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骑士》 楔子 午夜,救护车一路响着刺耳的鸣叫声,飞快將两名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幼儿送进医院,伴随在一旁美丽的少妇急得脸色苍白,她自己身上也伤痕累累,可是她浑然不觉疼痛,只是焦虑的、一瞬不瞬地子着她的一对双胞胎子女。 那两名幼儿被推进急诊室,她正想跟进去,护士连忙拦下她,劝道:“你全身伤处都在流血,先让我帮你处理” “不,我要陪着我的孩子!”她挣扎地低喊。 “可是你的伤不轻啊!”“我很好,我没事,让我进去,我要陪我的孩子!”她不断重复着她的坚持。 “不行,你现在先别进去”护士怕她太过激动,硬是不放行。 “让我进去!”她大声狂叫。 这时,一个身穿唐装长袍的俊逸男子如风般飙进医院,她转头一看见那男子,一直努力撑着的意志力顿时瓦解。 “峻”她唤着那男子,强忍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那男子什么话都没说,一把將她搂进怀里,用自己笃定的气势来安抚受惊的她,同时也安抚受惊的自己。 “他们孩子们”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不会有事的,我保证,祥和会馆的专属医生也赶来了。”他镇定的口气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可是车子遭受猛烈撞击几乎全毁”她发抖地低喊,想起那场从后方和左右夹击的激烈追撞,她仍余悸难消,她自己虽然幸运的没什么大碍,但坐在后座的孩子们却完全没有防备,车子撞翻之际,她只听见他们的惊叫声。 “车子都经过特殊保护装置,相信我,他们只是昏过去而已。”他心疼地顺了顺她凌乱的发丝,反而担心她身上的伤口。 “都是我不好没保护他们”她自责地啜泣。 “不能怪你,是我的错,是我让你们陷于险境,才会遭人狙击。”他拧着眉道。 太过锋芒毕露,终將遭嫉,他早有防范,却没料到敌人从他最亲爱的人下手 可恶!太大意了! 他森湛的黑瞳中闪过一丝怒火。 倏地,一票惊人的阵仗抵达了医院,五辆黑色高级轿车急煞在急诊室大门外,五名男子分别从车内走出,个个神色焦焚。 他们来到他面前,急问:“情况怎么样?” 他抬头看着他们,尚未回话,一个老医生从急诊室内走出来,神色忧戚地对着大家道:“女孩已经醒了,可是那男孩恐怕挨不过今晚” 霎时,血液从当场七人脸上褪尽,他们惊骇地同时冲入急诊室内,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名躺在床上、一脸死白的四岁男孩。 这个孩子不是普通人哪! 他是五大家族的希望,是祥和会馆每个人引颈期盼的少主 未来的麒麟王,竟在四岁就要夭折了吗? 那少妇抖着手抚摩濒临死亡的儿子,当下哭昏了过去。 那唐装男子很快地抱住妻子,转交给一旁的医护人员,然后盯着男孩,脸色沉凝如冰。 这一晚,这场毫无预警的意外,將祥和会馆多年来的平静打碎了! 五行麒麟再次在麒麟王滕峻的脸上看见消失了多年的阴狠表情。 原想与世无争,原想平和度日,可是却事与愿违,总有人愚蠢地想要招惹祥和会馆的这群男人,总有人以为,安逸了许多年,麒麟们的麟爪便不再锋利 “怎么办?”五行麒麟將目光同时投向他们的主子滕峻。 “尽力抢救,若真的不行,只好”滕峻转头看着躺在另一张床上的女儿。 那小女孩已经醒了,她的右脸受了伤,纱布贴满了整个右颊,头上还缠着绷带,小小的身子缩在床上,看来脆弱而虚软,不过,她的眼睛却异常地晶亮,而且,正直盯着滕峻。 滕峻静静地盯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诡奇的光芒。 “不会吧!你在想什么?难道麒麟王要由她继承吗?”五个男人同时暗抽一口气。 “意谦前年因病而拿掉了**,再也不能生育,这对双生儿是唯一的传人,若真的无可挽救,也只好由她继承”滕峻认真地道。他的妻子虽然还很年轻,但已经无法再替滕家生个儿子了,所以,唯一的重担只能落在女儿身上。 “但一个女孩如何掌控大局?”五个男人齐问。 “这不是问题”滕峻突然有恃无恐地转身看着他们,顿了几秒便接着道:“只要把下一任的五行麒麟训练得厉害一点就成了。” 五个男人微怔。 下一任的五行麒麟?他们的下一代 “要是麒麟王真的要由我女儿来继承,那么,下一任的五行麒麟非得比我们还强才行。”滕峻环视他们,已开始深谋远虑了。 没有人规定麒麟王一定得是男的,不过,女性在某些方面的确较男性文弱,届时,必须仰赖超强的辅佐才行。 “比我们强”五行麒麟面面相觑。 “是的,下一任的五行麒麟,绝对要比我们更强。”他再一次强调,而且口气郑重谨慎。 早已独霸一方的五行麒麟已是世人眼中的强者,下一任的五行麒麟要比这一任的更强,滕峻的这句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忍不住开始想象,更强的五行麒麟会是何等模样? 祥和会馆的未来,將非常值得期待 第一章 中国上海 两辆轿车同时在一栋颇富异国情调的花园洋房前煞住,两个年轻男子从其中一辆奔驰车里走下来,另一辆跑车则在停稳后,也走出一个英挺男子,三人一见面互相打个招呼,一起进入锻造的镂花大门,门右边的砖柱上挂着一块长形木匾,上头以金漆写着四个沉稳的大字祥和会馆。 这是栋深具异国风格的古老建筑,在上海,有不少这类型的房子,这些几乎都是百年前外国人所遗留下来的,虽老旧,却已成为许多人争相竞购的目标,尤其是这种还附有美丽花园的宅子更是热门,只要稍作整修,其特殊的风情便会从历史中回魂,与上海其它摩登的新建筑互相斗艳。 走进门内,一个腹地宽广的花园便映入眼帘,维护得很好的绿地及花圃,以及欧风的尖顶主屋,让人很难猜出这里便是祥和会馆位于上海的营运分部。 祥和会馆早在五年前便决定把势力转移到上海,除了因为香港的景况衰退得太严重之外,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上海是滕家的故乡。 当年滕家先祖滕绍恩便是从上海滩发迹,在那个龙蛇杂处的年代,出身青帮的滕绍恩带着五位忠心耿耿的得力助手建立了祥和会馆,为滕家的霸业打下根基“麒麟王”的名号也是从那时开始不胫而走。 后来,因战事而时局大乱,滕绍恩不得不下令迁离上海,避居香港,在那里落地生根。 五位忠仆奉命守护着滕家少主迁往香港,等候滕绍恩,不料滕绍恩身陷战局,不幸身亡,五位忠仆于是以“五行麒麟”之名守护着滕家的少主及产业,重新在香港打造另一番全新的局面。 多年来,祥和会馆势力的触角虽然也向中国内地伸展,却从未想过將重心转移过来,直到五年前,麒麟王滕峻和五行麒麟看准上海已有成为整个亚洲市场中心点的发展趋势,于是设下了“归巢计划”并將整个计划交给他们的下一代来执行。 眼前的三个男子便是五大家族的新生代,他们为了计划,两年来一直待在上海,为祥和会馆势力深耕而奋力不懈。 但今天,他们放下手边的工作,为的就是来这里见一个人。 一个极为重要的人 “是真的假的,那个自闭的小丫头真的到上海来了?” 开口的是那个驾着跑车来的男子,三人中他最高大帅气,顶着一头时髦的深棕色披头,发尾微鬈,长过耳际,服贴在后颈,刘海自然地垂覆在双眉间,正好镶圈住一张轮廓深邃英俊的阳刚脸庞,名牌prada黑色深v型开襟条纹衬衫下匀称的肌理隐隐若现,更突显他那身率性而不羁的豪迈气息。 他是祥和会馆五大家族之一方家的孩子,也是上一任土麒麟方腾的幼子,名叫方阔,二十一岁,由于对念书没什么兴趣,在美国大学读不到两年就回国,被老爸方腾派到上海协助哥哥方广在上海的家族业务。 “阿阔,别乱说,她很可能是我们將来的主子。”另一个身着合身银灰色西装的男子转头轻斥。 他是丁略,二十四岁,丁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孩子,他除了和他父亲丁翊一样有着精炼严厉的个性及清俊的外貌,在商场的手腕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早在他二十岁时长老们就已认定他是金麒麟的接班人,前年,丁家办了一场仪式,正式交付“金麒麟印石”命他为金麒麟,接管丁氏家族的事业体系。 “她是你们的主子,可不是我的,别忘了,土麒麟是我哥。”方阔朗笑一声,以略带看笑话的口气道。 有个优秀的哥哥方广替他罩着,他才不用去扛家族的责任,也才能轻松自在地游戏人间。 “土麒麟还没决定是谁呢!”和丁略一道前来的男子笑睨他一眼。 从外貌看来,他算是最朴实的一个,简单的普普风格t恤和洗得泛白的牛仔裤,清爽简单的头发,乍看之下像个寻常的大学生,但仔细一瞧,那份逼人的机敏与睿智的神采却令人无法忽视。 江洵,水麒麟江澄的儿子,是个计算机天才,精于数理及生物科学,有人说他简直是他父亲的翻版,不过,由于有个古灵精怪的母亲,他的个性多了一点江澄所没有的灵黠,加上惊人的智商,因此显得更加难缠。 “是啊!长老们可还没决定由谁继承土麒麟,你还有机会。”丁略哼笑一声,看了方阔一眼。 这小子游手好闲得也太久了,看得令人心里真不平衡。 “那也轮不到我,我们方家什么不多,就男丁特旺,就算我哥没当上,也还有我那些堂哥堂弟呢!”方阔吊儿啷当地耸耸肩。 方家的确子孙满堂,上一任土麒麟方腾就有一兄一弟,如今分别生了两个儿子,因此,土麒麟的人选足足有六人之多,而这群孩子除了方阔之外表现都不俗,因此长老们和麒麟王才一直无法决定该由谁来继承土麒麟的位置。 “也对,方家男生还真多,要是滕家也如此就好了,我们就不用去伺候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了。”江洵笑着摇摇头。 “滕家真要男丁众多也麻烦呢!自古,王储一多就有事,比较起来,还不如只生一个。”丁略正色地批判。 “但只生一个风险太大了,万一有个车祸什么的”方阔意有所指地扬了扬嘴角。 “阿阔,这件事在咱们祥和会馆是个禁忌,不能随便提起。”丁略马上丢一个警告的眼神给他。 “是是是,不能提,只能想。”方阔讥讽地扮了个鬼脸。 原本要继承麒麟王的候选人在四岁时就挂了,这件事似乎对滕家及长老们打击很大,于是下令不准馆里的任何人再次提起当年那件意外。 “你就不能正经点吗?阿阔,老是嘻皮笑脸的,难怪得不到长老们的青睐。”丁略横他一眼。 虽然很多长老不看好方阔,不过,从小方阔就和他们几个特别投缘,五大家族随着一代代繁衍,子孙也随着开枝散叶般日渐增多,在这些新生代中,并非每个人都能成为朋友,像方阔的哥哥方广和其它的方家男孩就一直打不进丁略和江洵他们的***,大家相处是很和谐,但总像隔了层纱一样,聊不上话。 偏偏方阔从小就是丁略和江洵的死党,他的豪放不羁和率性向来对同年龄的伙伴别有一番独特的魅力,只可惜他的这项优点长老们看不见。 “我要那群老头子的青睐干嘛?我要的是女孩子们的青睐!”方阔翻了个白眼。 “青睐你的女孩还不够多吗?来上海半年,你交的女朋友可以组一支足球队了!”江洵揶揄地啐笑一声。 “哪有那么夸张?”方阔马上反驳“我只不过换了四个” “你如果把追女孩的精神拿来做点正事,一定教人刮目相看。”丁略挖苦道。他总觉得和女人鬼混的方阔是在浪费生命。 “算了!那太伤脑筋了。”方阔不屑地挥挥手。 江洵和丁略很快地互看一眼,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方阔并非无能,只是从小在哥哥优异阴影下长大,导致他早就丧失了斗志,他会如此放浪形骸,纯粹是叛逆的情绪在作祟。 正边聊边走,大门突然打开,一个长相亮眼的大男孩一脸不耐地走了出来。 “绝伦!”丁略扬声喊他。 那男孩抬头看见他们,马上烦怒地大嚷:“damnit!我不想再等了!” 他是武家才刚指定的新任“火麒麟”武绝伦,一身猖狂骄傲的气焰,不但继承了父亲武步云的火爆个性,更遗传了母亲骆颖芃那方的神秘气韵,魅惑人心的英俊脸庞上,那双会隐隐放电的漂亮眼瞳更是浑身上下的焦点。 身高一八三,高挑俊挺的他其实才刚满十九岁,武绝伦可谓历代最年轻的“火麒麟”长老们虽然知道他狂妄倨傲、剽悍又难驯,可是他从小就胆识过人,勇敢果断,因此才能在武家几个男孩中脱颖而出。 “怎么了?”江洵走向他问道。 “等了半天,那丫头到底来不来啊?浪费我的时间!”武绝伦將极具个性化的冲天短发往后一抓,漂亮的双眼盛满了恼怒。 “长老们不是说她下午一点半就会抵达吗?所以要我们等她休息一下,四点来这里见她”丁略也踱了过来。 “你们自己看看,都四点半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避家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武绝伦扬了扬手中的腕表。 “怎么回事?打电话给派去接她的人,看看她现在人在哪里。”丁略皱起了双眉。 “刚刚我就打了,那几个笨蛋居然没开机。”武绝伦哼道。 “她会不会走丢了?毕竟她是第一次来上海”江洵突然想到,他们正在谈的那位主角还真的很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总不会连保镖也走丢了吧?再说,滕叔绝不可能让她一个人来的,一定还有人陪着她。”丁略马上道。 “可不是吗?她可是滕家的宝啊!你们最好赶紧去找找,免得你们未来的主子在上海迷了路,闹出笑话。”方阔讥讽地笑道。 “阿阔!”丁略朝他怒斥一声。 “谁说她是我们的主子了?我们的主子还是滕叔,我可不想被一个女娃儿骑在头上。”武绝伦不服地怒道。在他心中,只有滕峻够资格命令他。 “你再怎么不愿也得认了,因为她百分之百绝对会成为下一任的麒麟王。”江洵淡淡地宣称。 “那也要很久以后的事了。”他又哼了哼。 “不会太久的,以五行麒麟这么快就接替来看,麒麟王离卸任的日子也不远了。”丁略早有耳闻,滕峻似乎有早点退休享清福的想法。 “没错,滕叔最近动作频频,他想让他女儿早点接手的意图非常明显。”江洵也有同感。 武绝伦为之语塞,皱着脸没有再说什么,他嘴里嚷嚷,心里其实明白得很,即使自己再怎么反对,都得对这件事认命,毕竟滕家就只剩下一个女孩,麒麟王理当非她莫属,日后他都將得听命一个被风一吹就会倒的女娃儿指使了。 “好了,绝伦,换个角度想,这也不错啊!主子弱一点,正好可以发挥发挥你高强的实力。”方阔又笑嘻嘻地奚落。 “少在那里说风凉话了,阿阔,等你当上土麒麟,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武绝伦痛恶地瞪他一眼。 为什么这小子就能置身事外?可恨!他在心中咒道。 “我绝不可能当上土麒麟的。”方阔悻悻地笑了。 “当不当上都一样,五大家族从百年以前就是滕家的手下,所以,即便你当不成土麒麟,她都是你的顶头上司。”丁略犀利地直指重点。 方阔一怔,的确,滕家和五大家族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主仆,只要是五大家族的一员,在滕氏家族面前都得矮一截。 “但起码我可以逃得远远的,你们可不行。”他发现,和丁略他们比起来,他还算幸运的了。 “是吗?话可别说得太满,我记得小时候那丫头就特别黏你,也许,到最后最逃不了的人是你。”丁略抿了抿嘴,意有所指地瞥他一眼。 “是哦!我差点忘了,你还曾经当她的骑士,天天护着她上下学”武绝伦坏坏一笑,心情陡地好转。 方阔脸色一变,那一段往事可说是他最大的耻辱。 “那是我被迫的”他拧起了浓眉。 “可是在这么多男孩中,她却偏偏只中意你啊!”江洵也笑了。 “好了,过去的事别再提了,小时候我已经伺候过她了,现在,她再也不关我的事。”他像在躲避瘟疫般迭声撇清。 “不关你的事你干嘛还过来?今天长老交代五行麒麟要亲自与她见面,要来应该是你哥方广吧!”武绝伦故意问道。 新任五行麒麟中除了“土麒麟”之外,其它都已定案,连“木麒麟”都已毫无意外的确定由林剑希之子林天纵接手,这阵子“土麒麟”的继承人也呼之欲出,内部传言方广將以占了绝大多数优势而出线,因此他才会特地说这些话损损方阔。 “要不是我哥正巧到日本去,硬是命令我替他来看看,我才懒得来这里呢!”方阔哼道。 “你还真听你哥的话啊!”武绝伦不喜欢趾高气扬的方广,不禁冷言讪笑。 “你”方阔眉峰一攒,怒气微生。武绝伦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最不喜欢别人提起他对哥哥方广的复杂情结,偏偏这个臭小子硬是要寻他的晦气。 “好了,你们别闹了。”丁略在两人闹开之前出面打圆场。 方阔恨恨地瞪了武绝伦一眼,武绝伦则大剌剌地扬起了下巴,毫无道歉的意思,两人之间怒火暗生,一触即发。 就在气氛僵凝之际,一辆车在门口停下,适时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有人从车内跨了出来,那优雅的姿态和悠然的步伐,不用猜也知道来者是谁。 “天纵,你也来啦!”江洵喊着来人的名字。 林天纵,甫上任的“木麒麟”林剑希的长子,二十岁,经过名家设计的特殊微鬈发型,以及顶极名牌的服饰、墨镜,更加彰显他那份超凡脱俗的贵族气息。 俊美的脸孔和修长匀称的身材让他如一颗明星般,闪着耀眼的光彩,但是,在那夺目的天使面孔下,却有个冰冷而淡漠的性子,虽然看来彬彬有礼,事实上却从不显露真情绪,彷佛隔层厚墙,教人难以捉摸,有时连其它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大家怎么全站在屋外?”他好奇地摘下墨镜,看了他们一眼。 “没什么,只是今天的主角还没出现而已。”武绝伦没好气地道。 “她还没到吗?”林天纵愣了愣。 “也许真的出了状况了,江洵,你查一查计算机,看她有没有搭上预定的班机。”丁略隐隐觉得不妙,转头朝江洵道。 “我查过了,她搭的班机一点半就到上海了,按理说,早该在这里等我们了。”江洵马上道。 “别太紧张,也许她只是想先逛逛上海再进来。”林天纵慢条斯理地说道。 “逛上海?你又不是不认识她,以她那种个性,可能去逛街吗?”武绝伦冷言驳斥。 “说不定她转性了,好歹咱们也有三年没见到她了,十八岁的女孩,不正喜欢买衣服什么的。”林天纵悠哉地抿了抿嘴。 “那小表会转性,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从小她就别别扭扭的,老把自己闷着,问什么都不响应,每次和她说话我都会心脏休克。”武绝伦翻了个大白眼。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她有这么严重?”林天纵似乎没什么印象。 “你根本懒得和她接触,当然不记得。”武绝伦顺带挖苦他一番,林天纵本来就是个极冷调的人,太内向的人一点都别妄想他会主动问候接近。 “行了,现在没时间讨论她的个性了,当务之急是快点找到她。”丁略把主题拉回重点。 “去问问滕叔就知道了,他一定知道她的行踪。”武绝伦觉得这是最简单的方法,祥和会馆里谁不知道滕峻有通天本领,任何事都逃不了他的眼睛。 “不可以!不能找他!”江洵很快地阻止。 “为什么?”武绝伦和林天纵纳闷地问。 “因为,这很可能是项测验。”丁略代替江洵回答。 “测验?”林天纵愣了愣。 “没错,给新任五行麒麟的第一项测验找出我们的公主!”丁略眼中精光一闪。 他一说,在场的每个人都懂了。 现任麒麟王滕峻乃天底下第一号难缠又令人畏惧的人物,他足智多谋又诡计多端,像他那种人,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女儿音讯全无? 所以,这件事绝对不单纯。 “也就是说,他想测测咱们的能耐,是吧?”林天纵点点头。 “这也未免太小看我们了,以我们的实力,在大上海要找个人还不容易?”武绝伦自负地道。 方阔盯着他自大的神情,不禁吐槽冷笑“你会这么说,就表示你还不够了解滕叔,当心到时找不到人在他面前丢脸。” “我怎么可能会丢脸?不用一个小时,我就能找到她。”武绝伦狂妄地道。 “一万人民币,我赌你三天都找不到。”方阔挑衅一笑。 “赌了!我就把她找出来给你瞧瞧。”武绝伦走到他面前,双手扠腰,决定和他杠上了。 丁略实在拿他们俩没辙,他们两人之间相差两岁,外形及个性都不相上下,从小就打打闹闹,谁也不让谁。 “阿阔,你还赌咧,有空的话就帮我们找人。”江洵真见不惯他闲着。 “我又不是五行麒麟,要找你们去找,没我的事,我走了。”方阔摊了摊双手,带着气人的轻松微笑转身走开。 “喂,你不担心她吗?也许我们猜错了,她真的陷入险境”江洵冲着他忽道。 方阔停下脚步,怔了一秒才回头。 “我干嘛担心她?该担心她的是你们五行麒麟,不是我。”他自嘲地耸耸肩。 说罢,他摆摆手,潇洒地走出大门,上了他的跑车。 开什么玩笑,连白痴都知道这浑水蹚不得,他多年前早有前车之鉴,那丫头是个麻烦,一沾上就摆脱不掉,他好不容易才逃开,怎么可能会傻得再被绑住? 还是溜之大吉。 一想到此,他更加不敢逗留,將油门深踩,加速逃离。 第二章 秋天,上海市一片凉爽秋意。 滕霏低着头走在热闹的上海大街上。 头上那顶白色长嘴帽帽檐压得很低,遮去了她大半张脸,黑得发亮的长发从帽子底下泄出,披在背后,一款样式简单的白色半长袖圆领衫,一件普通的牛仔裤,看起来和一般少女没什么两样。 她耳朵上戴着耳机,似乎正专心地聆听着d盒里的歌曲,虽是第一次到上海,却一点都不被这个融合了新旧”髦、复古、前卫等等容貌的大都市所吸引,甚至对热闹非凡的外滩和浦东一带也不看一眼。 她只是依着自己的速度走着,然而,别以为她漫不经心,没在注意周遭的变化。不看路,她知道闪开迎面而来的行人,不抬头,她知道每一条路的名称,知道该在哪里左转、右转,因为上海这个城市的市街地图早就存进了她脑中的数据库里,在她决定飞到上海来之前的一个月,有关这个城市的一切,就被她彻底研究过了。 “中山东路十二号,浦东发展银行,一九二三年建,英国新古典派建筑” 她沿着外滩的中山东路往南走,一路上尽是当年十里洋场遗留下来的异国风建筑,每经过一栋特色独具的大楼,她便如数家珍地把脑里的资料一字不漏地念出来。 “中山东路十三号,海关大楼,一九二七年兴建,希腊式新古典主义建筑,仿英国伦敦国会大厦钟楼设计十层钟楼,长针长三公尺,重六十二公斤”她继续往前走,嘴里仍不停地念着。 有人与她擦肩而过,听她念念有词,不禁多看她一眼。 她不理会旁人的眼光,仍低着头往前,自言自语着“还有两百五十二公尺,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如同她预测的准确距离,两百五十二公尺外是上海有名的和平饭店,和平饭店分为南北两栋楼,她左转来到北楼大门,便直接进入。 显然,这里是她的目的地。 这家五星级的饭店历史悠久,大厅内仍保有古典的华丽与辉煌,滕霏穿过大厅,并不上柜台询问,径自走入电梯上楼。 电梯内有不少人,她隐在角落,默默地数着楼层,到了六楼,门一开,她跨了出去,也不抬头观看房门编号,像个住在这里的客人一样坚定地来到一间套房门前,敲了敲门。 门内没有回应,她等了好半晌,又敲了一次。 一样静悄悄地没人应门,她低着头没动,不过纤细的肩背颓然地下垂,表现出她的失望。 “他不在”她轻声道。 下了飞机,她不等同行的保镖领完行李,便一个人先行离开,搭车从浦东机场直驱上海市区,为的就是来看这个住在这间房里的人。 这个她思念了三年的男人。 静默地又等了十分钟,她才吐了一口怅怅的长气,脱掉帽子,转身靠着门板,滑坐在套房的门外地毯上。 除去帽子,一张娟秀白净的小脸便整个显露出来。 她长得娴静而美丽,虽然行为有点古怪,但一双聪慧而充满灵气的眼睛又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她脑袋绝对没问题。 习惯性的自言自语并不表示她有什么不对劲,她只是稍微自闭了一点,稍微害羞了一点,稍微沉默了一点,稍温生了一点 她只是和一般人稍微不一样而已。 然而,这么多“一点点”加起来还是让她显得相当突兀,尤其和同龄的女孩站在一起时,她异样的沉静羞怯就经常显得更加醒目。 曲起双腿,她向后仰,中分的头发垂向后,一颗显眼的紫色胎痣就长在右耳垂上,看来就像是戴着紫水晶耳饰般,相当显眼。 不过,真正让人吃惊的,是她脖子上一道往胸口延伸的伤疤,从那道疤的长度看来,她似乎曾受过什么严重的撞击。 似乎不习惯暴露那道伤疤,她很快地用手將头发抓向前,遮住那道疤,并调整一下坐姿,看了一眼紧闭的电梯门,小小的脸写满了浓烈的期盼。 “他不在,他不在”她对着空气,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他到哪里去了?她以为这个时间他会待在饭店里的,根据她的调查,晚睡的他多半起得很晚,起床时已將近中午,因而他会在饭店里的健身房运动或游泳之后才用餐,用完餐后又回到房里小憩,以储备精神在傍晚出门游荡或吃喝玩乐。 这个时候,理应是他小憩过后准备出门之际,为什么他会不在房里? “难道不是这里?不,数据上明明写得很清楚,他在五天前就搬到这家饭店了啊!”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看着上头注明的饭店名称,自问自答。 那些全是他过去半年来住饼的地方,到上海的这半年他一直居无定所,也不租间房子住下来,他偏爱住在各个饭店,上海的饭店几乎快被他住遍了,而他是在上星期才搬到这家和平饭店。 不但如此,他还天天不务正业,整夜混夜店泡妞,名义上是在帮他哥哥的忙,事实上却什么忙也没帮上。 每个人都对他的行径摇头叹息,说他玩世不恭,说他不知长进,说他是他们家族这一代最无可救葯的一个浪子。 其实他们都错了。 真正的他并不是那样的,他聪明体贴、温柔可靠,有担当,有胆识,虽然偶尔会有脾气不好的时候,但她知道他比谁都认真。 从她第一眼看见他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否则,她不会只要他的陪伴,不会如此信赖他。 没错,他是她过去生命中除了家人之外唯一信得过的人。 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什么都不怕。 要不是三年前她被父亲送往英国读书,被迫与他分开,她真想一直跟他在一起。 如今,好不容易挨过三年,她提前修完大学学分,为的就是早点回来看他,得知他被派往上海,她便迫不及待地要求父亲答允让她也来到上海。 三年三天十五小时二十分零六秒。 她已有这么久没见到他了,特地千里迢迢地赶来,甚至不去理会长老们事先安排的见面会及行程,坚持要一抵达就来找他,偏偏他却不在 “阿阔”她侧着腮,將脸枕在双膝上,轻轻唤着思慕的人的名字。 那个从小就一直保护着她的男孩,现在想必长得更高大成熟了吧? 三年不见,他可会想她? 想起她和他第一次的接触,她的嘴角不禁泛起了稀有的一抹微笑。 那是她在家自学了十年之后,被父亲强迫送到学校就读的第一年,带点自闭的她首次接触到外面的世界,也首次尝到遭人恶整的滋味。 罢转进班上,她的特殊就引起了其它人的侧目,在学校从不开口,不理会任何人,却又能深受老师的眷顾,而且第一次考试就挤下班上的第一名,这些“不寻常”马上替她惹来了许多麻烦。 而最严重的一次,该数那次放学被堵的事了。 那天,下课钟一响,她照旧收拾好书包,迫不及待想回家,不料才刚走出教室,就被四个人拦下。 班上的四名男女將她拉到角落团团围住,其中带头的,是班上的女王萧宝儿。 “哼!一个白痴还能有专车接送,太嚣张了。”萧宝儿双手扠腰,冷冷地站在她面前。 “对啊,一个脑袋秀逗的人也能大摇大摆地进我们这间贵族学校,真看不惯!”另一个女生也指着她怒骂。 “她很怪耶,常常自言自语,也不理别人,我妈说这叫智能不足。”其中一个男生也恶毒地取笑。 “她的这里坏了嘛!”第二个男生指指脑袋,还恶劣地扯歪嘴角装白痴。 她抱紧书包,低着头没吭声。 萧宝儿人长得漂亮,浑身都是富家小姐的骄气,成绩向来不错,但自从她转进来之后就抢尽萧宝儿的风光,惹毛了萧宝儿的大小姐脾气,因此动不动就喜欢整她。 “可是为什么一个智障可以考全班第一名?一定是作弊。”萧宝儿瞪着大眼,恨恨地道。 “对,一定是,否则她怎么可能考得赢你。”萧宝儿的跟班阿谀地笑道。 “今天一定要给这个臭丫头一点颜色瞧瞧。”萧宝儿说着用力拉扯她的头发。 好痛! 她在心里叫着,可是没发出半点声音,脸色也一径地木然。 “听好,白痴,你今天向我跪下来求饶我就原谅你!”萧宝儿將她扯近,瞇起眼向她怒道。 她的眼连抬也不抬一下,这动作反而更惹怒萧宝儿。 “你这死丫头敢瞧不起我?”萧宝儿尖声叫骂,转头朝她带来的两个男生挥手道:“给我好好修理她。” “没问题,宝儿,我们最喜欢对付这种白痴女生了”那两个男生笑着道,两人同时拿出葡萄汁,往她头上淋下。 紫色的汁液从她的头发直灌而下,將她的白衣白裙染成一条条污渍。 她抹去脸上的葡萄汁,一时不知如何处理这种状况。 十年来在父母的保护和自我封闭下,她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应对进退,连如何反抗别人的欺负都不知道,她只是很诧异,这种毫无意义又幼稚的攻击行为他们竟能玩得如此起劲。 “哇!这样更像疯子了!一个女疯子!女疯子!”两个男生恶声恶气地喊着,扯了扯她的水手服衣领,并一把抢过她的书包,丢到地上用脚猛踹。 “哈哈哈,好好玩!”萧宝儿在一旁拍手叫好。 她依然没吭半句,只是用着比冰还冷的眼神盯着她那被践踏的书包。 这就是人性吗?到此,她真正印证了荀子“人性本恶”的理论了。 “啧!她都不求饶耶!真无趣!”那两个男生啐道。 “那就撕了她的衣服,看她还开不开口。”萧宝儿冷笑。 “好哦!”两个男生说着向她伸出手,打算要撕裂她的裙子和上衣。 她没想到他们会愈来愈过分,脸色倏地刷白,陡地举手乱挥,正好在其中一个男生脸上抓出五道指痕。 “哇!她竟然抓破我的脸!可恶”男生怒喊,气得朝她的脸挥出一拳。 她闭上眼睛,认命地等着挨这一记。 可是,那一拳并没有打上她的脸,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半途拦截了男生的拳头,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谁说你们可以欺负我们家公主的?” 她愣了愣,目光往上移,看见一张酷俊的脸孔。 是方阔! 祥和会馆中五大家族方家的孩子,土麒麟方叔的第二个儿子,大她三岁,经常和丁家的丁略及江家的江洵走在一起,也常常出入祥和会馆。 在五大家族中那么多孩子里,她对这几个常在她周遭走动的男生最有印象。 “你方学长!”萧宝儿惊骇地低呼。“你们胆子真大哪!连我们家小鲍主也敢碰”方阔话刚出口,两记硬拳就揍向那两名男生,打得他们向后飞出好几公尺,摔个四脚朝天。 “哇”两个男生痛得躺在地上**哭嚎。 萧宝儿和她的女同伴吓得花容失色。 她早就听过这位国中部帅哥的传闻,大家都说他是学校里的流氓头子,出了名的凶恶,连那些小混混都尊称他一声大哥,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可怎么回事?这个家伙竟称呼滕霏为“公主”? “我是从来不打女生的,不过,今天可能要破例了。”方阔解决完男生,转身走向萧宝儿,手掌的五个关节扳得卡卡作响。 “不不要”萧宝儿害怕得浑身发抖,双腿早已发软。 “哟!你全身都在抖耶!”方阔冷冷地笑着“刚才欺负人的那份泼悍跑哪儿去了?我该怎么治你呢?拔光你的头发,还是指甲?还是在你嫩嫩的小脸上划几刀?” “不”萧宝儿脸白如纸,终于明白学校里的人为什么这么怕方阔,他简直凶残得像地狱里的魔鬼。 方阔猛地像抓小鸡般將她拎起,冷森森地凑向她的脸道:“说吧!你选哪一种方式?” “哇!不要啊妈妈救我”萧宝儿吓得哭了出来。 方阔最讨厌看女生哭了,他皱起眉头,轻蔑地將她丢开,喝道:“滚!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找滕霏麻烦,我就让你好看!听到没有?” “是”萧宝儿哭着爬起,在跟班女同学的搀扶下,踉跄慌张地逃开。 摆平了这些人,方阔转身看着像木头般杵着的滕霏,没好气地骂道:“你是笨蛋啊?被人家这样欺负也不喊不叫不跑?” 滕霏一直看着他,没有接口。 她还陷在刚才的震撼之中,方阔如英雄般的出场,以及替她修理了那些坏人,救了她 她一直以为,英雄救美的故事只有在童话里才会有,现实世界中,永远别指望会有这种见义勇为的人出现。 但他在她毫无预期的情况下救了她,像个骑士一样,救她脱离险境 “还在凡么呆?你看你,全身被弄得脏兮兮的,待会儿回去又要吓坏你妈了。”他没力地看着她满身的狼狈,眉峰一皱,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帮她擦干头上的果汁和衣服上的渍痕。 她静静地任他清理,视线仍收不回来。 以前很少和他说话,她从没仔细看过他,现在,她才知道他有张性格而英俊的脸庞,五官轮廓深邃,才十四岁就长得好高大,看起来像山一样可靠。 “咱们祥和会馆的人怎么可以任人欺负?你要懂得反抗,知道吗?别老像个傻瓜什么都不做,这样会更容易惹来祸端,有些人就是犯贱,老喜欢欺侮弱小,你的沉默正好成了他们戏弄的目标。”他绷着脸继续说教。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虽然听起来像责备,不过她感觉得到他口气中的温柔与关怀。 她心不在焉地想。 说了半天见她毫无反应,呆呆地出着神,他以为她还余悸未消,不禁叹口气,弯身替她捡起地上的书包,塞进她手中,接着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好了,没事了!走,我送你回去。” 这个小动作意外地卸了她的心防,她怔了怔,十一年来始终如一的心跳节奏突然乱了 方阔的手好大,好暖 “喂!霏霏,还不走?”他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喊她。 霏霏?爸妈都叫她小霏,记忆中,只有哥哥小时候这样叫过她。 一种难以解释的亲回之意在她心中升起,她举步追上他,小小的芳心莫名地缩得好紧好紧。 那天之后,方阔成了她的保镖,而且,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 只是,那个事件悄悄在她心上撒下了一颗情种,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拉长,爱苗也慢慢地从她心田里冒出芽来。 方阔,她的骑士,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回忆着过去的种种,疲倦的睡意渐渐袭来,她闭上眼睛,甜甜地进入梦乡。 在梦里,她正编织着与方阔重逢的欢快画面 方阔边走出电梯边接听着一通来电,他沉沉地笑着,心情愉悦地应道:“好了,我知道了,六点先到花天酒地吃饭是不是?我会到的” 一如往常,他晚上还是有应接不暇的节目,于是噙着笑容关上手机,大步走回房间,决定在出门前先冲个澡让自己舒服些。 其实没当上什么土麒麟也好,他想,当丁略他们忙着找人时,他却可以轻轻松松去找乐子,现在,想必连他哥哥也忙着从日本赶回来吧? 带点幸灾乐祸的心情,他双手插在口袋,悠悠哉哉地晃向他的房间。 但是,当他看见有人坐靠在他的房门外时,整个人不禁一呆。 从那头披散而下的黑发和纤细的肩膀,不用猜也知道是个女人,只是,为什么会有个女人守在他的房门前?难道又是之前交往过的哪个女人缠着他不放? 不是他爱自夸,以他这堂堂相貌和身家背景,的确有不少女人对他投怀送抱,死缠着不放,像是来饭店堵他的事也屡见不鲜。 只是,可从来没有女人会在他门口等他等得睡着的。 拧起双眉,他来到那蜷曲的身影前,低头以脚尖拨弄她的腿“喂,小姐,该醒了吧?” “嗯?”滕霏从寤寐中醒来,揉了揉眼睛。 “你挡住我的路了。”他啐道,好笑地想,这女人居然在这种地方也能睡得着,佩服佩服。 一听这久违的声音,滕霏精神一振,忙不迭地站起来,抬起头看着他,因太过欢快而说不出话来。 方阔!他回来了! 他还是和她心目中的模样一样帅气逼人,三年的时间让他更像个男人,高大威猛,器宇轩昂,浑身洋溢着不凡的光茫。 方阔愣住了。 这女孩长得不错嘛! 他直觉地打量着她,被她出乎他意料的美丽闪了个小小的神。 只不过再定眼仔细一瞧,他心头却愈来愈惊。 怎么怎么这女孩愈看愈觉得很面善 “阿阔,我等你好久了!”滕霏嘴角微微上扬,从不正眼看人的她只有对他例外,全世界,只有方阔能进得了她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 那彷佛能看穿一切的敏锐眼神,却又矛盾地隐藏着一抹对周遭的惊怯 这双眼睛他比谁都熟悉,而那习惯性地用左手捻着头发的小动作更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的举动。 滕霏! 一股寒气伴随着这个恐怖的名字从脚板往头顶直窜,方阔惊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霏霏?”方阔足足呆了將近一个世纪,才从像被什么硬物卡住似的喉咙里,困难地挤出声音。 滕霏像个孩子似的又笑又点头。 “好久不见了。”她以她细细柔柔的嗓音道。 换成是别的男人,大概会被她那灿然的笑容给折服,但对方阔来说,那依赖的笑容实在比什么都刺眼。 “你来找我做什么?”他喘了一大口气,被吓掉的魂仍有点抓不回来。 三年不见,黄毛丫头长大了,变得更成熟,也更漂亮了,但不论她外表变了多少,他相信她那令人伤透脑筋的怪性子还是不会有丝毫改变。 滕霏从小就异于常人,绝顶聪明的脑袋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以前读书就能把课本倒背如流,连他不会的数学题目她也能轻而易举地解出答案,然而这个天才却有着极为内向的个性,懒得理会不相干的人,虽不至于恐惧人群,但对她来说,一个人的价值很可能远远不及一本书。 很明显的,她的行为就是医学上所称的自闭,虽然祥和会馆里没人敢说出口。 “我只是想见见你。”她仔细看着他的神情,心情开始往下跌落。 她似乎不受欢迎 虽说早就预期会失望,但他的反应还是有点伤人。 “你见我做什么?你该见的是丁略和江洵他们,你该去见你的五行麒麟,大家都在等你啊!你干嘛要跑来找我?”他皱着眉斥责,不免有些恼火,丁略他们还以为她失踪了,正忙着团团转,她却任性地跑来吓他。 她的确是吓到他了,连他老哥老爸都不见得能得知他确切的落脚处,滕霏却从没失误过,她总是知道在哪里会找到他,这项该死的专长还真让他心惊肉跳。 说来还真奇怪,自闭的她对他的热中与执着强烈得惊人,会馆里那么多男生,她却独独喜欢赖着他,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似的,那种感觉简直就像脖子被拴住一样,苦不堪言。 滕霏敏感地听出他口气中的困扰和不悦,笑容很快地消失。 “我只是想见你我只是想见你”她悒悒地低下头,左手不自觉一直抓扯着头发,并一再重复自己的话。 又来了。 每次沮丧时她都会做出这种怪举动,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然后一直覆诵着同样的话,看了教人理也不是,不理也不是。 “好了好了,进去再说。”方阔心一软,没力地翻个白眼,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她低头跟在他身后走进去,整颗心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荡到了谷底。 方阔并不想见她,从他的表情看来,她甚至可以猜出他这三年来根本没有想过她。 “坐吧!”方阔將钥匙丢向矮柜,随口说着,并走进浴室洗把脸,顺便重新整理一下情绪。 她没有坐下,只是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从浴室走了出来,她怔怔地望着他的脸孔,才发觉他其实有点变了。 英武的五官失去了往日的自信,有点颓废,有点放纵,湛湛的双目蒙上了一层阴影,以前坚定的嘴角也变得慵懒无神,少年时的那份豪气已被一种漫不经心的自我放逐所取代。 “我才听说你从英国回香港,怎么一下子又跑到上海来?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方阔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可乐递给她,也顺便替自己拿了一瓶矿泉水,仰头就猛灌。 她接过可乐,并不想喝,只是把玩着冰凉的罐子,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总觉得是哥哥希望我来。” “咳咳咳”他一听,一口气来不及换过来,险些岔了气。 果然,她的病还是毫无起色,从小她就经常说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她那个双胞胎哥哥明明已经死了很久了,她却老是提到他,说什么哥哥都会在半夜来和她聊天之类的话 吸口气,他没好气地瞪着她,忍不住怒斥:“霏霏,我知道你和你哥哥是双胞胎,有心电感应,但他已经不在了,早就死透了,你能不能别再说这种可笑的话?好歹你也十八岁了,没理由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幼稚吧?” 她没再吭声,只是紧抿着双唇,扯着头发,委屈地低下头。 阿阔变得好凶,以前他虽然脾气偶有不好的时候,但从不会这样骂她 方阔见她畏缩的样子,才发觉到自己说的话太重了,她那个“易碎”的心灵最禁不起惊吓和斥责,一丁点的怒气都会伤害到她。 “算了,我不该说这些,你来上海做什么和我也没关系,八成是要来见见丁略和江洵他们,否则长老们也不会安排今天的会议,但重点是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他烦杂地將水放回冰箱。 “我不想见别人,我只想见你。”她咬着下唇,手中反复搓握的可乐罐快被她压扁了。 “见我干嘛?我们之间没有必要再见面吧?我又不是五行麒麟,以后再也不需要被迫像只哈巴狗一样跟在你身边,受你指使。”他双手环在胸口,往她面前一站。 “从来没有人强迫你”她看着可乐罐,整颗心纠结成团。 “是,没人强迫,他们只是命令,命令我每天得跟着你上下学。”他呼出一大口气,至今仍觉得呕。 只因一次机缘见到她被同学欺负,他忍不住出手救了她,从那时起他就莫名其妙被派去当她的保镖,而且一当就当了四年 这算什么?他又不是她滕家养的狗!他那美好的少年时光全浪费在她身上了! 滕霏头更低了,他不悦的情绪如江涛般一直向她扑来,她终于明白,她最难忘的回忆对他来说竟是个折磨,他其实恨透了陪伴在她身边 一想到此,她的手更不自觉用力挤压可乐罐,很用力很用力挤 “幸好,幸好你去英国留学,我才能摆脱你,而且將来也不必再跟着你,以后,你当上了麒麟王,身边自然会有人伺候着你了”他大剌剌地吐露多年来积压的怨气,而且愈说愈大声。 “啵!” 一声轻微的爆破声倏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就是气体喷出的哧哧声,他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只见那瓶可乐铝罐已被滕霏捏扁得破了一个洞,里头的可乐正顺着破口不停喷洒而出,溅湿了她的白上衣和牛仔裤。 滕霏对那不断滴流的棕色液体视若无睹,仍然动也不动地低头握紧可乐。 “啊呀!霏霏,你在干什么?”他惊呼一声,连忙冲上前,一把夺过那罐可乐,并抽出面纸帮她擦拭沾湿了的双手和衣服,嘴里还直叨念着:“要是割到手怎么办?你真是” 滕霏静静地看着他帮自己擦掉污渍,冷化的心又温暖了起来。 嘴巴坏,心肠软,这就是她认识的方阔。 也是她喜欢的方阔。 忙着清理的方阔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猛地倒抽一口气,动作戛然而止。 他这是什么贱命?为什么她只要一出纰漏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替她善后? 天生的奴婢也没他这样自动自发,shit! 在自责的暗咒声中,他很快地站起身,火冒三丈地將可乐铝罐和纸屑往垃圾桶一丢,拉长着臭脸。 “好了,我等一下有约会,没时间再陪你哈啦了,走,我送你回会馆去。”他决定將她这个麻烦扔回去给丁略他们照顾。 “可是我衣服湿了。”她扯着自己的上衣道。 “回会馆再换!”他不耐地道。 “我衣服湿了。”她又说了一次。 “回去再” “我衣服湿了。”她没等他说完马上又重复一次。 “厚”他没辙地仰起头,伸手往额头一抹。 这个固执、任性又难以沟通的臭丫头! 如果不照她的意思,她可以像个坏掉的唱片一直回放这句话,回放到让人发疯。 他在心里暗骂,只好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自己的t恤丢给她。“拿去,把衣服换掉。” 她接过衣服,走进浴室,也不知是太过放心他还是压根儿没把他当男人,她竟没关门就直接脱掉上衣。 他不经意望去,正巧看见她白得像细瓷的细滑背部,心跳陡地停了一拍。 那是个女人的身体。 纤细迷人的颈肩,盈盈如柳的腰身,一个完完全全成熟的女性胴体,散发着无邪且令人怦然的诱惑 等一下,他的脑袋里现在在转着什么念头? 从短暂的迷惑中醒来,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shit!真是见鬼了! 自己竟会认为滕霏的背部迷人?这丫头发育得再好也没办法和“性感诱人”这些字眼画上等号,她可是个怪胎啊!不能归类于女人的怪胎! 滕霏套上他的t恤,转身走出来,见他一脸受惊,纳闷地眨眨眼。 “怎么了?阿阔。” “咳嗯,换好就走吧!懊去会馆了。”他清了清不太顺畅的喉咙,看了她身上的衣服一眼,果然就像小孩子穿大人衣服一样,没什么看头。 罢才一定是他走眼了,他在心里如此告诉自己。 滕霏忧结着小脸,定在原地,不断摇头“我不想去。” “不去也得去!你可别想再赖在我这里,要是被我女朋友发现了,她会生气。”他使出绝招逼她离开。 “女朋友?你有女朋友?”她盯着他问。 “当然有,而且多得很咧!”他夸张地冷笑。 “她们是谁?叫什么名字?”她才不信。 这三年她对他的事了如指掌,他是和不少女人玩过,但从没有认认真真谈一场恋爱,所以,他不可能有女朋友。 “要你管!总之我不方便留你,快走吧!”他不管她接不接受,直接抓起她的手便走出房间,摔上房门。 “阿阔”她叫他。 他不理,拖着她走向电梯。 “阿阔”她又喊道。 “别吵。”他喝道。 “可是” “我叫你闭嘴!”他冷冷地下最后通牒。 她乖乖闭上嘴巴,随他搭电梯下楼。 来到大厅,他边走边伸进裤子口袋想找跑车钥匙时,她才慢吞吞地道:“你没带钥匙。” 他一愣,立在饭店大门前,懊恼地瞪她一眼。“为什么不早说?” “你叫我别吵。” “你”他为之气结,脑壳无端端痛了起来。 这丫头肯定是老天派来整他的!肯定是! 她低头不语,不过被长发遮掩住的小脸上却漾出一抹少见的微笑。 “也罢,我们搭出租车过去。”他紧绷着俊脸,更加确定非送走她不可。 这个烫手山芋还是早点丢给丁略他们去招呼吧! 两人才走出饭店,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拿起一听,丁略严肃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阿阔,滕霏去找你了,对吧?” 方阔愣了一下,不得不佩服他们找人的速度。 “你们还真厉害,才一会儿工夫就查到她的行踪”他啐笑着,已经能够想象武绝伦向他耀武扬威的跩样了。 “她没事吧?”丁略又问。 “她啊!好得不得了。”他哼了哼。 “小心点,她可能遇上了麻烦。”丁略又道。 “拜托,她本身就是个麻烦。”他翻个白眼,瞄了一眼站在门前大马路旁等待的滕霏。 她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这不是玩笑,陪她来的女保镖一出机场就被杀了,去接她的那些人也在路上出车祸挂彩”丁略严正地道。 “什么?”方阔心头一凛。 “我们怀疑有人要对她不利。” “怎么可能?她只是个怪丫头,又不是什么重要”方阔话正说到一半就瞥见一辆车飞快地从远处飙来,而且笔直地冲撞向滕霏。 “霏霏”他大惊失色,怒吼一声,训练有素的身体自然动了起来,纵身飞奔向她。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抱住她滚向一旁,避开那辆意图不轨的轿车。 “吱”轿车疾速转弯,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吓得周围的行人们惊叫连连。 他马上抬起头想看清车牌,可是那辆车却早已隐入车阵中狂驰而去。 “shit!”他怒喝一声。 就在同一时间,一阵尖锐的叫声从他怀中发出。 “啊”滕霏惊骇地摀住耳朵,张大嘴巴不停地喊叫。 “霏霏,没事了!没事了!”他一把攫住她的双肩,拚命摇晃她。 “啊”她完全听不见他,只是瞪着地面,仍一径地大喊。 她跌入了童年的梦魇之中,四岁时那场可怕的车祸造成了她自闭的后遗症,也断绝了她与外界沟通的意愿,她的心灵一直被困在四岁的记忆里,永远无法挣脱。 而这个突如其来的攻击,无异又唤醒了她的恐惧,那生死一瞬的震惊,不断地刺激着她灵敏的感官,所以她只能以尖叫来发泄那几乎要將她淹没的噩梦。 “霏霏!霏霏!”方阔知道她被吓坏了,以前他就见过她这种症状,若不阻止她,她会一直喊下去。 一旁的人群都被她的叫声吓呆了,连饭店的门房都赶来探询,他别无他法,只能將她紧紧搂进怀里,紧紧地把她抱住,嘴里低声哄道:“没事了!霏霏,乖,安静点,别怕,我在这里!” 那柔声的安抚像帖特效葯,她怔了怔,终于安静下来。 “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他抚着她柔细的发丝,继续道。 她双眼中的惊惧慢慢消失,整个人放松下来,无力地抓紧他的上衣,靠在他宽阔安全的臂弯里。 不怕,有阿阔在,有他在 他扶她站起来,忽地被她那纤细的肩膀微微撼动了胸口,怜惜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她的脆弱总会一再引发他的保护欲,这也是当年他为什么无法坐视她被欺负而不顾的原因。 但三年前他以为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为什么现在又给他出这种状况? 她第一次来上海就有人要杀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的身分已经曝了光? 思绪迭起,他惊疑不定地低头看着她,心情简直糟得一塌胡涂。 未来的“麒麟王”! 这个胆小自闭的怪丫头就是祥和会馆未来的主人“麒麟王”!这是老天开的玩笑吗?她瘦小的肩扛得起整个祥和会馆的重责大任吗? 扁是一个小小的狙击就几乎让她崩溃,接下来,她能面对更多来自四面八方的考验和危险吗? 前途堪忧啊! 搂着她上了一辆出租车,他眉头深锁,已经开始替她,以及新上任的五行麒麟担心了。 第三章 祥和会馆内的大厅中,气氛有点僵硬,也有点低靡。 打从方阔带着滕霏回到祥和会馆上海分部时,空气似乎就凝结了。 滕霏敏感地紧挨着方阔,一只手抓着他上衣背后,低头不看任何人。 她知道他们在看她。 他们,以前的童年同伴,现在新上任的麒麟们,正在审视着他们未来的领导者。 那些视线比x光还强,彷佛要將她穿透一样,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呢?她需不需要审视他们呢? 不用了,有关他们的一切早就输入她的脑中,即使三年未见,即使他们每个人都变得更帅、更亮眼,她还是知道他们的详细资料。 毕竟他们可说是陪她一起长大的,虽然她和他们不算亲近,但基本上来说已很熟悉,她甚至还根据他们每个人的个性替他们取了绰号。 像大剌剌坐在大厅沙发上,那个留着一头性格冲天发的酷哥,习惯性扬起下巴说话的武绝伦,她叫他“小霸王” 武绝伦不只是“火麒麟”而已,他同时也是中国帮派“幽冥会”的首脑“城隍”! 这样特殊的身分,让这家伙从小就目中无人,猖狂又嚣张。 也许是八字不合吧!她一直很不喜欢他。 至于江洵,他是这四人之中最亲切和善的一个,他总是笑咪咪的,带点调皮和顽心的心性,好像天塌了也无所谓的样子,但实际他却是个聪明到令人害怕的人物,深藏不露的智力和刁钻难缠的个性只有在与他交手过后才能体会。 所以她叫他“顽童” 从小就像个小大人的丁略是个成熟圆滑的人,精明睿智,深沉洗练,天生就是商场的战將,极有领导能力,她记得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已將丁家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收服了,包括他那不太好应付的爷爷,以及原本还一直视他父亲丁翊为主人的手下们。年纪轻轻身后就老是跟了一大群手下,于是,她就替他取了一个非常传神的绰号“总领” 最后,那个只看她一眼就转开视线的林天纵,她从以前就认为他很像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王子,长相俊美,雍容贵气,个性孤傲冰冷,又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王子”的绰号与他再适合不过了。 只是,他很可能是很多女人的王子,却绝对不是她的。 除了他们四人,方阔当然也不例外,这个外表看来潇洒不羁、率性浪荡的花花公子,其实有颗温柔善良的心,为人豪爽又见义勇为,他是她最信赖,也是最钟爱的“骑士” 这些绰号其实早在她七岁开始写日记时就取好了,不过她从没对其他人提过,纯粹是她个人的小小游戏,日记里头有她的许多心情和想法,这也是她抒发情绪的唯一管道。 在一阵寂静之后,武绝伦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 “看看她,她还是一点都没变,她这样子怎么当麒麟王啊?”他眼中闪过一丝蔑视,俊俏的脸上充满了失望。 不,应该说他是绝望。 眼前这个胆怯得像只小老鼠的女孩就是他將来的主子,光想到这点他就忿忿不平。 被一个比他小的女人爬在头顶上已经够呕的了,偏偏这女人还是个软弱又自闭的怪胎,教他如何不生气。 滕霏对他的批评不以为意,从小,武绝伦就超会用一些难听的话损她,她早就习惯了。反正,他那张毒嘴里永远也吐不出象牙来。 “嗯,这下问题可严重了。”现在,连江洵也不看好滕霏了。 他原以为,三年在英国接受英才教育的她会长进一点,可看看她现在的模样,他的心也凉了半截。 从各方面来看,滕霏都不够格成为“麒麟王” 一听到江洵的话,滕霏的头更低了。 丁略锐利的目光一直盯着滕霏,虽没开口,不过他的想法也已写在峻毅的脸庞上。 事情比他想象的还糟。 因为他一眼就看出,不仅他们觉得滕霏无法胜任“麒麟王”连她自己也没那个想法。 这个女孩压根没有率领五大家族的霸气与意愿,那么,她父亲滕峻把她送来上海的目的是什么? “丁略,怎么样,你的看法呢?”江洵转向他,想听听他的意见。 “这如果是滕叔的安排,我没话说。”丁略沉着地道,他向来相信滕峻的决策。 “滕叔也没其它安排了,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武绝伦冷哼一声。 “对啊!除非他打算拔擢五大家族的谁来继承麒麟王”江洵笑着接口道。 “这主意不错,如果滕家没人才了,干脆由我来当麒麟王吧!”武绝伦狂妄地自我推荐。 “你算老几啊?绝伦,这里头你最小,麒麟王轮不到你来当。”方阔听不下去了,扬声啐骂。 “不由我当,难道由你来当?”武绝伦挑衅地朝方阔扬起下巴。 “嗯,这个可能性比较高哦!”江洵玩笑似地叫道。 “什么?”方阔和武绝伦同时瞪着他。 “要是咱们之中有谁能获得女麒麟王的青睐,成了她的夫婿,那家伙不就等于是真正的麒麟王了!”江洵说着一双精铄的眼瞳悄悄移向方阔。 “你看我干嘛?”方阔心一惊,很快地挣开滕霏紧抓着不放的手。 “嘿嘿,阿阔,滕霏好像还满喜欢你的噢!”江洵笑嘻嘻地道。 “哪有?她只是没安全感才会找个人赖着”方阔皱着眉解释。 “奇了,她就不找我,偏找你。”江洵紧接着道。 “你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方阔火大了。 “你说咧?” “我和这丫头可没半点关系,你的联想力不要太丰富了。”他还真怕他们把他和滕霏凑在一起。 “你这样说很伤滕霏的心哦!你瞧,她都快哭了”江洵瞄了瞄一直低着头的滕霏。 方阔吃了一惊,连忙转头看她。 哪有什么眼泪了?滕霏正低头专心地听着她的d呢! “呵看来,你也满在意她的嘛!”江洵笑出声。 “你再胡说,当心我打烂你的嘴!”方阔这下子真的火了。 “我可没胡说,这种事并非不可能,太弱的主子,总是需要个强有力的支柱”江洵已不像在开玩笑。 “够了,江洵,当心这些话传进长老们的耳朵。”丁略倏地喝止他说下去。 江洵吐吐舌头,没再多说。 在一旁晾着的林天纵啜了一口红酒,忽道:“你们在滕霏面前讨论这种事太没礼貌了。” “她又没听见。”武绝伦哼道。 “她的d根本没开。”林天纵很早就注意到,滕霏佯装戴着耳机,事实上一直在倾听他们的对话。 “什么?”方阔伸手抓起她的d一看,果然电源并未打开。 这丫头老是喜欢来这一套,什么事都不正面去面对,就喜欢躲在一旁观察。 他不悦地拉下脸,没好气地啐道:“你啊!老朋友见了面,拜托你吭一声好不好?他们又不是外人,大家都认识十多年了!” 滕霏终于抬起头,她看了方阔一眼,慢慢地摘下耳机,只是依然什么话都没说,也不看其它人。 “想聊天就大大方方的聊,干嘛用偷听的?真是个闷葫芦!”武绝伦怒道。 “注意你的用词,绝伦。”丁略斥责他的失礼。 武绝伦臭着俊脸走开,他早就领教了,要等滕霏自愿开口,他一定早就闷死了。 “我们大家都离题了,现在我们该讨论的不是麒麟王的问题,而是什么人要对滕霏不利。”丁略觉得这才是迫在眉睫的大问题,有关滕霏是否要继承麒麟王的事就等以后再说了。 “说也奇怪,滕霏要来上海的事我们也是前天才被告知,应该没有外人知道吧?”江洵一下子又变得正正经经了。 “嗯,到目前为止,我们在上海也并未树立敌人,而且我们五大家族的业务扩展进行得非常低调,会是谁想对付滕霏呢?”丁略沉吟道。 “该不会是滕霏私人的恩怨吧?”武绝伦挑起眉,盯着滕霏。 方阔愣了愣,转头便问:“霏霏,你和什么人结仇了吗?” “没有。”滕霏轻声地道。 这是她进会馆以来將近三十分钟后,丁略他们第一次听见她说话。 柔和细致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正好和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纤细娟秀,不过令丁略他们诧异的并非她的音色,而是她毫无预警的出声。 她根本只对着方阔讲话而已。 “啧!只要是方阔问的话她就会回答。”江洵揶揄地朝方阔挤挤眼。 方阔瞪他一眼,不予理会,又继续问滕霏:“在英国呢?你有没有得罪谁?” “没有。”滕霏摇摇头。 “那为什么有人想杀你?”武绝伦不客气地问。 滕霏没有应声。她才不理会这个小霸王呢! “喂!”武绝伦被惹恼了,她未免也偏心偏得太严重了吧? 她对方阔另眼相看的事其它人早就心知肚明,他们互看一眼,都觉得好气又好笑。 只有方阔一脸讪讪,他讨厌这种莫须有的认定,那会让他窒息。 “阿阔,事发当场你没注意对方是什么车吗?”丁略进一步问道。 “事出突然,而且我正和你通电话,根本没看清楚。”方阔解释着。 “是吗?这样就比较难查了”丁略伤脑筋地支着下巴。 “上海通用汽车前年生产的别克凯越3。0,四缸引擎,车身银灰色,车牌是沪d-29xxx”滕霏忽然说出一串详细资料,连车牌也一字不漏。 大家都是一愣,丁略率先反应过来,急问:“滕霏,你说的是那辆撞你的车吗?” 滕霏点点头。 “你看见了?”方阔惊诧不已,在出事的剎那不到一秒的时间,她竟然还能观察得这么详细。 “车窗漆黑,车子右前方保险杆有凹痕,车灯有裂口。”她又道。 每个人心头都一凛,也许,他们都太小觑滕霏了。 以十八岁的年纪能够三年内跳级修完中学和大学课程的人,毕竟不是等闲之辈。 “有这些线索,要揪出敌人就容易了。”江洵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很好,那么这件事大概两天就能查清楚了。”丁略说着又看向滕霏,或者他得修正对她的评估和看法了。 “好了,既然事情有了眉目,那没我的事了,剩下的就由你们和霏霏去讨论吧!”方阔忙着打退堂鼓。 “你这不是摆明给我们难看吗?我们怎么和她讨论?她根本不和我们说话。”武绝伦生气地道。 “等她和你们熟了,她就会”他耸耸肩。 “我们和她熟了十八年了!可是听她开口讲话却不超过十句。”林天纵懒懒地道。 “可不是吗?在我们这些人之中,她只看得见你。”丁略也不得不叹气。方阔如果还不早点醒悟这点,他会很惨。 “所以,你不能走,这档事你得参与才行。”江洵说什么也要把他拉进来。 “对,你也有份。”武绝伦冷笑道。 他们每人一句,更加助长方阔逃离的决心。 “不!我才不管呢!去找我哥吧,这是他的责任,至于我,我和人有约,已经迟到了,非走不可。”他一步步后退,打算开溜。 见他想走,滕霏紧张地上前抓住他的衣服不放。 “霏霏!放手!”他急得低吼。滕霏哪里肯放,她只想和他在一起,他到哪里她也要跟到哪里。 “哈”江洵忍不住大笑。“你认命吧!阿阔。” “就这么办,在我们找出敌人是谁之前,就由你保护她了。”丁略也不免莞尔,顺水推舟。 “什么?”方阔怒叫。 “这是你的宿命,阿阔。”林天纵怜悯地望着他。 “活该。”武绝伦幸灾乐祸。 “饶了我吧!我才不要和她扯在一起!”方阔大声抗议。 “别这样,能够保护咱们未来的主子,这可是你的荣幸。”江洵第一次看见方阔如此狼狈的样子。 “荣幸个头啦!那你来保护她”方阔气得嚷嚷。 “但她只要你啊!”江洵笑道。 方阔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了,瞧瞧这些损友看热闹的眼神,他们根本巴不得把他拖下水。 “不管你们怎么说,这事我说不管就不管。”他拉下脸,斩钉截铁地道。 “难道你不担心滕霏的安危?”江洵抢着道。 “有你们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很清楚他们的实力,从小就接受特训的他们个个身怀绝技,要保护一个女人绰绰有余。 “你这样一直把她推给我们,不怕她伤心吗?”丁略看着滕霏苍白的小脸,叹道。 “她伤什么心?我又不是她雇的保镖,可没半点义务要当她的跟屁虫,再说,与其和一个小丫头在一起,我宁可去找别的女人玩”他啐笑着。 “她哭了哦!”林天纵倏地出声警告。 “别想再骗嗡帳─”他冷笑地转头,不料真的看见滕霏的脸颊上滑下两串泪水,不由得浑身一震。 滕霏真的难过极了,方阔真的变了很多,以前他从不会用这么气人的话来伤害她,他总是在她需要他时陪在她身边,总是温柔地照顾着她 一想到现在他那副视她为瘟疫般的模样,她的胸口就好痛好痛。 “霏霏”方阔有点慌了,记忆中的滕霏的喜怒苦痛很少形于色,即使在小学时被同学欺侮她都不曾掉过泪,因此他没想到她会被惹哭。 滕霏睁着大眼直盯着他,没有哽咽的哭声,只是任清澈的泪水不停地从眼眶溢出。 一股奇异的騒动在方阔的心中扩大、旋转,他竟无法收回自己的目光,她眼中有怨怒、有抗议,还有一些他隐隐知道却又不敢细究的东西 在她的凝视下,他就快喘不过气来了。 “喂喂,把人家弄哭了,还不赶紧安抚安抚?”江洵像个观众一样叫嚣。 “是啊!你得负责。”林天纵觉得这出戏比八点档好看多了。 方阔回过神来,猛然瞪了瞪他们,才拍拍她的肩,缓声道:“好了,别哭了,我说错话了,可以了吧?” “要说对不起。”江洵又叫了。 “表情要温柔一点!”林天纵说得像个导演一样。 “你们”他气得真想缝住他们的嘴巴。 “啐!无聊!”武绝伦哼了一声,他最受不了哭哭啼啼的女生了。 方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出手帕,帮滕霏拭去眼泪。 “别哭了!难看死了!”他轻声斥道,口气中有着自己也没发现的温柔。 她再度伸出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服。 “好了,她就交给你了,阿阔。”丁略从头笑着看到尾,拎起他的外套,拍了一下他的背,绕过他,打道回府。 “等一下,丁略” “别把她弄丢哪!你欠我的钱记得还我。”武绝伦走到他身边嗤笑一声,紧跟着离开。 “你这臭小子,那场赌注不算”他气急地怒喝。 “好好保护我们的公主吧!”林天纵优雅地从他右方绕过去。 “喂喂喂,你们不能这样”太过分了!他们竟真的把滕霏丢给他。 江洵从背后揽住他的肩膀,冲着他直笑道:“你知道吗?这就是你的使命,一个骑士,保护公主的骑士。” 鲍主的骑士? 真是够了,应该是公主的奴隶吧! 滕霏的心事被说中,有点害羞地瞥了江洵一眼。 江洵了然地对上她的眼神,笑了笑,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就走。 “江洵,等等,你们不能这样”方阔才不想当什么骑士,他只想悠悠哉哉过日子就好。 “对了,你得二十四小时把她拴在身边哦!阿阔。”江洵走到门边突然回头道。 “二十四小时?为什么?”他怪叫一声,他又不是便利超商。 “因为,我怀疑敌人是自己人。”江洵脸色一正,收起笑脸,露出机敏戒慎的表情。 自己人?方阔悚然一惊。 江洵没再多说,转身离去,留下方阔独自面对滕霏及一团无法预测的危机。 方阔杵了半晌,转头看着滕霏,烦恼地攒起俊眉。 这下好了,他又要开始作噩梦了。 第四章 “天啊!方阔,这女的是谁啊?”一声怒喊从“花天酒地”pub的顶极包厢传出。 方阔眉心一皱,长腿高高地跷起,什么话都没说,端起啤酒瓶就猛灌一口。 早知道带滕霏来这里绝对会引起女友们的不满,但他别无选择。 连续三天,他睡不安枕,食不下咽。 虽然他为了滕霏特地换了一间双人房,但多了个女人睡在同一个房里还是让他无法入眠,不是因为她挑起他男性欲望,而是她本身的存在就会让他神经紧绷,从以前就如此,只要有滕霏的地方,他的细胞就会不由自主地进入戒备状态,那种感觉根本是种压力,所以他才不喜欢和她在一起。 至于食不下咽,也是同样的原因,再加上滕霏吃东西像小鸟一样少,和她一起吃饭简直会倒胃,因此三天来他可说是度日如年。 此外,为了她他还推掉许多约会,到后来,那群酒肉朋友下了最后通牒要他出来,他正好也想出去透透气,便答应赴约。 但问题来了,滕霏怎么办? 若说婴儿还有个托婴中心可以托顾,但一个十八岁的女人,他又能托给谁呢? 把她丢在饭店里怕她出事,丁略和江洵他们不用问也知道不会帮忙,他也只能把她带来赴约了。 唉沉重哪! “方阔,她到底是谁?”打从进了pub就有人问个不停,他被问得还真有点烦,现在再加上他“这阵子”的女友尹多丽的怒吼,他的情绪就更糟了。 “她是我妹妹。”他点燃一根烟,用力地吸了一大口,才缓缓地丢个最适切的答案。 滕霏就坐在他身边,低着头不看任何人,也不理任何人,但是当方阔说她是他妹妹时,她的心忽然被刺痛了一下。 妹妹?她才不想当阿阔的妹妹! 她在心里抗议着。 “骗人!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了?”尹多丽咄咄逼人,艳红的**凑向他的耳际,低胸的v字领下,两坨丰满的**也诱人地展露春色。 要是平常,方阔一定会被她这招惹得心花怒放,然后拥着她说些甜言蜜语哄哄她,不过今天他没心情。 “我就说她是妹妹,你还有什么好啰唆的?”他不悦地皱起眉头。 尹多丽被他冷然的态度吓了一跳,咬了咬下唇,嫉妒地瞪了滕霏一眼。 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头?方阔居然会为了她对她说重话? “哎!方阔,你今天怎么了?多丽等了你好几个晚上,你一来就给她气受,这样太过分了!” 另一位在座的男子替尹多丽打抱不平,他也是方阔这票朋友之一,叫张起山,是台湾某公司总裁的儿子,来上海已经两年,与方阔一样都在混日子。 方阔吐出烟圈,无奈地道:“我今天不是赶过来了吗?” 一但你带了个女伴来气她啊!当心多丽的老爸一个不高兴,不和你们方氏建筑合作哦!”张起山玩笑地警告。 方阔看了尹多丽一眼,他当然知道尹多丽是上海银行界大老的女儿,这也是他哥哥方广命令他来与她亲近的主要原因,不过,他会与她交往最大的大前提还在于她长得不赖。 换句话说,要是她是个丑女,他可不奉陪。 说真的,虽然他老哥净將这种工作派给他让他心里颇不是滋味,不过久了他也甘之如饴,反正,开开心心地醉卧美人膝也没什么不好。 “好啦!多丽,别气了,来,陪我喝一杯。”他伸出长臂,將赌气背对他的尹多丽搂了过来,当着滕霏的面与她狂热拥吻。 虽然滕霏在场,但他可不管她怎么想,谁教她硬要赖着他,那么她就得早点习惯他的生活方式。 滕霏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一团火悄悄地在她平静的心底点燃。 不该是这样的!她认识的方阔不该是这样的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搁在腿上的小手不知何时已握成拳头。 “小姐,一个人很无聊吧?让我来陪陪你吧!”张起山自告奋勇地移向滕霏。 滕霏头更低了,她讨厌这个人的气味,一种纨裤子弟的腐朽味。 “嘿,你叫什么名字?”张起山好奇地问道。 她没吭声。 “别惹她,小张。”方阔皱眉道。不知什么缘故,看见张起山搭讪滕霏,他竟会觉得不太高兴。 “我是好心替你陪你妹妹耶!”张起山朝方阔笑了笑,转头又问滕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滕霏还是不动不语。 “你妹妹该不会是哑巴吧?”尹多丽偎在方阔身上,讥讽地冷哼。 方阔不悦地瞪她一眼。 “大概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会紧张吧?来,我们进舞池跳个舞暖暖身就会适应一些了。”张起山说着伸出手要拉起滕霏。 “不要碰她!”方阔连忙低喊。 张起山不听他的阻止,强拉起滕霏的手臂,突然,一声尖叫震破了整个包厢。 “啊”张起山吓得后退三步,尹多丽则摀住耳朵坐倒在包厢的沙发上,只有方阔镇定地推开尹多丽,拉住滕霏的手大叫:“冷静点!霏霏!冷静点!” 滕霏停止尖叫,不过她马上就挣开他的手,抬起头愤怒地瞪着他,然后在他尚未警觉之前便冲出了包厢。 “霏霏!”他惊骇地想追上去,尹多丽却抱住了他的手臂。 “方阔,你要去哪里?她想走就让她走好了!” “放手!”他焦急地甩开她,不敢迟疑,追出了包厢。 尹多丽吃痛地瞪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气得大喊:“你到底是在追妹妹,还是追情人?” 方阔压根没听见她的话,他直冲到外头,看见滕霏的身影穿越了舞池,正要往外走去,他排开人群,大声叫她:“霏霏!” 听见他的叫声,滕霏反而走得更快。 他不放心,加快速度追上,长腿几个箭步,在pub的大门拦下她。 “霏霏!你要去哪里?”他抓紧她的手喝道。 滕霏低着头,不停地挣扎,什么都不说。 “霏霏!” 她不再挣抗,不过却固执地钉在原地,拒绝看他。 吐了一口气,他双手搭在腰上,很清楚她正在生气,而根据他的经验,通常这种时候先道歉就对了。 “好好,别生气了,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来这种地方,让我朋友騒扰你,对不起,可以了吧?”他没好气地道。 他真是自讨苦吃,像滕霏这么敏感的人,根本不该带她到pub来的,他是凡么神经才会做出这种蠢事。 他一道歉,滕霏的气顿时减了七分,这才愿意抬眼看他,可是一抬头看见他唇角的红印,火气再度冒起。 “怎么了?”发现她眼中的怒火再起,他不解地愣了一下。 她皱着眉心,从口袋拿出一条手帕,不由分说地便往他的嘴唇擦去。 “你这是干什么?”他微愕,伸手阻挡。 “你的嘴沾上脏东西了,帮你把嘴擦干净。”她瞪着他的嘴,生气地道。 “嘴?我又没吃什么”他愣愣地摸上自己的唇,但话说到一半,突然一呆。 她所指的“脏东西”该不会是尹多丽的口红印吧? “难看死了!”她寒着小脸,打掉他的手,说什么也要擦掉那碍眼的红印。 他有点诧异她如此强烈的反应,忘了要阻拦,就这么杵着任她擦拭。 这丫头是怎么了?这样子简直就像在吃醋一样 吃醋? 这两个字才刚浮现,他倏地睁大眼,直直地盯住她,马上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不会吧 滕霏耶!她是个感情自闭儿,对人超级不信任,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嫉妒”的情绪? 再说,构成嫉妒的大前提,应该是她爱他 他心一震,再次被自己的推理吓到。 滕霏爱上了他?会吗? 盯着眼前蹙着细眉为他擦去口红印的她,他清楚地看见她黑眸中的火焰,那种火焰,他在其它女人的眼里也看过,那叫“妒火” 由爱生妒的火苗 他倒抽一口气,很突兀地闪开身,整个胸口乱成一团,忽然不敢正视她那太过坦率直接的眼神。 多年来,他只知道滕霏信任他,依赖他,但他从没想过这种情绪会发展成爱情,在他心中,她就是滕霏,是一个与世界无法沟通的个体,没有性别之分,没有年龄之别,她只是长老派给他的一个“责任”一个他觉得有点烦,却又不能不管的“责任” 这种心情严格说来比较像兄妹手足之情,因此当他发觉她恋慕着他,竟让他这个花花公子有点不知所措。 他无法把她当成对象,不,正确的说法是不能把她当成对象,因为,他从没忘记她是“麒麟王”的继承人,是和他立在不同阶层的人。 再说,他可不想被丁略那群家伙当成笑柄。 滕霏的手悬在半空,被他的动作刺伤,小脸一沉,悻悻地缩回手。 她和方阔之间的距离,比她想象的还要远 “你根本不喜欢那个女人,为什么还要吻她?”她悒悒道。 “什么?”他惊讶地回过头。 “那个尹多丽,你根本不爱她。”她又道。 “爱不爱她又有什么关系,合得来就好。”他蹙着眉道。 “那个女人也不见得爱你,她只是想找个男人玩玩,她是在利用你。”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不太高兴地盯着她。 “凭我的直觉。” “哈!直觉,真可笑!”他讽笑一声。 “阿阔,你为什么要让自己沉沦在这种地方?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她心疼他如此糟蹋自己。 “那请问我又应该到哪里去呢?”他冷冷地反问,被她的口气惹毛了。 从小到大,家族里一堆人老是告诉他“应该”怎么做“不应该”怎么做,那些过度的期许总会让他反感到极点。 “去做你该做的事。”她明白他的能力,真要认真起来,他绝对不会输给他哥哥方广的。 “我不是正在做我该做的事吗?再一次被迫当一个十八岁女孩的保母!”他阴鸷地道。 她瑟缩了一下肩膀,难过地沉默着。 “怎么不说话了?你的直觉既然那么准,那你为什么会看不出我已经受够你了?受够一个自闭又古怪的丫头?”他尖锐地继续道。 她双手绞拧着,脸色一寸寸发白,芳心几乎在他如刀的言词中化为碎片。 “要不是你是滕家的女儿,我早就不甩你了!吧嘛还在这里苦哈哈地保护你的安全,浪费我的时间?所以,这就是我该做的事!”他的脾气一下子爆开,口不择言地攻击她。 滕霏心痛得闭上眼睛,连呼吸也几乎停止。 不,这不是阿阔的真心话,她不要听这些,不要听! “怎么又不吭气?你不是很行吗?再说下去啊!说啊!”他怒声激她。 “阿阔是笨蛋!”她气得臭骂一声,转身就跑。 笨蛋笨蛋笨蛋!他为什么就是不懂她的心?为什么? 红着眼眶,她只想离他远一点,免得又在他面前哭出来。 她一跑,方阔又下意识地向前踏了一步,随即又忍下了追上去的冲动。 “好,你走!走丢了我可不管!”他冲着她背后气呼呼地大吼。那臭丫头想走就走吧!他要她知道他也是有情绪的,别奢望每次都是他先低头。 他的心里这么想,可是他的身体却背叛了他的意志,那一双长腿像是已经割让给了滕霏似的,硬是要追过去。 “不准去!傍我有志气一点!不能再让那丫头爬到头上撒野!”他气得用力拍打自己蠢动的双腿自我唾骂。 只是,他的志气撑不到三十秒就宣告破灭。 毕竟放滕霏一个人走掉太危险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再恼火也得盯紧她。 “shit!”心烦气躁地低咒一声,他抓了抓后脑的头发,认输地大步追上去。 滕霏走得又急又快,她低着头朝前方走去,第一次被他伤得那么重。 以前他虽然偶尔会发发脾气,但从不会针对她,可是这次重逢之后,他对她除了不耐之外,甚至还包含着一份若有似无的敌意。 他,不再是她认识的方阔了 方阔闷闷地跟在她身后,也懒得喊她了,从背后看去,那纤细的肩膀明显地写着拒人千里,这种时候的她是怎么叫都不会响应的。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忽然,两个鬼祟的人影混在人群中,尾随在滕霏身后。 方阔脸色一变,闷不吭声地迅速逼近。 眼见那两人伸手要抓向滕霏,他已如旋风般分别扣住他们的肩膀,用力一扳,那两人错愕地回头,正好吃他左右各一拳。 “哇!”两人痛得摀脸后退大叫。 “你们想干什么?这小姐可不是你们可以随便乱碰的。”他人高马大地耸立着,低头睥睨他们。 滕霏惊讶地转过身,愣在原地。 一些往来的行人都吓得慌忙走避,就怕一个不小心惹上麻烦。 方阔弯下身,一把拎起两人中的一人,喝问:“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没开口,却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枪,对着方阔就开枪。 一遇到危机,方阔的反射神经立即启动,他以异于常人的灵敏身手闪过那发近距离的子弹,接着反折那人的手腕,將其手腕折断,夺过那把枪,抵住他的脑。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他重复一次。 “啊”那人连声惨叫。 这时,另一人见滕霏独自立在一旁,一跃而起,冲向滕霏,但方阔像是后脑长了眼睛一样,比他还快,一脚踩住那个哀嚎的人,旋身举枪直指着他。 “别动!当心子弹不长眼睛。”他冷冷地道。 这短短几秒,方阔彷佛换了个人似的,冷静、矫健、勇猛,完全异于那个懒散的花花公子模样。 滕霏心悸地看着他,那些装出来的奢靡颓废都只是假象,这才是方阔真正的面貌,一个身手超强的男子汉。 “说,谁派你们来的?”他继续追问。 “哼!我们死也不会告诉你!”那男子逞强地大喊。 “哦?死也不说?真、的、吗?”他笑了,轻轻打开扳机,但那笑容却阴鸷得让人头皮发麻。 “别别开枪!我说我说,是”那名男子被他阴狠的眼神吓得直嚷,但话说到一半,一颗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子弹“咻”地一声贯穿了他的脑袋,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缓缓倒下。 方阔惊觉地转头盯住子弹来处,从九点钟方向的地方又无声无息地连续射出好几发子弹,他暗叫不妙,伸手將滕霏一揽,紧紧拥住,在地上翻滚好几圈,躲开了一连串的攻击,闪到人行道树的后方。 滕霏惊恐地缩在他怀里,颤声道:“阿阔” 他没应声,只是专注地观望着敌人的动静。 那几枪是为了灭口以及对他的恐吓吧?他在心中暗忖。 “阿阔”滕霏又叫了他一声。 “别担心,对方应该已经走了,我们尽快离开这里。”他拍拍她的肩膀,站起身,并伸手拉起她,举步便要往他的停车处走去。 滕霏蹒跚地跨了一步,突然又向前倾跌。 “怎么了?”他回头看她。 “我的脚受伤了”她脸色苍白地吸着气,忍受着腿上传来的痛楚。 “什么?”他大惊,蹲下身检视她的腿,赫然发现她的长裤破了一个洞,血正从里头不断流出。 “我的天!你中弹了?”他倒抽一口气,震惊地低喊。 “嗯”她蹙着小脸,痛得微微颤抖。 “傻瓜!怎么不早说?”他心急地斥喝,马上脱掉上衣,直接將那件亚曼尼的衬衫撕成条状,绑在她的伤口上方止血。 “好痛”她痛苦地挤出**。 “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忍着点。”他拧着眉,不顾行人侧异的眼神,一把將她横抱而起,招来一辆出租车便匆匆赶往医院。 一路上,滕霏將他焦急自责的神情看进眼里,每次,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感受到她在他心中有多少分量。 方阔其实是在乎她的,她可以肯定,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第一阶段的计划完成了吗?”一个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从液晶屏幕的喇叭里传出。 “是的,就如同你的预料,挡在我面前的碍眼大石头就可以除去了。”一个男子坐在书桌前,盯着网络联机屏幕里的画面,边说边企图从里头找出开口说话的人,可惜在画面里那个华丽的中式房间内,只看得见一只修长的手正在逗弄竹制鸟笼里的一对小白文鸟而已。 “很好,这么一来,该由你来主导一切了。”藏在屏幕里的人淡淡地道。 “你真是天才!事情完全都照着你的计划在进行。”男子开心地笑着,靠向椅背,口气中全是信服。 “人心太容易操控了,只要在人们的心上加点变量,就能制造出恐惧、不安、怀疑这时,再乘虚而入,你就能掌控大局。”躲在屏幕里的那个人又道。 “我已经等不及看见他们慌张的模样了”男子嘿然冷笑。 “但是,你也别掉以轻心,就我所知,祥和会馆新上任的几只麒麟可不是省油的灯,要完全瞒过他们还得靠你自己。” “放心,我都打点好了,他们不会发现真相的。”男子很有把握地道。 “很好,只要再加把劲,你的愿望就快达成了。” “是的,多亏了你,雨齐先生,有了你的帮助,我成为麒麟王將指日可待了!”男子兴奋地握紧拳头。 这个姓雨的华裔中年男子是他在美国洽商时经人介绍认识的,他是个非常特别的人,听说擅长卜卦算命,他一眼就看出他的境况和即將面对的难题,以及他勃勃的野心。 那时,他见到他第一句话就道:“想成王,就得行动,否则將一无所有。” 他真的被吓住了! 雨齐一语中的,像把箭射进了他的心底,就这句话终于激发了他隐藏的欲望,那股想成为祥和会馆主人的强烈欲望。 所以,他以高额的礼金请雨齐指点迷津,雨齐因此替他拟了这项万无一失的计划,这个计划,將能够协助他一步步登上“麒麟王”的宝座! “但别忘了,整个计划的重点是那个女孩。”雨齐又道。 “你是指滕霏?” “是的,她是成为麒麟王的一条快捷方式。” “我明白,我会尽量讨好她。”他笑道。 “你不是要讨好她,而是要让她爱上你。”雨齐冷冷地道。 “但是那个白痴很难沟通”他知道这是最大的难题。 “少了她,你的愿望將功亏一篑。” “可是” “滕霏是滕家唯一的传人,拥有她,就等于拥有祥和会馆。” “我懂!但我真的无法喜欢那个怪丫头。”他皱眉。 “不喜欢也要忍耐,无论用任何方法,你都得打动她。” “我知道了”他嘴里应着,心中却另外有了打算。等滕霏乖乖走进他的手掌心之后,他再解决她就没事了。 “好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祝你成功。”雨齐说完就关上了屏幕,结束联机。 “呵呵呵”他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得意地笑了。 就只差一步了!再一步,他就能顺利打败对手,爬上祥和会馆最高的宝座!到时,祥和会馆將会成为他的囊中物了。 第五章 滕霏觉得自己正有节奏地震动着,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才发现已经回到了和平饭店,而方阔正稳稳地抱着她走进电梯,准备上楼回房间。 众目睽睽之下,这样被他抱着大剌剌走进饭店,穿越大厅,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阿阔”她僵硬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想睡就继续睡,我会抱你回房间。”他没有看她,脸色也显得有些阴郁。 “我可以自己走”她听得出他在生气,心里觉得很抱歉。 “子弹虽然没卡进腿中,但伤口还是很深,你根本没办法走路。”他拧着眉峰道,一点也没有想把她放下来的意思。 “对不起”她知道他一定又会觉得她像个累赘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低头盯着她苍白的脸,俊脸拉得更长。 “我太没用了,连躲个子弹都不会。”她真的觉得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从小就被保护得好好的,偏偏父亲还不准她学武,害得她至今仍文弱又不堪一击,只会带给别人麻烦。 听她自责,方阔眉心的死结就绞得更紧,他抿紧双唇,冷冷地回了一句“不,没用的是我!”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电梯门在这时开启,他没再多说,走出电梯,直接进到他们的房间内,轻轻將她放在床上。 “累了吧?休息一下吧!”方阔说着走向他的床边,转身脱掉西装外套,裸露出整个上半身。 由于衬衫被拿来当滕霏的止血带了,因此他直接套上西装就送她到医院,现在一脱下外套,她发现他平滑光整的背部有擦伤的痕迹,心口忽地抽痛了一下。 他也受伤了!可是他没吭半声,反而只担心她的伤势 是吧?他是担心她,所以才会生气吧?气他自己没好好保护她。 “阿阔,你没有错。”她不希望他为此苛责他自己。 方阔转头看她,自嘲地耸个肩。 “不,我太差劲了!”他随手拿了一件白衬衫罩上,敞着前襟便瘫坐在沙发上,懒散地伸长双腿。 这几年糜烂的生活果然让他的反应变迟钝了,要是以前,即使枪林弹雨他也能护得滕霏周全无虞,可是,看看现在的他不过是个废物! 他懊恼地自我唾弃。 罢才在医院看见滕霏右大腿上的枪伤,他整个胃都纠结在一起,一想到要是再偏个几寸,子弹很可能会打进她的肚子,或是心脏 滕霏还说不是他的错?这都是他的疏失!是他让她暴露在危险之中的!要是他不带她去那个鬼地方,要是他不故意激怒她又放她不管,敌人也不会轻易锁定她。 看来,他不但身手变差,连大脑也变笨了。 “你才不差劲呢!你是我见过最英勇的人”她不喜欢这么没自信的方阔。 “英勇?哦,天啊!太好笑了!你也看到了,我果然做什么都不行,对商业管理不在行,对方家没半点贡献,现在呢,连你都保护不了了!”他夸张地讽笑着,但脸色却出奇地难看。 印象中,方氏家族里从没有人认可他的能力,从小到大他就不是读书的料,爱玩又爱疯,在学校搞小帮派,带着同学胡闹,家族和学校都对他感到头疼。 而他的坏,正好衬托哥哥的优秀,在家人的偏见中,他就更变本加厉。 在所有人中,也只有滕霏始终信赖着他。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像他这种人,有什么好期待的? “谁说你什么都不行?如果你对商管不在行,为什么能做出一份精采的全球饭店观光行销评估?如果你对方家没半点贡献,我们祥和会馆目前正在上海重新整修的麒麟居古宅的地契又是谁拿到手的?如果你连我都保护不了,那我早在十二岁那年被黑帮追杀时就死了。”她定定地盯着他,如数家珍地一一反驳了他的自我鄙视。 他惊讶地瞪大双眼,呆住了! 没错,滕霏十二岁那年到医院例行检查身体之后,回程竟遭到一群来历不明的帮派分子追杀,那时,只有他陪在她身边,一个人应付了十来个大汉的攻击,打得惨烈而狂乱,最后,那些大汉一一被他摆平,年仅十五岁的他虽也伤痕累累,浑身是血,却仍直挺挺地立着,而滕霏在他的保护下,毫发未损。 但令他惊奇的不是这个他们两人共同经历的过往,而是她竟然知道那份“饭店评估”及“麒麟居”地契的事! 方家以建筑业起家,目前仍以房地产方面的经营为主业,近年来进军中国市场,现任当家方腾有意插手饭店观光业,他正好对这方面有兴趣,表面上为了尝新而不停地换住镑个饭店,真正的目的则是要搜集各饭店的资料,做为日后的投资评估。 那份评估数据还在进行中,但之前完成的部分他交给了丁略这个投资专家去审查,按理说,只有丁略知道他在干什么,为什么滕霏也会知道? 至于有关方家正在上海整建“麒麟居”的工程,之前因土地产权的问题一直迟迟无法进行,连他那位能力超强的哥哥方广也束手无策,于是便將这棘手的案子推给他处理。他单枪匹马去会见土地的所有人,没想到那人竟是以前他在香港认识的道上朋友的大哥,那位大哥欣赏他的胆识和气魄,便答应將整座古园卖给祥和会馆 只是,除了方广,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家族里的人都以为这是方广的功劳,他也懒得计较,并未拆穿。 这件事滕霏是从哪里得知的? 错愕中,一股奇异的火热在他胸口渐渐膨胀,填满了他空虚愤恨的心灵。 他这些年汲汲追求的某种东西,似乎找到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他上身向前倾,双肘撑在膝上,抬头直视着她,眼里有着惊奇和困惑。 “只要是你的事,我都知道。”滕霏漾出一抹淡淡的笑靥。 只要是方阔的事,她都不会错过的。 “你”他心头一窒,曾几何时,在他心中永远像个小女生的滕霏也会有这么成熟妩媚的笑容?眼前的她,竟是如此的美丽动人。 “别妄自菲薄,阿阔,我很清楚你的能力,在我心目中,全世界没有人比得上你。”她清楚明白地表达了她对他的爱慕和认可。 他愣了愣,再一次感受到强烈的震撼。 胸口的灼热激荡得更猛烈,血液在他全身血管中澎湃飞扬。 原来被人肯定的感觉是如此的满足与充实。 即使只有一个人,但,这就够了 呼了一口气,他低头以指尖摩挲着额头,笑了。 “你啊!对我的崇拜会不会太夸张了”他故意借着嘲弄的语气来掩饰自己晃动的情绪。 “你知道我对你不只崇拜而已。”她截断他的话,直勾勾地望着他。 他的手僵了一下,抬头看她,被她那坦率而直接的目光牢牢吸住,再也无法移开。 她的眼瞳清亮如星,透彻得让人对她浓烈的热情一目了然。 他屏息着,从不知道外表冰冷的她也会有这种痴情的眼神,而他竟没注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她开始用这种眼神看他 滕霏有种感觉,这一刻,她和方阔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他终于肯正视她的存在,正视她对他的感情。 就像投了半天的篮球,终于进了篮框,先不管计不计分,起码,她投进了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无形的情丝在视线交会处渐渐萦绕,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忽地,方阔发觉自己竟看着滕霏看得有点痴了,不禁大惊,慌张地挣脱了这份微妙的悸动,别开头去,并起身走向落地窗。 只是,视线可以收回,但他的心却一时无法归位,好像有什么隐藏在他心底深处多年的东西,开始发酵胀,往上挤压,害得他的心找不到地方可放 “咳太晚了!你该休息了。”他清了清不太顺畅的喉咙,又重重吸口气,把那股发酵的奇特感觉压回去,好让窒闷的胸腔空畅一点。 唉!又被他逃开了。 滕霏在心里轻叹,心想,他已经知道她爱着他,但还要多久,他才会发现他自己的感情呢? “你最好换件干净的衣裳,赶紧睡觉,不然等麻醉葯效一过,你会痛得睡不着。”方阔平缓了情绪之后,又恢复了原来的调调,他瞥了她一身残破的衣服,走到衣柜前,帮她挑了一件浅蓝睡衣,丢给她。 她接住睡衣,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被医生剪成短裤的牛仔裤,眉头微蹙。 “我的牛仔裤”这条牛仔裤是她最喜欢的一条裤子,却沾了许多血迹,还被剪得乱七八糟。 “赶紧换吧!别再哀悼你那条牛仔裤了!”方阔催促着。 他太明白这小妮子的恋物情结了,什么东西被她喜欢上,就会被她珍藏一辈子 想到这里,他的心忽地震了一下。 只要是她喜欢的,她就会珍藏一辈子 无端端的,他又觉得呼吸困难了。 滕霏开始解开裤腰的钮扣和拉炼,但腿才动了一下伤口就痛得她连连吸气。 “怎么了?”方阔看她一眼。 “麻醉葯好像褪了好痛”她咬着下唇道。 “看吧!拖拖拉拉的,才会搞成这样,来,我帮你。”他忍不住念她,接着走到她面前,伸手便要帮她脱下裤子。 可是,手才碰到她的裤头,从拉炼开口露出的白色蕾丝底裤像火一样烫得他马上收手。 老天!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意识到她是个女人! “你自己脱好了。”他尴尬地转身。 滕霏也有点羞,她低着头,挪动着臀部,想尽快把裤子脱掉,但当裤管碰到伤口时,她痛得简直无法动弹,偏偏她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免得方阔回头。 方阔知道她非常不舒服,忍了几秒,终究回过身来,假装不在乎地道:“算了算了,还是我帮你吧!” 她正好脱到一半,脸颊微红,不敢看他。 他一副冷静的模样,面对面搀着她站起,命道:“扶着我的肩站好。” 她双手搭在他肩上,而他则慢慢弯下身,將裤子往下拉,轻轻滑过她右大腿的伤口处,小心地帮她抽出裤子。 滕霏的心跳好快,她的下身几乎裸露,而方阔又靠她靠得这么近 “好了!”方阔很快地站起身,努力不让自己去注意她那双白皙匀称又修长的腿,以及双腿交会处的那件引人遐思的白色蕾丝底裤。 “谢谢”她的声音细如蚊蚋。 “上衣也快脱掉,换上睡衣睡觉。我累了,我要先睡了。”他仓皇地转身走向自己的床,背对着她躺下,决定明天就帮滕霏换间单人房,否则再这样下去他绝对会疯掉。 滕霏本来想直接换上睡衣,可是她觉得还是冲洗一下比较清爽,于是抱起睡衣,强忍住疼痛,打算走向浴室。 浴室近在咫尺,不过才试着跨出一步,她就痛得跌跪坐倒。 “唔”方阔惊讶地从床上跃起,然而一看她倒在床与浴室之间,就明白她想干什么了。 “医生不是说过伤口不能碰水,你忘了吗?”他拧着眉走到她面前,双手扠在腰上。 “没洗澡我睡不着。”她低头闷闷地道。 “一天没洗又不会死。”他翻个白眼。 “我要洗。”她固执地道。 “真是!”他没辙,干脆將她抱起,走进浴室。“我来帮你洗!” “不要!”她惊道。 “再像你这样慢吞吞的,我一整夜都别想睡了。”他让她坐在马桶盖上,开始打湿毛巾,拧吧,直接帮她擦拭脸和脖子。“先擦一擦就好,等伤口好了,你爱怎么洗就怎么洗。” 她红着脸任他擦着,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又变回小女生了。 而她讨厌被他当成小女生。 “来,接着洗脚。”他拿起莲蓬头,单脚跪地,小心翼翼地帮她清洗双脚。 他以为他可以无动于衷,可以心无罣碍地完成这件工作,然而,当他握着她那白玉般的脚掌时,他的胸口一阵驰荡,竟怔怔地发起呆来。 同样都是脚,为什么女人的脚就充满了勾人心魂的美感? 他无意识地抚揉着她的脚,渐渐心猿意马 她怕痒地缩了一下,突然笑出声“啊,好痒!” 他抬起头盯住她,长符垂,眉眼间笑意迷人,连平常冷冷的嘴角也化为两片诱人的**,身上的t恤遮掩不住下半身隐隐若现的青光,这一瞬,她看来像是雪地里的妖精,既清冽,又绝美。 顷刻间,早已恍动的心思被惹得更加大乱,那股隐忍的欲望陡地冲破了他层层封锁的理智,奔腾出柙 他想吻她!懊死的好想吻她! 她被他看得满脸通红,笑容僵住,讷讷地唤着:“阿阔” 莲蓬头从他手中松开,他缓缓撑起身,向她靠近,再靠近 滕霏不敢动,不敢呼吸,只有心狂跳不止。 她梦寐以求的事就要发生了!就要 但他在离她的唇只剩一寸时却忽然停止不动,似乎有些踟蹰,有些迷乱。 我是正常的男人,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但她是滕霏,不可以 看出他眼中的迷惘,以及即將撤退的想法,她怕这稍纵即逝的一刻又要错过,于是,不知哪来的勇气,她主动前倾,吻上了他犹豫的双唇。 他愣住了。 很轻、很浅的一个吻。 但却像个火种,点燃了早已徘徊在他理智边缘的欲望。 吸了一口气,他再也把持不住,手伸往她的后颈一拉,仰头含住她那两片粉嫩的**。 她的芳心强烈颤动着,既惊慌,又欢快,手足无措地不知该怎么回应。 他浓烈灼热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炙得她晕眩颤动。 好甜 他反复地轻吮着,在心里叹吶着,从不知道她的唇尝起来味道和触感是如此美好,那弧度美丽适中的唇形,彷佛是为他而打造,四片唇一相贴,便紧密得如同一体,让人再也不想放开。 随着情火被挑起,他原本浅尝的吻愈来愈深入,挑开她的贝齿,探进她的口中,找寻着她尖嫩的小舌,手也不自觉地沿着她的大腿抚摩 她慌乱不已,满脸通红地推开他。 不行!她还没准备好,还没准备好接受这种不在她想象范围的亲昵。 被她一推,方阔猛然觉醒,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被自己的举动吓住了。 他在干什么啊?他竟然吻了滕霏? 他是哪条神经搭错线了?否则他怎么会吻这个怪丫头?而且,还吻得这么浑然忘我 充斥在全身的燥热火苗顷刻间卸得一乾二净。 “呃”他试着想解释自己荒谬的行为。 “什么都别说。”她很快地阻止他。不想听他说出“后悔”或“道歉”的字眼。 他闭紧嘴巴,把差点说出口的烂理由全吞了回去。 也对,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在他找出他吻她的真正原因之前,任何不负责任的言语都只会造成伤害。 就在两人僵滞无措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乍响,他警戒地抓起浴巾盖在她腿上,并將睡衣塞给她。 “衣服穿好。”他走出浴室,随手將门带上,来到门边,沉声问道:“谁?” “是我,方广。阿阔,开门。” 方阔一听到来者的声音,脸色骤变。 是他哥哥?半夜三更的,方广来找他做什么? 狐疑地打开门,方广马上带着两名保镖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搜寻四周,问道:“滕霏呢?” “干嘛啊?一副像要捉奸似的。”他冷哼,双手环在胸前,倚在门上,不太高兴地瞪着和他一样长得高大修长的方广,以及他身后两名保镖。 方广与方阔有几分神似,拥有翩翩的风度和仪表,其俊帅程度和方阔不相上下,甚至还比方阔多了几分绅士感,不过,他的中规中矩和方阔的放浪不羁正好是个对比。 方广一听方阔的奚落,马上皱起双眉。 “你从小就会耍嘴皮子,阿阔,不过,你这次真的完蛋了!”方广冷着脸道。 “什么?”方阔不解地扬了扬眉。 “滕霏呢?”方广又问。 方阔还没回答,滕霏就从浴室跛着脚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上睡衣,脸上红潮已褪,完全看不出刚才和方阔之间激荡的情愫。 她不看方广,只是静静立在一旁,眉心闪过一丝烦厌。 方广是标准的优秀菁英分子,这是每个人见到方广的第一印象,聪明,进取,积极,这点是闲散浪荡的方阔比不上的。 可是,滕霏却不喜欢方广,方广太过精明了,和一切以“完美”为目标的他相较起来,随性又不擅争斗的方阔反而可爱多了。 “把她带走!”方广一看见滕霏,马上朝手下命令。 方阔大惊,急忙闪到滕霏面前喝道:“你想干什么?” “我奉命要带滕霏回会馆,至于你,你也得跟我们一起去,阿阔。”方广阴怒地盯着他。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方阔简直一头雾水。 “我没想到你为了成为土麒麟,竟用这种方式,阿阔,你的野心还真是可怕哪!”方广站到他面前,每一字都充满挑衅。 “你到底在说什么?”方阔怒道。 “你再隐瞒也没用了,我们已经查出,这阵子攻击滕霏的那些人,全是你的指使”方广瞪视着他。 滕霏愕然地抬起头,但方阔比她更加惊诧,他呆了几秒,才哑然失笑地道:“你在胡扯什么啊?哥。” “我不是开玩笑,阿阔,消息一确定,爸爸和爷爷都气坏了,他们要我来带你回会馆,先接受大家的质询,等罪状确定,滕叔和长老们会从香港赶来对你做出判决。”方广严肃地道。 “这简直太荒谬了!”方阔难以置信地大喊。 “的确荒谬,你把我们方家的脸都丢光了!”方广嫌恶地骂道。 “别闹了,我怎么可能找人攻击霏霏?如果我真要攻击她,这三天我有的是机会,又何必找其它人”方阔连忙辩驳。 “有什么话回会馆再说。”方广说完,便朝他的保镖使个眼色。 两名保镖走到滕霏身边,恭敬地道:“小姐,请。” 滕霏看着方阔,终于出声“阿阔不会做出那种事的,我相信他。” “滕霏,只有你一人相信他没有用,因为证据确凿,我们已抓到刚才狙击你的那些杀手了,你等一下听听他们的说词就会明白。走吧!”方广说着打开房门。 滕霏总觉得事有蹊跷,她盯着方阔,看他如何决定。 方广则对着兀自发愣的方阔道:“有什么话,留着去向丁略他们解释吧!” “去就去!谤本不是我做的,等一下我向丁略他们说一说他们就会明白,这一定是一场可笑的闹剧!”他气呼呼地抓了一下头发,上前扶着滕霏走出房门,随着方广一同离开。 第六章 这绝对不是一场闹剧。 方阔回到上海祥和会馆时才发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会馆的大会议厅里,丁略、江洵、林天纵和武绝伦,五行麒麟中的四位麒麟早就等在那里,他们个个脸色凝重,一看见方阔,神情便更加阴郁。 会议厅的布置和香港的祥和会馆一样,暗红色的地毯上摆着一张圆桌,和五张红桧木雕着麒麟兽的座椅,圆桌前方有五张太师椅,而太师椅的后方,则是以五只麒麟盘居整张座椅的“麒麟王”王座。 四位新上任麒麟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土麒麟的位置是空着的,方广和滕霏则坐在一旁的旁听席位子上,只有方阔一人站在大厅中央,像个罪人般地待审。 “阿阔,你是不是该为我们解释一下这个” 沉默了许久,丁略將一迭照片丢在桌上,他锐利的目光如刀,似乎想將方阔射穿。 方阔过去拿起照片一看,脸色骤变。 每张照片都是他和几个男子交谈的画面,其中,他还对着一个驾着那辆冲撞滕霏的车子的男人握握手,两人似乎交情不错。 他又惊又怒,照片上的人肯定不是他,因为他压根从没接触过那些陌生的人,这一定又是些计算机剪接的手法! “鬼扯!这照片是假的!”他啐道。 “但里头的人确实是你。”林天纵冰冷地盯着他。 “问问江洵,这种照片十年前就做得出来了,移花接木嘛!”他冷笑。 “但我们逮到开车冲撞滕霏的那个人,他已坦承一切都是你的指使。”武绝伦双手环在胸前,森然地道。 “你们信一个陌生人的鬼话?”他忿忿地低喊。 “是的,因为我们用脑波测谎器,证实他没说谎。”江洵脸色暗沉地道。 他一怔,脑波测谎器是最近几年由美国中情局开发出来的破案科技器材,其正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更惊人的是,那家伙是上海沪帮的人马,这就表示,你和沪帮的人有接触。”武绝伦补充道。 一听扯上沪帮,方阔不禁心头惊凛。 沪帮是上海的地头蛇,也是这两年来祥和会馆进军上海与中国市场的最大敌人。他们与祥和会馆互相较劲,这正是丁略最棘手的问题。 “你怎么解释?”丁略又问了一次。 “你们认为我可能做出这种事吗?”方阔生气地反问。 他是该生气的,被嫁祸就已经够呕的了,更气人的是这票老友竟不相信他。 “我们不知道,阿阔,所以才要问你,你到底在想什么?”丁略失望地看着他。 “你以为我在想什么?”他听出丁略话中有话。 “我认为你也许很在乎成为土麒麟,或者,更进一步,你有计划地想成为麒麟王!”丁略道出了他的怀疑。 “什么?”丁略竟会说出这种话,他已经快要气昏头了。 “你一直无法赢过你哥方广,所以,当你知道他很可能成为土麒麟之后,你就决定以滕霏为要挟,暗地里进行你的计划,是不是?”江洵推断道。 “你”他还能说什么?他们早已將他当成了主谋了。 “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武绝伦哼了一声。 “以前你曾说过,五大家族没事干嘛去伺候滕家,又不是天生卑贱,那时我还不以为意,现在想想,原来你早就起了叛心。我们竟然还把滕霏交给你,真是”丁略摇头叹息。 “不!阿阔不是那种人。”滕霏突然激动出声,替他辩解。 方阔转身看她,心里泛起一股暖意。起码,还有滕霏相信他。 “滕霏,冷静点”方广温柔地要拍拍她的肩膀。 滕霏很快地闪开他的碰触,站了起来,笔直走向方阔。 方广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谁也没发现的愠怒。 “这一定是有人的诡计,故意陷害阿阔的诡计。”滕霏立在方阔身旁,表明与他站在同一阵在线。 一个守护了她多年的骑士,怎么可能会对她不利?这件事怎么看都有问题,单凭几张照片,以及凶手的供词,就要把方阔定罪,着实太草率了! “滕霏,我们知道你和方阔的交情深厚,也因为这样,你才会看不清楚真相。”丁略哼了一声。 “是啊!尤其爱情更会令人盲目。”武绝伦讥讽地补充。 滕霏脸微微一红,瞪视着他。 这个可恶的家伙,每次开口都像带着削刀似的,也不怕割伤他自己的嘴。 “霏霏,算了,你别再替我说话了,免得到时他们连你也怀疑。”方阔嘲弄地瞥了众人一眼。 这群老友认识他也有二十年了,他是怎样的人他们应该最清楚,没想到,一出事,他们却没人肯相信他,相对之下,滕霏坚定的信赖就显得特别珍贵了。 “对,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所有的辩解都是白费力气,我们奉命將你拘禁,阿阔,而调查的工作就交由方广去执行。”丁略以金麒麟的身分下令。 “什么?拘禁?”方阔脸色一变。 “是的,这是长老们的意思。”江洵也道。 “不!我为什么要为一件不是我做的事受这种待遇?”方阔大声怒喝。 “身为祥和会馆的一员,就得遵守馆里的纪律。”丁略严肃地道。 “我才不管什么纪律!要把我关起来,等下辈子!”方阔咬牙切齿地大喊。 “阿阔!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还要继续让方家难堪吗?”方广出声斥责他。 他转头看向方广,被他的话惹得更恼。 丢方家的脸,让方家难堪,这些话从以前他就听腻了! “整件事闹成这样,长老们为了赎罪,要我亲自调查你,你如果真的有冤,我自会帮你洗清罪嫌。”方广端起兄长的架子规劝。 “不!这件事我要自己去查!”他扬起下巴,不驯地瞪着方广。 方广脸色一沉,阴晦地道:“你自己查?别开玩笑了!一个罪嫌也敢说这种话!” “看样子,你比任何人都还要早定我的罪,哥。”方阔冷冷地盯着方广。 长久以来,方广一直有意无意地拿他当对手,虽然他并不想和他争什么,可是两人之间的嫌隙早就日益扩大,因此,他几乎可以看出方广眼中幸灾乐祸的情绪。 方广有点不自在地看了其它人一眼,马上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再让长老们为难,这件事我会帮你处理,而且,为了弥补你的罪行,我已向滕叔请求,这段时间滕霏由我来保护。” “霏霏?”他心中一动,看着滕霏。 滕霏要由方广来保护?一道难以形容的不悦陡地撞进他胸口,他竟有种被人剥夺了所有物的躁怒。 滕霏也正看着他,紧张焦虑尽在眼底跳跃。 她不要和方广在一起!不要! 他几乎马上就看出她的惶恐不安。 以往,方广对滕霏便极为冷淡,滕霏也向来不喜欢接近方广,因此,他可以了解她现在心里的感受。 只身从香港来到陌生的上海,这对自闭的她已算是非常不容易了,要是再把她交给她讨厌的人,她一定会很痛苦。 “滕叔已答应方广的请求了,方家將倾全力保护滕霏,你对她的责任到此结束。”丁略站起身,等于是为这次初审做出结论。 他对滕霏的责任已了? 这句话如果在三天前告诉他,他不知道会有多高兴,但现在现在他竟有些怅然若失。 “你就乖乖地待在这里,直到我们查清你和沪帮的关系。”方广冷哼一声。 “就这样,阿阔,我们只能先將你扣押在这里了。”丁略说着,朝会议厅门外的两名手下招了招手。 那两名大汉马上走向方阔,方阔怒眉一攒,双手握紧成拳。 不!他不能被关住! 这件事分明有鬼,他怎能像个傻瓜一样任人摆布?他要自己去弄清楚,揪出那个真正的凶手! 思绪这么一转,他便下了决定,于是,当那两名大汉伸手要架住他时,他就出手了。 一记威猛的虎拳袭向其中一人,又快又准,正中对方下巴,那人向后倒下。 “阿阔,你在干什么?”方广怒斥。 “阿阔,你愈反抗事情会愈糟!”丁略也大喝一声。 但方阔管不了那么多了,热血在他血管里激窜着,他决定为自己的自由放手一搏。 另一个大汉随即攻向他,但仍轻易地被他击倒,丁略和武绝伦眼见情况不对,马上起身冲上前,试图阻止他。 在祥和会馆中,所有这一代的孩子都得从小接受各种武术训练,基本的防身和擒拿是每个人必备的自保能力。 但是,在这群孩子中,方阔却独独被会馆一位拳腿宗师相中,因而学会了最具近身攻击力的各式拳腿。 他的师父说他天生手脚利落,身手敏捷,别具慧根,最适合练中国正宗拳腿武功,因此,从他三岁时就不断训练他,目前,在整个祥和会馆中,他已算是个顶尖高手。 所以,当丁略他们见他出手,就知道不妙了,一旦方阔展开反击,要拿下他就难如登天了。 果然,丁略和武绝伦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方阔的快拳疾腿任谁看了都会退避三舍。 “阿阔!住手!”方广看不下去,暴喝一声,从后腰抽出一把枪,对准他。 就在这一刻,滕霏不顾腿上的疼痛,冲到方阔面前,用身体挡住他,生气地大喊:“别伤害阿阔!” “滕霏,走开!”方广大声惊呼。方阔震撼地看着她的后脑,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丁略停止攻击方阔,急忙道:“滕霏,过来。” “不要。”滕霏固执地道。 “滕霏,你太袒护他反而会害了他。过来吧!”江洵劝道。 “我不要。”她倔强地握住方阔的手。 “霏霏”方阔喃喃地喊着她,胸口一阵阵波涛翻涌。 她为什么能做到这种地步?在老朋友都与他反目之际,她却还想保护他 “你走吧!”滕霏没有回头,低声向他道。 虽然她很想跟他一起走,但受了伤的她再缠着他不放只会连累他而已。 方阔愣了一下。 “快走!”她急道。 “滕霏,不可以”方广知道她想放走方阔,大吼一声。 “去吧!去找出真相,向每个人证明你的清白。”滕霏说着向后推挤,將他推向门口。 “那你呢?我走了,你不怕吗?”他担心地低问,因为,从她抓着他的那只手正传来她微微的颤抖。 “不怕”她低哑地撒了谎。 那轻颤的声音让他心疼得整个胸腔全绞扭在一起。 不他不能就这样把她留下来! 江洵曾提过,狙击滕霏的主谋者很可能是自己人,在一切混沌未明之前,即使这里有丁略他们在,他还是不放心把滕霏交给他们。 除了他自己,他不相信其它人能保护滕霏的安全。 “你不怕,我怕。”他说着用力將她一扯,拥进怀中,接着道:“所以要走就一起走。” 这一变化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阿阔!”方广怒吼一声。 “别乱来啊!扮,伤了霏霏可不好向滕叔交代。”方阔搂着滕霏,盯着方广手中的枪冷哼。 “阿阔,你别做傻事,在这节骨眼把滕霏带走,嫌疑更大”丁略拧眉低喝。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最好通知所有人闪远一点。”方阔狂野地大喊,然后扛起惊异错愕的滕霏,趁着他们顾忌的片刻,转身冲出去。 “阿阔”方广震怒地追上去。 大门外的方家弟兄及会馆的守卫们看见方阔扛着滕霏,以为他挟持了她,都没人敢出手,因此,方阔便轻易地闯出会馆,跳上他的跑车,扬长而去。 方广气得连忙分派自己的人手去追,场面顿时乱成一团,但丁略、江洵、武绝伦以及林天纵在这种时候却反常地一脸泰然,四人闲逸地踱到会馆的正门处,好像这一切都不关他们的事似的。 “真有意思,我已经有好久没看过阿阔发飙了,他现在一定对我们刚才不相信他的事气炸了。”江洵掩着嘴笑道。 “沉睡的狮子也该醒了。”丁略嘴角一勾,脸上浮起了狡猾的微笑。 “但醒了还是一样,只是一头笨狮,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而已。”武绝伦冷冷地讥笑。 “事情愈复杂愈好玩。”林天纵只等着看热闹。 “长老们一定不会放过阿阔的,他这阵子可有的忙了。”丁略可以预见方阔带走滕霏所引发的波澜。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武绝伦问道。 “等消息啰。”江洵伸了个懒腰道。 “嗟!真无聊。”武绝伦仰头咕哝。 “不会无聊太久的,我确信,真正的凶手很快就会现身了,到时,我们就有事可做了。”丁略笑道。 “那我可要先好好睡一觉。”林天纵打了个呵欠。 他们四人看似轻松写意,不过眼中早已浮现了准备战斗的剽悍,也许有人太小看新上任的麒麟们了,凭着粗糙的把戏就想瞒天过海,制造内哄,真是愚蠢至极! 很快的,他们得让那些低估了他们的人一点颜色瞧瞧了。 方阔载着滕霏在上海的市街上狂飙,他知道,不出几分钟,祥和会馆必定动员所有的人找他们,他得先找个地方躲藏,再想办法查清楚整个事件。 “阿阔”滕霏打从被他扛上车之后就一直坐立不安。 “坐稳了,我得开快点。”他猛踩油门,让车子往前狂驰。 “阿阔,你让我回去吧!带着我,大家对你的误解会更深”滕霏虽然很高兴方阔没把她留下,但是她更担心他这么鲁莽地带她逃走,又要多加上一条挟持她的罪名。 “你不愿跟着我?”他皱起眉头瞥她一眼。 她摇摇头。 “还是,你宁可跟我哥在一起?”他又问。 她的头摇得更用力。 “那就闭嘴。”他没好气地命令。 “可是我会连累你”她低下头闷闷地道。 “你早在八百年前就连累我了,我习惯了。”他臭着俊脸道。 “可是” “哪来的那么多可是?要是你觉得跟着我太麻烦,那现在就马上下车!”他將车急煞在路旁,转头瞪着她,口气因心烦而显得躁怒。 她低着头不说话,好心为他着想,他却这么凶 他盯着她几秒,突然低咒一声,又將车子启动,开进车道,嘴里像在自言自语地念着:“我也知道带着你对我没好处,也许滕叔会气得想杀了我,长老们会认为我拿你当人质准备要挟,可是”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中止,她纳闷地转头看他。 停了半晌,他才又接口道:“可是我就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下来。” 她怔住了。 心陡地漏跳了一拍,接着,有种酸酸的、烫烫的液体在她胸口流荡着。 他说他不放心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发现她在他心中的重量了? 似乎发觉自己的话太过暧昧,他连忙解释“呃,我不放心是因为你的性子太古怪,又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要是把你留下,你肯定会受不了,再加上你不喜欢我哥,把你交给他,你说不定又会乱跑,反而更危险与其那样,还不如把你带着还比较省事。” 说了那么多,总归一句话,就是他担心她嘛!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暖洋洋的。 方阔看她不出声,忍不住看她一眼,又道:“知道了吗?这就是我不顾一切带着你一起走的原因,你可别想太多” “我知道。”她小声地道。 “知道就好,乖乖坐好,我们得先找个地方避一避才行,有人跟来了。”他说着瞄了瞄照后镜,发现已被盯上。 她大惊,回头看着车后。 深夜的街道仍有不少车辆,在车阵中,两辆车正迅速朝他们逼近,方阔猛催油门,车子加速往前窜出,接着,在下一个路口无预警地右转,再闪进小街,沿着街道抄小路向西而行。 “阿阔我们要到哪里去?”滕霏抓紧扶手,惊慌地看着他像在开电玩中的飞车一样纯熟地在市街里游走。 “到松江区去。”他简短地道,又转向另一条小路。 “那里有地方可躲吗啊!”她说着看见他以几公分的距离闪过一辆来车,吓得赶紧闭上眼睛。 “当然有,你忘了,麒麟居就在那儿。”他刚刚就想到,正在兴建中的滕家故居“麒麟居”正是个绝佳的躲藏地点。 “麒麟居”她脑中想起在父亲计算机档案中看过的一张设计图,重新设计的滕家老宅仍是以古代园林为主,她早就想去看看了。 “对,那里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可是那里不是你们方家负责兴建的吗?那么那里一定有阿广的手下”她急道。 “放心,那里够大,要藏我们两人绝没问题,而且,我哥绝对想不到我会去那里。”他冷笑道。 她没再多说,因为她信任方阔的判断。 车子摆脱追兵之后,他们毫不迟疑,趁着天亮之前,赶到了“麒麟居” 麒麟居位于大上海西南部的松江古镇,坐落于一处古意盎然的林木之间,原是滕家古宅,战乱之后成为废园,辗转成了别人的土地。一年多前,祥和会馆斥巨资买回之后便开始大兴土木,短短一年的时间,一座崭新的复古林园于是重见天日。 车子停在侧门边的树丛中,方阔带着滕霏下车,确定没有守卫之后,轻盈地翻上修筑得极为美观的麒麟浮雕石墙,蹲踞在墙上,向内探望。 “来,霏霏,上来。”他转身唤她。 她回来了!终于回到他们滕家的祖地 滕霏失神地观望着这一眼看不尽的大宅,心里激动不已,以手轻抚着墙上的浮雕,没听见方阔的叫声。 “霏霏!”方阔又喊了她一声。 她惊愕地抬起头。 “别蘑菇了,快上来!”他蹲踞在墙上,弯身向她伸出手。 滕霏握住他的手,才在想该如何跨上去,整个人就被他提起,然后他的大手搂住她的腰,轻轻一带,她整个人便横躺进他的双臂之中,被他稳稳地抱住,在他带着淡淡烟草味的男性气息笼罩下,她一颗心怦然乱跳,双手紧勾住他的后颈,避免摔下。 他拥紧她,从墙上一跃而下,轻轻落在石墙内的花丛里。 进了“麒麟居”的林园,他没有放下她,彷佛来过这里似的,熟悉地顺着小径往主屋走去。 “阿阔,我可以自己走。”她小声地道。 “嘘,安静点。”他轻斥。 “你抱着我不方便”她讷讷地又道。 “放你下来走,要是你的腿伤又流血,那我可要伤脑筋了。”他皱眉咕哝。 明明就是担忧她的伤势,他却总是故意用一些恶劣的言词来掩饰他的真心,这个人真是不够坦率。 她在心里嘀咕,又好气又好笑。 “麒麟居”的占地非常大,虽然还有些造景还没完成,不过整个屋宇楼阁的架构皆已竣工,即使天色昏暗,但在几盏古意盎然的宫灯照耀下,仍看得出整座园林屋宇的清幽与淡雅,恢宏古朴。 滕霏惊叹地看着四周,喃喃地道:“这里好美” “等盖好了会更美。”方阔淡淡地道。 “你在这方面真是个天才!阿阔。这个麒麟居是以你的设计图改建的吧?”她心仪地抬头看着他。 方阔诧异地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眼中充满惊疑。“你怎么会知道” “我偷偷进入爸爸的档案中看过你画的设计图,阿阔,你真的该去学建筑设计的,你画的麒麟居设计图比那些设计专家都还要好,难怪最后爸爸会挑上你的作品。”她微微一笑。 “你又怎么”他骇然不已,当初他是以丁略的名义送上设计稿的,他以为不会有人注意 “你虽然用丁略的名义,但我以前就常看你画一些房子的外观设计图,你画的东西有你的风格,我认得出来。”她笑看着他。 他真的呆住了。 也许在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不是父母、兄弟,不是丁略或江洵那票朋友,而是这个被别人视为自闭,也被自己当成麻烦的女孩 他心惊地看着她,总觉得自己心底那层某个一直被刻意深藏的东西,就要挣脱他的控制,钻露而出了! “懂得管理,擅长设计,你天生就是建筑业的最佳高手,为什么你不好好让大家见识一下你的能力呢?”她轻声问。 “我”他仍处在震撼之中,发不出声音。 “你绝对够资格接手方家的事业的。”她认真地道。 一提到方家的事业,他的思绪马上回到现实,脸色也沉了下来。 “方家事业的继承者早就认定是我哥了。”他冷冷地道,继续举步往前走。 “你总是认为你比不上你哥,事实上”她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已一口打断。 “别说了!我不想谈这件事。”他恼怒地道。 她很快地闭上嘴巴,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方阔不喜欢和方广竞争什么,可是方氏家族终需推出一人来继承“土麒麟”的职位,所以,方家的男孩几乎从小就得接受大人们互相比较的眼光,然后努力凸显自己的才能。 方阔讨厌这种感觉,他认为这种无形的竞争压力破坏了手足间的亲情,所以他才会以各种不驯的行径来表达他的不满。但也因为如此,他被贴上了不及格的标签,成为家族这一代最不被看好的孩子。 然而,她很清楚,表面放浪不羁的方阔其实是个相当聪明又极具天分的人才,而且,他还很有领导魅力,这点从他在学生时代就能有一堆死忠的跟班看得出来。 他,其实早已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土麒麟”人选。 方阔闷着脸,抱她穿过一座曲桥,经过凉亭,进入了一间自成一格的小院落。 “这里是”她奇道。 “这里是我设计的五行行馆之中的土麒麟行馆,里头有专属厢房,虽然还没全部弄好,不过里头设备应有尽有,很适合待一阵子。”他简单地说明。 “可是会不会有方家的人手在看守?”她有些不安。 “不会的,我哥只留下三个人轮流守卫这里,对他来说,他自己的住所比这里要重要多了。”他冷讥地哼了哼,抱着她大剌剌地推开门,走进厢房内。 房里出乎滕霏意料的干净,甚至连家具都布置好了,清一色中式的深棕色桧木装潢,看起来优雅又舒适。 “哇!这里已经可以住人了嘛!”她惊喜地看着四周。 “算算进度,应该只剩下园木的造景尚未完成,主屋部分都已完工了。”他將她放在椅子上,以审视的眼光看着那梁柱、仿古地砖,确定一切都照着他所设计的要求施工,才满意地点点头。 “那么,祥和会馆很快就会搬过来了?”她抬头看他。 “嗯,当初改建这座古宅,为的就是回归祖厝,一旦这个麒麟居完工,这里应该会是未来祥和会馆的总部。”他知道“麒麟居”的建造也是“归巢计划”的一部分。 “我喜欢这里。”她满意地道。 他欣然地看她一眼。“真的?” “嗯!这里让我有种回家了的感觉。”这是她的真心话,不论在香港或是在英国,她总觉得不踏实,但奇妙的是当她一进到这里,整个人就安定多了。 “这里本来就是滕家老宅,是你的故乡。”他笑了笑,因她的这句话而心情好转。 “是啊,我的故乡”她转头看向窗外,不自觉站了起来,但这一站,才觉得全身乏力,而且腿上的伤正隐隐作痛,于是连忙扶住椅背。 “怎么了?”方阔马上就发现她不对劲,伸手揽住她。 “没事”她低下头道。 他以指尖抬高她的下巴,盯着她略微苍白的脸色,皱起眉头。 “折腾了一整晚,你累坏了。不但受了伤,还受了惊吓,到最后还把你卷进来”他心里涌上了阵阵心疼。 今晚真是多事之秋,从她被狙击到现在跟着他逃亡,真的发生太多事了。 “我不累。”她挤出一点笑容。 “对不起。”他突然道歉。 “阿阔”她睁大眼睛。 “也许应该像你说的,我该让你留在会馆会比较好,你可以受到完好的照顾”他自责地暗忖,滕霏的伤不轻,他轻率地把她带走,她的体力根本负荷不了。 “你后悔了吗?我果然拖累了你,是吧?”她脸色更加刷白,难过地道。 “不是的”他急着辩解。 “如果你不希望我跟着你,我马上就离开”她低下头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认为你需要好好休养”他抓紧她的肩膀低喊。 “我不需要休养!我只需要你!”她霍地抬头打断他的话。 他愣了愣,被她直接且毫不掩藏的感情震慑住了。 “我知道我对你来说一直是个负担,是个累赘,在这种非常时刻,我应该懂事地留在会馆,让你一个人去解决问题,洗刷冤情,但是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陪着你,安慰你,或是能够帮上一点忙”她焦急地想表达自己深切的情绪。 “霏霏”他的魂,他的心,都因她的话而强烈激荡着。 “我很高兴你带我一起来,真的很高兴,所以,可不可以让我留在你身边”说着说着,她的眼眶红了。 “跟在我身边,很可能会有危险。”他怔怔地盯着她,整个心强烈地收缩着,导致声音也变得低哑。 “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再多危险都不足为惧。”对于这份爱,她早就义无反顾。 他胸口一紧,再也难以自持,冲动地俯下头,吻住了她那楚楚动人的双唇。 这从来不多话的两片**,每次出口就是令人心悸的词汇,尤其今天,她简直像是要捣碎他的心似的,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出教他感动震撼的情话,害得他整个脑袋全糊了,整个思绪全乱了。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滕霏吃了一惊,方阔的气锨如此灼热,他的唇丰厚有力,紧紧压堵着她,**着她,彷佛要將她体内的空气全都吸光,彷佛要將她的心吸过去 她忍不住张开嘴想喘口气,不料,他更乘势將舌尖探入,亲昵地拨弄她的丁香小舌。 她在他狂热的深吻中颤抖不已,想推开他,又舍不得,觉得害羞,却又深深迷恋上他强势的霸气。 他浑然忘我地吻着她,直到自己也几乎窒息才放开她。 一离开他的怀抱,她站立不稳,如棉絮般软倒而下,他立即搂住她的腰,將她拉起。 她满脸通红地將脸偎在他胸前,听见了自己,以及从他胸腔传出的急促心跳声。 第一次,她感觉到他们的心跳一致 他抱着她,觉得自己好像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那是个爱情悬崖,是他长年来自我约束的禁忌之地,他告诉自己绝不能掉进去,绝不能大意,否则,一坠落便会粉身碎骨。 “我爱你,阿阔。”她的声音极轻、极细,彷如梦呓。 但他听见了。 然后,在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前,他已低下头,再一次將唇落在她柔软的**上。 他终于坠落了。 掉下了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两人双唇缱绻,紧密交缠,一股怎么也关不住的火焰在他们彼此心中狂燃。 滕霏从未领略过这样的激情,她对自己体内那道在全身窜动的电流又惊又慌,方阔的吻也愈来愈肆野,那属于纯男性的欲望正毫无遮掩地向她扑来。 她双腿颤抖,全身乏力,在他强有力的怀抱中,以及炽热如火的狂吻下,她已瘫软成一团棉絮 方阔被她的柔弱及顺服勾起了更高的欲火,纤细的她如同一朵美丽的幽兰,在他的手中抖瑟、绽放,那清雅的幽香只有他能独占、独享。 几分钟的长吻有如一个世纪,他在她再也站立不住时一把將她抱起,走进了后方的卧室,两人双双躺在那张复古的紫檀木大床上。 滕霏知道他想做什么,她虽然有点惶恐,却又不愿喊停,因为她想成为他的人,彻底成为他的一部分。 方阔的理智早就叛他而去,他意乱情迷地吻着她的唇,她的眼,她的耳后,以及雪白诱人的颈项。 “嗯”他的气息吹在她的颈窝,她敏感地缩了一下。 这动作有如火上加油,挑起了他全身的燥热,他锁住她的小口,手隔着她那件蓝色睡衣轻轻抚摩着她小巧饱满的**。 她倒抽一口气,有些难为情地想闪躲,他却不让她逃脱,紧紧揽着她,另一只手拉高她的睡衣,扯开她的胸罩,正想凑上前接含住她那花苞般的粉色**,突然,他的目光被一道划过她**之间的长长疤痕震住,不禁浑身一僵。 那是 她睁开眼,发现他正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旧伤痕,马上扯下睡衣下襬,羞赧地翻过身,像只虾米般蜷起。 “不要看!”她自卑地喊着。 他兀自杵着发怔,想起了她小时候发生的那场车祸,他记得,当年滕家双胞胎之中,做了开心手术的不是她,而是她死掉的哥哥 惊疑中,他又看她一眼,这一看,可把他还游游荡荡的魂给召回。 滕霏的睡衣已被他拉高到大腿,发丝凌乱地披泄在床上,那模样简直把他吓坏了。 他他在干什么啊? 方阔的脸色发白,像触电般向后弹跳下床。 滕霏以为他嫌弃她那丑陋的疤痕,难过得想哭。 “霏霏”方阔叫了她一声,揪扯着头发,却想不出该说什么。 “我很丑,对吧?”她趴在枕头上,哽咽地道。 “不!不是的”他一愣,急着反驳。 “任何男人看到那么长的伤疤,大概都会倒胃口吧?”她自嘲地说着。 “不是这样的,我并不认为”他想解释,但忙乱中竟找不到适当的词汇。 “但你的态度说明了一切”她眼眶泛红。 “我很抱歉,霏霏,我只是”他定定地立在床边,不知所措。 “不要说抱歉”泪水悄悄地滑出她的眼眶,他的道歉比不说话还要伤人。 咬着下唇,她没让哭声泄漏半分,只有任泪水不停地滴落。 “霏霏?”看她没动静,他走近她身旁坐下。 她没应声。 “霏霏”他轻轻扳过她的肩膀,呆住了。 她哭得满脸都是泪痕,看得他整颗心全都揪痛起来。 “别哭”他怜惜地將她搂进怀中,不断地吻着她颊上的泪水。 闭上眼睛,她静静地接受着他细碎的吻,泪流得更凶。 “哦,霏霏”咸湿的泪液沾上他的唇,触动了他心底那份深藏的柔情,他不知不觉地捧住她的脸,將唇覆上了她无声的**。 温柔的长吻,渐渐化去了滕霏心中的疙瘩,他口中灼热的气息,温暖了她伤痛的心灵,在他怜惜的拥吻中,她的自卑也消逝无踪。 随着接吻的加深与拉长,安慰的吻突然变了质,一团危险的火苗不知何时已烧得旺烈,他们的呼吸变得粗重急促 方阔轻啃着她柔美的双唇,被那甜美的气息和青涩的回应勾得心火大动,他愈来愈来不知啖足,一个翻身將她压住,舌尖从她的唇移向美丽的锁骨,再沿着那道长疤吻向她的胸口。 “阿阔!”滕霏慌张又无助地缩了一下,想用双手遮掩自己。 他扣住她的双手手腕,低下头,爱怜地舔过那道疤痕,然后,轻吮住她胸前两朵挺立的**。 “啊”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她迷乱地**着,被那说不出的感官快感牵动全身。 如果方阔够理性,他就该在这时停止,但他已被欲火冲昏了头,此时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她! 接下来的一切,更超乎她的想象,方阔的手**着她全身,她羞得闭紧双眼,任他的指尖来回巡行 好美!她好美! 他痴迷地看着她的娇躯,肌肤细如凝脂,白嫩诱人,这样的秀色,永远尝不够! 癌下头,他搓揉着她的**,以舌尖逗弄她的**,完全停不下来了。 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就是所谓的男欢女爱吗?但为什么和她在书上看到的都不一样? 两人厮磨之际,他褪去了她和自己的衣衫,狂野地用热吻在她雪白胴体的每一处烙下唇印,最后,他的手滑进了她纤细匀称的双腿间,轻触着那几乎能炙人心魂的热源 “啊!”她全身一震,双腿夹紧。 “嘘!痹,放轻松,别怕”他边吻着她的唇,边在她耳边轻声安抚。 在他的诱惑下,她不再抗拒,任凭他在她身上施下爱情魔法。 一股难以形容的空虚从她的小肮向四肢流窜,在他纯熟的挑逗下,她不住地喘息、**。 “啊阿阔我我”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下意识地贴向他。 “天啊!霏霏,我受不了了”他被她的反应惹得血脉偾张,再也把持不住,搂紧她的细腰,缓缓进占了她滚烫的处女禁地。 “唔”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变得僵硬。 “痛吗?”他克制住自己的欲望,静止不动。 “不痛”她扭曲着小脸否认。 他疼惜地笑出声,低头攫住她说谎的小嘴。 缠绵的吻和充满煽惑的抚摩,让她一下子就陷入了情火,在他温柔的带领下,那份刺痛很快地被惊人的震荡取代。 “阿阔!”她觉得自己好像就快死了。 “霏霏!霏霏!”他將自己的坚挺更埋入她的深处。 斑潮如飓风来袭,横扫着他们交缠的身体,狂乱之中,他们的灵魂第一次有了交集,这一刻,被蒙蔽已久的真心破茧而出,滕霏幸福地闭上双眼,她知道,属于他们的爱情终將来临 第七章 方阔坐在一颗大石上抽着烟,布满血丝的眼睛,说明了他彻夜未眠。 滕霏在土麒麟行馆内睡着正熟,而他却睡不着。 昨夜发生太多事了,无端端被陷害成祥和会馆的叛徒,他到现在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何自己在一夕之间成为标靶,遭到祥和会馆的通缉。 到底是谁要陷害他?他若真想对滕霏不利,以前多的是机会,又何必等到今天? 再说,他连对土麒麟都不感兴趣了,又怎么可能去妄想成为麒麟王? 这真是个荒唐又可笑的嫁祸,像这种小伎俩,丁略他们怎么可能会识不破呢?到头来,只有滕霏一个人相信他 一想到滕霏,他又忍不住懊恼地搓揉着头发。 昨夜和滕霏之间发生的事,他到现在仍无法置信自己怎么会超出那条从以前就划清的界线? 她只是个“妹妹”不是吗? 但一个正常的男人会和妹妹上床吗? 真该死!他是哪条筋拐错了弯啊?原本只是想安慰安慰她的,结果却走了样 他喜欢的该是风情万种、艳丽妩媚、成熟自主却又懂得撒娇的女人,而滕霏却没半点这方面的特质,她古怪自闭,更谈不上美艳,幼稚又爱依赖人,别说撒娇了,她的脾气还拗得要命。 这样的一个丫头,为什么还能勾起他的欲望? 为什么总是让他割舍不下? 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昨晚抚遍了滕霏的身子,她窈窕的胴体曲线还清晰地烙在手上,他自己其实很清楚,要是再一次拥她入怀,他一定也会做出相同的事 烦杂地按熄烟蒂,他抹了抹脸,整个脑袋被纷乱的思绪塞爆,头痛得要命。 “阿阔” 背后一声轻唤,他转过身,滕霏不知何时已醒了,正站在屋门前看着他。 长发垂肩,清秀的小脸带着怯怯的羞红,一双美丽深邃的眼睛微微浮肿,却无损于她的清丽与秀雅。 他的心又不由自主地抽动了好几下,下半身也莫名地蠢动起来。 他果然病了!他不禁在心里惊喊。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他吸了一大口气,僵硬地转回头,故意把口气放得自然,但眼睛还是不敢多看她一眼。 现在只要看着她,他就会想起她柔软甜美的双唇,撩人心魂的喘息,和细若无骨的腰身 老天!他竟还有着想抱她上床的冲动! “你都没睡吗?”滕霏担忧地看着他。 醒来没看见他的身影,她还以为他把她一个人丢下,马上起身找他,来到屋外,才发现他独坐在石头上抽烟,宽广的背部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阴郁。 他在想什么?是被陷害的事?还是她的事? 她悒悒地猜想着。 “嗯,你的脚好点了没?饿了吧?我去买点东西来给你吃。”他站直身子,背对着她道。 “我不太饿”她摇摇头。 “总要吃点东西才有力气,你从昨夜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身体会挺不住的。”他仍然没有看她。 见他态度变得冷硬,而且又一直调开目光,她知道他又想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了。 他是想逃开她吧?昨夜那浓烈的吻和激烈的**,他一定巴不得没发生过。 “阿阔,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她幽幽地道。 他一怔,无言以对。 “请你看着我说话。”她要求道。 他吸气转身,看着她,冷着俊脸道:“好了,我看着你了,这样可以了吧?” “你怎么了?”她盯着他的脸庞,像在对个闹情绪的孩子。 昨晚的他是如此热情,可是为什么现在又变得这么冷拒?甚至比之前还要生疏。 “没什么!”他气的是他自己。 “你后悔了?”她不安地搓着双手。 “没有”他心浮气躁。 “那你为什么” “够了,霏霏,我现在好混乱,你让我静一静行不行?”他的口气有点冲。 她咬着下唇,低下头,胸口梗着一团酸涩。 “好吧,我不吵你,再也不吵你。”说罢,她一跛一跛地走开,往土麒麟行馆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愣了愣,皱着眉追过去。 “霏霏!你要去哪里?霏霏。”他喊着她。 她不理他,一直往前走。 “霏霏!”他上前拉住她,扳过她的身体,不悦地低喊:“你别再耍孩子气了可不可以?我的烦恼已经够多了” “我也很烦恼啊!我也不希望自己在这种时候来烦你,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想知道你是用什么心情抱我”她伤心地大吼。如果他爱她,为什么在抱了她之后依然不愿表态?为什么还要对她闪闪躲躲? “我”他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他此刻仍是满心混乱,没有答案。 “你是爱我的?对吧?”她决定直接挑战他那愚昧的心墙。“不然,昨晚你不会那样对我。” “我”爱她?他爱她吗?他对她是爱吗? “你说清楚啊!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她不要再等待了,她想听他亲口说出他的真心。 “霏霏”在她的逼问下,他的头更痛了。 滕霏不等他回答,转身就走。 “霏霏!”他大步一跨,正要阻止她乱走,突然,一阵细微的谈话声从远处传来,他脸色乍变,马上抓紧滕霏的手,迅速躲入一旁的花丛里。 滕霏原想挣开他,但被他紧紧抱住,全身竟使不出力量。 不远处,几个人影缓缓地向土麒麟行馆这个方向走来,方阔从藏身处望出去,心头一凛。 是方广。 难道他发现他们的行踪了?他担心地暗忖。 随着方广一行人慢慢接近,他才发现方广与一个中年男人正边走边聊,四个手下则随伺在后。 他的目光不知不觉被那个男人吸引,无法移开。 那个陌生男人身材高挑精瘦,身着一袭白色长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宽帽,手提着一个竹制鸟笼,看来就像从三年代上海滩走出来的大爷。 那人的脸被黑帽遮去大半,不过从帽檐下仍看得见他那皱巴巴又诡异的老脸。 他是谁? 方阔背脊的寒毛全竖了起来,就像猫遇见敌人时拱起身子备战一样,他有种直觉,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绝对是个危险人物 “真没想到你人就在上海,雨齐先生,我以为你还在美国”方广的语气显得相当恭敬。 “我正好有事,前天就来了,今天有空,顺便来看看你事情进行得如何。”雨齐的声音低沉又沙哑,边说着边缓缓前进,每一个步伐踩得又稳又直。 “咦?”滕霏倏地睁大眼睛,低呼一声。 “安静!”方阔很快地伸手摀住她的嘴。 滕霏没再出声,不过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奇异的男人。 “事情如你所指示的顺利,所有的黑锅都转嫁给我弟弟了,他现在成了祥和会馆的大罪人。”方广嘴角一勾,得意地笑了。 方阔惊住了。 如同被雷电击中,一道麻辣灼烫的火焰打入了方阔的体内,在这瞬间,他整个人僵化成石,焚化成灰。 他无法相信,陷害他的人竟是他的亲哥哥? 滕霏也极为骇异,她转头看着方阔,几乎能感受到他的惊怒和痛心。 “然后呢?滕家大小姐呢?”雨齐冷冷地问。 “她?她被我弟弟带走了。”方广神色讪讪。 “你忘了我说的话了吗?想当上麒麟王,就得一步步来,你得先争取到土麒麟的地位,然后利用机会得到滕大小姐,结果,你却操之过急,妄想一步登天,这下可好,你这样不但打草惊蛇,还无形中替你弟弟和她制造了机会。”雨齐口气略带责备。 麒麟王?方广想当麒麟王? 长久以来,方阔一直以为方广争的是“土麒麟”的名分,没想到“土麒麟”已满足不了方广的野心,他真正觊觎着的,是麒麟王的王座! 包教人愤怒的,是他竟也对滕霏心怀不轨,难怪他昨晚执意要亲自保护滕霏,说穿了只是想利用滕霏来完成他的计划。 怒火霎时席卷了方阔全身,他脑中的谜团渐渐抽丝剥茧,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顿时明朗化了。 很显然,方广想除掉他这个障碍,然后以土麒麟的身分接近滕霏,再以滕霏为踏板成为麒麟王。 可是,他不明白,方广早就是土麒麟的内定人选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玩这些花样? 滕霏听方广提起了自己,清秀的细眉陡地蹙紧,她轻蔑又痛恶地瞪着方广,难以置信方家竟会养出这么一个心肠歹毒的家伙! “滕霏虽然和我弟弟在一起,不过你放心,他们之间擦不出什么火花的,阿阔从以前就对滕霏没什么感情,他还曾经向我说过,滕霏只是个烦人的怪胎,要不是长老们的命令,他才不会去保护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丫头。”方广讥笑地道。 滕霏脸色刷白,僵住了。 真的是这样吗?阿阔并不喜欢她吗?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方阔心头一震,连忙低头看着滕霏,多年前为了面子而在哥哥面前随口说出的话,如今被转述出来却比刀刃还要利,他真怕滕霏会当真,却又苦于无法开口解释。 滕霏的心一寸寸结冰,呼吸也將停摆 “是吗?男女之间的事是很难讲的,相处久了,多少会产生感情”雨齐又道。 “我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去培养的,今天我的手下就会找出他们,然后,阿阔会被长老们审判,而滕霏则由我接收。”方广开心地拨着他的如意算盘。 “但你有把握让滕霏爱上你?”雨齐冷哼。 “要哄女人太容易了。”方广一点都没把滕霏看在眼里。 “你能这么有自信是件好事,只是,太小看对手乃兵家大忌”雨齐警告道。 “不能怪我小看对手,而是他们都太不济了,你的易容术加上我的略施手段,那几个新上任的麒麟就被耍得团团转,昨晚他们全都相信,去勾结沪帮的人就是阿阔本人呢!” 易容术? 方阔这才明白,连被收买的沪帮小喽啰都被方广骗了,难怪他们矢口咬定去与他们交涉的人是他。 “你确定那些麒麟真的相信你了?”雨齐冷冷一笑。 “当然。”方广微微一笑。 “那就好”雨齐那张干瘪的丑脸似乎扬起了一抹诡笑。 “这都是你的功劳,雨齐先生,你果然是个神算,若非你的指点,也许我还在犹豫该不该出手。”方广感激地向雨齐致意。 “呵呵天命如此,不得不从,你那可怜的弟弟啊,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是被谁所害吧!”雨齐提高鸟笼,逗着笼里的两只小白文鸟。 方阔冷着俊脸,双手紧握成拳。 他终于明白,整个事件最大的恶首并非他哥哥方广,而是在一旁推波助澜的这个“雨齐”! 是他煽动了方广的野心,是他操纵了方广的欲望,所以方广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太可恶了! 这两个人真的该受点教训! 他咬着牙,再也忍不下冲天怒气,正打算冲出去痛扁眼前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突然,滕霏伸出手抓住了他。 “不可以!阿阔!”她悄声阻止他。 “为什么不可以?主谋者就在眼前,我要把他们抓回会馆,证明我的清白。”他压低声音,以免怒吼出声。 “这也许是陷阱!”她急道。 “陷阱?” “他们两人从刚才就一直停在我们前面,彷佛是刻意要让我们听见他们的谈话。”她刚才就注意到了,方广本来想继续前进,但那个雨齐却停下脚步,有意无意地逗着鸟儿,不愿走开。 “他们怎么可能会故意让我们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阿广还在为他的计谋沾沾自喜呢!”他阴鸷地瞪着方广。 “可是” “我们兄弟之间的事,就由我们自己解决。”他森然地说完,挣开她的手。 “等等” “你留在这里先别出声,等一下我会引开他们,到时你再找机会离开,懂吗?”他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滕霏惊慌地看着他奔向方广,缩蜷在树丛里,不知如何是好。 方阔不吭一声,影子般闪到方广面前,出手便是一记重拳。 方广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左脸一阵巨痛,整个人已被打倒在地,定神抬头一看,脸色惊变,倒抽一口气。 “阿阔!”他摀着流血的嘴角惊呼。“你为什么做得出这种事?你还是人吗?是我们方家的子孙吗?”方阔一个箭步,弯身揪住他的衣领將他提起,扬声怒斥。 鸟笼里的两只小白文鸟惊吓得在鸟笼里拍翅乱窜,但那位雨齐却像个局外人般立在一旁,冷眼旁观。 “好啊原来你躲在这里,这下子,倒省得我浪费时间去找你”方广用力拔开方阔的手,转头朝身后的手下大喊:“把他绑起来!” 那几名手下迟疑不定,毕竟方阔还是他们方家的二少爷。 “你们在干什么?长老们都已经下了通缉令了,你们还怕什么?”方广吼道。 他们一听,马上上前围住方阔,大胆出手攻击。 方阔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滕霏,于是与他们对打了几手之后,就往东边疾走,引开众人。 四名手下马上追了过去。 方广转头朝雨齐道:“你在这里等,我过去看看。” “好啊!你去忙吧。不过,我奉劝你多找些人手,你弟弟可不好对付,而且,他也听见了许多不该听的事”雨齐提醒道。 “哼!这我知道,我会处理掉他的。”方广阴狠地说着,从后腰拔出枪,往方阔所在的方向大步走去。 滕霏惊愕地杵在原地,方广的模样分明就是想杀了方阔,一想到他们兄弟將自相残杀,她就焦虑难安,根本忘了方阔要她找机会逃走的叮咛。 她该怎么办?谁能来阻止他们? 脑中思绪飞快地转着,她唯一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通知丁略他们! 但是,在这紧急的时刻,偏偏她身上没有手机! 早知道就该听母亲的话,把手机带在身上 她正满心懊恼,倏地,一个沙哑的声音毫无预警地在她身后响起。 “在想什么事想得这么专注啊?” 她吓了一跳,霍地转身,雨齐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来到她身后。 这个人什么时候发现她的?她竟没听见他靠近的声音。 她惊骇地瞪着他那张干皱丑陋的脸孔,呆住了。 “你的骑士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这样不太好吧?祥和会馆的公主。”雨齐嘿然地笑着。 她还陷在震惊之中,开不了口。 “方家兄弟阋墙的戏码很精采哩,你不去看看吗?”雨齐又道。 “你是谁?”她终于发得出声音了。 “我啊,我只是个算命的而已。”他自嘲地笑了,但那张丑脸却也因此扭曲得更吓人。 算命的?她才不相信呢!这人全身散发出一种迫人的力量,高深莫测。 “你不信?罢了,信不信都没关系,不过,我可不能让你躲在这里,没有你出场,戏就不会进入高潮。”他说着拉着她站起。 “什么意思?”她微微抗拒。 “呵呵,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走吧!”他拍拍白袍上的草叶,口气中没半点威胁,反而像在邀请。 她觉得很奇怪,这陌生男人如此靠近她,她却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有些怀念? “怎么了?不敢跟我走?难道你不担心你最钟爱的骑士出什么事?”他的语气充满了调侃。 “阿阔”她看向方阔消失的方向,岂会不担心?但她怕她过去反而会防碍了方阔。 “你不去,就永远不会知道他对你的真心哦!”雨齐丢了个大饵。 她一呆,心里闪过一丝警戒。 这人似乎对她的事很了解 “快点决定,再慢一步,很可能会出人命。”雨齐又道。 她微凛,决定冒一次险,跟着这个似敌又非敌的人一起过去。 “好,你先走。”她谨慎地道。 他挑了挑眉,噙起一抹笑,整张脸更添诡谲。“有人说滕家的公主是个文弱且脑袋有点故障的女娃,看来,传闻并不可信” 说完,他先行一步,她则蹙着眉心跟在他身后,脑中不断地揣测这位雨齐是何方神圣,并开始担忧,若这人是祥和会馆的敌人,那他们日后可得非常小心了。 第八章 方阔在金麒麟行馆的门前停下,身后的追兵已到,除了原本的四人,方广又征召了守卫及在大门外留守的手下,算算人数,已將近十个人! 他缓缓转身,面对着自家的弟兄们,昂藏高大的身躯张扬着熊熊烈火,脸上有着深沉的愤怒。 “你们吃祥和会馆的米粮,却和我哥一起背叛主子,这种事你们竟做得出来?”他向他们厉斥。 “我们的主子只有大少爷一个人,他说过,只有跟着他,才能享受荣华富贵。”一名方广的跟班反驳道。 “荣华富贵?就为了这种愚蠢的贪念?那你们根本没资格再留在方家!”他森冷地瞪着他们。 “只要大少爷当家作主,你的话根本起不了作用。”那跟班轻蔑地道。 方阔真的被惹火了,这批人以下犯上,若不好好整治,只会败坏方家门风。 狂怒中,他不再多说废话,一个箭步欺向那跟班,首先拿他开刀。 他的身影如风如电,那跟班还没看清他的动作,脸颊就被他的长腿扫到,整个人向左飞了出去,摔落地上,吐出一大口血。 “咳咳”那跟班又惊又痛,完全爬不起来。 方阔一脚踩在他胸口,冷眼环视其它被吓坏的人,挑衅地道:“你们一起上吧!省得我浪费时间。” 这些人之中,有些是近两年方广在上海所收的手下,他们没见过方阔的真功夫,一直都以为他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身手竟如此犀利敏捷。 方广正巧在这时赶来,见手下们全呆立着不动,气得破口大骂“还凡么呆?给我用力打!” 那些人见主子来了,顿时勇气倍增,蜂拥而上,將方阔团团围住。 方阔冷哼一声,旋即展开他精湛的拳腿功夫,劈、斩、踢、扫、踹他的动作利落又刚猛,力道强劲,变化莫测,不到几分钟就打得那四名手下倒地不起。 方广深知方阔的武术底子深厚,气急败坏地向剩下的几人大喊:“不需顾忌什么,杀了他也无所谓!” 方阔转头瞪视着他,内心百感交集,他的亲哥哥啊!竟被欲望和野心蒙蔽了心灵,连亲情也扬弃了 在方广一声令下,其它人纷纷拔出短刀,毫不留情地刺向方阔。 方阔像只着了火的狂狮,在刀尖中游走,每一拳、每一腿都充满了怒气,他轻易避开了众人的攻击,忽拳忽腿,打得热血沸腾。 没多久,十名大汉一一躺平,有的浑身是血,有的痛呼哀嚎,只有方阔一人傲然挺立,身上只挂了点彩。 方广脸色发白,开始感到不安。 收拾了这群手下,方阔笔直走向方广,方广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后退了几步,竟从后腰抽出枪,指着他的眉心恫吓“别动!待在原地!” 方阔怒眉飞耸,怒眼如火,他无惧于方广的枪,一步步向他逼近。 “敢的话你就开枪啊!”他阴鸷地道。 “别以为我不敢,阿阔,我早就想除掉你了。”方广恶狠地低吼。“为什么?兄弟一场,竟会演变成这样?你到底在想什么?哥,方氏家族的产业够你一辈子不愁吃穿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方阔心痛地吶喊。 “哼!那又如何?我们方氏一族再富有,终究是滕家底下的一只狗!我们只是帮滕家看管事业,再怎么辛苦,再怎么努力,永远都无法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方广忿然地叫嚣。 方阔被他的话震得无言,他得承认,他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与其为他人卖命,何不自己去开创真正的方氏企业?因此,他对“五行麒麟”的位置才会毫无争取的兴趣。 不过,他这个心结早在五年前就解开了。 “五大家族充其量只是滕家的傀儡而已,如果只有麒麟王才是主人,那么,就由我自己来称王!”方广狂妄地道。 “你不知道吗?滕叔在五年前就將祥和会馆的资产重新分配,他释出了五大家族的股份,让五大家族的事业独立出来,如今,五大家族的经营权是完全自主的,不受祥和会馆的管辖。”方阔把他意外得知的真相说了出来。 老实说,这件事给他不小的震撼,滕峻的这个决定,让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滕家从没把五大家族当成仆人,对现任麒麟王滕峻而言,五行麒麟已超越了主仆关系,他们是朋友,更是家人。 “什么?”方广愣住了。 “所以你根本不必争什么,不是吗?”他沉声责备。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这项消息?”方广瞪着他,眼里有着令人不解的怨恨。 “这件事是丁略告诉我的,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他困惑地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永远只有中坚分子有权知道,永远轮不到我”方广陡地恶声怒吼。“什么意思?”他不懂他在气什么。 “什么意思?你明知故问!祥和会馆的重要大事,永远都只有你们几个麒麟知道,就算我挖空心思想了解,也不可能得到任何讯息!”方广整张脸气得涨红。 “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我又不是五行麒麟”他急着辩驳。 “哈哈哈太好笑了”方广倏地大笑。 他脸色一沉,拧着双眉瞪着方广,不明白他为何狂笑不止。 “你这个好命的家伙,只管疯,只管玩,却还是被选上,真是太没天理了!”方广笑声乍歇,狰狞地指着他怒骂。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不解。 “我在说什么?哼!我在说我为什么非得打败你不可,为什么非得把你当成敌人,为什么看你不顺眼” “为什么?”他的确很想知道答案,明明小时候兄弟两人感情甚笃,为何在他十岁之后,方广对他这个弟弟就开始有了明显的敌意,然后,裂痕日益扩大。 “因为我无法忍受土麒麟就是你!在我还来不及争取的时候,他们竟早就决定了由你来继承土麒麟!”方广不满地怒喝。 方阔愣住了。 他?他是“土麒麟”?怎么可能? “你一定搞错了,我怎么可能”他匪夷所思。 “少在那里装胡涂,你十岁时被带进祥和会馆住了一个月,和丁略他们一起斋戒修行,然后,你们的右臂上都被刺上了两颗红点”方广阴沉地道。 他微惊,下意识地伸手摸了右手臂上那两颗他以为没有任何意义的红点。 “那两颗红点可不是一般人能刺上的,那是个预告,预告你已被选定为麒麟人选,因为那两颗红点就是將来五行麒麟手臂上麒麟刺青的双眼!丁家的丁略,林家的林天纵,江家的江洵,武家的武绝伦,还有你你们五个早就被选为五行麒麟的继承人!”方广激动地吼着。 他们五人 方阔惊愕之余,仔细回想,才慢慢忆起,十岁那年他被父亲叫到祥和会馆去住一个月,那时,他还以为自己又惹了祸,才会被罚进去会馆静坐上课。 就在那时,他认识了丁略及江洵,也才与武绝伦及林天纵有了接触,五个人成了朋友 难道那个时候长老们就已选择了他? 一个月的时间,是为了让他们五人彼此熟悉?他甚至记得,当时他们五人就得经常陪着小小的滕霏玩 愈想愈是惊骇,他虽然不太相信,但整个演变的确如此。 如今,丁略成了“金麒麟”;林天纵成了“木麒麟”;江洵成了“水麒麟”;武绝伦成了“火麒麟”;而独缺的“土麒麟” 他的心脏急促地跳动着,握紧自己的右臂,愣愣地看着方广。 “土麒麟就是你!你能想象当我得知这件事时受了多大的打击?我从小就立下志愿,一定要当上土麒麟,我的功课始终第一,我的品行操守无懈可击,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土麒麟非我莫属,没想到没想到他们却早就认定了你!认定了老是惹是生非、一无是处的你!”方广气得握着枪的手不停发抖。 “所以,你才开始恨我,凡事打压我”他喟然地叹了一口气。 他终于明白,方广为何如此仇视他,这些年来,他们兄弟间最大的症结就在于“土麒麟”这个虚有的称谓。 “没错,我努力要证明我比你强,努力想推翻长老们原来的认定,你自暴自弃、游戏人间的态度正好衬托出我的优秀,我要让他们明白,他们选错了对象!” “也许吧!也许他们选错了,在我心中,我一直以为你才是土麒麟最佳人选”方阔蹙着眉心,他那个优秀的哥哥到哪里去了? “少在那里说风凉话,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方广一步步靠近他,枪仍高高举着。 方阔的眼神变得冰冷。 “说真的,我以前并不是那么希望成为土麒麟,如果可以,我宁可由你来继承,但是,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太过火了,要是我再姑息你,说不定方家会因此毁在你手里。”他沉怒地直视着方广。 以往,他懒得和哥哥竞争,所以他自我放逐,他以为这样可以唤回曾有的手足之情,但是,现在他才明白他的退让只会让方广变本加厉。 “我做得过火?你懂什么?我只不过在争取我应得的,我如果不行动,到头来只会一无所有”方广气愤难平,他不相信自己敌不过既定的命运。 “你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他冷冷地道。 “你说什么?” “你的罪行一旦揭露,你就完了。” “揭露?只要除掉你,谁也不会知道我的秘密”方广得意地笑了。 “是吗?”方阔缓缓地拿起挂在胸前的袖珍型手机,按下一个按钮,刚才暗地里录下的影音简讯便全都传送出去,接着,丁略的影像和声音从小型扩音器传来 “我们接收到了,阿阔。别让他逃了,我们马上到。” 方广的笑容僵住了,他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你你和丁略他们”他的手微颤,几乎发不出声音。 “丁略他们可不像你想的那么不济,他们配合你的剧本演了一出戏,你还信以为真。”方阔冷笑道。 “怎么会” “他们按兵不动,为的正是引出真正的凶手。” “但他们对你”方广仍然无法相信自己的计划会就此挫败,丁略他们分明已经中了他的计谋。 “没错,他们对我真的太不够意思了,不但对我出手,竟还把追凶的责任全丢给我,然后四个人全在一旁纳凉!”一说到这里,方阔就一肚子火。 “难道你们早就知道是我”方广背脊一阵发寒。 太小看对手乃兵家大忌。他脑中突然掠过了雨齐的警告。 显然,他是真的低估了丁略他们了。 “不,就是不知道,才会让事件继续发展下去,我们相信,真凶很快就会露出马脚,只是,没想到那个人就是你”说着说着,方阔的心情又变得沉重。 “哼!原来你们这群小萝卜头也如此狡猾”方广咬牙切齿,心有不甘。 “论狡猾还没人比得过你!想想你在爸妈面前装的好孩子模样,你难道不怕伤了他们的心?”方阔的火气倏地又高张。 “我管不了那么多,在他们心中,搞不好滕家的人比自己的儿子还珍贵”方广讽刺地道。 “你你真是无可救葯!”方阔怒斥一声,抡拳便冲向他。 “别动!我要开枪了”方广大吼。但方阔并未止步,反而更迅速逼近,方广情急之下,用力扣下扳机。 “砰!”一声枪响,震得整座林园中的虫鸟惊飞。 但方阔并未中弹,他在子弹发射的瞬间侧身闪开,子弹险险地擦过他的肩膀,划破了他的衬衫及皮肉,渗出了一些血渍。 不过他仍继续往前,接着使出蛇拳缠住方广的右手,顺势一卸,將他手中的枪夺了过来。 方广的唯一优势全失,眼看着枪落入方阔手里,吓得傻在当场。 “要杀人太容易了”方阔冷冷地盯着他,把玩着手里的枪,然后指着他。 “你”长到二十三岁,方广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恐惧。 “但我却无法像你一样阴狠”说着,方阔將手中的枪往旁边一扔,接着毫无预警地朝他脸上挥出一拳。 “唔”方广被打得跌倒在地,痛得说不出话来。 方阔不停手,弯身揪起他,再补上一拳。 “这是替爸妈打的!”方阔怒喝道。 方广两颊马上**泛红,嘴角全是血丝,他恶狠地瞪着方阔,突然扑上前,握拳打向方阔受伤的肩膀。 方阔眉头一拧,回以一记勾拳。方广鼻血直流,却还硬撑,转身回踢,扫向方阔。 方阔敏捷地跳开,双臂扣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扭,將他摔向地面。 “啊”方广痛得狂呼。方阔正想再补上一脚,方广则早一步跃起,向他冲撞。 他们俩揪打在一起,你来我往,打红了眼,下手都不留情。 最后,方阔以一记鹤拳击中了方广的左眼,方广吃痛跪倒,他蹲身压制住他,利落地反转一扭,將方广擒伏在地。 “我要把你送回祥和会馆,交给长老们发落。”方阔喘着气道,一夜未眠,又得应付方广和他的十名手下,他的体力已经透支。 “不!”方广虚弱地挣扎了一下,脸上已有惧色。一旦回去,他只有死路一条! “丁略他们也快到了,你等着接受制裁吧”方阔森冷地道。 倏地,一阵窸窣声传来,方阔警觉地抬起头,赫然看见滕霏和雨齐从茂密的林木间穿了出来,不禁脸色大变。 “阿阔!”滕霏满脸焦急,刚才那声枪响吓得她心惊胆战,以为出了什么事,才会不走小径,直接穿过树丛过来。 “霏霏!你怎么”他骇然地看着她,但话说到一半就惊恐地住了口,因为他看见雨齐正缓缓捡起被他丢开的那把枪,將枪口对着滕霏的后脑。 滕霏不知道身后的状况,见他脸色不对,急问:“阿阔,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你却有事”方阔回答着滕霏的话,但一双怒目却瞪视着雨齐。 滕霏很快地察觉了某些动静,她身子一僵,正要回头,就听见雨齐以轻描淡写的口气道:“别动哦!小丫头,乱动的话,很可能会受伤的。” 滕霏心头一凛,非常懊悔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姓雨的怪男人疏于防范,她早该知道他发现她行踪的当时就已把她当成人质了。 方阔直盯着雨齐,戒备地问:“你想干什么?” “我啊,我当然是来救我的雇主。”雨齐悠哉地看向方广。 “雨齐先生,救我”方广看见救兵,欣然地喊着。 “你这家伙,都是你从中煽风点火,我哥才会做出这种事”方阔气得真想海扁他那张令人讨厌的干瘪臭脸。 “嘿,竟怪起我来了?我只不过收钱替人批命而已。”雨齐耸耸肩。 “别耍嘴皮子了!快放了霏霏!”方阔怒斥。 “放了她?那怎么可以?我特地请她来保护我的。”雨齐不但不打算放开滕霏,反而从背后伸手將她拉近。 滕霏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原来这就是雨齐怂恿她来的目的。 “别碰她!”方阔急道。 “放心,我不会对她怎样的,只要你把方广交给我。”雨齐虽然这么说,但枪口却更抵向滕霏的头部。 “你要带走我哥?”方阔眉心紧拧。 “当然。” “不行!他得回祥和会馆”方阔沉声道。 “你那么坚持的话,这位小鲍主可能就得”雨齐说着以指尖轻轻刷过滕霏的小脸。 滕霏惊慌地撇开头,小脸皱成一团。 这轻佻的动作惹得方阔大怒,他气冲冲地出声喝止:“住手!” “呵呵”雨齐似乎对惹火方阔引以为乐。“别紧张,你的小情人被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滕霏心中一动,她忽然想起雨齐提过要测试方阔对她的真心,难不成他是故意要激怒方阔的? 方阔气急败坏,怒吼:“你这浑蛋” “快放了方广。”雨齐倏地脸色一正。 “不行”让方广逃走,他如何向丁略他们交代? “难道对你来说,滕霏的命比不上你哥?”雨齐冷笑。 滕霏小脸一变,看着方阔。 方阔则瞪着雨齐,对他话中的挑衅极为不悦。 这种事其实毋需比较,五大家族的人都有个共识,那就是滕家人的安危永远是第一优先考量。 因此,他乖乖照做,放开了方广,让他走过去。 不过,在这同时,他飞快地递了个眼色给滕霏。 滕霏收到他的暗示,心里有了底。 在方广快接近滕霏和雨齐时,方阔陡地从后方冲撞方广,方广站立不稳,向前颠踬了好几步,正巧撞向滕霏。 滕霏早有准备,朝左边闪开,方阔则趁此空档,跃身扑向雨齐。 雨齐好像早有防备,他长衫微晃,整个人向后跃退,方阔出拳、扫腿,连续攻击,却始终沾不到他的衣角,心头不禁凛然。 这人好厉害的身手! 外表看来文弱,没想到深藏不露,连他无往不利的拳法都能避开。 方阔愈打愈惊,加上体力耗尽,攻势略阻,一个失神,脸上挨了一记雨齐的拳头,嘴角马上渗出血丝。 “阿阔!”滕霏惊呼一声。 方阔瞪着雨齐,眼中怒火跳跃,吸口气,再次出手进攻。然而,无论他如何变化拳法,就是碰不到雨齐的半根寒毛。 滕霏愈看愈是心惊,雨齐好像和方阔玩上了瘾,左闪,右躲,后空翻,极尽耍逗之能事,无庸置疑的,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功夫远在方阔之上。 她专心地子着他们两人对打,没注意到一旁的方广正悄悄地从一名倒在地上的手下腰间拔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她。 既然他当不成麒麟王,那么,他也要让滕家从此绝后! 方广阴狠地笑着,枪口直指着滕霏的心脏,扣下发射器 “不!”方阔瞥见了这紧急的一幕,胆战心惊地厉吼,冲向滕霏。 但一道白影比他更快,抢在他之前,一脚踢向方广的右手,并將滕霏揽进怀中。 方广手中的枪飞了出去,他不悦地瞪着雨齐,不明白他为何要坏了他的好事。不过,当他的目光撞上雨齐冰冷刺骨的眼瞳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方阔诧异地定下身子,疑窦丛生。 姓雨的竟然救了滕霏!他为什么要救她? 雨齐冷眼扫过方广,落在方阔身上。 “我没心情陪你玩了,方阔,你哥哥我也不想要了,但是,这丫头我要带走。”雨齐冷然地道。 “什么?”方阔呆住了。 “姓雨的!你怎么可以”方广无法相信雨齐会弃他不顾。 “我对这丫头太感兴趣了,你若不喜欢她,干脆就让给我。”雨齐说着將滕霏拥得更紧。 滕霏错愕地睁大眼睛,忘了该挣扎。 一道酸液倏地在方阔的胸口蔓延,他怒声斥喊:“你在胡扯什么?放开她!” “不要。”雨齐冷哼。 “你这可恶的家伙”方阔气得握拳挥过去。 “你根本保护不了她,没资格当她的骑士,不如就由我来替代,我绝对会好好疼惜她的”雨齐搂住滕霏的腰闪到一旁,嘿嘿地笑了,并撩起滕霏的一撮发丝,送到嘴边轻吻。 一团妒火陡地窜上方阔的脑门,他直想砍了姓雨的那只不安分的手。 “给我放开她!”他纵身扑上。 雨齐轻松避开,接着,不知他如何出手,一道若有似无的拳掌陡地从不可思议的方向击中了方阔的下巴,方阔向后退了好几步,他则乘机扛起滕霏,边笑边飞奔而去。 “霏霏!”方阔惊急如焚,正拔腿想追上去,但一见方广准备逃走,只得先逮住方广,將他反手绑住。 “给我乖乖待着!”他朝方广喝令,接着就冲向麒麟居大门。 但是,当他来到麒麟居正门外时,早已不见雨齐和滕霏的行踪。 “可恶!”他一拳击在门板上,发出了惊人的怒吼,然而才一吼完,整个人却虚脱挫愤地坐倒在地。 懊死的!他不但头痛,胃更痛,加上被打中的下巴 那个姓雨的到底是什么人?他竟会丢下方广,掳走滕霏! 他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真正的敌人并不是方广,而是他? 他,才是整个事件幕后最大的黑手! 一想到此,方阔脸色骤变,五脏六腑全纠结在一起。 滕霏落入那种人手中还得了? 霏霏 他惊跳而起,马上联络丁略,随即,短短不到十五分钟,祥和会馆上海分部已进入全体总动员,全面搜寻滕霏,以及那个叫“雨齐”的下落。 第九章 没有! 没有任何消息! 三天来,竟完全查不出滕霏和那位“雨齐”的任何行踪! 方阔简直快疯了! 他很累,可是却睡不着,一想到那姓雨的色迷迷地吻着滕霏发丝的那一幕,他就气愤担忧得无法合眼。 滕霏会不会遭到他的魔手?会不会被欺负了?自闭又怕生的她会不会又惊又怕? 每次想到她很可能正在哭着呼唤他,他就几乎崩溃。 “阿阔,你去睡一下好了,看看你那双熊猫眼,你根本就快撑不下去了。”江洵边飞快地敲着计算机键盘,边看着形容憔悴的方阔,好心劝道。 “我没办法睡”方阔疲惫地將脸埋进双掌掌心。 他只要一闭眼,就会想到滕霏,想到她在他怀中的娇喘、**,想到她伤心地要求他坦白他的感情 他为什么愚蠢地从不愿承认他对她的感情呢? 为什么不承认,他从来就没把她当成妹妹! 在他心中,她和其它女人是不一样的,她总是让他紧张、担心,总是让他全身紧绷,总是让他忍不住想保护她 而他之所以一直排拒她,正是因为他的心里早就感觉到她的入侵,对她,他根本完全没有抵抗力,所以他才会拚命地制造厚厚的围墙来防止自己被她吸引,被她牵绊。 结果,这道墙却成了他的迷障,他缩在墙里,自以为可以无视于对她日渐增强的感情,自以为可以盲目地不去发现心底早已萌芽的爱情。 直到那天冲动地抱了她之后,他的墙倒塌了,他终于明白,她不知何时早已越过那道墙,进驻了他的心,反而被挡在外头的,是他自己! 滕霏,他早就爱上她了,早在她用那双率直而炽热的眼神认定他是她唯一的保镖时,他的心就只效忠她一人。 可是,这个认知来得太迟了,也许他就此再也见不到她,要是他还没对她说他爱她就永远失去她,那他將永远无法原谅他自己 “你这个样子怎么还有力气去找滕霏?”江洵瞄了他一眼,心想,非得到这种地步这小子才开窍,真是个大笨蛋哪! “你别啰唆了,上海就这么点大,为什么会找不到那个姓雨的?”方阔抬起头,拍了一下桌面,怒声催问。 “喂喂,轻一点,我这计算机可是精密仪器哪!”江洵责难地瞪他一眼。 “你的计算机不是很厉害吗?以前找人都不用花一天,这次怎么会拖这么久?”他还真想砸了这台没用的计算机。 江洵窝在会馆地下室的计算机机房也有三天了,但这台号称可以和全球情报网联机的计算机却连个鬼影子也查不出来。 “关于这一点,我总觉得很奇怪”江洵戴上眼镜,歪着头盯着屏幕。 “怎么?” “这个叫雨齐的人一切成谜,而且在我们祥和会馆遍布全世界的情报网中也查不出他的任何资料。根据我的经验,这种人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可能?”方阔奇道。 “要不就是死人,要不就是根本没这个人。” “但两种都不可能。”方阔蹙着眉峰道。 “所以说,我们要对付的是个非常难缠的敌人。”江洵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人物。 “那家伙的确是个可怕的对手,我第一眼看见他时就知道了。”方阔想起乍见到雨齐时寒毛直竖的感觉,不禁喃喃地点点头。 老实说,会让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觉得惊凛的人,以前也曾有过一个,那人就是现任麒麟王滕峻。 丁略和林天纵在这时走了进来,丁略忙着审查方广的罪行,三天来也忙翻了。 “怎么样?有进展吗?”他左手拎着西装外套,领带垂下了领口,看来也颇有倦意。 “我哥有供出姓雨的落脚地点吗?”方阔一见到他就追问。 “没有,看来方广对雨齐这个人所知也非常有限。”丁略摇摇头,在江洵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我哥他还好吧?”方阔一直不愿去多想方广的事,但他其实很担心方广会被处以重刑。 “他的叛乱,得由滕叔亲自定罪,只是,他还是那副傲然模样,一点都不认错,这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丁略严正地说着。 “他从以前就心高气傲”方阔低声道。 “这就是他的缺点,所以土麒麟才轮不到他。”江洵冷哼。 说到土麒麟,方阔心头的压力就更沉重。 “你们早就知道我是土麒麟的人选?”他看着丁略。 丁略与江洵、林天纵互看一眼,才点头承认。 “为什么你们会知道,我却被蒙在鼓里?”他不悦地瞪着他们。 “是你太迟钝了!你从没想过为什么我们五个孩子感情会特别好吗?”江洵笑道。 他呆了呆,回道:“那是因为我们从小就混在一起” “那为什么会馆里五大家族的孩子这么多,唯有我们五个能混在一起?”丁略反问他。 “是那次在会馆修行一个月,我们才混熟”他喃喃地道。 “没错,那次的修行,就已选好了五行麒麟,而我们进会馆的最大目的不只是增进彼此感情,还要培养和滕霏的感情。”丁略解释着。 是的,这点他后来也想通了,五行麒麟必须辅佐麒麟王,所以得先取得滕霏的信任。 “可是,为什么会挑上我们?那时我们才几岁而已,长老们又如何知道我们适不适任?”他总觉得那些老头在冒险。 “这点我们也很纳闷。”江洵耸耸肩。 “你现在知道自己就是土麒麟,就该好好振作,别再为了你哥而故作放荡了。”丁略像个大哥哥一样规劝他。 他心头一紧,整颗心滑过一道暖流。 朋友走得太近就是有这个缺点,一下子就被看透了。 他看看丁略、江洵,还有林天纵,有些动容。 “好了,别聊这个了,我们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回我们的麒麟王。”丁略比较烦恼这个难题。 “这件事要是被外界知道了可就糟了。”江洵移动鼠标,又叫出了雨齐的照片。 林天纵原本斜躺在沙发上,一副从容到天即使塌了也面不改色的模样,但当他看见屏幕上的照片时,便好奇地起身,走到计算机桌旁,嫌恶地盯着雨齐的脸道:“我说,这张脸皮根本不像人脸,太死僵了,好像假的。” 他话一出口,方阔陡地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是了!就是这个!这根本不是他的脸,他用了易容术!”他豁然地大喊一声。 “易容术?”江洵和丁略诧异地看着他。 “我哥提过,是姓雨的帮他用了易容术,变成我的模样,故意误导沪帮那票人以为和他们接触的是我,由此可以推测,他自己一定也易了容貌。”方阔解释道。 “就是这个!害得我们找错了方向!”江洵坐直上身啐骂。 “真是狡猾,这么一来我们怎么找人?他很可能又换了一个新面孔。”丁略严肃地瞪着屏幕。 方阔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 的确,姓雨的擅长易容的话,很可能连滕霏也被变了脸,这么一来,要在上海找到他们就困难了。 霏霏 你到底被带到哪里去了? 他闭上眼睛,胃又是一阵刺痛。 “怎么搞的?气氛这么差?”武绝伦不改其大剌剌的个性,人未到声音就先响了,他大步走进来,对里头一片沉闷感到不解。 “绝伦,你们幽冥会里有没有任何消息?”丁略一见到他就问道。 武绝伦掌管的“幽冥会”是南中国第一大帮派,借着他遍布南中国帮众的眼线,应该能更快找到滕霏才对。 “没有,一点线索都没有,滕霏那丫头像是从地球上消失了似的,我的手下没人见到她。”武绝伦说着故意看了方阔一眼。 果然,方阔脸色微变,因为武绝伦的话像根刺一样刺入他的胸口。 “这可真麻烦了”丁略沉思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都得怪阿阔没保护好滕霏,这么大一个人也能弄丢。”武绝伦责备道。 方阔转头瞪着他,脸色更难看了。 “看我干嘛?这是事实啊!既然你有种把她带走,就该好好保护她,不是吗?”武绝伦哼了哼。 “你”方阔气得站起身。 “绝伦,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丁略拧着眉喝斥,他已经够伤脑筋了,这小子还在那里猛放炮。 “我说错了吗?他仗着滕霏喜欢他,所以老是一副跩得二五八万似的,现在现世报了吧?她不见了,他才开始紧张,早知道就早点承认喜欢她不就得了,省得在这里懊悔不已”武绝伦仍不放过方阔,他早就想骂醒这个傻瓜了。 方阔倏地冲向他,揪住他的衣领怒道:“你说够了没?想打架是不是?” “是啊!怎么样?”武绝伦毫不畏惧地盯着他。 “阿阔,你省点力气吧!你们两个想打架等找回滕霏以后再打。”江洵不耐烦地叫道。 方阔听劝正要放开手,武绝伦却反而火上加油,恶劣冷笑“她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这样你可开心了吧?少了一个烦你的小丫头” 被他这么一挑拨,方阔哪里还忍得住这口气,他气得便朝武绝伦那张欠扁的俊脸挥出重拳。 武绝伦早料到他会出手,上半身向后,闪过了他的拳头,并滑溜地撑在桌上横跃跳开。 在拳法功夫上武绝伦当然无法和方阔相比,不过他的行动向来以灵捷见长,要打中他还真的不容易。 方阔当然不肯就此罢休,他同样翻身飞过桌面,拳头逼向武绝伦。 眼见两人就要扭打在一起,江洵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天花板上一个类似监视录像器的仪器突然转动,对准他们,然后射出一道淡淡蓝光。 “哇噢!”方阔和武绝伦同时叫了一声,放开对方。 原来那是江洵所设计的电流防卫系统,可以依照他的指令控制电流强度,用以对付任意侵入这个计算机机房的人,这是专精于机关设计的他一项精心杰作。 只是,这个电流发射器才设置半年,没想到第一个使用对象竟是自己人。 “江洵,你想电死我啊?”方阔怒叫道,手脚还一阵麻痛。 “谁教你们这么吵?”江洵贼贼一笑。 “你这疯子!老喜欢弄这种怪机关。”武绝伦瞪他一眼。 “你应该叫我天才。”江洵哼道。 “天才这次却踢到铁板。”林天纵冷不防泼他一道冷水。 江洵笑脸一敛,点点头。“没错,这次我们真的遇上了个厉害角色。” “我就不信那个姓雨的会有多厉害。”武绝伦狂傲地不以为然。 “一定得將那个人的来历弄清楚才行,如果他是个麻烦,那就非除去不可。”丁略第一次有这样的危机感。 其它人都静默下来,方阔怔怔地立着,脑中一片混乱。 “太静了。”不多话的林天纵又冒出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什么?”众人不解地看着他。 “你们不觉得,咱们上头那些人太安静了吗?滕霏失踪,阿广叛乱,会馆里发生这种事,竟不见滕叔出面,让我觉得有点奇怪”林天纵淡淡地解释。 “的确”经他一提,方阔也有同感,他哥哥的事传回香港之后,方家一直没什么动静,甚至滕霏被掳失踪,滕家也表现得过度冷淡,反倒是上海分部这里忙得一塌胡涂。 “是有点怪怪的。”武绝伦思索着。 “就算是怕被媒体知道,也该有所行动才对。”丁略早就觉得不太对劲了,身为祥和会馆在上海的发言人,他知道祥和会馆一向以低调为原则,但对外低调不见得对内也如此淡漠吧?再怎么说,滕霏也是未来的“麒麟王”她被掳失踪,理应是件大事才对。 “是有行动,只是慢一点而已。”江洵嘲弄地道。 “滕叔没说什么时候要来上海?”丁略问江洵。 “明天。”江洵回答。 “明天那我们最好在他到达以前把滕霏找回来。”丁略心头微凛。 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以滕峻的严厉,他们如果没在他抵达之前找回他的宝贝女儿,大伙恐怕会吃不完兜着走了。 “但是要上哪儿去找呢?”方阔低吼着,他的情绪已濒临爆炸的边缘了。 “嘟嘟!嘟嘟嘟!”丁略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他拿起接听,然后脸色一振,抬头向方阔道:“发现滕霏了!” “在哪里?”方阔惊喜地大喊。 “在老城厢上海老街,她和”丁略指出地点。 方阔不等丁略说完便忙不迭地冲了出去。 大家知道他心急,都没有阻止他,不过江洵忍不住看着丁略,问道:“你话没说完,滕霏怎样了?” 丁略神情有点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才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道:“她和那个姓雨的家伙在逛街!” 方阔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滕霏,竟然发现她和那个叫雨齐的大坏蛋有说有笑地在逛着上海老街! 这是怎么回事? 由于太过惊愕,他只能跟在他们身后,远远观望着他们两人。 那真的是滕霏吗? 会不会只是一个被雨齐易容成滕霏的女人? 他不得不怀疑,因为以滕霏的个性,根本不可能和一个陌生男子有说有笑,更何况,这个男的还是祥和会馆的敌人哪! 但,那纤细的身形曲线,以及习惯性看着脚尖低头走路的样子,还有,那个他最熟悉的以食指卷发尾的小动作,在在都证明着她就是滕霏没错! 真的是她啊保持着固定距离,他怔怔失神地跟着他们,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做,这时,走在前方的滕霏脚被绊了一下,雨齐连忙抱住她,她则偎在雨齐的胸口撒娇地笑着,那模样,简直就像是一对情侣 一团妒火在方阔心口狂烧,烧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不是滕霏!他的霏霏不可能变成这样的! 他在心里吶喊着,但同时他也明了了一件事,原来,当初滕霏看着他和尹多丽亲热时心里有多么痛苦 滕霏他们又往前继续闲逛,一下子买古玩饰品,一下子转进特产店,雨齐牵着她的手,她则笑得像朵玫瑰。 方阔的十指握得死紧,表情僵冷。 不可以! 她怎么能在他以外的男人面前笑得这么开心?她的笑容一向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 像个大发醋劲的丈夫般,他已被潜藏的独占欲冲得几乎窒息。 他从没想过,始终依赖他的滕霏会转移了目标,更没想到,在她转身不再缠着他时,他竟会受到如此严重的打击。 他以为,她爱的永远都是他 是什么原因让她转变?是姓雨的哄骗手法太高杆?还是她真的移情别恋?为什么明明安好没事,她却不主动联络他?她不知道他有多么担心焦虑吗? 包夸张的是,她明知姓雨的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还会和他如此亲近? 一堆疑问同时塞进他的脑中,他的头和他的心一起抽痛。 这时,一群观光客挤了过来,阻挡住他的视线,他一愣,马上排开众人往前,不料才短短一瞬,滕霏和雨齐已失去了行踪。 他吃了一惊,迅速左右观望,找了半天,才在远处发现他们已走出老街,正上了一辆出租车准备离去。 他赶忙冲了过去,拦下另一辆出租车,尾随跟上。 行进中,他的手机响了。 “阿阔!你人在哪里?”是江洵的来电。 “我在淮海中路上,正跟着霏霏”他闷闷地道。 “她和雨齐在一起,对吧?”江洵又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真的是霏霏吧?”他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个中缘由。 “她是滕霏没错,不过我觉得事有蹊跷,丁略要你别莽撞行事,我们正准备过去和你会合。”江洵叮嘱道。 “你们到哪里了?”他问。 “我们已经在往你那里的路上了,但今天路上车子太多,可能会迟一点。” “好,我继续盯住他们,随时和你们保持联络。” 第十章 通话结束,他合上折迭手机,目光一直没离开前方那辆出租车,从车子后窗望去,隐约还能看见滕霏將头靠在雨齐的肩上,他抿紧双唇,一颗心就要被不断发酵的酸液腐蚀得精光。\www.qВ5、com 突然,他们的车加快了速度,他眉头一拧,低喝:“开快一点,盯紧他们。” 司机很快追了上去,但对方似乎发现有人跟踪在后,开始钻进小路绕道。 “天啊!先生,他们开太快了,我快追丢了!”司机惊慌地大喊。 “在路旁停车!”他冷着俊脸命令。 司机將车子停在路旁,以为他要下车,但他却走到他旁边,用力拉开车门,丢给他一把钞票和一张信用卡。 “下车,你的车我买了!” 司机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被他提了出来。 他將惊愕诧异的司机丢在路旁,上车疾驰上路,沿着滕霏他们消失的小路冲了进去。 蜿蜒的巷弄有的禁止车子进入,但他管不了那么多,照驶不误,没多久,穿出了巷弄,衔接上大街,他马上就发现滕霏他们的车出现在右前方以正常速度行进着。 他猛踩油门往前,刚要接近,不料他们又开始加速,然后又往小道中钻去。 他愣了愣,忽然醒悟,敢情姓雨的早知道他在跟监他们,所以才故意绕着上海的大街小巷乱跑整他? “shit!”猛踩油门,他被对方挑衅的行径惹得怒火狂燃,疯了似的催着油门黏上去。 就这样追跑了將近一个小时,他追出了一肚子火,这辆出租车太破了,害他始终无法追上滕霏,要是换成他的跑车,早就拦下他们了。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稍一分心,才发现不知不觉已来到了松江区,他看着四周熟悉的景物,心头微凛。 这条路…是通往“麒麟居”的路啊! 姓雨的把他引到这里想做什么? 没多久,滕霏他们的车果真停在“麒麟居”前,下车走了进去。他將车子急煞在门口,满心疑惑地看了看没半个人看守的“麒麟居”,不禁纳闷,方家的守卫们都跑哪儿去了?那天清除了方广的手下之后,他就已换上一批新的人手了,怎么这时却不见半个人影? 他狐疑地走进大门,陡地脸色乍变。 三天前还未整理完好的“麒麟居”林园部分,此刻竟已完全呈现了美丽的造景,假山流水,花木扶疏,一片苍翠秀丽,美不胜收。 “这是…”他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这简直像魔法一样! 但到底是谁施的魔法? 未经他允许,谁能进来这里整治花木林园?甚至,瞒过他的耳目? 是滕叔吗?还是爸爸? 不!他们两人这三天都在香港,再说,打从“麒麟居”建造开始,他们就很少插手工程的事。 那到底是谁做的? 他心里涌起了一股诡异感,抬头看着通往主屋的石板路,总觉得事情真的不太寻常。 尤其是姓雨的竟能任意进出这里,更让他匪夷所思。 难道…是滕霏?一切都是她在搞鬼? 他愈想愈惊,正理不出头绪,一声枪响倏地从主屋里传出。 “霏霏!”他惊恐欲绝地倒抽一口气,立即冲了进去。 主屋里,一样所有的装潢饰品全都按照设计图完成,古朴却气势磅礡。 厅堂的正中央设有一个与香港祥和会馆及上海分部一模一样的大圆桌,沿着圆桌,麒麟木雕太师椅以金、木、水、火、土五行排列,每张椅子上的麒麟图腾都维妙维肖,活灵活现。 圆桌后方,摆上了五张高背座椅,那是祥和会馆五位长老的座席,他听说过,原来的四位长老年事已高,决定退休,而將长老席次移交给甫卸任的五行麒麟。 长老席后方,则是由五只麒麟盘踞成圆形靠背的麒麟王座椅,那张座椅象征着祥和会馆最大的权力与威严,除了麒麟王,没有人可以任意坐上去。 但现在,那个叫雨齐的家伙竟大剌剌地坐在麒麟王的位子上,刺目的白色长衫掀到一旁,长腿高高跷着,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正冲着他微微一笑。 “你终于来了!方阔。” 他的脸色骤变,暴怒地瞪着雨齐,大声喝斥:“给我滚下来!” “为什么?只要是椅子,不就是给人坐的吗?”雨齐不疾不徐地反问。 “那是我们麒麟王的座位,像你这种混蛋没资格坐,下来!”他冲上前,打算直接將他揪下来。 眼看着拳头就要击上雨齐,他却还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喃喃地念着不知是赞美还是讽刺的话。“啧啧啧!丙然是个忠贞不二的人哪!” 方阔更怒,出手如疾风闪电,可惜他的拳法不但一一被雨齐化解,更惊人的是,雨齐始终没离开座椅。 “嗯,身手也不错。”雨齐边还手边打量他。 “闭嘴!”方阔骂道。 “长得也够俊…” “我叫你闭嘴!”他举起脚踹向雨齐。 “难怪滕霏会挑上你。”雨齐向一旁窜开,笑着立在椅子旁。 一听他提起滕霏,他就更气。 “滕霏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刚才那声枪响是怎么回事?你对她做了什么事?”他怒声质问,手上毫不停懈,上前又是一拳。 “你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我很难回答。”雨齐笑着与他过招。 “她人呢?”他祭出虎掌。 “在里头。”雨齐后仰闪开。 “你对她做了什么?”他换上蛇拳。 “什么也没做。”雨齐举手接招。 “什么都没做,她会对你…对你这么亲热?”他咬牙怒问。 “这个嘛…滕霏她似乎很喜欢我。”雨齐又笑了。 “我不信!”这个答案很毒,方阔的心被刺了一下。 “你不是都看见了?她喜欢向我撒娇,喜欢我摸她的头发,喜欢我陪她聊天…” “你胡说!”方阔胸口一痛,分了心,被雨齐击中了左颊,向后退了一步。 “她已经不需要你这个『骑士』了。”雨齐恶劣地补上一句。 方阔脸色刷白,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要的不是一个不敢说爱她的男人,你不懂得珍惜她,那就把她交给我…” “你休想!”他气得怒吼,抡起拳头挥过去。 “你干嘛这么气?你对她又没兴趣…”雨齐连忙闪到椅子后方。 “她是我的!我爱她!早就爱上了她!谁也不准打她主意!”他被激得大声地说出深藏在心底的话。 我爱她…爱她… 他的告白在偌大的厅堂里回荡着。 “阿阔…”滕霏突然从大厅后方的一道屏风后面现身。 方阔回头看着她,呆住了。 时间彷佛静止了,他与滕霏四目紧紧相黏。 “阿阔…”滕霏眼睛里充满了喜悦的泪水,直接冲进了他的怀中。 “霏…霏?”他愣了好半晌,久久无法回神。 滕霏紧紧环住他的腰,小脸贴在他的胸口,脸上溢满了欣喜。 方阔终于说了!说他爱她! 她等这一刻等得好久好久了。 熟悉的少女清香气息,纤柔温软的身躯,都在告诉他滕霏已回到他的怀抱。 这个他思念担忧了三天的小丫头,又回到他身边了。 “霏霏!”他惊喘一声,双臂將她密密圈搂住,低头贪婪地吸嗅着她发丝散发出来的茉莉花香。 “这种结局好像还不错。”被晾在一旁的雨齐出声破坏了这浪漫的气氛。 方阔一震,霍地抬起头,看看他,又看看滕霏,怀疑地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霏霏,你为什么和这种人快乐地走在一起?他绑架了你,不是吗?” 滕霏笑了笑,道:“他没有绑架我,阿阔,他其实是…” “我不是说了吗?霏霏喜欢我。”雨齐打断她的话。 听他喊滕霏“霏霏”,方阔的醋劲整个冒上喉咙,他臭着俊脸瞪他,怒道:“不准你叫她『霏霏』!” “为什么不行?我偏想叫叫看。『霏霏』,『霏霏』…”雨齐简直像是故意要和方阔唱反调,反而喊得更大声。 “你这家伙!”方阔放开滕霏,朝他扑过去。 “不要打了!”滕霏惊呼一声,连忙劝阻。 但方阔哪里听得进去,他体内的妒火如果不好好发泄一下,他会吐血!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互不相让,滕霏看得又急又慌,正不知如何是好,丁略、江洵、林天纵及武绝伦同时奔了进来。 “阿阔!”丁略叫了一声。 方阔没有主动联络他们,害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最后还是江洵利用他的卫星定位系统查出方阔的所在位置,才急忙赶来。 “你们…快来阻止他们…”滕霏向他们求救。 “阻止?你说错了吧?小丫头,应该是加入才对。”武绝伦冷笑地摩拳擦掌。 滕霏这才惊骇地发现,他们四个人正以敌视的眼光看着雨齐,而且每个人都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不可以!你们不能…”她急道。 “让开一点,滕霏,我们替你收拾这个掳走你又擅自闯进『麒麟居』的登徒子!”江洵朝她笑了笑。 “不是那样的!你们误会了!”她挡在他前面,几乎跳脚。 “我们是差点误会了,以为你移情别恋,到时阿阔这个痴情种可就惨了。”江洵轻轻推开她,走向方阔。 她怔怔地杵着,当真是有口难辩。 丁略也准备加入战局,她马上上前堵住他。 “丁略,你不能…” “滕霏,他的存在已严重威胁到祥和会馆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逮住他,查出他的真正身分。”丁略冷冷地绕过她。 “别担心,我们不会输的。”林天纵笑笑地走过她身边。 “你等着看我们收拾他吧!”武绝伦一脸想痛扁人的恐怖表情。 滕霏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五人连手对付雨齐,吓得脸色发白。 她该怎么办?谁能来阻止这场大闹剧啊? 老天爷! 最新全本:、、、、、、、、、、 第十一章 一般人一定很少看见这种场面。www.qb5、com 祥和会馆的五行麒麟连手对付一个人,这还真给足了这个人面子。 雨齐面对方阔、丁略、江洵、林天纵和武绝伦五个顶尖高手,白色长衫在他们之间飘动,竟还能应付有余,这种好身手,实在让方阔他们颇为惊异。 “看来,这老头是有两把刷子。”武绝伦不停进攻,嘴里嘀咕着。 “他才不是什么老头,看他的手,我猜他还很年轻。”丁略敏锐地瞥向雨齐修长净白的手掌,悄然闪到他左方。 “嗯,我也觉得这家伙年纪不大,老人家行动不可能这么敏捷。”江洵附和道,递补上丁略的位置,向雨齐的脸上喂招。 “但那张老脸起码有五十岁。”林天纵嫌恶地绕到雨齐身后,懒得看那张皱巴巴的假面皮。 “管他几岁,先撕了他的面具再说。”方阔打得正火,每一击都充满力道。 雨齐以巧劲一一化解他们的进攻,然后趁着一个空隙窜出他们的围堵。 “新任『五行麒麟』的功夫也不过尔尔,真让我失望啊!”他讥讽地笑着。 方阔脸色一沉,朝丁略他们低喊:“让他尝尝我们的绝招。” 丁略与其它人互递个眼神,大家心领神会,开始走位,排列成一道曲线,然后,每个人以极为奇怪的方位袭向雨齐。 这一变化让雨齐吃了一惊,他闪到左,左边有丁略,躲到右,右边有林天纵,避向前,前有武绝伦,退向后,后有江洵,猛抬头,头顶还有方阔的长腿守着,他无论往哪方走都一定会受伤。 就这么一迟疑,他的背部和右脚已同时被击中,整个人向前仆倒,眼看着方阔又要补上一腿,就在这一剎那,滕霏冲进了他们之中,挡在雨齐身前,扬声斥止… “住手!” 方阔大惊失色,长腿在离她只有几公分时硬生生抽了回来,其它人也吓了一大跳,纷纷收势,停止攻击。 “霏霏!你干什么?”方阔脸色不悦地瞪着她。 “臭丫头,你不要命啦?”武绝伦差点闪了腰,不禁怒骂。 “我不准你们再打了。”滕霏一脸正色,直盯着他们。 “你为什么…”丁略疑惑地看着她。 滕霏还没回答,雨齐就先笑了出来。 “呵…『五行拳阵』果然厉害,是嘛!你们『五行麒麟』得要够强才行,不然,如何保护你们的主子『麒麟王』呢?”他坐倒在地,抬头看着他们五人。 方阔和其它四人心头都是一阵凛然,这家伙竟知道他们使的是“五行拳阵”?这套阵法是滕峻教他们的,连会馆里知道的人都没几个,他怎么会知道? “霏霏!是你告诉他的吗?”方阔已经快受不了了,滕霏对这个姓雨的回护已超过了他容忍的极限,他不得不怀疑她到底在想什么。 “我没…”滕霏看他似乎非常生气,急着解释。 “是啊!有关你们的事,全是霏霏告诉我的。”雨齐却突然从后方抱住她,故意向方阔挑衅地斜瞥着他。 “什么?”他们五人的脸像同时跌进冰窖一样,变得僵硬冷冽。 滕霏和这个男子到底是… “霏霏,你…”方阔胸口一窒,气怒交织。 “阿阔,你听我说,他是…”她忙着说明。 “够了!让开!”她愈急着辩解就让方阔愈心痛,他忿忿地厉喝,伸手用力一扯,將她从雨齐身边拉开,接着出拳揍向雨齐那张干瘪丑恶的脸上。 “不行!阿阔!”滕霏拉住他的手臂大喊。 丁略他们也在同时动手,但雨齐不知怎么了,似乎一点都不打算防卫,动也不动地等着挨揍… “你们玩够了吧?”一声清朗严峻的声音忽然在厅堂正门外响起。 大家都震惊地住了手,回头一看,身着黑绸马褂唐装的滕峻正领着丁翊、方腾、林剑希,还有武步云一起走了进来。 “爸!”滕霏松了一大口气,叫了一声。 “小霏,过来。”滕峻仍是一样的沉毅慑人,岁月并未在他俊逸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多了一份成熟的内敛和威严。 滕霏跑向他,急忙解释:“爸,他们…” “我知道,你没事吧?”滕峻揽过女儿,轻轻拍拍她的肩,眼中有着少见的疼爱。 “没事。”滕霏其实很少向爸爸撒娇,当然,滕峻也极少在旁人面前显露他的父爱。 “略,你们在闹什么?”丁翊板着脸孔,质问自己的儿子。 “爸,这个人…” 丁略才要说明,就听见滕峻冷冷地看着雨齐,哼道:“小霁,你玩得太过火了!” 方阔和丁略等人都是一怔,怎么,滕峻居然认识雨齐? 雨齐缓缓站了起来,拍拍白色长衫,笑道:“抱歉,我只是想确认他们行不行。” 他的声音突然从苍老沙哑一变为好听又富磁性的嗓音,更让众人惊奇不已。 “如何?”滕峻盯着他。 “合格!”雨齐满意地道。 “他们是你挑的,如果不好,也是你眼光差。”滕峻挑起一道眉,揶揄地道。 “是啊!他们要是不好,那我不是丢脸丢大了?”雨齐朗声笑道。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方阔他们又惊又愕,瞠目结舌。 滕峻和雨齐谈话间隐约流露出亲近和熟稔,无疑让他们更加困惑。 “好了,还不快点拿掉你那难看的面具,过来向各位伯伯问安。”滕峻命令。 “是是是…”雨齐说着从锁骨处拉起一层人工脸皮,整个揭开,露出一张清雅俊秀的年轻脸庞。 顿时,方阔他们五人全都呆住了。 雨齐竟是个非常年轻的大男孩! 不但如此,他的五官还与滕霏极为相似! 两道英气勃勃的眉有如飞剑,一双闪着灵狡光芒的黑瞳似能洞悉一切,直而挺的鼻梁下,是弧度优雅又迷人的双唇。 不过,仔细一瞧,会发现他虽然长相和滕霏很像,但却又完全不一样。 滕霏内向沉静,而他… 斯文中有着犀冷的霸气,白俊的脸上始终挂着带点促狭的微笑,略长的头发在后颈梳成一小束马尾,长长的刘海则恣意地从前额垂覆到右颊,遮掩住他右脸上一道如眉形新月的疤痕,为他逼人的俊气更添几分神秘魅力,而左耳上一颗如耳饰般的紫色圆痣,再加上一袭复古的儒雅白色长衫,一顶黑色宽边呢帽,不但塑造了他个人独有的特色与品味,让他整个人更散发一股东方上海风情。 说真的,很难用一些特定的词汇来形容他,因为他同时融合了诡奇、活泼、率性、骄狂、优越…等复杂难测的气质。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着和滕峻一模一样的味道… 一种属于王者的味道! “各位,来见见我儿子,滕霁。”滕峻向众人介绍道。 整个厅堂中的空气彷佛凝结停滞,新一代的五行麒麟个个悚然奇愕。 滕霁? 那个“应该”早已死去的滕家唯一的男孩? “嗨!很高兴终于能和大家见面。”滕霁笑着和方阔他们打招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丁略,他尽量保持冷静,但语气中仍有着骇异。 “丁略,其实当年受伤的双胞胎之中,伤势较严重的是小霏,不是小霁。”滕峻知道他欠这些孩子一个交代。 方阔惊心地看向滕霏,想起她胸口那道长疤,整颗心马上又揪成一团。 原来,受重伤差点死去的人,竟是滕霏… 滕霏低着头,不习惯成为众人的焦点。 “当年的老医生因一时紧张而错认他们兄妹,所以预告了小霁的死期,这件事在当年香港媒体的大肆报导下震荡许久。后来,我发现他们的身分被搞错,便决定將错就错,暗地带着他们俩赴美就医。幸好,最后还是从鬼门关前把小霏救了回来,但那次教训让我有了警觉,不再让小霁暴露在危险之中,于是將他送往国外,让他安全地长大,并接受英才教育,学习一切成为『麒麟王』该有的知识和常识。”滕峻简扼地说明了整个内幕。 麒麟王! 方阔和丁略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错了!麒麟王的继承人不是滕霏,而是眼前这个把他们当猴子耍,年仅十八岁的滕霁! “很抱歉,瞒了你们这么久,不过,我其实一直透过霏霏间接认识了你们,她在她计算机的日记里可写了不少有关你们的事。”滕霁笑着道。 方阔有点不高兴地看着滕霏,冷冷地怨道:“霏霏,连你也欺骗了我们…” “我没有骗你!我每次提到和哥哥聊天,你就以为我神智不清。”滕霏委屈地抬起头。 方阔一阵哑口,没错,滕霏从以前老是提到滕霁,但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她的幻想。 “阿阔,小霏多亏你的保护和照顾,她身子弱,无法练武自保,所以需要有人能随时守着她,那些年辛苦你了。”滕峻向他道谢。 “不,您别客气,滕叔…”方阔微惊,恭敬地向他欠了欠身回礼。 “你会愿意让他保护小霏,是他的造化,这臭小子从小就莽撞胡来,我真搞不懂小霏怎么会喜欢他。”方腾皱着眉,看着自己的二儿子,总觉得他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才会获得滕霏的青睐。 方阔看了父亲一眼,脸色微沉。 如果父亲知道滕霁的事,为什么会默许他去引诱哥哥方广叛变?他真的无法理解。 滕霏则偷偷看了方阔一眼,红着脸低下头。 “虽然我们照过面,也打过架了,可是还是不熟,那么,容我再一次重新自我介绍吧!金麒麟丁略,幸会。”滕霁微笑地走向丁略,伸出手。 “你好。”丁略纵有极度的不爽,也理智地保持了风度,伸出手与他相握。 滕霁似乎看得出他的隐忍,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暗想,霏霏形容丁略像“总领”,果然有那种大將气魄。 他接着走向江洵,照样递出手。“水麒麟江洵。” “雨齐先生还真会制造惊喜哪!”江洵耸耸肩,随便与他握了一下手,口头上不得不损损他。 这个顽童!玩性和脑袋都是一流的,但要驯服他可得要有点本事。 滕霁在心里暗忖。 “木麒麟林天纵。”滕霁面对林天纵,笑看着这位俊美的“王子”,并未伸手,因为他知道这家伙有点洁癖。 “你本人好看多了。”林天纵仍有着非一般人的思考逻辑。 “谢谢。”他知道林天纵看似冷淡又漫不经心,不过他只是深藏不露。 武绝伦不等滕霁走向他,就先发制人。 “一些没必要的客套可以省了。”他狂妄地道,一双野性漂亮的眼瞳正燃着熊熊怒火。 武步云看着自己嚣张的儿子面不改色地直冲着滕霁,不但不生气,反而抿了抿嘴暗笑。 绝伦啊!老爸年轻时受的气就得靠你来报仇了! 滕霁丝毫不介意武绝伦的挑衅,他很了解,这只火麒麟“小霸王”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 他不急,总有一天,他会收服他的心的。 最后,他终于来到方阔面前,他知道,五人之中,方阔对他的愤怒一定最为强烈。 “土麒麟…”他刚要说什么,方阔就冷飕飕地打断他。 “为什么你会选上我们五个人?”方阔想知道滕霁为何挑上他们。 “七岁那年,我回香港一趟,扮成霏霏,跟着我爸到五大家族走一趟,那一次,你们五个人让我印象非常深刻,所以,我向爸爸推荐你们,并请你们到会馆住一个月…”滕霁道。 方阔脸色一变,惊道:“那一个月,和我们在一起的是你!” “答对了。”滕霁笑了。 丁略、江洵、武绝伦三人的脸色都更难看了。 他们竟在小时候就被这家伙整过一次了。 “那次是测试,结果,你们果然和我很合得来…”滕霁很怀念那段有趣的日子。 “谁和你合得来了?我们认定的人是霏霏!”方阔怒道。 “是你认定了霏霏吧?”滕霁揶揄地笑了笑。 “你…”方阔实在有够讨厌他的笑脸,但偏偏他笑起来又像极了滕霏。 “还有问题吗?” “当然有!你既是滕家的人,为什么还要煽动我哥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方阔瞪着他,单刀直入地质问。 “方广早有二心,他虽举棋不定,但自从来到上海就不断与沪帮有所接触,与其让他这只有可能让苹果腐烂的虫继续潜伏,不如直接將他摘除。所以,在事先知会了方伯伯之后,我就展开了我的惩处计划。”滕霁的笑意敛去,表情一变为冷酷无情。 “你说什么?”方阔脸色一变,对他的说法难以接受。 “我要的是百分之百的忠诚,绝不容许任何的背叛,五大家族在事业体上虽已独立,但在精神上仍属于祥和会馆,这一点,我希望新上任的麒麟们最好有所体认。”滕霁展现了温和儒雅之外的另一面,凛冽的俊脸完全符合他强势的作风。 最新全本:、、、、、、、、、、 终曲:享受着卿卿我我 丁略和江洵暗暗心惊,他们同时醒悟,那层笑脸也不过是滕霁另一个面具,此刻的精睿深沉又严峻的模样才是滕霁的真面目! 怒火已濒临爆发边缘,方阔虱中又问:“那么,整个事件將我也扯进去,是不是表示你也不信任我?” “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要考验你,你太重感情,所以选择以逃避来保住兄弟之情,但这样做只会毁了你哥,更会糟蹋你自己,我不惜让霏霏身陷险境,就是要刺激你振作,你这种人,不下猛葯不会清醒。/www、qВ5。com\\”滕霁犀利地盯着他。 “所以你才自作主张导演这一出戏?不顾你妹妹的安危,不理会我的感受?你以为你是谁啊…”方阔说着说着突然闪电般朝滕霁的脸挥出一拳。 “阿阔!”“住手!”“不可以…” 许多喝止声同时响起,而丁略和江洵早就在注意着他,因此,眼见他失控在即,已早一步冲到他身边,分别抓住他的双手,在他的拳头打到滕霁的鼻子前拉住了他。 “别阻止嗡帳─”方阔攻势受阻,如狂狮般怒吼。 “阿阔!不要…”滕霏害怕地叫着他的名字。 “呵…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以后你可能会更气,因为我將来除了是你的主子,还是你的『大舅子』哦!”明知他气得快要断气,滕霁却还悠悠哉哉地火上加油。 “你…”最后这句话最具杀伤力,三天没睡、体力早已超越极限的方阔一阵气急攻心,身子一颤,倏地向前倒下,昏了过去。 “阿阔…”滕霏焦急地冲向他。 “把你的『骑士』带进去休息吧!霏霏,为了你,他真的累坏了。”滕霁笑道。 滕霏瞪了他一眼,对这个双胞胎哥哥的做法和个性真的不敢苟同。 他难道不知道他已引起新上任五行麒麟的不满了吗? 麒麟王和五行麒麟不合,这会是件多么严重的事啊! 她烦恼地看着丁略、江洵、武绝伦和林天纵,从他们阴霾反感的神情上已能预见,祥和会馆就要不平静了。 ◇◇◇ 方阔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好久,而且也作了一个怪梦,梦里,他一直在找着滕霏,最后,好不容易发现她,他追过去叫她,伸手拉住她,不料她一转身,脸却变成了滕霁,而且正阴险地冲着他冷笑… 他猛然惊醒,睁开眼睛,一颗心咚咚乱跳,恍惚了好几秒。 右手边一阵细细的呼吸声拉回了飘游在梦幻与现实之间的意识,他转头一看,发现滕霏正趴在他的床边睡着。 一道暖流柔柔地划过胸口,他伸出手,轻轻拂开遮住她小脸的发丝,总觉得自己好像有许久没有单独与她在一起了。 滕霏动了一下,醒了过来,一看见他,便漾出一抹放松的微笑。 “阿阔,你醒了!” “嗯。”他看着她清丽的容颜,不知为何突然安了心,好像终于确定自己刚刚真的在作梦。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她担心地问。 “没有,我很好。”他的手移向她的脸,以指尖轻抚。 “你被我哥气得昏倒时真把我吓坏了。”滕霏抓住他的手,將脸颊偎进他的掌心。 一提到滕霁,他的火又上来了。滕霁!那个十八岁的小表不但用话激得他昏倒丢脸,连在梦里也来騒扰他,可恶… “你们真的是双胞胎吗?”他脸色一沉,怀疑地问。 “哥哥他从小一个人在国外,虽然有人陪着他,但他等于是自己一个人长大,个性上也许就变得比较奇怪…”她连忙解释。 “岂只是奇怪,他根本就是个恶魔!”他抽回手,起身坐直。 “阿阔,其实哥哥人不坏,你昏倒这两天,他还亲自来探望过你…”她一直希望能稍微化解滕霁与方阔之间的敌意。 “他是来看我有没有被他气死吧?”他忿忿地道。 “阿阔…”她无奈地叹口气,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爸他们呢?”他突然问。 “方伯伯带着阿广回香港去了,阿广知道雨齐是哥哥之后,惊吓得像颗泄了气的皮球,终于认罪,我爸要他修禅闭关一年,好好反省。”滕霏想到方广见到滕霁时惨白的神情,心想他以后一定再也不敢胡来了。 “哼!谁要被那样恶整之后,不惊吓才怪。”他冷啐道。 “哥的做法虽然偏激一点,但他的出发点全是为了祥和会馆,而且爸已经说了,下个月就要举办『麒麟王』交接典礼,哥就要成为新的『麒麟王』了。”滕霏忙道。 “什么?他才十八岁啊!”方阔愤怒地惊喊。 “他是十八岁,不过却像个老头一样一肚子心机诡计。”滕霏不由得咕哝道。 那天被掳走没多久她就知道雨齐是哥哥了,那时她惊喜交加,兄妹俩开开心心地聊许久。她还以为从此她可不用再操心会馆的事了,没想到事情和她预期的完全不一样! 听她批评滕霁,方阔一怔,满腔的怒气陡地泄了大半。 看来,滕霏是站在他这边的,这个发现让他心情一下子好转。 “是啊!幸好你和他不一样…”他一把將她拥进怀中,暗暗感谢老天。 “阿阔…”她好高兴他并不因滕霁的关系而讨厌她。 “这三天,我好想你。”他低语着。 “我也是…”她欢快地反抱住他。 方阔拥着她,体内的欲火毫无预警地燃了起来。一段时日的小别,她馨香柔美的体香成了最诱人的催化剂,他下腹一紧,低下头攫住了她那两片他思念了好几天的芳唇。 四唇相贴,他们以一记最热切的深吻来倾诉内心的相思。 滕霏迷醉地闭上眼睛,喜欢他不再隐藏的热情与真心。 方阔的身子一震,在睡了这么久之后,他的身体正精力饱满,她的依顺回应正好煽得他欲火更加炽烈… 他吸了一口气,將她翻压在床上,舌尖与她互相交缠,手则开始解开她上衣的钮扣,然后热吻一寸寸往她雪白的胸前移去。 “阿…阿阔…等…等一下哥好像会过来…”她警告着,虚软地想推开他,手却使不上力。 “他来最好!就让他在外面等…”他说着含住她胸前的一朵粉红**。 “啊…阿阔…”她一阵酥麻,**一声。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问她:“霏霏,滕霁很疼你吧?” “是啊…”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心不在焉地又道:“哥从小就非常非常疼我…” “那真是太好了!”他心怀鬼胎地笑了。 他將来虽然得叫滕霁一声“大舅子”,但滕霁最重视的妹妹却只属于他,那个臭小子想骑到他头上,还早得很呢! “怎么了?”她奇道。 “没什么。”他又吻了吻她。 “你在打什么主意?”她机敏地看他一眼。 他一惊,心想,果然还是双胞胎,滕霏的慧黠可一点也不输她哥哥呢。 “我在打你的主意。”他说着撩起她的长裙下襬,沿着她的腿伸进去逃逗她,企图让她分神。 “阿阔!”她喘着气,娇躯微颤。 “我爱你,我的『公主』…”他心中一荡,再次堵住她的唇,暂且把他和滕霁的恩怨抛到脑后去了。 整个土麒麟行馆的卧室里充满了浓情蜜意,祥和会馆的“公主”和她的“骑士”有情人终成眷属,正在享受着卿卿我我的美好时光,完全不知道,在麒麟居的另一方,另一只麒麟与新任“麒麟王”之间的风暴正在悄悄形成… 呵…祥和会馆的未来会如何,真是值得期待啊! (完)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