着脸,全身穿着黑衣,不过我觉得闯入者应该是个女人。”他噙着一抹兴味看她。 “是吗”她僵硬地低下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而且她身上有股奇特的铃兰馨香,那味道,让我忍不住想起了你”他话声突然中止。 “什么?”她霍地抬头,惊骇地睁大眼睛。 他知道了吗? “抱歉,我没别的意思,你当然不可能会闯进麒麟居,那闯入者身手不错,尤其脚下功夫特别厉害,怎么可能会是你?像你这么端庄的人绝不可能做出在夜里私闯别人房子的违法行为,是不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的精光,明明说得一点都没怀疑她,却字字句句充满影射与刺探。 “是啊怎么可能?”她心不在焉地虚应着,手心暗暗冒汗。 “而且,你正忙着替我们缝制长袍,哪里还有空乱跑呢?是吧?” “是我昨晚都待在珍珠坊。”她只能挤得出这么一句毫无说服力的话。 “我只是不懂,那闯入者怎么会知道麒麟居东边的围墙保全尚未连线,从那里进入可以不触动警铃这件事,我只提过一次”他说着锐利地盯住她。 这下子任无瑕真的说不出话了。 她突然有个恐惧的想法,丁略似乎早已知道是她 包可怕的是,她此刻才恍然明白,她从东墙潜入麒麟居根本就是中了他的圈套! 这个男人太精了!精得让人害怕! 她的胃一阵阵抽紧,脑中飞快地转着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啊,我怎么扯到这里来了?这件事和你无关,你一定觉得无趣吧?”丁略笑了笑,缓和了紧绷的气氛。 “呃”她僵硬一笑,一下子接不上话。 “好了,我们该走了,我还得赶去公司。”他说着起身,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 “谢谢。”她拎起皮包,一颗心七上八下,总觉得自己完全掌握不住情况。 食坊的人不少,丁略体贴地护着她走下一楼,正要到柜台买单,一个高壮的男人端着热豆浆朝他走来,他微微闪开,没想到那男人还是撞上了他,手中的热豆浆整个洒向他。 他警觉地向左倾退一步,但那人似乎带着恶意,竟將端盘朝向他,那滚烫的豆浆便整个泼溅上他的西装。 他飞快地看了对方一眼,清楚地发觉这个块头高大的男人眼中正聚着强烈敌意。 “哎呀!你这人怎么”任无瑕惊呼一声,抬头正想责斥对方,但一看见来人的脸她就楞住了。 是杜海生! 天!她的境况已经够麻烦的了,他还跑来凑什么热闹? 她又惊又恼,真的受够了杜海生老是喜欢监视她行动的坏习惯,以及用这种方式对付丁略的幼稚行为。 “你干嘛挡路?没长眼睛吗?”杜海生怒声瞪着丁略,眼底闪着妒火。 丁略知道他是故意找碴,表面上不动怒,暗地已留了神。 “你没事吧?丁先生,有没有烫着?”任无瑕气急败坏地瞪了杜海生一眼,拿出手绢替丁略擦拭衣服上的浆渍。 丁略发现那男人看见任无瑕的举动时眼中几乎要喷火,心中一动,一个想法很快钻进他脑中。 这长得魁梧的男人该不会就是任无瑕的未婚夫吧? 哼!一照面就想整他,他如果不回敬回敬就太不够意思了。 他在心里冷笑,随即皱起眉头,闷闷地对任无瑕道:“手肘好像有点刺痛” “糟了,一定烫伤了,那得赶紧冲冷水”任无瑕急道。 “不用了,我九点有个会议要开,直接回公司好了”他说着又故意摩挲着手肘。 “这怎么行?伤口得先处理,珍珠坊就在附近,先回那里,我拿一件衣服给你换上,顺便上葯。”任无瑕忙道。 “喂”杜海生见她对丁略这么好,气得大叫。 “这位先生,你别太过分!”任无瑕抢在他开口前先制止了他,并以眼神警告他别坏了她的事。 “你”“我们不想和你计较,请让开!”她严厉地盯着他。 杜海生拳头紧握,隐忍地吞下怒火,愤然转身走开。 丁略冷眼旁观他们的眼神交会,更加肯定自己的揣测。 “我们走吧!”任无瑕拉着他,匆匆走出食坊。 临走前,他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回头一看,果然看见那高壮男子正从二楼窗口瞪视着他。 他嘴角微扬,更向任无瑕贴近。 杜海生脸色一变,他则回以一记挑衅的冷笑。 任无瑕丝毫未曾察觉两个男人之间的无形交锋,她只是急着把丁略带离杜海生,以免横生枝节。 今天早上状况百出,她光是应付丁略就筋疲力尽了,可没时间再面对杜海生可笑的嫉妒。 再说,见丁略受了伤,一种说不出来的忧急便不停地捅着她的胸口,让她平静不了,只是,这种心情意味着什么,恐怕连她自己也不太明白。 一回到珍珠坊,阿丝送货不在,任无瑕推开门,进屋里拿出一件长袍,递给丁略。 “快把西装脱掉,我帮你看看伤口。”她的口气有着连她自己也没发觉的焦虑。 “应该没什么大碍,已经不痛了。”丁略接过长袍,淡淡一笑。 “还是上个葯比较妥当,万一发炎了就糟了,那豆浆可是滚烫的”她着急地道,心里再一次责怨着杜海生鲁莽粗野的行径。 丁略盯着她白净脸庞上的担忧之情,挑了挑眉“你这么担心我吗?” 这句话把她问住了。 担心?是啊!她为什么这么担心他?甚至还为此究责起杜海生来了,他明明只是个外人 “我当然担心,你是我的客户啊!而且是我带你去那家食坊你才会受伤,我感到很抱歉。”她以圆滑的口气解释,并挤出客套的笑容。 “哦?只是这样吗?”他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看着她。 “是啊我去拿葯箱,你先將衣服脱下。”她客气地笑了笑,转身走进后堂,却在背对他时暗暗吸口气。 她是怎么了?丁略受了点伤她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太不像平常的她了。 稳着点,任无瑕,可别在丁略面前自乱阵脚。 她自我调整好情绪,才提起葯箱,回到前铺。 丁略已脱下外套,她看着他衬衫的左边袖子上湿了一片,马上道:“连衬衫都沾上了,手臂上一定有伤,把衬衫脱下来吧!” “应该不太严重。”丁略解开钮扣,褪下衬衫,露出了结实平滑的宽肩和胸膛。 她怔了怔,心咚咚地乱跳,脸颊竟有点发热。 替人缝制衣裳经常得接触人体,男人的身体她看多了,从来不觉得异样,但是,现在丁略在她面前光着上身,她却像个小女孩一样不知该把目光定在哪里。 之前帮他量身时她就知道,他有一副好身材,挺直的腰杆,四肢修长有力,虽然看起来斯文内敛,但筋肉扎实,肌里线条优美,尤其那宽阔的臂膀,仿佛能给人无穷的安全感 “怎么了?”丁略见她有些局促,不禁莞尔。 “没什么。”她急急回神,牵动一下嘴角,走近他,查看他左手臂上的伤势。 他的手肘处有些红肿,但并不严重,她稍稍松口气,道:“还好有衣服保护,不然就惨了。” “是啊!”他低头看着她专心检视他伤口的模样,心头浮起了一丝温暖,这点小伤其实真的没什么,可是这样被人关心照护着,感觉真的满不错的。 “我这里有烫伤葯膏,很有效,擦一、两次就会好了。”她拿起葯膏帮他涂上。 纤细的指尖在他的手臂上轻抚,他屏住气息,几乎深陷在她不自觉展现的女性温柔里。 “如果你的顾客受伤,你都会亲自替他们上葯吗?”他突然问。 “不会,因为我的顾客们从没在我面前受过伤,我这还是第一次帮人上葯。”她抿嘴一笑。 “那我是第一个?” “是啊!”“那就好。”他放心了。 她不解地抬起头,不懂他为什么这样说,但目光才上扬,便对上了他一双黑湛湛的眼瞳,她心中一紧,很快地又低下头。 他的眼睛太过清亮了,被他盯上,好像就会被看透,令人无处躲藏。 “好了,葯干了就可以穿上衣服了”她不太自在地拿起一旁的长袍给他,这时,她赫然发现他的右上臂刺青着一只灵动活现的麒麟,不禁一怔。 从外表看来,丁略完全是个商场上的顶尖菁英,但这个刺在白净光裸的手臂上的麒麟却清楚地显露了他另一面的江湖味,斯文中隐隐浮现着一股霸气,以及如岩石般的刚峻。 丁略见她盯着他的麒麟刺青,兴味地问:“很奇怪吗?” “不,很适合你。”她由衷地道。麒麟图腾盘据着他上臂的一半,色彩丰富又精致细腻,从轮廓到麟片都非常清楚,看得出是内行师傅的杰作。 “是吗?”他笑了。 “为什么你会刺上这个图案?你似乎很喜欢麒麟这种图形。”她故意问道。 “这是个标记,属于五行麒麟的特有标记。”他直视着她。 听他直接说出“五行麒麟”她的背脊陡地一绷,微微愣住。 “你不问我什么是五行麒麟吗?”他仔细观察着她神情的变化。 “呃什么是五行麒麟?”她只有照着他的话问。 “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很清楚。”他笑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在耍她?还是刺探她? “我怎么会清楚呢?”她不安地挤出笑容。 “你听过祥和会馆吗?” “有点耳闻,听说是个很奇特的组织”她小心地回答。 “祥和会馆有五大家族,五行麒麟正是五大家族的当家,分别以金、木、水、火、土区分,而我们丁家选出的当家,就叫金麒麟。”他不介意介绍自己的身分,反正她应该早就知道了。 “金麒麟”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头衔真的和他相称极了! “五大家族的当家都得在右臂上刺上麒麟图腾,这已是祥和会馆相传已久的惯例。”他抚着手臂上的麒麟解释。 “所以,你就是丁家现在的当家?”她的目光依然移不开那麒麟刺青。 “是的。” “我觉得这只金麒麟和你很像”她发现她居然很想伸手去触摸那美丽的刺青。 “怎么说?” “都很光鲜耀眼,而且充满神秘”她喃喃地道。 “你觉得我神秘?我才觉得你很神秘呢!”他扬起了右眉,低沉一笑。 “什么?”她微惊,目光上移。 “你对我来说,一直是个神秘的女人”他紧盯着她。 她心头一凛,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凝视了她好半晌,忽然向她靠近。 “丁丁先生”她大惊,连忙后退一步,瞪大双眼。 他继续逼近,甚至还缓缓低下头俯压向她的脸。 她心脏狂跳,慌张得正想逃开,他却伸出手,从她头发上拉出一小段绣线。 “你头上有东西。”他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意,將绣线抛掉。 她一呆,随即红着脸低下头。 在丁略面前,她总会一再地表现失常,平常对顾客们应付自如的本事全都不见了,反而变得像个青涩的小女孩,这让她感到非常懊恼。 见她羞赧讪然的模样,丁略的笑意加深,脸上闪过一道怜宠的神情。 他喜欢她此刻的样子,没有商场上的伶俐和客套,反而更令人心动。 任无暇一直低头不语,事实上,她的心全被丁略搞乱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丁略凝视着她许久,见她两旁的发丝垂覆下来,掩住了她姣好白晰的瓜子脸蛋,忍不住再度伸出手,为她撩起一绺发丝,塞到耳后。 她吃了一惊,猛抬起头,对上了他那双会灼人的眼瞳,顿时,她整个人几乎要被吸进去,无法动弹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手没有收回,反而沿着她耳后移向她的后颈,然后,轻轻將她拉向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像中了魔咒一样,明明意识清楚,却无法从他的眼神中逃离。 他低下头,慢慢地,唇慢慢地向她贴近。 那属于他特有的迷人气息整个笼罩住她,带着淡淡烟味,以及清新的麝香,让她迷眩,昏乱 就在四片唇即將相贴之际,阿丝倏地跨进门 “师傅,我回来” 阿丝的喊声解除了这份诡异的魔咒,她浑身一震,惊慌地撇开脸,避开了他的吻。 他暗咒一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小丫头可真会挑时间出现! 阿丝震愕地看着他们,呆杵在门口。 这是什么景象? 丁略光着上身正要和师傅接吻? 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阿丝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她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任无瑕背对着丁略,一颗心还悸动不已,但除去心脏异常的狂颤,最大的冲击,是她竟然没有抗拒他! 她是怎么了?从小就洁身自爱,在与人相处的过程,尤其是男性,不管是帮里的成员,或是珍珠坊的顾客,她向来懂得分寸,总是清楚地划分界线,有节制的热络,有距离的亲切,但从不曾逾越礼数。 然而面对丁略,她觉得她的那道防线不见了! 他不曾勉强,不曾挑逗,不曾做出任何失礼的事,却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入了她的城池,一点一点地卸下她的武装,瓦解她的心防。 老天! 再这样下去她根本无力招架,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占领别人的心,这种魅力,正是他最可怕的武器! 她不敢想象,要是阿丝再晚个几分钟回来 “师傅”阿丝出声打破眼前诡异的沉静。 任无瑕窘迫得不知该说什么,她抬头看着阿丝,只挤得出一句“阿丝,你回来啦!” “呃是我我回来了”阿丝突然也觉得怪怪的。 “阿丝,早。”丁略很快地穿上长袍,自然地和阿丝打招呼,脸上完全看不出异状。 “丁先生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啦?”阿丝好奇地盯着他,眼中全是揣测。 “我来请任掌柜一起吃个早点。”丁略淡淡地道。 “早点?”阿丝诧异地转向任无瑕。她没记错的话,任无瑕早上根本很少吃东西的,更稀奇的是,到目前为止,她更从没有接受过任何男人的邀约,单独陪人吃饭,为什么丁略能例外? 任无瑕知道阿丝正在看着她,她更加不自在了。 “丁先生想尝尝道地的上海早餐,所以我才”她忙着解释。 “这样啊”阿丝睁大滴溜溜的眼睛,一副了解的表情。 “丁先生的衣服沾了豆浆,所以回来换上长袍”她又道。 “原来如此啊!”阿丝的眼珠子转了又转,贼贼一笑。 她被阿丝笑得更加尴尬,微恼地咬了咬下唇。 丁略扣好盘扣,看了看表,道:“我还得上班,该回去了。” “好”任无瑕吸口气,终于有勇气转头看他,但一见到他身着长袍的温文儒雅,胸口又一阵揪紧。 他果然很适合长袍,尤其是深色长袍,把他沉稳的气质衬托得更加明显。 “谢谢你陪我一起吃早餐。”丁略看着她的红颊,微笑道。 “哪里,是我该谢谢你请我吃早餐。”她压下悸动,找回了属于任掌柜该有的冷静。 “这件长袍我下次再还你。”他指指身上的衣服。 “没关系,你喜欢就送给你”她马上道。 “不,长袍一定得还你,这样,我才有机会再和你见面。”他直接表态。 “丁先生,你”她慌张地看了一旁看着好戏的阿丝一眼,脸颊更烫了。 “叫我丁略吧!无瑕。”他直呼她的名字。 她愣住了。 从没想过她的名字从他嘴里喊出会这么动听 “我可以叫你无瑕吧?”他又问。 “当然。”她也只能点头。 “那么,我们下次见了,无瑕。”他说着拎起换下的衣物,向阿丝点点头,便走出珍珠坊。 “请慢走。”她送到门口,直到他藏青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虚软地坐倒在玄关旁的椅子上。 她的脚还微微颤抖着,她的心还急促跳动着,她的脸仍红潮未褪 “你喜欢他。”阿丝像阴魂一样地在她背后道。 她惊跳而起,转身瞪着阿丝,急斥:“别胡说!” “我才没胡说呢!而且啊,我还看得出来,丁略也很喜欢你。”阿丝一本正经地道。 “别说了!”她红着脸喝道。 “你还想否认吗?以前你根本不会让男人靠近你身边一公尺,可是你却让丁略碰你,而且差点就和他吻”阿丝哇啦啦地道。 “我”她无言以对。 “也难怪啦,他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天!阿丝,求求你别再说了”她掩着脸低嚷。 阿丝鬼灵精地叹了一口气,她岂会不了解她复杂的心情? “的确,我不该多说,就算你和丁略两情相悦,但你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他不知道你就是辟邪,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已经订了婚”阿丝翻了个白眼,总觉得老天安排他们这场相遇根本就是个折磨。 订婚两字如重锤打进任无瑕的胸口,痛得她无法呼吸。 对,她订了婚,而且是沪帮的人,她不可能会喜欢丁略的,绝不可能,绝不能 她暗暗决定,以后不再和丁略单独见面,她得避开他,避得远远的。 这种不该有的悸动,就到此为止。 这份不该有的感觉,就到此结束。 第五章 连着好几天,丁略忙着和上海一些企业家打交道,他非常明白丁氏财团的优势,更清楚商场上的利害关系,所有的公司行号,存在的价值就为了“获利”即使沪帮的势力强大,在庞大利益的诱因驱使下,那些大型企业终究会选择与祥和会馆合作,因此,在他的运作下,整个上海的商业版图正在急遽改变,已有专家预测,不出一年,祥和会馆將会取代沪帮,成为大上海地区的商场龙头。 这项转变,无疑更加深了祥和会馆与沪帮之间的紧绷,近来双方人马似乎开始蠢蠢欲动,仿佛随时会擦枪走火。 但丁略最在意的却不是这些商场上的明争暗斗,这些斗争他已胜券在握,根本毋需担心,真正让他在意的,是任无瑕这个女人。 虽然全力投入工作,可是任无瑕的倩影无时无刻不在他脑中打转,他终于明白,爱一个人原来是这么牵肠挂肚,若非强大的定力,他也许会天天上珍珠坊去看任无瑕。 不过,为了得到她的心,他得捺住性子。 他知道她已在动摇,知道她对他已有好感,甚至知道她喜欢着他。 但这还不够,他要她全心全意地,毫无保留地爱上他。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给了她一点点时间和空间,他深信,爱情的发酵就和酿酒一样,需要时间与空间,时间会让感觉完全酝酿,空间会让心情彻底转化,到时,爱情会更为香醇迷人 所以,他禁止自己去看她,为了等待她的爱情觉醒,受点思念的煎熬还是值得的。 立在浦东大楼的办公室内,他看向整个上海外滩的黄昏灯景,边啜着咖啡,边回想着任无瑕轻柔缓慢的声音,绷了一整天的脸孔渐渐变得柔和 倏地,有人未敲门就径自进了办公室,而且一进门就嚷着:“嘿,总领大人,你在凡么呆啊?” 一听这轻快爽朗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 “江洵,我说过别再叫我总领。”他没好气地回头瞪了江洵一眼。 “可是我觉得很贴切啊!你本来就是祥和会馆这次归巢计画的主导,滕霏帮你取的这个绰号再适合不过了。”江洵抓了抓清爽俐落的短发,笑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 “无聊的绰号。”他哼了一声。 “哎,自从滕霁出现后,你的脾气变坏了。”江洵睨看着他,会馆里最近老是听到最沉稳的“金麒麟”被滕霁惹毛了的传闻,可见滕霁那小子是有点本事。 “我看,只有你不被影响。”他真不知道江洵是天性乐观还是唯恐天下不乱。 “呵呵,反正他也没惹到我。”江洵笑着道。 “你等着,很快就会轮到你了。”他冷笑。 “我等着。”江洵也不怕,他倒很期待和滕霁玩玩。 “对了,有关我要你帮忙查的资料”丁略走到桌旁,將咖啡杯放下。 “都了!在这里。”江洵將一份资料丢给他。 他伸手接住,翻开观看,第一张就看见杜海生那张熟悉的国字脸。 哼!果然如他所料,这个故意拿豆浆撞他的家伙就是任无瑕的未婚夫。 “里头有沪帮三圣兽的完整资料,狻猊杜海生,他是沪帮现任帮主杜得堂的独生子,三十岁,上海市人,个性凶猛善忌,猜疑心重,功夫底子不差,率领手下一批打手,算是上海有名的大角头。辟邪任无瑕,二十四岁,上海市人,经营着珍珠坊,虽然是个古典美人,不过已经和杜海生在四年前就订了婚,你要追她可能会辛苦一点。”江洵如数家珍地念着他得到的资料。 听见他最后一句话,丁略马上抬头。“谁告诉你我要追任无瑕?” “还需要谁告诉我吗?你难得会对女人有兴趣,可是这十天你却连着两次去珍珠坊,听说还特地起了个大早就为了和任无瑕一起吃早餐”江洵揶揄地偷笑。 真是天方夜谭!丁略这种一切讲究实际的冷血商人,居然也谈起恋爱来了。 “陆力实在太多嘴了。”丁略不悦地低咒。 “说起来,你可真有勇气哪!任无瑕是沪帮的辟邪,你认为你的爱情成功率有多少?”江洵真好奇,任无瑕到底有何魅力能让心思坚如刚石的丁略坠入情网?那天匆匆一见,他对她的印象也只有端庄大方,如此而已。 “百分之百。”丁略自信地道。 “呵!你可别低估了任无瑕,据我调查,她是个中规中矩,很传统,也很重视礼教的女人,年纪轻轻成为掌柜,却从没闹过什么绯闻,你要她背叛沪帮选择你,难啊!”江洵摇摇头。 “我会让她成为我的。”丁略笃定地道。 江洵挑了挑眉,第一次看见丁略这种神情。 看来丁略是认真的!这下可有意思了 “好吧,就算她选择了你,你以为咱们祥和会馆会接受一个敌方的女人当金麒麟的夫人?”江洵更深入地问。 丁略一怔,他倒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猜,第一个反对的恐怕是滕霁。”江洵笑着提醒。 “这关他什么事?”丁略皱了皱眉。 “他好歹是五行麒麟的主子,你说关不关他的事?” “我的感情由我自己作主就行了。”丁略冷冷地道。 “噢噢,瞧你这模样,肯定是爱死了那个任无瑕了。”江洵摇摇头,再一次体认爱情的可怕力量。 “别提我的事了,有关貔貅这个人,你的资料怎么这么少?”丁略不愿多谈自己的感情,翻开下一页,纳闷地看着资料上头那个以眼罩蒙着脸的人。 “我认为我们得小心这个貔貅,他可说是三圣兽里最诡异的家伙了。”江洵皱起眉峰。 “怎么说?” “只知道他叫戴捷,年纪不详,长相也不详,听说他从不把那个可笑的眼罩拿掉,他就像个存在黑暗中的影子,而且我还发现他可能也是电脑高手,因为我想刺探他的资料时似乎有被阻挠的迹象。”江洵对这个叫戴捷的人特别在意。 “哦?你遇上对手了?”丁略挑了挑眉。 “他要成为我的对手还早呢!等着瞧,他再怎么躲藏我也会把他挖出来的。”江洵眯起眼,灵精地扬了扬嘴角。 丁略知道江洵的自负一点都不夸张,虽然他个性像个顽童,整天只喜欢玩电脑,但他可是个电脑和数理生物方面的天才,不但掌控江氏集团的电子事业体系,同时也负责整个祥和会馆的情报网,只要被他锁定,就绝对逃不了。 “好啊,那只貔貅就交给你了。” “对,他交给我来处理,你只管专心对付狻猊就行了,那家伙听说很残暴凶恶又善妒,你想抢他的未婚妻,可有一场硬战要打。”江洵笑道。 丁略低下头,又翻回第一页,看着杜海生和任无瑕的照片,心思突然一动。任无瑕和杜海生四年前就订婚了,他们之间亲密到何种程度? 这个疑问牵动了他不曾有过的妒意,他发现,他竟然无法忍受任何男人碰触任无瑕,她的笑容,她的心跳,她的呼吸,都只能属于他。 江洵发觉他神色有异,半开着玩笑道:“干嘛?连看到她的照片都会心动吗?” 丁略横他一眼,懒得搭理。 “想她就去见她嘛!” “不,时候还没到。”他是很想念任无瑕,只是他还必须再等待几天。 “怎么?去看她还得看时辰吗?”江洵嘲讽道。 “你不懂。”他不想多做解释。 “是,我是不懂,爱情这门学问你自己去钻研吧!我要走了,你呢?要不要一起走?”江洵笑道。 “我还得去参加一个晚宴,你先回去吧!”他看了看桌上的行事历。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江洵说完走到门口,忽然又回头道:“对了,我在调查沪帮的事时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 “什么事?”他抬头问道。 “二十多年前沪帮内部好像发生严重的纷争,听说现任帮主杜得堂是暗中动了手脚才得到帮主宝座的。” “哦?”他倒不知道有这件事。 “有些老成员并不支持杜得堂,所以沪帮这些年内部一直不太平静,有小道消息说,这和沪帮的宝藏有关。”江洵最喜欢挖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宝藏?”他愣了一下。 “是啊!传说沪帮把百年来攒来的钱财全都藏在一个地方,只是至今没有人能证实这件事。” “这类的传闻百分之九十九不足采信。”讲究实际的他向来不会去相信任何有关宝藏的传说。 “我知道你对宝藏这种事没兴趣,不过,如果见到任无瑕,可以替我问问这件事吗?我好奇得要命呢!”江洵笑道。 “你有时间想这种事,不如快点將麒麟居的保全弄好,说什么要弄些机关设计,到现在还没完成,你未免也太混了吧?”他讥讽地冷哼。 “知道了,知道了,偷个懒都不行。”江洵咕哝地打开门。 “给你三天期限。”他严正地道。 江洵暗暗扮了个鬼脸,回头嘲弄道:“快去找任无瑕吧!你想她想得情绪变得不太稳,连脸都因为相思变形了哦!”他怔了怔,江洵已关上门离去。 是吗?他的相思全写在脸上了吗? 丁略转头盯着落地窗上自己的脸孔,怔怔地发起呆来。 任无瑕手中提着一个纸袋,来到上海一位著名银行界大亨的华丽别墅,还没进入大门,就听见里头传来悠扬的音乐声,以及在花园内晃动的众多人影。 今天是大亨的女儿的生日宴会,不但宾客云集,而且场面盛大,热闹非凡。 “任掌柜,快请进,我们小姐正在等你。”门房一看见她就热络地打招呼。“谢谢。”她微笑点头,走进别墅,熟悉地沿着偏僻小径穿过布置得美轮美奂的花园,直接从侧门进入别墅,上了二楼。 这位银行大亨的夫人和小姐全是她的老主顾,因此她经常出入这里,为她们母女量身制衣。而今天,正是这家小姐的生日,大亨替女儿办了个盛大的宴会,那位小姐特地订制一件旗袍,她就是为了送衣裳才到这里来的。 正要敲一扇房门,门就霍地打开,一个明艳的女子高兴地大叫:“任无瑕,你终于来了!我要穿的旗袍呢?” “拿来了。”她递上纸袋。 这位罗家大小姐叫罗金仪,从美国留学回来,非常热情大方,但同时也带点娇气。 “快快快,快来不及了,我爹地帮我办的生日宴会就要开始了,快帮我穿上。”罗金仪急急忙忙地脱掉身上的衣服。 她小心地拿出旗袍,让罗金仪套上,并轻柔地帮她调整肩线和下襬。 “好漂亮的白旗袍!你的手工真的是太棒了!”罗金仪看着镜中的自己,对身上绣满牡丹的这件旗袍满意得不得了。 “谢谢。”她始终保持微笑。 “可是,还是你穿旗袍好看,我的身材太扁了。”罗金仪羡慕地看着她。 一袭简单的暗红格子花色旗袍,穿在她身上就是恰如其分,韵味十足。 “你穿也很好看啊!我特地在侧边做了点效果,可以让你的腰看起来更细。”她边为她扣上盘扣边解说。 “真的耶!”罗金仪拚命点头。 “好了,可以下楼了。”她嫣然地道。 “你也一起参加嘛!”罗金仪热情地邀请。 “不了,我还有”她婉拒对方的好意。 “哎,总得吃个蛋糕再走,不然我会生气,还有,你顺便看看我相中的一个帅哥,他简直又帅又酷,我决定要让他拜倒在我的旗袍下。”罗金仪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走下楼。 她无奈地笑了笑,只得跟在她身后,来到一楼晚宴会场。 参加的宾客很多,罗金仪一出现就马上成为焦点,她则悄悄地退到一旁,靠在角落,堆在脸上的职业性微笑很快地敛去。 这些日子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不但吃不下饭,更睡不安稳,像是病了,却又没任何征兆。 阿丝说她得了心病,她在阿丝面前逞强不承认,可是心里其实非常清楚,她的确是得了心病,而病原就是丁略! 丁略已经有一星期没出现,他说他会归还长袍,可是却不见他的身影,一开始她很庆幸可以不用再见到他,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竟然变得有些焦躁不安,甚至内心还兴起了殷切的期待 她真的惊恐极了,因为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思,愈是抗拒着对丁略的思念,渴望见到他的感觉就愈强烈。 这种心情她从来没有过,就连杜海生是她的未婚夫,她也不曾为他如此辗转反侧,为何独独对丁略会这般魂牵梦萦? 难道这就是爱吗?她是真的爱上了丁略了吗? 在心里自问着,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却硬是被她压住,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她怎么可能轻易地就爱上一个人?二十四年来,她一直心如止水,即使被勉强订了婚,她也从未爱过杜海生,从未爱过任何人。 所以,也许她对丁略只是一时的迷惑,并不是所谓的爱,不是爱 蹙着眉,她走到长桌旁端起一杯酒,大口喝下,试图让自己不听使唤的心稍微麻痹一下。 不管她是否爱上丁略,她都得赶紧清除掉这份奇怪的感觉,只要她自律自制,她相信她能很快地把他赶出她的心,找回原来的平静。 她相信她可以 將杯子放回长桌,她已不想久留,正转身准备离开,突然,门口响起一阵騒动,她抬眼望去,赫然发现丁略竟大步走进别墅大厅。 她全身一震,呆住了。 昂然挺立于人群之中,他那清逸冷峻的脸庞,不怒自威的气势,以及充满魅力的言行举止,把所有宾客全比了下去。 这一瞬间,她的眼中已看不见旁人,在她眼里,只有丁略一个人是清晰的个体,只有他是唯一的存在。 罗家主人一看见丁略就迎了上去,互相寒暄一番之后,罗金仪就勾住丁略的手,使出浑身解数想博得他的好感。 “丁略,瞧我这件旗袍漂亮吗?”罗金仪撒娇地问。 丁略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客套地微笑“很不错。” 在商场打滚了多年,丁略已很擅长应付各式各样缠人的女人,尤其对这些千金小姐,他总能准确地拿捏态度,不热切,但也不得罪。 “这可是珍珠坊的手工旗袍呢!你听过珍珠坊吧?”罗金仪又道。 “珍珠坊?”他心中一震。 “是啊!这可是热腾腾刚做好,任掌柜亲自替我送来的” “她在这里?”他的视线开始在人群中搜寻。 “呃?是啊!我请她留下来参加,可是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罗金仪自顾自说着。 丁略根本没在听她说话,因为他已经找到了那抹牵系着他心魂的倩影了。 一样是旗袍打扮,长发绾起,白净的小脸略显憔悴,但依然窈窕动人,曼妙优雅。 他终于明白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意思,因为在思念她的这几天,他简直度日如年。 任无瑕失神地盯着他,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过头来,四目顿时相对,一道无形的火苗在他们的目光交会处激荡。 丁略丢下罗金仪,拨开人群,一步步朝她走来。 她想逃,可是双脚像被钉在地上,无法移动,而且她的心随着他愈来愈逼近而疯狂地跳动着。 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他终于来到她面前,用他那深邃得让人心悸的眼神看她,用他那令她思念不已的笑容对着她微笑,用他那低沉迷人的嗓音对她说话 “好久不见。”他柔声道。 一股热流在她胸口打旋,她差点就开不了口。 “你好。”她暗暗喘口气,声音有点发颤。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他看似平静,但内心正在騒动。 她的脸色不太好,是因为他吗?爱情发酵的过程,煎熬着她吗? “我刚好送衣服过来”她低声说明。 “最近好吗?”他又问。 “很好你呢?”她花好大的力气才能稍微牵动嘴角。 “我不太好,我发现我的心似乎不见了。”他仍直勾勾地看着她。 听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她几乎无法喘息,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被他炽热的眼神融化了。 无尽的相思情意,尽在他们的四目之中流荡。 “咦?你们认识吗?”罗金仪突然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人。 她一惊,有点狼狈地收回与丁略痴缠的视线,急忙解释:“嗄?哦,丁先生是我的客户,我正在帮他制作长袍” 客户? 他在她心中还只是个客户而已?看来她的爱情发酵得不如他预期,他得加点料刺激她一下才行。 丁略不悦地挑了挑眉,但他不动声色,突然伸手拥住罗金仪,冷冷地道:“是啊,我和任掌柜只是见过面,可是并不熟。” “是吗?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你们很熟呢!”罗金仪因他的亲密举动而乐得眉飞色舞,反手抱住他的腰,更往他怀里靠去,并暗暗窃喜自己终于钓上了丁略。 听他淡漠的口气,见他刻意表现出对她的疏远,亲向罗金仪,任无瑕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痛得她脸色微变。 “任掌柜似乎不容易和人熟络,我见过她几次面,她还是很见外。”他仔细观察她的反应,故意挖苦。 她难堪地低下头,心里五味杂陈。 “她只是害羞啦!”罗金仪笑道,接着便勾住丁略的手臂,冲着她道:“无瑕,这就是我说的帅哥,怎么样?很正点吧?” “是啊。”她抬起头,僵硬地维持礼貌的笑容。 “我好饿,丁略,我们去吃点东西吧!”罗金仪拉着丁略走开。 丁略深深看了任无瑕一眼,才与罗金仪相偕走向另一边的长桌,并且体贴地替罗金仪夹菜、端酒。 任无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丁略和别的女人这种亲昵的举动,她的胸腔顿时充满了酸涩,强烈地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希望罗金仪放开紧勾住丁略的那只手,她希望丁略离罗金仪远一点,她不要他用那种眼神看着罗金仪,不要他对着罗金仪微笑 老天! 她在嫉妒着罗金仪!嫉妒得几乎要发狂! 急急别开头,她闭上眼睛,痛苦地喘着气。 这一刻,她才无助地发现,说什么只要她自制自律就能將丁略赶出她的心,说什么她可以找回平静,这根本是自欺欺人,她早就深陷了!深陷在爱情的泥沼,愈是挣扎,就陷得愈深,然后,再也逃不了! 她爱丁略,爱得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烈,还要无可自拔 这个认知让她不知所措,睁开眼,忍不住又看向丁略,他不知说了什么,罗金仪笑倒在他怀里,这景象彻底击溃了她的冷静,她小脸瞬间刷白,再也无法留在原地,转身冲出会场。 但她才刚要走向花园,便被一个中年男子拦下。 “这不是珍珠坊的任掌柜吗?急着去哪里啊?”那男子主动拉住她的手,大声笑道。 她定眼一看,不禁眉心深蹙。 这男人是她的顾客中最色的家伙,老是喜欢动手动脚吃她豆腐。 “你好,我正准备回去。”她此时已没有心情去和任何人周旋,冷淡地打声招呼便想抽回手。 “别这么急着走嘛!来,陪我聊聊”那男子色迷迷地扣住她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 “我还有事,失陪了。”她有点生气地用力甩开他,沉着脸转身。 “哎,好歹我也是你们珍珠坊的顾客,你这样很不给面子!”那男子伸手捞向她的侧腰,一把將她拉回。 “你”她惊怒不已,正想以“移形换位”闪开,眼前黑影一晃,有人已闪进她和那中年男子之间,并且一把抓住那男子不规矩的手,用力一扭。 “这样调戏一个小姐,太难看了吧?”丁略的声音冷飕飕地响起。 “啊你这小子管什么闲事?”那中年男子痛得怒叫。 “只要是她的事,对我来说都不是闲事。”他阴鸷的目光足以让人冻成冰棍。 “什么?你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中年男子震慑于他的气势,嚣张的气焰全没了。 “她是我的女人!谁敢碰她一根寒毛,就别想在上海混下去。”他丢下炸弹般的一句恫吓,搂住惊愕得来不及反应的任无瑕,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她迅速离开别墅。 整个晚宴现场一片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呆住了,当然,呆得最严重的就属罗金仪了,可怜的她这时候才醒悟,丁略的确是拜倒在旗袍下了,不过不是她的。 第六章 离开罗家别墅,丁略带着任无瑕来到外滩的黄浦江观光河堤透透气,任无瑕直到下了车还无法从刚才的震撼中醒来。 丁略说,她是他的女人 她脑中不断地回想他那坚定又独占的口气,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而且,不可思议的,之前还漫溢在她胸口的酸涩及妒火也全都不见了。 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脚踏不到地上。 “无瑕,你还好吧?”丁略陪她走过观光河堤,进入黄埔公园,见她沉默不语,关心地叫住她。 她怔怔地站定,转头看着他,好半晌才问道:“你你刚才说的话” “我说了什么?”他故意反问。 “呃”她一呆,脸颊染上火红。 “我说了什么?”他又问一次。 “我想,你可能是为了帮我脱困才说那种话,这点我很感激,可是,你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样说”她避开他的目光。 “你是在怪我?”他扬了扬眉。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着急得不知该如何说明她混乱的心情。以丁略的知名度和她的身分,丁略刚才的行为肯定会被拿来大大谈论一番,更糟糕的是,要是事情传回沪帮,传进杜海生耳里,她可怎么办? “我喜欢你,让你觉得为难吗?”他不想再兜***了,直接挑明。 她的心悸动了一下,头压得更低。 “我知道你订了婚,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我对你的感情。”他又道。 “你知道?”她愕然地抬起头。 “只要是你的事我都知道。”他盯着她,话中有话。 “你都知道了什么?”她不安地吸口气,紧张地问。 他不语,走近她,伸手拂开了她耳旁被风吹乱的发丝。 这温柔的动作又让她心跳加速,她出神地望着他深情款款的脸庞,所有的顾忌和焦虑正在一点一滴地消失。 虽然没说什么,但她可以感觉得出,他不但知道她订了婚,也早就已经知道她是“辟邪”了,早在她夜闯麒麟居的那天 她早该知道“金麒麟”的精明,却还傻傻地以为能瞒得了他,她和沪帮其他人真的是太天真了。 “你什么都知道了,还敢接近我?”她叹了一口气,凝视着他,轻声问。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和你的身分无关,在我眼中,你只是一个叫任无瑕的女人。”他更向她靠近一步。 “但我已订了婚”她的心再次怦动。 “就算你结了婚,我也会把你抢过来。”他低下头,霸道地道。 “你真是”他的强悍令她又惊慌又撼动。 “但我并不愿强迫你,我要你自动选择我,如果你讨厌我,我会马上走开。”他收回手,静静地看着她,接着又问:“你讨厌我吗?” 她胸口一窒,不敢开口,深怕一张口就会说出令她后悔的话。 “你讨厌我吗?无瑕。”他再问一次。 “我”她的心在颤动,她的情感与理智正在交战,她很清楚,只要说出她讨厌他,心高气傲的他就不会再缠着她了,这样对他们两人都好,可是可是她却说不出来,因为一想到他会就此转身走开,她的心就开始抽痛。 “只要你一句话,我会马上死心。”他加重语气,只希望逼出她的真心。 “我我”她的声音梗在喉间,为难得说不出口。 “无瑕!”他又喊了一声。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她受不了地抬头,恼怒地嚷着。 “说你爱我。”他直视着她的眼瞳,里头正压抑着某种热情。 她极力遮掩的真心一下子被扯开了,强烈的感情赤裸裸地被摊在他面前,再也藏不了,她惊慌地抖了一下,拚命摇头。 “不!我不爱你!不爱你!”她说着一步步后退。 他很快地拉住她的手,深沉地道:“但我爱你。” “你”她呆住了,他的告白,把她仅存的一道理智的防线击毁,她的心终于彻底沦陷。 “我爱你,无瑕。”他再说一次,并將她拉回他怀里。 她的眼睛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累积的怨怼、苦恼,以及相思,全都一古脑儿地发泄出来。 “但我一点也不爱你!我讨厌你!讨厌你弄得我心神不宁,讨厌你毁了我的平静,讨厌你未经允许就走进我心里,讨厌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了还故意耍我,讨厌你”她捶着他的胸膛大吼。没等她吼完,他已爱怜地將她紧紧拥住,然后,用最炽热的吻堵住了她深情的控诉。 闭上眼睛,她的泪终于潸然滑落。 哦,是的!她爱他,她再也逃避不了她爱上他的事实! 他的唇是那么温暖,他的气锨这么迷人,那些礼教、帮规,那些道德、恩情,全都变得好遥远,此时此刻,任无瑕只感受得到吻着她的这个男人,她的眼里心里,只有丁略一个人 丁略轻吮着她那两片令他朝思暮想的唇,心情激荡不已,这些日子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象着她的**会是什么滋味,如今浅尝,他才知道有多么甜美。 揉合了少女般的青涩,及成熟的妩媚,她的唇一如她的人一样充满了说不出的性感,而且软嫩得几乎要在他的口中化掉一样,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吃下。 任无瑕的脑中一片空白,她只感觉到从他的唇传来的炽烫,随着他的气息烙进她的每一寸感官,占领了她的思维,控制了她的心跳,成为她心灵的主宰 原来和心爱的人接吻就像在天堂里飞翔,就像在星空下跳舞,两人的心跳着同样的节拍,愈来愈快,愈来愈快 她沉迷的表情更加激起了丁略的欲望,他搂住她的细腰,热切地以舌尖挑开她的双唇,深入她口中撩拨着她的口齿和小舌。 她被这样的深吻吓了一跳,全身轻颤了一下,羞怯地想推开他。 但他却不放手,反而拥得更紧,狂野地索求她更多的回应。 她仿佛被他全身散发出来的火热卷了进去,乖乖地张开口,与他的舌尖互相交缠舔舐。 两人第一次的吻就吻得难分难解,仿佛一对分散多年的情侣般,舍不得分开。 许久之后,丁略才放开她,但双手仍圈住她的腰,并不时吻着她的发际。 她將脸贴向他的胸口,娇喘连连,无法相信自己竟会对一个男人这么倾心。 “我好想你,你呢?这些日子,你想我吗?”他低哑地诉说着他的思念。 她没直接回答,只是轻声道:“我以为你会把长袍送还给我” “那么,你在等我吗?”他噙着微笑看着她。 她低头不语,心里却非常清楚,她的确在等他,等得心好乱、好苦。 他捧起她的脸,审视着她眼中的委屈、惶恐,以及满溢的感情,心头一热,不禁再度抱住她。 “我也在等你。”他深挚地道。 “是吗?你真的在等我?而不是等罗家大小姐?”她倏地冒出一股醋意。 他楞了楞,接着,开心地笑了。 她在嫉妒罗金仪,这表示,他的小伎俩奏效了。 没多做解释,他以一记狂热的深吻来安抚她的嗔怨。 四片唇再一次纠缠在一起,她心上的疙瘩也马上烟消云散,在他的怀里,在他的吻中,她根本毋需怀疑他对她的情意。 她满心欢愉地叹了一口气,原来对深陷爱情的人来说,情人的怀里就是整个世界,就是天堂。 两人拥吻了许久许久,仍不舍得放开,丁略意犹未尽地尝着她的柔唇,终于相信,现实之中也有如此美妙的奇迹,在看透人性之后,爱情帮他找回了最初的感动 许久之后,他才拥着她走出公园,他的心情愉快,握着任无瑕的手边走边道:“陪我去逛一逛上海的夜景吧!” “可是”她有点不安,毕竟不管她和丁略多么相爱,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现实依然存在,她不能昏了头,不去考虑后果。 “今晚,什么也别想,我是丁略,你是任无瑕,我们只是一对相恋的男女。”他深挚地道。 她看着他,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 二十四年来,她忠于沪帮,忠于当一个听话的孙女,忠于当一个称职的掌柜,从没逾越过自己的本分。 今晚,就让她任性一次吧!只要一晚就好,她要毫无负担地去爱、去疯,然后,明天她会再回到“辟邪”的位置,安心守分地守着沪帮,守着珍珠坊,不再见丁略。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想留下与丁略相处的美好回忆,即使只有一瞬的火花,她也心满意足。 于是,她暂且卸下“辟邪”沉重的头衔,抛开她的“任务”十指反扣住丁略的手掌,还原成一个单纯地想依偎在情人身旁的女子。 丁略摊开长大衣,將她拉进大衣内,包裹着她,走向璀璨霓虹的夜上海。 十一月的上海,空气冰冷,却浇不熄情侣们的热情,尤其是入夜之后的外滩一带,充满华丽的异国情调,更是情人们的最爱,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人影。 丁略和任无瑕沿着中山东路,走过了万国建筑群,走进了热闹华丽的市区中心,两人吃着美味的料理,逛着时髦的橱窗,看着充满古意的老城厢,整个晚上,相依相偎的俪影在整个黄埔区里游荡,真是说不尽的浪漫优闲。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任无瑕看了看时间,才赫然发现已经將近凌晨一点了,她一惊,心情顿时荡到谷底。 “我该走了。”她轻声道。 丁略没有吭声,手也仍紧握住她不放。 “丁略”她抬头看他,明亮的街灯下,他坚毅的唇紧闭着。 “别回去!我不想放你走。”他揽住她的后腰,將她圈在臂弯下。 “我不能不回去,你也知道,我是沪帮的”她郁郁地道。她一样不舍,可是,她终究得回沪帮,回到她所属的地方。 “现在起,你不再是沪帮的,你是我的。”他霸气地截断她的话。 “我们之间有太多的问题,丁略,我们无法假装视而不见。”她叹道。 “只要你愿意,那些问题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他自信能处理沪帮的反弹。 “不,我不能这不只是沪帮与祥和会馆之间的事,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和杜海生订了婚”她摇头。 “可是你不爱他!”他皱着眉。 “这和我的感情无关,这婚事是奶奶从小就订好的,我不能对不起我奶奶。”她咬着下唇,心头涌上苦涩。 “都什么年代了,你要把你的幸福交给别人去决定吗?”他对她的愚孝感到不解。 “你不懂,从小我父母双亡,是奶奶辛苦把我养大,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唯一能报答她的,就是和杜海生结婚,只要她高兴,我的幸福一点都不重要。”她一直觉得亏欠奶奶太多,因此才会对奶奶唯命是从。 “如果她不在乎你的幸福,那她根本不配当你奶奶。”他语气冷硬。 “不准你这样说她,她都是为我好”她苇地瞪着他。 他盯着她半晌,长长地叹口气,一把將她搂进怀里。“你真是个傻瓜!那你打算把我放到哪里去?我该怎么办?” 泪又溢上她的眼睛,她的心好痛,难过得不知如何回答。 “我不是那种会放任自己所爱的女人去嫁给别人的呆子,我没那么宽大。”他在她耳边低声道。 “不要这样,忘了我,然后去找个更适合你金麒麟的女人”她哽咽地道。 “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他说着抬起她的下巴,带点怒气地攫住她的唇。 这是个独占性的吻,有如猛兽在宣示着自己的领地,他要让她知道她是他“金麒麟”唯一要的女人。 两人拥吻了许久,突然,他抬起头,俊脸一敛,道:“为了你,我会亲自去面对杜海生。” “不!不要”她大惊,急忙喝阻。 “太迟了,因为他已经来了。”他嘴角扬起,眼睛看向不远处。 她骇然地随着他的视线望去,那里,杜海生高大的身影正率领着一群手下迅速逼近。 风,飘来了冷肃的杀机,一场对决即將展开 丁略拥着任无瑕的肩,昂然无惧地面对暴怒的杜海生,以及將他们两人团团围住的八名沪帮手下,脸上始终维持惯有的冷静。 任无瑕则一颗心七上八下,杜海生阴沉铁青的脸色让她不安。 “海生” “过来,无瑕。”杜海生命令道。 任无瑕自知理亏,跨出一步,但很快就被丁略拉住,她愕然地回头看着丁略,蹙着眉“丁略” “别走。”丁略的十指握得好紧。 “姓丁的,放开无瑕!”杜海生大声喝道。 “不放。”丁略挑了挑眉,冷笑道。 “你胆子可不小,竟敢碰我杜海生的未婚妻?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杜海生浓眉耸直,眼中燃着浓重的杀气。 “我不会让她嫁给你的,杜海生。” “你说什么?”杜海生没想到丁略竟敢向他挑衅,气得额暴青筋,若不是怕任无瑕在丁略手中有闪失,他早就冲过去了。 任无瑕怕事情变得难以收拾,忙劝道:“丁略,放手,让我过去吧!” 丁略低头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受伤。 她真的想放弃他吗?为了忠于沪帮,忠于她的婚姻,所以她还是选择了杜海生? 她的心被他的目光刺痛了一下,只因在这一刻,她发现他刚强冷峻的外表下也有软弱的一面,这让她好心疼 “无瑕,快过来!”杜海生怒吼。“丁略,放手,你说过,你不会勉强我。”她别开头,心酸地道。 丁略脸色微变,终于松开他的手。 真的如江洵所说,他低估了礼教和忠诚对任无瑕的束缚。 任无瑕不敢再看他,走向杜海生。 她离开丁略身边,杜海生已大步走向她,用力扭住她的手,將她拖向一旁,然后,毫无预警地一掌掴向她的脸颊,并咬牙地咒骂:“你这个贱人!” 任无瑕来不及闪躲,被这一掌打得错愕不已,她睁大眼睛,呆立当场,久久无法回神。 杜海生虽凶恶,但从不曾打过她,在她面前,他除了多疑又善妒,还算节制,这也是她一直能容忍他的原因,不过现在,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记巴掌把她对他所剩无几的尊重全打碎了。 “杜海生!你怎么可以”丁略惊喝,立即冲过来,但他身形才动,便被那八人堵住去路。 “怎么?我修理自己红杏出墙的老婆不行吗?”杜海生狰狞地笑了。 “无瑕又没对不起你。”丁略瞪着他,怒焰正急遽地窜升。 “还说没有?她从不让我碰她,连个吻也吝于给,却和你又拥又抱,一起约会闲晃,这不叫犯贱叫什么?”杜海生狂叫着。 左一声贱人,又一句犯贱,任无瑕被他的话激怒得全身发抖。 原本,她因自己爱上丁略而觉得心虚,觉得对不起他,因此才会选择回到他身边,但看看他现在这副丑陋的嘴脸,她才发现,她实在没办法去爱他,更无法就这样嫁给他。 “你说够了吗?杜海生!”她甩开他紧扣住的手,大声喝斥。 杜海生见她翻脸,顿时火上加油,拧起浓眉。“你这是干什么?想造反吗?” “我要去告诉奶奶,我不能和你结婚。”她挺直背脊面对他。 “你说什么?”杜海生的声音从齿缝迸出。 “我不想嫁给你这种人!”这句话,她已憋在心里好多年了。 “你是为了这个姓丁的?”杜海生指着丁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这和他没关系,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根本就不爱你。”她直言道。 “你”杜海生的脸气得扭曲变形,他无法想象,他苦苦等候了四年居然等到这种结果。 “没有爱的婚姻,一点意义也没有。”她又补上一句。 杜海生终于爆发了,他狂怒地上前捏紧她的双肩,咬牙道:“谁说没有爱就不能结婚?你不爱我,难道是爱上这个姓丁的?是吗?” “对,我爱他!”她坦承不讳,勇敢地望向丁略,再也不想隐瞒自己的感情。 丁略胸口一热,深情地看着她,他不会再退让了,他一定要把她留在他身边。 “你”杜海生气得双眼喷火,倏地发飙咆哮:“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你注定是我杜海生的人,我绝不会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再见面!” “海生”她被他狠毒的目光吓住了。 他狞笑一声,突然看向丁略,对着手下命令:“好好修理他一顿,然后杀了他!” “不!”她惊骇地抽口气,忧急地转头看着丁略。 “至于你跟我上车!”他说着猝然地揪住她的头发,將她拉向停在后方的黑色轿车。 “啊”她痛得大叫,使不出“移形换位”逃开。 “无瑕!”丁略担心地怒喊,无奈被八个大汉围住,无法追上去。 “姓丁的,今晚我就卖你个便宜,让你死前亲眼看着我和无瑕圆房,哈哈哈!”杜海生狂笑着將任无瑕拖向车后座。 “不要!”任无瑕又气又怒,奋力抗拒着。 杜海生力大无穷,反手勒住她的脖子,將她推进去,然后扑压在她身上,將门锁上。 丁略脸色骤变,眼中冰冷的锋芒瞬间凝聚,他被彻底惹火了,杜海生果然只是只禽兽,和这种人只能来硬的,以暴制暴。 “你在看哪里?你的对手在这里。”那八名大汉其中一人讥笑道。 丁略拉回担心的目光,从大衣暗袋里拿出一截短棒,然后將大衣脱下,丢向一旁,冷眼看着那八个剽悍的大汉。 “你们最好一起上,我没什么时间。”他边说边按下短棒,霎时,一道银光从棒内弹出,他手中赫然多了一把细长又锐利的西洋剑。 在英国求学时,他迷上了西洋剑,因此融合了自己从小所学的剑术,练就了一套又快又狠又准的剑法,在祥和会馆,大家都知道“金麒麟”的西洋剑法可是顶尖一流的。 而这把剑是江洵帮他设计的,隐藏式的剑身,好让他方便携带应敌,不过他很少使用,因为平常都有陆力在,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动手。 但今天这情况可惹毛他了,许久没练剑了,他正好拿这些喽啰来热热身。 那八个人楞了一下,轻蔑大笑。“什么嘛?用这种软绵绵的外国剑就想对付我们,真可笑!” 丁略冷冷一笑,背脊打直,左手扠在腰后,右手持剑,右膝微弓,俊逸的身形微晃,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只见他以西洋剑的招式刺、点、挑、划,始终保持优雅的姿态,却招招凌厉逼人。 众人的眼中一片银光笼罩,顷刻间,只听得一声声凄厉惨叫,那八个大汉有的眼睛被刺中,血流如注;有的肚皮被划破,痛得倒地;更有的四肢被剑挑了筋脉,成了废人 他们八人都惊恐万分,怎么也没想到外表看来斯斯文文的“金麒麟”竟是个身手这么吓人的家伙。 丁略花了不到三分钟就撂倒八个大汉,他自己却毫发未伤,接着,他没有浪费时间,立即转身冲向黑色轿车。 轿车内,杜海生正撕开任无瑕的旗袍领口,色急地吻向她的颈项。 “住手杜海生!住手”任无瑕惊怒地尖叫着,却苦于空间狭窄,不但无法反抗,更无法逃脱他铁钳般的大手,只能任凭他的欺凌羞辱。 “要我等这么久却吃不到,你这贱人可真会折磨人,我今晚要是没把你吞了,我狻猊的名号就白叫了。”杜海生婬笑地看着她隐隐若现的**,血脉愈来愈偾张。 “你这个浑球!真令人觉得恶心!”她气得眼眶发红,厉声痛骂。 “恶心?哼!等你成为我的人,你再去恶心吧!现在,你最好配合一点,不然你的姘头在外面看得可不过瘾”他狠笑着,低头重重啃咬她的胸口,另一只手更从旗袍下探进去。 “不要丁略!丁略!”她恐慌得大声喊着丁略的名字,眼泪在脸上奔流,恨不得马上杀了杜海生。 她怎么会遇上这种人?奶奶为什么要把她交给这种人? 杜海生听她叫着丁略,气得用力又甩了她一个耳光。 “不准叫他!你这个婊子!” 她被打得头晕目眩,耳朵嗡嗡作响,顿时委靡瘫软。 “你再叫也没有用,姓丁的很可能被我的手下打得不成人形了,他没力气来救你了”杜海生捏住她的下巴恶声恶气地道,但话声刚落,后座车门就被扯开,随着冷风灌进车内,丁略冷飕飕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那可不一定。” 杜海生大吃一惊,马上转身,然而才刚回头,一记重拳就打向他的脸颊,接着,丁略伸出手,將他庞大的身躯揪出后座,摔向地上。 “沪帮的狻猊原来是这种货色!”丁略直直挺立,低头睥睨。 杜海生错愕不已,原来自己的身分已经曝了光,那么,丁略也早就知道任无瑕是“辟邪”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的手下也一样不济。”丁略讥讽地冷哼。 杜海生这才发现自己的八名手下已被打得七零八落,心头更加凛然。 从丁略只花几分钟就摆平他的手下,以及刚才轻而易举地就將壮硕的他拉出车外的力道,他才发现丁略的身手远比他预估的还要强多了。 “看来我太小看你了,金麒麟。”他站起身,擦着嘴角的血渍,暗暗惊心“五行麒麟”的真正实力到底为何。 “错估情势,是个严重的致命伤。”丁略冷峻地道。 “哼!虽然你打赢了我的手下,但可不见得能赢我!”杜海生说着倏地冲向他。 “高估自己,注定要失败。”丁略刷地挥出西洋剑,姿态从容潇洒,但神情却是冷冽迫人。 “哼!找死!”杜海生大喝一声,出手攻击。“狻猊”著名的正是孔武有力的拳法,他不信他会对付不了丁略。 丁略气他非礼任无瑕,更是不手软,招招喂向他的要害。 杜海生的拳虽然刚猛,气势迫人,但两人对上手没多久,他就发现丁略的剑灵活如蛇,防不胜防,一个闪神,便被剑尖刺中手臂,痛得他浓眉一拧,胜败已然揭晓。 “哼!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杜海生震惊地瞪着丁略。 “好说。”丁略并未因此而停止进攻,他身如鬼魅,很快地欺上,连续几个刺击,逼得杜海生节节败退,最后,他长剑一甩,在杜海生的胸口划出一道血痕。 “唔”杜海生难以置信地连退三步,两眼惊瞪。 打从他成为“狻猊”就从来没输过,没想到今天却败在丁略手里。 丁略一步步走向他,將剑抵在他心脏部位,森然地警告:“回去告诉你父亲,沪帮最好别想和祥和会馆斗,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我才不哎哟!”杜海生正准备出声,一记拳头又飞快地打向他的鼻梁,他摀住脸向后倒下,鼻血直流。 “这拳是替无瑕打的,从今以后,她和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丁略说完,按下剑柄,西洋剑又收回原来的模样,他捡起他的大衣,转身走向车子。 车内,任无瑕已坐了起来,她饱受惊吓,以双手遮掩着自己半裸的身子,仍不停地颤抖。 “无瑕,你没事吧?”丁略疼惜地拂开她凌乱的头发,轻抚着她**的脸颊,焦急地问。 “丁略”她声音沙哑而微弱,一看见丁略的脸,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走,跟我走!”他用大衣將她裹住,横抱而起。 她虚软地靠在他身上,紧抓住他的上衣,闭上眼睛低声啜泣。 丁略吻了吻她的发丝,拧着眉拥紧她,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别别想走!”杜海生踉跄地爬起,企图阻止他们,但胸口的剑伤太深,才动了一下就痛得他头皮发麻,弯身跪倒。 丁略根本不理会杜海生,他只想早点带任无瑕远离沪帮的人,因此头也不回地抱着任无瑕离去。 “不准走!傍我回来!无瑕是我的”杜海生气急败坏地大吼,但仍无法阻止丁略带走任无瑕。 “可恶!”他心有不甘,硬是撑起身体,从身旁一名手下的腰上掏出手枪,颠颠簸簸地尾随丁略身后。 “狻猊,不可以!这样一不小心会伤了辟邪,她可不能受伤”一名手下急忙提醒。 杜海生当然明白任无瑕的重要,沪帮不能没有任无瑕,看好她一直是他的责任,要是让她走掉,他不但脸丢大了,还无法对父亲及所有长老交代。 所以,他要杀了丁略,绝对要杀了他,然后把任无瑕抢回来! 他一步步接近丁略身后,藏身在一棵树后方,慢慢举起枪,对准丁略的背后。 倏地,一道疾风无声无息地袭来,白衫一闪,他手掌一痛,手中的枪已被踢落,接着,他只感后颈一阵巨痛,整个人向前倒下。 “啧,我们家的总领好不容易得到了沪帮的辟邪,我可不能让你这只狻猊来坏了我的好事。” 杜海生努力想睁大眼睛看清楚偷袭他的究竟是谁,但他只隐约看见一个穿长袍,头戴宽边呢帽的男人立在他身侧说话,那声音虽然轻快,但却让人心生畏惧。 最后,他再也撑不下去,在渐渐失去知觉的同时,耳中只残留那人凛然的笑声。 第七章 丁略带着任无瑕回到“麒麟居”陆力出来迎接,一见到他凌乱的头发和沾了些血迹的衬衫,还抱着狼狈不堪的任无瑕,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少爷!这是怎么回事”他惊声问道。丁略明明去参加个生日晚宴,怎么会弄成这样回来? “没什么,去拿葯箱来。”丁略不想解释,抱着任无瑕直接走向金麒麟行馆。 “是。”陆力知道现在什么都不能多问,马上去拿葯箱。 麒麟居里的五行行馆以水、土、木、金、火排列环绕着麒麟王行馆,每个行馆虽相距不远,但皆自成一局,独栋独院,既能互相守护,又保有自己的私密,这是当初方阔设计的重点。 丁略將任无瑕安置在金麒麟行馆内的客房内,疲倦的她已经睡着了,他轻轻將她放在床上,才解开裹着她的大衣。 大衣内,她的旗袍残破不堪,领襟被撕开,雪白的胸前一片被**的吻痕,还有细白脸上的五条红肿的指印,那凄惨的模样,看得他一颗心紧紧揪成一团。 绷着脸,他在床沿坐下,温柔地抚着她的发丝,眼瞳里结着冷冽的冰霜。 他该杀了杜海生那只禽兽的! 回想起那短短几分钟杜海生在车上对任无瑕做了什么,他就更加懊悔为什么没杀了杜海生。 任无瑕蹙着眉,动了一下,他倾向前,握住她纤细的手,满脸都是关切。 陆力却在这时提了葯箱走进来,他一惊,很快地拉起被子盖住任无瑕,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此刻的样子。 “少爷,你怎么把任掌柜带回来了?这样好吗?”陆力总觉得让一个沪帮的人进入麒麟居不太妥当。 “你出去吧!陆力,让行馆净空,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搅。”他转身拿过葯箱,命令道。 “少爷”陆力不太放心。 “出去。”他冷冷地重复一次。 陆力闭上嘴,安静地转身走出客房,在大厅守着。 丁略从浴室拿出一条湿毛巾,轻柔地替任无瑕擦拭着红肿的脸颊,以及唇上被她自己咬破的伤口。 突然,任无瑕仿佛被惊醒似的,睁开眼,整个人弹跳坐起,小脸上充满惊惧。 “无瑕,别怕,是我。”他轻唤着她。 任无瑕喘着气,定定地看着他。 “丁丁略”她以为她在作梦,作一个可怕的梦。 “没事了,你安全了。”他按着她的肩膀安抚。 倏地,她想起了杜海生的恶行,不禁又打了个哆嗦,感到龌龊又恶心,身子开始不停颤抖。 “别想了,我会保护你的,放轻松点。”他知道她的心已仍有阴影,马上心疼地拥住她。 “我从小就认识海生了他竟然竟然”这是她最无法忍受的,差点就被一个熟悉得有如家人的人侵犯,这种事比直接杀了她还要痛苦。 “无瑕,别再想了!”他低喝道。 “他竟是这种人,我奶奶竟然要我嫁给这种人,他根本是一个”杜海生婬笑的嘴脸,还有他令人作呕的气息,不断地在她脑里涌现,像个死缠着她的噩梦般,要將她吞噬。 “无瑕!看着我!”他捧起她的脸,大声阻止她继续反刍那件不愉快的事。 她怔了一下,散漫的目光终于专注在他脸上。 “丁略”她吸了一大口气稳住自己。 “别再去想那些过去的事,现在,我就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懂吗?”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安抚。 “你在我身边”她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心慢慢平静下来。 丁略的声音,丁略的眼神,丁略的气息,渐渐驱逐了她的恐慌,给了她力量。 “对,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他认真而诚挚地诉说着他的承诺。 “永远?”这个字眼让她陷在冰窖的心又温暖了起来。 “永远。”他说着將唇覆在她苍白冰冷的唇上。 他的“珍珠”不该这样黯淡无光,她应该是温润晶亮,闪着动人光辉的女子,他要唤回她的微笑,她的欢颜,她的热情,他要让她忘记杜海生这个人,只想着他 她惊颤了一下,但很快地就被他充满爱怜的吻安定了心神,她整个人松懈了,安心了,不再惊慌恐惧,不再忧惶烦恼,只要在他怀里,她就什么都不怕。 他感觉得出她僵硬的身躯变得柔软,于是將她拥紧,更加深了他的吻。 她在他唇舌的煽诱下,张启小口,回应着他舌尖的撩拨。 香甜如蜜的**,幽香如兰的体香,还有那怯怯地挑逗着他的丁香小舌,在在挑动着他的感官,诱发着早已在他心底蠢动的火苗。 他低叹一声,火热的吻向下移动,从她雪白的后颈,沿着纤细迷人的锁骨,来到令人销魂驰荡的胸前。 “不要”她倏地推开他,双手环抱着胸口,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已被杜海生弄脏。 “无瑕”他气息微乱地盯着她。 “别看我,我变得好丑”她低下头,羞惭地道。 “不,你美得让人意乱情迷。”他的声音充满了欲望。 她怦然地抬起头,在他眼中看到了令人脸红心跳的火苗,瞬间,她的身体仿佛已被他的目光点燃,微微发烫。 她想成为他的!这个念头跃进了她的脑中,她却一点也不惊讶,因为她只想把自己交给他,只有他才可以 “抱我,丁略,抱我”她轻声道。 他一怔,随即微微一笑,再度將她拉进双臂之中,將她压向床垫,以一记深长的吻来回应她的要求。 他吻到她几乎窒息,才放开她的唇,一路往她的**吻去。 她心中的疙瘩一下子被蒸发了,而且,体内的热度愈来愈高,随着他的吻所到之处,她的身体似乎正在着火。 他將她压倒在床上,边抚摩着她的身子边褪去她的旗袍,当她雪白无瑕的娇躯完全展现在他面前时,他屏息得无法移开视线。 散发着均匀柔白的光泽,她就像颗最上等的珍珠,细致完美,圆润剔透,而乌黑的长发正好与她晶白的肤色相称,那纯洁的身形,妩媚的意态,足以焚烧每个男人的心智。 “丁略?”她被他看得浑身轻颤。 “你好美”他嗄声地道,伸手罩住她一只饱满挺立的**轻揉。 “啊”她敏感地**一声。 这声**,让他体内绷紧的弦应声断裂,他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欲火,低下头,含住手中最诱人的那朵粉红**,轻吮吸弄。 她倒抽一口气,又慌又羞,却又不希望他停下来,只能闭紧眼睛,纯粹用身体去感受他。 他的吻陡地变得激狂,边以舌尖挑弄着她的**,手更往她双腿间游移探索,轻触着她那最撩人的热源。 “啊”她整个人弓了起来,被他亲密的触探惹得騒动难耐。 “哦,无瑕”他沉迷在她那最炽热滚烫的柔软中心点,不由得加深了指尖的揉抚。 “丁略!”她失声呼喊,觉得自己就要在他的手中融化。 他闷哼一声,退到一旁,卸下身上所有的衣物,然后迫不及待回到她身边,搂吻着她。 他们的身体赤裸裸地交缠着,他们的唇也紧紧胶粘着,他们的心则隔着胸腔彼此呼应着对方的节奏,彼此诉说着无言的爱语。 随着身体的厮磨,两人的喘息也愈来愈急促,渐渐的,束缚着她的那层规范的框框碎了,在他的挑逗下,她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热情如火,又风情万种,这时的她,简直令他神魂颠倒,迷醉倾心。 他的指尖在她双腿制造的欢愉几乎让她痉挛休克,她只感到小肮一阵紧缩,下身变得火热虚空,身体不由自主地扭动起来。 她的脸色绯红,长发凌乱垂落,光裸的身体充斥着女人特有的异香,一双细长的凤眼迷蒙如月,红唇如酒,惹得他心旌狂乱不支。 “无瑕”他的忍耐已到极限,搂住她的细腰,一翻身,压在她上方,然后,与她深深结合在一起。 她的第一次并非如她想象的疼痛,相反的,因为丁略的技巧,她轻易地就包容了他的一切,一种被填满的充实感让她感动得想哭。 这个坚毅强势、如麒麟般威凛,却又温柔感性的男人;她一直认为永远不可能触及的男人,此时此刻就在她怀中,与她紧密相合 “丁略”她抱住他宽阔的背,唤着他的名字。 “我爱你,无瑕。”他低下头攫住她的唇,开始在她身上缓缓移动。 “啊”她被身体内部扬起的那股快感吓住了,脱口**。 接下来,她已无法再思考了,他的动作愈来愈激烈,却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快感,在他的带领下,她品尝了爱情最甜美的滋味,也体验了爱情最深层的悸动。 在濒临高潮的那一剎那,她仿佛看见了一团金色的火在她身上绽放,而丁略则化身为一只麒麟,载着她在云中尽情驰骋 这一夜,向来冰冷寂静的金麒麟行馆充满了绮丽的浓情蜜意,缱绻的两人在爱神的眷顾下,进入了美丽的梦乡。 丁略醒来时已经上午十一点多了,他知道是贴心的陆力刻意不叫他,让他好好休息。 来上海的这些年,他总是忙碌又匆促地过日子,难得能像今天这样轻松地醒来,并且悠然地靠坐在床上,看着心爱的女人美丽的睡姿。 这就叫幸福吧! 他感慨地伸出手,轻抚着紧紧依傍在他身旁的任无瑕,心灵从没像现在这样充实过。 从小,他就是个实际主义者,任何事讲逻辑,分是非,求对错,除了从父亲遗传来的理性及商业头脑,母亲俞晓净务实又明理的教育态度也给了他不少影响,但也许是对现实和人性了解得太透彻,反而让他对爱情失去了兴趣,因为他认为爱情是全世界最虚缈的东西,不易掌控,也没任何保存的价值。 但是,遇见任无瑕之后,他才明白,他太小觑爱情的力量了。 它并不虚缈,只是存在于无形,一旦被它收服,就只有任凭它左右。它并非难以掌控,只是人还不懂得如何操纵,所以才会任凭它摆弄。而它的保存价值,则视人们的爱情浓度而定,爱得愈深,保值得愈久,甚至,它可以是无价的珍宝。 任无瑕,她就是他的珍宝,她让他明白了真爱的意义,让他日渐刚硬的心找回了原有的人性。 他何其幸运能拥有她的全部 癌下身,他吻了吻她的发鬓和脸颊,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柔美的幽香。 任无瑕被一连串的细吻吵醒,她动了一下,睁开惺忪的眼睛,看见眼前一堵平滑且温暖的胸膛,不禁一怔。 “早。”他微笑地看着她。 她的目光往上移,对上了他深情的凝视。 “早”她脸红地应了一声。 “睡得还好吗?”他爱极了她这种刚睡醒的慵懒神态。 她不好意思对上他炽热的眼神,垂下眼睑,点点头。 第一次在男人的怀中醒来,这让她觉得有点害羞,可是,又感到好快乐。 “怎么了?”他笑着问。 “没什么”她把脸埋向枕头。 她这个小动作让他忍俊不住,因此一把將她拉起,从背后抱住她。 “哎呀!丁略”她低呼一声,因为被他这样一抱,她整个人便毫无遮掩,全裸地靠躺在他身上。 “别动。”他凑近她耳畔轻喝,然后双手环抱住她,手掌分别罩住她柔软如蜜桃的**。 “啊”她低吟着。 “你真美,无瑕。”他吻着她的耳垂和颈子,手也不停地轻揉着她的**。 “丁略”她被他挑逗得全身酥软无力。 接着,他的手从她的**往下,伸入了她最私密的地方,**着那渐渐变得湿滑的柔瓣。 “唔”她浑身轻颤地弓起身体,微向前倾,欲火陡地窜升,全身不禁发烫。 他拂开她的长发,不停地吻着她的后颈,也加深了指尖的拨弄,为的就是要再看一次她着火的模样,他要她为他**,为他喘息,为他火热! “丁略丁略”她就要迷失在感官的波涛之中了。 他抬起头,正要扳过她的肩膀,这时,他突然发现她背的上方慢慢显现一个模糊的圆形图案,他好奇地凑近端详,发现那个图竟是随着她体温的升高而愈来愈明显! “无瑕,你背后的这个图案是什么?”他强忍着体内的欲望,分心地问道。 “什么?什么图案?”她娇喘着,有些纳闷。 “你的背后”他轻抚着那个像是一个由八只鸟组成的图,其直径约五公分,线条复杂,看似刺青,却又不太像。 “我的背后有什么吗?”她茫然地回头。 “你不知道?”他疑惑不已。 她摇摇头,从来不知道自己背后有什么图案,一来是自己看不见,二来也没人告诉过她。 连无瑕都不知道,那么,是谁帮她弄上这个图案的? 他沉吟着,总觉得事有蹊跷。 因为这个插曲,他停止了对她的挑逗,就在这时,他发现那图案渐渐地又要消失,他愕然了几秒,心中一动,再次抱住她,以更为激烈的方式**她全身。 “啊丁略”她不明白他为何变得急切,错愕中,很快地又被他的指尖掳获所有的知觉。 他狂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挑起了她狂野的热情,然后,与她一起进入了情欲的世界,两人在里头吶喊,尽情释放他们对彼此的爱。 “我爱你,丁略我爱你”她在他怀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他激动地回以更缠绵的深吻,以及比任何誓言还要真实的拥抱。 云雨过后,她瘫软地趴卧在他腿上,而他则看着她背上那异常清晰的图案,陷入了沉思。 这个图案有什么意义吗?用这种隐密手法刻在她背上,说明了这个图的重要性。 难道任无瑕本身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知为何,滕霁的脸孔突然闪进了他的脑中,他想起他任性地要求换掉长袍,并指引他去珍珠坊 他心头一凛,脑中豁然开朗,但相对的,一种诡异的不安也伴随着被耍的愤怒席卷而来。 这一切,难道是滕霁那小子在搞鬼?是他故意要他去找任无瑕? “你在想什么?”她侧着脸看他。 “想你。”他抚着她的脸道。 “我就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好想的?”她轻笑道。 “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她楞了一下,脸色微变。“我不知道我能不能” “当然能,你是我的女人。”他的口气充满独占欲。 “但我不能就这样不回沪帮,我不能不向奶奶解释”她爱丁略,这点无庸置疑,但她却无法就这样割舍她和沪帮的关系。 “你一回去,他们就不会再放你走了,尤其是杜海生。”他皱起双眉。 一提到杜海生,她的脸色就发白。 “你和沪帮的事由我来处理就好,知道吗?”他正色道。 “不行的,他们更不会放过你”她焦急地坐起。 “放心,我会解决的,你只要安心地待在这里。”他说着將她拥入臂弯。 “丁略”她既为难又担心。 “如果你爱我,就听我的话。”他强势地道。 她无言地靠在他胸前,思绪纷乱。 她可以为了丁略而背叛奶奶及沪帮吗?她做得到吗? 这个疑问不断纠扯着她的心。 “别多想了,先去冲个澡,我带你去吃饭。”他宠爱地啄了一下她的唇,催着她去梳洗。 “你不用上班吗?”她关心地问。 “今天我要整天陪着你。”他难得休假,干脆今天不去公司了。 她抿嘴一笑,起身以被单遮蔽着胸前,走向浴室。 他盯着她背后露出的一片光洁肌肤,那奇异的图案已然消失,他蹙着眉,心中思潮起伏不定。 接下来的一整天,美得就像梦一样,任无瑕简直无法形容那种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感觉有多幸福,丁略叫陆力帮他请假半天,也不出门,就这样和她一整个下午都待在行馆里。 他们一起吃了简单的午餐,然后在园中散步,闲聊,累了,就又回到金麒麟行馆内小憩,整个午后时光过得优闲而写意。 傍晚,陆力替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餐后,丁略处理些公事,任无瑕则在他的书房内闲逛,无意间瞥见一张相片。 她一看就知道那是丁略父母亲的合照,虽然两人已中年,但却让人感觉他们的爱情并未随着时间而流逝,反而更加恩爱,两人鹣鲽情深,教人欣羡。 “这是我父母。”丁略悄然来到她身后,双手拥住她的肩。 麒麟居里没有旗袍,他为她准备了一件白色洋装,虽然看来清丽,但说实话,他还是习惯看她穿旗袍的样子。 “他们看起来好幸福”她喜欢他母亲脸上那种满足的笑容。 “要是你知道他们认识的过程有多爆笑,就会觉得这两人会相恋还真是爱神的恶作剧呢!”他笑着道。 “哦?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好奇地问。 “反正就是因为一个误会,我母亲老是说当年我老爸一副要追杀她的样子,还为了一颗金麒麟印石逼她要求他为她做一件事”丁略拥着她的肩,小时候从几个麒麟叔叔那里听来的故事至今想来依然觉得好笑。 他那意气风发的风流父亲,居然会栽进长相不算美丽的母亲手中,冥冥中真是自有天数啊! 倒是他看了照片才发现,任无瑕和他母亲在眉宇间竟有些神似,也许丁家的男人都逃不过那双细长柔媚的丹凤眼吧! “什么是金麒麟印石?”她兴味盎然地问。 “金麒麟印石是金麒麟的信物,五行麒麟的每个人都有一对。”他说着走回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打开盒盖递给她。 她接过手,低头一看,盒里一对长约四公分,类似琥珀的金色小印石,上头雕着麒麟兽,看来小巧而精致,还有一条黑皮绳系在麒麟的脖子上,似乎还可以当成项链。 “好美!”她惊叹道,拿起其中一只把玩观赏,爱不释手。 “喜欢吗?”他盯着她,突然问道。 “当然,这么美的东西,谁不”她话才说一半就楞住了,因为丁略正拿起她手中的那个印石,直接挂上她的脖子。 “麒麟是一对仁兽,雄的叫麒,雌的叫麟,你手中这只是麒,是送给未来妻子的信物。”他微笑地解释。 “这这样我不能收!”她瞪大眼睛,惊慌地想拿下来。 “为什么不能收?你不想嫁给我吗?”他眉峰一蹙,阻止她摘下。 “我”她看着他,心里又是欢快,又是痛苦。“我好高兴你认定了我,但我却无法” “你可以的,因为只有你才可以成为金麒麟的妻子。”他將她拉进怀中,吻着她的额际。 他是在向她求婚吗?这种时候,她该兴奋地大笑的,为什么她反而觉得不安?是因为太过幸福,所以变成了恐惧吗? 她闭上眼睛,反搂住他的腰身,想借着他身上的气息来平缓她内心的忐忑。 这时,丁略的手机响了,他放开她,转身拿起手机接听。 “什么事?江洵。” “昨晚你把任无瑕带回麒麟居了吗?”江洵问道。 “怎么了?”他眉一挑,刻意走到一旁,不希望让任无瑕听见。 “你把沪帮搞疯了!他们全部总动员,放出风声说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的辟邪抢回来。” “哦?”他没想到杜海生对任无瑕这么执着。 “事态不太寻常哦!丁略,听说这回连貔貅都出动了,感觉上,好像你抢走了多么重要的人似的”江洵沉吟道。 重要的人? 丁略一怔,脑中突然闪过任无瑕身上的图案 “丁略,你在听吗?”江洵叫了一声。 “嗯。”他应声道。 “要小心点,他们目标锁上你了,方阔带滕霏回香港,滕霁也不见纵影,麒麟居里只剩下你一人,那里的保全我今天就会弄妥,没事别出门。”江洵警告。 “我知道,这件事我会解决的。”他说完就收线,但却盯着手机发起呆来。 “怎么了?”任无瑕刚才很识大体地走开,直到他结束通话才踱回他身旁,但看见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鸷,她的心情也跟着下沉。 “没什么。”他不想让她担心,摇摇头。 “沪帮在找我吗?”她敏感地问。 他忽然发现,聪慧也是她吸引他的一部分,她的反应可不像她说话的速度,不但快,而且还很犀利。 “杜海生似乎很不甘心,动员所有人要找你。”他干脆直说。 “从以前就这样,他总是盯我盯得很紧”她蹙着眉,低头叹道。杜海生的紧迫盯人就像绳子拴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喘不过气。 “为什么他会盯你盯得这么紧?”他隐隐觉得,杜海生对她不只是单纯的感情纠缠 “我也不知道,他好像很怕我离开他的视线,那种感觉,就好像监视。”她无奈地看着窗外。 丁略心里的疑惑更深了,到底任无瑕和沪帮之间有什么秘密吗? “他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如果我继续待在这里,只会造成你的困扰”她忧然地道,心里很清楚,她只有回沪帮才能消弭一场混乱。 “不行!你不能回去!”他不悦地揪住她的手。 她转过身,幽幽地看着他。“丁略” “我不会再让你回沪帮,他们想要你,得先经过我同意。”他独裁地道。 “我总不能躲在你身边一辈子。”她温柔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能?你是我的珍珠,一颗无瑕的珍珠,我要珍藏你一生一世!”他伸手抚摩着她白晰的脸颊,眼中充满深情。 她感动得红了眼眶,细喁道:“如果可以,我宁愿化做一颗珍珠,永远存放在你的手中” 他心一紧,低头攫住她柔软的红唇,给了她一个独占的、狂野的、火热的吻。 她热烈地回应着他,纤细的身子如柳絮般贴向他,小舌也偷偷钻入他口中,挑逗着他。 他抽了一口气,欲火在瞬间被她点燃,不由得紧紧抱住她,狂吮着她的小嘴。 她几乎快要窒息了!就要灭顶在他的口中,在他炙人的气息里。 陡地,他横抱起她,倒向壁炉旁的沙发上,迫切地褪去彼此身上的衣物,然后,两人赤裸裸地交缠在一起 紧绷的情绪催化了情欲,他们只能用身体来表达深不见底的爱意,仿佛只有身心相融在一起,才能证明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夜愈来愈深,摇晃的火光將他们痴狂结合的身影投映在墙上,整个屋内则不停地回荡着激情的喘息声。 此时,任无瑕背后的图腾再度浮现,八只鸟组成一个圆,鸟喙全向着圆心,仔细地看,会发现每只鸟的鸟腹都有一个小圆,而那八个小圆看起来就像一串珍珠 第八章 一早,丁略就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吵醒。 他睁开眼,怕吵醒在他身畔熟睡的任无瑕,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陆力?” “滕少爷来了,他正在前厅等你。”陆力在门外道。 滕霁?他果然来了! 他在心里冷笑,起身穿上衣服,走出房门。 “陆力,去帮无瑕准备一件旗袍。”他对着陆力道。 “是。”陆力应道,静静地走向侧门。 对于任无瑕,陆力什么都没说,虽然他担心他们的后续发展,不过却不愿破坏丁略难得的好心情。 丁略来到前厅,滕霁已经跷着二郎腿,坐在仿古太师椅上,悠悠哉哉地喝着陆力泡的茶。 “早啊,丁略。”滕霁微笑地打招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冷淡地道。 “我听说你带了一个人回麒麟居,昨晚就赶回来了。”滕霁笑着將眼睛瞄向后方。 “消息真灵通嘛!”他哼了哼。 “那位娇客是谁啊?”滕霁故意问。 “她是谁,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他挑了张与滕霁面对面的椅子坐下。 “我怎么会清楚呢?”滕霁笑着问。 “别再玩把戏了,你是来验收成果的,是不是?”他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竟被这个臭小子耍了还不自知。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滕霁仍然装傻。 “够了!你故意挑剔长袍,无理取闹,为的就是引我去珍珠坊找任无瑕,对不对?”他直截了当挑明。 滕霁的嘻皮笑脸变了,代之而起的,是一抹欣赏的微笑。 “厉害,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早就知道无瑕的身分,所以才要我去接近她?你的目的是什么?”他拧着眉,不答反问。 “我的目的,就是现在这个状况。”滕霁啜了一口茶,嘴角的笑意加深。 “现在?”他怔了一下,立即恍然。 这小子的目的就是要他爱上任无瑕! “任无瑕是沪帮的辟邪,她不但身居要职,还是沪帮最重要的人物,要摧毁沪帮,得从她下手,所以我必须找个有魅力又足智多谋的男人去把她抢过来”滕霁笑得高深莫测。 “你怎么能肯定我会喜欢她?”他暗暗咬牙。这时候从滕霁口中冒出的赞美字字都非常刺耳。 “我只是大胆假设,像那样一个落落大方又温柔婉约的女子,应该能掳获你的心。” 他抿嘴双唇,没吭声。自己的感情竟完全照着滕霁的剧本走,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而以我对你的了解,只要你爱上了任无瑕,你就绝不会放手。” 又被说中了!觉更糟。他的脸色愈来愈阴森。 “结果,真巧,就像我预料的一样,你果真爱上了她,还把她带了回来!太棒了!”滕霁说到后来竟拍手叫好。 他现在觉得自己活像个被导演牵着鼻子走的可笑演员。 “然后呢?你接下来的剧本是什么?”他的声音冷到不能再冷。 “接下来”滕霁突然停顿不语。 “任无瑕为什么是沪帮最重要的人?她本身有什么秘密,让你不惜利用我来得到她?”他尖锐地追问。 “你果然是个精明的角色,丁略,看来你也发现任无瑕有些不寻常了。”滕霁笑了。 他捺住性子,等着滕霁说下去。 “你知道沪帮二十多年前曾经经历一次惨烈的内斗吗?那次斗争,为的就是沪帮长久以来所严守的一个宝藏。”滕霁说出了重点。 “宝藏?”他一怔,想起了江洵说的话。难道真的有那份宝藏? “沪帮擅于经商,他们帮内有一条非常特殊的规定,其成员必须將收入的百分之一做为帮内的共同资产,于是,长久下来,这笔资产愈积愈多,终于引发了帮内分子的觊觎,大家都对那笔庞大到无法估计的资产好奇不已,帮内便开始流传沪帮拥有一份宝藏的谣言。” “那份资产是由沪帮帮主保管吧?哼!这规定简直是自掘坟墓。”丁略冷笑。 “的确,那笔资产代代由沪帮帮主看管,所存放之处也只有帮主一人知道,正因为如此,才会引起许多不满,不少野心分子为此一直想当上帮主,彼此争权夺利,尤其是当年的狻猊杜得堂和辟邪任彩,他们企图將那笔资产据为己有,因此联手暗杀了当时的沪帮帮主玉从安夫妇,这变故让沪帮成员错愕惊慌,沪帮陷入混乱,最后,还是由杜得堂阵压了整个场面,安抚住几个元老,顺利登上帮主宝座。” “但他并没得到那笔资产,对吧?”他推测道。 “没错,那笔资产向来只有帮主知道下落,玉从安死守秘密,杜得堂什么也没得到,但是,他坚信,他必定可以从玉从安唯一的女儿身上找到那笔宝藏”滕霁说着突然停顿下来。 丁略脸色骤变,终于听出端倪“玉从安的女儿?难道就是无瑕!” “是的。” “那么,任彩是” “任彩只是收养她,当年玉从安夫妇死时,任无瑕才两岁,她什么都不记得,她还以为任彩是她的亲奶奶。事实上,她的本名应该是玉无瑕。” “玉无瑕!”他轻声念着,脑中掠过任无瑕如白玉般的身子,竟有些晃神。 “杜得堂认为玉从安必定將那笔资产的秘密交给了自己的女儿,所以留下活口,让任彩收养玉无瑕,并安排自己的儿子杜海生与玉无瑕订婚,为的就是看紧她。但这么多年来,杜得堂始终找不到任何有关那笔资产的线索,因为连玉无瑕本身也对那个传闻中的宝藏毫不知情”滕霁说罢便啜了一口茶。 听到这里,丁略神情一敛。 任无瑕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她连她背上有个奇特的图案都 等等,那个图案! 陡地,一个灵光在丁略脑中乍闪,会不会任无瑕背上的图案和那笔资产有关? 滕霁没忽略他闪烁的眼神,马上敏锐地问:“怎么?你在任无瑕身上发现了什么别人无法得知的秘密了吗?” 他眉心微蹙,基于一种反抗的心态,他并不想说出任无瑕身上图案的事。 “没有,我什么也没发现。”他冷冷地道。 “是吗?我还以为你察觉到什么”滕霁的目光锐利得好似能穿透人心。 “你是因为想得到那份所谓的宝藏,才要我去接近任无瑕的吗?”他很快地道。 “是啊!那个宝藏对沪帮有多重要你一定想象不到,由于杜得堂好大喜功,广泛投资,近来沪帮的整个事业运作出现危机,杜得堂一直寄望能得到一大笔钱来纾困,要是我们能抢先得到这个宝藏,即使不用出手,沪帮也会自行崩毁。”滕霁的脸上又露出那种冷酷得让人发毛的神情。 “我宁可堂堂正正地和他们在商场上对决。”丁略拧着眉道。 “你这样说,好像在埋怨我安排你和任无瑕相遇。”滕霁挑了挑眉。 “任何人被这样利用,心情总不会太好。”他瞪着他道。 “你真不知好歹,想想,得到任无瑕,等于得到一大笔财富,你人财两得,却不知要感恩。”滕霁啐道。 “你要我感激你用这种方式耍我吗?你分明是把大麻烦丢给我!”这小子还敢邀功?可恶! “你是说,得知真相之后,任无瑕对你而言已经是个麻烦?”滕霁的视线瞄了一眼通往客房的那扇门。 “她是不是麻烦,你比我清楚。”他皱着眉,觉得任无瑕与沪帮的问题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那么,你后悔遇见她?”滕霁眼中狡光一闪。 “我是后悔,早知道” 他话未说完,就听见后方传来陆力的大喊 “任小姐!你要去哪” 他愣了一下,脸色大变,马上冲向客房。 客房外,一件旗袍散落在地上,陆力则呆愕地杵在门口。 “陆力,怎么了?”他急道。 “任小姐她不知道怎么了,一脸苍白地用一种奇怪而快捷的步伐冲出了侧门”陆力不解地道。 “什么?”他心头一凛,暗叫不妙,也许任无瑕听见了他和滕霁的对话了。 “哎呀!真是糟糕,她如果随便拼凑我们说的话,很可能会误会什么”滕霁作态地叫道。 “你这家伙”他眉峰一拧,恶狠地瞪了滕霁一眼。他几乎可以肯定刚才滕霁是故意在计诱他说些容易让任无瑕误解的话。 “你不去追她吗?她一定是回沪帮去了。”滕霁双手抱在胸前,笑了。 “你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宝藏,而是要利用无瑕来制造沪帮的混乱,然后消灭他们,是吧?”丁略怒道。 “是又怎样?”滕霁也不否认。 “要是无瑕出了什么事,我绝不会放过你!”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向他挑衅。 “她不回沪帮,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你该让她回去才对,如果不放心,你可以陪她一起去,顺便去参观一下沪帮总坛”滕霁话中有话。 他沉着脸瞪他几秒,转身冲出行馆,追了出去。 “少爷!你别出去”陆力担忧地叫道,拔腿想跟上。 “陆力,先别急,你家少爷不会有事的,他应该有能力把整件事摆平才对,否则,他就不配当上金麒麟了。”滕霁叫住了陆力,一点也不担心。 “可是最近麒麟居外面有不少沪帮分子” “去通知其他四位麒麟,我们得去沪帮拜会一下了。”他命令道。 “我们要去沪帮?”陆力惊讶道。 “没错,人家是地头蛇,我们总不能太小家子气,不给他们面子,再说要杀一条蛇,总得先接近它的窝才行啊!”他阴沉一笑。 陆力怔愕地看着他,心里着实有点悚然。 他深深庆幸自己不必和滕霁为敌,这个才十八岁的年轻人真的太可怕了 “还不快去?”滕霁低喝。 “是。”他恭敬地点点头,赶忙去联络其他四位麒麟。 滕霁则拍拍长袍,潇洒地戴上帽子,噙着冷笑,喃喃地道:“消灭沪帮?不,那太没意思了,我要整个沪帮都变成祥和会馆的,包括他们的宝藏” 任无瑕拚命地往前奔跑,她的脸色发白,她的心痛欲裂,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罢才,她到底听见了什么? 罢才,丁略和那个男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醒来时发现丁略不见了,心里有点慌,于是起身梳洗过后,换上昨天那件洋装,便忍不住打开房门,走向前厅去找他。 但才走到通往前厅的拱门处,就听见前厅传来一阵对话声。 基于礼貌,她觉得自己该退回房内,可是才跨出脚步,就赫然听见他们提到她的名字。 “你引我故意去珍珠坊接近任无瑕” 她整个人呆住了! 丁略的这句话如青天霹雳,让身心都才沐浴在爱河中的她一下子跌进地狱。 他接近她,是有目的的吗? 她僵硬地扶着墙,继续倾听下去。 随着丁略和那人谈得愈深入,她的脸色就愈苍白,身子也不停地发抖。 什么斗争?什么宝藏?谁又是玉从安? 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她不是***亲孙女?而是而是玉从安的女儿? 她的心因惊疑而狂跳,全身血液几乎要冻结,那个男人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为什么说她和那个所谓沪帮庞大的宝藏有关? 丁略他之所以接近她,全是为了那个宝藏?是这样吗? 所以他才不愿放她回去,所以他才千方百计要留住她? 不!她不相信!不相信他是这种人 她摀住耳朵,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在她把身心都交给了他之后,在她背叛沪帮,选择了他之后,他才露出他的真面目吗? 她全身冰冷,脑子里被许多的疑点塞满,愈急着想理清就愈混乱。 偏偏在那时候,她又听见了令她心碎的话 “任无瑕对你而言已经是个麻烦”那男人问丁略。 “她是不是麻烦,你比我清楚”丁略如此回答。 “那么,你后悔遇见她?” “我是后悔”丁略的声音听来好冷。 她再也听不下去了! 丁略最后的那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了她的胸口,痛得她无法呼吸。 倏地,陆力捧着一件旗袍从侧门走进来,一看见她立在门外,诧异不已。 “任小姐” 她一惊,什么也无法思考,举步便冲向侧门,陆力伸手要拦,她一个横闪,撞上他的手,轻盈地旋过他,奔出门外。 “任小姐,你要去哪里?”陆力错愕地在她身后大喊。 她要去哪里? 她要从丁略身边逃开,永远再也不要见他!永远不再见他 外头好冷,但不会比她的心更冷,她赤着脚,身上只穿着一件薄毛衣,却还是奋力狂奔在麒麟居的广大园林中,只要出了那个大门,只要离开这里,她的心就不会这么痛了,只要离开一切和丁略有关的事物 “无瑕!” 后方,丁略的叫唤声愈来愈接近,她咬着牙,更加往前冲。 “无瑕!回来!”丁略焦急地大喊。 她不理会,笔直向大门冲去。 “无瑕!”丁略知道,要是让她走出麒麟居大门,他就很可能永远失去她,因此他说什么也不能放她走。 大门的守卫见到任无瑕,立即向前拦阻,任无瑕左闪,右躲,只盼能快点离开,只是守卫全力防堵,她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就这样一耽搁,丁略已追了上来,他喘着气,上前一把想抓住她的手腕,但她却滑溜地在他碰触到她之前滑到一旁,满脸怒恨地瞪着他。 “无瑕!”丁略看着她披散着长发,脸色苍白,细白的双脚甚至沾满了泥土,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可是他不敢再靠过去,就怕她又要逃。 “别叫我!”她低喝道。 “我不知道你听见了什么,但刚才我和滕霁的对话,你不能只断章取义”他急着解释。 “原来那个人就是滕霁,你们未来的麒麟王,他果然够阴险,拿你当饵来诱惑我”她冷冷地道。 “你误会了”他拧着眉。 “我误会什么了?你亲口说你是有目的才接近我,不是吗?”她陡地怒喊,在眼中打转了许久的泪终于滑下脸颊。 “不是的!我在遇见你之时,根本不知道你身上的秘密!”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被滕霁害惨了。 “我的秘密?哼!我才不相信你们说的,什么玉从安,什么宝藏,那全是谎言!我是***孙女,我姓任”她大声地怒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心里不断冒出的猜疑压回去。 “你既然不相信有关玉从安的事,为什么又会相信我说的话?你对听见的事也是有选择性的吗?”他点出了她的矛盾。 “我”她一怔,一时回答不出来。 他怜惜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 “我是真的爱你,无瑕,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身分,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他深挚地道。 “够了!别再说些甜言蜜语了,你看上的,其实是那笔传闻中的宝藏,所以才接近嗡帳─”她止不住自己的泪,哽咽地指控。 “你就对你自己这么没信心吗?”他忽道。 “什么?” “你认为,你还得靠一笔宝藏来增加自己的魅力吗?如果是,那你未免太小看你自己,也太小看我了。”他直盯着她。 她睁大眼睛,无法开口。 “以祥和会馆的财势,以我丁氏财团的资产,根本毋需为了那些宝藏来贩售我的爱情。”他只想让她明白,他的爱情并不廉价。 “但是,你不能否认你们一直想对付沪帮”她的想法有点动摇了。 “没错,我们是想打倒沪帮,但我不认为我有必要利用一个女人来达到目的,要不是滕霁暗中搞鬼,我会用商业手段直接与沪帮对抗,这才是我的作风。”他也有他的自尊,无奈被滕霁摆了一道。 她看着他一脸的严峻,其实心里明白,他是个骄傲自负的男人,像他这种人不可能会让感情涉入他的工作才对。 但是但是她能就这样相信他吗?可以吗? 在听见有关她身世的真相之后,她对任何事都起了疑心,她已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 “你要相信我,无瑕,相信我爱你。”他向她伸出手。 “但你亲口向滕霁承认,你后悔遇上我”她的心不再那么痛了,可是泪却流得更凶。 “我的话没说完,我是后悔自己是经由滕霁认识了你,这样,我就欠那个臭小子一个人情了。”他郁闷地道。 “真的是这样吗?”她垂下肩,以一双泪眼看他。他说他爱她,不过就这样简单的三个字,就不可思议地化解了她的心结。 他的心紧紧抽着,缓缓走向她。 她绝对不会知道,对他而言,她的泪比任何宝藏都还要珍贵。 正当他要伸手抱住她时,突然,麒麟居那扇以特殊装置控制的大门竟然自动开启。 丁略和众守卫们都诧异不已,没有守卫输入密码,门怎么会自动打开? “不行哦!辟邪,你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呢?跟我回去吧!”随着门开启,一个瘦小的人影大剌剌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众守卫大惊,赶忙上前遏阻来人入侵,但他们才动了一下,那瘦长的人影便双手一撒,十来个星镖马上射了出来,飞向他们还有丁略。 “小心!这镖有毒!”任无瑕惊喊,身子向前一晃,推开了丁略。 四名守卫分别中镖,不到三秒,毒性马上发作,他们连痛都来不及喊就晕了过去。 丁略脸色微变,看向来人,只见那人身着黑衣,一头极具个性的短发,脸上戴了个很特别的布制眼罩,只露出半张略嫌苍白的脸,以及一双冰冷的眼睛。 “貔貅!”丁略道出了来人的身分。 这人的个子不高,声音也很尖锐,以一个男人来说,似乎有点粉味,不过他的气势却非常森狠,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容易对付的敌人。 “真厉害,不愧金麒麟,连我是谁都知道。”戴捷阴笑着,双手始终夹在双腋下方。 “你怎么开门的?”丁略戒心暗生。 “祥和会馆有个电脑天才,我们沪帮可也有个解码高手,总不能让你们专美于前吧?”戴捷挑衅地抬高下巴。 丁略微凛,心想江洵说得没错,沪帮里,也许最难缠的就是这只“貔貅”! “戴捷”任无瑕紧张地看着戴捷,她知道他是来带她回去的,在沪帮里,戴捷的身手远比杜海生还要好,只要他一出动,从没摆不平的事,因此,她的心更加不安。 “跟我回去,辟邪,婚礼都已准备好了,就只等着你一个人。”戴捷盯着她道。 “婚礼?”她一愣。 “无瑕已经和我在一起,不会和其他人结婚了。”丁略不悦地瞪着戴捷。 “哼哼,这可由不得你们俩决定,辟邪得嫁给狻猊,谁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戴捷冷哼。 “真可笑,无瑕要嫁给谁难道要由别人来决定?”丁略驳斥道。 “对,她对她的人生没有自主权,因为从以前开始,她就是沪帮的囚虏。”戴捷轻蔑地笑了。 “你是什么意思?”任无瑕脸色刷白。 “我说,对沪帮而言,你只不过是个钥匙,打开宝藏的钥匙。”戴捷毫无感情地道。 “你的意思是”她的身子微微颤抖。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当了二十多年的傻瓜,你不会想一探整个内幕吗?”戴捷煽动地道。 “我真的不是***孙女?”她颤声问。 “你想要答案,就回去问任彩吧!” “不必了,她不回去,从此以后,她和沪帮没任何关系。”丁略喝道。 “好,我和你回去。”她突然道。 丁略大惊,抓住她的手。“无瑕,你”“这是我的问题,丁略,我不能就这样躲在你身边,我要把一切事情弄清楚。”她抬头看着他,一脸坚决。 “你一回去,杜海生父子根本不会放过你。”他皱着眉心。 “但如果就像你所说,是他们杀了我父母,我又怎能坐视不顾?”她的心底泛起了一丝寒意。 “那么,我陪你一起回去。”他不放心她独自一个人。 “不!你别去!”她惊喊。 “呵金麒麟要去观礼,我们绝对欢迎,不过,要去也得躺着去。”戴捷说着突然扑向丁略。 丁略冷静地推开任无瑕,双手接住戴捷的攻击,连续几个交手,他心中暗惊,这个戴捷身手比杜海生强多了,不但招招阴狠,而且动作诡异多变,难以捉摸。 “丁略,小心他的手里藏着毒镖。”任无瑕惊声警告。 她话声刚落,一枚飞镖就无声无息地从戴捷手中射出,他紧急向后一翻,但飞镖已划过他的胸口,渗出了血,毒性立即发作,他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后倒下,失去了知觉。 “丁略!”任无瑕骇然地冲过去。 “真没用!”戴捷哼道,轻弹了一下手指,大门外便窜进八名手下。 “你不能带他走!”任无瑕怒道。 “你没资格命令我,臭丫头。”戴捷倏地伸手,以诡奇灵魅的招式砍向她的后颈。 “啊”她来不及闪躲,闷哼一声,昏倒在地。 “把他们两人都给我带回去。”戴捷朝手下喝令。 那些人于是扛起丁略及任无瑕,迅速离开麒麟居。 “祥和会馆也不过尔尔,整个麒麟居然能让敌人来去自如,真是太令人失望了。”戴捷则环视了麒麟居一眼,冷哼一声,才狂妄地走出大门。 第九章 一层层幽暗的阶梯曲曲折折地不知通往何处,她缓缓地走着,心里却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在阶梯的尽头,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物,而是… “是全世界最美的东西…”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她头顶回荡。/www。qΒ5.com 谁?是谁在说话?她抬起头想看清楚对方的脸孔,却只是一团模糊。 “那些东西,得好好保护,因为它们是…”那声音到最后也变得缥缈不清。 它们是什么?是什么? 她好想问清楚,可是阶梯却在这时断了,她突然整个人往下坠…往下坠… 倏地,她惊醒过来。 “她醒了!”是杜海生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跃进眼中的是一个西洋式的古典拱形屋顶,她对这个屋顶太熟悉了,这里是沪帮位于卢沟区的总坛,是栋保存得非常完好的旧洋楼,占地虽然不大,但房子风格中西合并,极具特色。而此刻,她正躺在气派非凡的洋式正厅中间,像个罪犯一样,被一堆锐利的目光盯着。 “你可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率先响起。 她抬起头,看着前方的皮质沙发,任彩正坐在那里瞪着她。 而任彩的对面,则坐着沪帮现任帮主杜得堂,以及杜海生,至于戴捷,则远远地斜倚在窗边。 一旦清醒过来,她马上下意识地找寻丁略的人影,幸而一转头就看见他卧倒在她的身边,身子还是温热,只是昏迷不醒。 她担忧地想看看他的伤势,但任彩突然怒斥一声:“你在看哪里?就这么不放心你的男人?” “奶奶…”她一惊,敬畏地喊着。 “贱丫头!不准你用脏嘴叫我!”任彩严厉地斥骂。 她脸色微变,之前听到有关自己的身世,再对照眼前***恶脸,长久以来埋在心底的那个疑问渐渐明朗。 从小,奶奶就对她非常严苛,稍有犯错就会挨打,所以她一直很怕她,甚至以为奶奶根本不爱她。 现在想想,任彩的确不爱她,因为她从未碰过她,从她有记忆以来,照顾她生活起居的,都是一个聘雇来的老妈子,任彩只是担任看管和监督她的工作而已。 “怎么?你那是什么表情?随随便便跟着男人跑了,弃自己的未婚夫不顾,是谁教你这么不要脸的?真是白养你了!”任彩凶恶地咒骂着。 “你真的养过我吗?”她尖锐地反问。 “什么?你竟敢顶嘴!”任彩怒喝一声,接着以奇特的神行步伐闪到她面前,挥手给她两记耳光。 “啪啪”两声,她白晰的脸颊顿时多了十条指痕。 但她连吭也没吭一声,只是觉得心寒。 一直以为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唯一的亲人,所以她总是特别容忍她的打骂,而今,她才发现,自始至终她都只是孤独一个人。 “无瑕,你变了,以前那个懂事的你跑哪儿去了?”杜得堂皱着一双灰白浓眉,沉声道。 她看向那个五十来岁、一脸精悍的壮硕男子,再也忍无可忍,脱口质问:“什么叫懂事?就是傻傻地被你们欺瞒身世,什么都不知道地任你们这些杀了我父母的仇人摆布吗?” 杜得堂老脸一变,他转头看了杜海生一眼,又瞟向任彩,气氛顿时变得僵冷。 “看来她知道了…”一抹阴狠扫过任彩布满皱纹的脸上。 “是谁告诉你的?”杜得堂一改亲切的模样,神情变得冷硬。 “你们别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只要告诉我答案,我…我真的是玉从安的女儿吗?是吗?”她握紧拳头,愤怒地追问。 正厅里一片静默,杜海生眼看瞒不了,于是大声道:“没错,你就是上任帮主玉从安的女儿,你的名字是玉无瑕。” 她睁大双眼,即使早已知道真相,但是从这些人的口中听到真正的答案时,她依然感到震怒与痛恶。 “而你们…杀了他们?”她颤声问。 “是的!”杜得堂坦承不讳。 “为什么?你们怎么可以…他是帮主,而你们…你们是辅佐他的『三圣兽』啊!”她好怨,好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傻傻地和这些凶手相处了二十多年,傻傻地为他们卖命。 “这也怨不得我,谁教他固执地死守着大笔沪帮资产不放,说什么那笔钱是代代相传,只能进不能出,哼!全是狗屁论调!那笔钱我们不能碰,帮主却有权使用,这算什么?既然这样,那我也来当沪帮帮主好了,只要当上帮主,那个宝藏就全归我所有。”杜得堂愈说愈激动。 “就为了所谓的宝藏,你们就痛下毒手?”她怒声责斥。 “你知道那笔宝藏的价值有多少吗?”任彩狠狠地瞪着她。“就我所知,你们玉家连着两代掌管沪帮,从你爷爷到你父亲,正好承接了以前沪帮事业留下的庞大盈余,那笔钱,多到你无法想象,而你父亲却不愿和我们分享,一再强调那是急难救助的备用金,我身为『辟邪』,管理了沪帮两代的财务,到头来却什么好处也没捞到,你说我会甘心吗?” “所以你们两人联手,杀了我父母,想將那笔宝藏据为己有?”她气得全身微颤。 “对,玉家的人我们全杀了,只除了你…”杜得堂冷酷一笑。 “你们留我活口,是以为宝藏在我身上?”她抿紧双唇。 “玉从安死后,这些年来我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宝藏,原本以为他把宝藏的秘密交给了你,只是我们用尽方法也无法从你身上查出任何讯息,真是白费了二十二年的时间。”任彩怒怨地道。 “你们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难道沪帮的成员都不知道吗?”她难以想象,沪帮里的人竟能允许他们如此为非作歹。 “他们根本不在意这些,沪帮的人个个自私自利,只要自己过好日子,就不去管别人的死活,而那些知情的元老早就被我们收买,封住了口,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顺利当上帮主?”杜得堂一脸老谋深算。 “但还是有人对你的行为不耻…”她怒责道。 “那又如何?我是帮主,谁有胆量来找我麻烦?再说,等我找到了宝藏,充分利用,我就能让沪帮更加壮大,这对他们也有益处。” “你别作梦了!也许根本就没什么宝藏,到头来,你什么也得不到!”她愤怒地要戳醒他的黄金梦。 “你这蠢丫头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让我们空等了二十多年。”任彩懊怒地喝道。 “真是的,你的确浪费我们许多时间,海生从小监视你,从来没听你提过宝藏的事,我们百思莫解,耐心地等了这么多年,直到前几天,一切答案才终于揭晓。照顾你的那个老妈子才突然告诉任大姊,说你的身子只要发烫或激动,背后就会有胎记出现…”杜得堂忽然贼贼地扬起嘴角。 胎记?她不解地瞪大双眼。 “你知道有种特殊的刺青涂料,只有在全身燥热或欲火焚身时,才会显影吗?”杜海生突然走向她,婬笑道。 “什么?”她惊骇地向后缩退。 “没错,玉从安居然想得出这种诡计,把秘密刻在你身上,他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不会被发现,不过,我们还是有办法治你…”任彩邪邪一笑。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她惊问。 “反正你和海生早就是未婚夫妻了,即使他对你做了什么,也没有什么不对。”杜得堂诡笑道。 “不!”她倒抽一口气,知道他们有什么龌龊的想法。 “还装什么纯洁?你这身子搞不好早被丁略破了!我都不嫌弃了,你有什么好拒绝的?”杜海生瞪了昏迷的丁略一眼,心里又恨又妒,伸手便要抓向她。 “你敢碰我,我会杀了你!”她揪紧洋装领口尖叫。 “哼!你愈激动愈好,这样那个刺青才会更明显。”杜海生狂笑一声,用力扯开她的上衣。 “不要…”她奋力挣扎,内心充满了恐惧和痛恨。 杜得堂和任彩,还有戴捷,这些人打算在一旁冷眼观看她受辱,他们的良心全被狗吃了,他们不是人! “轻一点啊,儿子,别把她玩死了,到时候我们可得不到好处。”杜得堂笑呵呵地说道。 “应该让那个姓丁的小子醒来,亲眼看看这一幕好戏。”任彩冷笑道。 “好主意!戴捷,把丁略弄醒。”杜得堂朝戴捷喊道。 戴捷安静地走向丁略,正要將他翻过身来,陡地,一道银光弹了出来,戴捷大惊,仓皇地向一旁滚开,但手臂还是被那锐利的西洋剑划伤。 “啊!”他惊呼一声,看着丁略。 丁略不知何时早已醒来,而且毫无昏迷中毒现象,他手握西洋剑,紧接着挥向杜海生,迫使他不得不放开任无瑕。 这一变故令其他人错愕不已,众人顿时呆若木鸡,一时反应不过来。 “丁略!”任无瑕惊喜地大喊。 丁略一跃而起,一把將她拉向自己的左臂,右手则继续朝杜海生刺去。 “你…”杜海生震惊地慌忙跳开,瞪着他。 “一群人联手欺负一个弱女子,沪帮果然尽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丁略森然地讥讽。 “你没有中毒?”戴捷难以置信。 “当然没有,但为了混进沪帮,我只好稍微装一下了。”丁略挑眉冷笑。他原想佯装不省人事,进沪帮窥探宝藏的秘密,但是见他们想伤害任无瑕,再也容忍不下,决定先救她再说。 “五行麒麟原来都是阴险小辈!”杜得堂起身喝道。 “论阴险,我差你们还差得远呢!杜帮主。”丁略嘲弄地盯着他。杜家经营生意手段一向很阴,在商场上的评价可不太好听。 “臭小子!我要你今天进得来就再也出不去!”杜得堂说着下了个指示。 戴捷和杜海生会意,两人同时欺上,打算一口气解决他。 可是丁略早有防备,他之前先伤了戴捷,就是要削减他的攻击力,那么,剩下的杜海生就不足为惧了。 三人在瞬间交手,丁略仍一手拉着任无瑕,单手对付他们两人,只见他剑身灵活飞窜,一下子便逼退了杜海生和戴捷。 杜得堂见状,大吼一声,加入战局,庞大的身躯扑了过来。 丁略知道久留无益,也不恋栈,闪开了杜得堂的虎拳,一记流光剑影,点向敌人的眼睛。 戴捷身手轻盈,很快地跃开,杜海生却来不及走避,狼狈地闪了几步,只能硬是以拳碰剑,手腕被剑尖刺中,鲜血直流,痛得他大叫。 丁略趁着空档,抓起任无瑕的手低喊:“快走!” 但他们还没冲出正厅,背后就传来任彩的阴斥声。 “给我站住!”任彩虽然已近七十,但身形依然如鬼魅般,倏地就逼近他们身后,手里的短刀则挟着杀气刺向丁略的背后。 “小心!”任无瑕惊呼一声,以“移形换位”的步伐闪到丁略身后,將他推开,打算用身体替他挡下那一刀。 “无瑕!”丁略眼明手快,拉她一把,任彩的刀锋有惊无险地只割破了她的衣袖。 “臭丫头,我教你的这招你倒学得不错嘛!”任彩啐骂着,再次举刀刺过来。 这时,杜家父子和戴捷分别围拢上来,丁略知道情势凶险,带着任无瑕便闪出正厅。 厅外,沪帮的成员早已將出口团团围住,他皱着眉,马上转向。 “走这里!”任无瑕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个地方了如指掌,因此指引丁略往后方偏厅奔去。 大批沪帮人马猛追不舍,他们进入偏厅之后无路可去,只能暂时將门锁上,任无瑕焦急之余,瞥见墙上镶着一面约一人高度的仿古雕花落地镜,她被触动脑海深处的某一个记忆,楞了楞,走向镜前。 “怎么了?无瑕。”丁略一方面注意着外头的动态,一方面转头看着她。 “这面镜子…”她抚着镜子,总觉得小时候好像见过。 “这镜子怎样?它背后有密道吗?”丁略随口问着。 她心一动,低呼:“是啊!密道!” 说着,她试着將镜子移动,可是镜子却推不动。 “把门撞开!他们逃不了的!”外头杜得堂大声地叫道。 丁略转身看着镜子,只见镜子的上方有个圆,圆上有八只鸟呈外散状飞翔,他灵机一动,伸手將其中一只鸟转向,把鸟头转向圆内。 “咦?”任无瑕脑中闪过一个类似的情景,她仿佛也曾看过谁转过这些小鸟。 丁略將其余的七只鸟分别转向圆内,当八只鸟全朝向圆心时,整个图形赫然就和他在任无瑕身上看见的图案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他听见镜子内发出“卡嚓”一声,镜子自动滑向一旁,露出一扇密门,和一条下倾的幽暗阶梯,而随着门开启,通道内似乎有隐藏的壁灯慢慢地亮了起来。 “天!你怎么会知道…”任无瑕惊喜地看着他。 “以后我再告诉你,我们先进去再说。”他抓起她的手,在杜得堂等人破门而入之前冲进了密门。 那扇镜门在他们进入后又悄然合上,丁略听见杜得堂冲入偏厅时的惊吼声。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人呢?” 他扬了扬嘴角,快步走下阶梯。 之前他半信半疑,不过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他离那个宝藏愈来愈近了。 ◆◆◆ 丁略和任无瑕两人沿着一串长长往下延伸的阶梯走着,壁灯每隔五公尺就有一盏,因此并不觉得黑暗,任无瑕走在阶梯间,想起了之前的梦境,心跳顿时加快了速度。 “丁略,这里…我好像来过…”她跟在他身后,喃喃地道。 “我知道。”他握紧她的手,一点也不吃惊。 “你知道?啊!”她呆了呆,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他急忙转身抱住她,低声道:“小心一点,无瑕。” “你怎么会知道?你…”她低头看着他。 他仰起头,啄了一下她的唇,道:“我在你身上看见过那个刺青。” “我…我的背上真的有刺青?”她惊讶道。 “对,一个由八只小鸟组成的圆形刺青,只有在你身体发热时才会显现在你的背上。”他盯着她道。 “你…看见了?”她的脸红了。 “是的,我看见了,而且似乎只有我看见。”他微微一笑,爱极了她羞涩的模样。 “我还以为…他们在胡说…难道真的有宝藏吗?”她心中有点紊乱。 “到底有没有宝藏,我们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他说着扶住她的手臂继续往前行。 阶梯蜿蜒曲折,像是没有尽头,他们不知走了多远,才看见一扇蒙了厚厚一层灰尘的石门。 石门上,一样有一个八只向外展翅的小鸟组成的图案,任无瑕伸手將它们一一转向圆心,顿时,门发出了一个奇特的卡卡声,整个厚重的石门向后缩了几吋,紧接着自动向左移开。 “开了!”她欣然地大喊。 丁略谨慎地观望着门内的动静,才缓缓走进去。 里头是个直径约十公尺长的圆柱形空间,在一盏壁灯的照明下显得空荡而昏暗,而扑鼻而来的湿气及腐朽味,则让他不由得眉头拧紧。 “这里面的空气很稀少,也很浊,小心呼吸,别被沼气呛昏。”他叮咛道。 “根本没有宝藏。”她难掩失望之情。 “也许它就在这里,只是被藏了起来。”丁略真希望这个时候江洵能在这里,那个顽童最擅长找宝藏了。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她环顾四周。 “你看!”丁略抬头低喊。 她顺着他的目光,发现石砖砌成的圆形墙上正好有八只石雕的大鸟,每只鸟都对着圆形石屋的中心点,张着大嘴。 “这就是那个图案!”她惊呼。 “如果从上方看下来,就和你背上的刺青一样了。”他仔细看着那些鸟,然后低下头。 “那么…”她也跟着低下头,不由得瞪大眼睛。 脚下的地板上像是有人用凿刀在地板上刻出来的,而且似乎呼应着那八只鸟,也画有八只鸟的图形。 “这一定是个暗示。”丁略走到正中心点,蹲下身,看着地面上正中央那一圈圈的纹路沉思。 她看他蹲下,一个模糊的景象又闪进脑中… 她父亲蹲下身,向她招招手。 “无瑕,来,过来…” “无瑕!无瑕!”丁略见她脸色有异,出声叫她。 “嗄?”她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过来这里。”他向她招手。 她心中一紧,走向他,突然有种诡异的直觉,好像…丁略和她一起来到这里是早已注定的宿命… “你看,这块圆形地板有五个**。”他指着地上镶在中心点的那片地砖。 “对…应该就是这里。”她喃喃地说着,伸出手,將自己的五指插入那五个**。 剎那间,一阵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接着,墙上微微震动,只听得有什么东西向他们滚动而来… 他马上拥住骇异不已的她,盯着四周。 突然,有东西滚向八只鸟的大嘴,正巧含在鸟喙之间,霎时,整个石屋变得明亮非凡。 她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那如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脑中响起了父亲所说的话… “那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 原来,所谓的宝藏就是这八颗惊人的夜明珠! “这就是…”她屏息地道。 “沪帮所谓的宝藏!”丁略接着道,心中一样震惊不已。 普通一小颗夜明珠就身价上亿,这八颗想必更是价值不菲… “哈哈…太好了!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宝藏了!真是多亏了你们了…”杜得堂的声音倏地在石门外响起。 丁略大惊,连忙將任无瑕拉到身后护着,暗叫不妙,他反倒成了杜得堂等人的带路者了。 杜得堂,杜海生,任彩,还有戴捷四人陆续走进石屋内,他们的脸上都充满了惊喜。 “皇天不负苦心人哪!等待了二十二年,我终于见到了这些珠宝了!”任彩贪婪地望着那八颗珠子,激动地大喊。“以前就曾听闻,沪帮每代的帮主都会將钱投资在珠宝上,那时就有传闻是珍珠,但我没想到竟是夜明珠…” “天啊!怎么有这么大的夜明珠?”杜海生两眼发直。 “这每一颗的价钱都非常惊人哪!”任彩走到其中一只石鸟前,仰头看着那颗闪着迷惑人心光辉的球体。 “戴捷,你说得没错,金麒麟一定可以帮我们找到宝藏,真是太好了。”杜得堂赞许着戴捷。 “那是当然的,因为他是在场唯一看过那个刺青的人,而他诈伤混进来的目的,一定也是为了这些夜明珠。”戴捷瞥向任无瑕,口气里充满挑拨。 任无瑕脸色微变,不安地看了丁略一眼,被戴捷的话挑起了疑心。 难道…丁略一路伴着她来到这里,也是计画好的?他佯装受伤被带进沪帮,然后再利用她找寻宝藏? 丁略冷冷地看了戴捷一眼,什么话也没多说,只是暗暗戒备,因为他发现,眼前这群人之中心机最深的就属这只“貔貅”了。 “哼!无瑕,你被这种男人骗得团团转还不醒悟,他的目标其实是这些夜明珠,不是你!”杜海生厉声嘲笑。 “不…”她脸色苍白地摇摇头,却没信心反驳杜海生的话。 “别听他的,无瑕。”丁略回头低喝。 对,别听杜海生胡说,她相信丁略,相信他是真心爱着她,她相信… “呵呵呵…你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已在动摇了吧?临死前让你认清你所爱的是个怎样的男人也足够了。”戴捷阴险地笑了。 “别和他们啰唆了,快杀了他们!”任彩冷哼一声。 任无瑕惊骇地看着这个她叫了二十二年的“奶奶”,万万没想到她是这么冷酷无情。 “你们这些人真的是财迷心窍,为了这些夜明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丁略冷眼看着他们,冷静地衡量逃出去的可能性。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们已经找到宝藏了,你们两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杜得堂凶残地扬了扬嘴角,接着朝杜海生道:“海生,下手!” 杜海生扬起了得意的狠笑,拔出手枪,子弹上了膛,对准丁略及任无瑕,“你们这对狗男女让我戴足了绿帽,丢尽了脸,现在,我要你们死在我手里,这间石室就当做你们的墓地吧!” “等等!等我们先拿了这些夜明珠再开枪,免得不小心被子弹伤到,就可惜了。”杜得堂说着冲向一只石鸟,伸手拿下鸟嘴上的夜明珠。 同一时间,任彩也抢着將夜明珠搋进自己怀中。 杜得堂见状,怒声喝道:“任大姊,你这是做什么?” “杜老弟,这宝藏的事是我先告诉你的,所以我也该有一份吧!”任彩用布包收着三颗夜明珠,抬头阴笑。 “你…你未免太贪心了!那一颗就值数亿元,你居然拿了三颗?”杜得堂生气地瞪着她。 “我没要求对分,你该偷笑了,别忘了,咱们联手杀了玉从安,夺得沪帮,功劳我可也有一份。”任彩啐骂道。 “你这个老太婆,已经没多少年好活了,还这么视财如命。”杜得堂眼中燃起了杀机。 “我这二十多年就等着拿到这些夜明珠,这比我的命还重要!”任彩低头看着那些绽放着光晕的珠子,爱不释手。 倏地,杜得堂朝戴捷使了个眼色,戴捷会意,悄然从怀中取出一枚毒镖。 “奶奶,小心!”任无瑕情急之下出声警告,二十二年的恩情,她实在无法完全立即磨灭。 最新全本:、、、、、、、、、、 第十章 任彩抬起头,却一点也不闪躲,就在这时,戴捷手中的毒镖射出,但他出手的对象不是任彩,竟是杜得堂!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尤其是杜得堂,他根本来不及避开,三、四枚毒镖就这么全打进他胸口。全\本//小\说//网 “爸!”杜海生惊吼一声,冲过去。 杜得堂身子晃了晃,惊瞠着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戴捷,只是毒发作得好快,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 不到一分钟他就失去了知觉,不过,即使昏死过去,他手中依然紧紧抓住夜明珠不放。 “爸…戴捷!你这是做什么?”杜海生见父亲毒发昏厥,气愤地转头喝斥。 “你们父子俩真是蠢哪!小捷一直是我藏在你们身边监控的伏兵,三年来你们却没发现…哈哈哈…”任彩仰头尖声大笑。 任无瑕惊悚地看着这场内斗,全身微颤。 她早就知道沪帮的人重利轻义,但没想到会狠心到连自己人都想除掉。 “戴捷是你的孙子吧?任老太婆。”丁略忽然对着任彩道。 杜海生脸色愀变,楞住了。 任无瑕更加惊愕,她看着戴捷和任彩,完全没办法將他们的关系连结在一起。 “嗯,你这小子果然精明。”任彩凌厉地看着丁略。 “过奖。”丁略冷冷地道。他在麒麟居与戴捷交手时就发现他灵活的脚下功夫和任无瑕的“移形换位”有几分神似,只是那时他没想到他和任彩的关系,直到方才的变故他才看出端倪。 “只不过太精明的人都会早夭,你也不会例外。”任彩说着突然对戴捷道:“小捷,把他们全杀了!别留活口!” “是,奶奶。”戴捷恭敬地点点头,向前走了一步。 “可恶!要杀我没那么容易…”杜海生举枪朝他射击。 只见戴捷身形如魅,移形换位的功力不但比任无瑕强得多,甚至还比任彩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闪过了杜海生的子弹,闪电般射出两枚毒镖,一枚打中杜海生拿枪的右手,一枚则打中他的左眼。 “啊…”杜海生痛得摀住眼睛,血不断从他指缝流出。 “海生!”任无瑕想冲过去探看,但才跨一步,另一枚毒镖就朝她射来。 “无瑕!”丁略一把將她拉回来,拥着她闪到一旁。 “哼!令人恶心的爱情!你真的爱她吗?如果你愿意杀了她,我可以饶你不死,还给你一颗夜明珠哦!”戴捷尖声尖气地道。 丁略转身看着他,轻蔑一笑。 “这种无聊的把戏你以为我会上当?就算我杀了无瑕,你也不会放过我,更重要的是,对我来说,无瑕比这些假的夜明珠更珍贵呢!”他讥讽地道。 “什么?假的?”任彩和戴捷都震惊不已。 “它们是…假的?”任无瑕看着丁略。 丁略向她眨了一下眼睛,要她安静,她马上会意,不再多问。 “统统拿下来!我要看看它们是真是假…”任彩不信邪,大喊一声,把剩余的夜明珠全从石鸟的口中拿下。 戴捷也分心靠过去审视,丁略便利用这一空档,拉着任无瑕冲向石门。 “他是胡说的!奶奶!”戴捷大喝一声,连续射出好几枚飞镖,阻拦他们。 丁略抽出西洋剑,挡在任无瑕身前,迅速打掉那些毒镖。 戴捷还想进攻,突然之间,石鸟的嘴全部闭了起来,整个地板开始震动,石门应声合上,石室里的每个人都大惊失色,因为此时地板竟然从中心点开始裂开,任无瑕站立不稳,惊骇地坐倒在地。 丁略心头一凛,抬头看着那八只石鸟,灵光一闪,大声喝道:“快把夜明珠放回去!这是个机关!” “不…”任彩死抱着七颗夜明珠,拚命摇头。 “再不放回去,地面会裂开,大家都别想活着出去!”丁略怒声警告。 戴捷也发觉有异,朝任彩大叫:“奶奶,快放回去!快啊!” “不!我舍不得!”任彩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独占的神情,她说什么也不会再放开这些珍宝。 “奶奶!”戴捷急道。 “奶奶!别再执迷不悟了!”任无瑕惶恐地惊嚷。 任彩依然不放手,就在这时,地面从中心处的地板向外崩解陷落,任彩站立之处破了个大洞,她根本没时间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此摔向那深不见底的深渊。 “啊…”她的惨叫声一直延续了好几秒才戛然而止。 “奶奶!”戴捷惊叫一声,但已来不及救她,只能任凭她和那些夜明珠一同摔下数十公尺的深洞。 但地板的分裂并未因此停止,它仍不停地下陷,杜得堂和杜海生父子两人也难逃摔落的命运,就在杜海生凄厉的惊吼声中,掉入黑洞。 任无瑕不忍目睹,别开头去,痛心不已。 到头来,八颗夜明珠还是归于尘土,大家究竟在争什么? “无瑕!”丁略抓起任无瑕,不停往后靠向墙上,因为整个地板已快没有可站立的地方了。 任无瑕蹒跚地爬起,正要靠向丁略,这时,戴捷见所有的一切都落空,他气红了眼,贴在另一边的墙上,发了狠地拔出腰间的小刀,朝任无瑕射去。 丁略大惊,奋不顾身地挡在任无瑕身前,小刀正中他的背,他闷哼一声,痛得皱了一下眉头,身体朝深洞晃了一下。 “丁略…”任无瑕被这一幕吓得心脏几乎停摆,她尖叫着抱住他,双手只感到一阵温热,越过他的肩膀一看,赫见一摊血渍,小脸立即刷白。 他为了保护她而挨了一刀,她竟还在怀疑他对她的感情… 她真的是太傻了!他明明就深爱着她啊!她为什么不相信他?为什么… 深深懊悔地抱紧丁略,她的泪立即飙出了眼眶。 “真是感人哪…”戴捷阴沉地嘲讽。 “你够了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清醒吗?奶奶,海生,大家都为了这些夜明珠丧命,你还要怎样?”她含着泪,严厉地怒斥。 “这还不都是你害的?你本身就是个祸害!就是你!”戴捷狂怒不已,拔出另一把小刀,再次向她和丁略投射,只是他用力过猛,脚下的石板又掉落一块,吓得他只能僵立,无法再动弹。 任无瑕瞪大眼睛,再也不愿丁略受伤,用力將他推开,眼见刀锋正要刺向她的胸口,丁略突然伸手拉她一把,刀子惊险地只划破她的左手臂。 不过,丁略为了拉她,脚下失衡踩空,竟往地洞滑下。 “丁略!”她惊恐至极,伸长了右手抓住他的身体,并以左手扶着墙保持平稳。 丁略使尽力气攀住残缺的地板,可是背后的伤正逐渐耗去他的力量,他知道撑不了多久,到时,很可能连任无瑕也会被拖下去,因此,他抬头看着任无瑕,坚定地道:“放开我,无瑕,放手吧!” “不!”任无瑕泪流满面,就是不放开。 “这样你也会掉下去的!”他拧着眉低喊。 “我不怕,要死就一起死!”她看着他,固执而认真。 “你…”他感动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你说过,你会永远在我身边,永远,所以我也绝不放开你,绝不让你离开我。”她深情地看着他,早已视死如归。 “你这个傻瓜…”他心疼得好想紧紧抱住她。 忽然,她抖了一下,自知力气也快到达极限,而且过度的使力让她的左手伤口血流得更多,血不但染红了她整只手,还在墙上沾上一大片,她的头竟有点晕眩… “哈哈哈…死吧!你们一起摔个粉碎吧!”戴捷森然大笑。 这时,谁也没发现,任无瑕的背后墙上有一只鸟的图腾,从她身上流出的血液正沿着一条细微得无法辨认的墙缝,流进鸟眼睛内的孔洞。 突然之间,她背后的墙发出一声巨响,竟裂出一扇如同偏厅那面镜子大小的门,而且还缓缓滑开,露出个小小的斗室。 “咦?”戴捷惊呼一声,怎么也想象不到竟还有密室。 任无瑕惊喜不已,终于有后路可退,她喘了一口气,退进密室,顺势將丁略整个人拉了起来。 他们两人无力地瘫倒在密室内,紧紧相拥在一起,感谢着老天让他们躲过劫难。 “丁略…”她喜极而泣,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抖个不停。 丁略紧搂住她,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更加深刻体验一件事,那就是他將会用一辈子来宠爱他怀中的这个女人。 戴捷依然无法动弹,而且也跨不过去,他只能干瞪着他们,暗暗咬牙。 半晌,任无瑕帮丁略拔掉背上的刀,撕下裙襬绑住他的伤处止血,并且替自己绑好伤口,两人才开始检视这个小小的密室。 “这里竟还有个暗藏的房间,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任无瑕奇道。 丁略没吭声,他的目光被一个茶几上的大型精巧圆形珠宝盒锁住,于是拥着任无瑕走过去。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他拿出西洋剑,以剑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 当盒盖开启,任无瑕立即倒抽一口气,惊讶地瞪大双眼。 “这是…”她说不出话来了。 “真的被我说中了…外面的夜明珠只是伪装,这里才是真正的宝库。”他不得不佩服玉从安的谨慎和狡猾。 “是啊…一个放着『珍珠』的宝库!”她赞叹地盯着盒内的物品。 那是八颗直径將近三公分,晶莹剔透、色泽绝美的珍珠,它们各个就放在八个鸟形的座台上,闪烁着优雅而柔和的银白色光芒。 “果然…这是全世界最美的东西!”她屏息地想起那个记忆。 “不,全世界最美的,是你!”他盯着她的侧脸,在他心里,她就是他的珍珠! 她抬头看他,胸口一热,泪又溢出眼眶。 全世界最美的东西,是爱啊!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爱情! 他拥她入怀,轻吻着她的眼睛。 戴捷看不下去了,他尖声喝道:“你们少恶心了!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是宝藏吗?” “对,真正的宝藏,可是你永远都得不到了。”丁略冷笑地刺激他。 “你…”戴捷气极,脚不自主动了一下,这时候,他脚下所剩无几的地板开始剥落,他惊悚地看向下方,脸色发青,心里清楚,除非奇迹发生,否则自己是难逃一死了。 “戴捷!”任无瑕发现他的境况,担忧地大喊。 “他跳不过来的,距离太远了。”丁略蹙着眉,不乐观地道。 “他快掉下去了!要是那个石门能打开就好了…”她急道。那扇进来的石门距戴捷只有一步之遥,若是有人能从外面打开的话,他就能得救了。 “我不需要你替我担心,玉无瑕!”戴捷怒哼一声,直呼她的本名。 “是啊,无瑕,不需要替那种人紧张,他刚才还想杀了我们呢。”丁略冷冷地道。 “但是…”她话声刚落,整个石室又震了一下,戴捷立足之地应声崩解。 “啊…”戴捷惊喊一声,身子疾降,紧急中,他抓住一块突起,整个人于是悬荡在地洞边缘。 “戴捷!”任无瑕忧急如焚。 “算他命大,他不会有事了,无瑕。”丁略忽道。 “什么?”她愣了一下。 “救兵到了。”丁略看着那扇石门,冷静地道。 仿佛是回应他的预告,门居然缓缓开启,然后,江洵笑嘻嘻地探进头来,悠悠哉哉地向他们打招呼。 “嗨!找到什么有趣的宝藏没?” 任无瑕诧愕地瞪着他,傻眼了。水麒麟江洵怎么也来了? “来得真慢。”丁略抱怨道。 “已经够快了,那颗金麒麟印石发出的信号太微弱了,光要找到这里就得花不少时间哪!其他人还在上头处理那些沪帮的余众,我就先赶来了,如何?你们都还好吧?”江洵笑道。 “我们没事,你快把那个快掉下去的人拉上来吧!”丁略没好气地道。 “谁?”江洵故意看了看四周,才將视线定在戴捷身上,然后以一种揶揄的口气道:“是你啊!『貔貅』,需要我帮忙吗?” 戴捷气恼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道:“不用了!我宁可死也不领你们五行麒麟的人情!” “哦,真有骨气。”江洵嘲弄一笑,坏心眼地道:“那好,我就不用费事了,你继续荡着吧。” “不!你一定得救他…”任无瑕不希望任彩唯一真正的亲人也死在这里。 “任掌柜,不是我不救他,是他不让我救…” 江洵话刚说到一半,戴捷抓住的那块突起石块已撑不住他的重量,碎裂开来,他失去唯一的支撑点,顿时向下跌落。 “啊…”任无瑕颤声惊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洵大手一捞,揪住戴捷的手臂和胸口,用力一提,一口气便將他拉上石门。 由于后坐力太大,戴捷整个人仆倒在江洵身上,倏地,江洵脸色一楞,发出一声古怪的低喊:“咦?” 戴捷马上向后跃起,一拳打向他,他俐落地闪开,戴捷便趁着空档冲上阶梯,飞也似地离去。 “江洵,怎么了?”丁略关切地问。 “没什么…”江洵盯着戴捷离去的背影,眼中有着疑惑,接着,脸上又浮起一抹狡笑。 “好了,快想办法让我们出去吧!”丁略催道,他血流过多,体力已有点不支,而任无瑕的脸色也愈来愈苍白了。 “好,忍耐点,绝伦和他的手下随后就到,在他们来之前,你们小两口就乘机谈点情,说点爱好了。”江洵半开着玩笑,躲到门外去了。 丁略与任无瑕相视一笑,互相扶持地坐了下来。 经历过这场危险,他们真的累坏了,不过,身体疲惫,心灵却胀得满满,因为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障碍了。 “这些珍珠怎么办?”任无瑕靠在他肩上,抱着那个珠宝盒问道。 “那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你好好收着吧!”丁略温柔地看着他。 “你不想要吗?”她仰起头问。 “不,因为我已经有了一颗最美的『珍珠』了…”他说着將唇轻轻覆在她上扬的双唇上。 最新全本:、、、、、、、、、、 尾曲:共度美好时光 麒麟居的落成大典,邀请了许多大人物,上海有头有脸的人全成了祥和会馆的座上宾,当然还有来自香港和世界各地的名流富绅,整个麒麟居顿时热闹非凡,成为整个上海的热门焦点。//www。qb5.com/ 当然,除了这些受邀的来宾,还有许多媒体记者也蜂拥而至,他们的目的可不是为了麒麟居,而是冲着“五行麒麟”而来。 因为落成大典之后,將会举行五行麒麟的交接仪式,平常深居简出的两代麒麟们都会出席,这种难得的场面,媒体又岂能轻易放过? 只是,所有记者都被排拒在外,不得进入麒麟居,他们想一睹两代麒麟们的风采,可能得凭点运气了。 所以,玉无瑕的际遇可能会羡煞许多人,她不但能参加这场盛会,而且,还能与麒麟们近距离聊天,这种事,是她以前根本无法料想得到的。 当然,她也见识到了祥和会馆的庞大势力与人脉关系,这个组织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也难怪沪帮会惨败,实力真的相差太多了。 只是,沪帮失去了帮主之后,群龙无首,陷入一片混乱,许多元老知道她的真正身分,都要她出任帮主,着实令她伤透脑筋,更让她烦恼的是,那个密室内的珠宝盒内可不只有八颗价值不菲的珍珠,还有一本瑞士银行的存折,里头竟有数百亿的存款… “在想什么?”丁略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她转身看着他,眼睛不禁一亮。 他身着她亲手缝制的金色长袍,看起来器宇轩昂,斯文沉静,俊逸非凡,看得她芳心微颤,目眩神迷。 “怎么了?”她痴迷的目光令他微微一笑。 “你穿这件长袍好看极了。”她嫣然地道。 “你这是在称赞人,还是衣服?”他调侃道。 “都有。”她噗哧一笑。 他深深地看着她,被她美丽的笑脸迷得心魂俱醉。 她为了配合他,特地穿上一件白底金色缇花的丝质旗袍,长发轻绾,略施脂粉,看起来宛如一朵只为他而盛开的牡丹,香气袭人,风情万种。 “你真美…”他低叹着,要不是身处大厅,他真想狂吻住她那性感的红唇。 一抹红飞上她的脸颊,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被他看得心都乱了。 “伤口还痛吗?”他问道。 “好多了,你呢?”她抬起头,关心地问。 自从那天从沪帮回来,他没时间休息,马上投入大典的筹备,而她则赶工將六件长袍完成,两人根本没多少时间相处。 “我也没事了。”他的伤不轻,还好祥和会馆有很好的伤葯,他才能很快复原。 “别累坏了…”她柔声道。 “过了今天,我们两人就能好好休息了。”他意有所指地道。 “是啊…”她脸又红了。 忽然,前方引起了一阵騒动,她放眼看去,惊楞得说不出话来。 上一任的五行麒麟以及麒麟王,穿着长袍一起现身,他们依然俊朗如昔,岁月并未在他们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增添了成熟的老练与圆融,充满了稳重的气势。 他们一一与会场上的宾客打招呼,然后,走向大厅上方的五行长老的座位,滕峻则坐上麒麟王的王座。 “该我上场了。”丁略向玉无瑕说着,走向前方。 这时,江洵、林天纵、方阔,以及武绝伦,在众人的期待下纷纷走进了大厅,在他们身后压轴的,则是新的麒麟王滕霁。 滕霁身穿白袍,江洵蓝袍,林天纵青袍,方阔黑袍,武绝伦则是紫袍,再加上丁略的金袍,新任麒麟们全都到齐了。 这群年轻的麒麟抢尽了风头,虽然年纪不大,但每人都散发着强烈的个人特色,丁略的深沉干练,江洵的开朗聪颖,林天纵的犀冷敏锐,方阔的豪迈不羁,武绝伦的自负狂狷,还有诡谲难测的滕霁,大家都议论纷纷,暗暗惊叹新一代的麒麟竟比上一代还要锋芒毕露、耀眼慑人。 交接仪式紧接着展开,丁略等人在滕霁的带领下,向五位卸任的麒麟行拜礼,之后,土麒麟、水麒麟与木麒麟接受新的麒麟印石,新任五行麒麟正式就位,整个简单隆重的仪式便告完成。 滕峻让位给自己的儿子滕霁,亲手將祥和会馆镇馆之宝“麒麟玉玺”交给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象征一切重担將交托在他身上。 滕霁回以一记笃定而早熟的微笑,然后,他在麒麟王座坐下,正式成为祥和会馆新的首脑“麒麟王”。 仪式结束后,滕峻与丁翊等人围在一起闲聊,方腾看着自己的儿子土麒麟座位根本还没坐热,就赶紧去和滕霏聊天,不禁叹道:“我真没想到咱们两人会成为亲家,滕峻。” 滕峻抿嘴一笑,道:“是啊!缘分这种东西还真难理解。” “丁翊也该准备办喜事了。”林剑希瞄了一眼迫不及待拉着玉无瑕走开的丁略,对着丁翊笑道。 “嗯,我还以为那小子会打一辈子光棍呢!他之前简直现实得无可救葯,根本不相信爱情。”丁翊啐笑着。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遇上了,谁也逃不过。”江澄有感而发。 “恭喜,你会有个好媳妇…”滕峻赞许地看了玉无瑕一眼。 “那丫头落落大方,温柔可人,晓净也很喜欢她。”丁翊也满意地点点头。 “这可好,以后咱们的长袍费可以省不少了。”武步云不改嘻笑本性。 “更重要的是,她很有钱。”方腾补充道。 “的确。”他们同时笑了。 但他们的笑声没有维持多久,一声咆哮突然在圆桌上炸开,他们转头一看,只见武绝伦大剌剌地冲着滕霁怒道:“我为什么得搬进来这里?” “因为你是火麒麟。”滕霁俊脸上依然挂着微笑。 “别忘了,我同时也是『城隍』!我想待在幽冥会,就没人能命令我搬家!”武绝伦狂傲地大喊。 滕霁则不以为忤地扬了扬眉,以极轻却又极具分量的口气道:“我会有办法叫你搬的。”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丁略忍不住上前圆场,还未开口,滕霁就忽道:“丁略,你不谢谢我这个媒人吗?” 丁略一怔,眉心一拢。 “谢你?谢你差点害死我?”他心里很清楚,滕霁一开始就使诈要得到沪帮和宝藏,他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 “但你得到了美娇娘和价值连城的珍珠了啊!”滕霁看了玉无瑕一眼。 玉无瑕这是第一次见到滕霁,她一开始很诧异麒麟王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大男孩,可是一对上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瞳时,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是一双强者的眼神,任何事都难逃他的掌控,她终于明白,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丁略的主子… “要不是无瑕的血,我和她可能就死在那里了。”丁略冷哼一声,他是事后才听江洵分析,那个机关早就设定,唯有玉家直系血脉才能开启珍珠宝藏,所以,说起来还得感谢戴捷那一刀呢! “经过试炼的爱情,才会更甜美,有这么一场冒险也值得了。”滕霁笑道。 “下次有这种危险,你自己去吧!”丁略咕哝一声,搂着玉无瑕径自走开。 玉无瑕怕丁略无礼的顶撞会让滕霁生气,于是尴尬地回头向滕霁点头致歉。 “沪帮的事你不用操心了,好好陪陪丁略吧!”滕霁对她道。 她一呆,再一次体认自己的直觉,这位年轻的麒麟王果然可怕,连她在想什么都猜得出来。 丁略对他们的对话皱了皱眉,拥着她更快步离开大厅,一路上她忍不住念他几句… “你对待主子用这种态度行吗?” “这没什么,他想当主子,就得有主子的器量。”丁略握住她的手继续前行。 “但是…大家都是一家人,要是关系搞砸了…”她担忧地道。 “那就是他本身的问题了。”他冷冷地说着。 “话不能这么说,你…”她还想劝他要顾全大局,可是话才说一半,眼前黑影逼近,唇就被一团火堵住,再也发不出声音。 丁略以一记狂野的热吻逼得她无法开口,直到她快要窒息才放开她。 “别再谈他了,我要你只想着我。”他搂抱住她,霸气地道。 “嗯…”她柔顺地点点头,一时还无法从他灼人的热吻中醒来。 他胸口一荡,横抱起她,走向金麒麟行馆,现在,他可没心情去理会新任五行麒麟与麒麟王之间的恶劣关系,此时此刻,他只想与他珍爱的女子共度片刻的美好时光。 至于大厅里持续上演的对立戏码,轮到滕霁和江洵之间的斗嘴了。 “江洵,听说你那天居然放过三圣兽之一的『貔貅』。”滕霁盯着江洵,语气似是有点责备。 “是啊!他逃得可真快…”江洵耸耸肩。 “他是个危险人物,你等于纵虎归山。”滕霁脸一沉。 “我得救丁略他们啊!而且我以为『你』应该会逮住他,毕竟那天最闲的人是你。”江洵挑高一道眉。 那天直闯沪帮,他们每个人都忙着对付沪帮的人,只有滕霁一个人在一边纳凉,他还敢指责他办事不力? “你是在推卸责任吗?”滕霁冷哼。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江洵大剌剌地扬起下巴。 “哼!也许我太高估你了,毕竟你只适合玩电脑而已…”滕霁突然讥讽一笑。 “对,我的能力和你比起来真的差太多了。”江洵的笑容第一次在脸上消失。 大厅里又弥漫起火葯味来了,刚卸任的五位麒麟面面相觑,不禁为祥和会馆的未来捏把冷汗。 看来,祥和会馆可能又有好一阵子不能祥和了。 (完)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