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电灯泡》 第一章 cd音响传来阿巴(abba)合唱团当年的老歌,明快的节奏,悠扬的旋律,不同于现在流行的重金属曲风,带着某种能挑起生命悸动的完美合声,回荡在小巧却明亮的工作室里。 齐颂明顶着一头微卷的短发,戴着黑框眼镜,身着黑色长袖t恤和黑色牛仔裤,边聆听着音乐,边把一个辣椒形的小灯泡镶在工作桌上那个奇怪的树枝形灯具上,表情平静专注,且浑然忘我。 这里是她三年前花了所有积蓄才买下来的住处,原本只是一栋年代久远的独栋老房子,还附着个小小的庭院,经她巧手整修,三十坪不到的小地方焕然一新,前半段是一般的居家客厅,有整面的玻璃窗搭起的墙,光线明亮充足,天花板挑高,以庭院外的小小围墙稍微挡住外面的窥视。 房子的中央有个旋转梯通上楼中楼式的第二层卧室。楼梯后右方是间小小的厨房,左方则直接与工作室相衔接。 齐颂明在这里生活,也在这里创作,设计个性化艺术灯饰便是她的主要工作,这行业听来就像它的名称一样冷门,可是为了兴趣,她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投注所有来制作,甚且乐此不疲,完全没顾虑到三个月才卖出一盏灯的收入很可能会让人活活饿死。像此刻,她又沉迷于手中的这个艺术灯架而一整天未进食了,这件作品花了她不少时问,一星期画设计稿,两星期制作,幸而目前已进入最后阶段,只要再把手中这个小灯泡黏好,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她忍不住苞着音乐哼了起来,完全融入了自我的创作世界之中。 由于太过专心,再加上音乐绕耳,她没发现门铃已响了將近二十次,更没注意到有人已等得不耐烦而自行开门,穿越客厅,直接走进了她的工作室。"嘿只要把这最后一个星星挂上去,就会变得很漂亮了"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趴在长两米、宽一米的大大工作桌前,愉快地自言自语着。 "嗯,的确很漂亮!"一个声音乍然在她背后响起。 "啊?"她吓了一大跳,马上抬头,手不小心撞上了灯架,整个灯架顿时往一旁倾倒。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马上帮她扶正,并且以一种非常非常无奈的语气道。"帮帮忙!你能不能别老是这么胆小?颂明。""老天!康原!你进来怎么都不敲门啊?"齐颂明惊魂甫定地拍着胸口,瞪着眼前斯文的男人。 这男人叫李康原,是堂皇进口家饰公司负责人,齐颂明的每一件灯具都透过他的展示店卖出,严格说起来,他算是齐颂明的经纪人。 "敲门?我要期望你听得见门铃大概得在门外等到晚上!"李康原翻了个大白眼。 他长得不高,体形瘦削,留着整齐得一丝不苟的短发,打扮时髦练达,看来精明圆滑又不失优雅,只可惜稍嫌粉味了些,对许多女人而言,他就是少了点阳刚的酷劲。 "咦?你有按门铃吗?"齐颂明眨眨眼,困惑道。 "你这人一旦埋进工作就聋了!还把音响放得这么大声真是。"李康原瞥了她一眼,拿起遥控器,按键將音响调小声些。 "啊,真是对不起"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笑得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没关系,我习惯了!"他叹了口气,没辙地摇摇头。 他对齐颂明的性子早摸得熟透了,二十七岁的女人了,却仍保有着少女的率真及纯良,不太会应付人际关系,也不懂什么利益得失,以自有的一派清朗自在生存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 不过,虽然对生活少根筋,但齐颂明的才华却是无庸署疑的,看看这个屋子,从外观看来是破旧些,可是一旦踏进大门,就会被满屋大大小小的特殊造形又恰如其分地点缀在房间角落的灯具给吓一跳! 看惯了简单灯具的人,一定想像不到有人能设计得出这么多奇形怪状却又赏心悦目的艺术灯,有花形、动物形、几何形,或抽象、或写实融合了美观及趣味、甚至幽默的生活美学,以出人意表的线条来包装着一颗颗普通的灯泡,让那小小的灯光绽放出更耀眼的明亮! 只要和灯泡扯上关系,齐颂明就会从一个平凡的女子一变而为天才! 李康原的目光巡了这个工作室兼住家的明亮大屋一圈,才移回齐颂明的身上,那家伙又栽进她的工作里头去了。 "这就是你最近设计的新作品?"他眼睛一转,看着那个刚刚被他救起的一盏类似圣诞树的灯具。 几根枯枝般的伞形结构,加上那些特别的灯泡,结合起来竟饶富韵味及趣味。"是啊!漂亮吧?我把它取名叫'星树'!"齐颂明终于將灯泡黏上去了,全身有种满足的虚脱感。 "嗯,是很美!"李康原点头赞叹。 自从四年前以一个水母造形灯饰夺得义大利灯具世界大展设计金奖之后,齐颂明就成了这个冷僻行业中最热门的人物,她丰富的想像力及美术概念,激荡出许多令人激赏的作品,从国内外新贵到一些注重室内设计的上流社会人士,有许多人对她的灯情有独钟,大家喜爱的,无非是她那种优于一般设计师的一点慧心及巧思,在她手下,小小的灯泡不仅能点缀整个空间,更能照亮现代人冰冷的心。她的作品,总让人备感温暖。 可是,手工艺术灯具在整个室内设计上毕竟只占了小小的一部分,在一般人的生活中更非必要的物品,除去那些特别讲究的人之外,有谁会愿意花几千、甚至是几万元去买一盏灯? 不能量产,不够普遍,价格昂贵这些都成了国内艺术灯饰愈来愈难销售的致命伤,加上这两年来房地产业萧条,经济不景气,连他的家具公司都直接受到波及,更别提齐颂明的境况有多么艰难了。 只是,这小女人似乎对她自己的困境一点警觉都没有,她根本不知道,若非他有时会帮她接些其他家具公司的灯具设计稿,她早就喝西北风喝撑了"等一下,我插上电给你看看。"齐颂明没看出李康原郁闷的神情,兀自灿烂地笑着,把灯点亮。 霎时,一颗颗晶亮的火光闪耀在那黑色钢管般的冷硬枝桠上,有如开在夜空中的星光之树,美得教人移不开视线。 李康原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再一次确定自己的眼光,齐颂明的天分真的非常值得投资,虽然到目前为止他并未因她而赚多少钱。 "很好,这件作品真的很棒,正好可以在最近的展览会上展售""展售?不,这盏灯不卖的"齐颂明弯起眉,连忙澄清。 "又不卖?小姐!你醒醒吧!看看你这屋子,都快被灯给塞满啦!况且,卖出去才能打响你的知名度啊!"他提醒她不能再任性下去了。 "知名度又不能当饭吃!"她收拾着桌面,嘟起小嘴。 "是是是,你不需要知名度,但我们堂皇家饰可需要得很,就拜托你让我卖吧!这么漂亮的作品不让别人看不是太可惜了吗?"李康原以一副商人口吻就事论事,颂明这呆瓜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他可不得不为自己赤字频频的进口家具店的未来着想。 "我可以借你展示,但不能卖。"她坚持。 "只能展示却不能卖?你饶了我吧!"他无力地支着额头。 "那算了""好了好了,不卖就不卖,借我妆点展览会会场总可以吧?"他投降了,齐颂明看似随和,个性可倔得很呢。 "不可以偷卖!"她不太放心地叮咛,上回李康原就曾经偷偷卖掉她的一件非卖品,事后害她哭个半死。 "知道了,这个'星树'我等一下叫人来运到公司去,接下来你准备干什么?"他不经意地问。 "我其实一直很想再去义大利一趟,可是查了一下才发现机票太贵,还是算了。"她叹了一口气,再怎么迟钝,她也还知道自己的日子愈来愈不宽松了。"去义大利干嘛?找男人保护你?"他略带揶揄地勾起唇角。 说来还真好笑,齐颂明的胆小几乎和她的作品完全相反,从她那些大方俐落又结构优雅的灯具上完全看不出作者会是个胆小鼠又容易紧张的人。 听说她会迷上灯具,主要只因为从小就怕黑,所以她对灯具有种几近疯狂的迷恋,只要一人夜,她一定会把家里的灯全部点亮;黑夜外出,更会随身携带两三支手电筒,以防不确定什么时候会误入黑暗之地 被让人绝倒了吧?他每想到她的这个习性就猛摇头。 按他说,壮女人胆的良方应该是男人,而不是灯泡。 "我只爱会亮的东西,男人又不会发光,找他们陪有什么用?"齐颂明不以为然地哼了哼。 "男人不会发光,可是我们会让女人发光。"他意有所指地瞄她一眼。 "真的?难道你们都带电?"哪有那么神奇? "算了,你脑袋里全是灯泡,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他摆摆手,齐颂明的爱情智商充其量只到小学程度。 "啊,说到灯泡,你发现了没有?这个作品上的灯泡全是辣椒形状,我花了五天才在一家进口材料店里找到。"她一下子就被灯泡拉走了思绪。 "我说,你如果找男人像找灯泡这么执着,说不定早就结婚了。"他双手又握在胸前,直盯着她。 齐颂明个子娇小纤瘦,长得白净清秀,带点东方调的长眼,略微丰满的双唇,虽和一般人眼中的大美女沾不上边,可看过她的人都说她很有味,尤其是她的笑容,没有心机,没有杂质,明朗得让人想到无云的晴空。 只可惜,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因此两人认识五年了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这种人要结婚还早呢!"齐颂明自知没什么女人贤慧的特质,不太会作菜,家事又不在行,唯一会的只是设计电灯,而这项专长对男人来说正好一点用处都没有。 "呵,也对,你这种性子和爱情实在沾不上边"他轻笑一声。 "奇了。今天专程来找我聊天的吗?康原。"她回头,奇怪地眨着眼。李康原是个大忙人,不会没事跑来和她闲嗑牙吧?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直说了,我今天来是要和你谈个大case"他当然没忘记到这里来的目的,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前阵子'日光企业'被人并购,新任大老板就是这个叫罗起麟的人,罗先生打算把事业重心移回台湾,他在天母买一栋别墅,打算重新整修,好像想当作他结婚的新房由于他的未来的妻子非常重视灯饰,因此他想把整栋房子的灯饰交由专家来帮他设计,而你雀屏中选。""可是我从没设计过这类的东西"她很自然地就想拒绝。 一般说来,房子内的灯具选择是属于个人或室内设计师的工作,很少人会这样直接请设计师设计灯饰的。 李康原啪地一声双掌拍在桌而上。急急打断了她的话,"听好,这是个很棒的机会,你一定能胜任的,况且这个罗先生绝对不能得罪,他是出了名的狠角色,商界给他取了个'并购恶魔'的绰号,阴险,无情,唯利是图,如果你听过他对付敌人的手段,你就不敢说个'不'字""既是这么可怕的人,你为什么还要叫我帮他设计"她听得胆战心惊。"笨蛋!他虽然可怕,但他看了你的作品,很赏识你啊!你正好可以借着他的名声提高知名度,况且,他给的酬劳非常可观!"李康原的眼睛闪着算计。说赏识是假的,这个案子可是他透过关系才争到手的,只不过这个过程并不需要让齐颂明知道。"呃"她总觉得他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名和利,才不是怕那个罗什么麟的。 "只要接下这个案子,他付给你的酬劳足够你去义大利二十趟了,懂吗?"他再度怂恿。 "但是""别忘了你已经两个月没进帐了!"他不得不提醒她。 齐颂明呆了呆。 对哦!她好像两个月没收入了 "好吧!什么时候得开始动工?"她投降了。 "进一步的细节罗先生想和你亲自谈一谈,明天上午九点,他在日光大楼等你。"李康原开心地笑了。这件案子的利润可抵得过堂皇半年的业绩。 "明天上午?你会陪我去吧?"她有点怕去见那个被他形容得像恶魔的男人。"当然,我哪敢让迷糊的你去搞砸这个案子?我明天上午八点来接你,记住,要打扮。"他郑重要求。 "打扮?干嘛打扮?"她皱起眉头。 "这是基本礼貌,还有,请你去把头发整理一下,太乱了!"他更受不了她那头乱发。 "这头花了我五千块耶!那个设计师还说什么这是日本最流行的"她委屈地叫道。 "日本最流行的发型全是骗人的,杂志上看起来好看,风一吹或是回家自己洗就全变形了!呆子!"他哼了哼,以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是吗?可是好贵呢"她翻着眼,抓了抓那些参差不齐乱翘的发尾。"总之,明天给我穿得专业一点,ok?我走了,明天见。"李康原说完便摆摆手,走了。 齐颂明转头望着斜倚在墙边的落地镜,里头出现了一张被乱发遮住整个轮廓的小脸,那样子,果真是没什么专业形象可言。 "可我就长这个样子,再打扮还不都一样?"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扮个鬼脸,懒得多想,把音响声音开大,再度埋头在她那盏"星村"最后的修饰中,明天的事,明天再伤脑筋吧。 罗起麟坐在会议桌的最前方,听着各部门主管的报告,双手搁在椅子扶手上,十指交握在腹前,表情深沉冷峻,不发一言。 但即便他沉默着,一股慑人的迫力依然主宰着整间会议室,空气中每一个分子似乎都由他掌控,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呼吸,都会让在座的众人神经紧绷,冷汗直流。 "以上就是日光目前的所有资产及负债总表。"原日光企业的财务经理陈远鸿小心地看着他,测不出这位新上任的老板是否满意他的报告。 经营不善的日光企业在去年被商界号称"并购恶魔"的罗起麟盯上后,短短三个月之内就遭到收购,他以庞大的资金购得日光大部分的股票,强行进驻日光企业,踢掉了原有的董事们,全面接收经营权,一下子,整个日光企业成了任他宰割的俎上肉! "嗯。"一个字,让陈远鸿松了一口气。 罗起麟连瞄也没瞄一眼他面前一大叠的资产负债表,只是拿出一根烟点燃,然后徐徐地道:"日光企业有几两重我非常清楚,整个公司的最大漏洞就是冗员太多!三天内,裁掉所有家电和流通等部门的成员,精简人力,把所有的重点放在科技研发上!"陈远鸿和在座的其他主管大惊,尤其是日光原来的少东张克贤更是怒火中烧,罗起麟的意思等于是要一下子裁掉一千多名员工哪!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家电和流通才是日光的主流"年轻气盛的张克贤气得一掌拍在桌面,起身怒斥。 "你们的主流已经落伍了!经济如此不景气,你们以为家电在市场上还有多少竞争力?要存活就得改变策略。"罗起麟的声音不大,可是语气中自有一份不怒自威的优势。 "什么叫策略?你根本只是想利用日光来牟取暴利而已!"张克贤瞪着他,对他的恨意愈来愈强。 "就算我要利用日光来牟利,你又有什么资格反对?别忘了,现在我才是日光的老板,要不是你们没本事守住日光、我又怎么会有机会在这里主幸一切?"罗起麟冷眸扫向他的脸上,口气又尖又辣。 "你"张克贤气得眼里布满血丝。 二十八岁的他是个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习惯了别人的逢迎奉承的地怎么可能会是手段强硬又狠辣的罗起麟的对手? 而且,日光被罗起麟并购之后,他父亲气得病倒,他则沦为罗起麟的部属,每每在会议中成为罗起麟消遣调侃的对象,简直像是活在炼狱之中。 "张副总,别说了!"陈远鸿连忙阻止他再说下去,深知罗起麟这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一旦决定了的事,最好别提任何反对意见,免得被反噬得尸骨无存。"一个星期内把这事办好,我要让日光企业以全新的面貌重新出发。"罗起麟说完便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 张克贤眼光含恨地瞪着他的背影,暗誓非报此仇不可。 陈远鸿则早已虚脱地瘫在椅子上,此刻,他已分不清自己没遭到新老板解雇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罗起麟背脊挺得又直又硬,步伐沉稳地走回他的办公室,一些日光企业没遭到解雇的员工忍不住偷觑着他,对他的印象仍停留在三天前他乍然出现时所带来的震撼之中。 起初,没有人想过新任董事长会是个如此年轻且可怕的男人! 一张冷漠得毫无人性的脸庞,一双薄长而锐利的眼睛,鼻梁与双唇直硬得几乎用尺就能画得出来,头发短而有型,浑身令人不寒而栗的侵略性衬着他那挺拔英伟的身段,活像从古代走出来的枭雄人物,充斥着不容忽略的霸气与狂肆气焰。短短三分钟精简的解说,所有的员工就知道跟着这位严峻的老板,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 再也没有人敢在上班时间喝茶聊天打电话,更夸张的是,只要他在场,所有人几乎都会不自觉暂时停止呼吸,就像现在一样,整个九楼办公室安静得有如空气凝结了似的 没去注意周遭气氛的变化,他低头看了看腕表,时间是九点零一分,他确信,那个姓齐的设计师应该已经在他的办公室等候了。 他冷笑地勾起唇角,这次之所以并购日光企业,目的就是相中这家企业在科技产品上发展的获利颇为可观,他预计一年内將日光企业价股价拉抬百分之三十,届时再转手卖掉,获取暴利。 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的嗜好。不管外头对他的观感多么冷血、恶劣,都不会改变他累积庞大财富的野心。 他本来就是个投机分子,踩在别人的头顶往上爬对他而言是成功的捷径,不是罪过! 因此,他周遭的人,无非是他利用来赚钱的工具而已,甚至连他的婚姻,也是个策略的运用,未婚妻珊蒂是美国股市大亨葛伦的女儿,如个人的资产听说就有上亿美元,只要娶了她,则他的事业来说可谓如虎添翼。 而他早就查出,母亲是东方人的珊蒂特别喜欢美丽的灯饰,为了让她日后停留在台北时有个舒适的家,他特地买下一栋豪华别墅,并请个设计师为他在台北的新居设计每一盏灯。 现在,那位经人介绍的灯具设计师想必已经到了,希望他很好沟通,因为他可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这种小杂事上。 穿过一块块被区隔开来的部门,来到办公室门外,他没看秘书一眼,推门进入,但他以为会准时出现的人并不在场,空荡荡的沙发正说明了他要见的人迟到了。 按下电话,他不悦地向秘书询问:"那个什么鬼设计师呢?""他还没到。"秘书小声地回答,心里开始替那位设计师唱挽歌。 "再一分钟没到,就请他不必来了。"罗起麟一声令下,宣判了齐颂明只剩下五十九秒挽回的余地。 就在秒针指到下一分钟前,齐颂明匆匆忙忙地从电梯冲了出来,她穿着昨天的那一件黑色t恤,黑长裤,头上还是那头根本来不及整理的乱发,像在逃难一样地在整个办公区块间询问,好不容易问到了秘书所在,便喘着气奔了来道:"我找罗先生"她的脸色苍白,神情紧张,只因在三十分钟前她才从床上被人挖起来。 八点半,李康原的一通急电才將她从睡梦中惊醒,她睡眼惺忪地接起电话,还没发出声音就听得李康原大吼:"颂明,你还在睡啊?完了完了,我和人撞车了,现在赶不过去了,你先到日光大楼去见罗先生,快!只剩下三十分钟了!"可是三十分钟从我这里到不了市区啊!"她的神经只醒了三分之一,打了个呵欠,慢吞吞地道。 "一定得赶到!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不能迟到,罗起麟最讨厌人家迟到,你绝对绝对不能把这个案子给毁了!听到没有?"李康原的声音扬高八度。"哦""还哦?快行动,快!"号角似的怒喊再次从电话筒中轰出。 "是!"她精神一震,丢了电话马上冲进浴室。 来不及想要穿什么,来不及整理头发,她匆匆忙忙套上昨天的衣服,戴上眼镜,风也似地出了门,幸而及时拦下一辆计程车,赶紧丢下一句:"到信义计划区,二十八分钟内赶到。""小姐,很难哪,现在是上班时间"司机为难地说。 "给你两倍的钱!"一听这种好康,车子马上像箭一样往前狂奔。 为了钱,只见司机在各个小巷里不断地钻采钻去,而她则深怕误了这件案子,被李康原骂死,焦急得如坐针毡。 终于,厉害的司机先生准时在二十八分钟内抵达日光大楼。但她忽略了搭电梯还得花时间,于是五百元一丢,以跑百米的速度冲进大楼。 所以 所以才会迟了三分钟! "你是"秘书愣愣地瞪着她。 "我是齐颂明和罗先生约好了"她从秘书身后的玻璃瞥见自己的德行,被自己的狼狈吓了一大跳。 惨!还说打扮呢,她这样子活像刚从床上滚下来。 "你就是齐设计师?"秘书错愕不已,她以为齐颂明是个男的! "是的。"唉她的专业形象怕是彻底毁了,希望康原不会怪她。 "请稍等。"秘书急忙按下电话键。"罗先生,齐设计师到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出:"让他进来!""罗先生请你进去。"秘书朝办公室大门做了个手势,心里却仍惊讶于这个有名的灯具设计师竟是个女人,或者,她的老板也有同样的误会哩! 齐颂明吸了一口气,迅速以指尖梳了梳怎么也理不平的头发,走进办公室内。耀眼的阳光从玻璃帏幕照映进来,她刺眼地眯起了眼睛,就着眼缝,瞥见一个斜倚在圆弧形办公桌旁的男人身影,那人影正背着光,她只模糊看出他的轮廓。"呃罗先生?我是齐颂明"她稍问应光线后,立即自我介绍。"你就是齐颂明?"罗起麟眉一挑,来人的性别有点让他意外,那么阳刚的名字,居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看来好像风一吹就会倒的瘦小女人。 "是的。""你迟到了。"根据他的经验,他并不太喜欢和女人交易。 女人总是太感情用事,失之理性,顶多只能用来当床伴,担当不了大任。"很抱歉,我"齐颂明的声音在看清了罗起麟的长相后一下子全缩回喉咙里去了。 这个男人 好吓人哪! 懊怎么说呢?他是长得不算英俊,也不很高壮,然而骨架修长匀称,强烈的存在感使他格外显得抢眼,细长的单眼皮,紧抿的薄唇,一脸的锐利咄咄逼人,很像是电影中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大流氓,虽然用名牌的西服包装,但骨子里怎么也藏不住的掠夺者气息仍教人忍不住打哆嗦。 他让她联想到凶狠的豹,姿态优雅炫目,却能在下一秒内將人撕成碎片"齐小姐,我一向非常注重时间,准时是一个人基本的礼貌,不是吗?"他在她的打量中开了口。 他不用花一分钟就把这个女灯具设计师给看透了。 怯懦、神经质,或许有点才气,但从她纤弱苍白的外表看来,她实在是缺少一个设计师该有的担当。 "是"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什么耐性去等一个电灯设计师,如果你没诚意接日光的案子就请早点明说,你是透过关系才被我采用的,要是你自认无法胜任,我可以马上找其他人接替。"罗起麟劈头就不客气地指责她。工作繁忙的他最讨厌别人浪费他的时间。 "对不起,我只是"她听了有些错愕,难道这个案子不是人家主动找上门,而是李康原去要来的?怎么他没跟她提过? "我不听任何借口,你迟到了,我有权换人,我想我们不会有任何合作机会了!"他在发现她是女人后就打定主意不采用她了,况且,他要的是专业,不是个浪得虚名的软脚虾,瞧她那怯兮兮的样子,谁放心把灯交给她设计? "呃可是"齐颂明自知理亏,可是她也才迟了三分钟而已啊! "请回吧!"他冷然地下着逐客舍。 "罗先生"他连看都没看她带来的作品图片啊! "我还有事。"四个字,清楚说明了拒绝再听任何从她口中说出的话。 在他峻厉的凝视中,她连吭也不敢再吭一声,抱着满腹委屈,转身就走出办公室。 前后不过三分钟,她只讲了"很抱歉、对不起",连重点都还没说到就被人逐出门了。 要是被李康原知道她把事情搞砸了,肯定要气个半死 惴惴不安地回头又望了一下,不料罗起麟正好开门出来,两人视线对上,罗起麟皱起了眉头,她马上吓得拔腿就跑。 也好,为这种人工作她一定会紧张得休克,这案子取消了对她来说也许正是上帝的旨意。 头一回,她发现男人比黑暗更教人害怕 第二章 “我真不敢相信,你只迟到三分钟他就决定不用你了?”李康原整理着会场,忿忿难平地嘀咕着,在事情过后一星期了仍无法置信罗起麟的善变,那个“恶魔”甚至不接受他的解释和挽回。 “好了,康原,事情都过去了,算了。”齐颂明轻松地道。 她特地来到这个国内外家具大展的会场,捧一下堂皇进口家饰公司的场,顺道看看其他摊位的公司有哪些好看的灯饰展出,对日光企业那件事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算了?你说得倒轻松,那个案子有一百万的预算耶!天,你为什么要迟到?我早说过罗起麟湖很难缠的”李康原哀悼着逝去的银子,徒呼负负。“对不起嘛”她一再地道歉。 “唉!也许我注定赚不到这笔钱”他摇摇头,只能看开点,把希望押注在这次的展览上。 “康原我在想,堂皇是不是撑不下去了?”齐颂明忍了几天了,终于问道。 “什么?”他心一凛,转身看她。 “如果如果我的灯滞销,你一定要坦白告诉我,康原”她有点担心自己成了他的负担。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你的灯怎么可能会滞销?你每次一出新品就被看上了,只怕你不卖而已。”他瞪她一眼。 “那堂皇没问题吧?”她又问。对罗起麟说过的话依然耿耿于怀。李康原卖力为她找case,难道是因为手头紧? “当然没问题,虽然景气差些,但一切都很正常,你别瞎操心了!”他丢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是吗?”她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帮她争取日光企业的案子,并非因为堂皇的财务有状况,或者他只是想多赚点钱吧! “去看看我把你的‘星树’摆那样好不好看,才第一天就有人在询问那盏灯卖不卖了呢!”李康原骄傲地看着摆在摊位最醒目位置的那盏灯。 齐颂明走向她的作品,星树正在发光,吸引着往来的人潮,她隔着人群观望着,灯光照在那些围观人的脸上,让她觉得极为温馨。 “康原,你有没有标示那是件非卖品?”她问道。 李康原无力地叹气,这女人的艺术家毛病真是非常糟糕。 “不是我说你,颂明,想想看你家的那些灯吧!多得是你舍不得卖的佳作,可是再这样堆下去,你不只没地方睡觉,搞不好还要喝西北风呢。”“没关系,我看着灯就饱了。”她仍然坚持要留下那盏灯。 “唉!真可惜呢!这盏灯卖相很好”他无奈地垂下肩膀,他真不明白齐颂明收集自己的作品要干什么。 “别这样,下次我再设计个更好的给你,这次少赚一盏灯的钱应该不会差多少吧!”她哀求地望着他。 “算了,不卖就不卖,我不管你了,这么多年你还学不会钱才是万物之本?真是太天真了”“我就是没你那么会赚钱啊!”“别说得我好像钱奴一样,真正会赚钱的,该是那个把你轰出来的罗起麟,他大概是全世界最贪财的男人了。”他撒了撤嘴。 一提到罗起麟,齐颂明就忍不住打颤,她脱口便道:“那个男人好可怕”“罗起麟的确可怕,在国内外的商场,他可是个凶狠无情、恶名昭彰的强盗”他说着把一盆插花搬到角落。 “强盗?”她一怔。 “说他是强盗只是个比喻,别看他才三十出头,他可厉害了,专门并购一些经营不善却尚有利用价值的公司企业,將其重组、关闭或转手,从中取得暴利,他的行径和海盗没什么两样,不讲道义,只论输赢,一切以‘钱’为依归,哪里有钱,他就往哪里钻,像个抢夺别人钱财的强盗一样,没有半点道德观念。”“这样啊”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利用并购别人的公司来赚钱。 “不过,虽然他声名狼籍,但他的能力仍然备受肯定,唉!要是我是个女人就好,或许可以利用美貌来引诱他,这么一来就不用这么辛苦地在这里卖家具了”李康原长吁短叹道。 “说不定他正好喜欢男人”她小声地偷笑着。 李康原是个同性恋者,这事她早就知道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和他相处得这么融洽。 “你在说什么?”他瞪她一眼,气她老是有意无意指出他个人的私密。 “我是说不论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最好都别去招惹罗起麟,常听人家说愈有钱的人愈自私,我看他就是那种人,说真的,就算他现在把他万贯的家财全捧上来找我回去帮他设计灯饰,我也不会接受,这项工作吹了也许是上帝对我特别的眷顾阿门!”她硬拗过来,并且夸张地在额头和两肩前各点一下,然后低头双手合十。 李康原从她的口气就昕出她肯定是被罗起麟吓到了,正想揶揄她几句,一抬头,突然目瞪口呆。 不知何时,他们正在讨论的主角竟站在齐颂明的身后,正以愠怒的眼神瞪着她。 他拼命向齐颂明使眼色,怎奈迟钝的她不但没注意到他的警告,更没发现身后站着她口中所说的可怕男人,嘴里还兀自念着:“以后别再刻意帮我找case了,要赚罗起麟的钱,我还宁愿饿死!”“颂明!”他再也不能放任她自掘坟墓,冲上前,大手马上捂住她那张胡说八道的嘴。 齐颂明不明所以,困惑地抬头看他瞠大的眼睛,随着他眼睛示意的方向,她慢慢转头,当她对上罗起麟那双利得像刀一样的眼神时,吓得差点晕过去!天!这煞星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老天怎么会允许这种可怕的巧合发生?“像你这种三流设计师,恐怕在赚到我的钱之前就会饿死了。”罗起麟毫不客气地攻讦。 他身后走出一个棕发娇俏的混血女子,好奇地看着齐颂明,笑着说:“呵呵,好像有人在谈论你耶!起麟。”“是啊,珊蒂,真让我意外。”他冷哼一声。 珊蒂才刚从美国来台,他为了讨好这位拥有上亿美元身价的未婚妻,特地趁她回台湾省亲时带她前来参观这次的进口家具展,没想到刚走到“堂皇”的摊位,就听见有人点着他的名批评,而且音量还不小,他不悦地靠近,才发现眼前背着他大放厥词的女人正是那天迟到的那个胆小的灯具设计师! 哼!在他面前吭也不敢吭一声,只敢在这里放马后炮,这样的女人最令人反感了。 齐颂明缩在李康原身边,根本发不出声音,罗起麟不需出手,光用他恶狠的视线就能杀死她了。 “呃罗先生,真是对不起,我们只是在闲聊而已”李康原马上出面帮齐颂明收拾这个烂摊子。 “不招呼顾客,只顾聊天,这就是李经理你的管理方式啊?难怪‘堂皇’会千方百计地想得到日光的案子,在这么懒散的经营下,这家家饰公司恐怕很难挨过今年吧!”罗起麟尖酸地挖苦着他。 李康原脸一阵红一阵白,无言以对。 可是齐颂明却被他的话激起了怒火,她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道:“我们才不希罕接你你的案子呢!堂皇的营运正常得很,再再做个几十年都都没问题!”“是吗?不希罕哪?真有骨气,我倒想看看贵公司能靠骨气撑到什么时候。”他冷笑。 “你”好可恶!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齐颂明心急口笨,完全招架不住他的折损。 “别再说了,颂明。”李康原喝住了她,挤出一点微笑,向罗起麟还有和他一起来的美女点点头道:“请慢慢看,失陪一下。”说完,他把齐颂明拖到一旁,脸色难看地道:“别再给我惹事了,回去吧!”“但是”齐颂明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出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无奈,一时呆了呆。 “回去设计灯具吧!痹!”李康原拍拍她的肩,叹道。 堂皇财务困难的事他并不想让她知道。 齐颂明是钝了点,可是她不笨,看他郁闷的样子,难道真的让罗起麟说中,堂皇有了财务危机? “永远别得罪客人,这是我们的宗旨。”他吸了一口气振作。 “对不起”她觉得抱歉,她终于见识了谈生意做买卖背后的辛酸。 “没关系,反正那家伙绝不可能买我们的家具。”他悄声道。 齐颂明回头一看,罗起麟果然看也没看家具一眼,就准备走开了。 “好吧!我回去了,我在这里只会影响你的生意而已。”她拎起自己的皮包,走出摊位。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响了起来,和罗起麟一起来的美女站在那盏“星树”旁,赞美地喊着:“这盏灯真是太美了!”原本已走远的罗起麟停下了脚步,闻声转回头,发现他的未婚妻正钉在一盏奇怪的灯前,正仔细欣赏着那件成品。 “珊蒂,怎么了?”他走回她身边询问。 “起麟,你看,这盏灯美极了,这很像我最喜欢的那位设计家的作品。”珊蒂惊喜且爱不释手地看着灯嚷着。 “是吗?”珊蒂是个灯痴,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但他实在看不出这盏灯有哪点好看。 “请问这盏灯的设计师是谁?”珊蒂马上向李康原问道。 李康原偷笑,抓住正想离开的齐颂明,在她耳边笑道:“报仇的机会来了。”“什么?”齐颂明不明所以,还未回神就被他拉着走过去。 “你好,这盏灯的名称叫‘星树’。”李康原笑容可掬地介绍。 “是吗?太贴切了!请问设计师是谁?”珊蒂兴奋地问道。 “是她,齐颂明!”他指了指身边的齐颂明。 珊蒂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惊道:“你就是齐颂明?”“是的”齐颂明怯怯地点点头。 “哇!真是太荣幸了!我一直是你的灯迷,能否请你签个名在这盏灯上?我要把这盏灯买回去当成我自己的生日礼物。”珊蒂开心地握住齐颂明的手大喊。“啊!不行,这是非卖品。”齐颂明急忙摇头。 “非卖品?为什么?”珊蒂失望得像是世界未日即將到来。 “我想自己保留”“我出三倍价钱!”“不是钱的问题,小姐”齐颂明尴尬地看了李康原一眼,向他求助。在一旁的罗起麟忍不住插嘴,口气仍不改犀利“齐小姐设计灯具,难道不是为了贩售?设计完再自己收藏又有什么意义?”“谁说设计出来的东西就一定要卖出?每件作品都像我的子女,我自己想保留又有什么不对了?”齐颂明不高兴地低头道。她不敢直视罗起麟,只有避开他的目光才敢回嘴。 “那你又何必拿出来展示?放在家里自己欣赏不就好了?”他讥讽地盯着她。“我”她被说得冒火,猛抬头想说些什么,可是一撞上他的厉眼,心头一惊,再次哑然。 “罗先生,设计者有权决定卖不卖自己的作品,不是吗?”李康原为自己的朋友撑要。 “真的不卖吗?那就算了。”罗起麟轻蔑地看了灯一眼,转头便对珊蒂说:“走吧,对方不卖,我们再到别处看看,说不定有更好的货色。”珊蒂沮丧地嘟起小嘴,心情不佳地道:“不会有更好的了,你不知道,齐颂明是个很有名的灯具设计师,她的每件作品皆手工完成,至今她在义大利得奖的那件水母灯饰就已叫价到一万美元她还是不卖!我好喜欢她的灯,我就是要这一盏”罗起麟没想到被自己视为三流设计师的齐颂明竟然大有来头,他看了那盏“星树”一眼,虽不明白其可贵处,不过珊蒂想要,他就有办法把东西弄到手。“这事交给我办,放心,我会帮你买到那盏灯的。”他笃定地向珊蒂道。“真的?”珊蒂的精神又振奋了。 “真的。”罗起麟阴险地笑了起来,拉着珊蒂离开堂皇的摊位。 以为对方终于打退堂鼓了,齐颂明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这一放松,她才惊觉自己的双腿已吓得虚软无力。 “唉!如果能卖就好了三倍的价格哪”李康原惋惜地哺哺自语。齐颂明抱歉地看他一眼,不知该说什么。 “罢了,为了避免再发生同样的事,这盏灯还是快点拿回你家吧!”他可不想再引起事端了。 “对不起。”齐颂明低下头。 “这怎能怪你?是我硬要拿来展示的,别放在心上了,今天一定是个黑暗日,才会教我们遇上罗起麟那个强盗。”李康原认了。 “是啊!我希望再也不要看见他,不然我早晚会被他的厉眼瞪死。”齐颂明心有余悸地缩缩肩膀。 “嘿,搞不好你就和他特别有缘,才会连着两次遇上他。”他故意闹她。“别乱说!谁会和他有缘啊?我我要回去了。”她心惴惴地惊叫,拎起皮包就匆匆走出展览会场,那见了鬼的样子惹得李康原一阵大笑。 她已没剩下多少细胞了,要是再和罗起麟交锋一次,她肯定一命呜呼。也不知是不是被李康原的乌鸦嘴给说中了,齐颂明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就在展览会场巧遇罗起麟的隔天中午,她就接到了他的来电。 而且是直接打电话到她的住处! 在拿起话筒之前,她压根没想到会,再和那个令她惊恐的男人有所瓜葛,因此,当罗起麟低沉有力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是罗起麟。”这五个字时,她就马上僵成了一尊石像。 上帝跑到哪里去玩了吗?为什么没听见她的祷告? 她没发现自己拿着话筒的手在抖,只是觉得喉咙像是自动关闭了一样,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那家伙为什么知道她家的电话? “喂?齐颂明小姐在吗?”罗起麟问道。 “我”她非常非常用力才勉强挤出下面的话“就是。”“你好,齐小姐,我想和你谈谈‘星树’那盏灯,如果你愿意卖的话,我出价二十万。”罗起麟纯粹以谈生意的口吻道。 “很抱歉我不想卖。”她真气自己懦弱的语气。 “二十万你还不卖?齐小姐,二十万买你一盏灯,这种好事你这辈子可能再也遇不到了。”他的话又毒又辣。 齐颂明打小到大难得发一次脾气,没想到这短短几天内就发作两次,而且惹她的还是同一个人。 “不卖。”生气激起了勇气,她忽然不再害怕,性子全拗了起来。 “干嘛这么死脑筋呢?这笔钱可以让你有点拮据的日子暂时好过一点,或者,可以整修一下你那太过老旧的房子外观。”“我的日子好过得很,我的房子一点都不”她说到这里不由得一怔,罗起麟怎么知道她的房子老旧? “嗯我看你这面玻璃窗墙也该请人稍微清一清了。”他又遭。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冲出工作室,来到客厅,从透明的玻璃窗看出去,一身西装笔挺的罗起说正斜倚在她的大门边,边拿着手机讲电话,边打量着她的房子。 妈呀!他他他竟然跑到她家来了! 她傻眼地盯着他,好不容易涨起的勇气急流勇退。 罗起麟也透过窗户看见了她,嘴角倏地浮现讽笑,淡淡地道:“让我们面对面谈一谈吧!齐小姐。”面对面? 她吞了一口口水,莫名感到惊慌。 和他讲个电话她就快休克了,再和他面对面,她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呃我我很忙”她推托道。 “只耽搁你三分钟,我也很忙。”她听出他的不耐,心想既然只有三分钟,就撑过去吧! 打开门让他进人,她离他远远的,强作镇定地道:“你你说什么都没用,那盏灯我是绝对不会卖的。”罗起麟一进屋就被里头几十盏各式各样灯具弄得眼花撩乱,不过,他很快就发现,灯具虽多,却各有造形,没有相似或雷同,而且每一盏灯都恰如其分地被安置在适当的地方,不显凌乱,甚且將整个房间点缀得像个灯屋 看来,他是低估了齐颂明的能力了,以珊蒂那么挑剔的收藏家都对她的作品如此热中看来,她必然是个非常杰出的灯具设计家。 即使从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 “世界上没有任何绝对的事,齐小姐,我的未婚妻想要你那盏灯,为了让她开心,我说什么也得完成她的心愿,买下灯送她。如果你能把灯卖给我,我可以再把我原来的那件设计案子交给你来做,并且大量采购堂皇的家具。”他大剌剌在沙发上坐下来,马上提出他的条件。 “那个案子我一点也不想接!”她瞪着他,他还以为她真的很需要那件设计工作? “真的不接吗?据我所知,堂皇这个月底就有张两百万的利息支票到期了,而可怜的李先生似乎还在为这笔钱着急呢!”他邪恶地冷笑。 她震惊得呆住了,堂皇的财务真的出了问题了? “想想,把灯卖给我,你不只有收入,还能帮忙你的好友渡过难关,何乐不为?”他点燃一根烟。 两百万堂皇几时变得这么拈据了?她却完全被蒙在鼓里 “珊蒂很喜欢你的灯,她一听说你是原来要帮我设计屋内灯光的设计师,就要求我不准换人,而且愿意將预算提高到三百万。”他不断地抛下诱饵。“三三百万?”她低呼。用三百万的预算来做灯饰?他还真有钱哪!“是的,这还不包括我下单买堂皇家具的费用。”他微微一笑,但笑中别有玄机。 只要他和珊蒂的婚事成了,就能为他的事业带来更大的利益,因此,花个区区几百万元请来珊蒂的偶像讨好她,怎么看都是个值得的投资。 “我”齐颂明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没道理就因她的一盏灯而害李康原失去这一大笔生意。 “这个交易很合算的,齐小姐,你好好考虑,明天以前给我答覆。”语毕,他站了起来,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她没有接手,瞪着他几秒,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用等明天了,我去拿那盏灯给你。”他挑了挑眉,得意地笑了。 在他的世界,果然没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 齐颂明走进工作室。把昨晚李康原送回来的“星树”从一个小茶几上拿下来,装进木箱中。 她之所以不想卖这盏灯,是因为她想留着自己结婚时,用来摆床头的,对她而言,能和最爱的人躺在床上,欣赏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该会是件多么美的事?只是,和李康原面临的问题比起来,她这小小的梦想就微不足道了,灯她可以再做一盏,但李康原这个朋友却只有一个。 她忙着封箱,罗起麟则基于好奇地跟进了她的工作室,他有些诧异这个地方的狭小,更难看信她竟能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完成她的作品。 “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他皱眉问。 “是的。”她搬起木箱,转身將木箱交给他,但在两人接手的瞬间,他的手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她吓得急忙缩回,他则尚未扶稳,木箱便向一旁摔了下去。“啊!”她惊呼,出手猛拉箱子。 他的动作比她还快,伸手从箱子底盘抓住,免除了箱子坠地的局面,却也和她形成了一种隔着箱子拥抱的可笑模样。 几秒钟两个人都没有动,她惊魂未定,脑子里还想着幸好救回了箱子,不然灯被这么一摔,里头的灯泡一定破碎。 罗起麟想的却无关灯具,他只是有点诧异,被蓬松乱发和黑框眼镜遮住小脸的齐颂明近看其实并不如他想像的难看。 眼睛不大,但形状满好看的,不明显的双眼皮让她看来别有东方女子特别的韵味,小巧的鼻子加上丰满的**,意外的有种毫不做作的性感 和珊蒂那位混血美女比起来,她显得娇小平凡许多,可是,她身上却有着珊蒂所没有的灵秀之气。 “你几岁?”他兴味地问道。 她被他没头没脑的问题叫回了失神,抬起头看着他,正愣愣地要回答时,赫然发现自己的手正和他的双臂互相交握在箱子外围,而且两个人的脸近得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的气息,她慌得心跳如擂鼓,忙不迭地向后站直,急道:“请请你拿好箱子”他皱起眉头,对她动不动就被他吓到的胆小模样感到不快。 她干嘛老是这么伯他呢?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一把將箱子搬过来,苇道。 “我二十七岁你问这个干什么?”她扶好略微下滑的眼镜,悄悄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二十七岁就能驰名国际,不简单嘛!”她愈是畏缩他就愈想嘲讽她。 “谢谢。”她哪会听不出他的挖苦?什么驰名国际,这四个字尖锐得让她承受不起。 “不过,我怀疑靠这些灯能让你赚多少钱。”他轻蔑地瞥了周遭的灯具一眼。“我赚的钱当然不可能像你一样多,因为我从不投机。”她脱口就予以反击,快得连她自己都来不及阻止自己的嘴巴。 他脸色一变,深黑的眸子转为阴沉,随手將箱子往地上一放,大步走近她。“我是个投机者,那又如何?这就是我的赚钱方式,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她睁大眼睛急急后退,道歉地说:“我我没别的意思罗先生。”“我至今的资产多得令人眼红,这全是靠投机的运作赚来的,你们这些平庸之辈懂什么?只会嫉妒地在背后说我,心里还不是羡慕着我拥有的财富?哼!”他向前欺压,冷峻的脸低睨着她。 “我才不不嫉妒你的钱呃”她的背后是张工作桌,已无退路,她只能两手往后撑在桌上,上身向后倾,结结巴巴地反驳。 “是哦!我差点忘了你圣洁的骨气了,宁可饿死也不要钱”他说着突然一手搭在桌上,弯身凑近她,坏坏一笑。“那么请问你又为什么要接受我的条件?”“我”她为之语塞,她是为了朋友才接受他的条件的,但话虽如此,她仍不得不承认,钱财对人类而言着实仍拥有着可怕的掌控力。 “你应该也清楚钱对人的意义有多重大了吧?相信我,只要有钱,我甚至能买下你!”他靠得更近,嘴几乎是对着她的鼻尖吹气,口气狂妄得教人生气。买她?听听这话有多可恶? 她有几秒的屏息,明明被他可恶的话气得脑浆冒泡,却怎么也无法挣脱他强烈如飓风般笼罩住她的气势,开口骂回去。 “不过你放心,我对你没半点兴趣。”他眯起眼一笑,倏地站直转身,扛起箱子便走向客厅,边走边丢下一句:“明天到日光找我,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房子。”他走后,她才重重地喘着气,像棵被狂风摧残过的小草,虚脱地靠在工作桌边,气苦又恼火,她真是痛恨死自己的无能和胆小了。 “我是走了什么霉运才会遇上他?天噢”转身在桌面用力捶了几下,她也只敢对自己的桌子出气,发泄完毕,她干脆趴在桌上,像块布挂在上头,残喘吁吁,怨天衷地。 下回,下回再见他,她一定要替自己扳回面子,她要拿出勇气,让罗起麟知道她可不是好欺负的女人! 走着瞧!强盗! 第三章 齐颂明很快就发现,她这辈子想要向罗起麟要回自己的面子恐怕是很难了。 看看她从进他的办公室到现在,根本没有机会开口,一进门他就说他有会要开,叫她等一下,结果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害她整个上午的时间全白费了。 真可恶!他以为她很闲吗? 本来预计中午要和李康原吃个饭的,李康原在得知罗起麟回头找她设计灯饰,并且打算向堂皇购买家具时,对这不可思议的好运兴奋不已,当时便嚷着要请她吃饭庆祝! 当然,她并没有告诉他她和罗起麟之间的交易,免得他知道后心情受影响。 但现在,看看时间,午餐她必定是赶不上了,只好打电话跟他改期,正巧他也忙,因此两人约好改天再见。 和李康原讲完电话,她又等了半个小时,罗起麟才出现,她以为他终于忙完了,没想到他却又和某个大客户以越洋电话谈事情,她忍不下去了,上前打断他,"我看,我改天再来好了。" "不,再等我五分钟。"他敷衍她两句,又继续讲电话。 "罗先生"她真不知道他到底要怎样? 后来,他又谈了近十五分钟才挂上电话。 "好了,走!"他拿起西装外套,匆匆走出办公室。 她就像只小狈一样跟在他身后,随着他上了一辆黑色豪华轿车。 "我只能利用一个小时带你看一下我的房子。"他命令司机开车,便拿出一叠资料,边看边对她说。 "是。"她真不明白怎么有人会把生活弄得这么忙碌?连在车上也不忘工作。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他接听不到三秒钟,就以非常流利的英文破口大骂,然后两三句便收线关机。 好好凶哦!听他骂别人,她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然而这通电话一点都没有影响到罗起麟,他关上电话,转头又是一脸平静地继续对她说:"那个房子有个不小的庭园,如果可以,请你顺便帮我设计些夜灯。" "是"她小声地应着,悄悄往旁边挪去。 他忽然抬头看着她,被她尽可能地缩在后座另一头的举动惹得皱眉。 "你干嘛窝在那里?过来一点,我又不会吃了你!"他低啐。 那可不一定 她在心里暗暗嘟囔。 第一次见到他,她就直觉他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恶人!就算不和他说话,只要往他身边一站,就会觉得寒气逼人,他那副没什么人性的尊容,光瞄一眼都会让人打哆嗦。 罗起麟知道有许多人都很畏惧他,不过他可从没见过一个像齐颂明这么胆小的女人,她每次看着他,就好像老鼠看到猫一样,经常害怕得连话都说不顺畅。 但说她怕他,她背着他说的话又挺大声的,想想她在展览会场对他的批评既流利又顺畅,那时她倒不显得畏缩。 她发现他盯着她看,僵硬地连忙转头盯住窗外,动也不敢动。 他收回视线,继续看他的资料,也懒得和她多说什么。 不久,车子驶进天母新公园旁的一栋别墅前,齐颂明这才惊愕地发现,罗起麟拥有的这栋别墅竟是她多年前最欣赏的一栋欧式建筑! 记得那时若行经天母这一带,必定绕到这栋别墅外驻足观赏艳羡呢!没想到,如今这栋别墅易主,而她也有了进去一探究竟的机会。 随着车子驶进一扇锻铁镂花大门,她惊喜地吸了一口气。 重新建起的仿石岩围墙,围住一片清幽的绿意,而一栋整修过的欧式别墅就坐落在缤纷的春色里。 "这时就是你的新居?"她兴奋地转头问道。 "是的,三个月前买下来的,怎么?"罗起麟对她热切的神情颇觉诧异。 "没什么只是以前就很喜欢这个房子了"她神往地看看前方愈来愈接近的别墅。 "你以前看过这个房子?"罗起麟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种雀跃的模样,老实说,不怯怯懦懦的她顺眼多了,而且还有一份极为独特的秀媚。 "是的,当学生时,有个同学住这附近,我们常常在这一带晃来晃去看别人家的漂亮房子,而这一家是我们心目中的第一名!"她说得热切,浑然忘了自己在和谁说话。 "哦?"他兴味地看着换个人似的她。 "我那时就好想进来看看,有一回想偷偷爬墙进来,结果"她说得正起劲,回头一笑,猛地看见他的脸,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话也说不下去了。 天!她跟罗起麟提起这些事做什么啊? 她在心里懊恼地自责。 "结果呢?"他挑眉追问。 "结果结果没什么"她又开始结巴了。 "结果你们还是不敢进来。"他替她说完。 "你怎么知道?"她惊奇不已。 "因为像你这么胆小的人是绝对不会冒险的。"他看了她一眼,开门下车。 她怔怔地呆了几秒,马上就明白他在嘲讽她,咬了咬下唇,跟着下了车。 "这栋别墅设计得很好,只是屋龄久了点,我花了三个月整修,再做些改装,你觉得和之前比起来如何?"他点燃一根烟,手习惯性插在口袋里,仰头看着这栋别致的房屋。 "比以前更好看"她由衷地赞叹。 新的灰蓝斜顶和白色花岗石墙壁散发着高雅的朴质,广大的庭园花草也重新设计过了,浓荫的青木花丛更能衬托出这间独树一帜且价值不菲的高级房宅,看来当然比以往的旧貌更为出色。 "这是一定的,我花了八百多万重新整理装潢,这笔钱几乎可以再买一栋房子了。"他面有得色,领着她走进别墅。 果然是个道地的商人,凡事都用金钱衡量。她心里升起了反感。 一进入屋内,罗起麟就开始介绍,"这个地方总面积约五百坪,主屋部分有八十坪,我已请人重新设计过内部了,目前只剩下灯饰,这就要交给你来做了。" 她没有开口,屋内虽然尚未添入家具,但看来已非常完善舒适,游走在宽敞的起居室和厨房间,她拿出准备好的纸笔,大略记下每一盏灯该放置的地点。 "珊蒂希望每盏灯都不同,齐小姐,她喜欢多变化,这点请你注意。"他补充说明。 她忽地站定,转头看着他,"看来,你好像很疼爱你的未婚妻" 看不出来罗起麟会对未婚妻这么好,他明明不像个有感情的人。 "你话中有话?"他眉高高一挑,机敏地反问。 "呃?没有我没有其他意思"她自知说错话,转开脸上刻道:"我去楼上看看。" "你一定在想,像我这种人即使结婚也是为了钱,对不对?"他闲逸地倚在楼梯口堵住她的去路。 "我我可没说什么。"她急忙澄清。 "告诉你也无妨,我会娶珊蒂的确是为了钱,她的家世背景雄厚,就冲着这点,我才把她列为对象,至于对她好是因为她本身身价也很可观,她名下的财产对我日后的事业必定有所帮助。"他丝毫不隐瞒他的居心。珊蒂才二十二岁,骄纵了点,但天真又没什么心机,很好掌控,这是他看上她的真正原因。 "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她不懂,他难道不怕她说出去? "你不是很想知道吗?"他眯起眼反问。 "我才不想知道你的私事"她鼓着脸辩解。 "是吗?" "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罗先生。"她把他说过的话原本奉还。 不知为何,他被她这句话给惹得有点不快,眉峰一皱,吐出一口烟圈,挑衅地道:"这样啊我以为女人对有钱的男人都很感兴趣才对。" "别用你偏颇的看法来衡量所有女人!我偏偏就不喜欢有钱男人。"她骨子里的脾气被他激了出来,没有多加思考就率直地说出她的想法。"哦?"他的气从鼻孔哼了出来。 "像你这种人一定以为钱是万能的,要女人有女人,要房子有房子,可是我可以告诉你,有钱不见得能得到一切,人生的快乐和幸福有时是用钱买不到的!"她意犹未尽地继续遭。 "然后呢?"怒气已在他的眼中酝酿。 "你如果不早点认清这点,你就算成为全世界最富有的人,你的心灵也会是空虚又贫乏的。"她愈说愈顺口。 "还有呢?"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 她一愣,倏地蒙住嘴巴。 死定了 她一定是吃错葯了!不然不会找死地去踩罗起闲的地用! "你话没说完,接下去啊!"他冷冷地催促。 "我说完了"她转头就想绕过他往二楼溜去。 他倏地伸出一只手臂横在楼梯的扶手和墙壁之间,向她逼近。 "我错了,你其实胆子不小嘛!或者,你之前假装胆小只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他笑了,笑得让人背脊发凉。 "我不是啊!"她一惊,倒退一步,但不慎跌空,身子往后一晃。 他乘机一把搂住她的腰,將她拉向他,嘴角勾起阴笑。 "我不相信你会对我没兴趣。"说罢,他的脸迅速压向她。 她尚未意识到他的企图时,一道清冷的气息就攫住了她的双唇,挟带着示威的性质,一举攻入她丝毫不曾防备的城池 这一定是个噩梦 但梦为何会如此真实? 强硬的,霸道的,男性的力量不断从贴着她的那两片厚实的唇中散出,毫不温柔地强占了她的口舌,仿佛已视她为他的领地,任意地**着她挑逗着她微颤的柔唇 她瞠大眼睛,既震惊又难以置信,罗起麟吻了她?他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呆愕了片刻,她才想到要抗拒,但手才要推挤,整个人就被他压向墙壁,接着,比之前更加狂妄的侵略才要开始。 这是 一阵战栗从她的下腹迸出,贯穿了她的四肢,那种陌生的热火让她酥软无力,也让她几乎窒息! 罗起麟纯粹是想给她一个小小教训,他不相信这种时代还有女人对金钱不为所动,在他身处的四周,随处可见拜金的女人,而他认为,这个齐颂明绝不会是个例外。 包何况,他对自己的魅力及金钱堆起的身价深具信心,到目前为止,只有他不要的女人,绝不可能有女人不要他,因此,齐颂明说她对他不感兴趣,可彻底把他激怒了。 他就不信,在他的热吻中她会不融化。 只是,齐颂明并未融化,她是吓傻了,这是她的初吻哪!二十七年来,她对男女之间的情事从未涉猎,更没预料到有一天会有人强吻她,所以,这一刻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就在齐颂明以为自己快被他吻死之前,他终于放开了她。 "为什么这么受惊?难道你那个卖家具的男朋友都没有这样吻过你?"他调整着粗重不稳的喘息,讥讽地盯着她。 卖家具?他把李康原当成她男朋友了! 她不想辩解,此时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全身的力气都被那个吻吸光了,她现在连站都快站不住了。 "怎么?被我吓到了?"他吸了一口夹在指尖的香烟,嘴角可恶地扬起。 "你你这个恶棍都已经有未婚妻了怎么还可以吻我?"她找回自己遗落在天边的声音,气得嘴唇发抖,心脏狂跳。 "就算我结婚了,我照样可以拥有许多女人,这就是钱的妙用,你懂吗?"他冷笑。 "我不懂,也不想懂!以后你要是再做出这种事,我就告你性騒扰!"她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未。 "放心,像你这么索然无味的女人,我也懒得再吻你第二次。"他故意打击她的信心。 "你"怎么会有这种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个案子她不想接了! 她不甘受辱,转身就想离开,可是才冲到门边,珊蒂却正巧进门,一见到她就兴奋地大喊:"啊!齐设计师,真巧,你也在这里!" 她吓得脸更苍白了!罗起麟的未婚妻也来了?她应该没撞见刚才那一幕吧? "你好"她心虚地回头看了罗起麟一眼,可他却一脸的平静泰然,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也许,刚刚的事对他来说不过是稀松平常吧! "珊蒂,你来了?十二点了吗?"罗起麟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出他片刻前才做了对不起女友的事。 "是啊!吃午餐的时间到了,齐设计师也跟我们一起用餐吧?"栅蒂热情地提出邀约。 "不,我"齐颂明忙摇头。 "她大概会很忙,没时间。"罗起麟很快地替她回绝,那恶劣的态度惹得齐颂明更火大。 "再忙都要吃饭吧?不管,难得遇上,齐设计师,你一定得陪我吃顿饭才行!"珊蒂撒娇地要求,口气坚决。 "这"她为难地干笑着。陪这对情人吃饭?饶了她吧! "珊蒂!"罗起麟眉峰一拧。 他一直想利用两人难得独处的时间和珊蒂多培养点好感,怎知来台湾后她天天忙着逛街。和母亲娘家的亲戚相聚,而他公事繁忙,好不容易今天能凑在一起聊聊,却又被齐颂明给插了进来。 "哎呀!起麟,让我和齐设计师一起吃个饭啦!走走走!今天我一定要请齐设计师,我一直想和她做个好朋友呢!"珊蒂向罗起麟娇嗔着,然后不让齐颂明有拒绝的机会,强拉着她往外走。 "珊蒂小姐"这女人怎么也和罗起麟一样这么霸道呢?齐颂明简直没辙。 她一路被拉出别墅,也只有硬着头皮去吃这顿饭,不过,就算她没回头,也能猜出现在罗起麟一定是满脸不悦,因为她的背已被他的两道眼光盯得直发毛了。 现在,齐颂明成了一个道地的"电灯泡"了! 夹在一对男女之间。她这顿午餐吃得是既尴尬又痛苦,罗起麟每次要和珊蒂谈些私事时,珊蒂就会把她拉进对话之中,好比说 "珊蒂,我已经和你爸爸提过结婚日期" 罗起麟找到空档,正要说到重点,珊蒂就马上打断。 "啊!新婚这个主题很棒吧?齐设计师有没有设计过以结婚为主题的灯具?"珊蒂一脸热切地盯着她。 无辜的她只好勉强回答:"没有。" "可以试试哦!我觉得新婚时能有个漂亮的灯点在床头是件很棒的事耶!"珊蒂一脸梦幻地道。 齐颂明怔怔地看着她,珊蒂虽然二十二岁了,长得也非常漂亮艳丽,可是她的个性却纯真又任性,甚至还有点孩子气的骄蛮,这样的千金小姐罗起麟伺候起来大概会很累吧? 还是,正因为珊蒂年轻不懂事,他才会大胆地背着她找女人胡搞? 胡搞! 一想到他对她的狂吻,她的心脏又不规律地翩窜乱跳,可是她不明白自己的反应有没有问题,明明该气得冒烟的,为什么她脑子里就是挥不去他双唇的触感和他那混着烟味及男性体味的气息? 通常被强吻之后不都会觉得恶心吗?为什么她除了心律不整和全身麻软,没半点厌恶的感觉? "你喜欢的话就叫齐小姐帮我们设讨一盏吧!相信以齐小姐的能力一定办得到。"罗起麟忽然倾身向她,眼神湛湛。 她抬起头,目光又不经意对上他的嘴唇,双颊陡地着了火,赶忙扶了扶眼镜,低下头,嗫嗫嚅嚅地道:"呃如果珊蒂小姐希望的话" 罗起麟把她的局促都看进眼里,他面无表情,却在心里暗笑她的生嫩。 不过是个吻,这小女人竟然慌乱至此? 只是,笑归笑,他不得不承认,她的唇其实满诱人的,而吻她的感觉也该死的好, "好啊好啊!起麟说要帮我弄个'灯屋',齐设计师,你一定要帮我设计得漂亮一点哦!不然我会不想结婚呢!"珊蒂向齐颂明咯咯一笑,"我真想知道你都怎么去设计灯具的,齐设计师,你从哪里找来的灵感啊?" "我并没有特别的方式去找灵感,我只是凭着直觉"一提到灯具,她的顾忌就全忘了,自然而然侃侃而谈。 就这样,整个午餐都是她和珊蒂在聊天,罗起麟则坐在一旁插不上嘴,整整问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午餐结束,两个女人还是欲罢不能,珊蒂甚至嚷着要去齐颂明的住处看她的其他作品,要罗起麟带她去。 "我下午还有事,而且我认为齐小姐也要开始忙了,是不是?"他捺住性子,冷冷地看了齐颂明一眼。 "呃是的,我得开始设计你们新居的灯饰了,珊蒂小姐,改天我有空再请你来参观我的小屋吧!"齐颂明赶忙以工作为由推掉她的造访。 "不要!我这次只在台湾停留一个多月,拜托嘛!我只看一下下,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珊蒂任性地央求。 "珊蒂,别这样!"罗起麟不悦地瞪着她。要不是看上她的财势,他才懒得去哄一个不懂事的丫头! "你干嘛凶我?我又没怎样!"珊蒂的脾气也来了,当街就变脸。 "好了好了,珊蒂小姐想去我的住处就去吧广齐颂明真怕自己成了他们吵架的源头。 "耶!还是齐设计师最好了!"珊蒂开心地搂住她直跳。 "请叫我颂明就好了。"她露出苦笑,真有点消受不起这位千金大小姐。 罗起麟也不宜发作,为了和葛伦结盟,他只有暂时顺着珊蒂了。 于是三人上了车,司机载着他们回到了齐颂明的住处,一进门,珊蒂就惊呼地看着屋内每一盏灯,兴奋得像个终于得到糖果的小孩。 齐颂明忙着帮她介绍她的每件作品,两人再次把罗起麟这个人抛到脑后,罗起麟无聊地点燃一根烟,干脆自行在屋里闲逛。 这是他第二次进到屋内,上回没注意到屋里的布置,这次仔细一看,才发觉齐颂明不只对灯具设计有天分,在空间的应用上也非常拿手。 小小的一栋旧洋房,外表看来老旧了些,但里头的隔间却很得宜,挑高的客厅和许多空间的利用,使小坪数的家也有了宽敞的错觉。 他踱到电视旁的矮柜前,视线落在几张照片上,其中一张大概是齐颂明在义大利比赛得奖的照片,她那时留着学生头般的直发,看来更加秀丽,没戴眼镜的脸上散发着灿烂迷人的微笑,那样子和她现在的凌乱有点出入。 她留着直发比较好看,他在心里暗忖。 第二张照片则是她和那个李康原的合照,李康原的手正亲呢地搭在她的肩上,而她则看着他,笑得放心又自然,两人看来像是一对亲密的情侣 突然间,一种奇异的感觉袭上罗起麟的心头,像被人轻灼了一下,又像不小心沾上了某种酸液,热热的强酸从一个点向全身蔓延开来,他皱起眉头,顿时觉得李康原看起来碍眼极了! 哼!原来齐颂明喜欢的是这种娘娘腔的男人,真是没眼光。 他冷眼瞄着照片中的李康原,手指往他脸上一戳,相框应声而倒。 "起麟!你来看,这盏灯好漂亮!我叫颂明卖我她就是不肯"珊蒂从楼上抱了一盏灯冲下来。 "珊蒂,那盏是我心爱的收藏,不卖的"齐颂明紧跟在她后面,一脸狼狈无奈。 早知道珊蒂会这么难搞,她就不会让她来了,这位大小姐见一盏要一盏,活像要把她的灯全搬回去似的。 "珊蒂,齐小姐会帮你设计新灯具,到时我们家就会有一堆灯,你别再买了!"他眉峰拧得更紧,沉着脸道。 "好吧好吧!还给你!"珊蒂赌气地將灯丢回齐颂明怀里,走向后方工作室。 齐颂明吁了一口气,看了罗起麟一眼,不料和他的视线对个正着,心一惊,低着头便提着灯往楼上卧室走去。 好累哦!为什么她要让这两个人来干扰她一个好好的下午?他们难道丝毫不介意多了她这个电灯泡?甚至是满屋的电灯泡? 她摇摇头,回到卧室將灯摆在窗边,疲倦地正想坐在床沿休息片刻,谁知一回身,赫然看见罗起麟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倚在她卧室门边,直盯着她。 "很抱歉,这里是我的房问"她从床上跳起,警戒地道。 "这个房问还不错,你都和你男朋友在这里幽会的吗?"他大剌剌地走进房内,环视着这间摆满灯饰的房问。 "请你别随便进到别人卧室行吗?"她生气地握紧双手。 真是的!他和珊蒂果真是一对,一点都不尊重主人的隐私。 "放心,我不会在这里把你压倒的。"他嘲讽地笑了笑。 "你这个人真的是非常的恶劣"她气得不想再和他待在同一个房间,大步走出卧室。 他很快地拦住了她,轻佻地道:"怎么样?我的吻和你男友比起来如何?" 她瞪大眼睛,想也不想就伸手掴向他的脸。 他马上扣住她的手腕,脸色一沉。"从没有女人敢打我!" "你"她也被自己的行径和反应吓了一大跳,可是,这个男人真的太过分了! "你和李康原在一起多久了?"他將她拉近,问得直接。 "这和你无关!"她低喝。 "据我的观察,你们似乎认识很久了,感情也不错,否则他不会拼命为你接设计工作,帮你打知名度" "那又怎样?康原人很好,我就是喜欢他,但这和你有何关系?"她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康原照顾她是她的事,他问东问西干什么? "不是我说,他的家饰公司就算撑得过今年,也绝对做不久了,和个负债又没前途的男人在一起,你没有危机意识吗?"他一径地冷嘲热讽。 如果罗起麟欺负她也就算了,谁要她老是惹到了他,但李康原并没得罪他啊!他凭什么这样说她的朋友? "我这人只要爱上了,不管对方是穷是富,是王子还是乞丐,我都不会变心!"她急声怒道,一肚子火往脑门狂烧。 "你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不切实际?没钱是会饿死爱情的!"他冷冷地取笑。 "我的爱情不是靠钱来养,而是靠心!这种事我不希罕你这个铜臭男人懂,你最好哪天被钱淹死算了!"因为气过头了,她第一次能称心如意且毫无阻碍地在他面前把话说完。 "你说什么?"他怒眉一耸,將她揪得更近,界尖几乎顶着她的。 "放手!你未婚妻就在楼下,请你放尊重一点!"她闷声低喊着。 突然,哐啷一声,接着就听见珊蒂的急呼 "颂明,你在哪里?快来,我不小心把你一盏灯打破了" 她闻言脸色大变,用力扯开他的手,仓皇冲下楼去。 罗起麟则铁青着脸,跟着下楼看看情况。 一个下午,齐颂明就在珊蒂和罗起麟之间忙碌着,直到珊蒂心满意足,他们才双双离开。 这真的比打一场仗还要累! 齐颂明送走他们后瘫在床上,对今天一整天乱七八糟的事感到烦闷难当,她损失了一盏灯,更可恶的还被抢走了一个吻 天!一想起罗起麟那个侵略性的强吻,她的头又开始晕了! 用枕头將火烫的脸蒙住,她纺一定得尽快把灯给设计完毕,早早结束这件案子,别再和罗起麟有任何瓜葛。 她已经受不了再见到那个男人了。 第四章 接下来的日子,一点都不从齐颂明的愿,她以为,当一次的"电灯泡"就够了,可是珊蒂却不放过她,有时逛街买礼物会约她,想参观家具店也找她出主意,其中更有好几次都是三人行,也就是说,这短短的一星期内她就又和罗起麟碰了好几次面。 她真的搞不懂珊蒂在想什么,她难道都没发现罗起麟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她为何一点都不珍惜两人独处的机会呢? 当然她更气自己的口笨,只要珊蒂一撒娇兼耍赖,她就不知该如何拒绝,以至于把自己陷入了窘境,设计稿一拖再拖不说,还惹得罗起麟不快。 像今天傍晚,她正忙着为珊蒂设计她想要的新婚主题灯饰时,珊蒂就一再邀请她参加她的"生日派对",并请她六点在西华饭店等她。 既是珊蒂的生日,她也没理由拒绝,只好匆匆赶到饭店,结果,当她发现在场的只有珊蒂和罗起麟时,差点拔腿就跑。 "颂明!在这边!"珊蒂一瞄见她就拼命招手。 她进退两难,只有硬着头皮走向他们。 罗起麟身着铁灰色西装,一见到她脸色就和西装颜色一样灰沉。 她又来了! 这些日子想不见她都难,珊蒂像是迷上了齐颂明,到哪里都非叫她也来插一脚不可,害他每次才要忘了她嘴唇的柔软,就又被迫加强了记忆。 其实说来有些诡异,齐颂明一点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可是他却对她印象深刻得没有道理,那次气愤之下吻了她就像个魔咒,从此他脑子里尽是她的唇形,以及她惊惶的呼吸。 真奇怪,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齐颂明对他而言没半点利益,单看这一点他就不可能对她动心。 这也许就是他每次看见她就烦躁的关系吧?明明没有道理,她却比珊蒂还要吸引他的目光,一次比一次更挑动着他的心 真该死!他怎么可能被个懦弱又胆小又没钱财没美色的女人扰乱他的心思? 一想到此,他的脸理所当然就好看不到哪里去了。 "珊蒂,你说是生日派对"齐颂明瞄见罗起麟凌厉的视线,吞了一口口水,总觉得又被珊蒂摆了一道。 她已经很努力在避免了,可是珊蒂活像要出她的粮一样,老是叫她来当个惹人嫌的角色,每次光看罗起麟的脸色就看饱了,根本就是活受罪! 他好像以为她是存心故意,天晓得她也不愿意啊!每次看着珊蒂百无禁忌地和罗起麟聊天说笑,她的胸口就问得发慌,这是什么原因她至今还没弄明白,她只知道,这个症头是在被罗起麟吻过后才产生的。 她常担心,不知道会不会是他传染了什么病傍她? 再者,她到现在仍伯罗起麟怕得要死,早知道有他在场,打死她都不会来,只可惜她有苦说不出,她知道再怎么向他解释他都不会相信。 "什么生日派对?我说过要单独帮你庆生的。"罗起麟瞪了珊蒂一眼。有几次了?跟她说要单独见面,她却还是把齐颂明找来,她究竟在想什么? "哎呀!别生气嘛!两个人有什么好庆祝的?我喜欢热闹一点,所以才请颂明来啊!"珊蒂轻松地笑着。 "看来,齐小姐对自己的角色一点自觉都没有,怎么,你当电灯泡当上瘾啦?"对女友抱怨无效,他的炮口转向齐颂明。 "真的很抱歉,我还是回去好了"多尴尬啊!她真恨自己为什么要答应珊蒂。 "不行!我不许你走!"珊蒂拉住她大喊,转头朝罗起麟抗议,"她是我的朋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是我邀请她来的,你别扫我的兴。" "珊蒂,你是怎么搞的?我一直以结婚为前提,希望和你多相处,可是你却一再地让个外人来打搅我们"罗起麟寒着脸,犀利地盯着她。 他早就看出珊蒂对他没什么感情,可是,她既然答应要嫁给他,就该相对地拿出诚意,即使这场婚姻只是个交易。 "颂明不是外人,她是我的朋友,如果你要娶我,就得接纳我所有的一切。"珊蒂俏脸结霜。 "但我并没有义务去容忍你的任性。"他冷哼。 "你"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齐颂明急得汗流浃背,连忙打回场。 "别这样别为我吵架,我走就是了"要是她破坏了一桩姻缘,那罪过可就大了。 "你不准走!"珊蒂气呼呼地喝道。 "我"她傻眼了,周遭的人已频频侧目,她只能像个呆子一样样在原地。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解救了她的困境。 "颂明,你怎么在这里?"李康原正巧和朋友来用餐,没想到会意外撞见齐颂明。 "康原!"她惊喜得差点哭出来,像抓到救生圈一样紧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李康原不解地看看她、罗起麟和珊蒂。 "拜托,快带我离开这里"她凑近李康原的耳边急道。 罗起麟看她和李康原靠得这么近,不自觉拧起了眉,上回在齐颂明住处的那抹的痛感又出现了。 "李先生也来凑热闹?"他的声音非常冷。 "罗先生,是不是颂明又得罪你了?"李康原没有忽略罗起麟眼中的火光,大惑不解。 "没有,颂明没得罪谁,今天是我生日,我请颂明一起为我庆生,李先生不介意的话也一起坐下来吧!"珊蒂存心气罗起麟,开口便邀请李康原。 "这"李康原转头向他的朋友示意,请对方稍等一下。 "坐下来吧!你是颂明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大家一起吃个饭,热闹一下。"珊蒂强行把齐颂明拉到她身边的座位。 李康原敏感地觉得气氛不太对,在座的三人各有心事,罗起麟眼神阴郁,猛抽着烟;珊蒂则皮皮地佯装没看见;至于可怜的齐颂明则像个小媳妇一样,无助又哀求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正好有事要找颂明,我们还得研究一些设计稿,不能陪你们了。"他自然地拥着齐颂明的肩,笑着向珊蒂道歉。 "你们要走了?"珊蒂蹙着眉,不情愿地叫道。 "是的,请别见怪,罗先生,谢谢你把case交给我们处理,你什么时候方便前来堂皇挑家具就通知我一声。"他向罗起麟伸出手,客套地说。 罗起麟慢慢站起来,盯着他搂住齐颂明的左手,与他轻轻一握,淡漠地道:"不用谢我,要谢你得谢齐小姐。" "什么?"他愣了一下。 "没什么,罗先生的意思是正好珊蒂喜欢我的灯"齐颂明心下大惊,她并不想让李康原知道内情,因而急着解释。 "是吗?这真是个美丽的巧合。"李康原畅笑着,转头发现齐颂明的头发有点凌乱,想也不想就替她梳理着那些乱翘的发尾。"嘿,你怎么老是不把头发整理好?颂明。" "啊!又乱了吗?"齐颂明微倾向他,温驯地任他梳理,好像早就很习惯这样的接触了。 罗起麟黑瞳顿时强烈收缩了一下,嘴角变得冷硬。 "齐小姐什么时候把设计稿完成?"他阴鸷地问。 "等一下我会到别墅做最后位置确认,再过几天灯具的设计稿应该就会完成了。"齐颂明看了他一眼,被他的神色吓得心又咚咚乱跳。 他是在责备她动作太慢了吗?她不安地暗忖。 李康原感觉得出她的紧绷,马上道:"那我们先走了,祝珊蒂小姐有个美好的夜晚。" "谢谢。"珊蒂兴致大减,回答得很冷淡。 李康原一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带着齐颂明走出饭店,不解地问着齐颂明:"你怎么会和他们搅在一起的?人家情侣在一起,你玩自己的灯泡就行了,充什么电灯泡啊?" "我唉,还不都是珊蒂,那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缠着我不放,每次约会都会把我找出去"齐颂明叹了一口气。 "她找你你就去?你这人未免也太"李康原实在想说说她,但仔细一想,认识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颂明这个人就是不太会拒绝别人的要求,尤其是陌生人。 "我也知道别去当人家电灯泡,每次去看见罗起麟我的心情就会很不好,上回还被他"她倏地住了口,罗起麟吻她的那一幕这几天不时出现在她脑海,怎么挥也挥不去,更可怕的是她每次回想到这些,冒出的情绪不是厌恶,而是而是令她心跳加速的悸动! "被他怎样?"李康原一怔。 "没什么,他他他只是有点难缠"她脸一红,支支吾吾地把话带过。 "颂明,你可别傻傻地喜欢上他,知道吗?"李康原的心思比她还细腻,他盯着她异样的表情,有点忧心。 "谁喜欢他了?你在胡扯什么?"她睁大眼睛。 "同样是男人,我比你清楚罗起麟的魅力,他的深沉和冷峻也许不够亲和,可是这对女人来说反而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你懂吗?"李康原第一眼见到罗起麟时就知道他是男人中的佼佼者,别说女人,连他这个男人也会微微心动哩! "你太紧张了,我怕他耶,哪可能去喜欢他?"她白他一眼,轻啐。 "我只是提醒你小心,就我所知,要喜欢罗起麟就像呼吸那么容易。" "正好我在他面前连呼吸都快没了。"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吐了吐舌头。 李康原好笑地摇摇头,"你啊,胆小的人就别去做危险的事,快点把灯的设计稿完成,我好替你准备材料,别和那个男人耗太久。" "知道了,我要再去别墅确定一些灯具的位置,你去陪你的'情人'吧!"她笑了笑,朝在后方等着他的男人努努嘴。 李康原抿了抿嘴,眼里塞满幸福的光芒。 "好啦,你一个人小心,早点回家。" "别担心,bey!"她点点头,走向路旁,招了辆计程车往天母而去。 齐颂明专注地观察着别墅中每一个房间。走道、天花板,將想到的灯饰形状大略画在手中的速写本上。 随着来别墅的次数增多,她是愈来愈喜欢这间欧式建筑了。 象牙白的墙壁及原木的装横,再加上高级的木质地板,让她有种置身义大利的错觉,刚毕业时曾到义大利学灯具制作一年,住的房子虽没这间好,但小巧的一层公寓却也情趣盎然,欧式的房屋样式,总是营造得很别致。不同于台湾的单调乏味。 她尤其偏爱二楼的主卧室,一扇大窗,让整个房内采光明亮,躺在事先购置好的进口大床上,可以观赏整个庭园的美景,即使像现在夜晚时分,只要园中设计几盏美丽的灯,依然可以享受着清夜的静谧 她走到窗边,思索着將庭园中旧有的几盏灯全汰换掉,换上新装。 手中迅速挥动着笔,她马上就绘出了她要的灯具形状。 之后,转过身,看着大床的床头上方那面墙,她心一动,走到床边,仰头躺下,心想如果是她,她会希望在每晚睡前看见什么样的灯呢? 梦幻的?充满爱情的?温暖的? 突然,罗起麟和珊蒂两人在这张床上温存旖旎,相拥而眠的景象闪进她脑中,她心中竟泛起阵阵的扎痛。 她皱起眉头,怪了,人家情侣相亲相爱她有什么好嫉妒的? 难道她也开始思春了? 真蠢,就算思春,也不该拿罗起麟当她的对象啊!他也只不过吻了她一下 吻 她伸手轻触自己的唇,指尖在唇缘画着,想像着罗起麟那狂热的吻在她唇间制造出的火花,霎时,她的整颗心全都烫了起来! 你可别傻傻地喜欢上他啊! 她揪住胸口,惊骇莫名,李康原的警告犹然在耳,她却发现自己似乎似乎对罗起麟 "我的床躺得还舒服吧?"罗起麟的声音如阴魂般冒出。 "嘎!"她吓得从床上弹坐而起,心脏差点休克。 罗起麟一手插在口袋,慢慢踱进卧室,走向床边,低头看着她,暧昧一笑。 "你躺在我床上想什么?齐小姐。" "罗你你不是和珊蒂庆生"她惊喘一声。 "她无理取闹,我叫司机送她回饭店去了。"他轻描淡写地道。 事实上,齐颂明和李康原一走,珊蒂就一直不和他说话,吃完饭便嚷着要回去。而他那时的心情也非常糟,看着李康原和齐颂明卿卿我我地离去,竟刺激着他每一条神经,使他再也没耐性忍受珊蒂的脾气,付了帐,干脆叫司机载她回饭店,自己一个人则搭计程车回公司。 至于为何目的地会从公司转向别墅? 不用多做解释,事实已摊在眼前 "哦对不起,都是我打坏了你们的兴致。"齐颂明自责又羞惶地下了床,弯身拿起速写本。 "你的确坏了我的事"他皱起眉头,多少明白自己内心的感受,他追来别墅,不为别的,就只为了见她。 "我下次不会再干扰你们约会了。"她马上道。 "不会再有下次,以后你只能单独和我见面。"他走近她,冷硬地命令。 "什么?"她仰起头看他,不懂他的意思。 "你这盏电灯泡烧过头了,把我的心也烧热了"他意有所指,低头便想吻她。 她急忙问躲,不明就里地瞠大眼睛。 "罗罗先生你你想干什么?" "你认为我想做什么?"他嗤笑一声,盯着她。 "你是不是喝醉了?"她把速写本拥在胸前自卫,一步步后退。 "我还真希望我醉了,这样就不会胡涂到会对你这个小女人感兴趣。"他一个箭步欺近,握住她的肩膀。 "你你你"她真的傻了,罗起麟在说什么? "你长得不够漂亮,也不够聪明,更没有值得我觊觎的财产家世,我真不懂你哪一点吸引我了?"他目光如火,边盯着她边自问着。 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说她吸引他?不会吧?他不是很讨厌她吗? "我在想,也许是上回那个吻给我的误导,为了确认真正的原因,我只有再吻你一次。"他说着便捏住她的下巴,將唇覆在她惊愕得微张的小嘴上。 她被他灼热的气息炙了一下,忽地用力推开他,以猜疑又生气的眼神瞪着他。"你是在开我玩笑对不对?你气我好几次破坏了你和珊蒂的约会,故意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是不是?" "我要羞辱一个女人的方法多得是,不需赔上一个吻。"他自负地冷哼。 "我知道你对我一直很有意见,可是我总认为你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不会对一个一个弱女子胡来"她喘着气,顿时觉得好委屈。 "不过是要吻你,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他哑然失笑,瞧她把他说得好像婬贼一样。 "你要吻就去吻你的珊蒂好了!"她说完便咬着下唇冲出了卧室。 "等等,齐颂明!"他皱了皱眉,追了出去。 当她跑到楼下时,忽然间,所有的灯全熄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怕暗的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忍不住尖叫! "啊" "齐颂明!你在哪里?"罗起麟被她惊恐的叫声吓坏了,以为她发生什么事,在黑暗中焦急地搜寻着她。 "啊"她在楼梯口被地毯绊倒,急喘着气,瞎子般拼命找寻她平常都放在皮包里的手电筒,可是发抖的手却什么也找不到。 "齐颂明?"罗起麟掏出打火机,快步冲下楼,马上看见她正蜷在一楼地板上,好像在找着什么。 一有亮光,她的惊惧马上缓和了不少,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小小的火光向她移来 "你怎么了?" 找到了她,他顺手把打火机熄了,没想到一熄火,她就惊狂地叫道:"别别让灯灭了拜托" "好好好,你冷静点。"他蹲下身,出声安抚,马上再打开打火机,"叮"地一声,银白色的名牌打火机上再次燃起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庞。 她吸了一大口气,怔怔地看着他,透过摇曳的火光,她被他那张藏在火花明灭处的刚毅脸孔深深吸引住。 此时的他,是她最害怕的黑暗世界中唯一的明亮,有如一盏灯照进她心中,几乎是着了魔般,她抬起手,轻轻地抚摩着他的脸颊,指尖还微微地颤抖着。 "你在发光"她梦吃般地轻喃着。 他呆了呆,全身的感官都被她的触摸撩动,火光下,她惊慑的表情,无助的眼神,凌乱的短发,性感的双唇像是个强力磁石般牢牢吸住他的神魂,他只感到胸口一热,手一拢,將她搂进怀中,攫住了她那两片挑逗得他意乱情迷的芳唇。 亮光在瞬间熄灭了,可是齐颂明没发觉,罗起麟的火在她心中点燃了一盏千瓦的灯,她只感到暖烘烘,就像被太阳包围着一样,黑暗早已远离,恐惧也被驱散,她的世界正一片明亮。 当两人交缠得难分难解之际,倏地,灯光乍亮,全照得一清二楚,齐颂明呆了几秒随即震惊地睁大眼,看着半裸的自己,看着压在她身上的罗起迹,心中的梦幻一扫而空,代之而起的是如临世界末日的强烈恐惧与恨不得立即死掉的羞愧! 她用力推开他,忙不迭地坐起身,双手遮掩在胸前,意识一下子从虚缈的云端跌回地面,而且摔得七零八落。 "你你我我"她因过度惊吓而喉咙紧缩,久久发不出声音。 老天爷!她是中了什么邪了?竟然和罗起麟和罗起麟吻成这样? "怎么了?你刚才的反应还很热烈啊!" 他的话又让她紧绷的心脏连连抽了好几下,她瞠大眼,难以想像自己居然会和最害怕的男人抱在一起。 "我" "还是你只有在黑暗中才会这么热情?"他站起身,拉好西装外套。 "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怎么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 "你知道的!我确定你很清醒。"他打断她的话。 "很很抱歉我"她颤抖地扣上上衣扣子,颠踬地想站起来,可是双腿却在热吻过后早已虚软无力,根本无法撑立。 他很快地伸手扶拉她一把,并顺势將她带进他怀中,紧紧搂住。 "罗先生!"她惊惶得心脏差点又要跳出来。 "叫我的名字,今后,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听到了吗?"他霸气十足地道。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才才不相当你的女人"她低下头拼命想推开他。 "你撒谎,我知道你对我有感觉,而且你想要我。"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他。 "我没有"她羞得双颊绯红,急急辩解。 "你有,而且非常强烈地需要我,只是你不想去承认。"他自信地笑着。 "那那是你的错觉!我只是只是被停电吓着了一时以为你是李康原才会"为了尽快脱离他炙人的气息,她把李康原搬了出来。 罗起麟脸色骤变,眼神变得冷峭。 "你把我当成了李康原?" "对。"她吸了一口气稳住快要被他厉色吓成浆糊的脑袋。 强劲的妒火如飓风般扫向他的眉心,他生气地加深了捏住她下巴的力道,声音从齿缝中迸出,"那么,我会让你彻底忘了他!" 说着,他仿佛在惩戒一个不忠的女人般,狠狠地**着她的唇。 她惊骇地挣扎着,到后来不得不反咬他一口以求脱身。 "啊"他痛呼一声,放开了她,唇角流出血丝。 "对对不起!"她又是抱歉又是惶恐,喃喃地后退了好几步,见他又向她走来,胆战心惊地倒抽一口气,转身就冲出了别墅。 罗起麟没有追上去,只是轻轻拭去唇上的血迹,不怒反笑。 好个外柔内刚的悍女!这下子你可激起我更强烈的欲望了,你逃不了的,绝对逃不了! 第五章 为了专心地把罗起麟的case完成,也为了让自己静一静,齐颂明跑到李康原的住处窝了好几天,这些时日她把手机也关机,为的只是彻底和外界断讯,不受任何干扰。 可是,即使她逃离了家,躲开了罗起麟和珊蒂,她的心却还是平静不了,罗起麟的影像总会不受限制地浮现在她的脑海、心中,有时还会全面攻占她的思绪,严重地阻碍了她的创作。 好几次,她坐在长桌边,明明在设计灯具,可是眼前出现的全是罗起麟吻她的情景,他的唇,他结实有力的臂膀,他的**,他的气息总会在她脑中盘旋不去,不管她怎么清除、怎么排斥,都无法消失。 这种病症简直就像被下了蛊一样的可怕,完全不由自主,意识与灵魂全被人掌控了似的,此时的她只剩下空空的躯壳。 这就是恋爱吗? 一颗心惶然虚空,不知掉到哪里去的焦灼,明知不能再想,偏偏又不能不想 "唉!"长长叹了一口气,她从沉思中回过神,又发现自己已呆坐在长桌前三个小时了,而桌上的纸却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这样不行啊!再这么下去还得了?她不应该会爱上罗起麟的,她明明那么怕他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她怕他,但还是莫名其妙地爱上他,这件事荒谬得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 她竟会喜欢上一个性格恶劣又残酷冷血又势利爱钱的坏男人? 上帝啊!你该不会是要用这种方法来磨练我的胆子吧? 她將制图笔一丢,心烦意乱地站起身,在李康原的客厅中来来回回踱步,但这么走来走去不但心更乱,一种无处排遣的情潮反而更加汹涌翻腾而来,她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颓丧地坐倒在沙发上。 "你不可以喜欢他!不可以!他就要结婚了啊!傻瓜"看着重新配的眼镜,她的眼眶陡地一热。 那天匆匆从别墅逃了出来,她把眼镜和速写本全忘在那里了,一路上仓皇混乱又视野矇眬,狼狈得像只可怜的小狈,回到家中,还久久定不了魂。 她当时就知道了,她不只怕罗起麟,更怕她自己! 从未爱过任何人,她以为她是个感情淡泊的女人,以为自己绝不可能像小说里那些女主角可以爱男主角爱得死去活来,可是罗起麟的某种特质却引出了她深藏在内心的火,他的强悍、无畏正好和胆小又没自信的她是个强烈的对比,也许在初见面的那一刻,她就看出他拥有她最想要的勇气与力量,那些正是她最欠缺与渴望的东西 一个人对于自己欠缺又渴望的东西能有多少的抵抗力呢? 没有! 一点都没有! 所以她才会害怕,怕那个愈来愈喜欢罗起麟的自己。 每次见到罗起麟的恐惧,正是她自我防卫的警报系统在提醒她,别陷下去,爱上那个男人,绝对会万劫不复 但,她不懂,她不是罗起麟喜欢的类型,为什么他又偏偏要来惹她? 是好玩?还是故意恶整? 在他眼里,她明明就像个小丑一样可笑,面对他老是紧张失措,讲话结巴,没钱没色,又爱充当电灯泡阻挠他和他女友之间的约会 他绝不可能爱上她的! 那他为什么还要那样地用吻騒扰她? 为什么? 她仰头靠在椅背,久久理不出头绪。 "铃" 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抹去泪水,接起电话。 "喂?" "颂明,你还赖在我家没走啊?"李康原故意挖苦她。 "让我多住一天会怎样?"她问声道。 "你住得够久了,这几天你根本什么稿子都没画出来,只是在发呆,你如果不先医好你的心病,就算住到北极去都没用。"李康原一语中的。 "我哪有什么心病?你别胡说"她极力否认。 "颂明,我认识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那张脸什么时候晴天什么时候雨天我会不清楚吗?" "我" "你和罗起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天他到我的家具店里看家具,一看到我就一脸臭臭地问我你人在哪里" "他找我?那你告诉他了?"她失声惊呼。"当然,我非常明白地告诉他,你这几天都住在我家。" 李康原笑道。 "康原!"天,他竟然说了! "哦,你真该看看罗起麟那时的表情,活像我霸占了他老婆一样,眼神利得想杀了我呢!"李康原大笑出声。 "你别乱说!人家已经有对象了"她说着说着心突然酸涩起来。 "颂明,你老实告诉我,你和罗起麟之间有什么事吗?"李康原心思细密,多少已猜出点端倪。 "没有啊!"被李康原一问,她的声音全是鼻音。 "真的没有?你可千万不要和他扯上男女关系" "我和罗先生真的没什么事,我只是希望这个case以后都由你出面和他讨论就行了。"她连忙抢话,不让他再说下去。 "这样好吗" "我今晚就搬回去。很抱歉,害你的爱人同志不能来过夜。" "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又没赶你。" "我还是坐在我的工作室才设计得出来,谢谢你这几天的收留。" 她一说完便挂上电话,把心口上的酸楚忍回肚子里,然后整理一下贴身物品和制图工具,离开李康原的住处,搭电梯下楼。 这栋大楼的大厅灯饰也是她设计的,当初李康原愿意出钱买下大楼的第九层当住宅,向售屋公司要求的条件就是由她来设计大厅灯饰,这么一来,李康原则可以从她的设计费中拿到约二十万的回扣,也等于是变相的杀价。 说起来,李康原也是个道地的商人,精得很呢! 走过她所设计的海胆型针状灯饰底下,美丽的光线从每根细针的针孔射出,有如光丝般从上而下洒在她的头顶,把她照得光耀夺目,翩然炫丽。 她的心情在瞬间变得好多了,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走下大厅的台阶,准备拦一辆计程车回家。 但她才接近路旁,一辆深色轿车倏地驶到她面前,堵住她的去路,她愣了愣,正想绕过车子,车门打开,罗起麟一脸沉怒地下了车,大步地走向她。 她瞪大眼睛呆立着,心脏急促跳动,压根也想不到他会在这里出现。 "你躲我?你跑来和别的男人同住,就为了躲我?"罗起麟像吃了炸葯,浑身热辣辣地散发着怒火。 "你" 她退了一步,被他的凶恶吓坏了。 "怎么样?这几天很快活吧?"他尖酸地盯着她,想到这三天来追寻她不着的烦闷,心火就烧得更旺。 她知不知道他找了她三天?家里没人,手机关机,连电话线也拔掉,好像要彻底躲开他似的,溜得不见人影。 第一次有女人能这么严重地影响他的生活步调和情绪,他为了她连会也没办法好好开,班也上得心神不宁,更让他生气的是,就在他开始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事时,竟然得知她这几天就住在李康原的家中 妒火就此一发不可收拾,他叫人查了李康原的地址,连和珊蒂约好的晚餐都没去吃就直接跑到这里来了。 他是要来确定,齐颂明有什么魅力能让他如此颠狂。 她凭什么? 没有家世背景,脸孔顶多称得上清秀,个性胆小却执拗,怕他,又老是反抗他 他身边随便一抓,比她美、比她优秀的女人多得是,就连珊蒂也比她漂亮好几倍,这样一个次等女子,为什么会让他这么这么 这么想拥有她?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她错愕地问。 "你说呢?当然是来找你,你躲我不就为了让我找你吗?"他冷哼。 "我没有躲你!"她强辩着。 "没有吗?"他目光湛湛。 "我没有理由躲我的客户,你你的说法太奇怪了。" 她别过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那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住?" "我到朋友家借助还得向你报告理由吗?罗先生。"她被他追问得有点不高兴,他以为他是谁啊?她又不是他老婆! "我说叫我的名字!"他周一拧,火气又上升几分。 "你这人真是"她怎么会遇上这么霸气的男人呢? "我怎样?" "没事,我得回去了,再见。"她掉头便想离开。 他倏地拉住她的手臂,"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慌张地想挣开,却在对上他那双阴鸷的怒眼时,吓得动也不敢动。 "上车,别再让我说一次。"他的语调很轻,可是口气非常强硬。 她吞了一口口水,根本没有再拒绝的勇气,只有乖乖坐进他的车内。 他也跟着坐上车,车门重重摔上,急踩油门,车子向前冲去。 一路上,他什么话也没说,只寒着脸看着前方。她则缩在车窗边偷偷地看着他的侧脸,一颗心又是悸动又是忐忑。 他就坐在她身旁,修长漂亮的大手扶握着方向盘,一身的高级西装包裹着他昂藏刚毅的骨架,展现出上流社会菁英分子特有的优质气息 太过笔挺光鲜的外貌,太过精致的品味与格调,他从一开始就给她一种高不可攀又遥不可及的距离感,她很清楚,这种男人并不适合随性又喜欢自在过活的她,也不是她想要的类型。 所以,千万别再胡思乱想,他已有未婚妻,她则专心设计灯具,努力保持原有的主雇关系就好,这样就好她正沉思着,罗起麟忽然从皮包拿出一本册子丢给她。 "你那天匆忙离开,把速写册子忘在别墅里了。" "哦!谢谢你送还给我你找我是为了把这本册子交给我吧?"她不敢去想那天在别墅发生的事,很快地就把他找她的事情合理化。 "不,我找你是因为我想见你。"他很快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心跳漏了好几拍,佯装镇定地道:"见我?是要讨论灯具的事吗?这件事以后你可以直接和康原谈,康原等于是我的经纪人,我的案子都是透过他在处理,因此,你如果有任何问题,就找康原" "够了!"他陡地喝斥。 她吓得立即噤声,睁大眼看着他把车急急停在路旁。 "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李康原的名字!"他转过身,怒火飙窜。 听她左一声康原,右一声康原,他简直快要气炸了,他是哪一点比不上李康原?在她心里难道就只有李康原一个男人?受他青睐的女人们一旦知道他对她们有兴趣,就全都像浪蝶般扑过来,有谁会像她一样跑得老远又不领情? "呃"她不懂他在气什么,一脸无辜。 "我不想透过任何人来和你讨论灯具的事,我要你直接和我谈,而且是单独和我谈!"他倾向她,微温地道。 "可是"她往后躲,心慌成一团。 "没有可是!我早就说了,我要你,你别想躲我。"他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的企图。 他要她?天啊"你别胡说,你已经有珊蒂了啊!"她握紧拳头怒道。 "那又如何?娶她和跟你在一起完全是两回事。"他冷哼。 "这太过分了!你把珊蒂和我当成什么了?"她真不敢相信,他这个人居然没半点道德观。 "我把珊蒂当成我未来的妻子,把你当成我要的女人。" "我一点都不想当你的女人!而且我对你没半点兴趣!"她伤心地低嚷。他这么百般缠着她,原来都是风流作祟,只是想玩玩而已。 "你对我有没有兴趣,你的身体比你还要清楚"他说着伸手拂开她耳鬓的乱发。 她敏感地缩了一下,马上间躲惊呼:"别碰我!" 他沉沉地笑了。 "我第一次对个女人这么热中、连珊蒂都引不起我的冲动,但是你却轻易地挑动我的感官真奇怪,在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要你" "你如果欲求不满就去找妓女,别把我当成你泄欲的工具!"她生气地瞪他一眼。 "我从不找妓女的,我只要勾勾手指头,就会有一大堆有头有脸的女人投怀送抱"他紧盯着她受伤的表情,慢慢地扬起嘴角。 "那你去找那些'有头有脸'的女人啊!为什么还要来对我这个小设计师说些说些奇性的话?" 她不自觉流露出醋意。 "我找你,是因为现在除了你,我谁也不想要。"他一说完就低下头吻她。 她微惊,转开头抗拒。 他手掌捧住她的脸,强迫她面对他,硬是將唇印在她紧闭的小嘴上。 她的反抗没有持续太久,当他温热的唇绵密而挑逗地哄她张开嘴接受他的占领时,她就再也使不出力气了。 她一下子就被他纯熟的吻征服,那深而烈的深吻像陈年老酒,让她迷醉晕眩,神智尽失,就这么软软地瘫在座椅上,瘫在他的男性气息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开她,微抬起头,轻笑道:"如何?这个吻还不错吧?" 他就知道她对他也有感觉的,他就知道! 她猛然惊醒,脸倏地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摸索着车门把手,打算下车。 他很快地长手一伸,越过她,阻止她逃走。 "你想逃去哪里?" "我" 因为自责和羞愧,她的头低垂得几乎抵到胸口了。 她竟然被他吻得晕头转向,而且还这么投入" 哦!让她死了吧! "乖乖坐好,我送你回去。"他得意地笑着,启动离合器,载她回家。 回到她那栋小屋,他在她下车前突然道:"明晚和我一起吃饭。" "不行!我我没空。"她紧张地摇摇头。 "我约你你就一定得为我空出时间。"他狂妄地道。 "你!你这人真是"她真不敢相信世上有他这样独裁的男人。 而她偏偏喜欢上这种男人!她到底有没有脑筋啊? "我这人是怎样?迷人吗?晚安。"他低笑,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啄了一下她的唇。 她再度被他吓了一跳,捂住嘴,像只从野狼嘴里逃出的小羊,飞也似的下车奔进房子里。 那一夜,她发现罗起麟在她体内点亮的那团火,比她屋子里所有的灯都还要灿烂。 齐颂明局促得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罗起麟就坐在她对面,一双炯炯的眼睛直盯着她,那强烈的视线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害她这一顿晚餐食不知味又消化不良。 原以为约她吃饭不过是个玩笑,谁知道罗起麟傍晚五点真的跑到她家来,而且一进门就不悦地瞪着她鸡窝般的乱发和千年不改的黑色t恤,低咒了一声,硬是將她拖上车,蛮横地带着她到一家进口服饰店买一套洋装和细跟凉鞋逼她穿上;之后,又带她到一家发廊要求设计师把她的卷发洗直,短短两个小时,她从邋遢的女人变成一个气质优雅的淑女,当她走进餐厅,还差点被玻璃中映出的自己吓到! 头发洗直后,她的五官和轮廓变得更为清丽,有点像她大学时候的模样,而那套薰衣草紫的削肩洋装,把她纤细的曲线全秀了出来,衬着白皙匀称的手臂,乍看之下还会以为是服装杂志走出来的模特儿呢! 她这下子终于知道人要衣装的道理,难怪女人会花大把钞票在治装上,合宜的衣服果然能适度地提升个人的形象。 "紫色衣服很适合你。"罗起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没想到打扮过后的齐颂明会这么漂亮,之前她老是把本身的美丽藏在卷发和黑衣下,真不懂她这么不会装扮自己的人是怎么设计出那些美丽的灯具的? "是吗"她不安地蠕动着,忍不住又向四周看了一眼,总觉得大家好像都在看她似的。 "你在紧张什么?" 他好笑地靠向椅背。 "我穿这样太奇怪了,一点都不像我"她别扭地拉了拉衣服的肩线,削肩的衣服感觉起来比无袖的暴露多了,让她好不自在。 "你穿这样才像个女人,以后和我出门可不准再穿那些黑色t恤和长裤了。"他说得好像她已是他的女人了。 "以后?一次就够了,我不能再这样和你见面" 她真怕被什么熟人撞见她穿成这样和一个已有未婚妻的男人共进晚餐。 "为什么不能?"他眉一拧,才好心情没几分钟,她又要开始气他了? "这这是不对的,你应该去陪珊蒂,而我则该回工作室帮你设计灯具。"她一整晚内心都充满了罪恶感。 罗起麟的热烈追求很容易让女人心动,她不否认惊恐之余也有着小小的虚荣,但现实问题一直很清楚地摊在她面前 他有女友。 他就要结婚了。 单这两项大前提就足以让个脑袋清楚的女人把他三振出局。 但很显然,她的脑袋最近都不太清楚,才会傻傻地还跟着他出来吃饭。 "珊蒂对我没感情,你也看出来了,每次我想找她约会她就把你找来,一副对婚事没兴趣的样子,我宁可和你一起吃饭也不想去面对她的臭脸。"他这阵子还真是受够了珊蒂的任性了。 "既然两人都没感情,为什么还要结婚?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她脱口问道。 他玩味着她的口气和表情,暖昧一笑,"怎么,你不希望我结婚吗?" "不,我只是只是觉得这种建立在金钱上的婚姻不可能会幸福"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啜饮着果汁。 "幸福这个字眼不在我的字典上;我要的只有成功和金钱。"在他的观念中,钱才是万能。 "你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吗?才会导致这种嗜财如命的个性。"她心惊地看着他,暗暗揣测。 他脸色一凛,一口仰尽杯中的红酒。 "没错,在孤儿院的十多年只让我认清一件事,只要有钱,天下没什么不可能的事。"他嘴角冷硬地下垂,声音暗沉幽晦。 甭儿院? 她有些讶异,光鲜得有如富家少爷的罗起麟竟是孤儿出身? 是太多的穷苦激起他追逐名利的野心吗? "可是再多的钱,化得掉你心中的空虚吗?"她替他感到难过,他的冷漠其来有自啊! "谁说我空虚了?"他扬了扬眉,"我现在日子过得可充实了。" "真的充实吗?不会寂寞吗?"她直觉他是个非常寂寞的男人。 他一愣,定定地看着她。 寂寞吗?也许吧!尽管工作繁忙,随时都有女人可以暖床,可是每每午夜梦回,一种无人能理解的孤寂总会浮上心头。 没有人真正了解他,而他也不想让人了解,人心的善变使他对人总是心怀戒备,对他而言,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只有金钱! "我没时间去想这个无聊的问题,我的人生目标就只有赚钱而已。"他借着冷笑隐藏着内心的弱点。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财富并不属于拥有它的人;而是属于享受它的人。只知赚钱,不懂得享受人生,充其量不过是台赚钱的机器,当心哪天过劳致死,你的钱可不会为你掉眼泪。"她无奈地叹口气,罗起麟的功利心态已经没救了。 "怎么?你在为我担心吗?"她语气中的关怀让他内心一动。他认识的女人几乎每一个都希望他多赚点钱,然后拼命想从他口袋多挖点钱,但齐颂明却不一样 "谁谁担心你了?"她脸微红,解释道:"你爱赚多少钱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你真是个怪胎,你真的对钱没兴趣?"他细细地审视她,突然发现她正好和他相反,没什么金钱观念,对名利也很淡泊,也许以灯具设计师成名也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意外,因此她才会这么闲散,一点都不懂得经营自己的事业。 "谁说的?我也很爱钱的,只是我只要够用就好了,太多钱我反而不知道要摆哪里。"她耸耸肩。 "从来没有人赚钱太多的。"他笑了,有点明白她吸引他的原因了,他迷上的就是她的无欲无求,清心自在,在她身上,他看不到人性的贪婪和物欲,她是他所处的现实竞争世界中唯一一个对他无害的女人。 "是吗?"她屏息了几秒,差点窒息在他难得展现的笑容中。 冷硬凶狠的他,笑起来其实非常迷人 李康原说得没错,他的确拥有无限的男性魅力!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灯?"他兴味地倾向桌面,双肘支在桌上。 "因为我怕暗"她说出口才开始后悔,马上就紧闭嘴巴。 "是啊!你非常怕暗,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吗?"他想起别墅中停电的那一晚,她的惊惶与恐惧简直是种病态。 "没什么"她不太想回忆那个可怕的往事。 "说,我想听。"他霸道地命令。 她抬头看他一眼,摇摇头。"我们该走了" "说完再走!我很好奇,你对黑暗的反应让我印象非常深刻。"他不放过她,持续追问。 "那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叹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道:"只是小时候有人恶作剧把我关在一只废弃的货柜里一整夜" "是谁对你做这种事?"他愕然地问。 "早就不记得了" "那时你几岁?"他心疼地蹩着眉。 "七、八岁吧?忘了,只知道有很长一段时间一到晚上就会焦虑紧张不敢睡,什么心理治疗都做过了还是没用,到后来我妈突发奇想地买好多盏灯给我,每晚为我將灯点亮,才渐渐治好我的毛病"她淡淡地说着自己的故事。 "因为这样,你才爱上灯具?"他紧盯着她,没有忽略她眼底闪烁的痛苦。 "是的,看灯亮着已成了我晚上的习惯,久而久之,就想自己创作,只有在设计灯具时我才会忘记黑暗的恐怖。"她一说完便把那杯一口都未沾的红酒全数喝光,以稍稍放松一下依然在回忆里翻搅的恐惧。 "那万一停电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我家有紧急照明设备,而且我的皮包里随身携带手电筒!"她笑着拍拍自己的皮包。 他恍然明白那天停电时她趴在地上找什么了,她一定是在找她的手电筒。 "如果有一天,你又被困在黑暗中,而你的手电筒不在身边,你会怎么样?"他不放心地问。 "不知道,也许会吓死。"她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你知道,恐惧有时比死更可怕" 他心一紧,突然觉得她比他想像的还要脆弱,一种想將她留在身边的想法油然而生。 他想保护她,保护迷糊又脆弱的她 结束了晚餐,他送她回家,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可是彼此间的感觉却因这顿晚餐而拉近了许多,一种强大的吸引力在两人之间迅速膨胀,情丝有如藤蔓,在不知不觉中已深深地缠绕住他们。 车子停在齐颂明的小屋前,罗起麟盯着屋内通明的灯光,悄然地扬起了嘴角。 "即使没人在家,你也会亮着灯?" "我的电灯开关设有定时装买,时间一到就会自动开灯。"她不太好意思地解释。 "原来还有这招"他轻笑。 "没办法,谁教我胆子小,回家没看见灯亮就会害怕"她打开车门下了车。 "那么,你的灯都亮一整夜吗?"他下车随着她走进小庭院。 "是啊!这样看起来不是很温暖吗?好像随时都有人在家等我"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对自己竟能和他在一起平和自在地聊天感到不可思议。 包不可思议的是,他给她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全感 多奇怪啊!在一头豹子身边竟会觉得安全,她大概脑子真的有问题了。 "嗯"她的屋子的确明亮温暖,不像他的,任何时候回去都阴暗冷寂。 "有人等着自己的那种感觉很好"她目光移向大窗里自己设计的那些灯,在黑暗中,那些亮光分外令人安心。 他转头看着她映着灯光的美好侧影,心中一荡,倏地伸手將她拥进怀中,紧紧搂住。 "罗"她惊讶地低呼。"嘘,别说话。"他在她耳边悄声道。 也许是被她的话影响,今晚的他特别感到寂寞。 "会会被人看见请放手"她又羞又急,轻轻地挣扎着。 "如果是你,你会愿意天天点着灯等我回家吗?"他低头抵着她的前额。 "我"这个问题太太过于亲昵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罗起麟也不需要她的答案,此时此刻,他只想吻她。 火热的唇贴上她的,他需要她柔嫩的双唇给他慰借,好久不曾好好面对自己的内心,这一晚的闲聊揭开了他强悍的面具,他好像回到了过去,再度变成了那个被恶意遗弃的小男孩 她的心被深深撼动着,一整晚面对他,她对他的感觉益发强烈,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笑容,都紧紧揪动她的心跳,主宰了她的意志,她无力再抵挡他的索求,也无法再漠视自己内心的声音。 她爱上他了! 真的爱上他了! 爱上他的刚强,也爱上他刚强背后的孤寂。 "到屋里去"他在激吻中抬头嘎声道。"我"她喘得无法开口,四肢更是虚软无力。 "别拒绝我我今晚需要你"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她被打败了!被他软弱的语气,以及她自己的感情打败。 第六章 阳光和灯把整个卧室照耀得好亮! 齐颂明一醒来只感到刺眼,摸索着薄被想蒙住头,可是手才往一旁摸去,就碰上了一条裸露的手臂 她惊坐而起,瞪大眼睛看着沉沉睡在她身旁的罗起激,差点吓掉了下巴。 她她她昨晚和罗起麟 天!这事要是让李康原知道,一定会骂她大笨蛋。 她居然和客户上床,而且还是个订过婚的男人! 老天爷啊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 震惊中,昨晚的一切很快地回到她的脑海之中,她想起了两人的缠绵纠葛,脸顿时绯红如火,羞得直想钻进地洞。 嗅!都是那个吻惹的祸 那时的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只知道他一直盯着她,用一双能点燃任何东西的眼睛看着她。 灯一直亮着。 就像电流瞬间抵达灯芯的钨丝,转换成光与热,照亮了四周,他把她变成了一盏灯,给了她电力,让她散发光芒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在她身上烙下的印记! 永远不可能忘记 思绪从昨晚飘回,她披上睡袍包裹住自己,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轻轻地梳理着他垂覆在前额的发丝,看着他放松的表情,悄然地叹了一口气。 沉睡中的他五官不再坚毅冷绝,这样的他不再吓人,也温和英俊多了。 想起他昨夜的激狂,她暗暗笑忖,这个“并购恶魔”在床上并不冷血嘛! 还以为他是无敌铁金刚呢!不爱人,也不需要被爱,没心没肺结果,他一样也有着惊人的热情,只是吝于表现出来罢了。 正独自胡想暗笑着,罗起麟忽然睁开眼睛,她一惊,急忙缩手往后退,小脸顿时涨红。 他漾起一抹愉悦的微笑,手一抄,將她整个人拉进怀中,一个翻滚,结结实实地將她压在身下。 “啊!你你想干什么?”她惶惶地喊了一声。 罗起麟两手撑在她的耳边,正俯身看着她,带着一种得意的神情。 “你没和李康原上过床。”他是她第一个男人!这个发现让他兴奋了一整夜。 “你在说什么啊?我又没说我和他上过床!”她瞪着他,没好气地说。 “是啊,你是没说,不过你们的关系太暧昧了,让人起疑” 他哼了哼。 “我们只是好朋友”被他这么压着,她又羞赧又焦急,忙不迭地想起身。 “以后不准你去找他。”他將她接回去。 “喂,你未免也太” “啊!你干什么?” 她双手遮在胸前惊呼。“我想要你。”他低头吻向她的耳鬓。 “不要这样”她推着他结实的胸膛,心慌意乱。 “不要怎样?这样吗?” “你真让我惊讶,颂明,你外表冷淡,体内的烈火却这么狂热,热到几乎將我烧融”他子着她脸上的表情,着迷地赞叹。 “你”“喊我,喊我的名字。” “你知道吗?你本身就是一盏最美的灯” 那天早晨是怎样结束的,齐颂明已经不太记得了,她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恍恍惚惚的,总觉得一颗心虚浮幽荡,双脚也好像没踩在地上一样,明明很清醒,可是又常会无端端失了神 这是种严重的爱情急症,她有时会这么想,自从和罗起麟上过床后,她就罹患这种毛病,脑子不能自主,心也不能自主,整个人像是活着,又像是死了,只有在罗起麟吻她时,她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心依然狂跳着! 接下来的日子,罗起麟天天差人送花给她,约她吃饭、夜游、看电影,就像一般的情侣,他们在独处时拥吻、在房间里做ài,他甚至还有一次在车子里就要了她 那种让人迷醉、荡人心魂的缱绻时光,有如灌了蜜的糖果,甜得几乎將人溺毙! 这样的幸福美好得让人害怕,每当罗起麟从她眼前离去时,她的心底总会绕起这种不安,深怕这只不过是个短暂的梦幻,一旦醒来,所有的一切將化为乌有。 李康原也发觉了她的异样,有一天,他忍不住问她:“你是不是在谈恋爱啊?颂明,你突然变得好美!” 她抿嘴而笑,什么都没说。 爱情是女人的维他命,以前她怎样也无法理解这句话,不过现在她懂了,女人的心不会自己制造爱情的养分,得靠男人来用心栽培,所以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显得特别娇艳。 然而,快乐的心情在持续了七天之后,珊蒂的突然造访將她从爱情的梦境中吓醒了。 “我不知道起麟现在在忙什么,老是见不到人影,害我觉得好无聊。”珊蒂使出缠功將她拉出门,一起去咖啡厅喝下午茶,并向她发着牢騒。 她的心一惊,罪恶感瞬间向她淹漫,几乎让她窒息。 她怎么会忘了?罗起麟已经和珊蒂订了婚,而且就要结婚了! 真是疯了!她竟然也成了别人口中所说的第三者?那种她一向最为不屑的角色如今却由她自己来扮演了! “我想你也知道,我和起麟并没有多少感情,我是为了我爸才和他订婚,我知道他也是为了钱才要娶我,可是我还是觉得他应该负起责任吧!我在台湾的这段时间他除了找我吃饭,就是做他的事,不但不陪我,还嫌我任性哼!我都没嫌他冷酷了,他还说我脾气大真可恶。”珊蒂不高兴地搅着咖啡。 她坐立不安地倾听着,既尴尬又惶恐。 “我爸后天就要来台湾确定结婚日期了,他之前很急着要进行这件事,现在却好像不急了似的,我有时还在想他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了。” 珊蒂无心地说着。 她的心又重重一震,手中的咖啡不小心全洒了出来。 “啊”她低呼,连忙以纸巾擦拭。 “你怎么了?颂明,今天看来心不在焉的。”珊蒂皱眉看她一眼。 “没没什么大概赶着设计灯具有点累”她支吾其词。 “是吗?我还有一大堆话想和你说呢其实,我知道像起麟这种男人是绝不可能爱个女人胜过他的事业的,他有过不少女人,但那些女人一定都对他有好处他才会去接近,我听人说过,他连性爱也能拿来当成工具呢!陪女人上床,获得情报,取得资料,或是拉拢敌人像他这种人,爱上他才叫傻子呢! 珊蒂的话让齐颂明呆住了! 罗起麟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不是早该知道了吗?为何还会这么震惊? 为什么她会突然觉得心痛? ”你不爱他?“她喑哑地问。 ”我怎么可能会爱他?就像他把我当成财源,我也只把他当成收入,结婚只是种形式,我一点都不会去憧憬我和他会有多幸福,反正婚后他过他的日子,我过我的生活,谁也别干扰谁就行了。“珊蒂啐道。 ”这哪叫婚姻呢?“她蹙眉低嚷。罗起麟和珊蒂都把婚姻当成什么了? ”这才是我们这个***里的婚姻!我相信起麟也这么认为,所以不管他和几个女人鬼混,到后来他一定会和我结婚的。“珊蒂冷笑。 一口酸液涌上齐颂明的喉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哎,跟你提这个做什么?我本来想找你陪我和起麟一起去挑婚戒,既然你不舒服,那就算了。“珊蒂其实也有点意兴阑珊。 挑婚戒? 那么罗起麟还是打算和珊蒂结婚了? 她的心抽了一下,脸色有点发白。 ”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吧?我要去日光企业找起麟“ 珊蒂看着她问道。 ”没问题“她撑起一抹微笑,独自一人离开了咖啡厅。 一路上,她一直在想,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她对罗起麟来说算什么? 他是真的爱她吗?还是只把她当成婚前的点心? 沉沉的忧伤侵蚀掉爱情带来的喜悦,她那虚浮在半空中的双脚终于踩在现实的地面,一步步吃力地走回家。 在这一刻,她愿意相信他是真心真意,相信他对她的感觉一如她对他的深挚,她相信他爱着她。 他对她的沉迷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深,就像在黑暗中待得太久的小孩,一见到光亮就紧抓着不放,齐颂明这个小女人的身体柔软且散发着他最期盼的光晕,有如月光般柔美,照进了他那池黑沉沉的心湖。 为了珊蒂,她已经努力要避免她和罗起麟的独处,可是强悍的他总会轻易地瓦解她的防阻,一寸寸以吻攻进她的城池,將她全面降服。 在男女关系上,他一样是个令人胆寒的强者,主宰着她所有的感官,彻底掌握着她的心 ”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和我在一起时,只准想我。“他扳过她的身体,霸气地道。 ”那你和我在一起时,是不是也只想着我?“她望进他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瞳里。 ”当然。“他轻笑一声,低头吻了吻她。”我连工作时都会想着你,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是啊!以前有哪个女人这么让他挂心的?只要看到灯他就会想到她,只要天一暗他就会担心她,他真不明白齐颂明到底有什么魅力能紧紧抓住他的心思? ”是吗?“她不太敢相信她对他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是的“他再次低头,以最绵密、最撩人的方式吻着她。 又是这种会让女人死心塌地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不舍地分开,罗起脱下床,边走向浴室边道:”我等一下还有事,得走了。“ 她着迷地看着他英伟修长的裸身,很想开口问有关珊蒂的事,但始终问不出口,只好默默地拎起衣物,跑到一楼梳洗。 罗起群对她的房子已经非常熟悉了,什么东西放哪里都摸得一清二楚,这样的男女关系不知算不算正常? 算不算违反了道德 换上t恤的她来到厨房,边喝着水边瞪着冰箱发呆。 不过短短七天,一切都变了样。这种感觉很奇怪,总觉得和罗起减好像才刚认识,却已发生了亲密关系,她忽然惊觉到自己似乎做了件傻事,在还没确定他的心意前就把自己交给了他,她等于是拿自己的感情冒险 ”铃“ 一阵手机的乐音响起,她听见罗起麟在二楼接听的声音。 ”珊蒂?有事吗?嗯,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什么?我现在在哪里?我和客户在谈事情,对,我等一下就去接你父亲,对,这两天就会确定婚期,好,待会儿见。“ 罗起麟温和的声音以及断断续续谈话的内容,让齐颂明的脸色乍变,这几天的爱情梦幻霎时破碎殆尽 她错了,一切都没变,罗起麟还是原来的罗起麟,而她,也许正像珊蒂说的其他女人一样,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罗起麟从楼上走下来,看了发任的她一眼,轻松自在得仿佛他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未婚妻的事。 ”我得走了,bye。“他搂了搂她,拎起车钥匙,没发现她的异状,向她微微颔首便走出大门。 她送他出门,一直沉默着,一堆问题想问,又问不出口。 ”珊蒂的父亲今天会到台湾,这几天我比较忙,等我有空再来找你。“他走到车旁,转头对她说。 ”我也许快点完成灯具设计“她低声道。 这段短暂的爱情,也许该结束了。 ”嗯,灯具是该早点完工,日光的营运就要上轨道了,我在台湾的工作快要终结,我希望能在我离开台湾前把别墅全部弄好。“他的口气很公事化。 他要离开台湾了? 准备回美国结婚吗? 一抹酸涩深深地刺进她心中,她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你和珊蒂的婚期定了吗?“ 他一怔,深深地看她一眼。 ”嗯,今天珊蒂的父亲来就是为了谈这件事。“ ”是吗?“她的胃在抽痛,可是脸上却一片木然。 他是不会放弃娶珊蒂的,她早该明白,他要的是财势,而这些她都无法给他。 可是她不懂,他怎能这样毫无困难地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 ”我就算和珊蒂结婚,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放心吧!“他说得好像他对她唯一负责的方式就是把她变成他的情妇。 她的心像被狠狠地抽了一鞭,脸色刷白。 ”你可以不必在意我的,别因为我陪你过了几夜就这样“她说的每个字都如刀割,痛得她难以呼吸。 ”我要你永远在我身边,颂明。“他凑近她,吻了吻她冰冷的唇。 ”你想瞒着珊蒂和我交往?“她盯着他,替那个爱上他的自己感到悲哀。 ”娶珊蒂只是个计划,我真正想要的是你,懂吗?好了,没时间了,这件事我们下次再谈。“他拥了拥她,上车离去。 齐颂明呆呆地杵在门边,一个晚上的纵情,换来的却是让自己心碎的痛苦 她怎么会喜欢上这种男人? 怎么会笨得让自己愈陷愈深? 眼眶的水气漫溢,压抑不了的泪缓缓地滑下脸颊。 ”颂明!“ 她霍地抬头,李康原不知何时已来到她家门口,正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 ”康原“她微惊,迅速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不想让李康原看见自己的狼狈。 ”你和罗起麟“李康原有事找她,却没料到会搞见刚才他吻她、抱她的那一幕,惊愕得简直无法置信。 ”我“她能说什么呢?还能解释什么? ”我的天!你该不会和罗起麟已经“李康原瞪大眼睛惊呼。她咬着下唇,转身冲进屋内。 他紧跟进去,忍不住追问:”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不要问我,康原。“她揪住心口,直接走进工作室,趴在制图桌前。 ”你和他上床了?“他攒着眉来到她身后,劈头就问。 她没有回答,等于默认了他的质问。 ”你真是个白痴啊!你明明知道他是哪种人,他甚至就要结婚了呀!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李康原忍不住要说说她,罗起麟是什么样的角色她应该比谁都清楚,可这个呆子却还是被迷得团团转,这能怪谁? ”我知道我只是“她转头瞪着他,泪水在眼眶打转。 ”只是什么?你真的爱上他了?一点都不会觉得对不起珊蒂?亏她还把你当朋友!“李康原气她的胡涂,开口都是责难。 他的话有如摧心掌打进她的内心,她怎么会没罪恶感?珊蒂什么都不知道,而她却占用了人家的未婚夫好一阵子 ”你确定罗起麟也爱你吗?他打算怎么对珊蒂和你交代?“ ”他己经决定给我一个位置了“她凄楚地笑了,但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什么位置?“ ”他很好心地要我当他的情妇一个对他没利益可言的女人,只能跟在他身边陪他过夜“她闭起泛红的眼睛,讽刺地道。 ”什么?居然让他这样安排你?你这个傻瓜!他这样根本不叫爱,这是男人的私心,你还不懂吗?“李康原愤怒填膺。 原来,她只是罗起麟私心下的小宠物而已 ”你放心,康原,我还没蠢到跟着一个有妇之夫瞎混的地步“她已决心把内心横生的乱麻全斩得干干净净。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康原担忧地望着她,单纯的她能熬过这个情伤吗?从没谈过恋爱的她能轻易地忘记罗起麟吗? ”不怎么办,继续做我该做的事,再也再也不单独见罗起麟“梗在胸口的酸楚害她几乎没力气把话说完。 ”你办得到吗?“ ”我会强迫自己做到只是,可能要麻烦你帮我,在别墅的灯具完成前,请你暂时陪在我身边。“她需要李康原给她勇气去面对罗起麟。 李康原子着她半晌,上前给她一个无性别的拥抱。 ”笨女孩,下次记得找个好一点的男人“ 她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泪光中看着制图桌上的灯具设计图。 那张图里画着一盏个性化的独特灯具,一颗灯泡悬吊在一根倾斜了三十度的银色钢架上,看来冷漠、孤傲又绝对的完美 那是她为罗起麟的书房设计的,倾斜的角度,象征着他偏差的人生观,简约的灯泡,则充分表达出他给她的强烈孤寂 罗起麟就是个这样难以捕捉的男人,没有人能拥有他全部,他太顽强、太自私,也太势利 她知道即使没有爱,他也会很坚强,所以她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这场可笑又莫名其妙的爱情也该中止了,只是爱上罗起麟这件事她一点都不后悔,也许爱一个人总得先失去什么,那么,这一次的心碎就当作是缴给爱神的学费吧! 第七章 "爸,我真的得和起麟结婚吗?"珊蒂坐在餐厅的一角,对着桌子对面的父亲葛伦抱怨。 "你在说什么傻话?这事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和罗起麟结婚是件非常重要的事,他的财势和手腕,都是上上之选,我们一定得好好绑住他,让他成为我们的朋友,而非敌人。"葛伦严厉地瞪着女儿,商场上的利害关系珊蒂应该早就了解了,怎么到现在还问这种蠢问题。 "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他冷硬、刻板又无趣,就和一根冰柱一样,和他结婚我一定会闷死。"珊蒂对这件婚事是愈来愈不耐烦了。 "起麟是个标准的工作狂,这没什么不好,结婚后他忙他的工作,你就可以去玩你的,随你爱找几个情人都没关系。"葛伦笑得很暧昧。 在美国的上流商界,哪对夫妻是真心相爱了?还不都是为利益结婚,然后各自搞婚外情。 "哼!就像你和妈一样吗?"珊蒂讥讽地冷笑。她的父母正是貌合神高的典型例证。 "别在我面前提到你妈,她现在八成又和某个三流画家溜到地中海去厮混了。"葛伦哼了一声。 "难道你们之间不曾有过爱情吗?" "女儿,你出身在这个环境就该懂这个游戏规则,一切以利益为优先,爱情根本不重要。" "是吗?"她看着从外头走进来的罗起麟,闷闷地叹了一口气。 真奇怪,他明明长得还不错,为什么她就是没办法喜欢他?可能是他那张毫无感情的脸孔让她反感吧? 不过,看在他费心帮她设计新居的灯饰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地嫁给他吧!反正,这只是个虚有其表的婚姻。 罗起麟来到桌旁坐下,眉宇间锁着不悦,今天一整天打电话给齐颂明都没人接,连手机也关机,一种莫名的焦虑悄然进占他的内心,他感觉得出事情有点蹊跷,但葛伦来台,他根本抽不出空去找齐颂明问个清楚,因此整天情绪烦躁,一反平常的冷静。 "怎么了?公司有事?"葛伦看着他,颇觉奇怪。 "没有。"他淡淡地道,努力维持笑容。 "没有就好,对了,珊蒂说她想在台北拍一组婚纱,带回美国,你有空的话带她去找找看哪一家拍得比较好。"葛伦道。 "婚纱?我对这个不太在行"他皱着眉,台北的婚纱店他根本不熟。 "啊!那找颂明带我去好了!她对这种事应该很清楚才对"珊蒂突然大叫,兴奋地拿出手机。 "她正忙着设计灯具,你不要去麻烦她。"罗起麟不希望齐颂明再和珊蒂碰面。 "这哪叫麻烦?朋友帮忙一下又不会怎样。"珊蒂白他一眼,顿觉扫兴。 "谁是颂明啊?珊蒂。"葛伦奇道。 "啊,我忘了告诉你,爸,我见到了我最崇拜的那个灯具设计师了耶!而且还和她成为好朋友,她人真的很好,我很喜欢她!"珊蒂激动地向葛伦报告。 "哦?那什么时候请她来让我瞧瞧?"葛伦很感兴趣地道。 "我现在就约她出来,她从不会拒绝我的。"珊蒂马上拨了电话给齐颂明。 罗起麟俊脸拉了下来,可是又不知该如何阻止,只有暗暗盼望珊蒂找不到齐颂明。 "咦?她不在?"珊蒂失望地叫了一声,但她很快地又转了转眼珠,贼贼地笑着,"那打给李康原好了,他一定知道颂明在哪里。" "谁说他一定知道?"罗起麟冷冷地问。 "他当然会知道,他是颂明的男朋友嘛!"珊蒂径自拿出李康原的名片,拨了他的手机号码。 罗起麟点燃一根烟,重重地吸了一大口,被珊蒂的话惹得极为不快。 齐颂明是他的女人! 他的! "喂?李康原李先生吗?我是珊蒂,请问颂明现在人在哪里?什么?她和你正在吃饭?等一下要去别墅安装电灯?太好了,那我们也要过去看看。" 珊蒂一挂上电话马上就嚷着要罗起麟带她和她父亲去别墅。 "快嘛!颂明好像要在今天完成所有灯具的组装,我一定要去看。" "好吧,正好下午没事,起麟,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别墅吧!"葛伦也想看一下那栋听说很气派的房子。 罗起麟强忍住狂烧的护火,当他听到齐颂明竟和李康原一起吃饭时,醋意简直要把他的心腐蚀出一个大洞。 "起麟,你怎么了?"葛伦拍了拍一脸阴晦的他。 "没什么,走吧!去看看也好。"他双唇抿成一直线,大步走出餐厅。 不久,他们一行人来到别墅,罗起麟车子一停好就迫不及待地走进别墅内,一楼的几个灯饰已安置妥当,玄关、客厅的天花板、沙吩的主灯每一盏都细腻美丽、风格独具,跟着进门的珊蒂早已惊喜得合不拢嘴,连葛伦也没想到罗起麟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大费周章地找专业设计师来设计每一盏灯具,在心底直赞赏这个未来女婿的用心。 但罗起麟一点都没有注意到那些灯,他一进门就在各房间搜寻着齐颂明的身影,巡遍一楼后,大步往二楼走去,然后,他在卧室门外听见了齐颂明和李康原的笑谈声。 "啊!不是那样摆啦,康原,是横放!那盏灯叫'心荷',那一大片荷叶上放着两颗灯泡,象征着'两心相合'"齐颂明边拆开另一箱的灯具边指示李康原如何摆设。 "你真厉害,每盏灯都有名称,而且还这么贴切。"李康原叹道,齐颂明也只有在设计灯具时才不迷糊。 "就像给每个孩子命名一样,总要取蚌最好、最响亮的名字。"她笑了笑。 "好了,那你手中那盏要放哪里?"他又看着她手中的那盏灯。 "床头,这是我为主人夫妇设计的'挚爱'"她拿出一盏造形奇特的灯具,突然沉默下来。 李康原瞪大眼睛,那盏灯是以一男一女的裸身黑铜为主架,两具人形紧紧相拥,一颗圆形如水晶球的灯泡则镶在他们身体之间的空隙中,其散发出的浓烈的情爱与幸福教人动容。 "天!这盏应该去意大利参展的!简直是个极品!"李康原识货地低嚷,这件作品是齐颂明所有的灯具中最棒的一个! "别闹了,这盏只能放这里,我是根据整个房间来设计的。"她幽幽地看着这件自己最满意的作品,这是她送给罗起麟最后的礼物。 李康原很快就发现她的低沉,为了逗她开心,他走上前拥住她,摸摸她的头发道:"你真的是个天才!颂明,我爱死你了!我看你就嫁给我算了!" 她被他夸张的说法惹得噗啼一笑,抬头顺着他的玩笑说:"好啊!那就快把我娶回去吧!" 他们亲密的样子全被罗起麟看进眼里,他再也忍不了不断窜烧的妒火,一脚踏进房内。 齐颂明瞥见他,愕然地推开了李康原,心头如雷急鸣。 "你们在干什么?"罗起麟阴鸷地问。 李康原回头盯着他,平静地道:"罗先生,你来啦?我和颂明正在帮你的新婚卧室做最后的灯具安装。" "是吗?看来你们工作得满愉快的,我打搅到你们了呜?"他的目光直射向齐颂明。 昨天还在他怀里娇喘**的女人,如今却和别的男人调笑,这场面谁忍得了? "不会"李康原才摇头,齐颂明就打断他。 "是的,你打搅到'我们'了,等我把最后这盏灯组装好你再来看吧!罗先生。"她转开头,苍白而冷淡。 那一声毫无感情的"罗先生",让罗起麟脸色微变,很明显,有什么事改变了齐颂明的态度了。 "李先生,我车上有一张购买家具的支票,请你去帮我拿来好吗?"他將车钥匙抛给李康原。 "罗先生"李康原知道他故意要支开他,马上想找借口拒绝,可是才一开口,就被罗起麟凌厉的视线瞪得说不出话来。 "麻烦你了。"罗起麟冷冷地道。 李康原无奈,担心地看了齐颂明一点,缓缓踱出主卧室。 房间里只剩下罗起麟和齐颂明两人,齐颂明与他对望着,清楚地听见自己内心颤动的声音 怦咚!怦咚 罗起麟走到门边,砰地一声將门关上,然后转身盯着她。 "罗先生你关门做什么?"她惊跳了一下,不安地后退一步。 "是什么事让你连称呼都改了,颂明。"他眯起眼走向她,怒火正一寸寸烧毁他的镇定。 "请别随便叫我的名字"她颤了一下,避开他慑人的目光。 "看着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上前揪住她的手腕,低声喝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还是保持原来的距离就好"她真气自己一面对他就变得这么胆怯。 "为什么?" "因为我忽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喜欢你"她自知这个借口瞒不了罗起麟,可是慌乱中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你撒谎!你对我感觉依然强烈!"他才不会笨到去相信她的鬼话。 "那只是你的错觉!" "不!这些日子我们如此亲密,那份感觉不可能有错,我能肯定你爱我。"她以为他是呆子,会看不出一个女人对他是否真心吗?她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给了他,傻瓜都看得出她爱着他。 "是我是爱你,但你呢?你爱我吗?"她瞪着他的长眼,他笔直的鼻,和冷硬的唇 她被他的眼看过,被他的鼻嗅过,被他的唇吻过,她全身上下都曾经给过他,可是他呢?他却蔑视着女人的自尊,自私地只想把她绑在身边,不打算付出同样的爱! 他怔了怔,随即失笑。"当然!我如果不爱你,又何必把你留在我身边" "你真的爱我吗?如果在一笔庞大的钱和我之间让你做选择,你会选什么?" "你在介意我和珊蒂的事?"他不答反问,敏锐地看出她的心事。 "我凭什么介意?我和你什么都不是。"她堵了他一句,转身继续她的工作。 "谁说我们什么都不是?这几天我们天天在一起,你是我罗起麟的女人"他一把將她扭过身来。 "你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天真,不过就是上过几次床而已,我不想把青春浪费在一个不懂得爱我的人身上!"她用力甩开他的手,低声怒叫。 "你别闹情绪,颂明,我说过我娶珊蒂是计划的一部分,难道一个名分对你这么重要"他皱眉解释。 "你娶谁都不关我的事。"她的心微酸,咬着下唇,再次转身背对他。 "颂明!我的过去让我对钱有着和别人不同的看法,我的信心来自我的财力,钱对我的重要性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为什么还要去计较我和珊蒂的婚事呢?我娶的是她,但我喜欢的是你啊!"他绕到她面前,试图让她明白,他的爱情和事业是立足在不同的水平上的。 "我没有计较什么,我只是替我自己难过,爱上你之后才发现你的爱不是我要的那种" "你要的是哪种爱?"他冷凝地盯着她。 "没有条件,没有目的,简单的,平凡的爱情。" "我给你的难道不是?我第一次不在乎女人是否对我有利,不在乎是否有利用价值,我对你的爱难道就有条件?有目的?" "但不是全部。"她哀伤地笑了,他懂女人心吗?他懂吗? "你" "我不想再夹在你和珊蒂之间,像个一电灯泡一样,从一开始我就被迫扮演这个角色,我不要以后也得偷偷摸摸爱你,那对我的自尊是种羞辱,对珊蒂也是种伤害。你太习惯用钱来衡量所有的事,早晚会被钱反咬一口。"她完整且清楚地表达了她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他的眉心出现无数直纹。 "是的,与其当个第三者,我宁愿退出祝福你和珊蒂"她困难地把最后几个字说完,走向房门。 "这么急着摆脱我,应该不只因为珊蒂吧?"他扯住她,森然地问。 "什么?"她愣了一下。 "李康原也是原因之一吧?你喜欢他?"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为个女人吃这么多的醋。 "对,我喜欢他,他温和又亲切,和他在一起一点压力都没有"她仰头看他,干脆承认他的怀疑。 他脸色骤变,再也冷静不了,猛地將她拉近,愤怒地扣住她的后颈,压迫式地狂吻着她。 她大惊,拼命挣扎,却丝毫撼动不了他强有力的双臂,只能无助地承受着他满腔的暴怒,任他摧残着她的**,直到红肿 然后,一如突然的侵略,他用力推开了她,她顿失平衡,踉跄地摔落在身后的大床上。 "滚到李康原那里去吧!别以为我非要你不可,我罗起麟身边多得是女人,可不缺你一个。"他以嫌恶又伤人的表情冷斥。 她脸色苍白地低着头,双手颤抖地环抱住自己,努力不让泪水溢出眼眶。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李康原和珊蒂走了进来,珊蒂望着他们之间沉郁的气氛,不解地问:"怎么了?" &quot没什么,只是和齐设计师聊聊而已。"他淡然地说着,走向珊蒂,亲密地揽着她的肩,指着窗旁那盏"心荷",刻意演给齐颂明看。"过来看看齐设计师帮'我们'设计的灯,珊蒂。" "哇!真的太棒了!颂明,你设计的每一盏灯我都好喜欢哦!"珊蒂回头看着齐颂明,兴奋难抑。 "谢谢"齐颂明挤出一抹微笑。 李康原看得出她已快撑不下去,于是上前將她扶起,握住她的手,示威地向罗起麟道:"很抱歉,颂明累了,我们先走了。" 罗起麟牙根一紧,冷面如霜,连声音也降到了冰点。 "是吗?不是还有一盏还没弄好?"他瞥了一眼还搁在木箱上的那盏"挚爱"。 "这盏其实是多出来的我看还是让我带回去"齐颂明忽然舍不得將这盏作品送给他,那是她和他之间唯一的纪念了。 "我刚才还听说是你特别为我和珊蒂设计的,怎么还能带回去?装上去。"他冷冷地要求。 "不要。"她也拗了,抓起那盏灯便想走。 "把灯留着!"活像在赌气,她愈不给他就愈想要。 "康原,我们走。"她紧紧地將灯抱在胸前。 李康原没辙,只好带着她走向房门。 罗起麟大怒,一个箭步伸手一抓,握住了那盏灯的男形基座。 "你干什么?放手"齐颂明大惊,也紧握住女形基座不放。 "给我!" "不要,这是我的" 两人互相拉扯着,突然,她的手一滑,整盏灯被他抢了过去,而且脱手摔在地上,男女之间的圆形灯泡当场破碎! "啊!"她惊呼一声,呆愕地瞪着那碎裂的作品。 "起麟,你在干什么啊?"珊蒂睁大眼睛,诧愕地看着罗起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起麟铁青着脸,盯着躺在地上那盏男女相依的人形灯具,心头五味杂陈。 那是齐颂明为谁做的? 为他?还是为李康原? 齐颂明慢慢抬起头,气苦地看了罗起麟一眼,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的痛,流着泪冲出了卧室。 "颂明!"李康原着急地喊了一声,追了出去。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葛伦则不解地走进来,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珊蒂向她父亲耸耸肩,整个状况她也完全不懂。 罗起麟则像尊石像定定地钉在原地,齐颂明一走,他的世界又变得阴沉黑暗,而他,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心了。 "你这种报告是写给三岁小孩看的吗?"罗起麟当着众人的面,很不客气地把一份报告资料全丢在日光企业原来的少东张克贤脸上。 张克贤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长到这么大他还没受过这种羞辱。 "重写!我要的是日光科技的最新财务报告,不是预测,三天内把实际的数字交出来。"罗起麟冷冷地说完,连会也没心情开下去,起身走出会议室。 众人窃窃私语,财务经理陈远鸿也不禁暗想,新老板的性子还真难捉摸,前阵子才觉得他较有人性而已,如今又变成了地狱煞星了! "可恶!他真的太可恶了"张克贤气得將他熬夜两天写出的报告全揉成一团废纸。 "小声点,副总,罗总裁这两天情绪比较不好"陈远鸿来到张克贤身边,悄声安抚。 "他情绪不好,我情绪又哪里好了?他一来,日光整个变样了,动不动拿我开炮,我又不是他的玩偶!"张克贤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 "可是他现在是日光的大老板啊!我们又能怎样呢?"陈远鸿摇头叹气。 "那么,就把他赶出日光好了"张克贤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憎恨。 "你你想干什么?"陈远鸿心惊地问。 "没什么。"张克贤冷笑着走出了会议室。 会议中止,大家自行散去,罗起麟寒着脸回到办公室,原本应该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可是他却心浮气躁,怎么也静不下来。 懊死的! 他一拳打在办公桌上,双眉绞拧成死结。 为什么齐颂明会影响他整个情绪?男女关系分分合合,这种事他应该比谁都看得开,也比谁都更不会放在心上才对啊! 以往,女人对他的定义只是游伴,是种陪衬,从不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她们只是他成功背后的附属品,只是他生命中的小小点缀而已。 可是认识齐颂明之后,她的角色严重地混淆了他的观念,从喜欢上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有着疯狂独占她的念头,想要碰触她,想把她绑在身边,想随时随地看得到她 这是怎么回事? 短短半个月,他的心思全被她左右,她的胆怯,她的迷糊,她灿烂明朗的微笑,还有她那种掺杂着畏惧及倾慕的眼神都像盏令人目眩的光团,紧扣住他的喜怒,牵引着他的目光。 真是可笑! 不过是一个灯具设计师!一个没什么值得他夺取的平凡女人! 但那个平凡女却该死的让他爱到这种地步? 烦乱地將西装外套脱下,丢在一旁,他点燃一根烟,坐靠在皮椅上,隔着玻璃帷幕往外眺望大台北地区灰蒙蒙的市景。 天母的别墅装满已全部完成了,一栋美丽的房子就只等着他住进去,可是,他却迟迟不愿从饭店搬过去,一想到每晚会看见齐颂明设计的每一盏灯,他就宁可花钱继续住在饭店里。 他不要一个人去面对那些灯,不要让自己再陷入对齐颂明的思念中,既然她选择走出他的生命,投向别的男人的怀抱,那他又何必像个傻瓜一样去触景伤情 唉!这实在太不像他自己了,他是冷血的罗起麟,他现在该想的是珊蒂,而不是齐颂明,他究竟是哪根筋坏掉了才会变得这么愚蠢可笑? 齐颂明离开他,对他来说没半点损失啊!不是吗?那他又在那里不舍得什么?难道他会为了她而放弃和珊蒂的婚事?不,不可能,他再怎么喜欢她也不会笨到去把即將到手的财富推开。 他的事业第一优先,没有任何事能阻止他往上爬升的意念,包括爱情这种虚无又不值钱的东西。 冷冷啐笑着,他决定振作起来,彻底忘了那个胆小的灯具设计师,永远將她从记忆中排除! 电话响了,秘书向他报告,"罗先生,珊蒂小姐来了。" "请她进来。" "是。" 珊蒂推门走进办公室,不太高兴地冲着他就道:"为什么我来找你还必须过秘书那一关?我是你的未婚妻耶!" "这只是例行公事。"他淡淡地道。 "该不会是怕我撞见了你和哪个女人在办公室里胡搞才多此一举吧?"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高高地跷着修长的双腿,挖苦地盯着他。 "我不会和女人在办公室里胡搞的,珊蒂,在工作的地方幽会不是我的风格,太没情调了。"他眯起眼,迎向她的目光。 珊蒂的漂亮几乎可称得上精致完美,加上身价不凡,这样的女人该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吧? 可是,为什么即將娶她进门的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兴奋呢?好不容易谈成了这桩婚事,他的事业加上她的财力,双方的结合正是他计划了许久的策略,但眼看成功在即,他却没有想像中的快乐 为什么? 是因为他并不爱珊蒂吗? 还是,他希望娶的女人是齐颂明,而不是珊蒂? 不!这太荒唐了!放着珊蒂这个富家女不要,而去选择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这更不是他的风格! "你这人懂得什么叫情调吗?我真怀疑。"珊蒂冷哼。 "你今天是来找我吵架的吗?"他心情不佳,对她的容忍度也相对降低。 "我才没空和你吵,我是想叫你陪我去拍一组婚纱,我已经约好摄影师了,只要一天的时间就可以了。"她瞪他一眼,把来意说明。 "今天拍婚纱?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临时要我怎么安排今天的其他事情?"他不太高兴,珊蒂总是任性地要别人配合她,真是个坏习惯。 "不过是要求你陪我拍个照你就罗唆一堆,你到底还想不想结婚啊?"她俏脸一变,对他阴晴不定的性子反胃极了。 听她略带威胁的口气,他怒火暗生,却又不便发作,衡量了一下状况,眼下只有牺牲一天的时间去陪她拍个照才能下宁人了。 "走吧!"他拎起外套,冷冷地道。 "你等一下可别给我臭个脸拍照哦!"她也拉长着脸。 他没有吭声,向秘书交代了去处,便走出日光大楼。 还剩三天,再三天他这里的工作就要告个段落,以后只会不定期来台湾巡视而已,但不知为何,以世界为家的他竟有点眷恋起这个小岛 "铃" 乍响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接起电话,"罗起麟。" "罗先生,堂皇家饰公司的李康原先生来电,询问您天母别墅的灯具设计的付款方式" 李康原? 他是替齐颂明来问的吗? 哼!齐颂明愈是躲着他,他就愈不让她安心过日子! 一个恶劣的微笑慢慢浮上他的嘴角。 "灯具的款项我开即期支票,不过要请齐颂明小姐今天亲自来领,我在'春天礼服摄影公司'等她。" "是。" 上了车,他的心情因小小的恶惩而愉快多了,珊蒂看了他一眼,奇道:"你在高兴什么?" "没什么。"他只是噙着冷笑,不想多说。 待会儿,他会让齐颂明知道,没有她,他的日子依然没有丝毫改变。 第八章 齐颂明心事重重地走进"春天礼服摄影公司",她不懂罗起麟为何要叫她亲自到这种地方拿支票,他可以交代他的秘书就好了啊,何必要她多跑一趟,徒增两人的困扰? 再说,她实在好害怕再见到他,这几天日子简直像在地狱一样痛苦,不管她怎么逃避,罗起麟的形影仍然紧紧缠在她的脑中,意志力稍微薄弱,他就会冒出来折磨她的心灵,连不见面都这么苦了,要是再和他面对面的话,她一定会更心痛 她终于明白,要强迫自己别去爱一个早已爱上的男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爱都爱了,要如何收回这份感情?既不能藏起来,又丢不掉,整天像个呆子背负着深沉又无处投递的爱,真的好累好累 "小姐,拍婚纱吗?"柜台的小姐热切地望着她。 "我找一位罗起麟先生"她推了推眼镜,低声道。 "哦,罗先生和珊蒂小姐正在摄影棚里拍照,你搭电梯到地下室就看得到了。" "谢谢。"她点头道谢,转身走向大厅里的电梯。 大厅的四周全是橱窗,里头的模特儿穿着美丽的礼服,那些或薄纱、或丝缎、或蕾丝的礼服,的确很能激起女人们对婚姻的愤憬。 可惜,她这辈子大概不会结婚了,她所有的爱全都用光了,再也没有库存。 叹了口气,踏进电梯,来到地下一楼。 地下一楼的摄影棚看来有些凌乱,人工布景到处都是,她沿着空间往前走,突然看见罗起麟正和身穿白纱礼服的珊蒂恩爱地靠在一起拍照! 委时,她的胸口痛得无法喘息,整个人有如被冰水灌进去一样,从头顶冻到脚底。 "来,两人互看,很相爱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对,就是这样,鼻尖再近一点,男生的嘴唇再凑近些,就像要吻女生一样对对对,就是这样,好,不要动了,要拍了"摄影师不停地念着,手中的照相机便不停闪着光。 罗起麟的手搂着珊蒂的细腰,他的眼睛看着珊蒂,他的唇就要吻上珊蒂 齐颂明瞪大眼睛,十指交握着,她的脸色发白,酸液在身体里到处流窜,眼见自己所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拍着婚纱,这个打击太大了 "ok,下一张。"摄影师喊了一声,助理马上换个背景。 休息片刻,罗起麟眼尖地看见了齐颂明,他故意向她招招手,朗声道:"齐小姐,等我一下。" 珊蒂一看见她也惊喜地大叫:"嘿,颂明,你怎么来了?等一下我们一起拍一张。" 她僵硬地笑了笑,没有开口。 接下来拍的更回情,摄影师要求罗起麟弯身吻着珊蒂的锁骨,罗起麟一反之前的不耐,配合地靠近穿着低胸礼服的珊蒂,抱住她的腰,在她的乳沟处嗅吻着。 珊蒂有点愕然,这么主动火热的罗起麟意外地挑起了她的兴趣,她忽然不再讨厌这场婚事,相反的,她很想早点领略冷峻的他在床上着火的样子。 "很好,这画面很棒!"摄影师兴奋地喊着。 齐颂明感到一阵窒息,仿佛就要死去一样,所有的空气抽离了她的胸腔,她已无法呼吸,不能思考,那感觉就像被关在黑暗的柜子里一样 闭起眼睛,她身体晃了一下,伸手想抓住什么,却不慎拉倒了一个铝梯,哐卿一声,把大家吓了一跳,她自己更是惊得从窒息的错觉中醒来。 "怎么回事?"摄影师转头怒道。 "对对不起"她嗫嚅地扶起铝梯。 罗起麟面带得色,放开珊蒂走向她,故意问道:"你还好吧?齐小姐。" "我没事"她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她的嫉妒和慌乱的表情。 "很抱歉让你跑一趟,我认为支票还是当面交给你比较好,才请你来的。" "是吗?那么支票可以给我了吧?我还有事"她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地抬起头。 "急什么?都来了,不如再多待一下,珊蒂还说要和你拍几张留念呢!"他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她走,他要她看着他和珊蒂亲热地拍照,他要她亲眼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模样。 "不!我我得走了"她喘着气,嘴唇因太过痛苦而微微发颤着。 他盯着她脆弱的表情,心一荡,差点就將她拥入怀中,不过他很快地就制止了自己这个愚蠢的冲动。 "那就先和珊蒂拍一张照片再走。珊蒂,你不是要和齐小姐拍照吗?"他转头向正在拍独照的珊蒂道。 "是啊!颂明,来,去挑一套礼服,我们来拍合照。"珊蒂冲过来,拉着她的手就去挑选礼服。 "不,珊蒂我不想拍"她恨不能马上从这个地方逃出去,哪还有心情拍照。 "一定要拍,我要让我的朋友知道我认识了鼎鼎大名的灯具设计师齐颂明!"珊蒂强硬地塞给她一件大圆领蕾丝花边白纱礼服,并叫助理小姐去帮她更衣。 她就这样被拉进去换装,甚至还被动作俐落的彩妆师给整理了一下门面,十分钟后,她焕然一新地被带了出来,直发轻轻绾起,大圆领的简单蕾丝白纱礼服完美地展现了她的曲线,她一下子从不起眼的女人变成了耀眼的美女 珊蒂吃惊之余,内心浮起了些微的反感,她会喜欢齐颂明除了因为她是她最崇拜的灯具设计师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她长得很平凡,所以才会心无芥蒂地和她做朋友,可是,摘掉眼镜,打扮之后的齐颂明却给她一种强烈的威胁感,那种属于女人直觉的比较和竞争,让她很快地就打消了一起拍照的想法。 "哎呀,好像没什么时间了,我可能没时间和你拍照了,颂明。"她假惺惺地道。 齐颂明反而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那我去换掉。" "等一下,你难得打扮成这样,还是拍几张好了。"罗起麟忽道。 珊蒂敏感地看了他一眼,眉头微蹙。 "我不想拍!"齐颂明有点火了,为什么她老是得听这两个人使唤呢? "我倒想和你拍一张。"他走向她,眼里的惊艳久久未退。 这套白纱礼服穿在齐颂明身上美丽得让人屏息,从她细致的侧面到下巴迷人的弧度,延伸到颈肩优雅的线条,她的灵秀之美一览无遗。 "我不想和你拍!"她后退一步。 "为什么?这又没什么。"他双手一摊。 "很抱歉,我只和我未来的丈夫拍婚纱照"她转身走开。 "等等!"他苇,伸手一捞,揪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回。 "啊!"她不小心踩到裙摆,整个人向一旁摔倒,他连忙上前抱住她,两人的鼻尖因此几乎碰上,愣了愣,四目相对,不自觉出了好几秒的神。 突然,镁光灯一闪,他们的样子被拍了下来。 她惊愕地转头看着镜头,摄影师笑着道:"对不起,你们两人之间的感觉很有味,我忍不住按下快门。" "你"她看了看四周讪笑的人,又羞又气地推开罗起麟,撩起裙摆便冲向电梯。 "颂明!"罗起麟忘情地喊着她的名字,追了上去,在电梯关上之前闪了进去。 珊蒂把刚才那一幕全看进眼里,眼神愈来愈阴沉,前思后想,忽然觉得自己是个超级大笨蛋,竟然差点亲手撮合了自己的未婚夫和别的女人! 哼!好个齐颂明,原来也是只闷不吭气的狐狸精哪! 她咬着牙,不放心那两个人,追到电梯前,但电梯已上楼,她气呼呼地捶了一下按钮,不停咒骂。 电梯里,齐颂明瞪着墙,就是不看罗起麟,罗起麟则是直盯着她,两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有开口。 叮!电梯到了一楼,门一开,她正想往外走,陡地被他拉了回来。 "罗起麟!"她转头怒喝。 他迅速地按了一下五楼的按键,电梯门合上,往上攀升。 "你干什么"她生气地甩开他的手,打算重按一楼按键,但手才往前伸,就马上被他扣住,接着,他火热的气息扑来,牢牢地堵住她的唇。 他强有力的双臂制住了她的反抗,强迫她接受他的吻。 这个人都已经和未婚妻拍婚纱照了,还对她这样 委屈的泪泪泪流下,她干脆不再抗拒,任由他**着她的唇舌。 倏地,他放开了她,转身一拳打在镜子上,低咒一声:"shit!" 她紧咬着微肿的唇,不让自己发出抽噎的声音。 五楼到了,他不等门打开马上將门关上,再度按了地下一楼的按键。 "你的工作完成了,支票拿去!去换个衣服,你可以滚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给她。 她慢慢伸手,接过支票,他却无意识地一把握住她的五指,欲言又止。 "放手,珊蒂在等你,而康原在等我拿支票回去"她的声音中全是鼻音。 他被她的话震醒了理智,马上放开手,冷冷地道:"我真是小看你了,齐颂明,你一下子和我打得火热,一下子又和李康原互通款曲,你很行嘛!"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受伤的心好好地藏住。 "怎样?李康原在床上的表现还好吧?他能像我一样让你快乐吗?让你满足吗?"他只有借着攻讦才能消化在体内横冲直撞的妒火。 "你你真可恶"她猛抬头,瞪视着他。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你现在才知道?"他冷哼一声。 不争气的泪再次在眼眶打转,就在这时,电梯停在一楼,门一开,有人进入电梯,她乘机奔了出去,逃出那个充满罗起麟气息的小小空间。 电梯门又关上,罗起麟随着电梯回到地下一楼。 齐颂明则穿着白色礼服站在街边的行道树旁大口喘气,早已顾不得来往行人的侧目,任泪在脸上奔流。 对,罗起麟不是什么好人,这她早就知道了,可是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这么喜欢他? 她正蒙着脸哭泣,一辆黑色轿车急急停在她面前,她才要抬头,车门打开,一个男人探出身子抓住了她,硬是將她拉进车内。 "啊!" 她的呼叫声被一块沾着麻醉剂的布塞住,不到三秒,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李康原冲进了日光大楼罗起麟的办公室,把正在里头黏着罗起麟不放的珊蒂吓了一跳,惊诧地望着他这位不速之客,急忙收起诱惑罗起麟的企图。 罗起麟浓眉一拢,不悦地瞪着他,"李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颂明呢?她人在哪里?"他走到罗起麟面前,厉声质问。 "真可笑,你自己把女朋友搞丢了,却跑来问我?"罗起麟冷冷地讥笑着。 "她昨天来找过你之后人就不见了,我不问你问谁?"他大声怒喝。 整整二十四小时,他等不到齐颂明,打了手机没人接听,到她家里去又没半个人影,他不放心,又打电话想问问罗起麟,谁知电话一直被秘书拦下,根本无法联络上罗起麟。 恼火的他愈想愈不对劲,怕暗的齐颂明不可能在外头过夜的,她昨天中午左右告诉他要去找罗起麟拿支票,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了! 很显然,她的下落不明必定和罗起麟有关。 这正是为什么他会怒气冲冲地跑到日光大楼来的原因,他得当面问问罗起麟昨天他和颂明之间又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我把支票拿给她后,她就走了。"罗起麟淡漠地道。 "走了?走去哪里?" "我怎么会知道?她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关我什么事?" "就是啊!颂明去哪里不是只会向你报备而已吗?"珊蒂插嘴嘲讽。 "你们" "请离开,你打搅到我和我未婚妻的谈话了。"罗起麟不悦地下了逐客舍。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皱眉拿起接听,不耐地道:"喂?" "罗起麟?"一个带着台湾国语腔调的声音。 "我是。" "你的未婚妻在我们手里,如果想要她活着,就拿七亿元来交换" "我未婚妻?你在说什么?我未婚妻好好的在我身边"罗起麟困惑地看了珊蒂一眼。 "别想蒙我!这个女人曾经和你一起吃饭。约会,昨天她还穿着白纱礼服冲出你们正在拍婚纱的公司哼!她不是你未婚妻是谁?"对方似乎对他的事了如指掌。 "你说什么?"罗起麟闻言大惊失色,被这个绑匪绑走的女人该不会是 齐颂明? "哼哼哼没错吧?她的头发直直的,长得不是顶漂亮的,不过还满耐看的" "你们把她怎么了?"他气急地怒吼。"放心,她没死,只是暂时晕过去而已,在你把钱交出来之前,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 "等一下!别开玩笑了!你要我用七亿台币来赎人"他倒抽一口气,那些人原本要掳的是珊蒂,却阴错阳差绑走了齐颂明,到底是哪个笨蛋干出这种荒唐事的?又是谁在指使这一切? 七亿?简直故意刁难! "我相信你未婚妻和你都有能力筹出这笔钱,所以把钱准备好,等我下一通电话,不准报警,事机一泄漏我会马上杀了她!"对方一说完就挂断电话。 他拿着手机怔怔地发着呆。 "到底怎么回事?"李康原焦急地问道。 "是啊!起麟,是谁打电话来啊?"珊蒂也好奇不已。 他回过神,將手机关上,拧眉道:"齐颂明被以为是我未婚妻而遭绑架了!" "什么?"李康原震惊得目瞪口呆。 "我的妈啊!怎么会有这种乌龙事件?那些绑匪未免也太好笑了吧?"珊蒂哑然失笑。 "颂明老天!颂明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李康原捂住前额,简直难以想像。 "谁要她勾引别人的未婚夫?这叫自作自受"珊蒂一点都不紧张,更没有丝毫感到抱歉,才一天,她对齐颂明的态度就彻底改变。 "珊蒂!"罗起麟瞪她一眼,不知她是怎么发现的,昨晚她就不停地在质问他和齐颂明之间的事,让他不胜其扰。 "对方说什么?他们要怎样才放人?"李康原连忙追问。 "他们要我准备七亿台币!"他阴鸷地道。 "七亿台币?别开玩笑了!齐颂明怎么可能值这么多钱?再说,凭什么要你去赎她?她又和你没关系"珊蒂怒声大叫。 "你闭嘴!颂明是为谁被绑的?她本来好端端的却卷进了你们的***,只因为她爱错了人就得受这种罪吗?"李康原厉声抗议。 从李康原口中听到这个爱字,罗起麟备觉讽刺,他冷眸一转,微愠地回道:"别为了要我出钱救她就硬说她爱上我,李康原,基本上我也认为没必要为了一个和我不相干的女人赔上这么大笔钱,歹徒的目标是我,他们一定研究过我的资产,七亿台币虽不足以让我破产,但我得卖掉我手中并购得来的公司股票才能凑到现金,对方的目的是要整我,才会提出这种荒唐的价码,所以,我不可能为了齐颂明而浪费时间和金钱与绑匪周旋" 是的,没有必要伤神,今天即便是他的女人,他也不一定会出手相救,更何况齐颂明已和他毫无瓜葛了,他更没道理为她筹钱。 李康原气得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低吼:"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你还是人吗?你敢说你和颂明之间没什么?在得到了她的心和她的人之后,你不但不懂得珍惜,还执意为了钱要和个无知的富家千金结婚,你以为哪个女人能忍受这一点?颂明为了决定是否继续和你交往备受煎熬,我认识她这么久,还没见她哭得那么伤心过" "那不是正好由你来安慰她?"他低睨着李康原,冷笑道。 李康原盯着他良久,突然放开他,沉怒地道:"如果我能安慰她就好了,可惜的是,我喜欢的是男人,不是女人。" 罗起麟和珊蒂都愣住了,尤其是罗起麟,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康原竟会是个同性恋者! "颂明把我当朋友一样,在她心目中,我是没有性别的人,所以她才会在彷徨茫然时躲到我的公寓去,她从爱上你,到决定不再爱你,都一直承受着痛苦,她认为自己像个电灯泡夹在你和珊蒂之间,那种第三者的角色连她自己都无法认同,她怕对不起珊蒂,又不希望你娶珊蒂,她的苦闷你懂多少?满脑子都是钱的你到底了解她多少?"李康原深深为齐颂明不平。 "你是说你和颂明之间根本没什么?"罗起麟震愕地问。 "还不懂吗?我只是她用来拒绝你的挡箭牌而已。" 罗起麟自责地攒起眉峰,回想起齐颂明在接受他之初的迷惘、慌乱,想起她始终怯怯的爱意,想起她骤然改变的态度他霍然明白,他执意要和珊蒂结婚对她造成了莫大的伤害,所以她才想结束和他之间的感情! 她并非不爱他,她只是选择退出,选择保护她自己 "哼!她真的怕对不起我就不该勾引起麟!亏我对她那么好,她却"珊蒂嫌恶地翻了翻眼。 "够了!"罗起麟喝止她再说下去。 "你为了钱,宁可放弃颂明选择这样一个骄纵无礼的女人?罗起麟,你真有眼光!"李康原冷冷地讥讽道。 "你说什么?"珊蒂破口大骂。 "你根本比不上颂明,她比你好千倍万倍,我怀疑你除了有钱之外,还有什么?"李康原继续挖损着她。 "李康原!"珊蒂气得脸全扭曲在一起。 "都给我住口!"罗起麟烦闷地怒斥,一拳击在桌上。 他的心正乱成一团、自从独立创业以来,他什么风浪设遇过?哪一次不是把事情完美解决?秉持着金钱至上的冷漠铁则,他从不需去顾虑任何人的感受或是担心过何人的喜怒,别人的死活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所以他才能勇往直前,才能无往不利。 但是但是这次被绑的人是齐颂明,是他深爱的女人哪! 他该怎么办? 七亿不是小数目,他得卖掉名下一些公司的股票才能凑齐这笔钱,抛售股票所造成的影响不只有差价的损失而已,一旦环伺在他身边的宿敌们发现这件事,势必群起攻击他的整个事业,到时,会有什么状况连他也无法预测,更何况,万一消息走漏,媒体大肆炒作,他手中公司的股价更是大受影响,那种连锁反应的后果根本不堪设想 齐颂明值得他牺牲既有的一切利益吗? 他陷入了有生以来最为难的天人交战之中,凡事金钱挂帅的他首度得面对爱情的挑战,这是场理智与感情的拉锯战。 "你准备怎么做?要不要报警?"李康原盯着他。 "不,不能报警"他怕报警反而引来反效果。 李康原见他一脸犹豫,气得大骂:"你还在考虑什么?如果是我深爱的女人,我早就豁出一切去救她了!" "起麟,这事你别管,要是你趟进去,我就不嫁给你了!"珊蒂大声道。 罗起麟眉头一拧,正想叫珊蒂闭嘴,手机又响了。 "喂?"他小心地按下录音键。 "罗起麟,我看你快点把钱准备好,我们已经快受不了你这位未婚妻了,她就像只狗一样在柜子里叫个不停,吵死人了!"绑匪开口便是抱怨。 "什么?什么柜子?"他失声惊呼。"哼,我们为她特地订制的木柜啊!为了方便搬运,这点子不错吧?可是你未婚妻似乎不喜欢柜子,听听,她叫得多凄惨哪!" 透过话筒,隐约传来齐颂明恐惧的哭喊声,他脸色大变,想起她曾说过 恐惧有时比死亡更可怕! 而现在,她正承受着比死还可怕的噩梦 霎时,他心疼得几乎碎裂,被利欲熏得现实又冷血的心终于清醒了! 齐颂明在他心中的分量已不是金钱所能相比的,和拥有全世界比起来,他宁可拥有齐颂明这个女人! "我最多只能筹到三亿。"他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三亿?太少了,你把手中的日光企业股票卖掉不就够七亿了?"对方冷笑。 他心一动,突然察觉出某些端倪。 "你们消息还真灵通哪!连我买进日光企业一半股份的大概金额都知道"他试探地道。 "我们只是猜想你这小子应该非常有钱,七亿,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否则你就等着替你未婚妻收尸!" "好,就七亿,给我两天时间。"他眉头皱也不皱一下。 "起麟,你疯了!"珊蒂冲上前怒吼。他没理她,又向歹徒道:"我要和我未婚妻说话。" 歹徒似乎回头喊了一声,將话筒移到别处,这时,他似乎听见了某种熟悉的机械声,可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类似的声音。 "有话快说,两分钟。"歹徒一说完,那端就传来一个急促的惊喘声。 "颂明!颂明!你还好吧?"他焦灼地低喊。 除了牙齿的打颤和粗喘声,只有一阵沉寂。 "颂明,是我,罗起麟,你听得见吗?"她愈安静他就愈紧张。 "起起起麟?"她的声音干哑且充满了恐惧。 "别怕,我会救你的,等我,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他温柔且笃定地给她承诺。 "呜呜"她开始饮泣,哭得让他肝肠俱碎。 "别哭,别担心,你会没事的,我保证。"他闭起眼睛,低声细喁。 "我好怕" "别怕,想像我正抱着你,想像我正在你身边,而你听得见我的心跳" 她没说话,但呼吸变得安稳多了。 "绑匪误认为你是珊蒂,才会绑架你,现在情况危急,记住,别让他们知道你真实的身分,懂吗?"他特地叮咛。 "知道" "等着我,还有我爱你!"他深情地道。 齐颂明还是沉默着,可是电话彼端却传来哽咽的吸气声。 珊蒂瞪大眼睛,她从来没看过罗起麟这种表情,那种表情只有在彻底沦陷在爱情里的男人脸上才看得到! 这个钢铁般的罗起麟真的这么爱齐颂明吗? 话筒又被移开,歹徒冷笑道:"谈情说爱完了吧?后天早上十点,把钱汇进我指定的瑞士银行帐户,等我收到钱,你就能见到你未婚妻了。" "我知道了,但不准再把我未婚妻关进柜子。" "可以,只要你别耍花样。" 结束谈判后,罗起联將手机放回口袋中,坐回办公桌后方,按下电话给秘书。 "张副总人呢?" "他这几天到夏威夷度假去了。" 度假?这么巧 他挂上电话,打开笔记型电脑,开始作业。 "起麟,你要做什么?"珊蒂青着脸问。 "我要抛售手中日光企业和美国其他公司的股票。"他迅速地叫出所有的资产档案。 "现在景气差,股市惨跌,只有白痴才会在现在把股票脱手"珊蒂不相信他会不知道这么做的严重后果。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救颂明要紧。"他不再眷恋那些财富了,只要能用钱救回齐颂明。他散尽家财也无所谓。 "你我不管你了!等你玩完了别再来找我!"珊蒂气得转身摔门离去。 李康原没想到他真的愿意救齐颂明,欣慰地上前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你只要帮我守住这件事就行了。"他唯一担心的只是齐颂明的身分被拆穿,到时,歹徒很可能会杀她灭口。 "我不会说的,倒是你那位未婚妻"李康原不太放心珊蒂。 "她不会趟进这个浑水来的,她和她父亲都怕麻烦。"他冷笑,这件婚事想必告吹了。 不过,婚事吹了又如何?他根本不爱珊蒂,他要的始终只有一个女人,那个叫做齐颂明的胆小女人 第九章 罗起麟抛售日光企业和部分手中股票的事很快地在美国和台湾商界成为话题焦点,大家都不敢相信,"并购恶魔"罗起麟会在这个景气低潮期做出这么没大脑的事,当然,业界也暗暗揣测这位向来行事强悍嚣张的大亨是否财务出了状况。全本小说网 只是,有谁会知道,罗起麟的愚行完全是为了一个女人? 就在众人揣测纷纷之际,只有日光企业原来的少东张克贤心情特别好,特地挑这几天到国外度假的他,风光满面地回到台湾,挟着即將复辟的兴奋,一扫这个月来的阴霾,他决定好好地羞辱罗起麟一番,把这些日子所受的气全都讨回来。 可是,当他跨进日光大楼时,正好看见珊蒂怒容满面地从电梯里走出来,惊得差点掉了下巴,马上冲到楼梯间,拨出一通电话。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罗起麟的未婚妻还好端端的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你们究竟抓了谁了?" 他大声斥问着他的同伙人。 "咦?我们抓的是他未婚妻啊!他自己也承认了…" "笨蛋,你们抓错人了,他未婚妻是个中美混血儿,我不是要你们先调查清楚吗?"他怒吼着。 "可是…他似乎很担心这个女人,还答应將钱汇进你所指定的瑞士银行帐户…" "是吗?这怎么可能?"张克贤不懂,抓的不是珊蒂,为什么罗起麟会这么焦急地筹钱? "我们手中有许多征信社拍来他们约会的照片呢,就算不是他真的未婚妻,我想这女人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 "是吗?逼问她的真实姓名,我要知道她是谁!"他一定要弄清楚罗起麟到底有没有在玩花样。 交代完毕。他走出楼梯间,等搭电梯上楼,不料门打开,正好遇上下楼的罗起麟,他一乐,嘴角挂着狡笑挖苦,"怎么回事?罗起麟,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你抛售日光的股份。" "你不明白吗?我以为你应该什么都知道呢!"罗起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他心一凛,表情有些慌张,不过很快就稳住失态。 "你…在说什么啊?我该知道什么?" "你说呢?你不是一直想夺回日光企业?"罗起麟早就怀疑他了,只是没有证据。 "我怎么夺回?我又没钱…" "钱可以不择手段得来啊!是不是?"他冷觑着他。 "你说什么?什么不择手段?有本事就好好保护你的女人,别随便栽赃给别人…"张克贤大怒,不知不觉说溜了嘴。 罗起麟脸一变,马上扭住他的手,阴狠地道:"果然是你!" 绑架事件除了他和李康原知道,公司内部毫不知情,张克贤却一下子就知道这件事,可见他心里有鬼。 "啊,你…你干什么?放手,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张克贤惊慌地大叫,引来其他员工的惊瞠。 "张克贤,给我老实招来,你把人藏在哪里?你们把我的女人带到哪里去了?"他不顾一楼大厅往来人群的惊异,厉声质问。 "我不知道…珊蒂…珊蒂小姐不是…好端端的…"他的手被扭到背后,痛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有提到珊蒂吗?"他冷眸如霜。 "这…" 他面如槁木死灰,无言以对。 "说不说?你的人躲在哪里?"他喝道。 "在…"张克贤正要说出来,忽地瞥见大楼警卫,连忙呼救,"救命啊!罗先生想杀我… 大楼警卫愣了愣,马上冲过来,拦在他们之间急道:"罗先生,张副总,你们怎么…" 张克贤乘机挣开他的手,踉踉跄跄地奔了出去。 "damnit!" 罗起麟怒咒一声,追到大门外,张克贤早已开车逃逸。 他愤而转身,正想回办公室,财务经理陈远鸿不知何时也来到大厅,着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罗先生…" "没事,叫大家回去工作。"他阴着脸一挥手,要看热闹的人全走开。 陈远鸿跟在他身后,胆战心惊地问道:"罗先生,那有关日光家电部分的资遣费,员工们还有意见…" "我现在没心情处理家电…"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然后霍地转身抓住陈远鸿的肩膀,喜道:"家电!家电厂!我怎么没有想到?那个机械声就是日光家电厂房内的声音!" 陈远鸿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傻傻地望着他。 "谢谢你,陈经理!"他用力拍了一下陈远鸿的肩膀,拔腿冲出大厅的玄关大门。 陈远鸿呆立当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是,刚才的罗起麟对他说话的口气是他见过他以来最有人味的一次。 罗起麟匆忙打电话给银行暂停七亿元的汇款,之后,紧急地朝日光家电厂狂奔,并且拨了电话给李康原,要他报警。 "报警?不会太危险吗?很可能会被媒体知道,那你的公司股价…"李康原不安地问。 "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情况有变,我需要警方支援,帮我逮住那帮绑匪!"他在车阵中穿梭着。 "好,把地点告诉我。" 说明了日光家电厂的地址,罗起麟不敢耽搁,踩足油门往前直冲。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张克贤会对齐颂明不利,他知道她不是珊蒂,万一他认为颂明毫无利用价值… 一想到此,他就背脊发凉,整个事件都该怪他,张克贤是为了对付他才会做出这种事,可怜的颂明就这么被牵扯进去。 重重捶了一记方向盘,他不断深深感到自责。 四十分钟后,他终于赶到日光企业的家电厂,果真在厂区里看见了张克贤的车,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特地將车停在厂房外,绕过大门守卫,悄然从出货口摸了进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机械声应该是东边厂房的模具压模机特有的声音,因此他毫不迟疑地向东边行进。 但是,当他来到厂房的门前,一大群工人突然从四面八方出现,將他团团围住。 "你们?" 他看着这些工人,愣了愣。 "呵…你也真厉害,居然找得到这里,不过你来也只是自投罗网而已。"张克贤从人群后方出现,大刺刺的笑着。 罗起麟没作声,他只是诧异,这些人难道都和绑架案有关? "这些人全是被你炒鱿鱼的人,你的一句话,他们就得卷铺盖走路,他们有多恨你你大概不知道吧?"张克贤接着又道。 "所以你就利用他们的情绪,煽动他们涉案?"罗起麟双手插在口袋里,瞪着他。 他知道这里有不少恨他的人,自从他决定撤掉这间家电厂,在这里工作许多年的员工就视他为眼中钉,但他很难相信他们会在这个绑架案中插一脚。 "利用?煽动?你这话太伤人了,大家不过是同仇敌忾,想把你踢出日光企业而已,至于绑架的事…我们只是用了个让我们达到目的最快的方法…" 张克贤夸张地说着。 "但这却是违法的行为,是犯罪!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遭致什么后果?"他环视周遭一圈,忍不住向他们怒斥。 "哼!像你这种人是不会把被勒索的糗事宣扬出去的,那样会影响你个人的名誉和你名下公司的股价,况且,我只需要资金买回日光的股票,游戏玩完了,就会送你离开。"张克贤说得很轻松。 "好,既然你们要钱,钱我已准备妥当,只要一通电话就能汇过去,现在,快把我的女人交出来!" 他也不想再和他蘑菇下去。 "你先拨电话。"张克贤坚持。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指示银行马上汇款。 张克贤等了片刻,拨电话确定金额入帐后,满意地笑了笑,向一旁的人下令:"把人带出来吧!" 三分钟后,罗起麟终于看见齐颂明。 她依然穿着那件白纱礼服,只是洁白的纱裙脏了些,小脸苍白憔悴,睁着一双饱受惊吓的眼睛,没血色的唇紧紧抿着,那脆弱的模样深深震撼着罗起麟的心。 "颂明!"他唤了一声。 齐颂明看着他,慢慢睁大眼睛,颤声道:"起…麟" 这不是梦吧? 他就在她面前!他真的实践了他的诺言来救她了! 莫名其妙地被绑架,还被关进了那个可怕的木柜,她吓得几乎想死,尤其是被锁在黑漆漆的木柜中时,过去的梦魇像条蛇一样不停地啃蚀着她的大脑,她真想一死了之,从此不再受黑暗威胁… 那时,是他的声音救了她,他低柔安抚的声音是条穿入黑洞的绳索,將她从无边的恐惧中拉了出来。 他叫她等他,告诉她…他爱她… 那三个字就像是个起动器,点亮了她心里那盏灯,那一刻起,她就开始觉得自己在发光… 黑暗,再也不能伤害她! "颂明!"他大步走向她,恨不能马上將她紧紧抱住,可是才跨出一步,就被身旁的人拦住。 "等一下,罗起麟,真令我讶异,没想到我阴错阳差绑来的女人竟会是你的心肝宝贝,我想,如果我手中的人是那位珊蒂小姐,恐怕你不会这么紧张吧?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呢?能让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罗起麟如此垂青…"张克贤不由得感到得意,还以为强人罗起麟没任何弱点呢,谁知却让他误打误撞地揪了出来。 "别罗唆了,快把她放了!"他冷冷地道。 "放她?可以,不过我要提高价码,既然这个女人这么重要,用七亿元和你美国名下的那些公司一半股权来换如何?"张克贤野心更大了。 "这么贪心,你不怕吃撑吗?"他暗怒。 "放心,我胃口不小,而且我一直很想尝尝打倒你的滋味…" "用这种方式打倒我你不觉得太无趣?" "不,我喜欢看你受制于我,却又不能反抗的孬样!今天就到此为止,你带来的七亿元我就收下了,若你想让你的女人早点回去,就尽快把你名下的股权一半过户给我…"张克贤食髓知味,要求愈来愈无理。 齐颂明怔怔地听着,她万万没想到罗起麟为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一股怒气瞬间点燃,她转头朝张克贤骂道:"你…你这人怎么这么过分?想要东西不自己努力,却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方法勒索,你还有羞耻心吗?" 不只大家被她突然冒出的指责吓了一跳,连罗起麟也吃了一惊,在他看来,齐颂明不是吓傻了,就是忘了自己的胆子并不大。 "你说什么?"张克贤眉头皱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扯住她的头发。"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啊…"她整个头被扯偏,痛得直嚷。 "放开她!"罗起麟大喝一声,挣开架住他的人,冲上前去。 "你想做…"张克贤转身,还来不及开口,罗起麟的拳头就不偏不倚地打中他的下巴,他整个人向后仰跌,摔落地上。 "副总!" 堡人们叫嚷着围过去,有几个甚至发火地向罗起麟扑去。 罗起麟躲开攻击,拉起齐颂明的手便往外闯。 整个场面顿时乱成一团,工人们大呼小叫着要抓住他们,罗起麟带着齐颂明绕过人群,转了个弯冲进厂房边的仓库里。 仓库里堆满了许多家电成品,单看这些庞大的库存,就能知道日光企业在家电的这部分亏损得有多严重。 罗起麟曾经来视察过一次,因此对这个仓库还有点印象,他带着齐颂明躲到大型家电区的成品货架缝隙间,这里隐密又有绝佳的遮蔽,暂时应该不会被发现。 但灰尘让齐颂明轻咳了几声,他转头看着她,低声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挤出一抹微笑,可是笑到一半,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压抑了许久的恐惧和慌乱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看她一副凄惨的模样,他忍不住一把將她拉进怀里,搁浅在心头数日的石头终于消失了。 "太好了,你没事…" "我…我…"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很抱歉,都是因为我,让你遇上这种事。"他吻着她的发鬓。 趴在他宽阔的肩上,闻着熟悉的阳刚气息,她才真正从惊悸中回复过来,这两天来的种种有如一场永不醒来的噩梦,若非有他支撑着她,她很可能会在恐惧中死去。 "刚才有没有被抓疼了?"他抚着她的头发,皱着眉峰。 "没事。"她渐渐止住了泪,揉了揉头皮。 "你也真是的,居然敢向那么一大群人呛声,你的胆子并不小嘛!"他思绪一转,不得不调侃一下她刚才的行为。 她抬起头看着他,忧虑地问:"你真的为了我…花了一大笔钱?" "那笔钱不算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救我?我以为…以为你…"她没说下去,在得知歹徒绑架她是为了勒索罗起麟时,她一度感到绝望,因为她知道,在他心中,没有任何东西比金钱可贵。 "老实说,我一度犹豫,但我后来却发现,如果我对这次的勒索置之不理,很可能会失去比金钱还重要的东西…"他深深地看着她,正色道。 "对你来说,什么东西会比钱还重要?"她屏着气息,仰头望着他晶亮的眼眸。 "你!" 她悸动得差点又要落泪。 他低头吻住她微启的双唇,细细地掬饮着她口中的甘美,几日来的妒火、郁闷、焦灼,全在这个吻里化为更深沉的爱恋。 紧紧地搂抱住他的背脊,她含着泪反吻着他,只有在他怀里,她那颗被困在黑暗中的心才能找到出口。 小别后的长吻意犹未尽,张克贤和其他工人却已逐渐接近,罗起麟放开了她,眉宇间充斥着不耐烦的火气,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他没心情再和这群失去理性的人玩下去! 于是,他拉着齐颂明的手走出藏匿处,对着迎面而来的那些凶神恶煞般的工人以及带头的张克贤道:"够了,张克贤,停止吧!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就算你拿到我的钱也逃不了的。" "就算逃不了,我也要你一起陪葬!"张克贤捂着肿得乌青的下巴,恨恨地瞪着他。 "这样的结局就是你要的?丢尽你们张家和日光企业的脸,然后锒铛入狱?"他数落着张克贤,接着又转向其他人,"你们其他人没想过你们的所作所为要负多大的刑责吗?为了向我争一口气,结果却犯了法,到时不但连半毛钱也拿不到,还替你们的家人带来更大的麻烦,这样值得吗?" 大家听得面面相觑,有勇无谋的他们全都是听了张克贤的怂恿才做出这种事,当时在气头上,根本没有想到后果,如今定下心来,才发觉事态的严重性。 "只要你们安静地离开,我会当作没这回事,资遣费照样发放;但如果你们执迷不悟,等一下警方来了,我也只有將你们移送法办。"他给了他们两条路选择,口气刚硬却不失友善。 这些工人全是有妻有子的人,大家一听他这么说,全都哄然动摇,有些人甚至已掉头离开。 "等等,你们别上他的当,他这个人不敢报警的,他…"张克贤慌忙地叫住堡人。 "张副总,我们不玩了,要是真的去坐牢,我老婆和孩子一定会更恨我…"有个工人开口道。 其他人点头赞同,纷纷走避,不到五分钟,只剩下张克贤一个人。 "如何,接下来你要怎么和我斗?"在罗起麟的冷笑中,警车的鸣叫声已由远而近。 "你…你这个恶魔!"张克贤走到穷途末路,自知全盘皆输,倏地发狂地抓起地上的一根粗木棍,向他砸去。 他马上抱住齐颂明向一旁跃开,张克贤一击未中,很快地又打向他的后脑,他转身硬是握住木棍,飞扬的木屑飞进了他的眼睛,他收手揉着眼睛,脚步颠颐地往后急退。 张克贤乘机高举木棍正对着他的颜面挥下,齐颂明吓出一身冷汗,惊急之下随手抱超身后一个物品便用力向张克贤丢过去。 张克贤来不及防堵,一抬头,被那件物品打中前额,砰地一声,整个人向后倒下,前额冒着血丝。 "嘎!"她吓得紧捂住嘴,以为把张克贤打死了,全身抖瑟不已。 "颂明!" 罗起麟睁开眼睛,上前抱住她。 "他…他…" 他蹲下身测了测张克贤的鼻息,转头道:-他只是昏过去而已。" 她松了一口气,两腿无力地跪倒。 他一把將她拉起,搂在胸前,看着击中张克贤的那个物件,突然笑了出来。 "你竟然用一盏灯打晕他!" "喔…我没注音到…" 她还没从紧张中恢复,依偎在他身旁微微喘息着。 "你和灯还真有缘哪!"他笑着拥住她。 "真的…" 望着倒在张克贤身边的那盏救了罗起麟的灯,她也笑了。 可不是?她的生命,大概永远和灯脱离不了关系吧! 后来,警方赶到,將张克贤送医治疗,接着便以绑架勒索的罪名將他逮捕,整个事件终于结束。 可是,依偎在罗起麟怀中,以为一切都已平静的齐颂明却不知道,这件事之后的严重余波才要开始… 最新全本:、、、、、、、、、、 第十章 日光企业后来因绑架事件而行情大跌,交易清淡,亏损连连,反而有倒闭之虞,随时得面临被裁员的员工们忽然有点怀念罗起麟强悍经营时的那段时光。www、qВ5、com 只是,罗起麟已无力买下日光企业,就在他救出齐颂明之后,美国传来消息,他手下一个员工將他并购的一些私人机密卖给了他的对手,他的许多不法行为遭到检方调查,手中公司股价连连跌停,加上现金周转不灵,他一手打造的罗起麟企业王国瞬间崩毁… 于是,他来不及向齐颂明道别,便匆匆忙忙赶回美国处理,齐颂明从李康原口中听说了这件事,焦虑地一直想联络他,可是却始终找不到他,到最后,她唯一知道的讯息就是他与珊蒂解除婚约,而他…下落不明… 罗起麟的世界倒了,没有了财势,他会到哪里去? 一想到他可能会想不开,齐颂明就担心得无法合眼。 要不是为了救她,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不是你的错,颂明,罗起麟做的本来就是走在法律边缘的事,他投机,相对地就得冒更大的风险,付出更大的代价。"李康原看不下她的自责与忧伤,好几次劝她放宽心。 "可是…我好怕他会想不开…"她焦虑地掩住脸,一颗心几乎因担忧而停摆。 三个月了,三个月毫无罗起麟的讯息,她伤心的是他竟狠心地不和她联络,难道他认为她会在乎他的失败吗? "他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会这么脆弱的。"李康原安慰她。 "可是,我知道,他并不如大家想像的坚强。" "我倒认为他没那么容易被打倒,别忘了,他是罗起麟,一个商场鲍认的恶魔,他应该还在某个地方养精蓄锐,准备重新出发吧!"李康原不像齐颂明那么悲观。 "那栋别墅…卖掉了吗?"她忽然问道。 "好像是,详情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现在一直空着,没人搬进去。" "一栋这么漂亮的房子,里头有我设计的灯,如今,谁才是那里的新主人呢?"她叹了一口气,感慨世事多变。 "别想太多,好好工作吧,他如果有心,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他还会回来吗?"她说着,眼眶又红了。 "会的,因为他爱你,而他也必然知道你在等他。" 是的,她会等他的,不管他有钱没钱,不管他是王子还是乞丐,她会一直等着他,点着灯等他回来找她。 后来,又过了一个星期,一天深夜,睡不着觉的她正专心地设计着新的灯具,电话突然响了,她蹙着眉拿起话筒,心想会是谁在三更半夜打电话来吵她? "喂?" "我是罗起麟。" 一样熟悉的声音,一样简短有力的口气,几乎让她以为她在作梦。 "起…起麟?"她不敢相信,迟疑着,"是你?真的是你吗?" "才三个月,你就把我忘了吗?颂明。"罗起麟揶揄道。 "你在哪里?你现在人在哪里?"她抓紧话筒,激动地大喊。 "我在哪里这么重要吗?" "我想见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她哽咽地道。 他似乎轻叹了一声,接着温柔地说:"我正在一栋小巧的房子前,看着屋里一盏盏温暖美丽的灯…" 她瞠大眼,没听他说完就丢下话筒冲出大门。 门外,一个颀长的人影正立在她的房子前,一身轻便装扮,五官却依然奕奕有神,只是头发长了些,看来多了些狂傲与不羁,但那份属于罗起麟的强势并未减少分毫。 他,正对着她微笑。 眼泪在她眼眶中打转,她飞也似地奔进了他张开的双臂,紧紧抱住他。 "起麟…起麟…"她放声哭喊。 "颂明!"他用力搂着她。 他好想她!在一片混乱中,只有她的影像是清晰而明亮的,她一直就像盏明灯,指引着他走出低潮。 "你怎么可以这么久都不和我联络?怎么可以这样?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你真可恶…"她捶着他的胸口,发泄着多日来积压的忧虑。 他激荡地將她拥得更紧、更密,低下头,以吻封住她的小口,阻止了那令他心碎的啜泣与责难。 他饥渴地吻着她,像是要把这三个月的寂寞全在这记吻中补回来,以填满他心中那份被思念啃蚀的大洞。 最新全本:、、、、、、、、、、 尾曲:沐浴在幸福中 许久之后,他才放开她,气息粗喘不稳,喃喃地道:"我现在可是个穷小子了,你还要我吗?" 她扬起脸,真挚地道:"不管你是个大富翁还是个穷小子,我都爱你。www.qΒ5。c0m" 缓缓地,他扬起一抹满足愉悦的笑容。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盯着他,哭笑道:"我愿意…只要你不嫌我什么都不会做…" "你只要永远陪着我就行了。"他拥住她,有如捧着心爱的珍宝。 "走,进屋里去吧!"她拉着他的手道。 "等一下,我突然很想去看看天母那栋别墅。"他定在原地。 "现在?" "现在。" "但那里好像已经卖掉了,不是吗?"她奇道。 "所以才要半夜去啊!走吧,陪我去看看,我想再看一眼那里你所设计的灯。" "好吧!"她不想坏了他的兴致,点点头,转身锁上门之后,和他一起搭计程车到天母的别墅。 别墅里漆黑一片,罗起麟带着她翻墙进入,她吓得在他身后直嘀咕:"私闯民宅这是犯法的耶!" "只不过来看一下有什么关系?"他轻笑,牵她的手来到屋前。 "哎,门锁着,别进去了。"她不安地东看西看,就怕被人发现。 "没锁!"他轻易地旋开了门,惊喜地喊着。 "老天!新主人太没常识了吧?台湾的治安已经愈来愈糟了,他不知道吗?"她忍不住唠叨几句。 他没等她说完,大步走进客厅,她慌张地跟进去,手里已握着一支小手电筒。 大概新主人喜欢屋里的装演吧!里头一切都没改变,她设计的灯还是完好地安置在原有的地方,回想起在这里与罗起麟之间总总的冲突和对话,她就觉得仿如昨日… "到主卧室看看吧!"他拉着她往二楼走,进人卧室后,大方地將灯全都打开。 "这样不好吧!"她眯起眼惊呼,哪有跑到别人家里来还大刺刺地开灯的? 突然,他一把將她搂住,低声道:"你知道吗?第一次看你躺在这张床上时,我就很想在这里和你**。" "别…别闹了!"她脸一红,笑斥着推开他。 然而他却扣住她的手,將她整个人压在床垫上。 "啊!起麟,别乱来啊!这里是别人的家…"她微微抗拒着。 "这样才刺激!" "不行!被发现就糟了!" "不会被发现的…相信我…" "我好想你…" 她是一盏灯,一盏照亮他生命的灯,当他面临了事业最大的危机时,是她散发的光芒一直在抚慰着他,引领他走出黑暗… 所以,他才能在短短三个月卷土重来,另起炉灶,凭着他的能力与人脉,重新建立起一个新的事业体! 虽然此刻他手中只有一家公司,不过要再买回这栋别墅已绰绰有余,这是他要送给她的结婚礼物,一个大惊喜! 不过,他并不急着告诉她他正是这间别墅的"新主人",现在他只想好好地抱她、爱她,充分地感受她,让她再一次在他怀中绽放出美丽的光晕。 这样的场景应该只在她的梦中啊! 等一下她得问问罗起麟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一定要记得问… 满屋的灯,照耀着沐浴在幸福中的情人们,他们在彼此身上找到了光亮,也找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宝物爱。 他们的灯亮了,你的呢? (全书完)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