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风水师》 天遣紫微星下界佛谪金翅鸟降凡 且说西方极乐世界大雷音寺我佛如来,这一日端坐九品莲台,两旁站列着四大菩萨、八大金刚、五百罗汉、三千偈谛、比丘僧、比丘尼、优婆夷、优婆塞,共诸天护法圣众,齐听讲说妙法真经。 如来正说得天花乱坠、宝雨缤纷之际,忽然传来一阵如雷般的鼾声。 众菩萨诸佛眉头轻皱,赶紧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原来是旁听生紫微大帝有些乏累,竟然打起了瞌睡。 我佛如来是个大慈大悲之主,对此事毫不在意。不料却惹恼了佛顶上头的护法神祗“大鹏金翅明王” 金翅大鹏眼射二道金光,怒目而视,见那紫微大帝睡得口水直流,不由得心头火起,展金翅疾飞而下,对着紫微大帝的后脑勺就啄了一下。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人要是倒了霉,喝口凉水都塞牙。该着紫微大帝倒霉,这一下竟然被啄死了。堂堂的上天正神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了。 紫微大帝的神魂一闪,一道金光径直冲出雷音寺,直奔东土投胎认母去了。 书说代言,紫微大帝并非是佛门弟子,而是道教堂堂的正神。在道教中,最高的神为“三清天尊”即玉清大帝元始天尊、上清大帝灵宝天尊、太清大帝道德天尊。在三清天尊以下有四位辅佐的天神,称为“四御”其地位仅次于三清天尊,分别是:玉皇大帝、紫微大帝、天皇大帝和后土娘娘。紫微大帝执掌天经地纬、日月星辰及四时节气等自然现象,地位仅次于玉皇大帝。 再说紫微大帝此次前来听经**,陪同的还有座下的七大弟子,号称北斗七君。这七人眼见师傅被金翅大鹏一嘴给叨死了,顿时火冒三丈,不容分说,纷纷拉家伙、拽法宝,就与金翅大鹏斗在了一起。 金翅大鹏天性凶猛好斗,法力高强,即使大罗金仙也要让其三分。此时以一敌七,仍然丝毫不落下风,和北斗七君斗得是难解难分。 话说这金翅大鹏鸟也不是无名之辈,若要细论起来,算是我佛如来的亲娘舅,那也是沾了佛亲的。这话说起来,还是混沌初分时,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天地再交合,万物皆生。万物有走兽飞禽,走兽以麒麟为王,飞禽以凤凰为长。那凤凰又得天地交合之精气,生下了孔雀和大鹏。 孔雀出世之时性情极为凶恶,经常害人,据说四五十里之外只要一吸气,就能把人吸到肚子里。 这一天,释迦牟尼在雪山顶上修成了丈六金身,即将成佛。不料却被孔雀一口就给吸到了肚子里。佛祖当时也有心想从其粪门里爬出来,不过想想实在是有些恶心,又恐污了真身。最后不得已,这才剖开其脊背,从孔雀肚子里爬了出来,一步跨上灵山,终成了正果。 正因为佛祖曾从孔雀肚子里爬出来过,所以释迦牟尼成佛之后,便把孔雀封为“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而金翅大鹏与孔雀乃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妹,顺理成章也成了正果,被封为护法神祇“大鹏金翅明王”从孔雀佛母这层关系论,大鹏鸟的确算是佛祖的亲舅舅。 书接前文,佛祖慧眼一观,知晓原本要有此一段因果孽缘,于是口念真言,施展无上大神通,止住众神殴斗。随后召大鹏鸟到近前,厉声喝道:“你这孽畜!既归我佛,怎不皈依五戒,还敢如此行凶斗狠!我这里用你不着,今将你降落红尘,偿还冤债。直待功成行满,方许你归山,再成正果。” 金翅大鹏知道自己又闯了祸,只好认罚,遵法旨,一道金光飞出雷音寺,驾起祥云,奔着紫微大旁远去的方向追了过去,也准备投胎转世。 看着金翅大鹏所去的方向,北斗七君心里一沉。都知道金翅大鹏气量小,凶猛好战,这口气肯定咽不下去,下界后恐怕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师傅。于是七个人相互看了看,心有灵犀,当即自灭神魂,元神离体,七道彩光划过天际,也直奔下界投胎去了。 按下天上不表,单说人间。此时正是大明嘉靖三十八年春(1559年),大明钦天监监司邵华阳正在南京紫金山观星台上夜观天象,东方繁星满天紫气飘荡,象征吉祥如意;南方天边水平星明亮高低有序,象征今年收成会好;西天云霞是似锦,象征着边疆安宁。突然发现天之东北,辽东一带“王气升腾”苍穹之上,新帝星正在孕育,周围紫气充盈,祥云环绕,众星拱卫,若明若暗。邵华阳随即大惊。此天象预示着紫微帝星即将下凡,降临辽东。紫微帝星下凡,人间即将再出真龙天子,谁要占得先机,谁就是未来的“九五之尊”啊!如不遏止,改朝换代不可避免。这还了得?这种天大的事必须上奏朝廷!邵华阳不敢怠慢,急忙走下观象台,向紫禁城奔去。 此时嘉靖皇帝刚上早朝,总管太监宣道:“各位大臣有事出班早奏!” 话音刚落,邵华阳赶紧出班跪倒:“吾皇万岁,臣有本奏!臣近日夜观星象,发现东北辽东一带王气升腾,定有混龙现世,请皇上圣裁!” 嘉靖皇帝闻言大惊:“爱卿,果有此事,你可看得准确?” “千真万确!臣以全家性命担保!” 此时朝堂之上一片哗然,众大臣义愤填膺,纷纷请旨去东北捉拿“混龙”最后皇上亲派邵华阳为钦差大臣,带兵数万浩浩荡荡开往东北,欲在帝星降落前先一步找到龙潜之地,破掉龙脉风水,阻止帝星下凡。 只是辽东一带山连山,岭挨岭,沟深林密,转眼间两个月就过去了,仍然是毫无进展。 这一日,邵华阳正在山上打坐歇息,突然晴空万里的夜空乌云密布,眨眼间,大雨倾盆,一道闪电接着一道闪电,一个炸雷接着一个炸雷。邵华阳大惊失色,仰望天空,长叹了一声,知道天命难违,紫微帝星终究要下凡了。 风雨过后,一道特别长的闪电闪着红芒撕破了夜空,将厚厚的乌云劈成了两半,紧接着一道金光从云缝中直射而出,伴随着一声惊雷,一只雄鹰从金光里振翅飞出,直奔山下。 当夜,建州都指挥使塔克世家,塔克世的福晋睡梦中梦到一只神鹰口衔金星撞入怀中,猛然惊醒。时间不长,便产下一子,此子即为后来奠定大清基业的老汗王——爱新觉罗。努尔哈赤。 光阴似箭,眨眼间二十四年弹指而过。 这一年是明万历十一年(1583年),24岁的努尔哈赤为报杀父之仇,一怒之下,揭竿而起,仅凭十三副铠甲,部众三十几人起兵举义。别看就这三十来人,但是当中却有七个本事极高的佐领,据说可以呼风唤雨、移山填海、驱使百兽、役使阴兵,无所不能,都是以一挡百的狠角色。正因为有他们的辅佐,努尔哈赤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无敌,以微薄之力,荡尽了数以千倍的对手,一次次以少胜多,屡破强敌,最终统一了女真,建立了大金国。 建国后,这七位高人以北斗七星命名,授封为“行地七公”为大金国开国功勋,位极人臣。宫中可以任意行走,不拘君臣之礼,手握生杀大权,受所有人敬仰膜拜,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七人并非旁人,正是天上的北斗七君下凡。 再说大明朝,女真在辽东迅速崛起,使大明朝如芒刺背,知道努尔哈赤便是当年的紫微星下凡时,邵华阳已经老得连路都走不稳了,其子邵天寅子承父位,做了大明钦天监的监正。在他的主持下,钦天监专门成立了一个秘密机构——国师府。 国师府里招揽了全天下顶尖的风水相师、奇人异士、绿林高手,目的就是要斩断大金龙脉,破掉大金龙气,以保大明江山永固。不成想,千算万算,仍然棋差一招,对萨满巫术缺乏一定了解的国师府一夜间被“行地七公”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乎死伤怠尽,大伤元气。 有道是:天上一日,人间千年。 再说那金翅大鹏,冲出雷音寺后循着紫微大帝的神魂一路追了下去。虽说他们下界投胎的时间相差无几,也就是差了不到半个钟头,但是人间却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年。金翅大鹏鸟下界后赶紧寻母投胎,恰逢一袁姓人家即将生产,赶紧转世为人。 万历十二年六月初六,金翅大鹏转世为人,取名袁崇焕,字元素,号自如。 万历四十七年,袁崇焕经殿试考中三甲,赐“同进士出身”授福建邵武知县。 万历四十八年,袁崇焕被朝廷任命为福建邵武知县。 天启二年,袁崇焕被朝廷命为兵部职方司主事,旋升为山东按察司佥事、山海监军。 天启六年时,袁崇焕时任宁远道,已经四十岁了。 宁远是明朝在山海关外的一座重镇,它的存亡直接关系到锦州与山海关的存亡,可以说明朝北方的门户,宁远一旦失守,突入山海关,一路畅行无阻,北京就在咫尺之间了。 就在这一年,这两个相差近二十五岁的宿敌终于在战场上相遇了。 当时的努尔哈赤挟胜利之锐气,踌躇满志,率领十余万大军,对宁远城是志在必得。守将袁崇焕稳扎稳打,镇定自若,以不足一万人的兵力固守宁远。兵力悬殊,本来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但是让努尔哈赤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小小的宁远城竟然攻了三天也没有破城,反而被袁崇焕用红夷大炮一阵狂轰乱炸,重创八旗铁骑。 金翅大鹏鸟转世为人,但其仍然刚愎自用,宁折不弯,我行我素。宁远大捷后,告捷文书报到兵部,但却通篇只字未提九千岁魏忠贤,这还得了,气得魏忠贤直咬牙根,得罪了这位九千岁可不是什么好事,袁崇焕也就此埋下了祸根。 再说努尔哈赤,四十年来打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役,攻城掠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从未像今天这么窝囊过。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败在一个无名的后生手里,这次打击对于努尔哈赤来说实在太大了,几乎一蹶不振。无论如论,努尔哈赤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又不能不承认这个事实,从此抑郁寡欢,仿佛衰老了很多,几个月后,终于病死在了叆鸡堡。 正所谓:万事皆由天数定,一生都是命安排。 再说努尔哈赤郁闷了几个月后,终于瞪着眼睛归天了。 努尔哈赤一死,大金可乱了套了。说起来,有资格继承汗位的共有八个人,分别是四大贝勒: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四小贝勒:阿济格、多尔衮、济尔哈郎、多铎。这八个人虽然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不过娘多,事非也多。老头子健在时,相互之间还不怎么着,如今老头子死了,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谁做新汗王? 四小贝勒年纪尚轻,这里面的事儿他们哥几个也插不上嘴。四大贝勒把门一关,唧唧喳喳合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皇太极便脱颖而出,在众人的一致推举下,半推半就,继承了汗位,次年改元“天聪” 初登汗王,总得做点样子让大伙看看。皇太极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朝鲜。自努尔哈赤崛起辽东之际,朝鲜就和大明朝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对于朝鲜的态度,努尔哈赤十分反感,曾经不止一次找过朝鲜,但是朝鲜说一套做一套,一直也不怎么领情。 不久前,朝鲜竟然公开接纳了被大金打败的明将毛文龙,彻底惹恼了皇太极。皇太极把能杀能抢的二贝勒阿敏派去了朝鲜,果然,不到一个月,八旗兵一走一过,就把朝鲜给打服了,捎带着又把毛文龙从朝鲜哄到了孤岛上,大获全胜。 这下可好,去时空手,回来时大包小裹,赶着骡车,胜利凯旋。 站在沈阳城头,皇太极长出了一口气。以后可以专心伐明,至少没什么后顾之忧了,遥望宁远城的方向,喃喃自语:“袁蛮子,你等着,本王不久就要你血债血偿!” 第二章十三棺奇格怪葬觅龙穴倒挂金钟在沈阳东南六十里外,有个小村子,人称“渔樵村”全村加起来也就百十户人家,因为这里地理偏僻,四面环山,所以,从古至今,村子里也没受过战乱之苦,一直过着朴素而又安宁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本来很宁静的小村庄突然间就热闹了起来。十三口一模一样的黑漆大棺从分别从村子的四个路口同时抬了出去,走出没多远,每口棺材又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分散开了。这种怪事别说在农村,就是在京城都是闻所未闻。 说起来,出殡的这户人家也算得上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大户。老太爷何麒馑据说生前在朝中做过大官,二十年前携着妻儿老小到了这里,依山就势,建了一所大宅子,前庭后院,层层叠叠,无论是规模还是气势在这十里八乡都是首屈一指。 老太爷何麒馑身体一向硬实,快六十的人了,身体却还是十分健康,没事还能在屋里翻俩跟头。可是说来也怪,好日子过得正舒坦呢,没想到三天前,好端端地突然就死了。有道是: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老何家出了这么大事,顶梁柱没了,整个何府上下顿时都乱成了一团。天天这个哭,那个叫,不分早晚,院里就没消停过,忙里忙外操办着老太爷的丧事。 家里停尸三天,今天到了发丧出殡的日子,突然从院里一下子抬出来十三口棺材,这种稀奇事儿立刻就传遍了全村。张三告诉李四,李四喊上王五,不大一会儿,全村人差不多都出来了。 看热闹的村民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心眼活的,隐隐猜到了其中的玄机,小声地告诉旁边人,没准是何家为了防盗,怕被那些挖坟掘墓的损贼给盯上,这才使出这么一招**阵,让盗墓贼也没办法判断真假。 在那个乱世年代,法纪松弛,作奸犯科之人比比皆是。杀人放火,拦路打劫,这种人虽说可恨,让人唾骂,但是相比较挖坟掘墓这种损贼,那还算是光明正大的歹人。刨人家祖坟,挖人家先人墓,这是大逆不道之罪,真要是被抓住,就得受千刀万剐之苦。万一要是碰上小刀不快的,只能一条肉一条肉地硬往下锯,那罪就更遭大发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自古以来,这种事也是屡见不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说白了,都是为了棺里那些陪葬的黄白之物。过去的人都深信死后有灵,殉葬器物可供来生享用,所以厚葬成风。厚葬之家,每每不是被盗墓者背地里盗掘,就是被不肖子孙自盗。朝廷甚至颁布法令,禁止厚葬,以使盗者“无起盗心”但是实际上,朝廷的禁令,在早已行久成俗的厚葬风气之下,也就成了一纸空文。厚葬之风,依然盛行如故。 先人过逝,不仅要厚葬,同时也要寻找吉穴入葬。认为只有将先人安葬在绝佳的风水福地,才能庇荫子孙后代;反之,如果祖坟风水不好,后人轻则诸事不顺,重则噩运不绝、家破人亡。 何家子孙本就极守孝道,在这种事上更是不吝钱财,使了不少银子,终于从县城请来了当地颇有名气的风水先生——罗三才。 罗三才这个人长得又瘦又高,小鼻子小眼,小脑袋小脸儿,两撇狗油胡,七长八短,往那一站,就跟没毛的大猴子差不多,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过,你别看人长得寒碜,但是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在这穷乡僻壤的乡下,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懂得风水相地术。谁家办个红事白事,免不了都得用着人家,所以在这附近十里八乡,罗三才也是颇有威望。 罗三才也的确有两下子,在他的统筹安排下,发丧出殡安排得井井有条,这才有了今天一早“十三棺出行”的一幕。果不其然,石破天惊地这一出,让所有人都蒙了眼,谁也不知道哪口棺材里装得才是何老太爷。而罗三才和何家众家眷则早在天还未亮时就悄悄出了门,到了十里外的莲花山里。 莲花山在村子西北,山高林密,土质肥沃,空气清新湿润。罗三才在山里的赤水沟附近为何老太爷点了一处龙穴,据罗三才介绍,这里绝对是绝佳的风水宝地,此穴名为“倒挂金钟”何老太爷如果下葬此穴,准保何家后代飞黄腾达,不出十年必出朝廷重臣。 眨眼之时,日头偏西,到了下午酉时了。 罗三才闭着眼睛掐算了半天,扫了一圈众人后,缓声道:“各位尽管放心,在下刚刚又推算了一次。今夜子时,天星换气,真龙抬头汲水,天地阴阳交泰,戌时下葬,正是吉时。” 围着罗三才的一共有二十几人,都是何老太爷的家眷,闻听此言后,一个个眉展眼舒,都长出了一口气。眼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都眼巴巴地往山下张望。在众人翘首企盼中,抬棺的队伍终于转上了山梁,走在最前头的便是八个壮汉抬着那口黑漆大棺。 按旧时的规矩,下葬的时间是有讲究的,必须是太阳落山时灵柩也落土,早了或是晚了都不吉利。 抬棺的那八个大汉都是有经验的杠工,步伐一致,铿锵有力,落地有声。十三棺出行,就有十三伙杠工,每伙杠工八人,算起来就是一百零四人,这些人都是花钱从县城里的杠子铺雇来的。 杠子铺是一种特殊的行当,对外也称“杠房”专门从事丧葬服务,而负责抬棺材的人则称为“杠工”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别看只是抬棺材,但是空有一身力气也不行,生手根本就干不了。抬棺材时,抬后面的人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一不留神,真要是磕了绊了,后果就不堪设想。所以,就这杠工而言,也是门道极多,一伙队伍里都会有个“杠头”抬棺时,一切都听杠头的命令,没有命令,谁也不能“撂肩”因为棺材抬起后,中途不能落地,落一次地,相当于下一次葬,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杠头不仅要认路,而且还得会报“路点子”抬后面的杠工完全听杠头报出的路点子判断路况。如杠头前呼“满天星”是指脚下石头乱,后面的杠工回喝一句“长眼睛”证明自己听到了。诸如“龙抬头”代表开始上坡;“路上黑一堆”就是说路上有牛粪,小心打滑。正所谓行行有道,这里面的门道外人很难知晓。 这伙杠工到了近前后,拽着棕绳小心地把棺材徐徐放下,等到四平八稳之后,这才散去,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一旁。 罗三才净了净手,然后抽出几支香来,点着后躬身拜了三拜,朗声念道:“天地玄宗,万气本根。体有金光,覆映吾身。沿慧交彻,五气腾腾” 正在这时,突然从对面传来一声大大的哈欠声。 所有人都盯着罗三才,也没什么防备,冷不丁听见动静后都不由自主地循声音望了过去,就见一个破衣烂衫的叫花子从一块大山石后伸着懒腰走了出来。 老叫花子看着能有六十多岁,头发花白零乱,上面粘了不少草叶。蓬头垢面,似乎一个月没洗脸了,脏得像是灶王爷差不多,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就见他脏兮兮的一只大手端着只破饭碗,睡眼朦胧地看了一眼站在正中的罗三才,瞪眼骂道:“放屁!你能不能别在那儿说瞎话了,武武玄玄的,还有完没完啊?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免得在这儿丢人现眼!” 罗三才无故被个叫花子给数落了一顿,不由得气撞顶梁门,心说:三鼻孔,你就多出这口气!荒山僻岭,哪儿冒出来个叫花子来?有心想回骂几句,自恃身份,又不想在众人面前失了礼数,只好强压怒火,暗气暗憋。有道是穿新鞋不踩狗屎,和一个叫花子在这儿纠缠不清实在有**份,反倒让别人看了笑话。强压怒火,罗三才转回身冲何天长道:“少爷,也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叫花子,估计是来讹钱的。这种人见得多了,用不着理会,给点钱儿打发得了!时辰差不多了,咱得赶紧开始了!” 何天长看了一眼叫花子,冲罗三才点了点头,叫过管家何三,低声交代了几句。 何三从怀里掏出点儿碎银子就奔着叫花子走了过去,没想到那叫花子瞅也没瞅何三,撇着大嘴白了一眼脸都气紫了的罗三才,冷哼了一声:“吃人饭不拉人屎,说人话不办人事。你活着就是lang费粮食!瞅你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骗吃骗喝也就算了,人家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犯得着这么坑人家吗?” 大伙听这叫花子骂得新鲜,想笑又不敢笑,在旁边都瘪瘪着嘴,强忍着不敢出声。 老叫花子别看穿得寒碜,这张嘴可真能说,骂完罗三才后,晃了晃脑袋,左右环视了一圈,继续说道:“虎与狮猊相似,雁与凤凰不殊。有道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这里是‘倒挂金钟’不假,可惜金钟破口,龙气外泄,钟鸣漏尽,风水早就已经破了。真要是把人葬到这儿,不出三年,老老小小都得死绝,伤天害理啊!”罗三才一张老脸早被气成了猪肝色,盯着叫花子,恨不得活吞了他。 明摆着这个叫花子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了,用手指着叫花子怒喝道:“哼!哪儿来得不知深浅的叫花子,你一个臭要饭的懂得什么风水?在这儿妖言惑众,蛊惑人心。此处穴口,前山平头方正,后山中高旁低,ru凸蔓延,左右峰峦拱卫相护,不出监司也会出郡守” “得得得!瞅你满脑袋高粱花子,一肚子大粪水。就你那两把刷子,还敢大言不惭地说风水?大晴天出门你都得抬头看着点儿天,要不然,说不定啥时候一道大雷就把你给劈糊巴了。”罗三才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叫花子给打断了。 罗三才气得脸上青筋绷起多高,冲着那些杠工吼道:“你们赶紧把他给我绑起来,给我狠狠地打!打烂他那张臭嘴,让他在这儿胡说八道!真要是误了吉时,谁也担待不起!” 何天长这才醒过腔来,往前迈了几步,冲老叫花子抱了抱拳,客气道:“老人家,今日家父下葬,如有失礼之处,望您多担待。日头西下,时不等人,劳烦老人家高抬贵手,行个方便!相逢即是有缘,一点儿小意思,就当请老人家吃个酒,实在是不承敬意。”说罢,给管家何三递了个眼色。 何三瞄了一眼那个老叫花子,撇了撇嘴,又多掏出一锭银子走了过去。 老叫花子眨巴了几下眼睛,冲何天长道:“这位爷,我虽然是个讨饭的,可咱不要钱。我可并不是在吓唬你,你要是不信,我证明给你看看!” 罗三才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冲那几位壮汉摆了摆手,让他们赶紧架走那个叫花子,别坏了大事。 这些壮汉本来就是花钱扉来的,有钱便是爷,谁给钱就听谁的,既然雇主这方发话了,一个个拧眉瞪眼地盯着那个老叫花子,围了上去。 老叫花子冲着罗三才晃了晃脑袋:“我说丑鬼,你别在那儿叫唤得欢,你敢不敢和我比比,咱们打个赌?” 罗三才冷哼了一声:“和你比?你个臭要饭的,你也配?我乃省城第一风水师,师承广东” 话还没说完,众人就觉眼前一花,就听“啪”的一声,再看罗三才的半张脸立时就肿了起来。。 风水先生罗三才突然被人扇了一耳光,这一下打得可不轻,罗三才半天都没缓过神来,两眼发直,眼冒金星,半晌愣没说出话来。 打他的非是旁人,正是那个脏兮兮的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原本站在十米开外,可是一眨眼的工夫,怎么就到了近前的,在场众人谁也没看清楚。就感觉“唰”地一下,一阵风似的,人就到了近前。直到这时,大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老叫花子深藏不露,竟然会两下子,武功高低不好判断,但是这身法可确实不一般,也太快了,形如鬼魅。 罗三才此时真是王八钻灶坑,憋气窝火还不敢伸脖。有心还手,可是又打不过人家,气得牙根咬得嘎巴直响,用手指着老叫花子,嚷道:“臭要饭的,这里明明就是山水环抱之地,阴阳交会之处,龙气沉积之所。背有靠山,山前有水。明明就是倒挂金钟的上佳格局,怎么会是什么孤露单寒之穴?休要混淆视听!” 老叫花子指着罗三才的鼻子骂道:“俩老钱买一碗狗血,你横竖不是个东西。就你刚才那套词儿,我不但不信,而且非常不信。你装什么云南大瓣儿蒜!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吗?别动不对就拿大话出来唬人。”扭头看着何天长,用手指了指脚下“像这样的孤露单寒地,必然滋生阴邪之物。你若不信,就到穴坑西南角拔棵草,看看草根是不是都烂了!再到东南一丈远处下一铲,看看有没有阴邪之物。” 何天长早就看愣了,听老叫花子这么一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亲自走到穴坑的西南角,弯腰伸手拔了一棵草。 “嗯?”何天长盯着这棵草就是一愣,看着草叶青绿,没想到根部果然已经发黑腐烂了,接连又拔了好几棵,结果每棵草都是一样。 何天长这回可真傻眼了,抓着一把腐草,盯着罗三才问道:“大师,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罗三才一时语塞“这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何家人赶紧派人到墓坑东南方一丈远处挖了起来。说来也怪,一锹下去,竟然挖出了多半锹的白蚂蚁,个头均如米粒,身白如雪,密密麻麻地一大窝,看着让人头皮直麻。墓穴之地别说出现蚂蚁,就连挖出块砖头都是大凶,如今这里蚂蚁成窝,草枯根烂,即便不懂风水的人看了也知道这里绝对不会是什么风水宝地。 有道是:没有三把神砂,也不敢倒反西歧。要说罗三才一点儿本事没有,就只是坑蒙拐骗,那是有点儿冤枉人了,多少也有点儿真本事,眼见自己千挑万选的风水宝地出了这种事,大吃一惊。脸上阴晴不定地盯着叫花子喝道:“你个臭要饭的!这里是不是你捣的鬼?是不是你事先做过手脚?” 叫花子瞅也没瞅罗三才一眼,随手抄起旁边用于祭奠的活公鸡,直接就扔进了墓坑,然后捧了几把土就把那只公鸡给活埋了。 罗三才一见,心头火起,怒道:“你个叫花子是不是活腻歪了?我辛辛苦苦找到的风水龙穴,竟然让你用一只公鸡给糟蹋了!何老太爷尸骨未寒,还未下葬,我看你如何交代!” 何天长也是所料不及,想要拦时已经晚了。不过,何天长自小在大户人家长大,胸襟和气度也不同于他人,眼见老叫花子神闲气定,料定其内必有玄机,也就没有急质问。 果然,叫花子拍净手上的杂土后,冲着何天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让何天长不用着急,耐心等待一炷香时间,其果自现。 一炷香后,有人挖出了鸡尸,众人围上一看,只见鸡尸全身发黑,竟然长出一层厚密的黑毛。何家人见鸡尸竟在短短一炷香之内便长出了黑毛,心里无比诧异,更是有些害怕,倘若真要把老太爷葬于此地,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 一旁的罗三才直到此时才算彻底傻眼了,本来以为这叫花子玩了什么花招,是来故意找事儿讹人的,没想到人家真有两下子,显然水平比自己高了不是一点半点。看着何家众人刀子一样的眼神,罗三心里才莫由地惊慌起来,终于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么不妙了。凭何家的财力,自己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想到这儿,赶紧跪地求饶。 何天长看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罗三才,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叫花子看了看罗三才,开口道:“按理说,今天就应该把你埋在这儿,让你好好享用你的风水宝地。但是,老叫花子我有好生之德,权且给你记过一次。就你那两下子,还敢给人家看风水,真是胆儿肥啊!往后再让我听说你到处坑蒙拐骗,我杀你个二罪归一,记住没有?” 罗三才连连点头应是,夹着尾巴就跑。 何三手中的棍子一伸,拦住了罗三才,看了看何天长,问:“少爷,这就让他走?” 何天长看了一眼罗三才,示意何三放下棍子:“得饶人处且饶人,看在老前辈的面子上,就算了吧。”说完又对罗三才说“还望先生以后好自为之!” 罗三才羞愧难当,一张老脸恨不得插进裤裆里,深施了一礼,什么也没说,径自匆忙下山去了。 罗三才下山暂且不表,单说何天长,等到罗三才不见了人影后,赶紧领着何家众人撩衣服跪倒“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沉声道:“感谢老前辈指点,大恩大德,莫齿难忘!还望先生能再指点一二!” 叫花子打了个哈欠,看了看何天长:“你是何麒馑的大儿子吧?” 何天长突然愣住了,盯着叫花子问道:“老前辈认识家父?” 叫花子呵呵笑了笑,伸手从破衣服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了何天长。 何天长一脸茫然地接过手里看了看,轻轻地撕开了信封。 信纸上寥寥几字:死后诸事,一切悉听骆前辈吩咐。 看着信纸上熟悉的字迹,何天尘顿时吃了惊。看墨迹,显然是何老太爷不久前写的。何天长脸色变得极为凝重,看了一眼叫花子,撩衣又要跪倒。 叫花子伸手拦住了何天长,让他不用和自己客套了,这些繁文缛节,他也不在乎。他和何麒馑也算是故交,此次前来,只是来履行十几年前的诺言罢了。 何家众人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围拢上来,询问何天长。 何天长摆了摆手,让大家稍安勿躁,这里并不是讲话之所,日后有机会再说。关于老太爷下葬之事,一切都要听从骆前辈吩咐。 叫花子咂巴了几下嘴,让何天长也用不着一口一个前辈了,他也不是什么前辈,就是个要饭花子,上不了台面,叫他骆花子,他反而踏实一些。 其实,骆花子这个人可不简单,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其风水造诣足可排入前五。别看此人破衣烂衫,是个要饭花子,但是他的另一个身份却是大明钦天监堂堂的五官灵台郎,专门负责为皇室勘测风水,可以说也是声名显赫。说起此人,幼年时家境不好,从小以行乞为生,后来偶遇高人,学习风水相地术,后被邵天寅召入麾下,进了大明钦天监。其风水造诣独到一处,精通“走马阴阳术”寻龙点穴,本事非凡,根本就不是罗三才这种货色所能比及的。只是此人一生自在惯了,过不了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仍然以叫花子的身份混迹于江湖。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骆花子拍了拍身上的土,看了看这里,告诉何开长,龙穴的兴起,短则十数年,长则数百年,和人一样,也有生老病死。一旦气数已尽,真龙便会潜行游移它处,龙穴之内的龙气便会渐渐飞散。这里的确也曾是真龙结穴所在,不过如今,龙气早就枯竭了。祥瑞之气殆尽,阴晦之气渐盛,所以,才会滋生出诸多阴邪之物。他已经为何老太爷觅得一吉穴,就在西面五里外的燕尾岭上。 一席话说完,何家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何天长冲那几名杠工摆了摆手,让他们杠起棺继续上路。 没多久,队伍绕过一片石砬子,穿过一道丛林,到了燕尾岭。 在骆花子的带领下,三转两转,最后下到了一处山凹里。举目四望,古木参天,郁郁葱葱,四周群峰相拱,连绵不绝,果然气势非凡。 骆花子走到一棵大腿粗细的古树下,用手拍了拍树干,转回头告诉何天长,这里便是真龙结穴之所在,谓之“独步丹霄”来龙有迹,去脉可循,前有一峰高耸,束气后又有两脚并伸,包裹此处穴口。如果何老太爷下葬此处,后世定出登科状元,英雄辈出,久而不衰。 何家众人闻听,喜上眉梢,赶紧再三道谢。 这根古树长在两块巨石之间,足有二十几米高,枝干虬曲苍劲,树团如伞盖,挂满了黑绿色的叶子,像是一个天然的大帐篷,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 骆花子围着古树转了一圈,掏出罗盘看了看方位,指着大树西北方一丈远处,命众人开掘。 七八个人连锹带镐地下了家伙,不大一会,就铲掉了上面的石块。往下又挖了几锹,便露出了一段树根。也不知道是因为地下土质的原因还是真与这里的风水有关,手腕粗细的树根在树下相互缠绕,上面生满了竖形的皲裂,乍一看就像长了鳞片一样。 骆花子蹲在地上仔细地看了看树根的走向,沉声道:“此为龙之逆鳞,必须得刨断它!” 一个壮汉抡起镐头,攒足了力气,向下刨去,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镐头就像刨在了钢铁上一般,被震得倒飞回来,正好敲在额头上,当场被震得七窍流血,倒地毙命。 众人吓得惊呼一声,赶紧后撤,谁也不敢再刨第二镐了。 几乎就在此时,就见树坑内突然闪出一道金光,沿着树干向上,最后直冲天霆。山谷里仿佛打了一道厉闪,刹那间,谷内亮如白昼。金光御空而行,足足持续了十几秒,最后消失不见了。 骆花子见此异象,不由得仰天长叹了一声,心里暗道:难道这就是天命?天命不可违吗? 说起何老太爷何麒馑,原本是嘉靖年间武英殿大学士,官从正五品。要说这官不大不小,倒也活得自在,可惜好日子没过上几年,就惹上了麻烦。奸臣严嵩祸乱朝政,残害忠良,何麒馑一不小心就站错了队,稀里糊涂地被打入了死囚牢。幸亏当时的邵天寅出面斡旋,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但邵天寅之所以肯冒险救下何麒馑,并非是因为哥俩手足情深,为朋友两肋插刀,而是因为邵天寅也是另有打算。无意中,邵天寅看到了何麒馑的档案,观其八字,见其命格特殊,颇为震惊,想到日后或有重用,这才把他从死囚牢里搭救了出来。从狱中出来,何麒馑恍若两世为人,自知命中富贵已尽,便准备回老家怡享天年。 邵天寅并没有让何麒馑回老家安徽怀远,而是劝其改迁辽东。何麒馑以为邵天寅是为自己着想,担心自己返回老家后,严嵩**的爪牙不放过自己,更加感激邵天寅,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告别邵天寅后,便连夜带着自己的家眷逃出了京城,一路跋山涉水,最后便定居在了邵天寅为其选好的地点——渔樵村,这一住便是二十年。 何麒馑这二十年如何生活,暂且不表,单说邵天寅,突然有一天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努尔哈赤竟然去世了。邵天寅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很快,就喜上眉梢,自己苦思万等的机会终于等来了! 紫微星重返天庭则必生异象,这几年来,邵天寅几乎天天都蹲在南京的紫金山上夜观天象,寻找机会。终于在不久前,发现天之东北方白气升腾,群星交替隐晦,紫微星时明时暗,正是帝星回天,真龙潜息之时,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邵天寅赶紧联系到骆花子,准备开始动手实施计划。 第四章二十年功亏一篑大老赶道破玄机上回书说到骆花子奉命行事,奔赴辽东。就在三天前,找到了何麒馑,并带去了邵天寅的亲笔书信。在信中,邵天寅坦言相告,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必须要其一死,至于后事,会由骆花子负责安排,定保何家后代昌盛。此事事关重大,一定不可声张,也不能告与旁人。 虽说邵天寅送来了催命书,要逼死自己,但是何麒馑却并不记恨对方。何麒馑自己心里明白,要是没有邵天寅,二十年前,自己就身首异处了。如今多活了二十年,也够本了,这条命本来就是人家给的,人家既然想要,就拿去得了,死就死吧!当夜,何麒馑便服毒自尽,临死前,将自己的后事托付给了骆花子。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看起来,计划尽善尽美,但是不成想,在最后关头还是出了差错。 打蛇打七寸,杀龙刺逆磷。骆花子隐忍多年,也是有些心急了,这才想一击奏效,斩杀真龙。结果龙惊潜行,斩龙失败,二十年的辛苦等待刹那间便化为了泡影。倘若不这么冒失,而是按正常方法下葬,利用何麒馑的尸骨反噬龙气,估计也就是十年左右,必可伤其大金龙脉,重挫真龙,虽说时间要长一些,但是至少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功亏一篑了。 骆花子眼见一切已成定数,无法挽回了,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看来天意如此。既然一切都已经成为定数,莫不如让何家上下心安一些,也别再牵扯进这个漩涡里来了。有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他们而言,住有房,行有车,食有米,穿有衣,只要日子过得去,谁坐江山,还不都是一样!想到这儿,骆花子摆了摆手,让何家人不用害怕,刚才只不过是个意外。稍后,竖着向下挖坑,口阔四尺四,穴深一丈九。把老太爷的棺椁头朝下倒葬在此树之下,可保何家后代衣食无忧,子孙俱荣。言罢,身形一晃,飘然下山而去。 这些事何家后人可并不知晓,都以为骆花子是老太爷生前故交,纯属是前来帮忙的!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送走骆花子之后,何天长赶紧组织人继续挖坑。 正在这时,打山上下来一人,边走还边哼着小曲,五音不全的嗓子唱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大伙一愣,赶紧停下手里活往山上看去。 山上下来这人,里边穿得是粗蓝布的上衣和裤子,腿上系着腿带,外面罩着一件土黄布大衫。这大衫又大又肥,腰里扎着带子,后背背着一把大号的黑伞,怎么看都像个种地的大老赶,地道的庄稼汉。年岁看着并不大,也就是二十多岁,只是装戴有些土气,显得老气横秋的。 大老赶也没料到天都快黑了,山里还会有这么多人,仔细看了看,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家在办丧事,赶紧识趣地绕开众人,下山去了。 何家众人一个个心里也都开始犯嘀咕,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荒山野岭的还真热闹,刚走了个叫花子,又来了个大老赶。看这大老赶的模样,倒不像是踩点探风的窃贼,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也没时间细想,赶紧继续忙活。 墓坑挖好后,杠工们七手八脚把大棺又抬了过来,刚要竖着倒葬下去,突然发现大老赶晃晃悠悠地又回来了。 何天长看了看大老赶,皱着眉头朝着那些杠工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停停,然后往前迈了一步,迎上前去抱了抱拳,问:“小兄弟,有事吗?” 大老赶憨憨笑了笑,冲着何天长抱拳回了个礼,开口道:“这位大哥,我想问一句,渔樵村离这儿还有多远?” “哦?你要去渔樵村?”何天长上一眼,下一眼,仔细打量了一阵大老赶。 大老赶刚要说话,突然皱着眉头,盯着何天长问道:“你你你是不是何家大院的人?” “哦?你认识我?” “魏道田是我爹呀!我是他儿子!”大老赶有些激动,赶紧自报家门。 “谁?你是谁?魏道田的儿子?”何天长警惕地扫了一眼大老赶。 何天长在村里也住了二十年了,对村里各家各户自然是了如指掌。魏道田家就在村东头,一家老两口相依为命,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亲戚,更没有子女。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大的一个儿子来,实在是让人有些吃惊。 何天长冲着大老赶笑了笑:“我说小兄弟,我确实就是渔樵村的人,也姓何。不过,据我所知,魏大叔无子无女,根本就没有儿子啊!”“我叫魏宝山,六岁时就离开了村子,你不记得了吗?”大老赶听出何天长对自己有些不信任,赶紧进一步解释。 何天长“哦”了一声,猛然间想起来了。要说老魏家倒还真有过一个儿子,那孩子自从下生起就大病常有,小病不断,不会吃饭时就吃药。村里人都说那孩子命孬,天生是吃斋念佛的命,正常饭菜养活不长。后来老魏家没办法,就把孩子送走了。日月如梭,光阴荏苒,时间一长,也就没有人再提这回事了,渐渐地都忘记了。难不成,眼前这个大老赶真的就是老魏家送走的那个儿子? 何天长有些不放心,有意无意又和大老赶聊了几句,套了套话。没想到,大老赶对村子里的一些事情说得都没错,确实不是瞎蒙的。就连村里那口老井的井台有几个台阶都说得清楚,看来真不是在说谎,还真就是老魏家的那个儿子。 二十多年前,老魏家两口子老来得子,喜欢得不得了。捧在手上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那真是要多喜欢有多喜欢。不成想,孩子生下来体质就弱,三天两头就有病。长到六岁了,还没有人家三岁的孩子高,面黄肌瘦,走道都直打晃儿。为了能让儿子活下来,老两口只好忍痛割爱,按乡间的民俗,把儿子送到了三百里之外的双龙观上寄养。魏宝山和老道长天天吃住一起,就拜了老道长为师,学习些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一类的术数玄学,打发时间过日子。前不久,老道长作古仙逝,魏宝山料理完后事之后,这才离观下山,打算回家看看二老。 何天长见天色不早了,山里草高林密,魏宝山一个人走夜路,实在危险,便让魏宝山在旁等等,稍后大伙一起下山,也好有个照应。 魏宝山看了看天,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四外环视了一圈,突然盯着穴坑就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何天长,又看了一眼穴坑,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为难。 何天长见魏宝山的样子,似乎是有话要说,便问魏宝山:“大兄弟,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魏宝山这才点了点头,冲何天长道:“何家老哥,我多少懂得些相术的门道,如果我看得不差,此穴名为‘独步丹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风水奇穴。天下龙脉出昆仑,脉出八方,遍延天下,被称为‘天龙八脉’。除此八脉天龙之外,另有奇龙十八脉,混龙三十六脉,异龙七十二脉。得天龙穴必为天下之主;得奇龙穴必为一国之君;若得混龙穴将为一方之王;得异龙穴,可尽享荣华富贵。这独步丹宵穴正是奇龙穴,命格好的人葬在这儿,是要出皇帝的,就算命格差一些,后代也可位极人臣啊!”何天长“啊”了一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像魏宝山说的这样,这可不是件小事。真要是传出去,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不仅自己这一大家子得死,还得被诛九族,吓得何天长脸“唰”地一下就变了色。看魏宝山一脸认真的模样,并不像是在说瞎话,不过,骆花子是老爷子生前所嘱之人,有老爷子的亲笔信作证,也没理由要害自己,这种事到底该信谁呢? 魏宝山似乎猜出何天长对自己有些不信任,也没多说别的,让人拿过一盏油灯,点着后用手平端着绕着穴坑绕了两圈。 山里此时无风,灯芯的火苗上下跳跃,烧得很旺。众目睽睽之下,魏宝山把油灯移到了穴坑之上,就听灯芯“啪”地一声炸响,然后整个火头炸开,灯突然灭了。诡异的一幕让所有人看得都是目瞪口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魏宝山皱了皱眉,收起油灯,扫了一眼众人,问何长天:“何家老哥,不知老太爷的生辰八字方不方便说说?” “丙戌年戊戌月丙戌日戊戌时。”何天长丝毫没有犹豫,报出了老太爷的生辰八字。 魏宝山点了点头,道:“怪不得,原来竟然是‘四狗扒月’的命格。”见何天长一脸不解,魏宝山赶紧解释“天地之气,分为阴阳。阴阳之气相互交融,聚而结穴。阴盛阳,则称为‘**’;阳盛阴,则称为‘阳穴’;阴阳和合,则称为‘正穴’。正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无论是**还是阳穴,只有命格相合之人才可下葬,否则,非但不能尽享龙气庇佑,而会适得其反,后代厄运不断,家破人亡。此穴内阴气充溢,排斥阳气,万物不得生,所以油灯才会突然熄灭。这种奇阴之穴只适合葬命理为纯阴之人,以达到以阴养阴的目的,荫佑子孙后代。” 何天长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魏宝山:“大兄弟,照你这么说,这个穴是好还是不好呢?” 魏宝山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此穴如果下葬命格纯阴之人,后代必出一国之君。但是老太爷命格并非纯阴,即使入了此穴,后代也不会出皇帝,只会出朝廷重臣。” “哦!那就好,那就好!”何天长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看来骆花子也并没有骗自己,说的倒也是真话。 “不过” “不过什么?” 魏宝山思虑再三,开口说道:“不过有一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哎呀,大兄弟,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又不是外人!”何天长心说:我这大兄弟说话可真要人命,总这么大喘气,非得给人急出个好歹来不可。 魏宝山点了点头:“何家老哥,老太爷八字四柱均有戌,命理上有辰戌相冲一说。所谓‘旺者冲衰衰者拔,衰者冲旺旺者发’。现在戌占月令,乃为当旺之神,老太爷葬于此地,的确可以尽享此处龙气。只是,我刚才仔细又看了看,好像这里龙气已破,似乎是点穴时出了什么意外。恐怕六十年后,风水就会倒转,此穴也会由吉慢慢地开始转凶,到时候,恐怕何家就会阴盛阳衰,男丁渐少,最后会断了香火。” 何天长听到这里已经傻了眼了,怎么只有六十年好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骆花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是在帮自己,还是在害何家呢?如果骆花子真想害自己,刚才只要不出面,直接用了罗三才所点的那种倒挂金钟穴,不就完了吗?何苦多此一举呢?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宝山似乎知道何天长所想,告诉何天长,风水之事,非一成不变。常言道:穷不过百年,富不过三代。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风水轮流转,长则百年,短则数载,这是天道。何老太爷有幸能得此奇穴,也是有此机缘。当然,有所得必有所失,后代尽享荣华富贵的同时,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男丁渐少,直至最后断了香火。 能点中此穴的人绝对不是一般的江湖术士。老太爷早年在朝中做官,弄不好那个骆花子十有**就是朝廷派来的。如果是这样,那就解释得通了,一方面替何老太爷找到此奇龙之穴,成全了何家。同时,也利用老太爷的命格,最大程度耗尽这里的龙气,避免有朝一日,这里龙气复苏,再起波澜。让穴给何老太爷,既成人之美,又解除了后患之忧,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何天长点了点头,赶紧请示魏宝山:“大兄弟,眼下情形,你看如何是好?” 魏宝山摇了摇头,看着何天长道:“时辰差不多了,既然天意如此,那就下葬吧!五十年后,切记要另择它穴,改穴移坟。”。 第二章十三棺奇格怪葬觅龙倒挂金钟 在沈阳东南六十里外,有个小村子,人称“渔樵村”全村加起来也就百十户人家,因为这里地理偏僻,四面环山,所以,从古至今,村子里也没受过战乱之苦,一直过着朴素而又安宁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本来很宁静的小村庄突然间就热闹了起来。十三口一模一样的黑漆大棺从分别从村子的四个路口同时抬了出去,走出没多远,每口棺材又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分散开了。这种怪事别说在农村,就是在京城都是闻所未闻。 说起来,出殡的这户人家也算得上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大户。老太爷何麒馑据说生前在朝中做过大官,二十年前携着妻儿老小到了这里,依山就势,建了一所大宅子,前庭后院,层层叠叠,无论是规模还是气势在这十里八乡都是首屈一指。 老太爷何麒馑身体一向硬实,快六十的人了,身体却还是十分健康,没事还能在屋里翻俩跟头。可是说来也怪,好日子过得正舒坦呢,没想到三天前,好端端地突然就死了。有道是: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老何家出了这么大事,顶梁柱没了,整个何府上下顿时都乱成了一团。天天这个哭,那个叫,不分早晚,院里就没消停过,忙里忙外操办着老太爷的丧事。 家里停尸三天,今天到了发丧出殡的日子,突然从院里一下子抬出来十三口棺材,这种稀奇事儿立刻就传遍了全村。张三告诉李四,李四喊上王五,不大一会儿,全村人差不多都出来了。 看热闹的村民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心眼活的,隐隐猜到了其中的玄机,小声地告诉旁边人,没准是何家为了防盗,怕被那些挖坟掘墓的损贼给盯上,这才使出这么一招**阵,让盗墓贼也没办法判断真假。 在那个乱世年代,法纪松弛,作奸犯科之人比比皆是。杀人放火,拦路打劫,这种人虽说可恨,让人唾骂,但是相比较挖坟掘墓这种损贼,那还算是光明正大的歹人。刨人家祖坟,挖人家先人墓,这是大逆不道之罪,真要是被抓住,就得受千刀万剐之苦。万一要是碰上小刀不快的,只能一条肉一条肉地硬往下锯,那罪就更遭大发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自古以来,这种事也是屡见不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说白了,都是为了棺里那些陪葬的黄白之物。过去的人都深信死后有灵,殉葬器物可供来生享用,所以厚葬成风。厚葬之家,每每不是被盗墓者背地里盗掘,就是被不肖子孙自盗。朝廷甚至颁布法令,禁止厚葬,以使盗者“无起盗心”但是实际上,朝廷的禁令,在早已行久成俗的厚葬风气之下,也就成了一纸空文。厚葬之风,依然盛行如故。 先人过逝,不仅要厚葬,同时也要寻找吉穴入葬。认为只有将先人安葬在绝佳的风水福地,才能庇荫子孙后代;反之,如果祖坟风水不好,后人轻则诸事不顺,重则噩运不绝、家破人亡。 何家子孙本就极守孝道,在这种事上更是不吝钱财,使了不少银子,终于从县城请来了当地颇有名气的风水先生——罗三才。 罗三才这个人长得又瘦又高,小鼻子小眼,小脑袋小脸儿,两撇狗油胡,七长八短,往那一站,就跟没毛的大猴子差不多,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过,你别看人长得寒碜,但是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在这穷乡僻壤的乡下,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懂得风水相地术。谁家办个红事白事,免不了都得用着人家,所以在这附近十里八乡,罗三才也是颇有威望。 罗三才也的确有两下子,在他的统筹安排下,发丧出殡安排得井井有条,这才有了今天一早“十三棺出行”的一幕。果不其然,石破天惊地这一出,让所有人都蒙了眼,谁也不知道哪口棺材里装得才是何老太爷。而罗三才和何家众家眷则早在天还未亮时就悄悄出了门,到了十里外的莲花山里。 莲花山在村子西北,山高林密,土质肥沃,空气清新湿润。罗三才在山里的赤水沟附近为何老太爷点了一处龙穴,据罗三才介绍,这里绝对是绝佳的风水宝地,此穴名为“倒挂金钟”何老太爷如果下葬此穴,准保何家后代飞黄腾达,不出十年必出朝廷重臣。 眨眼之时,日头偏西,到了下午酉时了。 罗三才闭着眼睛掐算了半天,扫了一圈众人后,缓声道:“各位尽管放心,在下刚刚又推算了一次。今夜子时,天星换气,真龙抬头汲水,天地阴阳交泰,戌时下葬,正是吉时。” 围着罗三才的一共有二十几人,都是何老太爷的家眷,闻听此言后,一个个眉展眼舒,都长出了一口气。眼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都眼巴巴地往山下张望。在众人翘首企盼中,抬棺的队伍终于转上了山梁,走在最前头的便是八个壮汉抬着那口黑漆大棺。 按旧时的规矩,下葬的时间是有讲究的,必须是太阳落山时灵柩也落土,早了或是晚了都不吉利。 抬棺的那八个大汉都是有经验的杠工,步伐一致,铿锵有力,落地有声。十三棺出行,就有十三伙杠工,每伙杠工八人,算起来就是一百零四人,这些人都是花钱从县城里的杠子铺雇来的。 杠子铺是一种特殊的行当,对外也称“杠房”专门从事丧葬服务,而负责抬棺材的人则称为“杠工”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别看只是抬棺材,但是空有一身力气也不行,生手根本就干不了。抬棺材时,抬后面的人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一不留神,真要是磕了绊了,后果就不堪设想。所以,就这杠工而言,也是门道极多,一伙队伍里都会有个“杠头”抬棺时,一切都听杠头的命令,没有命令,谁也不能“撂肩”因为棺材抬起后,中途不能落地,落一次地,相当于下一次葬,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杠头不仅要认路,而且还得会报“路点子”抬后面的杠工完全听杠头报出的路点子判断路况。如杠头前呼“满天星”是指脚下石头乱,后面的杠工回喝一句“长眼睛”证明自己听到了。诸如“龙抬头”代表开始上坡;“路上黑一堆”就是说路上有牛粪,小心打滑。正所谓行行有道,这里面的门道外人很难知晓。 这伙杠工到了近前后,拽着棕绳小心地把棺材徐徐放下,等到四平八稳之后,这才散去,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一旁。 罗三才净了净手,然后抽出几支香来,点着后躬身拜了三拜,朗声念道:“天地玄宗,万气本根。体有金光,覆映吾身。沿慧交彻,五气腾腾” 正在这时,突然从对面传来一声大大的哈欠声。 所有人都盯着罗三才,也没什么防备,冷不丁听见动静后都不由自主地循声音望了过去,就见一个破衣烂衫的叫花子从一块大山石后伸着懒腰走了出来。 老叫花子看着能有六十多岁,头发花白零乱,上面粘了不少草叶。蓬头垢面,似乎一个月没洗脸了,脏得像是灶王爷差不多,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就见他脏兮兮的一只大手端着只破饭碗,睡眼朦胧地看了一眼站在正中的罗三才,瞪眼骂道:“放屁!你能不能别在那儿说瞎话了,武武玄玄的,还有完没完啊?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免得在这儿丢人现眼!” 罗三才无故被个叫花子给数落了一顿,不由得气撞顶梁门,心说:三鼻孔,你就多出这口气!荒山僻岭,哪儿冒出来个叫花子来?有心想回骂几句,自恃身份,又不想在众人面前失了礼数,只好强压怒火,暗气暗憋。有道是穿新鞋不踩狗屎,和一个叫花子在这儿纠缠不清实在有**份,反倒让别人看了笑话。强压怒火,罗三才转回身冲何天长道:“少爷,也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叫花子,估计是来讹钱的。这种人见得多了,用不着理会,给点钱儿打发得了!时辰差不多了,咱得赶紧开始了!” 何天长看了一眼叫花子,冲罗三才点了点头,叫过管家何三,低声交代了几句。 何三从怀里掏出点儿碎银子就奔着叫花子走了过去,没想到那叫花子瞅也没瞅何三,撇着大嘴白了一眼脸都气紫了的罗三才,冷哼了一声:“吃人饭不拉人屎,说人话不办人事。你活着就是lang费粮食!瞅你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骗吃骗喝也就算了,人家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犯得着这么坑人家吗?” 大伙听这叫花子骂得新鲜,想笑又不敢笑,在旁边都瘪瘪着嘴,强忍着不敢出声。 老叫花子别看穿得寒碜,这张嘴可真能说,骂完罗三才后,晃了晃脑袋,左右环视了一圈,继续说道:“虎与狮猊相似,雁与凤凰不殊。有道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这里是‘倒挂金钟’不假,可惜金钟破口,龙气外泄,钟鸣漏尽,风水早就已经破了。真要是把人葬到这儿,不出三年,老老小小都得死绝,伤天害理啊!”罗三才一张老脸早被气成了猪肝色,盯着叫花子,恨不得活吞了他。 明摆着这个叫花子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了,用手指着叫花子怒喝道:“哼!哪儿来得不知深浅的叫花子,你一个臭要饭的懂得什么风水?在这儿妖言惑众,蛊惑人心。此处穴口,前山平头方正,后山中高旁低,ru凸蔓延,左右峰峦拱卫相护,不出监司也会出郡守” “得得得!瞅你满脑袋高粱花子,一肚子大粪水。就你那两把刷子,还敢大言不惭地说风水?大晴天出门你都得抬头看着点儿天,要不然,说不定啥时候一道大雷就把你给劈糊巴了。”罗三才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叫花子给打断了。 罗三才气得脸上青筋绷起多高,冲着那些杠工吼道:“你们赶紧把他给我绑起来,给我狠狠地打!打烂他那张臭嘴,让他在这儿胡说八道!真要是误了吉时,谁也担待不起!” 何天长这才醒过腔来,往前迈了几步,冲老叫花子抱了抱拳,客气道:“老人家,今日家父下葬,如有失礼之处,望您多担待。日头西下,时不等人,劳烦老人家高抬贵手,行个方便!相逢即是有缘,一点儿小意思,就当请老人家吃个酒,实在是不承敬意。”说罢,给管家何三递了个眼色。 何三瞄了一眼那个老叫花子,撇了撇嘴,又多掏出一锭银子走了过去。 老叫花子眨巴了几下眼睛,冲何天长道:“这位爷,我虽然是个讨饭的,可咱不要钱。我可并不是在吓唬你,你要是不信,我证明给你看看!” 罗三才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冲那几位壮汉摆了摆手,让他们赶紧架走那个叫花子,别坏了大事。 这些壮汉本来就是花钱扉来的,有钱便是爷,谁给钱就听谁的,既然雇主这方发话了,一个个拧眉瞪眼地盯着那个老叫花子,围了上去。 老叫花子冲着罗三才晃了晃脑袋:“我说丑鬼,你别在那儿叫唤得欢,你敢不敢和我比比,咱们打个赌?” 罗三才冷哼了一声:“和你比?你个臭要饭的,你也配?我乃省城第一风水师,师承广东” 话还没说完,众人就觉眼前一花,就听“啪”的一声,再看罗三才的半张脸立时就肿了起来。 皇内聊谈国事大萨满暴毙归天 沈阳皇宫的内书房里,虽是夜幕时分,房内仍旧灯火通明。“什么?你再说一遍!”危襟正坐的皇太极一脸慎重,盯着对面之人。“汗王精于汉学,自知术数一学。臣不敢妄言,适才傍晚天生异象,帝星时明时暗,金龙之气冲天,一定是龙脉受侵,有人暗中做了手脚。”侧手边一人垂手答道。“文程先生,难道又是国师府那些术士在兴风作乱?他们不是被七公全部剿杀殆尽了吗?”皇太极有些疑惑。“汗王,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明朝上百年基业,地大物博,能人倍出,这十几年来,想必是恢复元气了。”“哦,依文程先生所见,适才所说的天星异象作何解释呢?”“汗王,真龙飞天,另择潜地,怕是天下要大乱了。”“乱?如何乱法?”“汗王,恕臣直言。现如今,我们既有外忧,又有内患。一方面,明朝廷手握重兵,虎视眈眈;另一方面,三大贝勒均功勋卓著,也切不可轻视。现在真龙受惊潜行,如若有人以此为噱头,甚至暗中做些手脚,恐对汗王,对大金不利。”“哦,真有这么严重?”皇太极脸色阴沉,若有所思。“葬经翼说,‘关中者,天下之脊,中原之龙首也。翼州者,太行之正,中条之干也。洛阳者,天地之中,中原之粹也。燕都者,北陇尽,鸭绿界其后,黄河挽其前,朝迎万派,拥护重复,北方一大人也。之数者自三代以来靡不为帝王之宅,然兴衰迭异者,以其气有去来之不齐也。’若要大金江山永固,唯有入主中原,取北京则取天下江山矣!”皇太极点了点头,心中道:好一个范文程,果真有气魄,想他人之不敢想,言他人不敢言,果真是个人才。抬头盯着范文程,皇太极不露声色地问道:“依文程先生之见,当如何处置?”范文程从皇太极的话音中,听不出是怒是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刚才一番话,汗王并没有发火,索性硬着头皮道:“国只有一主,不容二君。宋太祖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臣以为,御座之侧亦不容他人平坐!”书中代言,皇太极在即位之时,为了感激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大贝勒的拥立之功,初登宸极,并不以臣礼待之。而是在皇位宝座的台阶上,并排放了四把椅子,确定了以皇太极为主,四大贝勒共同主政的体制,这种怪事,历朝历代从未有过。这么做,皇太极也是迫不得已,为了稳固刚刚得到的汗位,不得不弄了个四大贝勒主政的制度。这些事,皇太极藏在心里从未表露出来过,没想到竟然瞒不过眼前之人。看着面前不卑不亢的范文程,皇太极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范先生,今日之事,只是我们主仆闲叙,莫当国事。当下之机,伐明尚为首任。如果正面拼杀,我大金勇士无所畏惧,但是明朝那些江湖术士,尽是些旁门左道,行事诡异莫测,恐怕也只能烦劳先生主持大局了。”范文程赶紧起身离座,叩拜道:“尊汗王旨,臣定当尽全力而为,万死不辞!”皇太极亲手扶起范文程,长叹了一声:“我大金龙脉乃是真龙降世,岂容他人觊觎!我们定当还以颜色,要让他们明白,就算没有行地七公在,我们仍然不怕他们!”要说起范文程这个人,绝对不是一般人,称得上是大金国的第一文臣。此人原本是汉人,祖籍江西,出生于辽东沈阳,是北宋名相范仲淹的第十七世孙。其六世祖范岳为明朝武宪时期的进士,官至兵部尚书,但因得罪权相严蒿而罢职。早在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攻陷抚顺,范文程“仗剑谒军门”参加了后金政权,归附于努尔哈赤。努尔哈赤病故后,范文程顺理成章地成为皇太极的左膀右臂,成为了皇太极主要的谋士之一,并且深受倚赖。凡是犯明的策略、策反汉族官员、进攻朝鲜、抚定蒙古、国家制度的建设等等,他都参与决策,对大金国来说,绝对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因其精通文史,博学多才,皇太极又对汉学极为喜欢,所以即位后对其更为赏识。范文程也是感恩戴德,自归顺以来,忠心耿耿,但凡国家政事,皆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范文程从皇太极那里出来后,已是深夜,回到住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从头到尾地仔细想了想皇太极说过的每一句话,心里开始琢磨了起来。如今的大金,表面上看,兵强马壮,国富民强,实际上确是危机四伏,随时都有**的可能。今日傍晚天生异象,肯定瞒不过众贝勒的眼线,知道真龙潜行的消息也是早晚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真龙潜行,另择龙穴,免不了有些觊觎汗位的肖小分子暗地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民间早有传闻,说皇太极这个汗位是夺立,言之凿凿。真要是有人再以真龙潜行,另择龙穴为噱头,借机影射皇太极不是真龙天子,事情就更不妙了。当今形势,既要防着大明朝的明刀暗箭,又要防着自己人背后耍阴招,的确有些棘手。以前有行地七公在,大金从来不惧这些旁门左道的术士,就算是国师府那样人才济济的机构,在行地七公面前,也无法兴风作lang。如今,老汗王去世,这七位高人神秘失踪,无疑对于现在千疮百孔的大金来说更是雪上加霜。被动挨打显然并不是上策,但是说是反击,又无将可用。要说是真刀实枪,八旗铁骑所向披靡,一个可以顶五个,如今对付这些江湖术士,硬刀硬枪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范文程躺在床上想来想去,还别说,最后还真就想到一个人,正是大金国的大萨满杜拉尔。尼桑。思前想后,也唯有此人或许才有与国师府相抗衡的能力了。一说起萨满,很多人对萨满的认识还仅仅停留在北方农村跳大神的阶段,其实真正的萨满巫术比起跳大神来说,不知道要神通多少倍,根本不是一回事。萨满一般都传承在蒙古族、满族、达斡尔族、鄂温克族、纳西族等少数民族中。是一种原始宗教,与佛教或是道教不同,并没有系统的教义、教规、经文,完全靠萨满巫师自身的领悟与运用,所以说,天赋很重要。当然,在历代传承中,也受其它宗教影响,许多民族的萨满巫术都发生了一些秘变化。就像蒙古族的萨满巫术吸收了佛教的元素;塔吉克族的萨满巫术吸收了伊斯兰教的元素;藏族和摩梭族的萨满巫术吸收了藏传佛教的元素;而汉族的萨满巫术则吸收了道教的元素。萨满与道教相比,不同的是,萨满从不是师徒传承,而是直至萨满死后,才会在族人中挑选其继承人。而被选中的继承人都会表现出奇怪的病症,无药可医,一旦做了萨满后,所有症状自然而然就痊愈了。如果拒绝成为萨满,身体就会每况愈下,通常都会死于非命。这个尼桑萨满,本来是鄂温克族人,年轻是就是当地有名的大萨满。据说他的法力惊人,不仅能驱逐鬼魂,降魔制妖,祭拜鬼神,还能上天入地,推断前世未来、生死轮回,可以说是法力无边。在其少年时就不同于凡人。村子后有一片树林,他小时经常跑到那里去玩儿,腾空到树梢,踩在细细的树枝上自由自在地旋转,玩够了才跳下来。所有看到的人都为其捏了一把汗,看那树枝连落只小鸟都有些发颤,而他却像小鸟一样,在树枝上轻盈自在,树枝竟然连弯也不弯。后来,村里的萨满师傅看出他有萨满神力,应该做萨满,就为其举办了出师仪式。萨满出师,按规矩都要连续跳上三天三夜,然后由师傅萨满帮助请舍文附体。只是谁也没想到,尼桑萨满在跳着的过程中,便有舍文接二连三,主动附体认主,为其助威。最后究竟有多少舍文附体到自己身上,连尼桑自己都弄不清了。舍文是鄂温克人对神的称谓,是指能够附体而且使萨满更具威慑力的神灵。每一个萨满的舍文都不相同,法力也不一样。最常见的就是熊、虎、豹、野猪、狐狸、蟒蛇等动物的舍文,每种动物的舍文附身,都会有不同的法力。如熊神,驱逐鬼魂和动物精灵的威力无穷;狐仙舍文,他的预测能力特别强,有着在梦中探病治病的神奇功能。还有火神舍文,能请到火神舍文的萨满少之又少,请到火神附体后,萨满就能光着脚上刀山,能把脚沾上油,踩着通火的铬铁跳舞台,甚至可以用舌头tian着烧红的炭块。萨满自身的具有的舍文越多,能量也越大,本事也就越大。舍文与萨满,更多的是缘分,有的舍文请也请不来,有的舍文却追着你不放。这并不是由萨满去选择舍文,而是由舍文自行选择萨满。萨满继续人必须继承前辈萨满所有的舍文,少了一个都不行。如果新萨满在出师仪式中出现闪失,后果不堪设想。尼桑萨满仪式完成后,附在身上的舍文足有十几种之多,占卜预测、驱邪役鬼,无不精通,很快就成为部落里首屈一指的大萨满,法力无边。努尔哈赤早年起兵时就听说过尼桑萨满的事情,想把其招至自己麾下。熟读三国演义的努尔哈赤学习刘玄德三顾茅庐,几次亲自登门拜访,真意相邀,其诚意最后终于感动了尼桑萨满,出任祭司,后来又将他封为大金国的大祭司,负责主持国中一切祭祀活动。尼桑萨满宅心人厚,不喜杀戮,所以从不在军事行动上动用萨满巫术。而努尔哈赤有行地七公的帮助,也就从没有强求过尼桑萨满。范文程现在也是无计可施,实在想不出大金国还有什么人能有这份能力扭转乾坤,思前想后,恐怕真就只有尼桑大萨满了。第二天,范文程备好礼物,一大清早就到了尼桑萨满家中。尼桑萨满已经七十多岁了,虽然精神头还在,不过身体已经衰老了。两个人平日里也算有些交情,整整从早上聊到了掌灯时分,范文程才出了大门。他们究竟聊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萨满家族一直以来都是人丁不旺,尼桑萨满也如此。三个女儿、两个儿子都在出生不久后就纷纷夭折了,直到他五十多岁时,妻子又一次怀孕后,尼桑萨满夜观星相,高兴地告诉家人:“这回终于要有女儿了,天坛星开口,我的女儿要出生了!”果不其然,尼桑萨满这个唯一的女儿活了下来,尼桑萨满亲自取名为杜拉尔。果果,转眼间,都已经十八岁了。范文程离开后的第三天,尼桑萨满突然心血来潮,拉着自己心爱的女儿果果去外面骑马散心。回来的路上,尼桑萨满突然勒住了马,告诉女儿赶紧骑马快跑,无论身后发生了什么事,听到什么声音,都千万不要回头看,也不要返回。七天后,再带领族人来为他收敛尸体,要把他的尸体挂在山上风葬,把他的萨满鼓挂在尸体旁。果果听到父亲的话,如五雷轰顶,说什么也不走。可是老人不容她多说,亲自加鞭促马,那匹马也奇怪,一鞭下去,如同飞一般狂奔起来。当果果爬上山顶后,听到背后怪声连连,惨叫声不断,心里知道,自己的父亲恐怕已经不在了。回到家后,家里人听到消息,都哭了。到了第七天,遵照尼桑萨满的遗嘱,一家人抬着棺材去收敛尸体。依照鄂温克人的规矩,在外边死的尸体是不能运进村的,只能在村外安葬。家人只好把尼桑萨满的尸体抬到了最近的树林里准备风葬。不过那里林子稀,不方便找到大树架棺风葬。如果埋桩子,又怕尸体腐烂掉下来,最后只好违背尼桑萨满的遗愿,把棺材放在了地上,又用石头垒起来盖住了棺材,形成了一个敖包,把尼桑萨满的萨满鼓挂在了离他棺材最近的杨树上了。尼桑萨满的去世,让族内的所有人有些难以接受,都为失去这样一位法力通天的大萨满而伤心,同时也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法力无边的大萨满会突然死去,一时间,人心惶惶。第六章大萨满传承有后范文程吐露实情尼桑大萨满的突然离世,所有人措手不及。在其死后刚满一个星期时,杜拉尔。果果的身体突然变得不好起来,全身奇痛,骨头缝里就像扎满了针一样,动都不敢动,最后实在疼得受不了了,赶紧找来族内擅长占卜的六吉萨满。六吉萨满用了一阵法事,占卜完后,很开心地告诉果果及家人,是尼桑大萨满的舍文选中了果果当继承人了。听说尼桑萨满选了果果作为继承人,一家人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高兴的是,法力无边的尼桑萨满虽然去世了,可是很快又会诞生另一位法力无边的果果萨满;难过的是,一旦成为萨满,其生活就根本无法像正常人一样,享受不到正常人的快乐,一生都会与鬼怪妖灵做伴,尤其对于一个女孩儿,实在是有些不公平。杜拉尔。果果听说这件事后,想也没想,当即就决定继承父亲的舍文,成为萨满。在继承仪式当天,果果穿着由尼桑萨满的神衣改制而成的萨满服,在师傅六吉萨满的主持下,不眠不休地跳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终于顺利继承了尼桑萨满的全部舍文。成为萨满后的杜拉尔。果果,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从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虽说眉眼间仍然有一丝俏皮,但是眼神变得十分空灵,像是一湖秋水,深邃而又透明,仿佛能洞悉人的内心一样,让人不敢直视。萨满是氏族与部落的精神领袖,族人见证了果果继承尼桑萨满的全部舍文后,都高兴地跪倒在地,高呼“果果萨满”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们知道,护佑他们的大萨满并没有舍弃他们,尼桑萨满虽然死了,可是仍然爱着他的子民们,果果萨满就是他们新一任的守护神。继承仪式结束后的第二天,杜拉尔。果果便把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者和其他萨满招集到了一起,告诉他们,自己因为有些未了之事,要离开村子一阵,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她特意留下了一盏“血灯宝日龛”如果族中有大事发生,只要点亮此灯,她就会及时赶回来。交代完毕后,一身便装的杜拉尔。果果便出了村子。一天后,出现在了范文程的府前。范文程见到她后并没有怎么意外,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一样,很客气地亲自出门相迎。果果生在游牧民族,不像中原这样讲究礼节,只是冲着范文程简单行了个礼后便开门见山地问范文程:“范先生,我不知道你前些日子找我父亲说过些什么,但是我知道,我父亲的死肯定与你有关。我想,你应该能给我一个解释吧?”范文程并没有因为杜拉尔。果果的直截了当有丝毫不悦,反而笑着点了点头,回答道:“你说的没错,尼桑萨满的确可以说是因我而死,我也很难过,这也是我始料不及的。我这里有你父亲生前留下的一封信,我知道你迟早会来,所以一直带在身边。”说罢,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了果果。果果有些疑惑地接过信来,看着信封上熟悉的笔迹,眼圈不由得有些泛红,颤抖着双手撕开信封,仔细地看了起来。半晌过后,这才收起信纸,闭上了眼睛默念了一阵,手上的信纸突然便毫无预兆地冒出了火苗,片刻间便化为了一团灰烬,纸灰洋洋洒洒地四下飘散开来。范文程见怪不怪,也没有多惊讶,直到信纸化为灰烬飘散开后,这才开口道:“先汗初定辽沈,恐不轨汉人作乱,这才令旗汉同屯居住。如今我大金虽说在辽东根深蒂固,大多数汉人也已诚心归顺,但仍有人对大金藏有祸心,终日不得不防。前不久,明廷又派出了一干奇人术士潜入辽东,伺机破坏,如若任其胡来,后果不堪设想。那日我去拜会尼桑萨满也正是为了此事,想求尼桑萨满能伸以援手,以保大金万全。”“明廷?奇人术士?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大金国力昌盛,兵强马壮,以明廷目前国力,正面强撼几无胜算。不过这些江湖术士却不同,一个个神通广大,无论风水术或是道术,其内的玄机都是玄之又玄,不能以常理度之。倘若大意,恐怕千里之堤就要毁于蚁穴了。”范文程忧心忡忡地解释道。“于是,你就去找我父亲,请我父亲帮助清剿那些奇人异士?”“正是。不过尼桑萨满宅心仁厚,向来不参与军事之争,所以,他并没有当时答应我,而是告诉我要考虑几日。范某也没想到竟然会出此变故,我无心伤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件事是范某考虑不周,如果你是来兴师问罪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杜拉尔。果果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突然问道:“范先生,敢问如何才能清剿那些贼人呢?对于中原的术数,我实在是知之甚少,还请先生告知一二!”范文程愣了愣,盯着杜拉尔。果果道:“果果萨满,你这话的意思是”杜拉尔。果果笑道:“我就是尼桑萨满,尼桑萨满就是我。父亲一生不染战事,并不是害怕杀戮过重,而是别有它因。如今我继承了父亲的全部舍文,未完之事,我愿代劳,以报先汗知遇之恩!”范文程听完后,当时便愣在了当场。原本以为杜拉尔。果果是因为父亲的死前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范文程本是心性聪颖过人,略一思忖,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如此看来,当天自己讲明大金目前的危机形式时,尼桑萨满便已有死志了。怪不得当时留下信时,神情会那么奇怪。而且还很肯定地告诉自己,不出半月,他便亲自登门拜访,亲自取回此信,当时自己还不明白为什么尼桑萨满的举动如此奇怪,现在才恍然大悟。尼桑萨满是以死来报答先汗的知遇之恩,一方面既要遵守当年不入战事的誓言,另一方面又不想大金陷入绝境,这才选择一死,把自己的法力传承给了女儿,由其女儿代他完成这个任务。没想到,尼桑萨满竟然如此深明大义。为报先汗知遇之恩,竟然不惜一死,实在是让人钦佩不已。想到这儿,范文程赶紧起座离身,毕恭毕敬地对着杜拉尔。果果施了一礼。杜拉尔。果果赶紧站起身,快速地闪在了一旁,不敢受此大礼。范文程盯着杜拉尔。果果道:“尼桑萨满应受此大礼!范某斗胆代表大金子民,感谢尼桑萨满!”杜拉尔。果果摇头道:“范先生快起,我们游牧于山林草野之上,对这些繁文缛节并不在乎,我们只知道,饮水思源,有恩报恩。既然父亲让我代为效命,一切但听凭先生吩咐!”范文程摇了摇手,示意杜拉尔。果果坐下说话。重新落座后,范文程告诉杜拉尔。果果,明朝钦天监的国师府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机构,直接听命于大明皇帝,其内组成十分复杂,大多来自于绿林江湖,有精通风水相地术的地师,也有擅长开坛作法的道士,甚至还有一些修炼巫蛊等邪术的巫师,更有一些武艺超群的侠剑客,这些人本领高强,身怀异术,十分难缠,稍不留意,就会有性命之忧。几十年来,大金与其交手不下数十次了,以前有行地七公在,一直是大金占据上风,现在七公隐世了,大金能与之相抗衡的力量可以说几乎没有了。说到这儿,范文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句老实话,非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去打扰尼桑萨满,实在是走投无活,无计可施了。萨满术神通广大,足以与中原道术一战,但是与那些道士相比,更难缠的就是那些风水师。那些人的破坏力是最强的,一旦被他们找到大金龙脉所在,破了大金的龙气,便会直接危及到大金的江山社稷,这个也是我最担心的。”“风水师?”杜拉尔。果果摇了摇头,对于风水术,自己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范文程点了点头:“风水相地术,诡异莫测,大到国家气数,小到家居吉凶,都与风水息息相关,不容小觑。千军万马的战场上,我八旗大军勇猛无畏,所向披靡,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不是靠勇猛凶狠就能取胜的。果果萨满继承尼桑萨满之法力,本领自是不弱,但是有句俗话说,‘好汉难敌四手,恶虎敌不过群狼’。单枪匹马作战,腹背受敌,并不是上上之策。杜拉尔。果果很聪明,一听就明白,范文程这是为自己着想,担心自己一个人斗不过国师府,恐有不测,心里顿时对范文程产生了好感,印象立时就拔了个高。点了点头,便问范文程,是不是已经找到帮手了。范文程笑了笑,让杜拉尔。果果先不要着急,静心等待。正所谓欲速则不达,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招募足够强的帮手,直到大金具备足够的力量可以与国师府相抗衡时,再迅速出手反击,争取一击制胜!第七章魏宝山寻亲不遇遇贵人连升三级魏宝山帮着老何家下葬完毕后,大伙一起下了山。等到魏宝山回到家中,老两口见着儿子后,抱着儿子失声痛哭。一家三口哭过之后,魏宝山这才把这些年的经历如实告诉了二老,听得二老更是揪心不已,免不了又潸然泪下。在家中住了几日,魏宝山便和自己的老爹商量,打算去沈阳城闯荡一番。听他师傅讲,他有个师叔在沈阳城三贤观修行,还是那里的三观主,据说混得相当不错。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在道观里生活,既不会种地,又不会耕田。毕竟老大不小了,也不能在家吃白食,不如去投奔师叔,在城里找个活儿干,多少赚几个银子,也能贴补一下家用。魏老爹刚刚与儿子团圆,怎么舍得儿子又要远走,但是架不住魏宝山天天在耳边念叨。想想也是,儿大不由爷,好男儿志在四方,在这农村憋着也没啥大出息。沈阳城那么大,说不定真就能闯出些名堂,最后叹了一口气,也就答应了魏宝山。魏宝山临行之际,给二老叩了几个响头,承诺一旦稳定后就会捎信回来,最后抹着眼泪,背着包裹,出了村口。一路上,晓行夜宿,住不起大店房,就住那不起眼儿的小店,能少花钱就少花钱,能不花钱就不花钱。有时干脆夜宿露天,渴了就在河沟里喝口水,饿了就买个饽饽吃。就这么,边走边打听,走了半个多月,终于到了沈阳城。进了城,魏宝山一瞧,哟!可真了不得啊!毕竟是都城,跟别的地方大不相同。大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两旁金字牌匾的买卖耀眼生辉,看着什么都新鲜,看着什么都高兴,把魏宝山看得是眼花缭乱。魏宝山找了一处小店先住了下来,第二天一大早便起来了,洗漱完毕后,就到街上去转悠。这么大的沈阳城,要想找个人就和大海捞针差不多,哪那么好找。好在知道师叔修行在三贤观,一边溜达一边问,这一问,魏宝山更傻眼了,问了一路,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三贤观在哪儿,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到了这阵,魏宝山可有点慌了,当初听师傅说,师叔可混得不错啊!据说在沈阳城里,三贤观也是数一数二的道观,大小老道百十人,怎么竟然没有人知道呢?魏宝山仍然有些不死心,又在街上转了半天,结果大失所望,问了一六十三遭,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男的还是女的,所有人都直晃脑袋,都没听说过这地方。投亲不遇,魏宝山难免有些失望,但是一看都城这么大,也不想就此回家。心想:这么大的地方,总不会没我一口饭吃吧?就凭自己这把子力气,还不会被饿死,要不找个活先对付干着吧。结果没想到,在这都城里打个短工都不容易,一晃半个多月,也没找到个挣钱的差事。看来,人这一辈子,七灾八难,沟沟坎坎,难活呀!东北的四月,天儿还挺冷的,尤其一早一晚,温度几近零下。单说这一天,魏宝山拎着包,在大街上来回转悠,出来时带的那几个钱也都花完了。一边走一边琢磨:自己学了差不多二十年的本事,怎么连碗饭都吃不上了,难道还得回去种地去?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就到了城东杏林街这儿了。此时,天已发黑,可魏宝山还没吃着东西。把裤带紧了紧,又转悠了一阵儿,直到定更时分,街上也没什么人了,魏宝山也不敢再瞎转了。路静人稀,所有的商店都关门闭户,只有巡城的小队在大街上来回晃悠着。这大黑天的,在街上瞎晃,万一被这些巡逻小队撞见,有嘴都说不清,也别给自己找麻烦了。魏宝山赶紧顺着墙根儿往前走,看前边好像有大门楼,甭问,这儿住的准是个大财主。魏宝山心想:我也没钱了,上哪儿住店人家也不会要,干脆,我就在这门楼下蹲上一宿,等明天再想办法吧!走近门楼仔细一瞧,门前有一对大石头狮子,朱红色的门楼,悬着一块大匾,上书三个大字“知忧府”门前八字照壁,非常宽阔。魏宝山看来看去,发现门楼的旁边有两个石头门垛儿。索性靠着门垛儿,两只手抱着肩膀就睡着了。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闷来愁长盹睡多。天都蒙蒙亮了,魏宝山还睡着呢。正这时候,只听得“咣当”的声音,大门打开了,从里边走出一伙人。这些人长袍短褂,出了门口自动往两旁一闪,打后边又走出一个人来。这人迈着方步走到门口,先咳嗽了一声,然后仰面望天,面带着笑容点了点头。他们这一出来,魏宝山也被惊醒了。抬头一看,哟,里边出来人了!我赶紧走吧!他这么想着,就准备起身站起来。不成想,在这儿躺了一夜了,腿都没挪过窝,早就麻了,刚站起来,还没等迈步呢“扑通”一声就摔倒了。出来的那伙人一看,当时就吓坏了。其中一个当头儿的大步来到魏宝山面前喝道:“喂,你贼眉鼠眼地要干什么?”魏宝山一看自己惹祸了,赶紧就解释:“唉,回这位爷的话,我是好人。因为昨夜晚我没有找着店房,所以就在这儿将就了一夜,刚才我听见里边有人出来了,我怕挡了人家的道,就起身想走。谁知腿脚发麻,一时不慎就摔倒了,惊动了各位大人。”那位主人看了看魏宝山,见其穿着,像是个庄稼汉,的确不像是坏人,就问魏宝山家在哪里,在城里做什么活计。魏宝山不会说谎,就把自己上山学艺的这段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此人非是别人,正是范文程。范文程平日里就有早起的习惯,大多都是到街上随便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听说魏宝山在道观学艺近二十年,懂得玄学术数,有些好奇,就笑着问道:“你真懂得玄学易术?”“嗯,我学过一点儿。”“你是哪儿的人?”“小人是抚顺渔樵村的人。”“那你到都城来干什么?”“我来找我师叔,想找个活干干。”“找着了吗?”“没有。因为我到了这里投亲不遇,访友不着,一切希望都落空了。因此才露宿街头,惊动了您老人家!”范文程听罢,便唤手下问:“噢,范高,咱们不是缺一个打更的吗?”“嗯,老孙头儿请长假到今天也没回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说不准。听说他老伴儿死了,等处理完事,最快也得半年吧。”“那就把魏宝山收下吧,你给他补个名字,顶老孙头儿,让他在咱们这儿打更吧。”“是!”魏宝山一听,可乐坏了。心想:就是手托银子,剜门子、撬窗户,想在这院里求个打更的差事,也不一定能讨来呀!可我这不费吹灰之力就找上了。真是老天爷开恩啊!这会儿,范高也乐呵呵地对魏宝山说:“你还不过去给爷磕头!”魏宝山一听“爷”心想这辈儿从哪儿论的?但他再一看这人这长相打扮,白白的脸膛,浓黑的剑眉,大大的眼睛,特别是那鼻子,长得与众不同——大鹰钩鼻子,没留胡子,身穿酱紫色的长袍,外面披着狐狸皮斗篷。呵,显得是雍容华贵、不同凡响。魏宝山就知道这人肯定是个当大官的。想到这儿,赶紧跪下给范文程磕了几个头:“谢爷赏饭!”范文程点了点头:“噢,把他带回去吧。”单说魏宝山跟着大总管范高进到院子的里边,范高把魏宝山的名字给补上以后,就把他领到打更人住的这屋里来了,指着其中一个铺位道:“宝山,你以后就住在这屋!”魏宝山一看,光打更的就有二十多人。大炕上,一排行李叠得整整齐齐。大伙儿一看大总管来了,赶紧全站起来给范高见礼:“总管爷早!”“嗯嗯,我说各位,给你们介绍介绍,这是新招来打更的。他姓魏,叫魏宝山,往后大伙儿多关照点儿。”大伙儿一看是总管领来的人,谁也不敢小瞧,赶紧在炕头那儿给魏宝山腾出块地方,找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给魏宝山放好了。开早饭的时候,魏宝山跟着大伙儿来到了伙房。魏宝山一看,这伙房里边可真够大的,足能装一百多人。在伙房中间,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在桌子的两边,放着长凳。这时,跑堂儿的把包子给端上来了。魏宝山一看着包子,顿感饥肠辘辘,直流口水,可真饿坏了。“宝山,吃吧,别客气!”几个打更的还直招呼魏宝山。魏宝山也顾不得别的了,连筷子都没拿,左手抓个包子,右手抓个包子,往嘴里一扔,连咬都不咬,呼噜就进肚了。魏宝山越吃越香,越吃越快,简直就像流星赶月似的。不一会儿,四盘包子全进肚了。大伙儿一看,都傻眼了。到了晚上,魏宝山开始打更了。魏宝山这个人实在,干什么活儿都非常仔细认真,总觉着人家对我也不错,我也不能对不起人家。每天,他起得最早,用大扫帚把院子扫一扫,再把痰桶、夜壶一一都倒了,然后把屋里再擦抹干净。不是他干的活儿,他也干。他每天都比别人值班值得早,也比别人下班下得晚,真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人要勤快了,谁都喜欢。魏宝山呆了不到十天,就博得大伙儿的欢心,和大伙打成了一片。这一天一大早,魏宝山打了一夜的更,刚要回屋睡觉,就见范文程从书房走了出来。魏宝山赶紧跪倒请安。范文程点了点头,示意魏宝山起来,然后自顾往前走去。刚走出没几步,突然听到背后的魏宝山在叫自己,范文程一愣,回头看了看魏宝山:“有事吗?”魏宝山端详了一阵后,赶紧低头回话:“爷,请您留步。适才我见您眉梢命门灰黑,霉远当头,灾祸临身,恐有意外之灾”范文程皱了皱眉“哦”了一声“你说我有意外之灾?”魏宝山赶紧低头回话:“爷,恕小的无礼,的确如此。”范文程笑了笑,没有理会,径自又往前走去。刚走到大门口,突然门楼上的一块琉璃瓦“咣当”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距自己不足五尺远,登时把范文程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不由得一阵害怕。刚才要不是魏宝山叫住自己,说了几句话,耽误了一点儿时间,恐怕自己就得被结结实实地砸在底下。范文程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魏宝山,拍了拍魏宝山的肩膀:“我要早知道你有这本事,何必叫你去打更呢?这么办吧,范高!”“在!”“给魏宝山补个名字,以后不用打更了,就当本府的幕僚,做个师爷吧!”他这一句话,就等于皇王圣旨。魏宝山平地连升三级,从更夫变成了师爷。从此他可以拿大份的银子,吃香的、喝辣的,谁敢得罪?就见范高乐呵呵走过来,给魏宝山一作揖:“魏师爷,给您贺喜了!”魏宝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连忙跪下来,向范文程谢恩。。第八章南门口叔侄相认三贤观大话江湖魏宝山自从当了师爷后,也用不着当班,一整天闲着也没事。哪位说这叫师爷不会就是干吃闲饭吧?其则不然,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没事时,东走西逛,按月拿饷,怎么着都行。有句俗话说得好: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一旦有事,用着你了,那就得鞠躬尽瘁,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一晃眼,半个月相安无事,也就这么过去了。这一天刚下过小雨,魏宝山吃过早饭,照例出来闲逛,顺着大街边走边瞧,看啥都新鲜。打把式卖艺的,敲锣耍猴的,遮块小布变戏法的,每到一处都好奇地伸着脖子往里看几眼。一边看,心里一边想:要说还得是城里,这热闹可真多,比农村强多了。沈阳城南门口外,自古以来就是一大片水坑,新城兴建时,水坑终于被垫平了,形成了一大片空场,一马平川。久而久之,在城墙外自发地形成了一个集镇,各样生意,应有尽有,无一不全,十分热闹,平时老百姓都愿意来这里消遣。这里三教九流云集,五行八作齐聚,有的是热闹可看。魏宝山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这里,发现靠南头城墙根底下有个卦摊围着挺多人,闲着也没事,就从人群中挤进去凑热闹。算卦的老先生高颧骨,缩腮帮,尖下颏,深眼窝子,一对小黄眼珠,是个精瘦的小老头。别看小眼睛不大但却挺有神,闪闪放光。腰里系着蓝色丝绦,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看年纪能有六十多岁不到七十,精神头倒是挺足。刚好,一个汉子着急忙慌地挤了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冲先生点了点头。先生打量了他一眼,还没等他说话,却先反问道:“你这卦是给你媳妇算的吧?是问她这病好得了好不了,对不对?”那汉子一听就是一愣,随即小鸡啄米似的不停地点头,口中一个劲地说着“对、对、对”先生看了他一眼,告诉他,他的媳妇这病还挺厉害,得向北求医抓药才行。那汉子一听,立时喜上眉梢,告诉先生,他就是要去北边抓药。先生了点头,冲他摆了摆手,告诉他回去把药吃了,不出五日,病就好了。那汉子千恩万谢,留下卦钱,一溜烟跑远了。后面等着算卦的那些人一阵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对先生的神算佩服得更加五体投地。先生把卦金收好后,点了点头,示意下一个。魏宝山有些惊讶,不见先生起卦,竟然只凭相面就能断出缘由,自己也没有这份本事,赶紧猫腰挤上前问道:“老先生,我想找个人,你能不能帮我算算?”“哦,你找什么人啊?”老先生头不抬眼不睁,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三贤观,马伯通马真人。”“谁?你找谁?”老先生腾地睁开眼睛,小眼神叽里咕噜乱转,打量了一眼魏宝山,见来人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外面罩着件又肥又大的土黄布的大衫,土里土气,怎么看怎么像是种地的大老赶。魏宝山又重复了一遍:“三贤观,马伯通马真人!”“你找人做什么?老朽算卦,有三不占。一不占婚,二不占官,三不占怨。”老先生捻着几根不长的胡须,一直盯着魏宝山。魏宝山赶紧解释,马伯通马真人是他的师叔,他来城里是投亲的,不是寻仇的。“哦,你怎么称呼,尊师贵姓啊?”老先生随意地问了一句。魏宝山人实在,也不会撒谎,赶紧回答道:“我叫魏宝山,师傅是双龙观的长机子吴伯远。”老先生听后,愣眉愣眼地看了看魏宝山,随后站起身来冲着围观的众人抱了抱拳:“各位,对不住了,今天有些急事,不能再占了,各位散了吧,谢谢啊!”围观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嘀嘀咕咕了半天,先后散去了。魏宝山不明所以,愣眉愣眼地盯着算卦先生,不知道算卦先生是何用意。老先生见众人散了,嘿嘿一笑,冲着魏宝山笑道:“师侄,还不拜见师叔!”“啊?”魏宝山当时就傻了,看着面前这老先生,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的师叔。满以为自己的师叔应该是仙风道骨、仪表非凡的得道高人,可是眼前这位,穿着打扮比叫花子也强不了多少,一看就是混江湖饭的。老先生撇了撇嘴,从怀里掏出件东西,用手扬了扬,让魏宝山好好看看,认不认得这东西。魏宝山瞪眼看了看,见是一只铜铸的小狮子,大小和栗子差不多大,雕工精致,憨态可掬,栩栩如生。下意识地从怀里摸了摸,也掏出一只小狮子来,模样大小几乎一模一样,刚好是一对。唯一不同的是,自己这只狮子脚下踩的是只小狮子,而老先生手上拿出来的那只,脚下踩的是只绣球。早先听师傅说过,当年师傅和师叔跟着师爷学艺时,哥俩的感情就不错。后来师叔屡屡犯戒,被祖师爷一怒之下赶下了山。小哥俩恋恋不舍,买了一对铜狮子,每人一只,留了个念想。如今见这老先生拿出这只铜狮子,魏宝山再也不怀疑了,赶紧跪倒在地,叩起了响头。爷俩相认,聊起来没完没了。听说师兄吴伯远已经死了,马伯通掉了几滴眼泪,哭了好一阵。最后用手扶起魏宝山道:“罢了,罢了,孩儿啊,跟师叔回家,到家,咱爷俩好好唠唠!”马伯通带着魏宝山穿大街,过胡同,东拐西绕,最后到了一座破落的院子前,用手指了指,告诉魏宝山,这就是“三贤观”魏宝山都看傻了眼了,做梦也没想到,堂堂的三贤观竟然会破成这副模样。院墙长草了不说,年久失修,像是喝醉了的老汉,东倒西歪的,站都站不稳了。站在墙根下都不敢大声咳嗽,弄不好,真怕一个喷嚏就把把院墙吹倒了。马伯通推开“吱吱嘎嘎”的破木门,领着魏宝山进了院子。看着歪歪扭扭的三间正房,魏宝山更是直咧嘴。房子破成这样还能住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过。都没有农村的马棚、猪圈看着牢固,但也不敢多嘴,心惊胆战地跟着马伯通进了屋子。马伯通似乎看出来魏宝通有些担心,哈哈笑了笑,用手拍了拍屋里的柱子,撇嘴道:“宝山啊,不用担心,没事,结实着呢!”魏宝山眼见柱子左右摇晃了半天,从屋顶直往下“扑扑”掉土,赶紧一把拉住了马伯通:“师师叔,别别拍了!这三贤观咋弄成这样了?”马伯通叹了口气,讪讪笑了笑,告诉魏宝山,想当年,自己犯了错,下山后无处可去,最后这才流落到这里。正好这空屋子也没有人住,只有两个要饭花子在这儿过夜,自己就跟着他们在这儿将就了下来。后来,也怕师傅和师兄笑话自己,就随口蒙了个“三贤观”还说自己是三观主。其实所谓的三贤,就是他自己再加上那两个要饭花子。前几年,那俩要饭花子嫌这屋子太破,害怕睡觉时被砸死,也不敢住了,主动提出搬走了,把这院子让给他自己了,现在就他一个人住。魏宝山闻听,心想:连要饭花子的穷命都害怕这房子倒了,估计这房子肯定要够戗了。马伯通冲着魏宝山摆了摆手,让他别管这些事了。人这一辈子,该着井里死的,河里死不了。命中注定的事,神仙也没办法。让魏宝山先找地儿坐一会儿,他出去掂当点儿酒菜,爷俩好好唠唠。魏宝山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能坐的地方除了地上几张破席子,连个凳子都没有。苦笑了一下,只好贴着墙根坐了下来,腰板拔得倍儿直,连墙都不敢靠,看着家徒四壁的这屋子,魏宝山心说:满以为自己投靠师叔,能混口饭吃,看来,师叔过得连自己还不如。不管咋说,自己现在还能吃饱饭,看师叔这状态,穷得叮当乱响,恐怕吃了上顿都没下顿,就连耗子进来,都得淌着眼泪出去,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惨了。马伯通很快就回来了,买了两壶酒,弄了两个小菜。爷俩也不见外,席地而坐,垒起几块砖头当饭桌子,一边吃、一边聊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爷俩也都喝得差不多了,马伯通吧嗒了几下嘴,冲魏宝山道:“宝山啊,你和你师傅这么多年都学点啥啊?”“回师叔,师傅平日除了里除了教我打坐念经以外,还教过我一些五行八卦、奇门遁甲、风水相地的本事。不过,我资质愚钝,学得马马虎虎。”魏宝山说到这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反问道:“师叔,你连卦都不用打,就能算得那么准,真让人佩服啊!”马伯通瞅了一眼魏宝山,小眼珠转了转,嘿嘿笑道:“宝山啊,咱都是自家人,不瞒你说,师叔那是天上菩提祖师座下的乾坤子下凡,天生就开了天眼的。前知三百年,后知三百载,看一眼就知道前因后果,扫一眼就知事情始末。”魏宝山惊讶得张大了嘴:“啊?真的啊?师叔,你可真厉害啊!”马伯通一晃脑袋,咧着大嘴盯着魏宝山看了看:“哎呀,我说宝山啊,不是吧?你这人也太诚实了吧?咋说啥信啥呢,师叔和你开玩笑呢!看你打扮得这模样,师叔以为你是艰苦朴素,扮猪吃虎呢!没想到,你这真是一头猪啊!”魏宝山愣愣地盯着马伯通,显然不明白马伯通的意思。马伯通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这傻小子,都让师兄给教傻了。我是逗你玩的,我哪是什么神仙下凡啊!”“那你咋算得那么准呢?”魏宝山咧着大嘴盯着马伯通。马伯通撇了撇嘴:“那个叫相术!相术,懂不懂?”见魏宝山不言语,马伯通自己tian了tian嘴唇,冲魏宝山道:“人之善恶吉凶,运之好坏强弱,全都写在脸上。这可是一门高深而又玄妙的学问,非常人所能理解。”“哦?这么说,你白天给人看相,说人家妻子有病,用的也是相术?”魏宝山不依不饶。“呃,这个这个嘛?”马伯通挠了挠头“有时候啊,相术也不能一概而论。就像你掉地下一根针,明明都知道掉哪儿了,再去占卜求验,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在这儿摆摊算卦的加起来得有十几处,谁有闲工夫打卦解卜啊?十之**玩的都是‘腥盘’,能赚钱就行了。”“腥盘?”魏宝山一头雾水。“唉,师叔告诉你,这江湖之事不比书本,你看这在江湖上算卦的,有的是玩‘腥盘’,也有的玩‘尖盘’。这‘腥盘’就是假的,说白了就是糊弄人的把戏;而‘尖盘’则是凭真本事,实打实地按卦相占卜。不过,像这种闲杂的地方,如果摆尖盘,凭真本事真就未必能赚到钱。”见魏宝山有些不解,马伯通一边喝着酒,一边给魏宝山解释:“凡是会用真盘的人,大多都是书香门第,曾经家道富裕,生活无忧,平时研究过奇门遁甲、奇门大全、三元总录等一些玄学术理,这种人都是只知学理,不懂江湖规矩,说话行事更是书生意气,不懂得变通,也就摸不着挣钱的诀窍,所以虽然是玩真的,但是一天下来也挣不了几个钱。”说到这儿,马伯通得意地笑了笑,小声告诉魏宝山,其实他也是“腥加尖”半推半就,谁有工夫费那些劲,局局起真盘。像是上午问卜那人,一打眼,他就把住“簧”了,猜得个**不离十。世人对于亲族骨肉,情义最厚,而最让人牵肠挂肚的莫过于妻子儿女。刚才那人是冒着小雨来问卦,若是为了别人,是不可能冒雨前来的,肯定是为了家里人。在他帽檐里掖着个药方,一猜就知道是家里有人得了病,而那药方上有红花、附子两味药,如此一衡量,必是他媳妇有病无疑。说到这儿,马伯通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自己的身上,告诉魏宝山,今天一直刮南风,刚才那人前身雨点少,后背和肩膀全湿了,明显是从南往北来的,所以我才断他是往北方求医抓药。魏宝山听罢,愣眉愣眼地盯着唾沫横飞的马伯通,差一点就听直脖子了。马伯通拍了拍魏宝山的脑袋,告诉他,所谓行行有道,这一行也是如此,也有秘诀。江湖八小门,无论是“金皮彩挂”还是“平团调柳”各有各的绝招。算命所在的“金门”为八门之首,自然手段也是众门之长了,有着“九金、十八皮、七十二套寡头”之说,看家的本事就是察言观色,这可绝不是乱盖的,可以说是上骗皇帝和文武百官,下骗黎民百姓和士农工商,靠的就是能把稻草能说成金条的这张嘴。有道是父来问子必有险,子来问亲亲必殃。老妇再嫁,谅必家贫子不孝;少年守寡,要知衣食丰足。老夫奔波无好子,家有孝子,岂用老翁赶集。魏宝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半天终于缓过神来了,皱着眉头问道:“师叔,你说了半天了,我听着好像就是骗呢?”马伯通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你这小子也是,脑袋咋就不转轴呢?我都说了不是骗了,这是江湖相术,你揪什么根儿啊?你师叔我闯荡江湖近四十年,能有今天的成就,容易吗?江湖上的事,怎么能说是骗呢?”魏宝山闻听,一吐舌头,赶紧假装喝酒,低头咯咯直乐。。第九章马伯通巧施水火簧叔侄俩齐进知忧府上回书说到魏宝山在南门口找到了师叔马伯通,爷俩晚上把酒畅谈,聊侃江湖之事。书中代言,马伯通还真是魏宝山的亲师叔,当年和魏宝山的师傅吴伯远一起在江西五老峰学艺,拜老道古凤河为师,学些易理八卦、玄学术数等本事。吴伯远忠厚老实,勤奋好学,中规中矩。而马伯通从小就不老实,机灵鬼怪,有些小聪明,别看学什么也不太用心,但是记性好,悟性也高,反而比吴伯远学。。 马伯通巧施水火簧叔侄俩齐进知忧府 上回书说到魏宝山在南门口找到了师叔马伯通,爷俩晚上把酒畅谈,聊侃江湖之事。 书中代言,马伯通还真是魏宝山的亲师叔,当年和魏宝山的师傅吴伯远一起在江西五老峰学艺,拜老道古凤河为师,学些易理八卦、玄学术数等本事。吴伯远忠厚老实,勤奋好学,中规中矩。而马伯通从小就不老实,机灵鬼怪,有些小聪明,别看学什么也不太用心,但是记性好,悟性也高,反而比吴伯远学得要好一些。 当时都是二十来岁,年轻好玩,马伯通闲着没事就往山下跑,久而久之就好上了赌博,有事没事就往赌场里跑。有那么一句话:十个赌博九个输。马伯通也不例外,开始时有羸有输,后来基本上就没见过回头钱。他把兜里的零花钱输完了,就从道观里往外倒腾东西,东西输掉了,又从观里往外偷香火钱。开始时,也就偷个十个老钱、八个老钱,最多也没超过五十个老钱,观里人也没发现。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这世上有四大没脸,分别是:喝酒的嘴,跳舞的腿,耍钱的爪子,大烟鬼。一旦染上赌博的瘾,想要戒那就难了。马伯通也一样,每次都发誓不赌了,可是过不了几天手就又痒了。后来有一次输急眼了,打算捞捞本儿,就把道观中功德箱里的钱全都偷了出来打算翻本。结果,把钱全都输光后,第二天就被别人发现了,这可把古凤河给气坏了,把马伯通叫到面前臭骂一顿。 要说平时,古凤河老道还真挺喜欢马伯通,虽说这个徒弟有些顽劣,但是有悟性。术数这些易理,只凭死学是不行的,必须要有悟性,懂得随机应变,在这一点上,马伯通显然比吴伯远要强出一大块。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变成了赌钱鬼,才二十多岁就学会偷了,这要是翅膀硬了,还不成了江洋大盗了吗?老道越想越生气,一怒之下就把马伯通逐出了师门。 马伯通苦求几通后都没什么效果,最后也没办法了,跪在古凤河老道门外,磕了几个响头,只好下山了。 下山后,也无处可去,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全国各地,基本上跑了个遍,见得多了,眼界也开阔了不少,再加上本身聪颖好学,慢慢地就把这江湖上的道道学了个**不离十,再加上本身自己就学过不少玄学术理,所以干脆就靠着给人看相算卦为生。 对于算卦相面,魏宝山虽说不是很精通,但是天下术数出易经,这些东西本是同根同源,倒也知晓一二。听马伯通说起来江湖算卦的事情,也来了兴趣,非要让马伯通给说说,江湖算卦有什么特别的。 马伯通此时红头涨脸,已有三分醉意,抿了一口酒,压低声音告诉魏宝山,江湖上的算卦相面有江湖上的规矩和方法,和那些正统的相师不一样,都要通读江湖眼一书,此书有秘诀八百余道,学会后算卦相面则百试不爽。 这本书与其他相术秘笈不同,不谈相决卦理,只说人情世故。据说写此书之人是个才子,早年做过大官,在他不走运的时候,穷极无聊,摆过卦摊。他以人情世故研究出这部江湖眼,凡是算卦的人,能得着了江湖眼,不论是什么人来问事,都能当时就说得准,百试百灵。所以,江湖眼是江湖金门一行中的无价之宝。 魏宝山听得新鲜,赶紧给师叔倒满了酒,让马伯通念叨几句听听,他也开开眼。 马伯通又呷了一口酒,眯着眼睛,晃着脑袋道:“来人问卜,探面色、口风定贵贱,勿看衣裳断高低。到意温和,正是吉祥之兆;来人急骤,定是凶险之因。若问流年行运,必收放而言,有问宜缓答,无语少先声,我要问他须急快,他来问我莫慌忙。忤时假装怒,隆时假陪欢,他喜我偏怒,他怒我偏欢,冷处要生急,急处要生冷。父来问子必有险,子来问亲亲必殃。幼失双亲,难许早年享福;晚来得子,定然半世奔波。老妇再嫁,谅必家贫子不孝;少年守寡,要知衣食丰足。幼酌在宫,多有欺凌之事,老娶娇妇,难逃欺女之端。闹市人家,须防火烛;荒村野店,宜虑强人。逞英才,好风月,家资萧索;爱朋友,结弟兄,手内空虚” 马伯通晃着脑袋,默诵起来合辙押韵,听得魏宝山连连点头。这些事细品起来,的确合情入理,自己多少也对相术有所了解,在山上时偶尔也翻阅一些相关典籍,大多都是晦涩难懂,相比起马伯通刚才说的这些,的确没有江湖眼易学实用。 马伯通拍了拍肚子:“宝山,这样吧,打明儿起,你就跟着师叔吧!师叔带你见见世面。” “这个师叔,就就不麻烦师叔了吧?” 魏宝山四下环顾,心想:您老人家自己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我要是跟着你,俩人吃饭都成问题。想想自己现在的差事,魏宝山也没敢明说,生怕让师叔下不来台。至于自己的事,以后找个机会再说吧,如果师叔愿意,自己可以向范文程举荐,凭师叔的本事,应该不会被拒之门外。 马伯通见魏宝山眼神闪烁,以为是魏宝山嫌弃这里,抿嘴笑道:“咋的?你是不是觉得师叔这儿寒碜点儿?担心跟着师叔挨饿啊?” 魏宝山哪敢吱声,赶紧解释了一番。 晚上魏宝山也没回去,就在马伯通这儿将就了一宿。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觉醒来,屋子里已经透进了金光。 两人洗过脸,在街头随便吃了点早饭,马伯通便带着魏宝山又去了城墙根下,接着摆摊,没人算卦时,叔侄俩就闲聊。 卦摊支好不久,便过来一男子,冲着马伯通点了点头说:“先生你给我相相面。” 马伯通正襟危坐,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来人,慢声问道:“你今年多大年岁,你媳妇多大年岁?” “我今年三十二岁,我媳妇今年三十五岁。” 马伯通点了点头,开口道:“按你的相貌来看,幼年时运气很好,祖上根基不错,能够承受祖上的产业。” 来人怔了怔,随即连连点头,赶紧追问道:“先生,那你看我最近的气运怎么样?” 马伯通微微摇了摇头,缓声道:“看你这气色很不好,轻者伤财,重者有性命之忧。” 几句话说完后,再看来人,脖子也直了,眼神也呆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这才告诉马伯通,他最近确实摊了官司,也不知道会不会打赢。 马伯通转了转小黄眼珠,不急不慢地说道:“我看你气色发滞,印堂发暗,气色冲犯小人。所谓‘二虎争食,必有一伤’,天机不可轻言,我送你几个字!”说罢,抽出一张纸条“唰唰唰”提笔写了六个字:稳胜不能有失。 来人伸脖子看了看,若有所思,随即面露喜色,扔下一把碎银子,美滋滋地走了。 魏宝山在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直到来人走远了,这才冲马伯通挑了挑大拇指:“师叔,您老人家真是好本事,算得也太准了!” 马伯通见四外无人,低声笑了笑,告诉魏宝山,这个其实很简单,也不是什么相术,就是江湖眼中十三道大簧中的“水火簧”见魏宝山不解,马伯通也有心卖弄一下,便悄声解释:“这个水火簧说白了也很简单,就像刚才那人,我问他多大年岁,他告诉我三十二岁,这就是个水簧,没什么关系。而我问他媳妇多大年岁,他告诉我三十五岁,这个是火簧。我要问的就是这个,从这个就能推测出他的穷富来。 “哦?”魏宝山咧了咧嘴,显然有些不相信。 “哼!宝山,你不知道,大凡有钱人家,十有**都是财旺人不旺。有了男孩,不等孩子长大成人,到了十三四岁就给儿子娶媳妇,最晚不过十六七岁。可是孩子岁数小,娶个媳妇不能更小,怎么也得比少爷大个三四岁。十三四岁的少爷娶个十七八岁的少奶奶。少爷岁数小不懂事,少奶奶十七八岁,女工针黹,做菜做饭,伺候公婆,样样都得能成,所以,有钱人家的少爷娶媳妇都会大个三两岁。” “这江湖上的事儿不是一天两天能学明白的,心明眼亮,多学多记,要不然准栽跟头。就像刚才那人,占问最近运气如何,这种人家业庞大,衣食无忧,来问前程,肯定有事,眼神闪烁,定是遇到麻烦了。我说他‘轻者伤财,重者有危险’,肯定错不了。他说有官司,官司自然有双方,只能一胜一败,所以我断‘二虎争食,必有一伤’。至于那六个字,可以拆成‘稳胜,不能有失’,也可以拆成‘稳胜不能,有失’,无论其官司是输是赢,咱都能说得通,都能应验。” 魏宝山听后,心里也一阵感叹:罢了,看来师叔说的那本江湖眼也不全是蒙人的江湖把戏,里面还真是大有玄机,有机会也得向师叔好好学学。爷俩正闲聊着,范府管家范高突然过来了,跑近后,气喘吁吁道:“魏师爷,您在这儿啊!我们都找您都找了将近一上午了!” “哦,范管家,找我有事吗?” “咳!这不是嘛,昨儿晚,爷一回来就点名要找你,可是却找不到你。这不,一大早,我们就全都出来找你来了,你赶紧回去看看吧,好像有什么急事儿!” 魏宝山点了点头,让范高先回去,自己马上就到。 等到范高走远了,马伯通盯着魏宝山皱了皱眉:“啥?魏师爷?宝山哪,这是咋回事啊?” 魏宝山见瞒不住了,这才把自己来沈阳后的这些事一股脑地告诉了马伯通,末了,连说带劝,硬把马伯通拉了起来,和自己一起返回了督师府。 等到魏宝山回到府内,范文程正在厅内坐着喝茶。 魏宝山刚进门,便赶紧向前迈了一步,躬身行礼道:“爷,让您久等了,您找我有事?” 范文程见魏宝山回来了,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宝山哪,不用这么客气,不是和你说过吗,在家叫我先生就行了。哎,最近吃得好吗?住得还习惯吧?” “谢先生挂念,吃也吃得好,睡也睡得好。范先生,有什么需要效劳的,您尽管吩咐,粗活,累活,我都能干,身体结实。” “唉!要说事,确实是有一件要紧事”正说着,范文程这才注意到魏宝山身后站着一个陌生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魏宝山这才想起来,赶紧把师叔介绍给了范文程。 马伯通路上也听魏宝山说过,知道面前这人是个大人物,在这大金国也是举足轻重,颇有分量,小眼珠转了转,伏身便要行礼叩头。 范文程赶紧伸手相搀道:“老人家,请起请起!我和宝山在一起都是无拘无束的,现在你又是磕头,又是行礼,反倒叫我不自在。既然是宝山的师叔,也不是外人,都坐下吧。在家,咱们都是朋友,我也就不隐瞒了。”这才把事情对魏宝山和马伯通讲了一番。 原来,自从先汗努尔哈赤去世后,皇太极一直就在为努尔哈赤寻找风水宝地,准备修建皇陵地宫。昨天急召范文程入宫就是为了此事,负责此次勘验风水的张玄灵道长一共选了四处地点,都是风水极佳之地,请汗王做最后的定夺。 对于风水这种事,朝中大臣官员多是满人,对此都是一知半解,有的更是一窍不通。而作为汉人文官第一人的范文程无疑成了负责此事的最佳人选,虽说范文程本身就懂易理术数,对风水堪舆一道也有些研究,但是事关重大,自己不敢妄自判断,这才想起了魏宝山,想听听魏宝山的意见。 魏宝山听闻此事,也知道事关重大,非同小可。寻龙点穴,自己倒是内行,但是这次可不同,努尔啥赤在女真人眼中犹如神一般的存在,如果自己真有个半分差池,不仅人头难保,恐怕连范文程都脱不了干系。一时有些犹豫。 范文程见魏宝山神色不定,探身询问道:“宝山,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魏宝山赶紧躬身答道:“范先生,不瞒您说,自从下山以来,我还没有机会闯荡,虽说对于风水术有些研究,但是毕竟理论与实际有一定的差距。此事事关重大,实在是不敢托大,恐怕会误了大事。” 范文程一摆手:“哎!宝山啊,所谓当真人不说假话,就你那两下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就放心去做,出了事,有我顶着。砍头掉脑袋,我与你一起受缚。” “不可!万万不可!先生要是这么说,我更不敢放肆了!”魏宝山知道范文程对自己信任有加,可是自己一条贱命,怎么能连累人家呢?范文程越是这么说,魏宝山反而越是没底。 马伯通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见两个人客气半天了“嗯”了一声,开口道:“宝山,我看范先生人不错,对你够意思,你也别推辞了。既然范先生有事,咱们自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师叔可以陪你走一趟,虽说师叔擅长的不是风水术,但是多少也有些经验,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范文程赶紧冲马伯通抱了抱拳:“感谢老人家仗义相助,文程在此谢过了!” “不敢当!不敢当!我们平头老百姓,可受不起范先生之礼。要我看,咱们也别耽误时间了,这种事,越早行动越好,时间充裕,行事也自如一些。” 范文程点了点头,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辽东地区的地图来,地图上山脉河流标注的十分详细。范文程用手指点了点其中几处位置,然后告诉魏宝山和马伯通,汗王对此事十分重视,先汗地宫修建也迫在眉睫,所以,我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要在这四处龙穴里选出最佳之穴。 魏宝山扫了扫地图上的这四种位置,默记于心后,让范文程放心,他马上动身,定当尽全力而为,三个月后,肯定回来复命。 范文程见魏宝山欣然应允,不禁大喜,赶紧命人摆宴,席间推杯换盏,暂且不表。 席散后,马伯通跟着魏宝山回到了东头套院。 大院很宽敞,三间大屋,只有魏宝山一个人住,马伯通进了院后不住地啧啧称叹,虽然嘴上没说,但是一看就知道,也是感慨万千。这院子虽说不是富丽堂皇,但是雕梁画栋,红柱绿窗,相比自己的三贤观来说,强上不知千百倍。 坐在屋里的大炕上,魏宝山长叹了一口气,显然对这件事仍然没有多少自信。 马伯通盘腿坐在炕上,把玩着桌上的茶壶,看了一眼魏宝山,冷哼了一声道:“宝山,别怪师叔多嘴,常言说得好,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好钢得使在刀刃上,咱爷们干别的不行,风水相地,那是你擅长所在啊?你管他葬得是谁,平头百姓也好,乡绅富商也罢,就算是老汗王又怎样,还不是相砂相水,寻龙点穴吗?咱爷们要想人前显贵,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魏宝山听马伯通如此一说,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慢慢地点了点头:“师叔,到时候你可得帮我照看一下,别漏看了什么,出了差错。” 马伯通挠了挠脑袋:“宝山,要说这事儿,恐怕只能你自己来了。不瞒你说,师叔识人相面还能摆弄几下子,要说风水相地,我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啊!”“啊?那你在范先生面前大话连篇的,我以为你多大本事,能帮上忙呢,弄了半天,你这不是吹牛吗!”魏宝山顿时有点儿泄气了。 “唉!你别看范先生那样子不急不缓的,心里指不定多急呢!我要是不吹着点唠,他能放心吗?有时候吹吹牛,即宽慰别人,又痛快自己,何乐而不为呢?”马伯通转着小眼睛,咧嘴直笑。 魏宝山长叹了一口气后,冲着马伯通道:“师叔,咱爷俩瞎子过河——听天由命吧!” 第十章张玄灵点破玄机魏宝山一鸣惊人上回书说到魏宝山和马伯通奉命去勘定龙穴,次日二人穿戴整齐,带了足够的盘缠赶紧上路了。 二人按照地图上的指示,穿山越岭,跋山涉水,差不多走遍了整个辽东,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总算把四个地方都走了一遍,心里也有了数了。魏宝山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临回城前又到自己选定的地方重新看了一遍,心里总算是有了点儿底,眼瞅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赶紧和马伯通返回沈阳复命。 言途无话,书说简短,魏宝山和马伯通回到沈阳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范文程,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范文程点了点头:“宝山,这件事我相信你的能力。你回来得刚好,还有一件事,就在三天前,显佑宫的张玄灵道长派人给汗王捎来书信,也要商谈先汗勘定风水宝地的事情,约汗王及众贝勒七月初五到棋盘山相见。” “显佑宫?张玄灵?”魏宝山和马伯通都是一愣,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何人也,竟然摆这么大谱,竟然对大金国这些重要人物呼来喝去,这谱也太大了。 这张玄灵确实不简单,那可是难有的几位奇人之一,之所以敢摆这么大谱,那是人家有这个资格。说起此人,还得从几十年前说起,那还是万历二十九年,有一天,努尔哈赤带着子侄晨练归来,忽然有亲兵来报,说是门外有一个道士求见。努尔哈赤一生敬天畏神,对道士僧人更是十分看重,听说此事后,不敢怠慢,赶紧整衣出门相迎。 走到门外,果真看到一个道士,鹤发童颜,手执拂尘,一派仙风道骨。别看努尔哈赤是堂堂的汗王,但是为人和蔼,礼贤下士,尤其对僧道这些方外之人,更是十分尊重,赶紧率先躬身行礼,询问道士何事。 道士拂须微笑道:“贫道张玄灵,久闻汗王大名,途经宝地,实乃三生有幸。吾观天象,帝星下凡,紫气升腾。想必汗王祖陵必占风水龙穴。不过适才发现汗王府内阴气过重,与风水有些不合,恐有阻汗王大业!” 努尔哈赤闻听,心内大惊,自己祖上所葬之地乃是绝密之事,外人根本就无从得知。可是听这道人口气,似乎竟然知晓一二。看来,此人果真不是凡人,便求老道能否再给指点一二。 张玄灵用手遥指东方,告诉努尔哈赤,在此城向东,有一高岗,形如龟背。前有苏克素护河,后有龙岗山为靠,西有凤凰山,东有麒麟岭。龙凤龟鳞,是为四灵,四灵俱在,必生帝王之家。若把都城建在那里,汗王基业将坚如磐石,万年永昌。 努尔哈赤听后大喜:“老神仙所言甚是,那里正是我祖上故居之地,我也早有回迁之意。只是有一点,那里没有水源,并不适合大军驻扎,实在有些为难。” 张玄灵摇头道:“非也,据贫道所知,此地为龙潜之地,龙眼之水直通东海,就算是驻扎千军万马也是饮之不尽!” 努尔哈赤惊讶道:“此话当真?” 张玄灵点了点头:“贫道不敢戏言。” 随后一干众人跟随道长上到高岗之上,张玄灵指着一棵水缸粗细的大榆树告诉众人,龙眼就在此树之下。 大伙围着榆树转了好几圈,还是有些不信,于是便叫来几个人,开始挖掘。掘地不到三尺,就挖到了一块大石板,石板直径大约一丈有余,重逾千斤。十几个兵丁喊着号子抬了半天,石板仍然纹丝未动。 张玄灵手执拂尘冲努尔哈赤道:“若要得此天水,需前世有缘,还请汗王焚香!” 努尔哈赤盯着这块大石板,有些迟疑,看了一眼道长,只好走上前去,亲**香叩拜。 说来也怪,等到众人再次抬石,竟然很容易就给搬开了。石头刚一挪开,一股清泉便疾射而出,水柱喷了足有一人多高,好半天后才渐渐落下,最后高出地面盈尺,满而不溢,努尔哈赤一干众人早已惊呆住了。 张玄灵点头笑道:“此泉之水何供千军万马饮,即使大旱十年,水亦如常,还望汗王早日迁都于此,早铸帝王之基!” 努尔哈赤大喜,欲厚赠张玄灵,不过,老道说什么也不要,坦言相告,金银之物,只是些身外之物,多了亦是累赘,不知此城建好后,可否在城外为他建一遮风挡雨的修行之处。 努尔哈赤听说道长要修行于此,更是求之不得。两年后,大清王朝第一都赫图阿拉城修建完毕。同时,也为道长在城东山冈处建了一座观,即是“显佑宫”自从张玄灵道长进入此宫后,努尔哈赤时常来这里与道长交谈,几番过后,二人成为密友,私交颇厚。而这张玄灵道长也的确有些本事,知天文,晓易理,明阴阳,懂八卦,对于奇门遁甲、风水相地更是颇有建树。后来,努尔哈赤每遇战事或重大活动之前,都要率贝勒大臣等人进宫上香,祈求神明保佑,由张玄灵问卜吉凶,十占十验。显佑宫的地位也变得特殊起来,而张玄灵则隐隐有些成了大金国的幕后军师之意。满朝上下,就连努尔哈赤见到张玄灵也要起身行礼,尊声“老神仙”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三天后,一支大队人马,沿着浑河边的土道向棋盘山行进。走在前边的正是皇太极,紧随其后的是范文程等文官和代善、莽古尔泰等一群武将。一行队伍二十余人,全是大金国位高权重的人物,除了重大征战以外,大金国这些要人一起出动,这还是第一次。 眼下已是七月,春风送暖,阳光明媚,距沈阳城四十余里的棋盘山,满山翠绿,郁郁葱葱。 大队人马到了山下,全都下马,命人在山下等候,皇太极率众贝勒、众大臣徒步上山。 众人行至半山腰处,山上下来两个小道士前来迎接,在小道士的引领下,众人到了山腰一处平坦的空地上,张玄灵正在松下打坐,见众人上山了,这才徐徐睁开双目。 众人上次见到张玄灵,还是两年多前,先汗去世前。两年多了,张玄灵一点儿也不显老,依然鹤发童颜,面色似乎更加红润,颇有几分返老还童的样子。谁也没用吩咐,赶紧一齐跪倒。皇太极也要准备参拜,张玄灵慌忙站起:“贫道参见汗王。众贝勒也快快请起,贫道怎敢受众星宿之拜,莫要折杀贫道。” 皇太极笑问候道:“老神仙应当受礼,多年未见,老神仙的身体越发硬朗了,真令我们红尘中人羡慕。” 张玄灵笑道:“汗王受命于天,重整乾坤,拯救黎民,国事繁忙,还应为国珍重。” “先汗驾崩,众兄弟将这副重担压给了本王,恐怕从此难以安生了。” 众人聚在道长身旁问这问那,好一阵寒暄后,张玄灵将话转入了正题:“贫道今天请汗王及众贝勒上山,是要谈及为先汗地宫选址之事。受汗王所托,三年来,贫道遍访了白山黑水,共寻到四处风水宝地,这才请汗王做最后定夺。既然汗王已经选好了穴址,贫道这才敢吐露隐情。实不相瞒,这四处穴址虽然都是风水上佳之地,但有一处与众不同,乃是罕见的‘隐龙穴’,称为‘双龙出海’。此穴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必须要经过两个人的点穴扎位,而且要点在同一处,误差不出一尺方能奏效。贫道当初便在龙穴处留下了信物,如果有缘,贫道也希望汗王所选之穴就是此穴,此穴一旦点中,福泽无穷,大金之势,将会绵绵悠长。” 三贝勒莽古尔泰在旁边笑道:“老神仙,如此说来,你偷偷再指定一人不就行了吗?” 张玄灵摇了摇头:“天机不能泄露,骗得了人骗不了天。天下之福,缘者得之,不能强求。” 皇太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范文程,随即转过头道:“感谢老神仙,吾爱新觉罗一族将世世代代供奉显佑宫及道长。” 张玄灵微微笑道:“贫道自从京城流落到建州,蒙先汗赐观,方有遮风避雨修炼之所,恩养之德,理应回报,此即为报答先汗的一份厚礼吧。贫道今天了却了一个重大心愿,从此将与汗王及众贝勒别矣。” “道长何出此言?道长在沈阳宫中所居三官庙,朕一直命人洒扫,香火从未间断,还盼道长能来此高卧,也好为朕与众贝勒指点迷津。” “贫道寄身红尘近二百余年,驾鹤西去之日不远,若汗王能在国事之余,多眷顾些显佑宫,三清界上,贫道将感之不尽矣。”说罢,拂尘一甩,白影飘飘,几个纵跃便到了山顶,转瞬就不见了。 范文程回头悄悄地问魏宝山道:“宝山,适才你也听到了,老神仙说的隐龙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魏宝山往前凑了凑,告诉范文程,所谓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天分星宿,地列山川。气行于地,形丽于天。气自天生,理自地成;气自地生,理自天成。天下龙脉除天龙八脉以外,尚有奇龙十八脉,混龙三十六脉,异龙七十二脉。天下龙脉百十余条,龙穴更是数以百计,然而这些龙穴中,又可细分为五大正穴、十大偏穴和八大隐穴。隐龙穴就是隐穴,此穴游离不定,每隔二十年便会自行游走,很难点中。不过,要是只能点中此穴,张道长所言句句属实,入主中原,指日可待。 范文程闻听,倒吸了一口气,一方面是惊讶于风水之玄,另一方面,范文程也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官场上的事情,他再了解不过了。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儿不假。如果四个穴址都是差不太多,只要魏宝山选好后能说出个子午卯酉来,谁也说不出别的来。但是,如今事情可就有些麻烦了,万一魏宝山没有点中隐龙穴,到时候该如何解释呢?就算汗王度量大,不计较,那些满人重臣呢?那些贝勒贝子呢?恐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真要是一不留神,很容易惹火烧身了,想到这儿,范文程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皇太极见张玄灵走远了,回头冲着范文程和颜悦色道:“文程先生,我们走吧!” 范文程赶紧点了点头,示意魏宝山前面带路。 一行人在魏宝山的带领下,骑马赶到距沈阳城二十里外的石嘴山下,弃马步行上山,一口气走到一处山凹里方才停了下来。 魏宝山指着这里道:“此山源自长白龙岗,背倚大台山,前临浑河水,中有兴隆岭。承先汗祖陵之龙气,与尼雅玛山一脉相承,两山夹一岗,辈辈出皇上,正是难得的帝王风水山势。” 皇太极闻听,点了点头,让魏宝山继续说下去。 魏宝山虽说有些紧张,但是也知道这种场合,非同儿戏。马伯通不止一次告诫他,说话千万不能犹豫,不能拖泥带水,就算是说错了,也得理直气壮,都说伴君如伴虎,千万不能让其有一丝疑心。 想到这儿,赶紧继续说道:“日月星宿,刚气上腾。山川草木,柔气下凝。地有四势,气从八方。外气行形,内气止生。乘风则散,界水则止。这里左右二山,与龙岗一脉相承,如两条巨龙,延伸十余里后才缓缓低垂,一直收至石嘴山左右,形成玉带揽腰之收势。前方兴隆岭,秀丽多姿;后面的大台山,主峰垂头向下,恰如龟首,意为福寿绵长。山内有泉百眼,山前是浑河水,置座四平八稳,人眠山上龙方住,水注堂心穴自安。纵观其势,群山拱卫,众水环绕,实乃为真龙结穴之地。此处紫气如盖,浮云蔼蔼,四时弥留,流泉甘洌,土香而腻,夜晚有毫光直冲牛斗,先汗若葬于此地,大金国必将定鼎中原,君临天下。” 在场数十人,鸦雀无声,直到魏宝山说完后半晌,这才回过神来,都是暗暗点头称赞。虽说大多不通风水之术,但是魏宝山边说边指,大家看得真切,对此更是深信不疑了。 皇太极拂掌笑道:“你叫魏宝山?” “正是!”“哦,好,不知龙穴其位究竟在哪里呢?”皇太极左右环顾,有些好奇。 魏宝山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灰,用手抓过一把,缓步向前走了十余步,左右看了看后,平伸右手,张开手掌,但见香灰无风自飘,打着旋地扶摇直上,像是刮起了一阵黑旋风,足有水桶粗细。在场众人无不惊愣,两只眼睛都瞪直了。 足足持续了一刻钟,香花终于飞散了。 魏宝山指着脚下的地面道:“此地藏风聚气,正是龙穴之所在。” 皇太极招了招手,过来两个随从,用铲子试着往下挖了几锹。 过去墓穴选址,从风水上讲,所选之穴是不能挖出石块砖头或是鼠蚁一类的东西的,一旦挖出这些东西,那就说明,点穴有误,破了风水。要是寻常人家还好说,大不了再找个地方,但是这可是给皇家办事儿,稍有差池,脑袋就得搬家,根本没有再来的可能。 马伯通和范文程的心都揪得紧紧的,死死地盯着挖土的那几个人,生怕挖出些不吉利的东西来。提心吊胆地盯了没多大一会儿,脸上就见汗了。 突然,有个兵士喊了声:“禀汗王,有东西!” “啊?”范文程差一点就摔地上了,幸好马伯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轻声道:“先生莫慌,您再仔细看看!” 范文程睁眼仔细观瞧,竟然挖出了一串“梅花钱”不仅范文程,所有人都惊讶得目瞪口呆。不过,瞬间,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这一定就是张玄灵道长留下的信物,这里就是隐龙穴!再看站在一旁,穿得土里土气,像是种地的大老赶,谁都不敢轻视了,真没想到,这个庄稼汉竟然身怀绝技,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在场众人齐齐跪倒高呼,大金蒙天浩恩,福泽无穷,他日必定入主中原,重整乾坤。 皇太极也是欣喜异常,对着魏宝山深施一礼,朗声道:“魏宝山,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有身怀绝学,实乃我大金之幸!” 魏宝山刚要说话,就见皇太极一摆手,止住了魏宝山,面向众人说道:“魏宝山对我大金有恩,身怀异术,本王特赐封号‘摩哥苏巴克什’,是大金国的第一风水师!” 书中代言,巴克什在满语中是对有知识、有学问的人的尊称,和“老师”的意思差不多。摩哥苏是满语,翻译过来是“智慧”的意思。“巴克什”作为一种赐号,在天命年间,努尔哈赤对漠南蒙古实行绥抚政策,女真中一些兼通满、蒙、汉语之臣,频频出使,传宣汗谕,招纳降服,被赐号“巴克什”文臣赐号“巴克什”武臣赐号“巴图鲁”都是属于荣誉称号。 皇太极金口一开,在场众人欢声雷动,高呼“巴克什”响彻云霄。 魏宝山愣在原地,彻底呆住了,旁边的范文程悄声提醒,魏宝山这才想起,赶紧跪地谢恩。 魏宝山可谓是平步青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普通老百姓竟然有朝一日变成了大金第一风水师,露尽了脸,出尽了风头。 皇太极看着魏宝山笑道:“宝山哪,本王有心要你在朝中为官,不知你意下如何?” 范文程一听,偷偷地捅了魏宝山一下:“宝山,还不磕头谢恩?汗王要加封你官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魏宝山呢,低头头,竟然没言语。 他这一沉默不要紧,底下的文武大臣都吃了一惊。 第十一章袁崇焕二次出山汗王府密谋大计话说皇太极这么一高兴,要加封魏宝山官职。但是出乎意料的魏宝山没言语,这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偷眼看皇太极的气色,虽然没生气,但是脸上也没有高兴的意思,正瞪眼瞅着魏宝山。 范文程以为魏宝山没听见,赶紧走过去捅了他一下:“宝山,汗王要加封你官职,你怎么不谢恩?”魏宝山动了一下,磕了一个头:“草民不敢。”这一吱声,刚才的紧张气氛这才缓和了一下。 皇太极就问:“怎么加封你官职你还不敢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汗王,草民没念过什么书。再者一说,就会些风水相地的本事,也不算什么。要让我当官,我还真做不过来,还是把这官封给一个有用的人吧,封给我这不是误事吗?” “哦?原来是这样。”皇太极这才明白魏宝山的用意,随即转忧为喜:“难得!难得!宝山,你不愿意居官,那想干什么呢?” “草民自幼是贫苦出身,蒙恩师赐意学会点本事,没想到在沈阳城遇上范文程范先生。范先生对我天高地厚之恩,我铭刻五脏,终身难忘!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帮着范先生干点啥活,还有银子赚,这就够花了,我就挺满足的了,不打算干别的。当然,如果汗王有用得着草民的地方,草民自当效命,万死不辞!” “好!难道你有这份心意,既然如此,这样吧,本王赐你一面金牌!虽说你无官无职,但是本王准你行走宫中,各地官府均以先生相称,行师生之礼。”说罢,取过纸笔,写了几个大字“大金第一风水师”然后交给了范文程,让其回去后,令宝都监马上铸造。 皇太极又传旨:等金牌打造好之后,让魏宝山在沈阳城骑花插花,扬名三日。在这三天之中,不管走到哪座府门外,哪个官员都必须敬酒迎接。汗王亲赐亲牌,又有亲笔题字,骑马游城,在场众人都羡慕得不得了。 等到魏宝山回到家中后已是掌灯时分了。 刚一进门,范文程便把帽子摘了,袍服宽掉,拉着魏宝山笑道:“宝山,我真为你高兴,别看你现在不是官,可比官都要吃香。汗王今天给你特殊的恩赐,对你是格外的看重啊!你来我府里已经好几个月了,我也派人调查过你的情况。听说你的父母都在乡下住着呢。我想是不是把他们都接到城里,这样你也能省一份心,还可以在你父母的身边尽点孝道。” 魏宝山听范文程主动提出此事,真是喜出望外:“范先生,这事我也想过,只是” “什么?” “没有房子啊!”“'哎,不就是个房子吗?告诉范高和范春,让他俩就把你住的那个东跨院全收拾出来,你们一家就在那个院里住。只要你乐意,明天咱就派两辆套车去,把你爹娘和家里的东西全搬来。” “求之不得啊!谢先生的大恩!” “唉,宝山,你这就客气了,父母堂前尽孝,天经地义,以后有什么难处就和范高说,他要是办不了的事儿,你就找我。” 魏宝山赶紧连声道谢。心说:这范先生可真是个大好人,自己落难到此,要不是人家可怜我,现在我指不定在哪儿呢?现在有吃有穿有住,又能把父母接来享福,这一切全仰仗着人家,以后可得好好地给人家干活出力,这份恩情,以后一定得找个机会报答。 这事过了没几天,范高、范春派了三辆大车前去渔樵村接魏宝山的父母。 这事震动可不小,整个渔樵村的人纷纷出来观看。大伙儿一看魏宝山出去不到半年,就在都城做了阔事,听说在大金国里当了什么官,一个月就挣一百多两银子。 有人就说:“你们不知道,他在汗王面前都说一不二,连汗王也得给他几分面子啊!”“哎哟,魏老爹这些年可没白遭罪啊!”“那可不,当初那么小就把儿子送到山上,都是自己生的孩子,能不想吗?你看现在,一阵轻风似地跟儿子刮到都城里享福去了!” “可不是,唉,知道送哪家庙上吗?你说我把我家儿子也送进去待几年,出来不也能当个官啊?” 乡亲们说长道短,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咱不必多说。单说魏老爹老两口高高兴兴来到沈阳城,进新家一看,嗬!一座三进院子,灰墙绿瓦,好不气派。屋里摆的用的应有尽有,床椅板凳,铺的盖的全是新的,把魏老爹老两口乐得胡须直抖。 魏宝山让二老上座,给爹娘问了安,磕了头。二老摸着魏宝山的脑袋,高兴得很。 三天后,金牌终于造好了。纯金的金牌,正面刻着七个大字:大金第一风水师;背面刻着“忠义可嘉”四个正楷大字,上面还卡着皇太极的汗王大印,金光灿灿,气派得不得了。 魏宝山奉旨,帽插宫花,十字披红,胸前悬着金牌,骑着御赐的战马,神气无比。马伯通胸前也带着一朵大红花跟在后面,乐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一班人马在后头跟着,铜锣开道,掌着号,打着旗,在沈阳城开始扬名游城。 这可不是夸官,因为魏宝山不是官。在这三天之中,沈阳城是万人空巷。市农工商、三教九流、回汉两族、僧门两道、大人孩子、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全来看这个热闹。魏宝山这个队伍,每过之处,那是人山人海。有不少的人凑热闹,在门前挑起鞭炮,劈里啪啦,叮当咣啷,燃放起来!所过衙门,不管你多大的官,都得列队迎接,给魏宝山敬酒,口称“先生”行师生之礼。 多数人对魏宝山挑大指称赞:“你看人家,汗王亲自加封的大金‘第一’,这脸都都露到天顶上去。”有的人说:“何止露到天上去了,把天都捅破了!嘿哟,咱们何时能有这么一天呢?看来人家老魏家祖上积了德了。”人们说短论长,什么都有。 自打这以后,马伯通也不用去街上摆摊了,沾了魏宝山的光,也成了范文程府中的幕僚,按月拿银子,老头美得无可无不可的,天天小脸喝得红扑扑的,没事就去大街上转悠,看个鱼,逗个鸟,美得都快找不到方向了。 按下这边怎么乐呵不表,单说北京紫禁城里最近可出了不少大事。 说起来大明朝尽是些咄咄怪事,天启皇帝朱由校酷爱木工,整天刀斧锛凿的做一些极其精细的房屋船只等木制模型,且十分痴迷,是一个典型不理朝政的昏君。小木匠皇帝潜心于制作木器房屋,把公务一概交给魏忠贤,当起了甩手掌柜。魏忠贤借机排斥异己,扩充势力,祸害忠良,朱由校却耳无所闻、目无所见,整日只顾玩乐。 说起玩乐,这个人玩得那是相当前卫。盛夏季节,他喜欢穿上冬装,模仿明太祖雪夜戎装巡游;有时心血来潮,扮成宋太祖上台演戏。整天就想着游山玩水,干些木匠活,因为嬉乐过度,身体就累坏了。前不久,病情突然加重,奄奄一息,这可把魏忠贤给急坏了。 你想啊?魏忠贤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这个木匠皇帝,哪舍得让皇上就这么轻易死了。所以魏忠贤可真是着急了,他明白,皇帝要是死了,自己以后就难办了。拜自己所赐,皇帝的几个儿子都被自己暗中给除掉了,万一皇帝死了,就连搞个垂帘听政、欺负小孩儿的机会都没有了。皇位的唯一继承者,就是皇帝的弟弟,时年十七岁的朱由检。 对于朱由检,魏忠贤并不了解,不过他也不傻,知道很难再有朱由校这样的极品皇帝出现了,要想控制朱由检,谈何容易。自古良将难寻,而废才其实更难得,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保住天启皇帝朱由校的小命,千万不能让他死了。 魏忠贤赶紧公告天下,为皇帝寻找名医偏方治病。说来也巧,公告贴出去不久,果真有人送来一个仙方,名为“仙方灵露饮”要说此药的炮制过程极为繁杂,需要把小米放进木筒蒸煮,木筒底部镂空,下面放个银瓶,把煮出来的水接在银瓶里,直到水满为止,这煮出来的水就是“仙露” 做过饭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米汤,您说这玩意儿要是能治病,那还不出了鬼了?果然,在天启七年第八月十一日,朱由校喝了两碗米汤后便驾崩升天了。其同胞的弟弟、十七岁的信王朱由检即位,当上了皇帝,改元崇祯。别看朱由检年纪不大,但是做事却是雷厉风行,上位也就是两个多月时间,便彻底肃清了魏忠贤**。以历代帝王从未有过的气魄,大规模地平反冤案,所有被阉党迫害的人一律得以昭雪。为祸七年之久的阉党之乱终于落下了帷幕。 魏忠贤被小皇帝朱由检赶出了宫。这九千岁脑袋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皇帝不杀你,你就赶紧跑了得了呗!不!他非但不跑,还用了三天时间开始打包自己的零碎,几百个仆人没日没夜地干着,清理出四十大车家底,然后光荣地上路了,前呼后拥,随行的还有隶属自己的一千名骑兵护卫。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大难当头,赶紧夹尾巴快跑,但是这个魏忠贤却不这么认为。用他的话说:皇上如果要杀我,早就杀了,还用等到今天吗?我无权无势,也不争了,弄点家底回去养老还不行吗? 这件事惹恼了崇祯,心说:让你走你就走,走了还这么嚣张,不杀你杀谁? 就在魏忠贤出发后的第三天,崇祯皇帝传令兵部,发出了逮捕令。 魏忠贤刚走到河间府阜城县,听说皇帝派人追自己了,吓得当时就昏了过去。 当天晚上,魏忠贤躺在客店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了。皇上的兵一到,自己恐怕就命不保了,可是现在有什么办法?跑?往哪儿跑啊?唉 半夜时,魏忠贤突然听到窗前有人唱歌,凝神细听。 歌声凄婉。 听初更,鼓正敲,心儿懊恼。 想当初,开夜宴,何等奢豪。 进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 如今寂寥荒店里,只好醉村醪。 又怕酒淡愁浓也,怎把愁肠扫? 二更时,辗转愁,梦儿难就。 想当初,睡牙床,锦绣衾稠。 如今芦为帷,土为炕,寒风入牖。 壁穿寒月冷,檐浅夜蛩愁。 可怜满枕凄凉也,重起绕房走。 夜将中,鼓咚咚,更锣三下。 梦才成,又惊觉,无限嗟呀。 想当初,势倾朝,谁人不敬? 九卿称晚辈,宰相为私衙。 如今势去时衰也,零落如飘草。 城楼上,敲四鼓,星移斗转。 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 如今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 鸡声茅店里,月影草桥烟。 真个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闹囔囔,人催起,五更天气。 正寒冬,风凛冽,霜拂征衣。 更何人,效殷勤,寒温彼此。 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 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魏忠贤听着歌声,回想起自己这一辈子,折腾来折腾去,还真个不如死! 真个不如死,那就死了吧! 魏忠贤找了根绳子,往房梁上一搭,脖子往里一钻,去找木匠皇帝诉衷肠去了! 他这一死,一天的云彩都散了。京城的酒卖光了,鞭炮放光了,老百姓欢声一片,普天之下,齐声赞颂。 阉党是灭了,可是朝廷纷争不断,朝政无人理会,边疆烽火连天,百姓民不聊生。 年轻的崇祯皇帝第一个便想到了赋闲在家的袁崇焕。就在魏忠贤刚死十三天时,远在老家的袁崇焕便接到起复任职通知书。让他吃惊的不是起复,而是职务。 当时的身份乃是一届布衣,按惯例,起复提拔也得有个级别,不成想,崇祯给他的第一个职务就是都察院右都御史、兵部左侍郎。这个官可不小,那可是二品大员。结果,袁崇焕在家还没缓过劲,第二道任职令又传了过来,这回的官更大了,变成了兵部尚书,督师蓟辽。 明朝的督师是除了皇帝以外,管辖地方权力最大的官员,手底下管着五六个巡抚,可以说是只手遮天,权倾朝野了。很明显,崇祯是铁了心要重用袁崇焕。 袁崇焕热血澎湃,满腔斗志,赶赴京城,面见崇祯帝。二人平台如对,慷慨陈词,一时说得兴起,发下了狠话:“计五年,全辽可复”这句话的意思很直白,给我五年时间,我能恢复辽东,扫平大金,实话实说,这句话的确有点吹大发了。 朱由检当皇帝那一年正是天聪元年,当时皇太极刚做汗王还不到一年,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没时间顾及。对于先前的那个木匠皇帝,皇太极一直也没放在眼里,眼看着魏忠贤把大明朝搅得鸡犬不宁,暗无天日,也乐得坐收渔翁之利。后来听说又换了个娃娃皇帝,也一直没当回事。 直到前不久,派出去的谍工传回了袁崇焕二次复出的消息,皇太极终于有些坐不住了,赶紧连夜召来范文程共商大计。 范文程自从皇太极即位以来,事务繁忙,汗王几乎事事都与其商议,几乎到了离不开他的地步了,每事必问。越是这样,他越小心。范文程这个人一生行事谨慎,对三大贝勒和女真重臣都十分尊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因此,在朝中,可谓是左右逢源,游刃有余。每当汗王和其他三大贝勒之间出现一点儿小摩擦,只要他一出面,就可以很快化解,已是大金国汉臣中的领袖,汗王及众贝勒的股肱。 范文程连夜赶至汗王内宫,请安过后,皇太极这才取出把谍工送回的情报递给了范文程。 范文程阅毕,冷笑道:“好厉害!五年复辽,御赐尚方宝剑,又可便宜行事,看来明廷这回是下了大决心了。” 皇太极点了点头:“文程先生,朕正要与先生商议,不知先生以为我们应如何对待?” 范文程眉头紧锁,许久过后,抬头道:“臣以为,袁崇焕此次出山,委以兵部尚书兼右都御使重任,兵部尚书出外督军,不大多见。自古权倾朝野者,最容易引起主子的怀疑,所谓物极必反,若要破袁,有两计可施。明里我们设法使其君臣相疑,一旦君臣相疑,我们就会有可乘之机。只有杀了袁崇焕,我们才可以入主中原。” 皇太极点了点头:“不知先生,那第二计又是何计?” 范文程笑道:“明里用离间计,暗里则出奇兵,以点破面,趁火打劫!” “哦?愿闻其详。” “无论是女真萨满还是中原异术,都有鬼神莫测之神通。行地七公虽然不知所踪,但是我大金之下仍有能人,可以悄悄潜入宁远城,伺机作法,扰其心智。” “哦?除了行地七公,还有谁有这种本事?如若行地七公在,朕早就亲率大军,与那袁蛮子决一死战了,也不会在此蛰伏不动,暗自伤神了。” “臣听说,尼桑萨满虽已逝世,但其女继承萨满,法力仍然通天。还有一人,就是点奇穴、定乾坤的魏宝山。这两人如果一旦进入宁远城,其威力不容小觑。风水一道,玄之又玄,不能以常理度之,配合萨满巫术,普通人根本防不胜防。”范文程思考再三,这才道出自己的想法。 皇太极微微地点了点头:“文程先生实乃朕之智囊。此二计分头行之,互不干扰。我记得宋朝有个岳飞,我们就要让袁崇焕成为第二个岳飞!” 君臣二人会意一笑,范文程道:“臣以为我们首先应开和谈,尽量拖住他,以争取战机。在与袁崇焕的接触中要不遗余力大肆吹捧他,最好将他捧上天,要造出一种舆论,天下人只知有袁帅,而不知有崇祯。一个十八岁的小皇帝,焉能不疑?” 皇太极哈哈大笑,兴奋道:“先汗驾崩,朕曾发过誓,一定要手刃袁蛮子,替父报仇。袁蛮子回老家后,朕以为这一誓言落空了,没想到他又回来了,真是天意!只要除掉袁蛮子,南朝中便再无帅才可用,凭他山海雄关,长城万里,能耐我何?” 范文程也长出了一口气,顿了一下,继而说道:“还有一人不得不防,就是毛文龙,虽无大害,但却扰人不得安宁。最近在朝鲜的皮岛上又死灰复燃。我们打,他就跑,我们不打,他就来扰。不如趁此机会,来个借刀杀人,让袁崇焕先斩了毛文龙,解除后患!” 第三章叫花子人前显圣寻奇独步丹宵 风水先生罗三才突然被人扇了一耳光,这一下打得可不轻,罗三才半天都没缓过神来,两眼发直,眼冒金星,半晌愣没说出话来。 打他的非是旁人,正是那个脏兮兮的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原本站在十米开外,可是一眨眼的工夫,怎么就到了近前的,在场众人谁也没看清楚。就感觉“唰”地一下,一阵风似的,人就到了近前。直到这时,大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老叫花子深藏不露,竟然会两下子,武功高低不好判断,但是这身法可确实不一般,也太快了,形如鬼魅。 罗三才此时真是王八钻灶坑,憋气窝火还不敢伸脖。有心还手,可是又打不过人家,气得牙根咬得嘎巴直响,用手指着老叫花子,嚷道:“臭要饭的,这里明明就是山水环抱之地,阴阳交会之处,龙气沉积之所。背有靠山,山前有水。明明就是倒挂金钟的上佳格局,怎么会是什么孤露单寒之穴?休要混淆视听!” 老叫花子指着罗三才的鼻子骂道:“俩老钱买一碗狗血,你横竖不是个东西。就你刚才那套词儿,我不但不信,而且非常不信。你装什么云南大瓣儿蒜!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吗?别动不对就拿大话出来唬人。”扭头看着何天长,用手指了指脚下“像这样的孤露单寒地,必然滋生阴邪之物。你若不信,就到穴坑西南角拔棵草,看看草根是不是都烂了!再到东南一丈远处下一铲,看看有没有阴邪之物。” 何天长早就看愣了,听老叫花子这么一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亲自走到穴坑的西南角,弯腰伸手拔了一棵草。 “嗯?”何天长盯着这棵草就是一愣,看着草叶青绿,没想到根部果然已经发黑腐烂了,接连又拔了好几棵,结果每棵草都是一样。 何天长这回可真傻眼了,抓着一把腐草,盯着罗三才问道:“大师,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罗三才一时语塞“这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何家人赶紧派人到墓坑东南方一丈远处挖了起来。说来也怪,一锹下去,竟然挖出了多半锹的白蚂蚁,个头均如米粒,身白如雪,密密麻麻地一大窝,看着让人头皮直麻。墓穴之地别说出现蚂蚁,就连挖出块砖头都是大凶,如今这里蚂蚁成窝,草枯根烂,即便不懂风水的人看了也知道这里绝对不会是什么风水宝地。 有道是:没有三把神砂,也不敢倒反西歧。要说罗三才一点儿本事没有,就只是坑蒙拐骗,那是有点儿冤枉人了,多少也有点儿真本事,眼见自己千挑万选的风水宝地出了这种事,大吃一惊。脸上阴晴不定地盯着叫花子喝道:“你个臭要饭的!这里是不是你捣的鬼?是不是你事先做过手脚?” 叫花子瞅也没瞅罗三才一眼,随手抄起旁边用于祭奠的活公鸡,直接就扔进了墓坑,然后捧了几把土就把那只公鸡给活埋了。 罗三才一见,心头火起,怒道:“你个叫花子是不是活腻歪了?我辛辛苦苦找到的风水龙穴,竟然让你用一只公鸡给糟蹋了!何老太爷尸骨未寒,还未下葬,我看你如何交代!” 何天长也是所料不及,想要拦时已经晚了。不过,何天长自小在大户人家长大,胸襟和气度也不同于他人,眼见老叫花子神闲气定,料定其内必有玄机,也就没有急质问。 果然,叫花子拍净手上的杂土后,冲着何天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让何天长不用着急,耐心等待一炷香时间,其果自现。 一炷香后,有人挖出了鸡尸,众人围上一看,只见鸡尸全身发黑,竟然长出一层厚密的黑毛。何家人见鸡尸竟在短短一炷香之内便长出了黑毛,心里无比诧异,更是有些害怕,倘若真要把老太爷葬于此地,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 一旁的罗三才直到此时才算彻底傻眼了,本来以为这叫花子玩了什么花招,是来故意找事儿讹人的,没想到人家真有两下子,显然水平比自己高了不是一点半点。看着何家众人刀子一样的眼神,罗三心里才莫由地惊慌起来,终于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么不妙了。凭何家的财力,自己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想到这儿,赶紧跪地求饶。 何天长看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罗三才,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叫花子看了看罗三才,开口道:“按理说,今天就应该把你埋在这儿,让你好好享用你的风水宝地。但是,老叫花子我有好生之德,权且给你记过一次。就你那两下子,还敢给人家看风水,真是胆儿肥啊!往后再让我听说你到处坑蒙拐骗,我杀你个二罪归一,记住没有?” 罗三才连连点头应是,夹着尾巴就跑。 何三手中的棍子一伸,拦住了罗三才,看了看何天长,问:“少爷,这就让他走?” 何天长看了一眼罗三才,示意何三放下棍子:“得饶人处且饶人,看在老前辈的面子上,就算了吧。”说完又对罗三才说“还望先生以后好自为之!” 罗三才羞愧难当,一张老脸恨不得插进裤裆里,深施了一礼,什么也没说,径自匆忙下山去了。 罗三才下山暂且不表,单说何天长,等到罗三才不见了人影后,赶紧领着何家众人撩衣服跪倒“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沉声道:“感谢老前辈指点,大恩大德,莫齿难忘!还望先生能再指点一二!” 叫花子打了个哈欠,看了看何天长:“你是何麒馑的大儿子吧?” 何天长突然愣住了,盯着叫花子问道:“老前辈认识家父?” 叫花子呵呵笑了笑,伸手从破衣服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了何天长。 何天长一脸茫然地接过手里看了看,轻轻地撕开了信封。 信纸上寥寥几字:死后诸事,一切悉听骆前辈吩咐。 看着信纸上熟悉的字迹,何天尘顿时吃了惊。看墨迹,显然是何老太爷不久前写的。何天长脸色变得极为凝重,看了一眼叫花子,撩衣又要跪倒。 叫花子伸手拦住了何天长,让他不用和自己客套了,这些繁文缛节,他也不在乎。他和何麒馑也算是故交,此次前来,只是来履行十几年前的诺言罢了。 何家众人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围拢上来,询问何天长。 何天长摆了摆手,让大家稍安勿躁,这里并不是讲话之所,日后有机会再说。关于老太爷下葬之事,一切都要听从骆前辈吩咐。 叫花子咂巴了几下嘴,让何天长也用不着一口一个前辈了,他也不是什么前辈,就是个要饭花子,上不了台面,叫他骆花子,他反而踏实一些。 其实,骆花子这个人可不简单,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其风水造诣足可排入前五。别看此人破衣烂衫,是个要饭花子,但是他的另一个身份却是大明钦天监堂堂的五官灵台郎,专门负责为皇室勘测风水,可以说也是声名显赫。说起此人,幼年时家境不好,从小以行乞为生,后来偶遇高人,学习风水相地术,后被邵天寅召入麾下,进了大明钦天监。其风水造诣独到一处,精通“走马阴阳术”寻龙点穴,本事非凡,根本就不是罗三才这种货色所能比及的。只是此人一生自在惯了,过不了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仍然以叫花子的身份混迹于江湖。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骆花子拍了拍身上的土,看了看这里,告诉何开长,龙穴的兴起,短则十数年,长则数百年,和人一样,也有生老病死。一旦气数已尽,真龙便会潜行游移它处,龙穴之内的龙气便会渐渐飞散。这里的确也曾是真龙结穴所在,不过如今,龙气早就枯竭了。祥瑞之气殆尽,阴晦之气渐盛,所以,才会滋生出诸多阴邪之物。他已经为何老太爷觅得一吉穴,就在西面五里外的燕尾岭上。 一席话说完,何家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何天长冲那几名杠工摆了摆手,让他们杠起棺继续上路。 没多久,队伍绕过一片石砬子,穿过一道丛林,到了燕尾岭。 在骆花子的带领下,三转两转,最后下到了一处山凹里。举目四望,古木参天,郁郁葱葱,四周群峰相拱,连绵不绝,果然气势非凡。 骆花子走到一棵大腿粗细的古树下,用手拍了拍树干,转回头告诉何天长,这里便是真龙结穴之所在,谓之“独步丹霄”来龙有迹,去脉可循,前有一峰高耸,束气后又有两脚并伸,包裹此处穴口。如果何老太爷下葬此处,后世定出登科状元,英雄辈出,久而不衰。 何家众人闻听,喜上眉梢,赶紧再三道谢。 这根古树长在两块巨石之间,足有二十几米高,枝干虬曲苍劲,树团如伞盖,挂满了黑绿色的叶子,像是一个天然的大帐篷,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 骆花子围着古树转了一圈,掏出罗盘看了看方位,指着大树西北方一丈远处,命众人开掘。 七八个人连锹带镐地下了家伙,不大一会,就铲掉了上面的石块。往下又挖了几锹,便露出了一段树根。也不知道是因为地下土质的原因还是真与这里的风水有关,手腕粗细的树根在树下相互缠绕,上面生满了竖形的皲裂,乍一看就像长了鳞片一样。 骆花子蹲在地上仔细地看了看树根的走向,沉声道:“此为龙之逆鳞,必须得刨断它!” 一个壮汉抡起镐头,攒足了力气,向下刨去,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镐头就像刨在了钢铁上一般,被震得倒飞回来,正好敲在额头上,当场被震得七窍流血,倒地毙命。 众人吓得惊呼一声,赶紧后撤,谁也不敢再刨第二镐了。 几乎就在此时,就见树坑内突然闪出一道金光,沿着树干向上,最后直冲天霆。山谷里仿佛打了一道厉闪,刹那间,谷内亮如白昼。金光御空而行,足足持续了十几秒,最后消失不见了。 骆花子见此异象,不由得仰天长叹了一声,心里暗道:难道这就是天命?天命不可违吗? 说起何老太爷何麒馑,原本是嘉靖年间武英殿大学士,官从正五品。要说这官不大不小,倒也活得自在,可惜好日子没过上几年,就惹上了麻烦。奸臣严嵩祸乱朝政,残害忠良,何麒馑一不小心就站错了队,稀里糊涂地被打入了死囚牢。幸亏当时的邵天寅出面斡旋,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但邵天寅之所以肯冒险救下何麒馑,并非是因为哥俩手足情深,为朋友两肋插刀,而是因为邵天寅也是另有打算。无意中,邵天寅看到了何麒馑的档案,观其八字,见其命格特殊,颇为震惊,想到日后或有重用,这才把他从死囚牢里搭救了出来。从狱中出来,何麒馑恍若两世为人,自知命中富贵已尽,便准备回老家怡享天年。 邵天寅并没有让何麒馑回老家安徽怀远,而是劝其改迁辽东。何麒馑以为邵天寅是为自己着想,担心自己返回老家后,严嵩**的爪牙不放过自己,更加感激邵天寅,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告别邵天寅后,便连夜带着自己的家眷逃出了京城,一路跋山涉水,最后便定居在了邵天寅为其选好的地点——渔樵村,这一住便是二十年。 何麒馑这二十年如何生活,暂且不表,单说邵天寅,突然有一天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努尔哈赤竟然去世了。邵天寅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很快,就喜上眉梢,自己苦思万等的机会终于等来了! 紫微星重返天庭则必生异象,这几年来,邵天寅几乎天天都蹲在南京的紫金山上夜观天象,寻找机会。终于在不久前,发现天之东北方白气升腾,群星交替隐晦,紫微星时明时暗,正是帝星回天,真龙潜息之时,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邵天寅赶紧联系到骆花子,准备开始动手实施计划。 第四章二十年功亏一篑大老赶道破玄 上回书说到骆花子奉命行事,奔赴辽东。就在三天前,找到了何麒馑,并带去了邵天寅的亲笔书信。在信中,邵天寅坦言相告,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必须要其一死,至于后事,会由骆花子负责安排,定保何家后代昌盛。此事事关重大,一定不可声张,也不能告与旁人。 虽说邵天寅送来了催命书,要逼死自己,但是何麒馑却并不记恨对方。何麒馑自己心里明白,要是没有邵天寅,二十年前,自己就身首异处了。如今多活了二十年,也够本了,这条命本来就是人家给的,人家既然想要,就拿去得了,死就死吧!当夜,何麒馑便服毒自尽,临死前,将自己的后事托付给了骆花子。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看起来,计划尽善尽美,但是不成想,在最后关头还是出了差错。 打蛇打七寸,杀龙刺逆磷。骆花子隐忍多年,也是有些心急了,这才想一击奏效,斩杀真龙。结果龙惊潜行,斩龙失败,二十年的辛苦等待刹那间便化为了泡影。倘若不这么冒失,而是按正常方法下葬,利用何麒馑的尸骨反噬龙气,估计也就是十年左右,必可伤其大金龙脉,重挫真龙,虽说时间要长一些,但是至少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功亏一篑了。 骆花子眼见一切已成定数,无法挽回了,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看来天意如此。既然一切都已经成为定数,莫不如让何家上下心安一些,也别再牵扯进这个漩涡里来了。有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他们而言,住有房,行有车,食有米,穿有衣,只要日子过得去,谁坐江山,还不都是一样!想到这儿,骆花子摆了摆手,让何家人不用害怕,刚才只不过是个意外。稍后,竖着向下挖坑,口阔四尺四,穴深一丈九。把老太爷的棺椁头朝下倒葬在此树之下,可保何家后代衣食无忧,子孙俱荣。言罢,身形一晃,飘然下山而去。 这些事何家后人可并不知晓,都以为骆花子是老太爷生前故交,纯属是前来帮忙的!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送走骆花子之后,何天长赶紧组织人继续挖坑。 正在这时,打山上下来一人,边走还边哼着小曲,五音不全的嗓子唱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大伙一愣,赶紧停下手里活往山上看去。 山上下来这人,里边穿得是粗蓝布的上衣和裤子,腿上系着腿带,外面罩着一件土黄布大衫。这大衫又大又肥,腰里扎着带子,后背背着一把大号的黑伞,怎么看都像个种地的大老赶,地道的庄稼汉。年岁看着并不大,也就是二十多岁,只是装戴有些土气,显得老气横秋的。 大老赶也没料到天都快黑了,山里还会有这么多人,仔细看了看,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家在办丧事,赶紧识趣地绕开众人,下山去了。 何家众人一个个心里也都开始犯嘀咕,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荒山野岭的还真热闹,刚走了个叫花子,又来了个大老赶。看这大老赶的模样,倒不像是踩点探风的窃贼,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也没时间细想,赶紧继续忙活。 墓坑挖好后,杠工们七手八脚把大棺又抬了过来,刚要竖着倒葬下去,突然发现大老赶晃晃悠悠地又回来了。 何天长看了看大老赶,皱着眉头朝着那些杠工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停停,然后往前迈了一步,迎上前去抱了抱拳,问:“小兄弟,有事吗?” 大老赶憨憨笑了笑,冲着何天长抱拳回了个礼,开口道:“这位大哥,我想问一句,渔樵村离这儿还有多远?” “哦?你要去渔樵村?”何天长上一眼,下一眼,仔细打量了一阵大老赶。 大老赶刚要说话,突然皱着眉头,盯着何天长问道:“你你你是不是何家大院的人?” “哦?你认识我?” “魏道田是我爹呀!我是他儿子!”大老赶有些激动,赶紧自报家门。 “谁?你是谁?魏道田的儿子?”何天长警惕地扫了一眼大老赶。 何天长在村里也住了二十年了,对村里各家各户自然是了如指掌。魏道田家就在村东头,一家老两口相依为命,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亲戚,更没有子女。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大的一个儿子来,实在是让人有些吃惊。 何天长冲着大老赶笑了笑:“我说小兄弟,我确实就是渔樵村的人,也姓何。不过,据我所知,魏大叔无子无女,根本就没有儿子啊!”“我叫魏宝山,六岁时就离开了村子,你不记得了吗?”大老赶听出何天长对自己有些不信任,赶紧进一步解释。 何天长“哦”了一声,猛然间想起来了。要说老魏家倒还真有过一个儿子,那孩子自从下生起就大病常有,小病不断,不会吃饭时就吃药。村里人都说那孩子命孬,天生是吃斋念佛的命,正常饭菜养活不长。后来老魏家没办法,就把孩子送走了。日月如梭,光阴荏苒,时间一长,也就没有人再提这回事了,渐渐地都忘记了。难不成,眼前这个大老赶真的就是老魏家送走的那个儿子? 何天长有些不放心,有意无意又和大老赶聊了几句,套了套话。没想到,大老赶对村子里的一些事情说得都没错,确实不是瞎蒙的。就连村里那口老井的井台有几个台阶都说得清楚,看来真不是在说谎,还真就是老魏家的那个儿子。 二十多年前,老魏家两口子老来得子,喜欢得不得了。捧在手上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那真是要多喜欢有多喜欢。不成想,孩子生下来体质就弱,三天两头就有病。长到六岁了,还没有人家三岁的孩子高,面黄肌瘦,走道都直打晃儿。为了能让儿子活下来,老两口只好忍痛割爱,按乡间的民俗,把儿子送到了三百里之外的双龙观上寄养。魏宝山和老道长天天吃住一起,就拜了老道长为师,学习些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一类的术数玄学,打发时间过日子。前不久,老道长作古仙逝,魏宝山料理完后事之后,这才离观下山,打算回家看看二老。 何天长见天色不早了,山里草高林密,魏宝山一个人走夜路,实在危险,便让魏宝山在旁等等,稍后大伙一起下山,也好有个照应。 魏宝山看了看天,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四外环视了一圈,突然盯着穴坑就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何天长,又看了一眼穴坑,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为难。 何天长见魏宝山的样子,似乎是有话要说,便问魏宝山:“大兄弟,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魏宝山这才点了点头,冲何天长道:“何家老哥,我多少懂得些相术的门道,如果我看得不差,此穴名为‘独步丹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风水奇穴。天下龙脉出昆仑,脉出八方,遍延天下,被称为‘天龙八脉’。除此八脉天龙之外,另有奇龙十八脉,混龙三十六脉,异龙七十二脉。得天龙穴必为天下之主;得奇龙穴必为一国之君;若得混龙穴将为一方之王;得异龙穴,可尽享荣华富贵。这独步丹宵穴正是奇龙穴,命格好的人葬在这儿,是要出皇帝的,就算命格差一些,后代也可位极人臣啊!”何天长“啊”了一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像魏宝山说的这样,这可不是件小事。真要是传出去,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不仅自己这一大家子得死,还得被诛九族,吓得何天长脸“唰”地一下就变了色。看魏宝山一脸认真的模样,并不像是在说瞎话,不过,骆花子是老爷子生前所嘱之人,有老爷子的亲笔信作证,也没理由要害自己,这种事到底该信谁呢? 魏宝山似乎猜出何天长对自己有些不信任,也没多说别的,让人拿过一盏油灯,点着后用手平端着绕着穴坑绕了两圈。 山里此时无风,灯芯的火苗上下跳跃,烧得很旺。众目睽睽之下,魏宝山把油灯移到了穴坑之上,就听灯芯“啪”地一声炸响,然后整个火头炸开,灯突然灭了。诡异的一幕让所有人看得都是目瞪口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魏宝山皱了皱眉,收起油灯,扫了一眼众人,问何长天:“何家老哥,不知老太爷的生辰八字方不方便说说?” “丙戌年戊戌月丙戌日戊戌时。”何天长丝毫没有犹豫,报出了老太爷的生辰八字。 魏宝山点了点头,道:“怪不得,原来竟然是‘四狗扒月’的命格。”见何天长一脸不解,魏宝山赶紧解释“天地之气,分为阴阳。阴阳之气相互交融,聚而结穴。阴盛阳,则称为‘**’;阳盛阴,则称为‘阳穴’;阴阳和合,则称为‘正穴’。正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无论是**还是阳穴,只有命格相合之人才可下葬,否则,非但不能尽享龙气庇佑,而会适得其反,后代厄运不断,家破人亡。此穴内阴气充溢,排斥阳气,万物不得生,所以油灯才会突然熄灭。这种奇阴之穴只适合葬命理为纯阴之人,以达到以阴养阴的目的,荫佑子孙后代。” 何天长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魏宝山:“大兄弟,照你这么说,这个穴是好还是不好呢?” 魏宝山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此穴如果下葬命格纯阴之人,后代必出一国之君。但是老太爷命格并非纯阴,即使入了此穴,后代也不会出皇帝,只会出朝廷重臣。” “哦!那就好,那就好!”何天长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看来骆花子也并没有骗自己,说的倒也是真话。 “不过” “不过什么?” 魏宝山思虑再三,开口说道:“不过有一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哎呀,大兄弟,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又不是外人!”何天长心说:我这大兄弟说话可真要人命,总这么大喘气,非得给人急出个好歹来不可。 魏宝山点了点头:“何家老哥,老太爷八字四柱均有戌,命理上有辰戌相冲一说。所谓‘旺者冲衰衰者拔,衰者冲旺旺者发’。现在戌占月令,乃为当旺之神,老太爷葬于此地,的确可以尽享此处龙气。只是,我刚才仔细又看了看,好像这里龙气已破,似乎是点穴时出了什么意外。恐怕六十年后,风水就会倒转,此穴也会由吉慢慢地开始转凶,到时候,恐怕何家就会阴盛阳衰,男丁渐少,最后会断了香火。” 何天长听到这里已经傻了眼了,怎么只有六十年好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骆花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是在帮自己,还是在害何家呢?如果骆花子真想害自己,刚才只要不出面,直接用了罗三才所点的那种倒挂金钟穴,不就完了吗?何苦多此一举呢?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宝山似乎知道何天长所想,告诉何天长,风水之事,非一成不变。常言道:穷不过百年,富不过三代。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风水轮流转,长则百年,短则数载,这是天道。何老太爷有幸能得此奇穴,也是有此机缘。当然,有所得必有所失,后代尽享荣华富贵的同时,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男丁渐少,直至最后断了香火。 能点中此穴的人绝对不是一般的江湖术士。老太爷早年在朝中做官,弄不好那个骆花子十有**就是朝廷派来的。如果是这样,那就解释得通了,一方面替何老太爷找到此奇龙之穴,成全了何家。同时,也利用老太爷的命格,最大程度耗尽这里的龙气,避免有朝一日,这里龙气复苏,再起波澜。让穴给何老太爷,既成人之美,又解除了后患之忧,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何天长点了点头,赶紧请示魏宝山:“大兄弟,眼下情形,你看如何是好?” 魏宝山摇了摇头,看着何天长道:“时辰差不多了,既然天意如此,那就下葬吧!五十年后,切记要另择它穴,改穴移坟。” 宁远城设立英雄擂猛夜叉怒打震西天 范文程回到住处后,天一亮便召来了魏宝山,把计划和盘托出,详细地说了一遍。 魏宝山听后,不禁有些呆愣。自己拜师学艺二十载,学得这些本事本以为都是为人除忧,解人于难。如今,竟然把这些风水术用于害人上,心里一时有些矛盾,半晌没有说话。 范文程观人识心,见魏宝山犹犹豫豫,转瞬就猜到了魏宝山的想法。想了想,这才开口道:“宝山,凡事凡物都有正反两性。刀可以用来切菜,也可以用来杀人,并不是说杀人就是错的,杀恶人即为做善事。如果你杀的是一个强盗,可以救下几个人;如果你杀得是一个贪官,可以救活几百人;如果你杀了昏君,可以救活天下之人。明朝现在**不堪,众所周知。人要善‘变’,此‘变’是相机而变。春变夏,夏变秋,秋变冬,少变老,沧海变桑田,万千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之中。天地变而四时生,顺乎天应乎人。大金国定都沈阳,以丁计田,人人有田种,旗汉分屯,开仓赈济,种种举措,深得人心,必将入主中原,重主天下!” 魏宝山虽说文化不高,但是也听得懂道理,范文程一席话,立时茅塞顿开。 范文程看着魏宝山笑了笑,道:“宝山,不是先生要你去杀人。纵观历史朝代更替,此是天地之规律,犹如五行相生,周尔复始,没有始,没有终。商周秦汉,魏晋南北朝,隋唐宋元明,无数朝代轮替,国之衰,必有贤者取而代之,顺乎天应乎人,此是天道!” 魏宝山道:“先生,大道理我不会说,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不知道需要我做什么呢?” 范文程笑道:“此去宁远,你一个势单力孤,实在凶险。我另推荐两人助你,其中一人精通萨满术,名字叫杜拉尔。果果,另一个人武艺高强,是大贝勒的儿子,叫夜叉,有他们俩配合你一起行事,应该会安全许多,事半功倍。” 魏宝山点了点头,问范文程,这件事,能不能允许其师叔一同前往? 范文程大喜:“有老爷子相助,自是天大的好事,一切以安全为重,切不可莽撞。明日,我再为你引见另外两人,你们到时再自行安排行程。” 次日,范文程府,大厅内正位坐着范文程,左右两侧座位各坐两人,正是魏宝山和马伯通,杜拉尔。果果和夜叉。由范文程给相互介绍完毕后,就算是认识了。 范文程先给大伙说了说宁远城的形势,大伙听完后神情都有些紧张起来。 据谍工讲,袁崇焕到任后,对宁远城所有的百姓都做了登记,发现形迹可疑、面貌陌生者,当即拘捕。然后交由交专门的机构审查,那些人十分厉害,问上几句话,就能判定你的身份是真是假。大金派去的谍工,十之**都被他们抓了起来。相比较进城而言,出城的盘查更是严密,数道关卡把关,想要返回大金,更是势比登天。 大家坐在一起讨论如何对付袁崇焕,商议了整整一小天,最后总算才敲定了大致的方案。 数日之后,四人重新集合在一起,准备开始行动,夜叉和杜拉尔。果果也都换上了汉人的装束。 杜拉尔。果果个头不高不矮,瓜子脸,面如玉脂桃花,柳眉弯弯,杏眼闪闪,长得水灵灵的。虽然换上普通汉人女子的装束,但是往那儿一站,恰如一支迎风妖娆的碧桃,十分娇艳。夜叉身高九尺,身材匀称,五官精致,犹如银娃娃一般,并肩和杜拉尔。果果站在一起,就像是年画里的金童玉女一般,当真是郎才女貌,相比之下,魏宝山这身装束实在是土得掉渣,乍一看,和种地的没什么两样,相形见拙。 魏宝山和马伯通爷俩看着面前这俩人,再低头看看自己这身打扮,不住地直晃脑袋。 马伯通吧嗒了几下嘴,说:“我说杜什么果果,还有那个夜叉啊,要我看,咱们还是分开进城吧!就咱们四个一起进去,十有**得被扣住,我们爷俩和你们一看就不是一条道上的,咱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混进城里再说吧!” 杜拉尔。果果扫了一眼魏宝山和马伯通,点了点头:“老爷子,那咱们就城里见了!” 说罢,和夜叉两人肩并肩地朝着城门处走了过去。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 且说魏宝山和马伯通两人,大摇大样地直接走进了宁远城。就他们俩就样貌,这打扮,根本就没有人注意他们。 马伯通还冲着魏宝山直白话:“咋样?宝山,就咱爷们这气质,这派头,谁敢拦咱们?你没看守城门那些崽子,连正眼都不敢看咱们,这就叫大将之风!” 魏宝山心里好笑,也懒得和他掰扯,顺着大街就往前走。不过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一件怪事,怎么街上冷冷清清,道路两旁关门闭户,甚至街上连个小孩儿都没有呢?走上老半天,才偶尔能看见一两个人。 魏宝山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要打仗了,老百姓都逃难去了?不能啊,要打仗,自己怎么没听说呢?要是不打仗,大白天的,怎么家家都把门关上了呢? 爷俩心里疑惑,往前走着,看见街旁有个小饭馆,爷俩打定主意,干脆先进去吃点饭,顺便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 饭馆内有两三个伙计,正忙着收拾东西。地都已经打扫干净了,板凳全都摞在桌子上,一个伙计刚好拿着竹竿出来挑幌子,迎门撞见马伯通和魏宝山,愣了愣:“二位客官,你们有事?” “哦,这不是饭馆吗?我们爷俩打算吃点东西。”马伯通赶紧回话。 “哟,二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了!您没看到我们要关门了吗?” “我说伙计,天色还早,你们关什么门呢?” “嗨!今天有事,东家放假一天,实在对不起您啊!”马伯通眨了眨眼睛,赶紧道:“伙计,你看我们爷俩走了一路了,早就饿了,你看这么办行不?你们收拾你们的,有现成的给我们弄上点儿吃的,吃完之后我们加倍给钱。” “客官,小的已经说明白了,现在不营业了。等你吃完得什么时候?就请您高升一步吧,这钱我们不赚。” 马伯通听着心里有点儿不痛快,刚要发火。正在这时,东家从后屋出来了,一边系腰带一边往外走,打量了一眼马伯通和魏宝山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冲小伙子喝道:“二子,你怎么这么说话?还差吃顿饭的时间吗?咱有现成的包子、面条,端上点来让客官吃呗!” “哎!哎!”伙计一看东家吩咐了这才紧忙答应,没多久,就端上来一盘包子,拿了两双筷子,放在了桌子上。 马伯通冲着东家回了个礼:“掌柜的,多谢了!” “不用不用,您吃您的。”东家说完转身要干别的去。 马伯通赶紧把他给叫住了:“唉,我说东家,我跟您打听点事儿。我说你们这儿是什么规矩,怎么这么早就要关门?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街上怎么冷冷清清的呢?” 东家笑了笑,说:“二位客官,你们是外地人吧?您不知道,今天我们这儿有件热闹事,你看全城老少都去看热闹。” “什么热闹事?” “咱们袁大人在城东立了一座擂台,擂台的名字叫英雄擂。据说,前来比试的高人多了去了,城里多少年没有这么热闹的事儿了,这不,我们大伙宁可少做点买卖,也要去开开眼界。” 马伯通一听,心里暗道:这英雄擂是怎么回事呢?莫非他口中的袁大人就是袁崇焕?好端端的摆什么擂台呢?想到这儿,马伯通赶紧催着魏宝山快吃,吃完后付了钱,问了问方向后,拉着魏宝山起身赶奔英雄擂。 时间不长,爷俩就到了城东,再看这里,人山人海,声震遐迩。 此地刚好是一片开阔地,擂台就坐落在这片空地中间。因为这个擂台搭在斜坡上,所以显得非常高大,擂台的柱子,两个人都抱不过来。上面新刷的红漆,看着和戏台差不了多少。不同的就是比普通戏台子要宽了不少,尤其是脚下踩的板子,都是用一尺见方的方木一根根铺成的,长有五丈,宽有四丈七八。转圈围着一尺半高的小栏杆,上面涂着各种颜色。擂台的左右,挂着一副对联,字迹苍劲有力,上联写:拳打南山山崩地裂;下联配:脚踢北海海倒江翻,横批三个醒目的大字:英雄擂。 在擂台的前面三丈远处拦着一条黄绳,这是摆台的界线,不准老百姓靠近,以免发生危险。里面有人系着带子,戴着红花,手拎鞭子在维持秩序。 擂台的左边有一座看台,样式和擂台差不多,只是比擂台稍微大了点,看台的一侧搭有小梯子,可以供人上下出入。看台上摆着一溜桌子,上面铺着白台布,放着茶壶茶碗,现在台上空无一人。看热闹的老百姓来得差不多了,里三层,外三层,都站好了位置。 过了一会儿,就见东边尘土大起,人喊马叫,来了有十几匹战马。前面的十几个人一个个扬眉吐气,挺胸叠肚,手挥马鞭驱赶堵路的观众,后面紧接着又上来一支马队,马背上男女老少,佩刀的、悬剑的、背鞭的,足有一百多人。眨眼间,就到了看台前。 落座之后,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间端坐之人。高身材,穿着米色长衫儿,挽着白袖头,面似银盆,留着燕尾胡须,目若朗星,鹤立鸡群,那么多人,一眼就看出这人与众不同。 此人正是二次出山的袁崇焕。此时的袁崇焕已经没有了刚刚复出的那份豪气,上任几个多月了,崇祯帝不止一次问过其复辽计划,袁崇焕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在崇祯帝眼中,小小的奴酋,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有那么难剿吗?自己解决魏忠贤**,也不过才两个月嘛!怎么这袁大人当面和自己说得天花乱坠,上任之后,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呢? 皇帝这一着急,袁崇焕心里更急。十八岁的崇祯帝毕竟年轻,哪里知道奴酋的厉害。如果真是一帮乌合之众,也就不会有今天之势了。如今,这群鞑子们兵力已逾十五万,兵强马壮,装备精良。自己若是据险而守,或有胜算的可能。当时脑袋一热,许下的五年复辽的豪言,现在一看,确实有些孟lang了。思量再三,这才摆下这座英雄擂,一则振奋军心,提升士气;二则也想借机招揽一批高人异士,留为己用,壮大自身力量。 看台上众人都坐定之后,从看台上站起一人,缓步下了东看台,又登上了擂台。 他绕着擂台转了两圈,然后冲左右一抱拳,扯着嗓子就喊:“父老乡亲们!凡是打一拳、踢一脚的老师和弟子们!各位朋友!今儿个咱们立下一座擂台,叫英雄擂。为什么要立擂呢?有的人知道内情,也有不知道的,不管怎么说,我还要向诸位交代一下。蒙圣上之恩,袁大人奉旨剿匪,定于五年内收复辽东,杀光鞑子!我们今天在这儿立擂,通过这个擂台选英雄,择良将,天下的老百姓都可以登台献艺,连胜三场,赏银十两,连胜十场,入大人帐下所用!我再声明一点,这座擂台可是官准立案的,经过本地文武衙门的照准。有道是拳脚无眼,您真要是啥也不会,可别贪财上台,万一不留神,伤了个胳膊,断了个腿的,概不负责!” 这个人嗓门也大,也能白话,说了一通后,下面的老百姓“哗”地一下鼓了一阵掌。有道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管你是招兵买马还是比武献艺,不花钱有热闹看就挺好。当然,人群中也不乏有些能比划两下子的,一听有银子可拿,一个个拧眉瞪眼,在旁边摩拳擦掌,脖子都梗梗着,瞅那意思,都是奔那十两银子使劲了! 台上那人清了清嗓子,见下面的热情被调动起来了,也很高兴:“诸位,下面就要开擂比武!无论是谁,都可以登台比武。不过我也得讲清楚,擂台就是战场,万一有个伤着的或死了的,那怨他活该倒霉!如果谁想讹擂台,那咱也不允许!请诸位在上台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别找不痛快。现在就开擂了!有道是头三出没好戏,在下姓刘名龙,我的老师是逍遥剑客万道良,我本人学艺不精,武功平平,蒙江湖上朋友抬爱,也有个小小的绰号,叫‘震西天’。开擂之前我先给垫垫场,望大家多多包涵!” 说完,刘龙把上身的衣服闪掉,紧带子,蹬靴子,往下一塌腰,就练了一趟三十六路螳螂拳。 魏宝山武艺稀松平常,但是会看,盯着刘龙的一招一式,心中也暗竖大指:这小子伸手发招、抬腿都有独到之处,确实有些能耐。 刘龙刚一收招,掌声四起,赞声不绝。他一高兴,冲众人抱拳道:“各位,献丑了!我练得不好,请各位包涵!既然大家如此捧场,我再练趟兵刃!”说着话,伸手操起一杆长枪,平平气,定定神,往下一撤身,口中道喊了声“走”字,就把这杆大枪舞开了。 一开始,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到了后来,越练越快。一杆长枪如出水蛟龙,人随枪走,枪随人转,整个台上一片白光,根本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枪,引得台下掌声不绝。 刘龙把八八六十四路压命枪练完了,把枪往台上一戳,气不长出,面不更色。 他这边刚练完,就从台底下蹦上去一个老头,老头须发皆白,瞅着一大把年纪了,还没等底下人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啪”的一声,被刘龙一脚给踢了下来。底下人哄堂大笑,心说,这老糟头子,走一步掉一块了,找个没苍蝇的地方呆着得了呗,何苦啊,跑到擂台上拔横儿?这可好,这一脚估计连年都过不去了。 听着底下如雷的掌声,刘龙这小子也有点飘了,大嘴一撇:“各位,我这两下子说实话不怎么着,不过您上来前也自己衡量衡量,别上来找挨踹来了。台下有没有兄弟有闲着的,上来和我比划比划,宁远城这么大,找个懂武艺的人不难吧?话说回来,就我这点儿能耐,干别的不行,杀鞑子可不含糊,别看那些鞑子人高马大,那是没碰上我,真要是碰上我,我这一枪一个,管杀不管埋!” 话说到这份上就有点儿鸡粪味了,你说你练就练呗,说这些闲话干什么呢? 果然,话音未落,一道白影从台下疾射而出,空中一个跟头,刚好蹬在看台的护栏上。脚尖一点护栏,借力腾空而起,空中翻了个跟头,然后稳稳地落在了看台之上。 台底下的大伙全给惊呆了,乱成一团,都在嚷嚷:“这是谁呀?飞人啊?这人估计有两下子,有热闹看了。” 再说上台之人,站在擂台中央,气不长出,面不改色。 震西天刘龙一看,这小伙长得可不错,像个银娃娃似的,水灵灵的,看年纪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点了点头,身子往后撤了一步,用手点指道:“唉,小伙子,你要干什么?” 来人乐了:“你这个人可真怪,上来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打擂了!” “哦!既然打擂,报上姓名!” “我看不必了,你要是能打得赢我,我报不报名也没必要,你要是打不赢我,知道我名也没啥用!” “哟!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好好好,那就来吧!” 这个人刚一登台,可吓坏了魏宝山和马伯通,你道这人是谁?正是夜叉! 原来夜叉和杜拉尔。果果进入城后,见大街上空无一人,到处又都是巡逻的士兵,他们两人又生眼,不敢停留。后来听说城东要开擂了,估计魏宝山他们也能找到这儿来,就先一步到了擂台前。刚才刘龙这小子一口一个鞑子,骂了半天,可把夜叉给气坏了。年轻人火气壮,也没和杜拉尔。果果商量,腰眼一拔,这就飞身上台了。 再说台上,刘龙这小子腰眼一拧,身子往前一纵,左手晃了一下夜叉的面门,右手使了一招推窗望月,朝着夜叉的花盖穴就是一掌。 夜叉闪身让步,伸手就扣刘龙的手腕子。刘龙把手往回一撤,又使了一招凤凰单展翅,奔着夜叉的耳根又是一掌。夜叉一看来势甚猛,不敢怠慢,赶紧使了个缩颈藏头,往下一哈腰,刘龙一掌走空,俩人插招过式就战在了一处。 别看夜叉年纪轻轻,但是久经沙场,受过高人的指点,马上步下,功夫了得,在大金国,也是数一数二。和刘龙斗了也就是二十个回合,刘龙就有点儿敌不住了,额头鬓角也都见了汗了。 夜叉看着差不多了,心说:让你臭白话,就你这两下子,还吹什么牛啊!干脆我给你来一下子吧!想到这儿,加紧攻击速度,一掌快似一掌,把刘龙忙活得手忙脚乱,身形滴溜乱转。 夜叉瞅准机会,抬右脚,对着刘龙的腰眼就踢了下去,就听“啪”的一声,再看刘龙,一脚就被夜叉给蹬下了擂台,仰面朝天地摔倒在了地上。 第十三章连胜十局夜叉夺魁将计就计袁府当差上回书说到猛夜叉怒打震西天,一脚把刘龙蹬下了摆台。 其实夜叉本不想登台,怪就怪刘龙这小子口无遮拦,说话实在是难听,这才一怒之下登上了擂台。等到把刘龙一脚蹬下后,夜叉转身刚要下台,突然就听台下一阵大乱,一道黑影从擂台底下一个旱地拔葱就跳上了擂台,伸手拦住了夜叉。 此人看着也就是三十挂零的年纪,身高九尺开外,宽宽的肩膀,细细的腰梁,光着脑袋,面似镔铁,黑中透亮,好像黑锅底差不多,两道粗眉飞插双鬓,一对大眼黑白分明,稍稍有点连鬓胡子茬儿,一看就是练过硬功夫。 黑大个先作了个罗圈揖,然后冲着夜叉喊道:“哟!小英雄请留步!在下姓吴,叫吴空达,闲着没事时,我也爱练两下子,蒙江湖上兄弟们的抬爱,赐我一个诨号叫‘混金龙’。今天听说有银子拿,我就是来拿银子的。这样吧,你要是下去就下去,不如先认个输,就算我先胜了一局,我再接着打别人,你看咋样?” 夜叉眼眉一立,虽说自己不想惹事,不过这黑大个说话实在不中听,小伙子也是年青气胜,心想:怎么着?别看你块头大,我还真怕了你不成?凭什么我没打就先认输了?冲着黑大个冷笑了一声:“吴师傅,本来我还有点儿事要去忙活,不过,我刚才一看时间,应该还有点儿工夫。这样吧,咱俩赶紧伸手,我把你打趴下了,再走也不迟!” 吴空达一听,当时就火了,怒目圆睁道:“好小子,甭说别的了,看掌吧!”说罢,抡起大巴掌奔着夜叉就是一下子。 两人插招换势,一伸上手,工夫不大,大伙儿就都看明白了。别看吴空达身高力大,但是显然不如夜叉灵巧,抡胳膊打了半天,连人家衣角都没沾上边儿。俩人在台上斗了十几个回合,夜叉使了一个白云献日,下边抬腿就蹬吴空达的胸口。吴空达一看情况不好,赶紧吐气吸胸,屁股往后一撅,勉勉强强地躲过了夜叉这一脚。 夜叉往前一跟步,另一条腿奔着吴空达的裆内踢去。吴空达见此脚来势甚猛,急忙把双腿一并,身子一拧,夜叉这一脚虽说没踢到裆上,可也踢到了他的大腿根儿上。吴空达双腿站立不稳,一个跟头就从台上栽了下去“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直哼哼,好悬没摔死。 底下的老百姓一阵大乱,随即“哗”地一声,使劲儿地鼓掌。看热闹嘛,也不管事大,看得就是这个劲儿。夜叉连胜两场,再想下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边吴空达刚被踢下台,就从台底下又蹿上来一个。 书说简短,夜叉三下五除二,又把这人给打趴下了。台底下一个接一个地往上蹦,夜叉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干净利索地连胜了九场。这时候,台底下的老百姓可看高兴了,兴奋地跟着大喊了起来,冲着台上的夜叉直挑大拇指。 台底下也没有人再敢往上蹦了,眼见夜叉举手投足间就放倒了九个,谁也不傻,这节骨眼往上冲,纯粹是找打去了。就在这时,从东看台上射出一道人影,空中连续几个翻身,踩着台下老百姓的肩膀就径直飞上了擂台。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夜叉一见来人的身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此人就凭这身法,明显就与先前那些人不是一个档次的,看来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不能大意。 来人飞到台上后,单腿着地,另一条腿一盘,拉了个架势,这叫“金鸡独立”纹丝不动,脚登台板,声息皆无。就这一下,满场“哗”的一阵掌声,震耳欲聋。 来人是个老头,红扑扑一张脸,粗眉大眼,看着倒挺慈祥,冲着夜叉笑了笑:“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小伙子,你连胜九场,果然功夫了得,老夫就陪你走几趟吧。” 夜叉此时也知道,现在想退场已经不可能了。既来之,则安之。说别的也没用了,那就打吧! 两个人插招换势,斗在了一起。 夜叉一伸手,就知道老头的功夫只在自己之上,不在自己之下,更是丝毫不敢大意,差不多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施展出来了,这才勉勉强强打了个平手。三十几个照面后,老头往前一纵“啪”的一掌,拍向夜叉的面门。夜叉赶紧闪身上步往旁边一闪,同时伸出右手,反抄老者的手腕。老者抽右掌现左掌,使了个海底藏花,奔着夜叉的裆部打来。夜叉赶紧来了个张飞骗马“啪”的一个跟头,闪了过去。老头一掌掏空,紧跟着往前一跟步,这一招儿叫鸡登步“啪”一掌直奔夜叉的后心。夜叉头也没回,脚尖登台板往空中一纵,拔起了有一丈多高,又躲了过去。 老头暗挑大拇指,心说:罢了,真是后生可畏,我可要多加谨慎啊。因此,老者使足了精力,对付夜叉,不敢有半点大意。老头这一认真,夜叉可就有点招架不住了,被老头逼得只能上下跳跃躲闪,毫无还手之力。一边打着,老头心里一边琢磨:这小伙子真是好本事,真不好对付。要不是先前打过九阵了,体力有些跟不上了,恐怕自己还真就不太容易打赢。也打了半天了,看来,我用点绝招吧!想罢,老头顺势向空中一纵,蹦起一丈七八尺高,身子往下一落,头下脚上,双掌一挥,登时两只巴掌大了一圈,一看就是练过铁砂掌一类的掌上功夫,双掌一前一后,奔着夜叉就拍了下来。 夜叉叫了一声“不好”赶紧往前一抢,躲过了前掌,但是后背可就露了出来。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双眼一闭,全身一绷,心说:不好,看来,我这条命要够戗了! 老头也没有下杀手,手上用了四成力,一巴掌就拍向了夜叉的后背。 就听到“啪”的一声,老头的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夜叉的后背上。老头心想:我这可是铁砂掌,打石头都能打开了,打树都能打折了,这一下估计准能把这小伙子给揍趴下!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所有人都以为,夜叉非得吃亏不可,可是老头这一掌下去,没见夜叉怎么样,就先听老头大吼了一声,一只胳膊竟然垂了下来,胳膊竟然折了。 台底下的群众“哗”的一声又嚷开了。 “怎么回事?怎么打人的胳膊还打折了?” “谁知道呢?不会是铁布衫、金钟罩吧?” 台底下说什么的都有。 夜叉就感觉后背一阵发热,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儿事没有,而那个老头的胳膊竟然折了。 老头强忍着疼痛,冲着夜叉点了点头:“不错!英雄出少年,老夫佩服!改日有机会再来讨教!”说罢,飞身跳下擂台医治去了。 夜叉连胜十场,技压群雄,成为了今天的擂主。 袁崇焕一直在看台上看着,不住地点头。 书中代言,刚才登台的这老头可不是别人,正是袁崇焕手下的四大铁卫之一——铁爪神鹰于化飞。 袁崇焕身边有四个贴身护卫,个个本领高强,号称四大铁卫。分别是:奇剑飞仙安渡元、飞天蜈蚣李洞林、铁爪神鹰于化飞、疯僧伍德。这四人本是出身于绿林,在江湖上也颇有威名,算得上是侠客一级的。都是仰慕袁崇焕的威名,这才纷纷投奔而来,跟着袁崇焕东打西杀,都好几年了。 书接前文,夜叉连胜十场后,从东看台上又过来一人,来到擂台上后冲着台下众人一抱拳:“台下父老乡亲们,今天的英雄擂宣告结束,明天继续开擂,谢谢众位捧场!今天到此为止,大家先散了吧!”台下一阵喧哗,慢慢地散去了。 下来这人斜眼看了看夜叉,抱拳道:“小英雄,大人有请!” 夜叉扭头朝着东看台看了一眼,有些犹豫,不过眼下形势所迫,也不得不去。倘若自己不去,反倒更惹人怀疑,莫不如就趁此机会先会一会这个袁崇焕。想到这儿,夜叉点了点头,大踏步奔着东看台走了过去。 台下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魏宝山和马伯通也不敢在台下傻站着了,随着人群缓缓移动,眼睛盯着夜叉,心里都为夜叉捏了一把汗。袁崇焕目光如炬,可不是一般人,万一要是认出夜叉的身份来,夜叉恐怕性命就难保了。 说是英雄擂,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再说夜叉来到看台上,见正中的袁崇焕平顶身高约有六尺左右,面似银盆,两道八字利剑眉,掩口的胡须齐着门面。威风凛凛,相貌堂堂,果真一副大将的气度。走到近前,行了个揖礼。 袁崇焕笑了笑:“小英雄不知如何称呼啊?” 夜叉想了想,答道:“回大人话,小人姓金,名夜叉。” “哦!金夜叉,多大了?家里有什么人啊?做什么营生?” “二十岁,自小离家,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哦,这样,我有意请你到我府中做事,不知小英雄意下如何?” “呃”夜叉略一沉吟,脑中快速转了转,一想此次前来便是为了袁崇焕而来,既然能进入他的府中,或许对此行之事有所帮助,大不了,我再一走了之。想到这儿,赶紧伏身行礼谢恩。 夜叉跟着袁崇焕一行人回府暂且不表,单说台下的魏宝山,眼见夜叉跟着袁崇焕走了,不免有些担心,毕竟那是在人家的眼皮底下,一个不留神,脑袋就不保了,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 马伯通眼珠转了转,拉着魏宝山到了僻静处,让魏宝山不用着急,这事儿是件好事儿。起码有内应了,咱们行起事来,也就方便多了。别看夜叉孤身一人,但是那小伙子心思缜密,武功又好,不会有什么事的,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被识破了,也足以保自己周全。 两个人正说着话,杜拉尔。果果突然从后面走了过来。魏宝山见杜拉尔。果果面色潮红,额头上汗珠细密,似乎像是生病了,赶紧迎上几步“呃,杜什么果果,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 杜拉尔。果果皱了皱眉:“我的名字就那么难记吗?我叫杜拉尔。果果,记不住的话,就叫我果果好了。” 魏宝山涨红了脸,搓着手,有些尴尬。 马伯通在旁边转了转眼珠:“我说杜姑娘,刚才我见夜叉已经落败了,竟然败中取胜,那老头胳膊折得离奇,莫非是” 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没错,刚才是我暗中帮忙,这才扭转战局。因为距离太远,施术后有些疲惫,歇一会儿就好了。” 魏宝山看了看杜拉尔。果果,又往擂台方向看了看,实在想不出来,隔了这么远,杜拉尔。果果会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夜叉反败为胜。 三个人就近找了处饭馆。刚刚散了场,饭馆门刚打开就有客人来,伙计很热情,像敬大神似的给他们找了一个独桌。马伯通把临街的窗户推开,说:“伙计,给我们随便配几个菜,酒不要多,一斤就行,吃完我们还有事呢。”点完了饭菜,没多久就给端上来了,众人一边吃着一边聊着。 原计划被这一突发变数打乱了,眼下只能等夜叉的消息后再重新商议了。 几人在督师府对面不远处的客栈要了两间房,推开窗户,就可以看到督师府的大门,每天除了睡觉以外,轮流在屋里蹲守,盯着府里出入之人。 半个月后,夜叉终于出了大门。 马伯通小心地把夜叉引回客栈后,大家围坐在一起,赶紧询问夜叉这几天的情况。 原来,十五天的英雄擂,凡是和夜叉一样,连胜十场的人都被袁崇焕招至麾下,编成铁衣卫,一共有十二人,相当于袁崇焕的贴身卫队,直接受袁崇焕本人的调遣。平时倒也没有什么事,也没有接受什么任务,但是从袁崇焕的话里可以听出来,这支铁衣卫似乎另有重用,至于最后究竟要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几天,夜叉也把袁府的地形记得七七八八,除了一些高度保密的场所进不去以外,别的地方几乎走了个遍。取出纸来,提笔在手,夜叉很快就绘出一张督师府的平面草图,一边指着地图,一边给众人讲解。 魏宝山盯着这张草图看了看,越看越入神,看了好半天后,禁不住地点了点头。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袁崇焕的督师府,前低后高,东下西上,前有风水树,后有风水池,一看就是经过高人的指点。共有大小院落二十四间,而袁崇焕的居所就位在西北角乾位处。院中的古树、水井和水塘从方位到形式都颇有讲究,暗合易理,四周院墙前阔后收,生气回旋入堂,正是风水中“万气朝宗”之局。 夜叉又告诉众人,府中护卫巡逻很严,要进入到袁崇焕住处,只有一条路。而这条路需要经过八所院落,每所院落都有护卫十几人。想要在这些人眼皮底下混进去,除非他们全变成瞎子了,要不然,根本就混不进去。说完,夜叉用笔在纸上画了一条路线,那是从大门口到袁崇焕的住处的路线。 大家看着曲曲折折的道路都不吭声了。早就听说过袁崇焕这个人善于布防,没想到不仅守城如此,就连自己的督师府都弄得如此复杂。马伯通盯着图纸看了半天,最后抬头道:“要我看,想要偷偷摸摸地混进去,实在是太困难了。我们几个除了夜叉以外,都没什么武功,那么高的院墙想要爬上去都费劲。不如来个浑水摸鱼,咱们晚上偷偷放上一把火,趁乱摸进去。” 这个想法刚说出来,夜叉就晃了晃脑袋,告诉马伯通,这些院落每个院落里都有储水的铁缸,院子里都有水井,一旦起火,火势很快就会被控制住。不仅不能奏效,反而会打草惊蛇。袁崇焕旁边的院子就是他手下的那四个铁卫的住处,那四个人可不好惹,随便拎出一个,自己恐怕都不是对手。 大伙这次前来,本来以为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到了现在才知道,自己这方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要不是夜叉无意间混进府内,自己这伙人胡打乱撞,估计没等找到地方,就得让人家抓住给点了天灯。 杜拉尔。果果一直没有吭声,见大伙都垂头丧气不言语了,突然开口道:“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让府中乱作一团,只是能坚持多长时间我也不好说。怕就怕,一旦时间不够用,反而会害了大家。” 马伯通摆了摆手:“姑娘,都到这时候了,也别藏着掖着的了,有枣没枣打一竿子,你说说吧,到底有啥招?” 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这才把自己的办法和盘托出,等她说完之后,在场之人无不惊愣。。第十四章萨满术千鼠过巷风水术逆转阴阳当夜,月黑风高,万籁俱寂。隐约几声狼叫,几多鬼哭。在督师府西北方的一片小树林里,杜拉尔。果果换下了便装,穿上了萨满神衣。有道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杜拉尔。果果换上这身行头,气质从里到外,俨然变了个人一样,举手投足,不怒自威,周身上下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 头上戴着一顶半圆型的鹿皮帽,帽顶缝有一对鹿角的装饰,各分四杈。在双角之间,是一只铜制的苍鹰,鹰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铃铛。帽子下沿垂着十二串齐眉珠链,帽围是由十二个箭头组成的绣花装饰,正中间的箭头上镶嵌有一块圆镜子。 身上穿着一件圆形凹领的对襟窄袖长袍,猩红色粗布面,前胸及后背是两块儿结实柔软的狍皮,前胸挂着十六面护胸铜镜,身上缀满了十字拼贴的贝壳,两袖镶贴一条白底绣花黑边的袖箍。长长的神裙罩住了曼妙的身姿,直垂脚面。通体由黑白红三色拼缀而成,肃穆庄严,这一套法衣穿在杜拉尔。果果身上,丝毫不感到妖异,而是透着一股冷艳的妩媚。 书中代言,在萨满中,神帽上鹿角的分杈代表着萨满法力的高低。最开始时都是两杈,然后是三杈,随着萨满法术增强,角杈可以增加到四杈或是五杈。三叉的萨满就很少见了,足有上天循地、移山填海之能。而继承了尼桑萨满全部舍文的杜拉尔。果果,虽然对于萨满神力的应用尚不熟练,但是仍然分有四个角杈。说起当年的尼桑萨满,角杈足有六杈,也是几百年来唯一有资格佩戴六杈神帽的大萨满,足见其法力超群。 十二个箭头围成的帽围在鄂温克语中也叫“德勒波黑也”正中箭头上的那面小圆镜,意为照妖镜。据说,萨满施法时,舍文便可以通过这面镜子看透任何妖魔。而德勒波黑也并不是所有的萨满都会佩戴,初当萨满或是经验不多的萨满也只是用块红布缠在帽下,只有成熟的萨满才会戴这种正式的萨满神帽。 在魏宝山和马伯通的注视中,杜拉尔。果果抽出一把刻有神秘图腾的牛角状匕首,找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削平向阳面一尺多长的树皮后,用匕首快速地雕刻出一个有眼、眉、鼻子、胡子的老人头像。然后掏出块干香松点燃了,放在了头像下的树根上,打开随身带来的酒壶,用手指蘸了蘸,向头像弹了三下。 看着杜拉尔。果果一阵忙活,爷俩大气也不敢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萨满施法,总感觉气氛有些诡异。爷俩都瞪着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杜拉尔。果果。 书中代言,大树上刻下的那个老人头像,其实这是山神白纳查的神位。萨满认为,方圆几百里或是几千里的地方,都有一个掌管一方水土的山神,管辖范围内的山、水、草、木及各种飞禽走兽。山神,只有山里才会有他的位置,所以家里都不设山神牌位,平日不供山神。法力高强的萨满只要处于田野山林之中,就可以随时刻下山神白纳查的神位,借山神大地之力,调动山里的一切力量,化为己有,这种巫术在萨满中被称为“地灵之力”是一种中级的巫术。 杜拉尔。果果做完这些后,迎风而立,面向督师府,高高扬起手中的鼓槌,然后对着萨满鼓用力地敲了一下。 “咚” 鼓声如雷,响彻云霄。 萨满鼓是萨满最重要的法器,必须用阴历五月的桦木或是樟子松作为材料。过了五月,什么树都不能圆成圆圈了,极易断裂。而皮子只能用生狍子皮、生羊皮或是生小鹿皮,也用不着怎么加工,只要捂上两天,让它自然脱皮就行了,趁湿剪片,制成鼓皮。做鼓也是一门手艺,皮包得太松了不行,太松了不响;太紧了也不行,紧了,皮子干燥时容易开裂。有道是:看花容易绣花难。外行人看着容易,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萨满鼓对于萨满来说是一件不可缺少的法器,无论是招神还是驱鬼,都要用鼓声做引。招神的鼓声洪亮清澈;驱鬼的鼓声则猛烈急促。 杜拉尔。果果敲起这面萨满鼓,时急时缓,随着鼓声,整个人也如风中落叶般快速旋转起来。缠在腰上的铜铃随之摇摆,喇喇作声,与鼓声相应。刚开始,一举手,一投足都还能看清楚,渐渐地,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一只陀螺差不多,风声阵阵,铃声叮当,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了。就这样,足足转了有多半个时辰,突然一声重鼓后,杜拉尔。果果终于停了下来。双手拢在胸前,跪在山神像前,嘴唇翕动,口中念着:“德日得勒,德波尼勒,德库日,呼日顿波衣顿,乌阿吉吐德库日” 随着这句古里古怪的咒语,平地里突然起了一股旋风,把树叶枯草卷入空中足有三丈多高,这股旋风围着大树转了几圈后,又凭空化成数十股小旋风,朝着四面八方刮了过去。本来很晴朗的夜空,突然间变得阴沉起来。头顶上乌云滚滚,山谷里狂风阵阵,碗口粗细的大树都开始摇晃了起来,树枝哗啦啦作响,像是要下雨了。 从四周同时传来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声音,起初时还不太不明显,不过很快,声音由远及近,动静也越来越大了,犹如万马奔腾一般,就连脚下的地面仿佛都跟着颤抖起来。 魏宝山突然张着大嘴,拉了拉马伯通的衣襟,用手指着山顶的方向,彻底地呆住了。 从山上像是涌过来一股黑色的潮水,铺天盖地,所过之处,像是被墨汁浇过一样,立时变得漆黑一片。万头攒动,吱吱啾啾的叫声不绝于耳,竟然是成千上万只老鼠。也不知道这些老鼠发了什么疯,竟然倾巢出动,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聚集而来,都奔着督师府围了过去。 果果并没有惊讶,看着眼前的铺天盖地的老鼠,抬起右手,指着督师府的方向,嘴里大声呼喝道:“哈日也乌得尼,哈勒达吉伊日德库烟,其可日伊都尼,德库烟!” 那些老鼠似乎能听懂话一样,稍一停顿后马上四散分开,不消片刻,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了督师府,场面极其诡异。 魏宝山吓得冒出一身冷汗,头皮都发麻。早先听人说起先汗努尔哈赤东征西伐之时,行地七公以一挡百的故事,但是那些故事听起来,总有些让人不敢相信。一直也想不明白,以一个人的力量如何能挡住千百大军的疯狂冲击,今天看到杜拉尔。果果施展萨满术,役使千鼠下山,这才知道,萨满的力量有多么可怕。 杜拉尔。果果转回头冲魏宝山和马伯通点了点头,告诉他们赶紧下山,准备一会儿趁乱混入大师府。 魏宝山和马伯通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赶紧一溜小跑下了山。 一刻钟后,督师府内,到处都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成千上万只老鼠几乎塞满了督师府里的每一个院落。深更半夜的,本来寂若死灰的府院内突然间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惊呼声、尖叫声。很多人从睡梦中惊醒,看着地上、床上、窗台上到处都是的老鼠,吓得哭爹喊娘,大呼小叫,连衣服都顾不上穿,什么模样的都有,纷纷夺门而出,冲到了院子里。 魏宝山和马伯通趁着人喊马嘶的混乱之机,轻松翻墙混进了督师府,凭着记忆,奔着袁崇焕的住处摸了过去。 府内惊叫连连,鬼哭狼嚎,女人的尖叫声,小孩儿的哭闹声,男人的呵斥声,交织混杂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魏宝山和马伯通故意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混在人群中,随着人群奔跑,几个转折后,终于混进了袁崇焕所在的院落。 魏宝山刚要迈步进院,马伯通一把就把他给拉住了。几乎就在同时,屋门突然被推开了,出来一人,略一迟疑后,赶紧大喊卫士,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后,又匆忙奔着钟楼的方向走了过去。趁着这工夫,魏宝山赶紧摸进院里。伸手从背后把那把一直背着的把大黑伞取了下来,撑开后,高举过头,借着院内的灯光看了看。 马伯通盯着这把大黑伞当时就愣住了,半晌后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这把伞小声问道:“宝山,这是八卦金刚伞?” 魏宝山点了点头。 这把大黑伞可不是普通的雨伞,整体骨架均为精钢打造,重达十八斤。撑开后,直径三尺三,骨架支条刚好为十二根,把伞等分二十四份,伞面内一圈圈的都是字,写得密密麻麻的,与罗盘上的文字一样,伞头内镶有指南针,俨然,这把大黑伞撑开后便是一只特大号的罗盘。 这把伞名为“八卦金刚伞”算得上是双龙观的镇观之宝。据说是在两百多年前老观主“天机先生”生前所用,后来传给其徒弟,作为观主的信物,一代代传了下来的。这把伞不仅仅可以替代罗盘勘验吉凶,用于奇门遁甲的局式推演,而且关键时刻,也可以作为防身的武器,看着不起眼,实则大有玄机。老道吴伯远临终之际,这才把这八卦金刚伞交给了魏宝山。 马伯通盯着这把金刚伞不停地吧嗒嘴。想当年,他和师兄吴伯远一同学艺时,就听师傅说起过这件东西,一直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可是直到自己被撵下山,也没机会见识。现在这把伞既然到了魏宝山手上,看来,师兄临死前肯定是把双龙观一同交给了魏宝山。 魏宝山看好方位后,直奔正西的那两棵古树而去。这两棵古树居院子西南申位,正是袁崇焕的出生星之位,也是此院的风水树。两棵大树足有三十丈高,枝繁叶藏,长得郁郁葱葱。魏宝山看了一眼,伸手从包里取出一把钢铲,在树下挖起坑来。 几铲子下去,挖了大约能有一尺多深,魏宝山这才停住手,冲着马伯通点了点头。 马伯通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股脑地倒进了坑里,然后小心地用土把坑重新填平,踩实后,上面又撒些浮土,枯叶,伪装好后,二人绕过大树,又直奔宅后。 书中暗表,倒进去的东西全都是朱砂和水银,这两样东西,一个五行属火,一个五行属金,同时倒入树下,金火相克,戾力顺树脉而上,不出一周,树木便会开始枯黄,生气皆无。此树作为本院的风水眼,本是宅中换气之眼,阴阳二气在此吸入吐出,就像人的鼻子一样。如今把鼻子堵上了,呼不出浊气,吸不进生气,等到体内生气耗尽,人也就玩完了。只不过风水眼与鼻子还有些不同,不会致命,只是会使宅运衰退,居住之人生气全无,脾气秉性会发生变化,判断力低下,容易暴躁,易冲动,对人的影响极大。 再说魏宝山和马伯通这爷俩,二人绕到宅后,果然看见一方池塘,塘形四方,水面清澈,一群红鲤在水中受到惊吓,游来游去。 魏宝山围着池塘走了一圈,频频点头,罢了,看来,布局此宅之人的确是位高人。水塘四方,主兴旺祯祥。池塘四周,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处又各有一铜铸青蛙,蛙头吐水,直注塘内,息息循环,生气不断。在池塘正中建有一处高台,栽着一棵古树,树冠如伞,盖住了大半个池塘,便是此塘的风水树,与宅前的那两棵古树遥相呼应,果然不简单。 眼见时间不多了,魏宝山从怀里赶紧掏出四块红布,把红布揉成团后小心地塞进了铜蛙的口内,直到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破绽后,马伯通这才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两个人刚出了院门,突然听到一阵铿锵有力的钟鸣之声。 “铛铛铛”钟声清脆洪亮,传出多远。 钟声铿锵有力,金属之音嗡鸣,整座宅院都立时静了下来。院子里本来骚乱的那些老鼠听到钟声后,一个个鼓着腮帮子,瞪着小圆眼睛,直愣愣地伸着脖子。 马伯通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拉着魏宝山玩了命似的奔院墙跑去。二人手刨脚蹬刚刚翻过墙头,宅院内的那些老鼠就如潮水般地退了下去,不到一刻钟,刚才还喧嚣吵闹的督师府瞬时安静了下来。。 第五章皇内聊谈国事大萨满暴毙归天 沈阳皇宫的内书房里,虽是夜幕时分,房内仍旧灯火通明。 “什么?你再说一遍!”危襟正坐的皇太极一脸慎重,盯着对面之人。 “汗王精于汉学,自知术数一学。臣不敢妄言,适才傍晚天生异象,帝星时明时暗,金龙之气冲天,一定是龙脉受侵,有人暗中做了手脚。”侧手边一人垂手答道。 “文程先生,难道又是国师府那些术士在兴风作乱?他们不是被七公全部剿杀殆尽了吗?”皇太极有些疑惑。 “汗王,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明朝上百年基业,地大物博,能人倍出,这十几年来,想必是恢复元气了。” “哦,依文程先生所见,适才所说的天星异象作何解释呢?” “汗王,真龙飞天,另择潜地,怕是天下要大乱了。” “乱?如何乱法?” “汗王,恕臣直言。现如今,我们既有外忧,又有内患。一方面,明朝廷手握重兵,虎视眈眈;另一方面,三大贝勒均功勋卓著,也切不可轻视。现在真龙受惊潜行,如若有人以此为噱头,甚至暗中做些手脚,恐对汗王,对大金不利。” “哦,真有这么严重?”皇太极脸色阴沉,若有所思。 “葬经翼说,‘关中者,天下之脊,中原之龙首也。翼州者,太行之正,中条之干也。洛阳者,天地之中,中原之粹也。燕都者,北陇尽,鸭绿界其后,黄河挽其前,朝迎万派,拥护重复,北方一大人也。之数者自三代以来靡不为帝王之宅,然兴衰迭异者,以其气有去来之不齐也。’若要大金江山永固,唯有入主中原,取北京则取天下江山矣!” 皇太极点了点头,心中道:好一个范文程,果真有气魄,想他人之不敢想,言他人不敢言,果真是个人才。抬头盯着范文程,皇太极不露声色地问道:“依文程先生之见,当如何处置?” 范文程从皇太极的话音中,听不出是怒是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刚才一番话,汗王并没有发火,索性硬着头皮道:“国只有一主,不容二君。宋太祖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臣以为,御座之侧亦不容他人平坐!” 书中代言,皇太极在即位之时,为了感激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大贝勒的拥立之功,初登宸极,并不以臣礼待之。而是在皇位宝座的台阶上,并排放了四把椅子,确定了以皇太极为主,四大贝勒共同主政的体制,这种怪事,历朝历代从未有过。这么做,皇太极也是迫不得已,为了稳固刚刚得到的汗位,不得不弄了个四大贝勒主政的制度。这些事,皇太极藏在心里从未表露出来过,没想到竟然瞒不过眼前之人。 看着面前不卑不亢的范文程,皇太极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范先生,今日之事,只是我们主仆闲叙,莫当国事。当下之机,伐明尚为首任。如果正面拼杀,我大金勇士无所畏惧,但是明朝那些江湖术士,尽是些旁门左道,行事诡异莫测,恐怕也只能烦劳先生主持大局了。” 范文程赶紧起身离座,叩拜道:“尊汗王旨,臣定当尽全力而为,万死不辞!” 皇太极亲手扶起范文程,长叹了一声:“我大金龙脉乃是真龙降世,岂容他人觊觎!我们定当还以颜色,要让他们明白,就算没有行地七公在,我们仍然不怕他们!” 要说起范文程这个人,绝对不是一般人,称得上是大金国的第一文臣。此人原本是汉人,祖籍江西,出生于辽东沈阳,是北宋名相范仲淹的第十七世孙。其六世祖范岳为明朝武宪时期的进士,官至兵部尚书,但因得罪权相严蒿而罢职。早在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攻陷抚顺,范文程“仗剑谒军门”参加了后金政权,归附于努尔哈赤。努尔哈赤病故后,范文程顺理成章地成为皇太极的左膀右臂,成为了皇太极主要的谋士之一,并且深受倚赖。 凡是犯明的策略、策反汉族官员、进攻朝鲜、抚定蒙古、国家制度的建设等等,他都参与决策,对大金国来说,绝对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因其精通文史,博学多才,皇太极又对汉学极为喜欢,所以即位后对其更为赏识。范文程也是感恩戴德,自归顺以来,忠心耿耿,但凡国家政事,皆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范文程从皇太极那里出来后,已是深夜,回到住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从头到尾地仔细想了想皇太极说过的每一句话,心里开始琢磨了起来。如今的大金,表面上看,兵强马壮,国富民强,实际上确是危机四伏,随时都有**的可能。今日傍晚天生异象,肯定瞒不过众贝勒的眼线,知道真龙潜行的消息也是早晚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真龙潜行,另择龙穴,免不了有些觊觎汗位的肖小分子暗地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民间早有传闻,说皇太极这个汗位是夺立,言之凿凿。真要是有人再以真龙潜行,另择龙穴为噱头,借机影射皇太极不是真龙天子,事情就更不妙了。 当今形势,既要防着大明朝的明刀暗箭,又要防着自己人背后耍阴招,的确有些棘手。以前有行地七公在,大金从来不惧这些旁门左道的术士,就算是国师府那样人才济济的机构,在行地七公面前,也无法兴风作lang。如今,老汗王去世,这七位高人神秘失踪,无疑对于现在千疮百孔的大金来说更是雪上加霜。被动挨打显然并不是上策,但是说是反击,又无将可用。要说是真刀实枪,八旗铁骑所向披靡,一个可以顶五个,如今对付这些江湖术士,硬刀硬枪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范文程躺在床上想来想去,还别说,最后还真就想到一个人,正是大金国的大萨满杜拉尔。尼桑。思前想后,也唯有此人或许才有与国师府相抗衡的能力了。 一说起萨满,很多人对萨满的认识还仅仅停留在北方农村跳大神的阶段,其实真正的萨满巫术比起跳大神来说,不知道要神通多少倍,根本不是一回事。 萨满一般都传承在蒙古族、满族、达斡尔族、鄂温克族、纳西族等少数民族中。是一种原始宗教,与佛教或是道教不同,并没有系统的教义、教规、经文,完全靠萨满巫师自身的领悟与运用,所以说,天赋很重要。当然,在历代传承中,也受其它宗教影响,许多民族的萨满巫术都发生了一些秘变化。就像蒙古族的萨满巫术吸收了佛教的元素;塔吉克族的萨满巫术吸收了伊斯兰教的元素;藏族和摩梭族的萨满巫术吸收了藏传佛教的元素;而汉族的萨满巫术则吸收了道教的元素。 萨满与道教相比,不同的是,萨满从不是师徒传承,而是直至萨满死后,才会在族人中挑选其继承人。而被选中的继承人都会表现出奇怪的病症,无药可医,一旦做了萨满后,所有症状自然而然就痊愈了。如果拒绝成为萨满,身体就会每况愈下,通常都会死于非命。 这个尼桑萨满,本来是鄂温克族人,年轻是就是当地有名的大萨满。据说他的法力惊人,不仅能驱逐鬼魂,降魔制妖,祭拜鬼神,还能上天入地,推断前世未来、生死轮回,可以说是法力无边。在其少年时就不同于凡人。村子后有一片树林,他小时经常跑到那里去玩儿,腾空到树梢,踩在细细的树枝上自由自在地旋转,玩够了才跳下来。所有看到的人都为其捏了一把汗,看那树枝连落只小鸟都有些发颤,而他却像小鸟一样,在树枝上轻盈自在,树枝竟然连弯也不弯。 后来,村里的萨满师傅看出他有萨满神力,应该做萨满,就为其举办了出师仪式。萨满出师,按规矩都要连续跳上三天三夜,然后由师傅萨满帮助请舍文附体。只是谁也没想到,尼桑萨满在跳着的过程中,便有舍文接二连三,主动附体认主,为其助威。最后究竟有多少舍文附体到自己身上,连尼桑自己都弄不清了。 舍文是鄂温克人对神的称谓,是指能够附体而且使萨满更具威慑力的神灵。每一个萨满的舍文都不相同,法力也不一样。最常见的就是熊、虎、豹、野猪、狐狸、蟒蛇等动物的舍文,每种动物的舍文附身,都会有不同的法力。 如熊神,驱逐鬼魂和动物精灵的威力无穷;狐仙舍文,他的预测能力特别强,有着在梦中探病治病的神奇功能。还有火神舍文,能请到火神舍文的萨满少之又少,请到火神附体后,萨满就能光着脚上刀山,能把脚沾上油,踩着通火的铬铁跳舞台,甚至可以用舌头tian着烧红的炭块。 萨满自身的具有的舍文越多,能量也越大,本事也就越大。舍文与萨满,更多的是缘分,有的舍文请也请不来,有的舍文却追着你不放。这并不是由萨满去选择舍文,而是由舍文自行选择萨满。萨满继续人必须继承前辈萨满所有的舍文,少了一个都不行。如果新萨满在出师仪式中出现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尼桑萨满仪式完成后,附在身上的舍文足有十几种之多,占卜预测、驱邪役鬼,无不精通,很快就成为部落里首屈一指的大萨满,法力无边。 努尔哈赤早年起兵时就听说过尼桑萨满的事情,想把其招至自己麾下。熟读三国演义的努尔哈赤学习刘玄德三顾茅庐,几次亲自登门拜访,真意相邀,其诚意最后终于感动了尼桑萨满,出任祭司,后来又将他封为大金国的大祭司,负责主持国中一切祭祀活动。尼桑萨满宅心人厚,不喜杀戮,所以从不在军事行动上动用萨满巫术。而努尔哈赤有行地七公的帮助,也就从没有强求过尼桑萨满。 范文程现在也是无计可施,实在想不出大金国还有什么人能有这份能力扭转乾坤,思前想后,恐怕真就只有尼桑大萨满了。 第二天,范文程备好礼物,一大清早就到了尼桑萨满家中。 尼桑萨满已经七十多岁了,虽然精神头还在,不过身体已经衰老了。两个人平日里也算有些交情,整整从早上聊到了掌灯时分,范文程才出了大门。他们究竟聊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萨满家族一直以来都是人丁不旺,尼桑萨满也如此。三个女儿、两个儿子都在出生不久后就纷纷夭折了,直到他五十多岁时,妻子又一次怀孕后,尼桑萨满夜观星相,高兴地告诉家人:“这回终于要有女儿了,天坛星开口,我的女儿要出生了!”果不其然,尼桑萨满这个唯一的女儿活了下来,尼桑萨满亲自取名为杜拉尔。果果,转眼间,都已经十八岁了。 范文程离开后的第三天,尼桑萨满突然心血来潮,拉着自己心爱的女儿果果去外面骑马散心。 回来的路上,尼桑萨满突然勒住了马,告诉女儿赶紧骑马快跑,无论身后发生了什么事,听到什么声音,都千万不要回头看,也不要返回。七天后,再带领族人来为他收敛尸体,要把他的尸体挂在山上风葬,把他的萨满鼓挂在尸体旁。 果果听到父亲的话,如五雷轰顶,说什么也不走。可是老人不容她多说,亲自加鞭促马,那匹马也奇怪,一鞭下去,如同飞一般狂奔起来。当果果爬上山顶后,听到背后怪声连连,惨叫声不断,心里知道,自己的父亲恐怕已经不在了。 回到家后,家里人听到消息,都哭了。 到了第七天,遵照尼桑萨满的遗嘱,一家人抬着棺材去收敛尸体。 依照鄂温克人的规矩,在外边死的尸体是不能运进村的,只能在村外安葬。家人只好把尼桑萨满的尸体抬到了最近的树林里准备风葬。不过那里林子稀,不方便找到大树架棺风葬。如果埋桩子,又怕尸体腐烂掉下来,最后只好违背尼桑萨满的遗愿,把棺材放在了地上,又用石头垒起来盖住了棺材,形成了一个敖包,把尼桑萨满的萨满鼓挂在了离他棺材最近的杨树上了。 尼桑萨满的去世,让族内的所有人有些难以接受,都为失去这样一位法力通天的大萨满而伤心,同时也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法力无边的大萨满会突然死去,一时间,人心惶惶。 刘弘遇皮岛访故友文龙暗里卖战刀 上回书说到,范文程在皇太极面前大力举荐刘弘遇和马伯通,皇太极有些怀疑,皱着眉头问范文程:“你说的马伯通可是魏宝山的那个师叔?”范文程点了点头:“正是此人!别看此人说话大大咧咧,嬉笑人间,但是此人实际上心思缜密,头脑灵活,这种事非他不可!审讯二犯,别人费了多大周折,动用大刑无数,仍然套不出半点儿口供,而此人却只用一炷香的时间,就让二犯主动供认不讳,的确有些歪才!”皇太极点了点头:“既然文程先生举荐,本王相信得过,一切就按文程先生的安排去办吧!”刘弘遇这个人说起来,的确有些故事。此人原籍辽东,最初为明军大将祖大寿部下的幕僚,后归附努尔哈赤,一直以来默默无闻。在天命七年时,努尔哈赤率大军攻打广宁时,刘弘遇在三岔河投诚。努尔哈赤自然十分高兴,答应他,克广宁后授之以官。后来,投诚的汉人越来越多,也就把他忘了。前不久,范文程一次偶然的机会,外出时碰到一群难民,其中替难民请命的便是刘弘遇。范文程从刘弘遇口中得知,去年收成不好,家家的粮食不够吃,一开春粮食便都吃光了。村民们先是挖野菜,然后扒树皮,直到树皮都吃光了,官家却一点也不肯救济。被逼无奈,这才由他为代表,到官府去申请开仓赈济,结果反遭了一顿鞭打,最后村民造反,哄抢了粮仓。范文程跟随刘弘遇到了村口,眼前的情景更令他触目惊心。这是个汉人村落,分东西两个堡,共二十六户人家。村子中破烂不堪,既无狗叫,也无鸡鸣。都到了中午了,却没有一家烟筒冒烟。随便走进一家院套,里面也没人,再走一家仍是没人,一连进了**家,家家空空如也。直到走到第十家时,这才发现在墙根下蹲着个老头,提高嗓门叫了几声,这才发现老人已经饿死了。这件事对范文程触动极大,后来奏请皇太极,打开军仓赈济灾民,这才平了这波骚乱。而刘弘遇为民请愿,让范文程钦佩不已,深谈了一阵后,这才知道此人的来龙去脉。从皇太极那里回到家,范文程回直接找来了马伯通和魏宝山,把自己的计划详细地说了一遍。马伯通听后咋咋舌:“范先生,这事儿既然是您安排的,老头子我二话不说,肯定尽全力而为。不过,此事的确有些难度,老头子也不敢把话说圆了,万一要是有个闪失,还请先生替我在汗王面前讲讲情,别治我办事无力之罪!”范文程一听,赶紧摆了摆手:“老先生客气了!这件事我和汗王已经讲明了,事情能办到什么程度就办到什么程度,万一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皮岛离这里好几天的路程,山高路远,凶险莫测,怕是要辛苦老人家了,若不是大金眼下无才可用,实在也不好意思让老先生去冒险!”“咳!范先生,这些话您就不用说了!说这个就没意思了!老头子我这人一辈子没亏欠过谁,先生对我和宝山的照顾,老头子心里有数,莫说跑趟腿,就算是要我脑袋,我二话没有,亲自双手奉上!”三个人在厅堂里说说笑笑,话里话外都围绕着此行之事。魏宝山不放心马伯通一个人去,便主动请缨,要随师叔一同前去。马伯通笑了笑:“这又不是什么别的事,就是去唠唠家常,也没什么危险。买卖不成仁义在,大不了,我们白跑一趟。你就在家好好陪爹妈,我去去就回,你就在家等信儿吧!再说,人去多了反而有些不便!”范文程也说,有刘弘遇在,应该不会有危险。刘弘遇与毛文龙是故交,毛文龙不会为难他们的。两个人去,不多不少,去得人多,对方必定生疑。魏宝山这才决定不去了。半个月后,马伯通和刘弘遇坐着一艘小船,走水路,直奔皮岛。皮岛位置在鸭绿江口,与朝鲜一水之隔,水面距离只不过相当于过一条长江而已,北岸便是朝鲜。因为邻近中国,所以从辽东逃出来的汉人难民和败兵纷纷涌入了皮岛,所聚之人越来越多,最后,岛上居民,汉人占了十之七八。后来毛文龙战败,退守皮岛,继续招纳汉人,声势渐盛。明朝特别为他设立一个军区,叫作东江镇,升任毛文龙为总兵。毛文龙被金兵赶到皮岛后,不久后就死灰复燃,集结残部,在这里苦心经营了多年,队伍越拉越大,如今岛上四万多人,衣食无忧,俨然成了海外天子,逍遥快活。按下马伯通几人海上如何行船暂且不提,单说这一日,毛文龙宽衣解带,正要休息,突然有侍卫来报:“将军,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您的故人,放不放进来?”毛文龙有些不耐烦:“深更半夜的,什么故人,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见!”“嗯,他们说是从对岸过来的。”“对岸?哪个对岸?”“鞑子那边。”“哦,来人叫什么名字?”“回大帅,有一个人说他叫刘弘遇!”毛文龙一听,赶紧翻身坐了起来,瞪着眼睛问道:“谁?你再说一遍!刘弘遇?真是他吗?““没错,大人,他说他叫刘弘遇!”“啊!还真是故人,赶快请进来!”刘弘遇和马伯通在侍卫的引领下进入了室内,刘弘遇一见毛文龙,赶紧率先行礼道:“将军,深夜来访,多多打扰,还望原谅。”毛文龙一见真是刘弘遇,惊喜异常,道:“叫什么将军,叫我文龙就行,在弘遇兄面前,文龙永远是兄弟。弘遇兄,这些年,你都跑哪儿去了?想得我好苦!”说起来,当年毛文龙初到广宁时,官职卑微,手头也不宽绰,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常常得到刘弘遇的周济。刘弘遇当时颇有家资,银子多的是,见毛文龙相貌堂堂,胸有大志,于是就花银子为其铺路,毛文龙后来这才混上了个游击。当年,毛文龙带着二百来人去海上开辟新战场,送行的人中就有刘弘遇。没有刘弘遇,也没有毛文龙的今天,所以毛文龙一直对刘弘遇感恩不忘。刘弘遇叹了口气,道:“广宁失陷后,我便四处流lang,后来到了沈阳,做些小买卖。”说罢,用手指了指马伯通介绍道“将军,这就是我们大掌柜,姓马,我现在是二掌柜。”毛文龙赶紧冲着马伯通抱了抱拳:“马掌柜的,幸会,幸会!”马伯通学着江湖人的样子回了个礼:“毛将军,久仰,久仰!”毛文龙摆了摆手:“各位,还没吃饭吧?来人哪,摆酒!故人相见,一定要好好喝上几杯,边吃边聊!”酒菜上来后,大家相互敬酒,谈笑风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弘遇举杯道:“广宁一别,**年了。当年将军率二百人赴万里波涛,一战而下镇江,京城献俘,天下人莫不仰望之。在下早有断言,将军非寻常人,前途无量,今日果然应验,在下先敬将军一杯!”毛文龙道:“弘遇兄千万别这么说,您是我的恩人,没有先生您就没有文龙今日,该我敬先生才是。”“将军此言差矣,珍珠迟早要现其光辉,就算没遇上弘遇,将军也不会埋没良才。只不过天赐良机,令在下结识将军,在下岂能吝啬些许家资?”“不管怎么说,文龙都不会忘记弘遇兄的大恩大德。来,咱们先干了这杯!”三杯过后,刘弘遇对毛文龙道:“当年广宁沦陷,我四处漂迫,要不是遇上马掌柜的,估计就会饿死街头了。马掌柜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外人,今日贸然上岛,还望将军莫要怪罪!”毛文龙闻听,起身施礼:“马掌柜是我弘遇兄的救命恩人,就是我毛文龙的恩人,今后有我毛文龙的一口饭吃,就不会让马掌柜的饿着。要我看,你们都别走了,岛上钱资有的是,就在这里享清福得了!”马伯通笑着摆了摆手:“将军的好意,马某人心领了。不过,还有些买卖营生在,拖家带口的,实在有些不便。”毛文龙也没再勉强,问道:“你们从沈阳来,那边的情况如何?”马伯通笑道:“大帅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当然是想听真话!”“那在下就实话实说了。皇太极即位后,推行仁政,善待汉官汉民,荒年开仓赈济。最近听说又要效仿明朝开科取士,种种举措深得民心,加之蒙古各部来归,国势日渐强盛,不容小觑。”毛文龙放下筷子,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刘弘遇:“这么说,鞑子将来还能坐天下?”刘弘遇看了一眼马伯通,应声道:“在下以为,十有**。就算是不能坐拥天下,也能发坐辽东!”毛文龙点了点头:“不瞒二位,前些日子,皇太极捎来书信,欲与我讲和,我也拿不定主意,人多正好商量商量,也都不是外人,这事还真让人头疼。”马伯通呷了一口酒:“将军,有句老话叫‘狡兔三窟’,凡事也得为自己多留条后路。虽说将军现在能从朝廷得到粮饷,衣食无忧,不过那也是因为有大金国在中间的原因。大金存在一日,朝廷自然会仰仗将军一日。所以,对待大金,将军不可不袭,一方面也得给朝廷做做样子。另一方面,也不能真袭,真要是惹恼了皇太极,率大军攻打皮岛,将军何以安身?”刘弘遇也点了点头:“是啊,马掌柜所言极是。莫不如,顺水推舟,暗中与大金示好,万一将来,大金得了天下,也算是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毛文龙仰脖干了杯中的酒,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只是一直迟迟没有下决心。听二位这么一说,吾意决矣!不知马掌柜和弘遇兄在沈阳城能不能为我通款,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信不得旁人,倘若走漏风声,我这皮岛恐怕危在旦夕了!”马伯通笑了笑:“将军,不瞒您说,我和弘遇做的就是铁器买卖。如果将军愿与大金修好,现在就有一宗现在的买卖,不知道愿不愿意做?”“哦,什么买卖?”“前些时日,听说大金国急需一批战刀,所有的铁器店都在加班加点的忙活,只要将军肯卖,既能赚一大笔银子,又能表示出将军之意,此不两全其美,一举双得?”“真的?需要多少把战刀?多少钱一把?”毛文龙对别的不感兴趣,听说有钱赚,当时就上来精神头了。“普通战刀也就三两一把,如今货卖稀缺,可以卖到五两一把,不知将军觉得如何?”“好!我这儿别的没有,战刀多的是,就卖他一万把!”说起来,这么多年了,毛文龙从大明朝得到的兵器补给都堆满了仓库要上锈了,别说一万把,就连十万把也拿得出。这些东西不当钱花,不当饭吃,如今有机会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何乐而不为呢。马伯通赶紧起身:“将军如此大的手笔,我们回去一定给将军传意。这样吧,毕竟这回来也没带多少银子,五万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得回去筹措一番。”“咳,老哥哥,瞧你话说的,有弘遇兄在,我还信不着你吗?有钱就给,没钱,你们拿走,我毛文龙眉头都不皱一下!”“别!将军之意,我们感激不尽。但是在商言商,没有这么干的。这样吧,我们回去后打点疏通关系,万事俱备后,我们再来皮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将军意下如何?”“既然这样,一切就依马掌柜所言!”马伯通和刘弘遇和毛文龙达成共识后,便乘船顺利回到了沈阳,禀明情况后,皇太极十分高兴,重重封赏了二人,并且立即下令,要调拨银两。马伯通笑道:“汗王,此事不可操之过急,缓缓再说。”“哦?”皇太极一愣,转瞬就明白了马伯通的意思,哈哈大笑“老人家说得极是,是本王有些着急了,一切就按老人家的意思去办,银两我命人准备妥当,随时可以提取。”要说这事,上赶子不是买卖,真要是太过于着急,反而会让毛文龙产生怀疑。马伯通算了算时间,眼看也要入冬过年了,干脆以入冬天气不好为由先拖上一拖,等到来年开春以后再说。于是暗中派人捎书给毛文龙,让其不用着急,自己在这边慢慢周旋,一旦事情有了眉目,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他,到时候再行交易。第三十二章魏宝山皇宫寻水龙施奇术巧点阴阳眼沈阳城皇宫的修建,已经到了尾声。各大殿都已陆续完工,眼看着开春就可以竣工了。魏宝山这段时间一直在工地里忙活着,忙着勘定座向,监督营造事宜。过去盖房子不像现在,有个地基往上盖就行了,修建皇宫讲究从扎宅定位,到聚水穿井,无论是门楼修建还是道路走向都要合乎风水,说起来,这工程可就大了。单说造屋尺寸及门窗大小,都要一个一个去落实。按照屋基尺寸,堂屋之长短高低,宽窄大小,斗平深浅,方直横匾,设定吉门大小尺寸。建筑失当,则家运衰败,而大小尺寸,可以说是造屋之命脉。门之大小要以玉尺曲尺、九星尺,门经尺为标准,规定门之宽高,配合星神,差之一毫则失之千里。如门宽二尺九寸六,即为喜门催孕,一般为后宫嫔妃之门;门宽二尺九寸八,即为聚财门;门宽二尺九寸九,即为病门,人若久住,必重病缠身。魏宝山一直忙到过大年,总算是把宫里一百三十八道门,五千三四三十二窗都一一落实了,可累得不轻,人都黑瘦了一圈。这些事情都处理完后,最后的一步就是点穴穿井,催活宅气。说白了,就是在建造完成后,入住之前,最后一步是开凿水井。打井的吉凶则取决于土质、水质、方位以及周边环境。因为水井是皇宫内用水之源,关系每一殿每一院的吉凶,故此很有考究,并有多方面的喜与忌。打井要开在生旺方位,忌关煞方,一旦开在衰死之地,井的邪气就会很大,影响风水全局,泄了宅气。魏宝山不知道转了多少遍,依据皇宫建造之布局,最终决定在宫中凿井二口,合太极两仪之数,分别在两仪的阴阳眼处各凿井一口。特意挑了一个黄道吉日,这一天,皇太极率领众贝勒大臣齐聚皇宫太庙北大墙前,观看魏宝山点穴开井。今天魏宝山还特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别看现在有钱了,今非昔比,但是魏宝山仍然还是那副打扮,宽宽大大的黄粗布大衫,大辫子梳得油光锃亮盘在脖子上,倒也说不上英俊,但是透着一股子精神气。魏宝山洗手净面之后,抽出三支香,点好后,敬完天地后插在香炉上。然后取出直尺和绳子,在北大墙外开始丈量起来,每隔一尺三拉一道绳子,很快就在北大墙外用绳子布出一道方网,横七道,竖七道,共四十九块方格。三贝勒莽古尔泰在旁边瞪着眼睛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魏宝山弄完后,开口问道:“小兄弟,你这是要捞鱼啊?咋还下网了呢?”众人一听,哈哈大笑。魏宝山笑道:“回三贝勒,小人不是捞鱼结网,而是要寻龙点穴!”“寻龙点穴?哦,我见过,好像都是用罗盘纳砂吧,你这是什么手段?”围观的十几个人也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没见过这种阵势。魏宝山欠了欠身:“这是民间寻龙的一种土办法,用于寻找水龙极为灵验,各位一观便知分晓。”皇太极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各位,咱都别打扰宝山了,人家是奇人奇术,哪是咱们能看明白的,都看着吧!”皇太极一发话,谁也不敢多嘴了,现场鸦雀无声,都大眼瞪小眼地盯着魏宝山。魏宝山挥了挥手,马伯通拎着一只竹篮子走了过来,掀开上面的红布,里面竟然是一筐鲜鸡蛋。魏宝山点了点头,取出一把小铲子,在这四十九块网格的中心,各挖了两铲,然后各埋下了一只鸡蛋。弄完后,拍了拍手,看了看时间,让大家耐心等待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候结果自然就有了。要说,这种事可新鲜,谁也没见过往地下埋鸡蛋的,免不了又是一阵议论。这位说:“难不成,一会儿还能孵出小鸡崽来?那可神了!”旁边有人直晃脑袋:“不会,不会,要我说,会不会鸡蛋凭空消失一只,喂了水龙了呢?”“龙还吃鸡蛋?不可能,不可能。”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魏宝山一直笑呵呵地站着,也不说话,眼睛盯着插在香炉上的那炷香。好不容易等到一炷香时间了,魏宝山踱步走了过去。在场众人立时变得紧张起来,一个个瞪着眼睛盯着魏宝山,生怕错过一个细节。马伯通又帮着魏宝山抬过一只更大的竹筐,里面是几十只小白瓷碗。魏宝山和马伯通把小碗取出来,碗口冲上,每个网格里放入了一只小碗。然后,魏宝山走到其中一个网格前,把盖在鸡蛋上的浮土用手扒拉掉,露出了里面的鸡蛋,看了看,伸手抓过来,在碗边轻轻一磕,用手一掰,把鸡蛋清和鸡蛋黄打入了碗中。大伙一看:“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打上鸡蛋了?这是干什么呢?”魏宝山也不言语,一只接一只地把鸡蛋都给扒了出来,把蛋黄和蛋清倒入了旁边的小碗里。直到打破第二十八只鸡蛋时,魏宝山一倒,众人无不惊愣,就见蛋黄与蛋清竟然都变成了血红色,蛋清凝实,犹如红缎子一样,包裹着鲜红色的蛋黄。旁边的人惊讶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鸡蛋,这么一大会儿的工夫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无不拍掌称奇。皇太极连连点头道:“宝山啊!奇人也!今天是让我们开了眼了,真神啊!”魏宝山笑道:“汗王,此处并不是真龙穴!”“哦?”不仅皇太极,身边的一干大臣都愣了。魏宝山继续道:“此处非是真龙穴,而是太极晕!”“太极晕?什么叫太极晕?”“回汗王,真龙穴之周围,有五行之行氤氲,如日之周围,发生重轮之势,一圈之外,复套一圈,称为太极晕。五气行乎地中,金气凝则白,木气凝则青,火气凝则赤,土气凝则黄,水气凝则黑。此处为太极晕之火晕。诸位请看!”说完后,又连续把相邻的几只蛋挖了出来,一一倒在碗中,果然,蛋清与蛋白之色五彩缤纷,有白有黄,有黑有青,把在场众人看得瞠目结舌。看着“井”字格的中心,魏宝山对皇太极说:“回汗王,井字中心处才是水龙结穴之所,其脉连通棋盘山,水质甘洌清澈,是为龙涎,饮之定可延年益寿。”皇太极闻听,高兴得两个巴掌都拍不到一块去了。魏宝山把正中的那枚鸡蛋拿起来,轻轻在碗边一磕,众人就感觉眼前闪过一道金光,再看碗中的鸡蛋,蛋黄和蛋清都已成为金色,阳光映射下,金光闪闪,夺人二目。在场众人赶紧齐齐跪倒,对着皇太极称颂道:“大金龙气庇佑,天神护佑,将来必成千秋大业,一统天下!”皇太极心里美滋滋的,笑着摆了摆手,让众人起身,对着魏宝山深施一礼“宝山,我代表大金国上下给你施礼了!”“哎哟,汗王,不可,不可!您是真龙天子,不可轻易参拜,我一个老百姓,万万担当不起。此地本来就是风水宝地,我只不过是取个巧,借花献佛了!待到此井打好之后,小人另选黄道吉日,投下八宝琉璃石,就可固住龙气,使水龙永不再游移。此井乃是宫中两仪之‘阴眼’,而‘阳眼’就在大衙门一带,等到阴阳二眼点好后,皇宫内阴阳自分,两仪自明,风水调节有度,运转有序,就不必担心有人会在外围做手脚了。”到了现在,魏宝山说什么,这伙人都信了。这就叫“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刚才魏宝山用的这奇门招数,技惊四座,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外加佩服,不住地点头称赞。皇太极拂掌称叹:“既然如此,此井就为‘八宝琉璃井’,各位意下如何?”底下众人闻之,纷纷叫好,按下众人如何夸赞自不必细说,魏宝山叫过工匠,赶紧交代打井事宜。工匠一一记下后,又重复了一遍,见没有什么纰漏后,魏宝山点了点头,这才让那些工人赶紧建造,转回身带着众人又直奔大衙门。大衙门属东路建筑,帐幄式建筑造型,俗称八角殿,也是后来的“大政殿”始建于天命十年,是努尔哈赤营建的重要宫殿,也是皇宫内最庄严最神圣的地方。此次修建皇宫,皇太极在原有基础上,又重新粉饰修葺了一番,相比从前,更有气势。八角重檐攒尖,八面出廊“斧头眼”式隔扇门。下面是一个高约五尺的须弥座台基,绕以雕刻细致的荷花净瓶石栏杆。殿顶满铺黄琉璃瓦,镶绿剪边,正中相轮火焰珠顶,宝顶周围有八条铁链各与力士相连。殿前的两根大柱上雕刻着两条蟠龙,殿内有精致的梵文天花和降龙藻井,气势雄伟。魏宝山从大衙门的后门转出来,来到院墙外的后花园,停步在一片空地上,左右看了看后,仍旧丈量尺寸,然后拉绳结网。所不同的是,这次的区域比上次明显要小了不少,拉回绳后,并没有挖土埋蛋,而是在网络中各摆了一只铜碗。三十六只铜碗摆好后,魏宝山又弄过来一大盆荤油来,用勺子往每只铜碗里各放了一勺荤油。荤油也叫大油,是从猪肉提炼出来的一种食用油,平时是固体膏状,一旦放入炒锅,受热后就会变成液体油。在过去,很多人家都会熬制大油,冬天做菜时放一勺,炒菜时有股子荤性味,十分下饭。时下正是入冬,北方的天气已经很冷了,这些荤油像是肥皂一般,凝成了结实的固体块。三十六只铜碗全部弄好后,魏宝山直起腰来,让大伙一起看着点,看看哪只碗里有不同的变化。这些人都很好奇,围成一圈,瞪着眼睛不停地打视着。也就是半炷香的时间,突然有人喊道:“快看,那只碗里的大油化了!”“在哪?在哪?”众人赶紧询问。“这!这!”众人齐齐伸头,往前观看,果然,在西南方的一只小碗里,本来固体的大油慢慢地竟然溶化了,说话的工夫,基本上已经化成液体。而周围的小碗里,一块块的荤油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又过了半炷香,小碗里的荤油彻底全部会成了ru白色的油脂,周围的一圈相邻的小碗虽然也有溶化迹象,但是远不如中间这只碗明显。皇太极连连摇头“不可思议啊!宝山,这是怎么回事?”魏宝山答道:“回汗王,此穴与刚才所点之穴本是同一条水龙,刚才所点之穴为**,此穴则为阳穴,阳气升腾煦热,铜碗受热,这才化了大油。”皇太极连连点头:“哎呀!今日本王可算开了眼了,宝山,你这身本事真是非同凡响,惊天彻地啊!真是旷世奇才!”魏宝山笑了笑:“汗王,马工枚速,各有所长。我学的就是这些东西,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值一提。”皇太极见魏宝山小小年纪,如此谦逊,心中更是赞叹。魏宝山亲自取过一把铲子,用脚把碎石弄到一旁,用力开始挖了起来。向下挖了不到三尺,突然一股清泉激射而出,喷了足有一人多高后,又慢慢地回落到地面以下,形成一股涌泉。魏宝山拍了拍手,说来也怪,随着拍手,水花立时开始翻滚了起来,就像开锅了一样,直往上冒泡。过了一阵,水花渐渐又恢复了平静,也不冒泡了。魏宝山又拍了拍手,水花又是一阵翻滚,冒起泡来。围观众人无不拍掌称奇,就问魏宝山,这是怎么回事。魏宝山赶紧解释道:“此泉为“响龙泉”周围寂静时,水即安静;周围躁动时,水即不安。此泉不可直接饮用,宜就近掘池,用水养鱼育花,才可保持其生气不断。”今天这一天,这些人可是开了眼了,从没见过这么多稀奇事。有好奇的还特意走过来,拍拍手,跺跺脚试了试,果然,声响越大,水花越急,直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魏宝山寻找水龙,点阴阳眼,可让这些人开了眼界。先前还有一些人对魏宝山有些不服气的,这一场下来,所有人都对魏宝山不禁刮目相看,更对风水术笃信不疑了。第三十三章反间陷害毛文龙袁崇焕千里劳军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就过年了。这是马伯通和魏宝山这么多年来过得最痛快的一个年,这么多年了,还从没像今年这么高兴过。沈阳城那是格外的繁华热闹!过年互相拜年,街上人山人海,那就不要细说了。魏宝山一家备好了年货,接神除岁,从小年到十五,天天都聚在一起,把老头和老太太美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做梦也没想到老了还能享福。一家人高高兴兴度过春节,眼看着要出正月了,马伯通算了算日子,觉得该是时候会会毛文龙了。花开两朵,单表一枝。自从马伯通和刘弘遇走后,毛文龙还真就惦记上这件事了,简直是度日如年,天天都在等着消息。可是左等一个月不见人来,右等一个月不见人来,慢慢地就泄气了。自己没事心里一合计,估计也是刘弘遇那边遇到了麻烦,毕竟想和大金国做买卖,哪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定下来的,也就把这儿事放在一边了。单说这一天,刘弘遇突然到访,并捎来消息,约毛文龙在二月初二夜里在大孤山附近的菩萨庙见面进行交易。送走刘弘遇后,毛文龙仍然有些不放心,暗中派出几十人潜入到了大孤山一带,侦察金兵的动静,看有无大规模军队集结。几天后,派出去的人陆续捎回了消息,一切正常。看了看日子,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天,毛文龙这才开始准备船只。天聪三年二月初二夜里,乌云遮月。马伯通带着人早就到了大孤山,站在船板上不停地往皮岛方向张望着。直到亥时三刻,终于见到一条小船从皮岛方向缓缓驶来,船上挂着一盏“气死风灯”烛光忽明忽暗,像是鬼火一样,上下飘忽不定。魏宝山躲在暗处,赶紧往后缩了缩身子,小声提醒马伯通:“师叔,注意啊,来了!”马伯通点了点头,从船头上把马灯提了起来,高高举起后,来回晃了晃。小船慢悠悠地不急不缓,直线驶来,听不到有什么动静,也看不见船上有什么人,马伯通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正在这时,杜拉尔。果果突然从船舱里钻了出来,用手指着远处的那条小船道:“老爷子,不用看了,那是个障眼法,根本就没有船。”“什么?障眼法?什么意思?”杜拉尔。果果笑了笑,也没多说别的,手一伸,在马伯通的眼前晃了晃。马伯通打了个喷嚏,晃了晃脑袋,刚要问杜拉尔。果果在搞什么鬼,突然眼睛就直了。前面那条小船一眨眼的工夫竟然不见了!马伯通左右看了看,确定并没有岛屿礁石遮挡,不明白为什么一条船说没就没了。杜拉尔。果果笑道:“不知道毛文龙搞的什么鬼,估计这就是中原道术的障眼法吧!这种雕虫小技怎么能和萨满黄仙家的舍文相比呢?班门弄斧,不值一提!”书中代言,黄仙就是黄鼠狼,北方叫黄皮子。这玩意儿可邪性。动物里最善修行的有四大仙,分别是黄大仙(黄皮子)、蛇仙(长虫)、狐仙(狐狸)、地仙(刺猬)。这四种动物活得年头多了以后,多少都会有些道行,各具神通,黄仙的神通中最厉害的就是幻术。当然,既然能制造幻术也就能破除幻术。马伯通这才恍然大悟,心里明白,肯定是毛文龙担心这其中有诈,才故弄玄虚,探探虚实。自己戳穿了反而不好,赶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伸胳膊继续晃灯。毛文龙就在远处一直盯着对面,见对岸始终悄无声息,只有一人不停地晃着马灯,看来,不像是有埋伏。这才命令三艘大船驶出皮岛,奔向了大孤岛,自己小心为上,乘坐另一只小舢板遥遥地跟在后面。三艘大船靠岸,毛文龙一眼就看到了刘弘遇和马伯通,赶紧抱拳迎了上来:“弘遇兄,马掌柜,别来无恙啊!”马伯通上前一步,回礼道:“托将军的福,身体还好,将军事务繁忙,可要保重身体啊!”刘弘遇见马伯通从小船上跳了下来,笑道:“将军处事谨慎,令在下佩服。”毛文龙摆了摆手:“弘遇兄不要介意,我是怕被其他人暗算了。”“哪里话,非常时期,理当如此,请将军验收银两。”“还是请马掌柜和弘遇兄先查验货物。”马伯通摆了摆手:“在下信得过将军,不验了,卸货吧!”双方人马忙活个不停,很快就交割完毕了。毛文龙令部下拿出三千两银子,塞给了刘弘遇。刘弘遇百般推却,说什么也不肯要。毛文龙笑道:“当年文龙诚蒙弘遇兄关照,一直感激不尽。如今欲与弘遇兄同富贵,这些银两,你务必收下,代我请马掌柜喝茶,岛上之事繁多,诸多不便,我就不多留了!”刘弘遇知道毛文龙的脾气,从来是说一不二,只好应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在下领情。”“这就对了,弘遇兄,我先走一步,咱们后会有期。”说罢一转身,上了舢板,小舢板箭一般地消失在夜色中。回到沈阳,马伯通和刘弘遇向汗王禀明了情况,刘弘遇并把毛文龙所赠的三千两白银交公。皇太极笑道:“这是毛文龙在报答弘遇先生当年的资助之恩,先生理当受之。二位为大金立此大功,本王还要另加打赏!”刘弘遇赶紧跪倒:“汗王擢臣于布衣,臣岂敢受此重赏?”皇太极摆了摆手:“先生将本王之大计付诸实施,功莫大焉,今日之赏,受之无愧,先生日后便之。”刘弘遇心里一沉,从皇太极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担心汗王会对毛文龙发难,顿生一种不详之感,心道:毛文龙待我也不薄啊,千万别因为我害了毛文龙。想到这儿,赶紧道:“汗王,毛文龙胆略过人,是个难得的将才,若能为我所有,汗王应当重用之!”皇太极笑了笑,未置可否。接下来的事情更令刘弘遇担心了,不知道怎么搞的,没出几日,几乎整个沈阳城都知道大金国从毛文龙处买来了一万把战刀,心里不禁暗暗叫苦,这要是传到明廷,恐怕毛文龙大难临头了,如果毛文龙真的因此受难,自己岂不是害了他?刘弘遇越想心里越是不安,赶紧找到范文程诉苦。范文程见刘弘遇来了,劝道:“先生与毛文龙之间,是私。大金国与毛文龙之间,是公也。为臣之道,理当因公废私,不可因私忘公。”刘弘遇一听范文程打官腔,心里更加慌乱了,似乎预感到大事不妙了!大金国有不少明朝的谍工,当然也有袁崇焕的探子,没过不久,这个消息终于传回了宁远城。袁崇焕听后拍案大怒:“好你个毛文龙,真是胆大包天,这是通敌大罪!拿大明朝的军资去帮助大金,就是通金之死罪,这还了得,任其下去,早晚得将红夷大炮卖给了皇太极,看来,不能再等了,毛龙文不能再留了,任其这样下去,说不准哪天,奴酋就会推着大炮来轰宁远城了!”三个月后,明历崇祯二年,金历天聪三年五月二十九日,袁崇焕终于准备妥当,痛下决心,带着五十多人以劳军的名义便出发了,船队直接先到了双岛驻扎。双岛距皮岛很近,也属毛文龙的防区,这件事瞒不住毛文龙,毛文龙第二天便率人亲赴双岛,迎接袁崇焕。别看毛文龙手持尚方宝剑,又是总兵,毕竟官阶比不了袁崇焕,表面礼节还是要过得去的。六月初一这天晚上,袁崇焕只身一人到了毛文龙的房间,和毛文龙谈了很久,双方话说的都很客气,互相勉励,表示眼下时局困难,一定要互帮互助,共同努力,渡过难关。两天后,六月初三,袁崇焕决定登上皮岛亲自劳军,毛文龙不敢大意,带来了三千多名士兵,在皮岛上列队欢迎袁崇焕。要说毛文龙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着实有些说不过去,袁崇焕更是视自己如眼中刺、肉中钉,生怕袁崇焕玩什么花样,这才摆出了一个大阵势,想要给袁崇焕一个下马威,自己身前身后更是护卫不离左右。骤然见袁崇焕只带了十六个人上岛,上岛后谈笑自若,丝毫没有敌意,搞得自己反而有些小题大做了,脸上也有些不好过。或许是袁崇焕的诚意感动了毛文龙,毛文龙也赶走了护卫,只留下了四人。当天夜里,毛文龙带着四个护卫到了袁崇焕的营帐。和上次一样,两个人把酒言欢,说说笑笑,气氛融洽得不能再融洽了,哥哥长,弟弟短的就叫上了。袁崇焕拉着毛文龙的手:“老弟啊,你在边疆一住就是这么久,实在是苦了你了,这里条件恶劣,哪比你老家杭州啊?”要说这话说得可有水平,言外之意就是说,毛文龙啊,你在这边也折腾得差不多了,要不见好就收,交出兵权,赶紧回老家吧!但是毛文龙可没往这方面想,大嘴一撇:“唉!督师所言极是。只不过奴酋仍在啊!”袁崇焕点了点头:“剿奴之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自然会有人替你完成此任的。”毛文龙脖子一梗梗,冷哼道:“不知此处谁能替我?”袁崇焕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笑道:“此次前行,我来劳军,你手下的兵士每人赏银一两,布一匹,米一石,按人头发放,一个不落!”毛文龙眼睛一转:“我这儿就有三千五百人,明天我让人去领赏,谢督师!”从袁崇焕这里离开,毛文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这晚的谈话中决定了。本来是袁崇焕要给他一个机会,可惜的是毛文龙拥兵自重,根本就不理这根须子。袁崇焕本想让毛文龙交出兵权,和平过渡,但是毛文龙显然不想放弃这里的肥差,袁崇焕都说了,可以找人代替他,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过毛文龙却满不在乎,心说:这里是皮岛,这是我的地盘,谁能替我?虽说毛文龙是笑着离开的,可是袁崇焕的眼眉却都立了起来。既然谈不拢,只能杀了!六月五日,袁崇焕在山顶上的大帐中召见毛文龙。毛文龙列队完毕,准备上山。袁崇焕看了看毛文龙后面的众多护卫,笑道:“用不着这么多人,我们就是叙叙旧,带上你的亲信将领就行了!”毛文龙往后看了看,点了点头,叫过四个人跟着袁崇焕往山上走去。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天。袁崇焕一直很和气,毛文龙也很高兴,气氛很好。没想到刚进入营帐,袁崇焕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脸往下一沉,厉声喝道:“毛文龙,本督与你谈了三天,希望你迷途知返,回头是岸,不想你狼子野心,目中无人,国法岂能容你!”毛文龙乐呵呵地正坐在椅子上呢,突然遭到一翻训斥,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他,眼前的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毛文龙做梦也没想到袁崇焕翻脸比翻书都快,一时愣在了当场。袁崇焕早就准备多日了,趁着毛文龙还在迷糊中,历数了毛文龙十二大罪。从不受管辖、冒功领赏到走私获利、给魏忠贤立碑等等。这种事有没有事实都不要紧,贵在蒙人。其实这十二大罪多少不太高明,所谓冒功,带兵打仗的哪个没干过?要说给魏忠贤立碑修生祠,这种事别说是毛文龙,袁崇焕自己当年还是巡抚时也曾向朝廷上书,建议在宁远给魏忠贤修生祠,只不过他提前被下课,没能实现罢了。其实说多说少都没有用,现在的目的就是找个借口,杀了毛文龙。直到这时,毛文龙这才醒过神来:哟嗬,闹了半天,这几天你一直在和我演戏啊?袁蛮子,你这招也太损了,竟想在我的地盘收拾我?做梦!毛文龙身子往后一仰,一脚就把椅子踹飞了,冲着身后的四名护卫一使眼色:“来人啊,给我杀!”毛文龙后面这四人显然也不是平常兵丁,纷纷抽家伙,把毛文龙护在了身后。和袁崇焕一同上岛的别看就只有十六个人,但这十六个人可不是一般人。前文书咱们说过,袁崇焕宁远摆擂,招了十二人入府,编成十二铁衣卫,再加上袁崇焕身边的四大铁卫,这十六个人个个武艺高强,均是以一挡百的高手,高手来高手去,陆地飞腾,穿房越脊如履平地。而夜叉就在这十六个人里面。袁崇焕一见毛文龙要拼命,鼻眼里哼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冲左右喝道:“来人!把毛文龙生擒活捉,如有反抗,格杀勿论!”话音刚落,从后面“嗖”地一下就跳过来一人,奔着毛文龙的那四个护卫就冲了过去。。第三十四章夜叉大战双钢掌毛文龙被诛中军帐书接前文,袁崇焕要杀毛文龙,毛文龙的四个护卫可不干了,抽家伙就跳了出来。袁崇焕一挥手,早有几人堵住了营帐入口,到了这时候,谁都明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毛文龙跑出去,一旦他跑出营帐,想要再抓他可就难了。十二铁衣卫中有个小伙,名叫何俊,年少气盛“嗖”地率先就跳了出来,奔着那四名护卫中第左边的黑脸大汉就扑了过去,掌上挂风,直击对方面门。何俊的武艺那可是受过高人的指点,下过苦功夫。当初打擂,也是轻轻松松连胜十阵,年轻气傲,谁也不放在眼里。进了督师府后,压根就看不起其他的护卫。心说:别看你们也胜了十场,那是没碰到我,要是碰到我,准保把你们都打趴下。今天一见这场合,心说:有道是“功高莫过救主”露脸的机会终于来了,这时再不显摆,更待何时?那边袁崇焕一发令,他就第一个就蹿了出来,也该着他倒霉,上来就挑上了一个硬茬子了。这个黑脸大汉可大有来头,江湖上给他送了个诨号,双钢掌吴昊天,这个人生性好斗,双钢掌也是江湖一绝,原本就是江湖上成了名的侠客,后来才跟随了毛文龙。说起毛文龙这个人,确实也不简单。常年躲在孤岛上,也没有人管,这地方穷得兔子都不拉屎,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孤军海外,手底下养着好几万人,几万张嘴等着吃饭,养活这一大家子可不容易。别看朝廷偶尔发些粮饷,但是也保不齐有断顿的情况。毛文龙驻守皮岛八年,别看军事上不怎么样,但是经济上却搞得风生水起,皮岛这个小岛差不多被他弄成了经济开发区,招商引资,客商云集,大大小小的走私船都从他这儿过,收钱就放行,中间赚了不少银子。钱压奴婢手啊,没有钱,侠客值多少钱一斤?总有些爱钱的侠客,慕名而来,投奔于毛文龙麾下。毛文龙出手也大方,只要你有能耐,花多少钱都不心疼,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外扔。就说手底下的这四个护卫那也都不是白吃干饭的,个顶个都是开掌碎碑,拳捣巨石的人物。咱们闲言少叙,单说何俊,施展出八卦掌,走行门,迈过步,就跟吴昊天战在一处。二人打了三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吴昊天暗挑大拇指,心说:这小伙子还真行,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好的本事,怪不得袁崇焕带他上岛。这也就是我双钢掌厉害,换个旁人,今天非栽跟头不可。何俊一边打着,一边偷眼观瞧,不由得打一冷战:哎呀!这黑脸大汉的能耐怎么这么高?真看不出毛文龙手下的护卫还有这么厉害的?我可不能输啊,袁督师在后面看着呢,万一我要是输了,那这脸就丢大了!我有多大劲儿就使多大劲儿吧,拼了!两个人谁也不让谁,有多大能耐也都使出来了。打到五十个回合,何俊掌往里一立,使了一招单撞掌,掌打吴昊天的前心。吴昊天往旁边一闪身,把何俊的掌躲开,顺势使了个猛鸡夺粟,就把何俊的手腕子抓住了。何俊往回一拽腕子“哟!”竟然没拽动,心说:不好!看来我要够戗。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吴昊天往怀里一拽,左手一抄,一把就把何俊的腰带子给抓住了,拧身往上一带:“嗨!你给我起来吧!”顿时就把何俊举过了头顶,左右看了看,对着营帐边上的压帐石就狠摔了下去!“嘭”的一声,再看何俊,脑袋被石头撞了个万朵桃花开,白的、红的淌出一大堆,当时就死透了。“唉呀!”袁崇焕这边的所有人都惊叫了一声,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人就被活活给摔死了。眼前一花,从袁崇焕后面又蹦出一人,一张红脸,三十多岁,个头不高,奔着吴昊天就扑了过去。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蹦起足有一丈多高,晃掌就打吴昊天。吴昊天往旁边一闪身,躲了过去,晃动身躯,两个人又战在一处。四十几个回合,就见吴昊天一巴掌正拍在红脸大汉的后背上,把红脸大汉打得身子飞出三丈多远,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翻了两翻,转了两转,双手扶地“哇!”一口血就喷了出来,随后就昏了过去。袁崇焕一见,脑门上也见了汗了,心说:这黑脸大汉是谁啊?怎么这么厉害?照他这么打下去,我这些人还能剩下几个?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书说简短,陆续又冲上去两个,结果,没用多长时间,又被双双打得吐血,栽倒在地上。袁崇焕往身后一看,就剩下十二个人了,心里有些着急了。身后的四大铁卫刚要动手,夜叉牙尖一抵上牙膛“噌”地一声,从后面就跳了出来。夜叉看了看对面的黑脸大汉,抱了抱拳:“朋友,看你的身手,不像是当兵的,报个名姓吧!”“在下双钢掌吴昊天!小兄弟怎么称呼?”“夜叉!”“好,说别的都没用,咱们各为其主,动手吧!”夜叉点了点头:“吴昊天,咱俩单对单,个对个,比比掌法。你要把我打死,怨我经师不到,学艺不高;我要把你打了,你也得服输认罪!不得反抗!”吴昊天怪眼圆翻,一阵子冷笑:“小伙子,你何苦自讨苦吃?不是我说句大话,你们这十几号人轮战在下,我也不在乎!就依你所言,你要是把我打趴下,任杀任剐,悉听尊便!”夜叉点头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出招吧!”吴昊天连胜四阵,心里都快美出泡来了,心说:你一个黄毛小子能有什么本事,用不了十个回合,我非把你打吐血了不可!我这么大的能耐,打你还费劲吗?这仗还没等打,他心里就骄傲了,脚尖一点地,直扑夜叉,双掌合到一块,劈面就砸。再看夜叉,双腿一叉,仰面抬头观瞧,一看对方的双掌朝自己落下来了,把胳膊一横,就去接吴昊天的双掌。这一下可把后面观战的人吓了一跳,这些人都明白,心说:夜叉,你傻了还是疯了?你怎么能接得了他的双钢掌呢?他那掌比钢铁还硬,非把你的胳膊砸折了不可!就在这一瞬之间,眼看着胳膊就要砸上了,夜叉突然变了招,原来刚才只是个虚招,夜叉上步斜身,把胳膊一竖,吴昊天的双掌顺着胳膊就滑下去了。夜叉顺势猛地一转身,举右掌奔着吴昊天胳膊就砸。你别看吴昊天长得结实,他也知道,这个角度,要是被夜叉给砸上,这条胳膊也保不住。赶紧抽身撤掌,夜叉利用这个机会把掌一翻,就使了一势“推窗望月”又扑奔吴昊天的面门打去。吴昊天往下一低头,两个人绕步斜身就战在了一处。袁崇焕在后面一看,这才发现,夜叉的功夫真不简单,比刚才那四个人强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稳如泰山一般,发招过式,掌掌挂风。那真是:站如松,走如风,跟猛虎相似。两臂一摇,能撼动山岳,双腿一抬,能开山碎石,确实有万夫莫敌之勇,和吴昊天斗了个旗鼓相当。两个人打了四十几个回合,夜叉虚晃一掌,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脚底下一绊蒜,就是一个趔趄。“啊?!”所有人都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心说:关键时候怎么脚还打绊不好使了呢?看来,夜叉要够戗了!吴昊天一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上前一步,蹦起来猛砸夜叉的后背。没想到,刚才是夜叉故意露了个破绽,见吴昊天在空中已经跳起来了,赶紧右腿一甩,忽拉一转身,正好转到了吴昊天的身后。再看夜叉,把双掌高举起来,差不多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朝着吴昊天的后背就砸下去了。吴昊天躲闪不及,这一掌正砸在他的背上。耳轮中就听到“啪”地一声,这一掌把吴昊天打得眼前发黑,鼻子眼肿大,胸膛一热“哇”的一声,就吐出一大口鲜血,喷在地上。再看他栽了两栽,晃了两晃,一头摔倒在地,想起也起不来了。夜叉收住招问他:“吴昊天,你服不服?不服起来,咱们再打。啥时候你服了,啥时算完!”还能起来吗?气得吴昊天大口喷血。袁崇焕见夜叉取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担心夜长梦多,赶紧冲着自己人道:“别和他们讲什么江湖规矩了,速速把他们拿下!”身后那些护卫闻言,这才抽家伙一齐跳了过去。毛文龙身前的那三名护卫一看,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来,双方混战成一团。别看那三名护卫有两下子,但是毕竟人少势单。有道是:猛虎敌不过群狼,好汗也架不住人多。被这十几个人围住后,上面一刀,下面一脚,眨眼工夫,就全都给打趴下了。混战之中,四大铁卫中的奇剑飞仙安渡元不幸阵亡,而铁衣卫也重伤了三人。虽说已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好歹是把局面控制住了。袁崇焕赶紧令人当即脱下毛文龙的官服,把他五花大绑了起来。被绑成粽子的毛文龙仰天大吼:“袁都堂,文龙无罪!”直到现在,毛文龙也不相信,袁崇焕敢在自己的地盘杀了自己。几千人就在山下,自己身为一品大员,总镇总兵,除皇帝外,还没有人敢剁了自己。不过,他还是小看了袁崇焕,袁崇焕还是四品文官时就敢杀副总兵,如今手握生杀大权,一切可便宜行事,又怎么会怕了毛文龙,最主要的是,他手上还有一件尚方宝剑!虽说毛文龙也有一把尚方宝剑,可那毕竟是天启皇帝给他的,所谓尚方宝剑,如驾亲临,是皇帝的象征,但不是死皇帝的象征,人都死了,把死人送给你的尚方宝剑拿出来,吓唬鬼还行,跟现在的皇帝的剑死磕,只能是自己找死了。袁崇焕高举尚方宝剑,笑道:“你以为本督只是个书生,本督也是朝廷的将首!”到了现在,毛文龙终于知道大事不妙了,恶狠狠地盯着袁崇焕:“文龙就算有罪,你也不能杀了我!没有皇上的旨意,你胆敢擅杀一品大员,你知不知道这是犯了死罪!”袁崇焕杀其之心坚决,局势尽在掌握,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喝道:“毛文龙,今日本部院非要杀了你不可,如若本督师五年之内不能恢复全辽,愿试尚方宝剑偿命!”这话一说,夜叉在旁边手起刀落,毛文龙的脑袋当时就搬了家,死尸“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辽东的重量级风云人物毛文龙,从此结束了自己的传奇的一生。看着毛文龙的死尸,袁崇焕这时也冷静了下来,心里多少有也些后悔,但是事已至此,说别的也没用了,人都干掉了,赶紧得张罗后事。首先得稳定军心,毕竟毛文龙手下几万人,这些人要是反了,自己别说出不了皮岛,恐怕会给大明朝带来大麻烦。赶紧把随身带着的十万两银子全都发了下去,又把毛文龙的亲信全都换下,安插了自己的人,又任命毛文龙的儿子毛承禄当部将,意思很明显,我虽然杀了你爹,但那是公事,跟你没关系,照样用你,你别闹事就行!几大棒子打下去,又给了点糖,效果很好,岛上的这几万人也没有人闹,也没有人跑,该干啥干啥。这些当兵的不管这个,谁当领导都一样,有饭吃,有银子拿就行!袁崇焕处理完岛上的这些事后,自己也很满意。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那群被安抚的毛文龙部下里,有这样三个人,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这三个人,熟悉历史的都知道,前两位先是造反,折腾明朝,后来又跟吴三桂造反,折腾大清,史称“三藩”都是日后的风云人物,此是后话,暂且不表。夜叉一战成名,立了大功,刚好四大铁卫死了一个,袁崇焕亲自提拔,让夜叉补了缺,摇身一变,成为了袁崇焕手下的四大铁卫之一。袁崇焕诛杀毛文龙的消息传回沈阳后,皇太极乐得一晚上都没睡着觉,这么多年了,这回终于可以放心了。因为毛文龙所控制的区域,除了皮岛以外,还有金州、旅顺等地,此人一死,这些地盘也没有人管了,没了后顾之忧,终于可以大胆地进攻京城了。袁崇焕顺利回到宁远城,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了,所以赶紧上书,向皇帝主动请罪。承认自己办事欠妥,不应该杀了毛文龙,自己认罪知错,请皇上裁办。此事传回京城,崇祯帝可有些坐不住了。自己好不容易找个人收拾残局,结果这人一上来,啥还没办,就先干掉了帮自己撑了八年的毛总兵,居心叵测。不过崇祯毕竟有两下子,关键时候还得仰仗袁崇焕。你不是要当督师吗?可以,允!你不是要取消巡抚吗?可以,允!你不是杀了毛文龙吗?也可以。不过,你得记住,五年复辽,只要平了奴酋,什么都好说,如果平不了,秋后一起算账!崇祯二年六月十八日,崇祯回复了袁崇焕,让袁崇焕做梦也没想到的是,非但没有挨到处分,反而得到了嘉奖。崇祯痛斥毛文龙专横跋扈,目无军法,称赞袁崇焕处理及时,为朝廷分忧,加以奖励!听完圣旨,袁崇焕心里那叫一个美!杀人还杀出好来了,很是欣喜鼓舞了几天!不过,没过多久,自己也冷静了下来,也想明白了,自己越权杀人,此事非同小可,皇上不怒反喜,此事有些蹊跷。眼看着距离自己五年复辽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晚上也睡不着觉了。第三十五章出奇兵千里征明袁崇焕莫名发病且说袁崇焕杀了毛文龙后,忐忑不安,等到了崇祯的嘉奖令后,心情多少缓和了一些。想起和皇太极商议之事,赶紧书信一封,派人送到了沈阳。到了沈阳,送信的使者见到皇太极后,行了个礼,赶紧呈上了袁崇焕的书信。皇太极展开书信,看了看,信中道:“本都堂已经履约,杀了毛文龙,汗王当不会失言,不要忘记我们先前的约定,请按约定之条款尽快实施。弭双方之兵,以求永好。”皇太极收好信,看了看送信之人,沉声道:“你回去后转告袁督师,本王从即日起,就取消天聪年号,改用天朝的年号。至于退出辽阳一事,还涉及十余万民众的安置,不能立即执行,先请袁督师等等。为表诚意,我大金从河东一带后撤三十里,袁督师尽可以向前推进。”使者回云和袁崇焕一说,这下子可把袁崇焕给美透了。一退三十里,河东许多城堡便可以收复了,就算奴酋一时退不出辽阳,我也收复了三十里失地,五年复辽,起码往前推进了一步,好歹对皇上也有个交代了。想来想去,心里暗道:“毛文龙杀得太值了!”不久,八旗军果然开始逐渐后退,让了三十里出来。袁崇焕也不客气,赶紧向前挺进,着手重建河东诸城,忙得不亦乐乎。书中代言,皇太极真打算履行约定,不打了吗?非也!这一切都是皇太极所定下的计谋,从假和谈开始,到借刀杀人,除掉毛文龙,一切都在皇太极的计划之内,接下来的计划就是除掉袁崇焕。一旦把袁崇焕灭掉,入主中原,指日可待!皇太极留下了二贝勒阿敏守城,让魏宝山等人设法拖住袁崇焕,而他自己,和众贝勒以狩猎为名,亲率六万大军,出沈阳城,渡辽河,奔彰武,直入蒙古,开始了颇具冒险的避实就虚的征明之战。按下皇太极千里行军暂且不表,单说留守沈阳城的魏宝山等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一大天,讨论如何才能拖住袁崇焕,使其注意不到皇太极的真实意图。想来想去,最后把目标放在了河东衙门上。此等光荣之事,袁崇焕必定事事躬亲,监督收复后的改建与加固事宜,而河东衙门十有**就会成为其暂时下榻之所。莫不如来个守株待兔,请君入瓮。魏宝山和马伯通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河东衙门,此地官兵早就撤走了,偌大的一个衙门,只有一个留守的老头在看房子。马伯通亮明了身份,很轻松地就进了衙门里,穿过朝堂,直奔后院。三进的院落,最里面才是住人的地方。魏宝山左右看了看,撑开八卦金刚伞定好方位,从院里到屋内,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心中有数后,这才收起金刚伞,冲马伯通点了点头:“师叔,咱俩开始忙活吧!”“好!宝山,你就说怎么弄吧!”“师叔,你一会找人,把那院墙每隔三尺掏出个砖洞来,抹上灰,别让人看出破绽。把门楼上面的檐子拆掉,加高五尺,换成四角飞檐,把门垛加宽一尺,把门收窄。两侧的厢廊,把左侧收短六尺,改块空地出来。院里的石板路抠出几块来,显得破败些,尽量处理得要自然。”马伯通眨了眨眼睛:“宝山,这是啥说道?”魏宝山见四下没人,笑道:“师叔,这是泄宅气。风水有云,门左大**,右大孤寡,大砖洞则有牢狱之灾。门楼如人之面,一身之强弱系焉,更有千金门楼一说。门楼四角飞,人命官司担事非;门楼太窄人财两败。门楼太大轩昂,口舌官非外亡。厢廊脱离不连墙,退败田财伤亲长;一边有一边无,人口定有意外亡。路不平,气不顺,气乱则运败,宅运日衰。”马伯通闻听,频频点头:“宝山,照你这么说,这袁崇焕真要是住进来,那不是倒大霉了?”魏宝山叹了口气:“风水术本来是趋吉避凶,如今竟然用之害人,我这风水师当得实在有些不称职了。”“宝山,你看历朝历代,除了周朝以外,就没有超过三百年的朝廷。秦不到十五年,汉二百三十年,东汉一百九十五年,两晋一百五十五年,隋仅三十七年,唐最久,也不过二百八十九年,北宋一百六十七年,南宋一百五十二年,元一百六十年,有道伐无道,有德代无德。三百年就是一个朝廷的定数,就像一个人的寿命一样,人生七十古来稀,百岁老人有几个?明朝自洪武皇帝开国至今,已经二百六十年了,这个时期下是朝代更换之机。就算没有大金,也会有大银,大铜,大铁,你管那个干什么?顺乎天应乎人,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大明朝现在昏庸不堪,也是天数使然。佛爷都是讲道理的,也不会怪你。”这一通大道理讲出来,魏宝山心里敞亮多了,笑着点了点头,让马伯通先去忙活外面这些事,他去布置屋里。推门进了屋,魏宝山径直走到床前,一屁股坐在床上左右看了看,把屋里的家具重新摆了摆方位。又跑去伙房刮了些锅底灰,小心地倒在了屋内的花瓶里。到马圈又撮了些干马粪,装进袋子里后,小心地塞在了东北角的胆瓶里。坐在床上重新再打量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出了屋子,直奔后门,溜出去后跑到附近的一处高岗上,居高临下又往衙门里望了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叫过一直等候在外面的士兵,耳语了几句。这些士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年轻体壮,人又精明,都换上了老百姓的衣服,按魏宝山的吩咐,赶紧着手去办了。三天后,衙门里的改造工程全部竣工了。门楼变高变窄了,厢廊也一边变短了,院墙也掏出花形砖洞了,地面也变得崎岖不平了。魏宝山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感觉并没有什么突兀之感,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马伯通退了出来。衙门外,正东的水塘已经被人填平了三分之二,把水引到了门前,穿过一座小石桥,奔着西南而去,最后聚水成塘,像是个月牙似的,斜吊在那里。马伯通对这些不太明白,就问魏宝山,为啥费这么大周折,非要挖条河,弄座桥出来。魏宝山告诉马伯通:“此水源自震方,震位沟塘破,其家定遭殃。水走门前,是为‘水破天心’,家必败,人必亡,易惹官司是非。小石桥在离位正南,是为‘黑虎寻山’,定见血光。聚于西南坤卦申位,此位正是袁崇焕出生星所在,聚囊肿水于此,会让其噩运缠身。”马伯通转了转眼珠,问:“宝山,这些就能要了袁崇焕的命?”魏宝山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命由天定,运由已生,风水之事可以改运,也就是改其气运。真要是致人于死,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至少要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行,真要是能几天就能致人于死,那岂不是杀人无形了吗?”。 第六章大萨满传承有后范文程吐露实 尼桑大萨满的突然离世,所有人措手不及。在其死后刚满一个星期时,杜拉尔。果果的身体突然变得不好起来,全身奇痛,骨头缝里就像扎满了针一样,动都不敢动,最后实在疼得受不了了,赶紧找来族内擅长占卜的六吉萨满。 六吉萨满用了一阵法事,占卜完后,很开心地告诉果果及家人,是尼桑大萨满的舍文选中了果果当继承人了。 听说尼桑萨满选了果果作为继承人,一家人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高兴的是,法力无边的尼桑萨满虽然去世了,可是很快又会诞生另一位法力无边的果果萨满;难过的是,一旦成为萨满,其生活就根本无法像正常人一样,享受不到正常人的快乐,一生都会与鬼怪妖灵做伴,尤其对于一个女孩儿,实在是有些不公平。 杜拉尔。果果听说这件事后,想也没想,当即就决定继承父亲的舍文,成为萨满。在继承仪式当天,果果穿着由尼桑萨满的神衣改制而成的萨满服,在师傅六吉萨满的主持下,不眠不休地跳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终于顺利继承了尼桑萨满的全部舍文。 成为萨满后的杜拉尔。果果,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从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虽说眉眼间仍然有一丝俏皮,但是眼神变得十分空灵,像是一湖秋水,深邃而又透明,仿佛能洞悉人的内心一样,让人不敢直视。 萨满是氏族与部落的精神领袖,族人见证了果果继承尼桑萨满的全部舍文后,都高兴地跪倒在地,高呼“果果萨满”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们知道,护佑他们的大萨满并没有舍弃他们,尼桑萨满虽然死了,可是仍然爱着他的子民们,果果萨满就是他们新一任的守护神。 继承仪式结束后的第二天,杜拉尔。果果便把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者和其他萨满招集到了一起,告诉他们,自己因为有些未了之事,要离开村子一阵,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她特意留下了一盏“血灯宝日龛”如果族中有大事发生,只要点亮此灯,她就会及时赶回来。 交代完毕后,一身便装的杜拉尔。果果便出了村子。一天后,出现在了范文程的府前。 范文程见到她后并没有怎么意外,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一样,很客气地亲自出门相迎。 果果生在游牧民族,不像中原这样讲究礼节,只是冲着范文程简单行了个礼后便开门见山地问范文程:“范先生,我不知道你前些日子找我父亲说过些什么,但是我知道,我父亲的死肯定与你有关。我想,你应该能给我一个解释吧?” 范文程并没有因为杜拉尔。果果的直截了当有丝毫不悦,反而笑着点了点头,回答道:“你说的没错,尼桑萨满的确可以说是因我而死,我也很难过,这也是我始料不及的。我这里有你父亲生前留下的一封信,我知道你迟早会来,所以一直带在身边。”说罢,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了果果。 果果有些疑惑地接过信来,看着信封上熟悉的笔迹,眼圈不由得有些泛红,颤抖着双手撕开信封,仔细地看了起来。半晌过后,这才收起信纸,闭上了眼睛默念了一阵,手上的信纸突然便毫无预兆地冒出了火苗,片刻间便化为了一团灰烬,纸灰洋洋洒洒地四下飘散开来。 范文程见怪不怪,也没有多惊讶,直到信纸化为灰烬飘散开后,这才开口道:“先汗初定辽沈,恐不轨汉人作乱,这才令旗汉同屯居住。如今我大金虽说在辽东根深蒂固,大多数汉人也已诚心归顺,但仍有人对大金藏有祸心,终日不得不防。前不久,明廷又派出了一干奇人术士潜入辽东,伺机破坏,如若任其胡来,后果不堪设想。那日我去拜会尼桑萨满也正是为了此事,想求尼桑萨满能伸以援手,以保大金万全。” “明廷?奇人术士?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大金国力昌盛,兵强马壮,以明廷目前国力,正面强撼几无胜算。不过这些江湖术士却不同,一个个神通广大,无论风水术或是道术,其内的玄机都是玄之又玄,不能以常理度之。倘若大意,恐怕千里之堤就要毁于蚁穴了。”范文程忧心忡忡地解释道。 “于是,你就去找我父亲,请我父亲帮助清剿那些奇人异士?” “正是。不过尼桑萨满宅心仁厚,向来不参与军事之争,所以,他并没有当时答应我,而是告诉我要考虑几日。范某也没想到竟然会出此变故,我无心伤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件事是范某考虑不周,如果你是来兴师问罪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杜拉尔。果果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突然问道:“范先生,敢问如何才能清剿那些贼人呢?对于中原的术数,我实在是知之甚少,还请先生告知一二!” 范文程愣了愣,盯着杜拉尔。果果道:“果果萨满,你这话的意思是” 杜拉尔。果果笑道:“我就是尼桑萨满,尼桑萨满就是我。父亲一生不染战事,并不是害怕杀戮过重,而是别有它因。如今我继承了父亲的全部舍文,未完之事,我愿代劳,以报先汗知遇之恩!” 范文程听完后,当时便愣在了当场。原本以为杜拉尔。果果是因为父亲的死前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范文程本是心性聪颖过人,略一思忖,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如此看来,当天自己讲明大金目前的危机形式时,尼桑萨满便已有死志了。怪不得当时留下信时,神情会那么奇怪。而且还很肯定地告诉自己,不出半月,他便亲自登门拜访,亲自取回此信,当时自己还不明白为什么尼桑萨满的举动如此奇怪,现在才恍然大悟。 尼桑萨满是以死来报答先汗的知遇之恩,一方面既要遵守当年不入战事的誓言,另一方面又不想大金陷入绝境,这才选择一死,把自己的法力传承给了女儿,由其女儿代他完成这个任务。没想到,尼桑萨满竟然如此深明大义。为报先汗知遇之恩,竟然不惜一死,实在是让人钦佩不已。想到这儿,范文程赶紧起座离身,毕恭毕敬地对着杜拉尔。果果施了一礼。 杜拉尔。果果赶紧站起身,快速地闪在了一旁,不敢受此大礼。 范文程盯着杜拉尔。果果道:“尼桑萨满应受此大礼!范某斗胆代表大金子民,感谢尼桑萨满!” 杜拉尔。果果摇头道:“范先生快起,我们游牧于山林草野之上,对这些繁文缛节并不在乎,我们只知道,饮水思源,有恩报恩。既然父亲让我代为效命,一切但听凭先生吩咐!” 范文程摇了摇手,示意杜拉尔。果果坐下说话。 重新落座后,范文程告诉杜拉尔。果果,明朝钦天监的国师府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机构,直接听命于大明皇帝,其内组成十分复杂,大多来自于绿林江湖,有精通风水相地术的地师,也有擅长开坛作法的道士,甚至还有一些修炼巫蛊等邪术的巫师,更有一些武艺超群的侠剑客,这些人本领高强,身怀异术,十分难缠,稍不留意,就会有性命之忧。几十年来,大金与其交手不下数十次了,以前有行地七公在,一直是大金占据上风,现在七公隐世了,大金能与之相抗衡的力量可以说几乎没有了。 说到这儿,范文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句老实话,非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去打扰尼桑萨满,实在是走投无活,无计可施了。萨满术神通广大,足以与中原道术一战,但是与那些道士相比,更难缠的就是那些风水师。那些人的破坏力是最强的,一旦被他们找到大金龙脉所在,破了大金的龙气,便会直接危及到大金的江山社稷,这个也是我最担心的。” “风水师?”杜拉尔。果果摇了摇头,对于风水术,自己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范文程点了点头:“风水相地术,诡异莫测,大到国家气数,小到家居吉凶,都与风水息息相关,不容小觑。千军万马的战场上,我八旗大军勇猛无畏,所向披靡,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不是靠勇猛凶狠就能取胜的。果果萨满继承尼桑萨满之法力,本领自是不弱,但是有句俗话说,‘好汉难敌四手,恶虎敌不过群狼’。单枪匹马作战,腹背受敌,并不是上上之策。 杜拉尔。果果很聪明,一听就明白,范文程这是为自己着想,担心自己一个人斗不过国师府,恐有不测,心里顿时对范文程产生了好感,印象立时就拔了个高。点了点头,便问范文程,是不是已经找到帮手了。 范文程笑了笑,让杜拉尔。果果先不要着急,静心等待。正所谓欲速则不达,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招募足够强的帮手,直到大金具备足够的力量可以与国师府相抗衡时,再迅速出手反击,争取一击制胜! 皇太极巧施连环计袁崇焕怒生杀人心 魏宝山和马伯通从府里跑出来后。赶紧叫上杜拉尔。果果,三个人一溜小跑便回到了客栈。 回到屋后,三个人面对着面直喘粗气,歇了好一阵,总算是好多了。 杜拉尔。果果用手拂着胸口,赶紧问魏宝山,有没有得手。 魏宝山点了点头,告诉她,因为时间有限,他只是破了袁崇焕住处的风水眼和聚气池,不出意外,一个月左右,宅内气场就会由强转弱,由阳转阴,吉气渐渐消散,戾气越来越重。袁崇焕必受风水气场影响,脾气秉性会发生变化,脾气暴躁,冲动嗜杀,虽说不能致命,但是对大金来说,也是个绝佳的机会。 马伯通喝了口水,瞅了瞅杜拉尔。果果:“姑娘,以前我们还真是孤陋寡闻,对萨满术不怎么了解,今日一见,的确可大开眼界了!你要是有这能耐,都用不着我们爷俩了,你能驱使耗子,就能驱使虎豹豺狼,弄个千八百只畜生冲进督师府,不就完事了吗?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吗?” 杜拉尔。果果笑了笑:“老爷子,你有所不知。萨满术之神通,主要是用于庇佑族人的,不是用于征战沙场的,这也是我的父亲一生不参战事的主要原因。发动舍文的力量,事后要以生畜活祭,安慰舍文。一旦杀生,横尸遍野,你让我到哪里去找那么多生畜再给舍文献祭?而且,舍文修成神灵实属不易,残害生灵本身就是萨满的大忌,不仅舍文的功德受损,就算是我,最终也难逃一死。这就和你们所说的天谴差不多一样。而且,汗王也明确告诉我们了,不能杀了袁崇焕。” 马伯通点了点头,吧嗒了一下嘴:“唉,看来,都一样。这损阴德的事儿,都不能轻易为之。不过也好,你虽然不能杀生,但这阵势也足够吓人的,估计现在大院里还人心惶惶呢!也不知道汗王怎么想的,为啥还不让我们直接杀了袁崇焕呢?要不然,让夜叉找个机会,咔嚓一刀不就完了吗,费这个牛劲!” 杜拉尔。果果摇了摇头:“这谁知道呢,也许,汗王想亲自手刃敌人,给先汗报仇吧!” 魏宝山突然皱了皱眉,摆了摆手,说:“听我说一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刚才好端端的突然有人敲钟,然后那些耗子就闪了,那些耗子怎么还怕敲钟啊?” 杜拉尔。果果摇了摇头:“我也正要说这件事,我也想不透,为什么明明还能支撑一刻钟,怎么突然神力提前就消失了。虽说钟声至阳至刚,可是按理说,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破了舍文的神力,一定是舍文感觉到了危险,这才会退了出来。” 马伯通挑了挑眉梢,看了看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会不会是袁崇焕手底下有高人呢?难不成识破了我们的计划?” 魏宝山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按下这三人在此讨论暂且不表,单说督师府。 深更半夜的,突然闯进来成千上万只老鼠,这种怪事弄得人心惶惶。虽说老鼠退去了,可是背地里,难免有人议论。都说这不是什么好预兆,恐怕宁远城要有什么灾祸了。 大厅之内,袁崇焕危襟正坐,两侧站着数位主副偏将,每个人都是神情庄重,一脸严肃。 袁崇焕当即下令各部,以后夜间要加强巡防,府内彻夜明灯。发现形迹可疑者,一律逮捕,如有反抗,格杀勿论。今夜之事明日谁也不许再提,违者,军法处置。 眨眼间过去了一个月,皇太极派来的和谈使者这一天到了宁远城,并送来了皇太极的一封亲笔书信。 袁崇焕召见了使都,接过书信后看了看,气得“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吓得手下一干人等噤若寒蝉,一声不敢吭。谁也不知道,平时温文尔雅的袁都堂最近火气怎么这么大,说翻脸就翻脸,估计是被皇帝给逼的,下面这些人谁也不想顶烟上,自讨没趣,脑袋一耷拉,谁也不吱声。 袁崇焕破口大骂:“奴酋!不斩尔头,难消我心头之恨!分明是尔等犯上作乱,却要把自己说成一副顺天应时的模样,实在是贻笑大方!”扫了一眼站在下方的使者,见其一个个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得心头火起,冲着下面厉声喝道:“来人哪!给我拖出去,斩了!” 底下众官一听,这个使不得,有人赶紧跪倒:“大人!且慢!自古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请大由三思!” “请大人三思!”底下众官齐声奏请。 袁崇焕晃了晃头,感觉清醒了许多,自己也有些纳闷,怎么最近自己如此冲动,而且杀念渐深,难道说我真的怕了鞑子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袁崇焕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说道:“早就听闻旗人勇猛,视死如归,今日一见,果不虚传。二位将军一路辛苦,请先到驿站休息,晚上本帅要为二位接风,一切事情明天再议!” 书中暗表,这封信是范文程以皇太极的名义写给袁崇焕的,信中写道:欣闻将军荣升兵部尚书,右都御使,本王特表祝贺。将军神威圣武,威镇宁远,称得上是天朝之栋梁。自我大金起兵至今,从未遇到过正面可以匹敌者,唯独将军横刀立马,令我八旗大军无可奈何。大金将士对将军无不钦佩,把将军比作诸葛孔明也。不过,将军所说五年复辽之言,本王却不敢苟同。试问将军,第一年,将军准备收复何地?第二年又能收复哪里?辽阳?沈阳?五年之说,乃孟lang之言。昔日诸葛孔明以光复汉室为己任,六出祁山,却出师未捷身先死,天下归了曹魏。诸葛孔明之才千古一人,却不能扭转时局,为何?时与势使之,纵使将军之才,可比孔明,又奈我何? 与天朝结兵,实为迫不得已,如果天朝当初待建州以公,定不会有今日生灵之涂炭。立国当以爱民为本,若双方能休干戈,息边锋,划大凌河为界,彼此相安,辽东民众世世代代感谢将军之恩德! 看过此信,袁崇焕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回到住处,便陷入了深思。奴酋的意思很明显,是要和我和谈,可是,皇上能答应吗?这次重新挂帅,圣上对自己可不薄啊,可以说权倾朝野。自己当时也是一时冲动,才许下五年复辽之言,话出了口,自己也后悔了,本来想多提一些圣上不可能答应的条件,把时间往后缓缓,不成想,皇上倒是慷慨,所有条件全部应允,自己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了。 如今的奴酋可不是几年前了,兵强马壮,要钱有钱,要粮有粮,现在硬打,胜算渺茫。既然圣上许我可以便宜行事,我不防假意先和那些奴酋和谈,尽量拖拖时间,用和谈先麻痹对方,从而寻机破敌。只是,自己这么做,可实在是招险棋,怕就怕京城有人说三道四,到头来,火烧自身啊!想到这儿,袁崇焕用力把手中的茶碗摔在了地上,一下子摔得粉碎。 看着地上粉碎的茶碗,袁崇焕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茶碗是自己摔出去的。 这一晚上,袁崇焕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事情。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洗漱后,吃了点儿东西,就把使者召了进来,例行寒暄过后,袁崇焕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告诉使者,回去后告诉皇太极,知道他有爱民之心,本帅很高兴,但愿这也是他的心里话。女真各部一直以来都是大明的守边之臣,双方当初只是因为觉昌安、塔克世被误杀才产生了矛盾,一争就是十多年。如今,化干戈为玉帛,本帅自然很高兴,要是必须要答应三个条件,否则免谈。 其一,皇太极必须去掉大金国号,去掉天聪名号,以臣子之礼事我天朝; 其二,辽阳与沈阳为我辽东重镇,无故被侵占,必须无条件交还两城; 其三,划分疆界之事,还需详细商议。 使者记清后,中午饱饱地吃了一顿,快马离开了宁远,返回了沈阳城。 这些事情早在皇太极的意料之中,听完使者的回复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让使者回去好好歇息,另给了些赏赐,又把范文程叫了过来,两个人把门一关,又开始合计上了。 又是多半个月过去了,袁崇焕的性情变得越发急燥起来,动不动就发脾气,弄得全军上下,人人栗栗危惧,都不敢轻易说话。 这一日,袁崇焕起来后,走到天井院中,突然发现一地的落叶。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院子里的那几棵大树,竟然树叶都变黄了。眼下正是八月,本应是枝繁叶茂的季节,竟然遍地枯叶,实在有些蹊跷。仔细再一打量,这才发现,不仅是大树叶黄,就连墙头的小草,地面上的野花竟然都已经枯败了,一副萧索凄凉的气氛,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书中代言,其实这是魏宝山改动风水出现的异常变化,但是袁崇焕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个原因。他一边踱着步,一边心里寻思着,难不成是老天爷给我的警示?大明江山气数真的要尽了?要不然,为什么好好的,草枯叶黄了呢? 正想着事,有人报告,皇太极再次派来使者,捎来书信,使者正在候着。 说起来,这段时间,双方虚虚实实的和谈已经好几轮了,不过,一点儿实质性的进展也没有。这事也不用奇怪,和谈的双方都是各怀鬼胎,谁也没拿出半点儿诚意来,能谈出个结果才怪。 等到袁崇焕到了大殿,大金的使者已经坐了一阵了。见袁崇焕来了,赶紧起身把书信呈了上去。 这些往来的书信均是出自范文程等一众谋士之手,措词遣句,可谓是字字斟酌。袁崇焕也不指望信里能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不过等他看完这封信后,难得地点了点头。 信中写道:本王何尝不想为天朝守边?但天朝边将动辄生乱,杀我子民。佟养正,是我建州第一恩人,竟然为毛文龙所杀,建州上下,无不对毛文龙恨之入骨。我女真以狩猎为主,然辽沈一带多为平原,水土不服,且射猎之勇日渐衰退。本王有心让出辽沈之地,但毛文龙在,本王不敢轻易退还,也无法向族人交代。如将军诛杀毛文龙,本王去掉大金年号,重归天朝之下,让出辽沈之地,一切皆可和谈。本王也愿接受将军所提之条件。 袁崇焕把信看了好几遍,心里明白,皇太极这是在借刀杀人。如果我杀了毛文龙,他们就能还我辽阳和沈阳吗?虽说此事不好说,但是毛文龙这个人早就应该除掉他,倒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他宰了,送皇太极一个空头人情,看他还怎么说?若是他真能信守诺言,还我辽沈之地,也算对圣上有个交代。 毛文龙是谁呢?书中代言,毛文龙字镇南,浙江仁和人。年轻时穷困潦倒,学麻衣相术,替人测字看相谋生,后lang迹江湖,来到山海关外边塞,度过二十多年行伍生涯。后来武科及第,靠军功升至都司一职。辽东失守后,毛文龙便流亡到镇江,对大金频频发动偷袭,典型的游击策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弄得大金疲惫不堪。 毛文龙是明朝任命的东江总兵,天启三年加封左都督,赐尚方宝剑。作为封疆大吏,手握重兵又孤悬海外,所以毛文龙肆无忌惮,飞扬跋扈,索要军饷以百万计,如果得不到满足则动辄威胁朝廷,甚至公开向朝廷叫嚣“牧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熹宗、思宗两朝都对毛文龙无法辖制,只得不断给他加官晋爵,加以笼络。 要说毛文龙,打仗倒也真打,每年都去,就是次数少点——每年六次。说白了也就是去摸个岗哨,打个闷棍之类的。虽说打仗不积极,但是其兵力雄厚,在大金后方牵制皇太极还是起到一定的作用的。鉴于以上原因,此人虽说没有什么大功,可是也有其特殊的作用,所以历任总督、巡抚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放他过去了。 大金出征朝鲜,顺道进攻镇江,把毛文龙赶到了海上,从此他便流亡海上,设军镇于海中皮岛之上,重建抗金势力,与宁远和锦州的明军形成掎角之势。 这个皮岛绵亘八十余里,不生草木,远南岸,近北岸,北岸海面八十里即是大金国界,而东北海则靠近朝鲜。无疑,毛文龙蹲守在这里,对大金来说,如鲠在喉,八旗军不擅水战,也对他无可奈何。不过毛文龙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饼,虚报战功,冒领军饷、不肯受节制,从不接受检查,不听招呼,八年多来,账目不清,这位毛总兵在皮岛已经俨然是独立为王,种种劣迹到了令人无法容忍的地步,让袁崇焕一直耿耿于怀。 袁崇焕眼里一向不揉沙子,毛文龙的所作所为,根本逃不过袁崇焕的法眼。几年前,自己还是四品宁前道时就敢不经请示,杀副总兵,现在的袁督师手握兵权,小小的皮岛总兵更是不放在眼里。这种只认钱不听指挥的人对袁崇焕而言,可用可不用。皇太极的这封信,无疑成了催化剂,又勾起了袁崇焕的杀心。 第十六章九星阵催眠入睡梦兆术暗示屠龙上回书说到,皇太极派来使者与袁崇焕和谈,信中商量好了,一旦袁崇焕除掉毛文龙,大金国就可以接受和谈。这件事袁崇焕天天都在琢磨着,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虽说毛文龙其罪当诛,但是人家毕竟也是一品大员,又有尚方宝剑在手,万一皮岛上的那些兵丁造反了,再投降大金,自己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这一天,袁崇焕在屋里憋得实在闹心,于是换上一身便衣出了门,打算散散心。 行至街口刚一转弯,就见墙角边摆了个卦摊,也不见有人算卦,算卦先生抱着臂膀正靠着墙打盹。 袁崇焕不以为意,越过卦摊刚走出两三步,突然听到算卦先生叫他,袁崇焕回头看了看算卦先生:“先生是在叫我?” 算卦先生头不抬眼不睁地喃喃道:“形以养血,血以养气,气以养神。气不安则神暴而不安,神不安则气血两败。大人身上枯气凝实,似有内忧外患。同时眉下泛青白之色,日内定有虚惊!左耳泛红,右耳青白,谓之青龙压白虎,受小人摆布,抑郁不得志啊!时运不济,还望大人早日脱困啊!”袁崇焕愣了愣,问道:“你知道我是何人?“算卦先生笑了笑:“大人山根不断,准头齐员,口如四字,地阁朝归,兰台平满,日月高悬,定是做官的,而且官还不小,连这点我都看不出来,也就不用再摆摊算命了!” 袁崇焕点了点头:“敢问先生,如果宅内突然出现大批老鼠,树木枯黄,那是什么预兆呢?” 算卦先生闭目想了想,半天后睁开眼睛道:“老鼠地支为子,子闹阳宅,小人常在。大人一定要提防生肖属鼠之人,此人会影响大人之前程大计,不是什么好兆头。树木枯黄为地气不足之象,天地如人体,有阴有阳,阴阳失衡,则生异象。草木枯黄为蓄而待发之象,大人最近宜隐忍待发,寻找时机,时机一旦成熟,自会鱼跳龙门,重转金身,小人尽除,则草木逢春,繁荣重现。” 袁崇焕对于街头算命这种事向来不信,不过听这算卦先生说完后,似乎颇有感悟,没再言语,扔下一锭银子,径直走开了。 直到袁崇焕走远了,算卦先生这才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把粘在唇上的胡子揭下来,嘿嘿笑了笑,掂了掂手上的银子,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了。 虽说袁崇焕嘴上没说什么,可是一边走也一边琢磨着刚才马伯通所说的话。青龙压白虎?毛文龙?难道这只龙会是毛文龙?属鼠之人?如果记得不错,毛文龙就是万历四年生人,正是属鼠,难道真是天意? 想起毛文龙,袁崇焕的眼眉不知不觉中就立了起来。这个人自以为打了两场胜仗,便口出狂言,孤悬海外,差不多成了海外天子了。前些年扬言若得饷百万,便可平奴,结果一百万饷银到手,平奴之事却提也不提了。这些年,他欺上瞒下,屡次夸大战功,最让人忍无可忍的是,偷袭金州岗哨只杀了六人,结果却狂言杀敌六万。真要是像他这种杀法,鞑子们早就被他杀光了。这个人仗着自己手中有尚方宝剑,又是官居一品,对自己的命令置若罔闻,不屑一顾,这种人留在世上,实属多余,不能因为他这一颗老鼠屎,糟蹋了整锅汤! 而袁崇焕并不知道的是,算卦先生并非是旁人,正是化了妆的马伯通。皇太极与袁崇焕的这场拉锯式和谈,魏宝山等人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此次使者前来,就是为了除掉毛文龙,以解后顾之忧。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天天蹲在楼上盯着督师府,就等着袁崇焕出来。好不容易等到袁崇焕自己出门,马伯通这才假扮算命先生,顺势再来个火上浇油。 且说马伯通回到客栈,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听后,也是忍俊不禁。不过侧面也了解到一些事情,从袁崇焕的话语中来看,风水被破已经应验了,而且应该还没有被人识破。 大家一起相处两个多月了,自然也熟悉了许多,彼此间经常开些玩笑,早就混熟了。魏宝山合计了一下日子,然后点头看了看杜拉尔。果果:“果果,看来咱们得再辛苦一趟了。今晚子时,我在北山上摆座九星阵,可以借天星之气催动风水阵法,使宅内阴阳二气骤变,逆转阴阳,宅内因为阳气缺失,袁崇焕必会陷入昏睡。到了那时候,一切就得看你的了。只是时间不会太长,一旦过了子时,阵法就会失效,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杜拉尔。果果笑着哼了一声:“别只顾着吹牛了,如果你能保证他睡着,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马伯通在旁边喝着茶水,吧嗒了吧嗒嘴:“宝山,你那阵法有几成把握啊?” 魏宝山低头想了想,抬头道:“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有八成把握。” “好!那咱们就再助范先生一臂之力,再浇一桶油,我就不信了,袁崇焕会不中招!”马伯通咧着大嘴哈哈大笑,继而又看了看杜拉尔。果果“丫头,你说你鼓捣的那玩意儿行不行啊?我咋觉得有点儿玄乎呢?” 杜拉尔。果果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盯着马伯通道:“老爷子,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拿不准了。要不,我先用你做做试验?看看灵不灵吧?”说完,闭上眼睛,嘴里面念叨了起来。 马伯通一听,吓得赶紧直晃脑袋,道:“别,别,你这丫头也是,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可别拿我老头子开心了,你那玩意儿我可受不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看着马伯通紧张的样子,逗得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也是一阵大笑。 几个人吃过饭后,抓紧时间补了一觉,醒来时,外面已经天黑了。赶紧收拾了一下东西,悄悄地出了客栈,直奔督师府北面的荒山而去。在夜色的掩护下,三人爬上山顶,找了一处相对平坦开阔之处,着手准备了起来。 魏宝山撑开八卦金刚伞,找准北斗七星的位置,转动伞盖,起天盘,定地盘,对照七斗七星中的玉衡星,在阵眼中心放置了一盏油灯。然后以此灯为圆心,按八卦方位,把其余八盏油灯分别摆在相应的卦位上,最终摆出一个直径一丈七的九星阵。 北斗七星从斗身上端开始,到斗柄的末尾,按顺序依次命名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术数中也把北斗七星称为七元解厄星君,居北斗七宫,即:天枢宫贪狼星君、天璇宫巨门星君、天玑宫禄存星君、天权宫文曲星君、玉衡宫廉贞星君、开阳宫武曲星君、摇光宫破军星君。 风水术认为,所有人的生命运数皆由此七星君所掌管。贪狼太星君,子生人属之;巨门元星君,丑亥生人属之;禄存真星君,寅戌生人属之;文曲纽星君,卯酉生人属之;廉贞纲星君,辰申生人属之;武曲纪星君,己未生人属之,破军关星君,午生人属之。各人根据自己的属相,即可找到自己的主命星。 袁崇焕生于万历十二年,生肖为申,命宫归属玉衡宫廉贞星君。魏宝山所布之阵本是借天星脉气,为改运转运之用,但是任何事都有两面性,用之正则正,用之反则反。先前混入督师府,魏宝山和马伯通在袁崇焕的住处大做手脚,堵住了宅中风水眼,又用红布塞入蛙嘴,火色属火,所谓火克金,破了青蛙汲水之势。水塘一旦成为死水,生气则不再聚集。此时的督师府,早已是一片死灰之气,正因为这样,魏宝山这才敢夸下海口,有八成把握可以成功。 待到子时刚过,魏宝山赶紧点亮九盏油灯,从包里抽出一把香来,点燃后,在每盏油灯的左边各插了三支。抬头看了看天,缓步走到西北乾卦所在的油灯旁,在火苗上方一尺左右,扬手洒出一把米糠来,说来也怪,米糠竟然悬而不散,直直地飘在油灯上空三尺左右的空中,不动不散,看得马伯通和杜拉尔。果果都是啧啧称奇。 魏宝山如法炮制,很快,外围的八盏油灯上空都飘起了一层米糠,远远望去,就像是起了一层雾一样,映着火光,时明时暗。魏宝山站在中间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天,双手摆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猛地跺了一下脚,就见外围的八盏油灯同时抖了一下,火苗瞬间变亮了。 魏宝山撑开八卦金刚伞,护住中心的那盏本命灯,然后从包里取出一面八卦阴阳镜来,平置在中心的油灯之上,直到手中的铜镜有些烫手了,突然把伞收起,一瞬间,外围的八盏油灯火苗“蹭”地往上一窜,浮在空中的那些米糠全都点着了,瞬间形成八个火团,将山顶照得亮如白昼。魏宝山看准时机,将手中的这面八卦阴阳镜调整了一下角度,对准了山下的督师府。 八卦镜反射的火光像是一道实质化的红线,笔直射向山下,也就在同时,那八盏油灯同时熄灭了,只有中心的那盏本命灯发出微弱的亮光,山顶上突然又暗了下来。 魏宝山冲着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这边成功了,同时告诉她,一旦那盏本命灯熄灭,阵法就代表失效了,至于还能支持多长时间,就得听天由命了。 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盘腿坐在地上,从包里取出一只彩绘的嘎巴拉碗,打开酒壶,往碗里倒了半碗酒,取出一张黄表纸来,刺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酒中,然后点着黄表纸,等到纸烧尽后,将纸灰撒入了碗内,用手指搅拌了几下。脖一扬,一口吞下,然后闭目默诵了起来,很快地,呼吸渐沉,竟然睡着了。 杜拉尔。果果所用的这种巫术乃是萨满术中最高明的法术——“梦兆”梦兆是一种很特殊的巫术,一般用于占卜,萨满在入睡前向自己的舍文进行祷告,祈求舍文神灵为某某人探病,并托梦给他。当然,所托之梦,也会是一种朦胧的、暗示性的方式。能够用托梦方式给病人占卜的萨满,都是法力高强、有一定能力的萨满。 行此术的重要法器便是嘎巴拉碗。嘎巴拉本是西藏人骨制品的俗称。其用材,一般由已获圆满报身有修为的喇嘛在圆寂之后,将其头盖骨,腿骨,指骨捐出已制作成特殊的法器。而在萨满中,嘎巴拉碗是用七岁幼童的头盖骨制成,骨身上绘有神秘的图腾纹饰。萨满认为,用头骨制成的法器,可以直通生死,沟通阴阳,法力无边。 就在杜拉尔。果果睡去不久,马伯通突然指着杜拉尔。果果的脸差一点叫出声来,张着大嘴,愣了半天,才战战兢兢地让魏宝山赶紧看看。 魏宝山扭头借着烛光看了看,也是大吃一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见从杜拉尔。果果的鼻孔中,竟然爬出一条胖乎乎的虫子,虫子长有一寸,雪白雪白的身体,爬出来后,在嘴边绕了一圈后,竟然一头钻进了杜拉尔。果果微张的小口中,这情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看得魏宝山和马伯通胃里一阵翻腾,又恶心又害怕,也不敢吱声,一个个瞪着眼睛,像是泥雕木塑般动也不会动了。 再说督师府里,袁崇焕上床休息已是亥时,白天的事情搅得焦头烂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满脑子想的都是毛文龙到底该不该杀的事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股困意袭来,立时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很快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等其睁开眼睛再看时,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到了一处荒野之中,四外怪石嶙峋,茅丰草长,一片荒凉,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心里自暗自疑惑之时,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一阵异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叫唤,赶紧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等他走近后,把身子隐在荒草之中,透过草丛缝隙,就见前方的空地上,一只猴子和一只硕大的老鼠斗得正凶。猴子遍体金毛,呲牙咧嘴正在撕咬着那只红毛老鼠,而那只红毛老鼠也不示弱,扭着身子拼命缠斗。斗了一阵,眼看红毛老鼠有些不敌了,就见红毛老鼠立起身子,原地一转,化成一条赤血蛟龙,死死地缠住了金毛猴子。 金毛猴子仰天长吼了一声,顿时一道金光射出,化成一只体型硕大的金翅大鹏,振动双翅,居高临下俯冲了下来,对着蛟龙的脖子狠狠地啄了一口。蛟龙受痛难忍,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又变回了老鼠,夺路而逃,刚跑出没多远,就被那只金翅大鹏一嘴给叨死了。 袁崇焕在旁边看得真真切切,心下骇然,刚要说话,突然眼下情景变得飘忽了起来,身子一激灵,立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摸脑袋,出了一头的冷汗,好半天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竟然是在做梦。回忆起梦中的情景,袁崇焕不由得惊出一身的冷汗。自己生肖属猴,而毛文龙生肖为鼠,梦中的那一猴一鼠相斗难道就是自己和毛文龙?再一细想,老鼠化身后的赤血蛟龙,蛟即为龙,可不正是毛文龙嘛!那自己就是那只金翅大鹏鸟了?看来,自己与毛文龙之间注定要有一战,此乃天意,屠龙势在必行。第十七章本命灯突然熄灭神秘人暗中传言且说山上的魏宝山,全神贯注地盯着阵法中心的本命灯,突然间火苗猛地一窜,随后快速地忽闪了几下后,不受控制地突然熄灭了。就在油灯熄灭的同时,旁边一直沉睡的杜拉尔。果果突然打了一个冷战,立时惊醒了过来。 魏宝山看着熄灭的油灯咧了咧嘴,心说:本来我还以为最少能支撑一炷香的时间,真没想到连半炷香都没有挺到,看来袁崇焕的命格的确异于常人。晃了晃脑袋,扭头看了一眼杜拉尔。果果,想到刚才虫子爬进爬出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不过也没敢多嘴,只是小心问道:“果果,你怎么样?” 杜拉尔。果果活动了一下筋骨,略有些疲惫,冲着魏宝山和马伯通点了点头“还行吧!虽然比预想中要差了许多,不过梦境也已完成大半,应该勉强还说得过去!”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山下有人高声喊喝:“贼寇,我看你往哪儿跑!你还不给我站住!” 大伙一愣,赶紧回身观瞧。透过树林的空隙,看得挺清楚,从山下往山下跑来一个人,身高六尺挂零,肩宽背厚,身子骨挺硬实,身上穿的是夜行衣,十排骨头纽儿,腰扎皮带,身后背着空刀鞘,手里拎着一把明晃晃鬼头刀,稍微有点短胡子茬,一张黑脸,看年纪在三十岁左右。 再往这人的身后一看,离着几十步远,追着一个老头,一看他那身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官府的官人儿,岁数可不小了,能有六十多了。小个不大,但挺精神,大鼓脑门,深眼窝子,一对黄眼珠叽里咕噜转,鹰钩鼻子,菱角口,手里提着一杆花枪。在这老头的后边儿挺远的地方,好像还跟着几个人,手中都拿着家伙,穿衣打扮也像是官人。 这树林里头正是山顶的一片开阔地,黑面大汉跑到山顶后回头看了看追他的那个老头,合鬼头刀一转身,把那老头就给拦住了:“呀老头,你这么大岁数了何必呢?你要是再紧追不舍,休怪某家无情!” 再瞅那老头,眼睛都立起来了,把大枪颤了三颤,摇了三摇:“好小子,你大晚上的窥探督师府,图谋不轨,罪在不赦,竟然大言不惭,你还不束手就擒!”说罢“嘭”抖手就是一枪。 黑面大汉一刀把枪给崩了出去,裹脑藏头就是一刀。老头往下一低头,刀走空了。 老头连打边说:“小子,看来你是活够了!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我这把大枪的厉害!”滴溜一转身一抖枪,来了个金鸡乱点头,后把一压,前把一翻,往前一纵一抖手分心就刺,枪尖直奔黑脸大汉的心窝。黑脸大汉赶紧跨步斜身使了个“怀中抱琵琶”鬼头刀往外崩,一下就把老头的花枪崩了出去。 就见老头手腕一翻,枪尖往下一滑,又刺向了黑脸大汉的软肋,黑脸大汉跨步闪身一转个儿,大枪走空。再看老头扳把枪往回一拨,把枪尾顺手就推了出去。这枪后头有个疙瘩,那是钢的,论分量有一斤多沉,这东西抡起来揍脑袋上也受不了!大枪顺着是枪,横着可以当棒使唤。所以老头把枪当棒奔着黑脸大汉的太阳穴就抽了过去;黑脸大汉赶紧缩颈藏头,一枪抽空,一老一少就战在一处。 马伯通几个人站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别看老头年纪有些大了,但是手上可利索,这条枪上下翻飞,乌龙摆尾,怪蟒翻身,呼呼挂风,和那个黑面大汉打得旗鼓相当,一时不分胜负。眼前刀光闪闪,马伯通看了看自己这伙人,就在旁边躲着观战也不是那么回事。万一一会儿上来人,不小心被发现了,有嘴也说不清了。想到这儿,缩回身子,朝后摆了摆手,示意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赶紧偷偷下山,别在这儿看热闹了,万一被撞见,刀枪无眼,别稀里糊涂就被砍死在这儿,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朝山下走去,结果走到半山腰才发现,山底下灯火通明,已经被官兵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了。还真应了那句话了,人走时气马走骠,兔子倒霉遇老雕。看来今天不太顺,布阵施法莫名打断不说,深更半夜还碰上官府围山抓人,眼瞅着山下的官兵开始往山上压过来了,越来越近,可把三个人给急坏了,出了一脑袋汗。 就在这时,突然从树林里冷不丁地窜出一只大黑猫来。黑猫足有二尺来长,毛皮油黑发亮,弓着腰,瞪着绿幽幽的眼珠盯着几个人看了看,然后冲着几个人呲了呲牙“喵喵”地叫了两声,转头就朝着正东方跑了下去,一边跑还一边时不时地回头张望。 马伯通看了看那只黑猫,冲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道:“我咋觉得这只黑猫是在叫咱们呢?这年头,猫还成精了?” 魏宝山也觉得有些奇怪,见这只黑猫毛皮锃亮,明显不是野猫,肯定有人养护着,要不然毛皮不能这么干净。深山老林,深更半夜,这只猫打哪儿来的呢? 那只大黑猫跑出去没多远见没有人跟上来就停了下来,坐在地上回头看着他们,好像真的是在等着他们一样。等了有一阵,发现魏宝山他们仍然没动地方,冲他们又“喵喵”叫唤了两声。 杜拉尔。果果眉头紧锁,盯着这只黑猫看了看,伸手从包里取出一面碗口大小的单面鼓,用食指和中指“咚、咚”地敲了两下。说来也怪,随着鼓声,那只黑猫竟然直立了起来,仰着脑袋冲天长叫了两声,鼓声一停,又趴在了地上。 杜拉尔。果果略一迟疑,挥手叫上魏宝山和马伯通,示意跟着这只黑猫走。然后小声地告诉魏宝山他们,前面那只黑猫并不是普通的猫,而是萨满中的舍文神灵真身,在萨满中称为灵軷。荒郊野外的绝不会是偶然撞上,其主人肯定就在附近,不如跟上它,看看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黑猫在前面带路,走走停停,引着几个人转过山梁,穿过一个山洞,来到了一处山凹里。黑猫“喵喵”地仰头叫了两声,然后“嗖”地一下爬上旁边的一棵大树,三跳两跃,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正前方刚好是一片开阔地,四周是高大的树木,前方五丈多远处站着一人,一袭白衣迎风而立,衣袂摆摆,宛若天仙。 魏宝山这几个人盯着前边的这个人看了半天,都晃了晃脑袋,谁也不认识。是敌是友眼下无法分辨,所以大伙也没敢贸然上前,远远地站在脚,和那个人遥遥对视。 马伯通转了转小黄眼珠,轻轻咳嗽了一声:“我说前面这位,不知您尊姓大名,仙乡何处?把我们找来有什么事吗?” 话音刚落,人影终于动了,移步向前走了几步,离着还有一丈多远时冲着魏宝山几个人点了点头,轻启朱唇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把你们找来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明廷国师府的那些人早在两年前就潜入了辽东,一直在寻找大金龙脉,欲对大金不轨。”说到这儿,看了看魏宝山,点了点头“你就是魏宝山吧?点奇穴技惊四座,插红花骑马游城,如今又是大金国第一风水师,没想到这么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听声音,竟然是个女子。 魏宝山一惊,看了看面前的女子,因为人家背光而站,所以也看不太清楚,打量了几眼后,魏宝山小心问道:“你认识我?” 女子笑了笑,也没应答,盯着魏宝山看了看,继续说道:“你们尽快返回辽东吧!见到皇太极后,你就告诉他,定国龙珠出事了,他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马伯通眨了眨眼睛,嘿嘿笑了笑“这个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听不懂呢?” 女子看了一眼马伯通,冷哼了一声:“如果我想要你们的命,你们就不会站在这里了。至于我说的是真是假,你们回去问问皇太极,到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你是萨满?”杜拉尔。果果皱着眉头小心问道。 “小姑娘,你是尼桑的女儿吧?看来,尼桑已经把舍文全都传承给了你。你一定要记住,非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杀生,如果血腥太重,舍文嗜血成性后便会反噬于你,到时候,你不仅要承受难以忍受的痛苦,稍有疏忽,恐怕还会因此丢了性命!” “你认识我父亲?你也是汗王的人?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事,能力又比我们要强,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们?”杜拉尔。果果试探性地问道。 “我们不是敌人,可也不是朋友。我不会帮皇太极,但是我也不会任由他人做有损大金国的事情。”说到这儿,女子冲着杜拉尔。果果笑了笑,伸手从手上摘下一枚戒指,递向了杜拉尔。果果“这枚戒指就送给你吧,危急关头,或许可以保你性命。但是如果你杀戮过重,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说罢,身形一晃,众人就觉得眼前一花,再睁开眼时,女子已经不见了。 三个人愣在原地呆了半天,魏宝山这才晃了晃脑袋,冷笑了一声:“这女的是谁啊?来无影,去无踪,神神秘秘的,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杜拉尔。果果捏着手上的这枚戒指,摇了摇头,显然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不过既然此人认识自己的父亲,看来应该与大金国有些关系。听她的口气,明显不帮着皇太极做事,又操心着大金国龙脉,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虽说没见她出手,但是从她的言谈中可以判断出,这个女人对萨满术显然十分了解,再加上那只黑猫灵軷,此人在萨满术的造诣上肯定在自己之上。 几个人左右看了看,发现此处竟然十分僻静,四周都是悬壁,唯一进来的路就是进来时的那个洞口。知道山底下有人守着,大伙也没敢乱动,找了处避风的地方,席地而坐,并没有急着下山。反正天都快亮了,干脆就在这里等着吧,免得深更半夜的再让人瞧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三个人围在一起,你一言,你一语,闲说着话,打发时间。 这一晃儿就在宁远城呆了快两个多月了,该做的也都做了,至于袁崇焕最后杀不杀毛文龙,只能听天由命了。眼下形势,如果此时召回夜叉,肯定会让袁崇焕生疑,而夜叉好不容易混进督师府,还是先让他继续留下来做内应吧。打定主意,三人决定天一亮就返回沈阳城,不管那个神秘人说得是真是假,此事关系重大,不能不防,总得回去看看。要是假话也就算了,万一是真的,这事就大了,丝毫耽搁不起。 书说简短,沿途无话。三日后,三人顺利返回了沈阳。 范文程听说几个人回来了非常高兴,赶紧安排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给众人接风。在酒宴前,魏宝山就把自己这伙人在宁远城里所作所为一一回禀给范文程,并且着实说了说山上遇到的那个神秘女人,把那个女人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如实复述了一遍。 范文程眉头紧锁,认真听完后,扭头看了看杜拉尔。果果道:“果果萨满,可否借戒指一观?” “先生客气了!”杜拉尔。果果从手上取下戒指,递给了范文程。 范文程拿在手上仔细地看了看,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又问了问那个神秘人的音容笑貌,最后点了点头,说:“各位,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各位千万要保密。这件事仅限于我们几人知道,千万不可对他人说起,否则可能会招惹上大麻烦!” 魏宝山点了点头:“范先生,您放心,我们只对您说过。先生,您是不是认识此人?” 范文程笑了笑:“这枚戒指,再加上那只黑猫,如果不出意料,此人一定就是行地七公中排行第二的天璇星君,也是七公中唯一的一个女人——衺玄仙子。此人擅长役使生灵,冷面无情,嗜杀成性。当年随先汗征战,一刻钟内屠尽城内五万人,尸横遍野,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实在是惨不忍睹。” “啊?”大伙闻听,这才知道那个女人竟然就是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行地七公,真没看出来那个女人竟然有这么厉害,一刻钟杀人五万,想想都有些害怕。 魏宝山想起定国龙珠的事情,就问范文程,衺玄仙子所说的定国龙珠是怎么回事? 范文程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看了看魏宝山三人,摆了摆手道:“宝山啊,这件事暂是还不能和你们说。事关重大,我得马上去见汗王,请汗王做主,一有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们。你们连日劳顿,也没休息好,赶紧回去好好歇息吧!” 送走魏宝山三人,范文程当即便连夜入宫,面呈皇太极去了。第十八章寻奇脉并葬龙珠抱不平果果失踪且说范文程,深夜入宫,向皇太极禀明了此事。 皇太极听后也是大吃一惊,本想召来众贝勒共商此事,但是被范文程给拦住了。毕竟这种事关系重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另生波澜。眼下之计,只能是派人暗中去查看宝珠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如果出了事,得赶紧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书中代言,这定国龙珠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要说起这件事,话可就长了。 据说在长白山东北部有座布库里山,山下有一个清澈透明的水池,此湖叫布尔瑚里湖。湖水碧蓝清凉。盛夏,起伏叠嶂的群山环抱着碧水清潭,蓝天白云倒映在水中,湖边野花烂漫,彩蝶飞舞,鸾凤合鸣,百鸟交唱。 某年暮春,天空万里无云,布尔瑚里湖风平lang静,湖水清澈碧透。忽然从天空飘来了三朵彩云,三个仙女翩翩下凡来了。三仙女中的大姐叫恩古伦,二姐叫正古伦,三妹叫佛库伦。她们来到湖边,被碧蓝的湖水迷住了,纷纷跳入湖中,尽情嬉水玩耍。 这时,一只神鹰飞来,嘴里衔着一颗鲜红鲜红的果子放在三妹佛库伦的衣裙上,腾空而飞。佛库伦拾起色彩鲜艳的红果爱不释手,便把红果含到口中,不料,果子竟顺势滑进她的腹内,佛库伦又是咳,又是吐,她感觉到下身无比沉重,犹如千斤坠体,不论怎样念动咒语,她都不能起飞。 大姐和二姐看了看,最后告诉三妹,也别折腾了,估计是怀孕了,这也是天意。把孩子生下后,再回天庭吧。言罢,大姐和二姐告别了三妹,飘然升天而去。 果然,不久后佛库伦便生下一个男孩,男孩出生时,手捧一枚核桃大小的珍珠,精光四射。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佛库伦教他看书识字,传授他兵法知识,这孩子都是过目不忘,一点就通,学什么会什么,聪明得不得了。终于某一天,佛库伦把那颗珍珠交给了他,并告诉他:“你生在布库里山,因而名字叫做布库里雍顺,姓爱新觉罗氏。你是奉天汗之命,来到人间平息暴乱、安抚百姓的。这颗宝珠便是定国龙珠,可助你成就伟业。” 布库里雍顺遵循嘱咐,带上弓箭刀枪,遂就闯荡天下去了,几番沉浮,最后终于建立了满洲国,而他本人也被尊为满族人的祖先,那颗定国龙珠便一直传承在爱新觉罗氏的后人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代,这颗珠子最后便传到了努尔哈赤的爷爷觉昌安的手上。 爱新觉罗。觉昌安曾是女真建州左卫的领袖,万历十一年(1583年)二月,明兵血洗古勒寨,努尔哈赤的爷爷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双双遇难。事后,明廷颁布诏书,承认了觉昌安和塔克世是被误杀,并把尸体交还给了努尔哈赤,同时赐马三十匹,以为死了一个小小指挥使有什么大不了的,根本也没当回事。 努尔哈赤知道父祖之死的消息后,在一队叶赫骑兵的护卫下很快就返回了建州。亲人在有功无过的情况下竟然被误杀,这种解释根本让人无法接受。努尔哈赤气得咬牙切齿,自己死了两个亲人,大明朝就赔了三十匹马,有这么容易吗?那不是做梦吗!努尔哈赤在其岳父的资助下,凭借十三副铠甲起兵,三十几人凑在一起,开始造反了。 别看人少,可是这里面可有七个不能忽略的人物——行地七公。在他们这七个人的辅佐下,努尔哈赤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行地七公夜观天象,望星寻龙,费劲几番周折,遍察山川大河,最后终于在辽东境内觅到一条奇龙脉。努尔哈赤听取行地七公的建议,将祖父觉昌安葬在了奇龙脉的龙眼上,把父亲塔克世葬在了奇龙脉的龙胆处。 若得奇龙穴必为一国之君,觉昌安和塔克世是努尔哈赤的爷爷和父亲,双穴同葬,风水速发,努尔哈赤短短时间就统一了女真,建立了大金政权。为了保证大金政权稳固,行地七公便主张将爱新觉罗氏手中的定国龙珠埋在龙口之内,用龙珠定住神龙,以保大金国享尽龙气,福寿延绵,成就霸业。 如今听闻定国龙珠出事了,皇太极也坐不住了。当时他听先汗提起过,龙珠在,真龙在,龙珠毁,真龙就会换位,龙行百年才会潜行一年,真要是真龙飞走,大金国的国运也差不多走到头了。只是干着急也没用,这事说起来还有隐情。当年这件事是绝密之中的绝密,除了主持下葬的行地七公和努尔哈赤以外,他们这些贝勒贝子谁也不知道。从寻龙点穴,到下葬入土,都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具体位置在哪儿,谁也说不清楚。 皇太极当了汗王后,也只是从昔日的内廷绝密档案中找到些关于定国龙珠的只言片语,只知道他的太爷爷觉昌安葬在赫图阿拉老城一带的深山老林里,而爷爷塔克世下葬在叶赫古城一带。最关键的那几页纸,也就是记载着关于入葬的确切位置和详细信息的那几页纸竟然被人给撕掉了,这一点也让皇太极大惑不解。因为有权力看这些档案的只有汗王一个人,皇太极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努尔哈赤要把这些记载给撕掉。 有用的信息只有这么多,说来说去也没说出个花来。君臣二人商议到天都快亮了,范文程这才离开皇宫。 等范文程回到家后,刚打了个盹,天就亮了。 范文程差人找来魏宝山等人,赶紧把昨夜入宫的事情说了一遍。魏宝山他们这些人这才知道这定国龙珠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不过听完后也都直皱眉,那么大的一片山,沟深林密,找一座墓穴谈何容易,无异***捞针差不多,但是眼下也别无他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三人也不敢耽搁,即日启程。临行前简单化了化妆,马伯通戴上一顶小帽,穿绸裹缎,扮作了做生意的掌柜,杜拉尔。果果扮成了马伯通的闺女,而魏宝山基本上不用化妆,本色出演,地道的一个小伙计。 晓行夜宿,路上无话,这一天终于到了赫图阿拉城。 赫图阿拉城是努尔哈赤称汗即位的地方,也是大金的前国都,那城自然小不了,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马伯通抬头看看天也不早了,就和魏宝山商量,既然进了城里了,也不差一天了,还是先找家客店住下来,歇歇脚再说,明天再上山吧。 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大家都乏了。如今总算到了地方,接下来还得钻山宿林,日子肯定更不好过,听马伯通这么一说,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也点了点头,决定今晚好好睡一宿觉,明天一早就上山寻墓。 进了城门后向东一拐,是一条很宽阔的大街,远远地就看见路上围着很多人。走到近前,从人群后头往里一看,原来是个耍把势卖艺的。魏宝山和马伯通根本没心思看这玩意儿,不过杜拉尔。果果则不然,从小到大也没有出过几回远门,一路上瞅什么都好奇,不停地问东问西。好在马伯通是**湖了,对什么都能说上几句,有时弄不清楚时,随便忽悠几句也就过去了。 杜拉尔。果果看见有练把势卖艺的,就不想走了,眼巴巴地看着魏宝山道:“要不咱们看一会儿吧?” 魏宝山看了看马伯通,又瞥了一眼杜拉尔。果果,眼看着也到了城里,不用急于赶路了,也就点了点头。 场子里冷清清,就一个人,地下放着一把朴刀,旁边有一个长条包袱。那人穿衣打扮很朴素,面腮蜡黄,大约有三十岁左右,大褂在地下放着,看样子还没开场。 等了片刻,就见练把势的抱拳冲四周一转道:“各位,辛苦辛苦!我是外地人,初来贵宝地,因访友落空,欠下店饭钱,恳请各位,您看完了要觉得不错,就赏我一文两文,我是感恩匪浅!如您身上没带钱,那也没关系,就看个热闹。我这个人拙嘴笨舌,说不圆全,若有不对之处,请各位多多见谅;练得不好,望请各位担待一二!”说着话,就见这人一哈腰,憋足了气,练了一趟八卦掌。 这人练完了掌法,将头上的汗擦了擦,捡起了朴刀道:“各位,我粗拳笨脚,刚才练得不好,现在我再练一趟刀。”说着话,他啪啪一晃朴刀,又练了一趟。他一收招,冲着大伙儿抱了抱:“各位,我向大家讨个饭钱,就请各位赏赏吧!” 奇怪的是,看热闹的几十人,可就是一个给钱的都没有。杜拉尔。果果看了看四周的观众,心里说:这地方的人真够吝啬的,怎么没有一个掏钱的呢?就这会儿,只见练把势的那位一晃双拳,又练了一趟小红拳。这一趟拳练得可真不错。据说,这小红拳是明太祖朱元璋留下来的,一共二十四式。这位练完了小红拳,气喘吁吁地对围观的人说:“各位见笑了,天也快黑了,我求哪位帮个三文五文,在下感激不尽!”他苦苦哀求了半天,围观的人们仍然无动于衷,一文钱也没有求到。 杜拉尔。果果哼了一声,冲那练把势地喊了一嗓子:“喂!练把势的!” “哎!”这人见是个姑娘在叫他,也有些意外,赶紧问道“这位姑娘,您有什么事?” “我看你练得不错!别人不给你钱,我给!爹,咱就赏他五两银子吧!” 马伯通心里暗自叫苦,心说:丫头啊,你知道什么啊?在这外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大姑娘抛头露面跟着瞎诈唬什么啊?不过当着这么多人,也不便直说,晃了晃脑袋,冲魏宝山道:“我说伙计,给他拿五两银子!” 魏宝山取出五两银子,往地上一放:“这位大哥,拿去吧。路费、店饭账够不够?” “哎哟!我在这儿谢谢几位了!”练把势的趴在地下就磕头,千恩万谢,哈腰就要捡那银子。 正这时候,就见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他一伸脚,就把那银子给踩住了,又一使劲,把银子踩进了地里头。练把势的一愣,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五尺多高的身材,细腰宽膀,白净的面皮,宽脑门儿,穿绸裹缎,挽着白袖面,拔着脖子,撇着嘴,真是盛气凌人! 练把势的愣了愣,客气问道:“这位兄弟,您这是什么意思?” 小伙子“哼”了一声:“什么意思?我说你是从哪儿来的?懂不懂撂地的规矩?你连个名姓也不报,就敢跑到这儿来要钱花,嗯?我告诉你,不是人们不给你钱,也不是我们这地方的人不懂人情。我们这儿的人最懂礼,就因为你练得不地道,大伙儿才不给你钱。就你那两下子,我不是说大话,从这街上随便拉出一个就比你强得多!” 杜拉尔。果果一听,这人不是故意找茬吗?心里有些痛快了,杏眼圆睁,冲着那个小伙子哼了一声:“哼!你这个人真不讲理!银子是我给他的,干你什么事?我们爱给就给,你管得着吗?” 小伙子看了看杜拉尔。果果,笑了笑:“姑娘,你谁呀?别人都不给,你为什么给?” 杜拉尔。果果连正眼瞧都不瞧他一眼,把弄着自己的辫梢道:“钱是我的,又不是偷的抢的,我乐意给谁就给谁,这可是有砖有瓦有王法的地方,用得着你管吗?” 马伯通一见,赶紧把杜拉尔。果果拦在身后,冲着那小伙子抱了抱拳:“小兄弟,我家丫头不懂事,你别见怪。钱是我们赏的,我们远道而来,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不过,你看人家练把式的也不容易,就让他走了算了!” “走?往哪儿走?”小伙子脖子梗梗着,一脸不屑。 “小兄弟,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人不能太过分。” “哎,你们是打哪儿来的?我看你们就是三鼻孔,多出这口气。再不滚,连你们一起揍!这银子,我不让给,就不能给!” 马伯通一看,知道是遇上地头蛇了,本来不想惹事,但是现在被逼到这份儿上了,实在是骑虎难下。 小伙子可不管这套,见马伯通站在对面一声不吭,有些来气了,抡拳头朝着马伯通就是一拳。 马伯通一愣神的功夫,见拳头过来了,赶紧闪身,勉勉强强地躲开了这一拳。一看这小伙子玩阴招,说动手就动手,老爷子也压不住火了,撸胳膊挽袖子就冲了过去。 要说马伯通的确不含糊,上去不到三个照面,就听“啪”的一声,让人家给揍趴下了。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马伯通就被打倒了。 练把势的一见,人家因为自己反倒是挨打了,也是急眼了,拉架子就冲了上去。 要说这练把势的还真有两下子,插招换势,几个照面就转到了那个小伙子的身后,抬腿就是一脚,那小伙子躲闪不及“扑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胳膊都摔出了血。 杜拉尔。果果挤到前面,看了看地上的小伙子,笑了笑,用手指蘸了蘸小伙子流出来的血,用手捻了捻:“唉,你这人啊,血都臭了!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围观的人们在旁边哈哈大笑。 这小伙子从地上爬起来,面红耳赤道:“好,你们等着!”说罢,分开人群就跑了。 练把势的一看,赶紧从地里头把那银子抠出来,来到马伯通面前,双手奉还道:“几位,我十分感谢您们!为了赏我银子,惹您们生气,我实在于心不忍。这银子我不能收,您拿回去吧!” 马伯通揉着屁股,咧嘴道:“甭说别的,这跟你没关系。出门在外,本来就得相互照应。银子出手就不能再收回来了,你带去吧。” 旁边有好心的老百姓赶紧提醒魏宝山他们,趁早快走吧,等一会儿,人家搬回兵了,想走就不好走了。 练把势的这位把朴刀捡起来,披上大褂,往前走了两步,又回来了:“请问几位尊姓大名?有朝一日我得了地,一定加倍补报!”魏宝山一指马伯通道:“这是马掌柜,我是他的伙计,我姓魏,来这里是做些小买卖的。” “噢,好,我铭记在心,永世不忘!”练把势的转身走了。魏宝山也没问他的姓名,但那人的长相魏宝山记住了。这个人到了后文书中,帮了魏宝山等人的大忙,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单说魏宝山等人,从街南走到街北,问了十几家客店,所有的客栈都满员。这下可把魏宝山给急死了,心里说:怎么,莫非要露宿街头?要光我和师叔倒没关系,可还有果果呢?总不能让一个大姑娘也跟着蹲街口吧?说什么也得找个地方。干脆就一条街一条街地问,最后总算找到了一家客店住下了。虽说条件差点儿,但是好歹能遮风挡雨,几个人要了两间客房,吃过晚饭后,也就洗洗睡了。 工夫不大,马伯通打着呼噜就睡着了。魏宝山心里有事,睡不着觉,瞪着眼珠子盯着房顶,寻思着如何护住龙气风水的事情。正在似睡非睡的时候,忽然听到房上“嗖”地响了一声,这声音似有似无,一般人的耳朵根本听不见。 魏宝山在道观跟着师傅没少练习吐息之法,耳聪目明,听到动静后,心里就是一动,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房顶上有人?想到这儿,魏宝山赶紧悄悄地下床,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听,然后小心地拉开房门,到了院子里。 闪目观瞧,院门紧闭,四处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杂音。魏宝山听了听动静,然后走到了隔壁,把耳朵贴着窗户上,凝神细听。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魏宝山轻轻地用手叩了叩窗棂,半天后仍无动静,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推了推门,果然,门没有闩,一推就开了。 魏宝山进了屋子往床上再看,杜拉尔。果果不见了。 第七章魏宝山寻亲不遇遇贵人连升三 魏宝山帮着老何家下葬完毕后,大伙一起下了山。等到魏宝山回到家中,老两口见着儿子后,抱着儿子失声痛哭。一家三口哭过之后,魏宝山这才把这些年的经历如实告诉了二老,听得二老更是揪心不已,免不了又潸然泪下。 在家中住了几日,魏宝山便和自己的老爹商量,打算去沈阳城闯荡一番。听他师傅讲,他有个师叔在沈阳城三贤观修行,还是那里的三观主,据说混得相当不错。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在道观里生活,既不会种地,又不会耕田。毕竟老大不小了,也不能在家吃白食,不如去投奔师叔,在城里找个活儿干,多少赚几个银子,也能贴补一下家用。 魏老爹刚刚与儿子团圆,怎么舍得儿子又要远走,但是架不住魏宝山天天在耳边念叨。想想也是,儿大不由爷,好男儿志在四方,在这农村憋着也没啥大出息。沈阳城那么大,说不定真就能闯出些名堂,最后叹了一口气,也就答应了魏宝山。 魏宝山临行之际,给二老叩了几个响头,承诺一旦稳定后就会捎信回来,最后抹着眼泪,背着包裹,出了村口。 一路上,晓行夜宿,住不起大店房,就住那不起眼儿的小店,能少花钱就少花钱,能不花钱就不花钱。有时干脆夜宿露天,渴了就在河沟里喝口水,饿了就买个饽饽吃。就这么,边走边打听,走了半个多月,终于到了沈阳城。 进了城,魏宝山一瞧,哟!可真了不得啊!毕竟是都城,跟别的地方大不相同。大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两旁金字牌匾的买卖耀眼生辉,看着什么都新鲜,看着什么都高兴,把魏宝山看得是眼花缭乱。 魏宝山找了一处小店先住了下来,第二天一大早便起来了,洗漱完毕后,就到街上去转悠。这么大的沈阳城,要想找个人就和大海捞针差不多,哪那么好找。好在知道师叔修行在三贤观,一边溜达一边问,这一问,魏宝山更傻眼了,问了一路,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三贤观在哪儿,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到了这阵,魏宝山可有点慌了,当初听师傅说,师叔可混得不错啊!据说在沈阳城里,三贤观也是数一数二的道观,大小老道百十人,怎么竟然没有人知道呢?魏宝山仍然有些不死心,又在街上转了半天,结果大失所望,问了一六十三遭,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男的还是女的,所有人都直晃脑袋,都没听说过这地方。 投亲不遇,魏宝山难免有些失望,但是一看都城这么大,也不想就此回家。心想:这么大的地方,总不会没我一口饭吃吧?就凭自己这把子力气,还不会被饿死,要不找个活先对付干着吧。结果没想到,在这都城里打个短工都不容易,一晃半个多月,也没找到个挣钱的差事。 看来,人这一辈子,七灾八难,沟沟坎坎,难活呀! 东北的四月,天儿还挺冷的,尤其一早一晚,温度几近零下。单说这一天,魏宝山拎着包,在大街上来回转悠,出来时带的那几个钱也都花完了。一边走一边琢磨:自己学了差不多二十年的本事,怎么连碗饭都吃不上了,难道还得回去种地去?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就到了城东杏林街这儿了。此时,天已发黑,可魏宝山还没吃着东西。把裤带紧了紧,又转悠了一阵儿,直到定更时分,街上也没什么人了,魏宝山也不敢再瞎转了。 路静人稀,所有的商店都关门闭户,只有巡城的小队在大街上来回晃悠着。 这大黑天的,在街上瞎晃,万一被这些巡逻小队撞见,有嘴都说不清,也别给自己找麻烦了。魏宝山赶紧顺着墙根儿往前走,看前边好像有大门楼,甭问,这儿住的准是个大财主。魏宝山心想:我也没钱了,上哪儿住店人家也不会要,干脆,我就在这门楼下蹲上一宿,等明天再想办法吧! 走近门楼仔细一瞧,门前有一对大石头狮子,朱红色的门楼,悬着一块大匾,上书三个大字“知忧府”门前八字照壁,非常宽阔。魏宝山看来看去,发现门楼的旁边有两个石头门垛儿。索性靠着门垛儿,两只手抱着肩膀就睡着了。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闷来愁长盹睡多。天都蒙蒙亮了,魏宝山还睡着呢。 正这时候,只听得“咣当”的声音,大门打开了,从里边走出一伙人。这些人长袍短褂,出了门口自动往两旁一闪,打后边又走出一个人来。这人迈着方步走到门口,先咳嗽了一声,然后仰面望天,面带着笑容点了点头。 他们这一出来,魏宝山也被惊醒了。抬头一看,哟,里边出来人了!我赶紧走吧!他这么想着,就准备起身站起来。不成想,在这儿躺了一夜了,腿都没挪过窝,早就麻了,刚站起来,还没等迈步呢“扑通”一声就摔倒了。 出来的那伙人一看,当时就吓坏了。其中一个当头儿的大步来到魏宝山面前喝道:“喂,你贼眉鼠眼地要干什么?” 魏宝山一看自己惹祸了,赶紧就解释:“唉,回这位爷的话,我是好人。因为昨夜晚我没有找着店房,所以就在这儿将就了一夜,刚才我听见里边有人出来了,我怕挡了人家的道,就起身想走。谁知腿脚发麻,一时不慎就摔倒了,惊动了各位大人。” 那位主人看了看魏宝山,见其穿着,像是个庄稼汉,的确不像是坏人,就问魏宝山家在哪里,在城里做什么活计。 魏宝山不会说谎,就把自己上山学艺的这段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此人非是别人,正是范文程。 范文程平日里就有早起的习惯,大多都是到街上随便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听说魏宝山在道观学艺近二十年,懂得玄学术数,有些好奇,就笑着问道:“你真懂得玄学易术?” “嗯,我学过一点儿。” “你是哪儿的人?” “小人是抚顺渔樵村的人。” “那你到都城来干什么?” “我来找我师叔,想找个活干干。” “找着了吗?” “没有。因为我到了这里投亲不遇,访友不着,一切希望都落空了。因此才露宿街头,惊动了您老人家!” 范文程听罢,便唤手下问:“噢,范高,咱们不是缺一个打更的吗?” “嗯,老孙头儿请长假到今天也没回来。” “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说不准。听说他老伴儿死了,等处理完事,最快也得半年吧。” “那就把魏宝山收下吧,你给他补个名字,顶老孙头儿,让他在咱们这儿打更吧。” “是!”魏宝山一听,可乐坏了。心想:就是手托银子,剜门子、撬窗户,想在这院里求个打更的差事,也不一定能讨来呀!可我这不费吹灰之力就找上了。真是老天爷开恩啊! 这会儿,范高也乐呵呵地对魏宝山说:“你还不过去给爷磕头!” 魏宝山一听“爷”心想这辈儿从哪儿论的?但他再一看这人这长相打扮,白白的脸膛,浓黑的剑眉,大大的眼睛,特别是那鼻子,长得与众不同——大鹰钩鼻子,没留胡子,身穿酱紫色的长袍,外面披着狐狸皮斗篷。呵,显得是雍容华贵、不同凡响。魏宝山就知道这人肯定是个当大官的。想到这儿,赶紧跪下给范文程磕了几个头:“谢爷赏饭!” 范文程点了点头:“噢,把他带回去吧。” 单说魏宝山跟着大总管范高进到院子的里边,范高把魏宝山的名字给补上以后,就把他领到打更人住的这屋里来了,指着其中一个铺位道:“宝山,你以后就住在这屋!” 魏宝山一看,光打更的就有二十多人。大炕上,一排行李叠得整整齐齐。大伙儿一看大总管来了,赶紧全站起来给范高见礼:“总管爷早!” “嗯嗯,我说各位,给你们介绍介绍,这是新招来打更的。他姓魏,叫魏宝山,往后大伙儿多关照点儿。” 大伙儿一看是总管领来的人,谁也不敢小瞧,赶紧在炕头那儿给魏宝山腾出块地方,找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给魏宝山放好了。 开早饭的时候,魏宝山跟着大伙儿来到了伙房。魏宝山一看,这伙房里边可真够大的,足能装一百多人。在伙房中间,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在桌子的两边,放着长凳。这时,跑堂儿的把包子给端上来了。魏宝山一看着包子,顿感饥肠辘辘,直流口水,可真饿坏了。 “宝山,吃吧,别客气!”几个打更的还直招呼魏宝山。 魏宝山也顾不得别的了,连筷子都没拿,左手抓个包子,右手抓个包子,往嘴里一扔,连咬都不咬,呼噜就进肚了。魏宝山越吃越香,越吃越快,简直就像流星赶月似的。不一会儿,四盘包子全进肚了。大伙儿一看,都傻眼了。 到了晚上,魏宝山开始打更了。魏宝山这个人实在,干什么活儿都非常仔细认真,总觉着人家对我也不错,我也不能对不起人家。每天,他起得最早,用大扫帚把院子扫一扫,再把痰桶、夜壶一一都倒了,然后把屋里再擦抹干净。不是他干的活儿,他也干。他每天都比别人值班值得早,也比别人下班下得晚,真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 人要勤快了,谁都喜欢。魏宝山呆了不到十天,就博得大伙儿的欢心,和大伙打成了一片。 这一天一大早,魏宝山打了一夜的更,刚要回屋睡觉,就见范文程从书房走了出来。 魏宝山赶紧跪倒请安。 范文程点了点头,示意魏宝山起来,然后自顾往前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突然听到背后的魏宝山在叫自己,范文程一愣,回头看了看魏宝山:“有事吗?” 魏宝山端详了一阵后,赶紧低头回话:“爷,请您留步。适才我见您眉梢命门灰黑,霉远当头,灾祸临身,恐有意外之灾” 范文程皱了皱眉“哦”了一声“你说我有意外之灾?” 魏宝山赶紧低头回话:“爷,恕小的无礼,的确如此。” 范文程笑了笑,没有理会,径自又往前走去。 刚走到大门口,突然门楼上的一块琉璃瓦“咣当”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距自己不足五尺远,登时把范文程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不由得一阵害怕。刚才要不是魏宝山叫住自己,说了几句话,耽误了一点儿时间,恐怕自己就得被结结实实地砸在底下。 范文程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魏宝山,拍了拍魏宝山的肩膀:“我要早知道你有这本事,何必叫你去打更呢?这么办吧,范高!” “在!” “给魏宝山补个名字,以后不用打更了,就当本府的幕僚,做个师爷吧!” 他这一句话,就等于皇王圣旨。魏宝山平地连升三级,从更夫变成了师爷。从此他可以拿大份的银子,吃香的、喝辣的,谁敢得罪?就见范高乐呵呵走过来,给魏宝山一作揖:“魏师爷,给您贺喜了!” 魏宝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连忙跪下来,向范文程谢恩。 奇针八法风水有异相面观气窥探内情 书接前文,魏宝山发现杜拉尔。果果大半夜的竟然失踪了,当时大吃一惊,暗叫一声不好,赶紧回自己屋里叫醒了马伯通。 马伯通睡眼朦胧,打着哈欠问魏宝山什么事,深更半夜不睡觉,哪儿那么多精神头。 魏宝山咽了口唾沫,拍了拍马伯通:“师叔,你醒醒吧!神婆子不见了!” “谁?” “果果!屋里人没了!”魏宝山赶紧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马伯通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一下子就精神了,皱着眉头想了想,抬头道:“八成是碰上采花大盗了!” “啊?不会吧?那怎么办?”魏宝山一听,顿时急了。 马伯通拉着魏宝山回到了杜拉尔。果果的房间,提鼻子闻了闻,然后仔细打量了一阵屋里的摆设,用手翻了翻床上的东西,摇了摇头,咧着嘴冲魏宝山道:“宝山啊,瞅着不像啊!这屋里没有**烟的香味儿。你再瞅瞅,连衣服和鞋都不见了,不像是被掳走的,真要是碰上采花贼,大被一卷就给抱走了,咋还能让她穿上衣服和鞋呢?” “哦?”魏宝山看了看床下,点了点头:“师叔,说的倒是啊,你的意思是说,她是自己出去的?” 马伯通点了点头,突然眼珠子一瞪,拍了拍脑袋:“宝山啊,别费劲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见魏宝山不解,马伯通用手指了指床上的包裹,让魏宝山好好看看,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魏宝山闻言,用手摸了摸,果然杜拉尔果果的包裹小了一大圈,打开后看了看,那身萨满神衣竟然不见了。 马伯通捻着胡子笑了笑:“这丫头估计是找白天那小子报仇去了!” “啥?报仇?她怎么报仇?” “哼!你记不记得当时,那小子被打趴下后,她还特意用手指蘸了蘸血,笑话了人家一顿?” 魏宝山点了点头,有些恍然大悟了:“师叔,你是说,神婆是故意要沾上那小子的血?” 马伯通耸了耸肩,让魏宝山别急,就在这屋里坐等。话说回来,那丫头哪那么容易被掳,神一阵,鬼一阵的,她不惹人就是好的了,谁敢没事招惹她,纯是活得不耐烦了。 爷俩关了灯,坐在屋里小声说着话,就是个死等。 半个时辰后,果然院子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嗯?”魏宝山和马伯通登时就把身子坐直了,谁也没吱声,黑暗中死死地盯着门口。 “吱嘎!” 房门被推开了,一道人影闪身飘了进来,随即用身子把门倚住了。黑暗中,就听到很重的呼吸声,看样子是累得够戗。喘了好一阵粗气后,突然屋子里就静了下来,就听到对方有些惊慌地问道:“谁?谁在屋里?” 魏宝山打亮火折子,把桌子上的油灯点亮了。 进来这人果然是杜拉尔。果果,她也没想到屋子里会有人,吓了一大跳,等看清是魏宝山和马伯通后,顿时大吃一惊,瞪着眼睛看了看魏宝山和马伯通:“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你去哪儿了?”魏宝山直接问道。 “呃?我我”杜拉尔。果果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马伯通站起身来,看着一衣萨满衣的杜拉尔。果果道:“丫头,你是不是去找那小子去了?” 杜拉尔。果果见瞒不住了,把头一扬:“是啊,我是找他去了!谁让他说话不客气来着,不收拾收拾他,我气不过!” 马伯通看了一眼魏宝山,摊了摊手,意思很明显,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没等魏宝山说话,杜拉尔。果果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先别说这事儿,我刚才发现一件事,有些奇怪!” “什么事?” “我本来只是想耍耍那个臭小子,不过等我用摄魂术寻找他时,发现这个人的命魂竟然十分微弱,根本没办法摄到。”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这个人要么是将死之人,要么就是个死人。可是好端端的一个人,不可能是死人,可也不像要死的样子啊?”杜拉尔。果果有些疑惑。 “要死之人?不可能!虽说那人驿马位赤红,边地削陷,是个短命鬼,可也不至于死得这么快!”马伯通脑袋摇得像是拨lang鼓一样,一百个不相信。 魏宝山抬头看了看杜拉尔。果果:“神婆子,你知不知道那小伙子在哪儿住?” 杜拉尔。果果突然瞪圆了眼睛,冲着魏宝山扬了扬拳头,魏宝山这才意识到说走嘴了,赶紧改口,杜拉尔。果果这才罢休。告诉魏宝山,那个人就住在前街西头的一处临街大院里,前脸儿好像是间店铺,后院挺大的,天太黑也没怎么看清楚。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清早,魏宝山几个人退了客房,特意到前街转了一圈。 杜拉尔。果果指着路边的一所大宅,告诉魏宝山和马伯通,从昨天发出的气息来看,人就在这所宅院里。 这间大宅,前脸儿是间不大的店铺,后面三进院落,一看就是有钱的人家。 魏宝山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看这所大宅,突然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看左右没人,伸手抽出背后的八卦金刚伞,撑开后看了看伞顶的磁针,就见磁针一直在剧烈地晃动,无论如何也不归子午线,心里就是一沉。 要说罗盘这东西,的确是有着鬼神莫测的神通,不管是看房宅还是选墓穴,这东西是必不可少的工具。如果气场正常,磁针是静止归位于南北子午线,不动不摇。假如磁针发生偏斜或是震动,那就说明此地的气场有异。古人总结出磁针异常反应的八种变化,称为“奇针八法”分别为:搪、兑、欺、探、沉、逆、侧、正。 搪,惧也,指针浮而不定,不归中线。断为此地有古板古器等杂物,或是有怪石深潭,居之有祸,居之出酒色女子,巫师、孤寡贫困之人。 兑,突也,针横水面,不归子午,又称浮针,说明有阴气介入。 欺,诈也,针见石而闪去,转而不稳,此是潭溪井池之地。 探,投也,落针而半沉半浮,上不浮面,下不沉底,或一头沉一头浮,地下则有坟冢伏尸。也称为尸针沉水。 沉,没也,指针沉于底。说明有阴气介入,此阴并非恶阴,但多是冤死或非正常死亡者,会使常人感到不适。 逆,不顺也,指针浮而乱动,下有古器,也称针飞不定,出不才之人。 侧,不正也,指针偏东或偏西,不归中线,此地必是神堂古刹,住家不可用也。 正,正也,针收藏中线,大吉,出官贵之人。 眼前情况,磁针转而不停,不归子午,显然此地气场不异。离着宅院尚有几丈距离,就有如此强烈的阴气气场,看来这个宅子里果真有些门道。魏宝山收起金刚伞,低声告诉马伯通和杜拉尔。果果,从磁针的状况来判断,宅内肯定藏有极阴之物,具有如此强烈的阴气气场,十有**是刚刚才从墓里掏弄出来的。 马伯通眨了眨眼睛:“宝山,照你这么说,没准这就是个贼窝啊!要不然咱们进去打探打探虚实,真要是挖坟盗墓的,说不定还能打听出来点儿有用的线索。” 魏宝山点了点头。 抬头看了看,铺面门脸儿之上的黑匾上写着三个描金大字:故衣行。 杜拉尔。果果皱着眉头念叨了两遍,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生意的,就问马伯通,这是什么生意。 马伯通笑了笑,告诉杜拉尔。果果:“丫头,你不知道也不怪你,这一行如今确实也不多见,属于江湖偏门九行里的下三行,称为‘故衣行’。说白了就是卖旧衣服、二手货的。里面的破袄或是大衣大多是从典当行里趸来的,也有暗地里从大户人家收上来的,甚至也有死人以前穿戴用的,正因为本钱低,所以卖点儿货就有利润。平常的老百姓买不起新的,就到这儿来淘弄几件,有时花不了几个老钱,就能置办一套像样的行头。待一会儿进去后,你俩少说话,多观察,由我套词。” 推门进了屋,屋子里窗户也没打开,黑糊糊的,冷不丁的眼睛一时还没法适应,什么也看不清楚。 所谓行行有道,干这行买卖也有其特定的规矩。之所以把店面开在阴面,屋里弄得黑糊糊的,自然有其中道理。因为这种衣服都是旧的,无论是皮棉单夹纱,难免衣上会有损坏的地方,什么袖子破个洞啦,大襟烧个窟窿啦,后背让虫子咬破啦等等。如果屋子亮,买主在屋里仔细瞧看,根本卖不出去,屋子一黑,稍微大意,也就看不见了,讲好了价钱就直接拿走,回到家,出了毛病,也不能退,故衣行就是旧衣服,也没什么三包承诺,一手钱一手货,相中了就买。 小伙计拿着把鸡毛掸子正打扫灰尘,见有人进来了,赶紧放下鸡毛掸子,唱了个喏:“哟!几位爷,小心着慢回身,来看看要点什么。我们的衣服保准不冤人,不像别的地儿,旧大衣翻个儿,碎呢子拼缝,咱这店里的东西都是正经儿的东西,您就放心得了。” 马伯通撇着嘴,四下看了看,随便指着其中一件绸子大褂,问小伙计怎么卖。 小伙计用眼睛扫了扫这伙人,明显有些眼生,看穿着举止也不像是本地人,眼珠转了转,客气地点了点头,告诉马伯通,三十文钱。 马伯通撇了撇嘴,瞟了小伙计一眼:“我不跟你嚼舌头了,砸砸浆行吗?” 这句话是江湖的切口,调侃儿,也是这故衣行的隐语。“砸浆”的意思是再落落价钱,给便宜点。能懂得这句切口的,肯定也是江湖“老合”这种人对这故衣行里的道道知之甚详,知道货物都有暗码,也明白大下一、小下一、三三码的折扣,所以一般卖东西的碰到江湖老合,多少都能给个到家价。 小伙计瞥了一眼这伙人,知道这是江湖“老合”欠了欠身,客客气气地答道:“这位爷您要砸浆可不成,咱们走大账不走小账,本小利薄,小的实在做不了主。” 正在这时,里屋出来一个人,长着一脸和善相,冲着小伙计道:“林三,碴了棚儿啦,要摆金吧。” 马伯通一听,哟!还真是个贼窝,还说起黑话来了。“碴了棚儿”就是说天要阴了“要摆金”就是要下雨了。这些瞒不过马伯通,但是马伯通并没表露,冲着来人抱了抱拳:“冷子攥亮,砸砸浆吧!” 出来那人打量了几眼屋里这伙人,双手一抱拳:“在下是这儿的掌柜,您要砸浆儿,只能砸摇个零其,多了不成。” 马伯通手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晃了晃脑袋,冲着掌柜笑了笑:“分金剁银水里飘,天梁地杠上枝梢。” 掌柜的身子突然一怔,仔细地打量了几眼马伯通等人,然后冲那个小伙计摆了摆手,把小伙计给撵出去了。 等到小伙计带上门,出了屋后,掌柜的起身把门给闩上了,冲着马伯通抱了抱拳,行了个江湖礼道:“不知这位爷怎么称呼?” 马伯通双手抱拳,回了个礼:“头顶七拄香,宝烛分两旁。今天沾雨露,大道行中央。” 掌柜的右手握拳横在胸前,左手成掌盖在右手之上,笑道:“二炉香烟供正中,三义堂前聚英雄,五湖四海皆兄弟,传下安清侠义风。” 两人相视大笑,把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笑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刚才两个人说的是哪国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常走江湖的人,都有一透江湖切口,也可以说是暗语,称为“江湖唇典”其实就和后来的土匪黑话差不多。外人听得是云山雾罩,但是内行人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江湖人相互抱姓,很少直来直去,都打隐语,如:孤舟顺水走,说得就是姓“刘”;老虎甩头,即指姓“王”而“大道行中央”则是姓“马” 掌柜的冲着马伯通做了个“请”的架势,客气地说道:“马爷请坐。不知到我这小庙是路过上香还是圆行打坐来了?” 马伯通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往旁边一座,答道:“掌柜的,我是江湖看相的,偶然经过宝地,实属误打误撞。” 掌柜的笑了笑:“原来是金点的高人,幸会幸会!” 马伯通摆了摆手,盯着掌柜的看了看,笑道:“哪里,哪里,掌柜的气色似乎不太好啊!”“哦?怎么说?” “面上黑气泛起,额头杂纹林立,眼白泛红,内虚体热,似乎身体有些不妥。” “马爷好眼力,让在下佩服。最近的确有些操劳,身体乏累。”掌柜的随口应道。 马伯通挑了挑眉梢,不动声色道:“恕我直言,从气色看,掌柜之病乃是阴气侵体,倘若不及时医治,恐怕撑不过入冬了!” 掌柜的眉梢动了几动,目光如刀,盯着马伯通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伯通哈哈大笑,用手敲了敲椅子的扶手,然后起身冲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走吧!咱爷们管不了这些闲事!” 几人刚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背后的掌柜果然开口了:“几位请留步!” 马伯通转回身看了看掌柜的,就见掌柜的一脸堆笑:“几位,恕在下眼拙,有眼不识金镶玉,真佛到家都打了眼了,刚才实在有些怠慢了,还望恕罪。山高路远,四海一家,既然都进门了,就到里屋喝口茶再走吧?”说完,伸出一只手,摆了个“请”的姿势。 第二十章丁老鬼交出玉魍像马游击欲盗金祖陵掌柜二次相请,马伯通倒也没客气,掀开门帘,迈步进了后院。 重新落座之后,掌柜的盯着马伯通几人看了看,最后点了点头:“马爷,刚才的话只说到一半,在下愿闻其详。” 马伯通喝了口水,瞥了一眼掌柜的:“还没请教,掌柜的贵姓?” “免贵姓丁,江湖上的朋友都叫我丁老鬼。” “哦!”马伯通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丁老鬼,晃着脑袋道:“咱们水贼过河,就甭使狗刨了。我见丁爷气色有异,显然是阴气入体,是不是最近去了一些特殊的地方或是接触到了一些特殊的玩意儿呢?” 丁老鬼直愣愣地盯着马伯通,看了半天,一声没吭。 马伯通偷偷地冲魏宝山打了个眼色,魏宝山心里明白,师叔这是要我再给煽煽风,略一思忖,清了清嗓子,对丁老鬼说道:“丁爷,恕我直言。贵宅如今内气不清,外气不明。生气渺渺无无,死气凝实盘踞,如若不及时调整,恐怕宅内会不得安宁。” “哦?小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丁老鬼明显有些怒意。 魏宝山盯着丁老鬼道:“刚才我进院中,见西北角死气沉沉,黑气冲天,如烟如絮,若我说得不错,想必那里有点儿特殊的东西。西北为乾,五行属金,金气本为白色氤氲之泽,如今却被染成墨色,可见金气被泄,气场失衡。五行之中,金生水,水泄金气,想必此物必是从水中所得。乾卦作为一家之主的本命位,此位受制,我想丁爷的身体恐怕很不舒服吧?是不是最近胸口经常发闷,喘气又有些发堵,感觉上不来气,尤其是夜半亥时至子时之间,阴阳交替之时,发作得最为厉害呢?” 这几句话一撂地,丁老鬼的脸瞬时就变了颜色,张着大嘴,目瞪口呆:“啊?你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是谁?” “丁爷,我们不是说了嘛,我们就是过路的。但是江湖本为一家,一笔写不出两个绿林来,既然撞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袖手旁观,这才提醒一二。对也好,错也罢,既然说完了,我们就走了!”马伯通那是江湖老油子,要是能长尾巴,恐怕连尾巴尖儿都白了,深谐欲擒故纵的道理。果然,他这么一说,丁老鬼坐不住了,赶紧起身拦住众人,一个劲儿地点头说好话,就差给跪下磕几个头了:“各位请留步!恕我眼拙,大人不计小人过,各位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说到这儿,扭头冲着魏宝山抱了抱拳:“不知小兄弟贵姓啊?” “客气了,免贵姓魏。” “哦,那我就托个大,叫你一声魏老弟吧!刚才老弟所言一句不假,最近家里的确是怪事连连,我这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听老弟刚才一席话,我就知道几位是当世少有的奇人,遇高人不能交臂失之,还恳望几位能指点一二。” 马伯通笑着点了点头,瞥了瞥丁老鬼,道:“丁爷说得哪里话,江湖人管江湖事,既然都撞上了,哪有不管之理?事不宜迟,还是带我们先看看到底是什么异物,我们也好想想对策。” 丁老鬼连连点头,赶紧前边引路,穿弄堂,过院门,转到了西北角的库房前,取出钥匙,打开大门后,带着几人进了屋里。 日上正中,阳光正烈,刚一进门,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冷战。 屋子里就像是冰窖一般,冷得出奇,刚一开门,平地就刮起一股旋风,围着屋子转了几圈,顺着打开的房门冲了出去。 丁老鬼指着仓库一角的一只大号木箱子咧了咧嘴,告诉众人,东西就在那里面。 掀开木箱子,里面是尊三尺多长,一尺多粗的玉石雕像。雕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物,方头大耳,头生双角,圆目怒睁,看着极为凶恶。石雕的表面似乎还挂着一层水气,看起来潮乎乎的。 这玩意儿看着像狗不是狗,像狮子不是狮子,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别人不认识,魏宝山却认得,这东西正是异兽“魍象”据说,魍象是一种远古凶兽,专喜食死人肝脑,暴戾凶残,一般都生长在墓穴之中,古人为了防止此怪作乱,一般下葬时,都会在墓中同时埋下镇墓兽“方相”以克制此物,保死者平安。像这种阴邪之物避之唯恐不及,谁会闲着无聊弄这个东西呢? 魏宝山看了一阵,扭回头问丁老鬼:“我说丁爷,这东西您是打哪儿弄回来的?” 丁老鬼看了看面前几人,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实不相瞒,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据说是在山里弄出来的。我也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也没当回事就放在了这儿。小兄弟,你是说这东西不吉利?” 魏宝山点了点头,告诉丁老鬼,不仅是不吉利,而且是相当晦气。这东西本来就是阴邪之物,又长期浸在水中,阴邪至极,浑身阴气缭绕,莫说是放在住家,就算是扔在坟地上,都会扰得先人死后不得安宁。弄这东西的,肯定没抱什么好心思,没准就是一些心术不正之人弄下的,专门破坏风水,坑人家用的勾当。 丁老鬼皱了皱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问魏宝山怎么办,要不然就把东西干脆扔了得了,一了百了。 魏宝山摇了摇头:“丁爷,要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此物放在这里最少也有七天了,这种东西你还别不信,别看是石头一块,但是可邪门得很,不是我诓你,现在就试验给你看看。”说罢,让马伯通和丁老鬼搭了一把手,把东西从木箱子里提了出来,然后放在了屋地上,扭回身让丁老鬼去捉一只活公鸡回来。 丁老鬼也没多问,快步退出了库房。 屋里只剩下魏宝山他们三个人了,马伯通赶紧小声问魏宝山:“我说宝山,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到底是真是假啊?可别玩大了,把咱爷们自己玩进去啊!”魏宝山笑了笑,让马伯通不用担心,他心里有数。 杜拉尔。果果有些好奇地问马伯通:“老爷子,你咋知道这丁老鬼不是做正当生意的呢?看你说得一套一套的,你以前不会是绿林大盗吧?” 马伯通一瞪眼睛:“你这丫头,这话说的,咱爷们咋能是那种人啊!咱这叫相术!相术懂不?就是观人面,知人心;察其言,晓其行。你以为老头子是顺口胡诌啊?这里面的学问深了去了,说了你也不懂!” 杜拉尔。果果头一扬,一副打死也不信的表情。 马伯通小眼珠转了转,嘿嘿笑了笑,低声告诉杜拉尔。果果,其实这事儿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刚才他发现丁老鬼的手指短粗,皮肤又黑又糙,根本不是做掌柜的料儿。看那一双手,就是干活的人,哪有掌柜的干粗活的?肯定是暗地里还有别的勾当,这故衣行只不过是遮人耳目的东西,摆摆样子罢了。 正说着话,就听到院中传来脚步声,大伙赶紧闭口缄舌,不再言语了。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丁老鬼挥手让小伙计把公鸡放下,就让小伙计先出去了。 丁老鬼一脸苦笑,冲着魏宝山点了点头,就站到了一旁。 魏宝山拎起地上的这只大公鸡看了看,点了点头,让马伯通帮忙把这只鸡弄死,但是不能见血。 马伯通转了转眼珠,点了点头,走到近前,单手拧住两只翅膀,另一只手把鸡脖子用力往后一拧,这只公鸡当时就咽了气了。这一手干净利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手绝活马伯通是打哪儿学的呢?这话说起来还是和当初三贤观的那两位叫花子观主学到的本事,虽说这么多年很少使用,但是这一出手,仍然干净利落,一看就是在这上面下过功夫。 魏宝山把这只死公鸡放到了那尊刚才雕像旁边,冲众人摆了摆手,让大伙都先出去一阵,半个时辰后再回来。 众人退出库房,丁老鬼差人搬来几把椅子,在门口坐着喝茶,等时间。 半个时辰后,众人再次进入库房。屋子里还是先前离开时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魏宝山缓步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那只死鸡,顺手捡起一根棍子,轻轻地拨了拨鸡尸。也没见他用多大的力气,可是那只死鸡竟然像是煮烂了一样,用棍子轻轻一碰就散了花,让人吃惊的是,竟然一滴血也没有,反而滚出一团团黑糊糊的东西来。 众**惊失色,仔细看了看,顿时目瞪口呆。这一团团黑糊糊的东西非是旁物,而是一团团的蛆虫! 公鸡刚死半个时辰,体内竟然生满了蛆虫,这事儿实在是太邪门了! 丁老鬼吓得脑门子上的汗都滴成串了。半个时辰就让一只鸡体内生蛆,这玩意儿摆在自己家差不多七天了,自己这肚子里该不会是长蛆了吧?想到这儿,吓得丁老鬼差点就要给魏宝山跪下了,也不叫“小兄弟”了,一口一个“高人”的叫着,让魏宝山想想办法,救救他们全家。 魏宝山让丁老鬼先把这只死鸡处理掉,找个地方,把鸡烧成灰后,再深埋地下,千万别直接埋,要不然,祸害无穷。 丁老鬼二话没说,赶紧差人去办了。 重新回到堂屋坐下来,丁老鬼的两条腿都打哆嗦了。 马伯通在旁边看得清楚,眼珠一转,冲着丁老鬼道:“我说丁爷,到了现在,你也知道我们不是诓你了吧?” “那是,那是,各位的大恩大德,来世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 “咳,别说下辈子了,这辈子的事儿你得说明白,要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 丁老鬼连连点头,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根底全盘端了出来。等他说完后,在座的几个人嘴上不说,心里没有一个不骂他的,像他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人,死了也活该! 说起这个丁老鬼,确实也不是什么好鸟。 丁老鬼原名叫丁癸山,祖籍山西,本就是个盗墓贼,出身于盗墓世家,从小就跟着叔叔、大伯打洞盗墓,说白了,就是长在贼窝里。盗墓这一行干的就是没本儿的买卖,命就是本钱。在他十六岁那年,他三叔、大伯还有自己的亲爹在一次翻窑时,墓穴坍塌,都被活埋了。自幼他就不知道娘是谁,老头子一死,他也就成了孤儿了。 书中代言,在四川巴蜀这一带都把盗墓称为“翻窑”又把墓中有暗器机关或是毒烟、流沙一类埋伏的墓穴称为“火窑”;如果墓里已被洗劫一空,让人捷足先登,只是座空墓的则称为“水窑”;皇帝或是皇后的墓叫“黄窑”;王官大臣或是封疆大吏的墓叫“红窑”;墓里穷得叮当直响,没啥值钱东西的叫做“白窑” 丁老鬼独走江湖的这十几年间,交了两个狐朋狗友,一个叫铜金刚,一个叫铁罗汉。这三个人臭味相投,挺对心思,一拍即合。 山西大同府一带有一个很有名的盗墓贼,人称马游击。马游击姓甚名谁,无人知晓,只知道以前从过军,打过仗,死人堆里打过滚,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逃了回来,干起了盗墓的勾当。因为这人胆子大,重江湖义气,为人十分仗义,所以江湖上口碑还不错,在这盗墓一行里也颇有些威望。 一个月前,马游击亲自“支锅”广发英雄帖,打算捞票大的。丁老鬼这哥仨正闲着没事,听到信儿后赶紧就奔去了。事后听马游击说才知道,这次支锅挑的可是个“黄窑”是大金国的皇陵,绝对正儿八经的肥肉一块。 之所以选择对此墓下手,是因为金代墓葬大多为中圆形或方形单室砖墓,一挖到底,不像别的朝代那么繁琐。而且金代多厚葬,随葬物中明器众多,不仅有堆成山的金银器或是玉器,也有精美名窑瓷器,名副其实的皮薄大馅。最主要的一个原因,马游击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出来的,据说在这座墓里,不仅金银珠宝无数,还有一件极特殊的宝贝,名叫“火綄氅” 说起这火綄氅,据说是用火綄布剪裁而成。话说这火綄布只产于西域,与普通布匹不同,此种布乃是用西域特有一种称为火綄鸟的羽毛编织而成的。此布轻若鸿毛,入水不湿,火烧不破,极为御寒,是名副其实的无价之宝。 据史料记载,在汉代时,西域曾进贡给朝廷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再出现过。到了三国曹魏初年,魏文帝认为火的性质暴烈,不可能包含生物生长的气息,并在他的著作典论里明确记述:火綄布是不可能存在的。等到魏明帝即位后,把典论发扬光大,刊刻在了石碑上,竖在了太庙大门和太学里,同石经并存,奉为经典。 要说事儿就是这样,放屁吹灭灯,就是巧了!这边刚刚立碑,西域派人竟然再次送来了火綄布制成的袈裟。魏明帝大窘,赶紧派人把碑刻中关于火綄布的论述全都铲除了,当时引为笑谈。 据马游击说,女真人完颜阿骨打当初在攻打大辽时,曾经缴获过一匹火綄布,后来便赏赐给手下的大将军阿切可脱脱。阿切可脱脱获赏此布后,便命人制成了一件斗篷,称为“火綄氅”据说就算是三九天,哪怕是大雪纷飞,滴水成冰,赤着身子披上它都不会觉得寒冷。这件东西后来就传到了此人手上,死后便随其一同下葬了。 这种事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但是马游击却深信不疑,认准了墓里有宝贝,这才要挖坟掘墓,盗宝火綄氅。第二十一章水井铁索坠玉像墓里白布裹死尸江湖人讲道义,这种支锅拉伙,什么事都得听支锅人的吩咐,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得乖乖地听话。无论是入墓还是打洞,抑或是最后坐地分赃,支锅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也不能顶嘴。 除了丁老鬼他们三个人,马游击还带了一个帮手,个子挺高,人也壮实,陕北汉子,都叫他“大个子”看那身板就是有两下子,跟着马游击多年了,鞍前马后,出生入死,很受马游击器重。 将军墓就在赫图阿拉城城北的大山里,凭着马游击手上的残卷地图,一行五人穿林越岭,昼伏夜行,在深山里转了四五天,最后总算找到了当初被称为“盘龙谷”的地方。 据说当年的墓就葬在盘龙谷里,大伙本以为到了地方就开始挖墓,没想到,所谓的盘龙谷竟然是一道纵伸极长的峡谷,南北足有十余里长,一时都傻了眼了。这道山谷东西两侧高山耸立,谷内杂草没顶,脚下藤蔓绕膝,莫说找墓,连土都看不见,要在这十余里长的山谷内找一座几百年前的古墓,比大海捞针都难。 在马游击的带领下,几个人沿着盘龙谷一路南行,边走边看。四周丛林密布,遮天蔽日,分不清早晚,一整天下来也走不出多远。连续找了三四天,大伙可都有些扛不住了。要说吃不好、睡不好也行,这里面蚊虫铺天盖地,几天下来,咬得众人浑身都是红包,足足肿了一圈,再加上天天钻草稞子,空气也不流通,到最后,走路都打晃,头重脚轻,陆续开始发烧发热了。 马游击嘴上不说,可也没好得了哪儿去。他抽着大鼻涕,也是硬撑着,带着大伙满山谷乱窜,转眼又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仍然是毫无头绪。照这样下去,顶多还能撑上三两天,要是再找不到将军墓,这次也只能无功而返,卷铺盖下山了,要不然这伙人非得死在这山里面不可。 一晃到了第十二天的头上,众人穿过一片石砬子,发现了一大片枯树林。 枯树长得很粗,恐怕三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显然长得有些年头了。看着一大片足有几百棵的枯树,这些人都是目瞪口呆,半晌谁也没有吱声。 马游击也是有了名的“土夫子”大小墓穴掘了不下一百来个,乍一见这里树木干枯,与周围明显有异,就知道这地底下定有蹊跷。几个人在树林里转来转去,意外地发现树林正中有块地皮好像有翻动过的痕迹,用铲子就试着向下挖了挖。这一挖可不要紧,挖了不到五尺深,竟然挖到一块大青石板,掀开后,下面是一眼水井。 井口有五尺多宽,一条手腕粗细的大锁链直垂井下,绷得笔直。 马游击用手试着拽了几下,感觉锁链好像下面吊着什么重物,就让大家搭把手,拉拉试试。 大伙费了挺大劲儿,终于把东西从井里拉了上来,就是这尊玉石像。只是谁也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围着看了半天,都直晃脑袋。看样子像是玉石雕的,无论雕工还是玉质都不像是普通玩意儿,最后一致认定没准这就是当年下葬时的陪葬品。 还没找到墓就有所斩获,大伙都很高兴,先把东西藏好后,赶紧围着井口找墓,打算把墓里的东西弄出来后,再一起弄下山。 大伙以这口井为中心,从包里掏出“寻龙锥”接好白蜡木杆子,分工分点,开始挨排往下打洞取土。 “寻龙锥”是一种探穴取土的工具,和“洛阳铲”相似,但是那阵子还没有发明洛阳铲,而这些人所用的这种工具,应该说是洛阳铲的雏形。锥头是圆尖空心的铁锥,上面可以连接木杆,再系上特制的绳索,不用费太大的力气,就可以轻松地打入地下十几米,甚至几十米深的土层里,等到把锥子提上来后,在空心的锥头里就会带出一些地下的土来,用以识墓断代。 几个人不停地打洞取土,然后验看铲头里土质的变化,用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终于一锥子下去,带上来一撮“江米泥”既然有“江米泥”问都不用问,这地下肯定有墓。又连下了几锥,最后确定了墓穴的大至范围。 这些人中,马游击和丁老鬼都是打洞的行家,二人脱下大衣,轮流打洞。钢铲翻飞,洞打得很快,天刚刚擦黑时,终于把洞顺利地打到了墓墙外。 金代这个时期的墓葬并没有什么大型的地宫或是耳室,基本上就是一间墓室,大多都是大青石堆砌,深埋地下。正因为这样,墓穴面积小,封土堆不引人注意,再加上又没有地上的建筑,所以相比其他朝代来说,这个时期的墓则更不好找。话说回来,正因如此,也相对幸运的多,至少盗墓贼很少光顾。 眼下这座墓足有几百年了,墓里的空气不流通,真要是冒冒失失地进去,估计走不上两步就得一命呜呼。这伙人围着洞口耐心地等了多半个多钟头,这才小心地下到了墓底。提鼻子闻闻,也没什么异味,丁老鬼小心地点亮了一盏马灯,高高举过头顶,四下照了照。 墓里内部呈圆形,直径近六米,高约四米,顶部为穹窿顶,顶尖有一座石制的莲花形墓盖,墓盖下方垂有一个铁环,上面挂着一面青铜古镜。古镜能有盘子大小,上面刻着一些古怪的纹饰,虽然常年埋在地下,但是灯光一照,仍然是幽光闪闪,寒气逼人。看着这面古镜,这几个人都是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名堂。 马游击见多识广,瞥了一眼头顶上的铜镜后冲大伙小声说:“都别怕,都别怕!那就是块镇尸镜,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伙这才放下心来,借着灯光四处打量,墓里空荡荡的,正中心放着一口巨大的石棺。 既然都进了墓,说别的都没用。这伙人看着棺材比看着亲爹都亲,二话不说,抽出精钢撬棍就开始撬棺。到底是人多力量大,三别两撬,就听“轰”的一声,巨大的石棺盖子就给推到了地上,里面露出了一口黑漆漆的黑木大棺。 说起来,棺材是一种统称,可以由不同的物料制造,最常见的以木制造。当然也有以铜或石等制造的棺材。一般人讲究下葬,都是内棺外椁。装敛尸体的才叫棺,而包在棺外的套棺叫为椁。这伙人撬开外面的石椁,露出了里面的黑棺。 黑棺前高后矮、前宽后窄。长近九尺,宽有四尺,半人多高。单单那棺材盖就有一尺多厚,无形中透着一股肃穆之气。几个人看了半天,都是不住的砸舌,眼珠子都绿了。 随着一阵“吱吱嘎嘎”刺耳的声音,一尺多长的棺材钉子就被铜金刚和铁罗汉硬生生地撬了出来。这两个人都是一身的力气,三下五除二,不到十分钟,十八根棺材钉全部撬了下来。 除了丁老鬼,其余四人合力往外推那一尺多厚的棺材盖,也不知道这口棺材到底是用什么木材制的,奇沉无比,比那石棺盖还要重上几分。几个人咬着牙,喊着号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棺材盖给推活动了。 棺材刚露出一道小缝,就听“嘭”的一声,从棺里面竟然喷出来一股肉眼可辨的浓烟,铜金刚一个躲闪不及,正好被这股白烟给喷在了脸上,就听到铜金刚一声怪叫,整个人手足乱舞地蹦了起来,脸上红的、绿的直冒大泡,不消一分钟,整个人往后一仰,便死在了当场。 眼看着铜金刚惨死当场,在场的这些人瞬间都沉默了。不过干这行的哪有胆儿小的,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很快马游击他们就镇定下来,等到棺中那股白烟散得差不多时,又围了上去。 高举马灯,看得清楚,棺中的死人侧身而卧,双腿微曲,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身皮肉竟然不腐不烂,甚至连颜色都没变,反而白白胖胖的,躺在棺材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从头到脚,全身**,不着片缕,只是肚子上裹着一圈白布,鼓鼓囊囊的。 乍一见这情景,饶是这伙人久经沙场,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棺材里这主儿死相如此诡异,恐怕这座墓有点儿邪门。不过,这些人也都不是第一次进墓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见得多了,盯着棺里那些堆得满满的随葬品,兴奋早就冲淡了本来就不多的恐惧。 马游击盯着棺里的死尸,眉头皱了皱,要说尸身不腐倒也不足为奇,以前也见过,只是这种光着身子的死法实在有些奇怪。人死了都希望死后也能过着比在世时的好日子,哪怕活着没穿件像样的衣服,死后也得拼一身好的寿衣,这样死也才算体面。如果是皇陵,生前地位显赫,怎么会光着身子就死了呢?只在肚脐眼上缠了几圈白布,这么寒酸地入葬,实在有点寒碜。而且人死之后都是手脚伸直,怎么会佝偻成一团,像只大虾似的蜷曲成一团了呢? 还没等这些人缓过神来,棺内突然就传出一阵“嘎巴、嘎巴”的声响,好像是骨节响动的声音,吓得这几个人赶紧往后缩了缩身。伸脖子往棺里看了看,可不得了了,本来蜷成一团的那具死尸不知道什么时候双腿竟然慢慢地伸直了。 铁罗汉一见,吓得一咧嘴,看了看丁老鬼:“我说老鬼,这不是要起尸了吧?” 大个子斜眼看了看,眼眉一立,掏出火枪,对着那死尸就是一枪。 “砰!”一枪下去,恍惚中听到棺里传来一声怪叫,死尸中枪的部位竟然留出了一滩黑色的脓血,黏黏糊糊的,颜色黑紫,腥臭扑鼻。 死了几百年了,竟然还有血?谁也没想到会这样,大家一时都傻了眼。难不成这主儿在棺中一直还活着? 马游击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又看了看棺里一动不动的尸体,咬了咬牙。有道是富贵险中求,既然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出去,于是把眼一瞪,冲大个子打了个眼色,让大个子赶紧把枪先收起来,示意此地不宜久留,抓紧摸东西,趁早走人! 棺材里的金银玉器堆得满满的,黄的、白的、绿的、红的都有,金光灿灿。大个子咽了口唾沫,看着棺材里到处都是那些金银玉石,脑袋一晃,把袖子往上一挽,一弯腰,上半身就弯进了棺材里,伸手开始从棺里往外摸东西。 铁罗汉撑开布袋子,在旁边等着,大个子取出来的宝贝回手交给他,他再小心地往袋子里放,秩序井然,有条不紊。 刚装了没几下,突然就听大个子惊呼了一声,咧着大嘴结结巴巴地冲马游击道:“马爷,这尸体的肚子好像动弹了一下!” 大个子这么一说,把旁边的这几个人也都吓得不轻。 都死了几百年了,肚子还会动弹,难道还成精了? 马游击虽然也是害怕,但毕竟也见过大世面,大墓小墓进过无数次了,这伙人当中,就数他主意多,胆子肥,压得住场,此刻一见众人都有点慌了神,左右看了看,冲大个子啐了一口:“瞧你那小胆,估计是火苗晃的,看花眼了吧?动弹个鬼啊!别瞎说,赶紧快点收拾东西。” 马灯的灯光上下跳跃,忽明忽暗,影子也跟着抖来抖去,大个子看了看不住跳跃的影子,晃了晃脑袋,也没敢多说别的,往棺材里看了一眼,硬着头皮又抄起几只翡翠镯子,头也不回地递给了身后的铁罗汉。 就在这工夫,眼见那块白布忽闪一下又动了动,怎么看都不像是灯光晃的,吓得大个子一缩脖子,也上来了浑劲,一咬牙,伸手就把那块白布给拽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盘龙葬欲化龙升天烂龙肠破风水龙气大个子生猛,上来了浑劲,伸手就把死者肚子上的那块白布给拽了下来。白布早就糟朽不堪,用手轻轻这么一拉,就像是蜘蛛网一样,一下子就支离破碎了,成了丝线状。 透过丝线,竟然露出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大个子壮着胆子把白布又往下拽了拽,这才看清,那黑乎乎的不是别的,竟然是条碗口粗细的大蛇,盘在死人的腰上,足足绕了三圈,蛇头钻进了肚子里,看不见了。而肚脐周围的皮肤上竟然生出一屋透明的鳞片,大小如指甲,如鱼鳞一般,一片挨着一片,密密匝匝。 谁也没料到这白布底下竟然是这个样子,都惊愕万分,就连见多识广的马游击也是丈二和尚,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眼见这死主儿并没啥别的动静,总不能这么灰溜溜地就跑了,传出去,以后在这行里恐怕是没法再混了,壮着胆子走过去,伸手就把那白布整个给扯了下来。 白布被扯下来之后,马游击这才看清,身上的那条大蛇显然已经和那死尸长在了一起,都陷进了肉里。挨着蛇皮的部分,尸体肚子的一圈都已经长出来了鳞片,密密匝匝地好几圈,这种诡异的情形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看着肚皮上缠着的那条黑蛇,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像是一尊尊泥塑菩萨一样,动都不会动了。 丁老鬼在旁边看得清楚,壮着胆子用刀尖挑下了一片鳞片,凑近后看了看,当时吓得手一松,刀都掉在了地上。 马游击一见,赶紧催问丁老鬼,到底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老鬼擦了擦满头的冷汗,指着尸体的肚子颤声道:“马爷,我也看不大好,这个恕我妄言,我瞅着这死鬼好像是要变龙了!这好像是奇葬八法中的‘盘龙葬’,那条大蛇应该是‘龙引’,就是在人刚咽气还没凉透时就把蛇缠在腰上,让蛇咬住肚脐眼,钻进肚子里,利用蛇毒镇住尸体,使之不烂,活血活肉,久而久之,会和尸身长成一体,所以这人身上才会长出‘龙鳞’。你们看那鳞片都是逆着生的,这明显就是龙的逆鳞,好像是要化龙飞升了!” “啥?变成龙?”众人一听,立时一阵大乱。 丁老鬼的话掷地有声,不容置疑,要是放在以前,谁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邪性的事,但是眼下这情形,活生生的就在面前,谁都不得得不信了。 马游击看了看棺材里的死尸,赶紧问丁老鬼有没有什么处理的办法。 丁老鬼指了指手上的马灯,说是放火烧棺,一了百了。这好像是一种邪术,邪门得很,真要是耽误久了,出什么事,他也不知道。 说话间眼睁睁地看着尸体的肚皮又似乎轻轻的动了一下,分不清是尸体没死还是大蛇没死,在这节骨眼上,大家都慌了手脚,丁老鬼就要放火。马游击赶紧一把拉住了丁老鬼,伸脖子往里看了看,还是有点舍不得里面的宝贝,不由分说,自己一哈腰,把那尸体推到了一边,双手在其身底下摸了起来,显然不死心,在翻找那件“火綄氅” 尸体底下铺着一尺来厚的云母石,垫着厚厚的一层白玉璧,马游击在身下摸了半天,果然摸到一件入手奇寒的物件,心里大喜,一把就给抓了起来。 借着灯光一看,吓得旁边几个人都是直咧嘴,脸色都绿了。 这哪是什么火綄氅,分明就是一张人皮。 看着棺里肤白肉嫩的那具尸体,这些人心里都有点发毛,怪不得瞅着皮肤这么有弹性,像是刚死不久似的,原来死后竟然像是蛇一样在不停地蜕皮。 丁老鬼吓得牙齿直打战,冲马游击大喊,让马游击赶紧扔了手里的东西,放火烧棺。 就在这一迟疑的工夫,突然就见马游击的身体一怔,全身开始痉挛起来,一把扯去了身上的衣服,双手胡乱地在身上抓挠着,五官扭曲,脸上的表情极为痛苦。 这一突发变故,旁边的几个人一时手慌脚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个子在旁边一见不对,赶紧过去扶住马游击,不迭声地问他怎么了。 马游击呲牙咧嘴,惨叫声不绝于耳,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早就说不出来话来。 借着灯光,丁老鬼他们看得真真切切,就见马游击的肚脐眼附近竟然长出了一层细密透明的鳞片,都是从肉里生生地钻了出来,却是一滴血也没出。 丁老鬼赶紧冲大个子直喊,让他赶紧松开马游击,小心惹祸上身。 就在这时,马游击肚子突然胀了起来,眨眼间就胀得像是个待产的孕妇似的,肚子圆鼓鼓的,撑得肉皮越来越薄,都有几乎透明了。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肚皮上的皮肉竟然开始一片一片的往下掉,像是蜕皮似的,顷刻之间,肚子上的皮肉全都脱落了,只剩下一层紫红色的皮膜包着肋骨和内脏,吓得大个子赶紧松开了马游击,张着大嘴,呆若木鸡。 马游击自己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一脸茫然,似乎肚子不是自己的,一点痛苦的感觉都没有,抬头看了看众人,刚要说话,喉咙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似的,双手紧紧地摸着自己的脖了,脸憋得通红,好像有些喘不上来气了。而肚皮眨眼间就变成了紫褐色,又由紫褐色很快地变成了黑色,看得旁边这几个人都是头皮发麻。 马游击绝望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斜眼看了看大个子,冲大个子比划了个手势,让大个子开枪。 大个子晃了晃脑袋,早就吓傻了,根本想不起来开枪。 这一耽误的工夫,形势突变,就见马游击的肚皮开始不断地拱起很多小包,一个接着一个,此起彼消,开始还是几个,后来变得越来越多,这些不断拱起又消失的小包起伏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钻来钻去,数量之多,无法想像。 还没等这些人说话,就见马游击凄厉地尖吼了一声,然后双手用力的一挠自己的肚子,竟然一下子挠破自己的肚子,看着自己肚子上的窟窿,马游击两眼一翻,栽倒在了地上。 顺着肚子的窟窿开始源源不断地往外钻出很多条黑色的小蛇,一团一团的小黑蛇相互缠绕着从肚子里滚了出来,很快就爬满了马游击的全身,熙熙攘攘地把马游击整个人都给团团地包上了。 这些小蛇还没有筷子长,小手指粗细,无穷无尽,越来越多,眼瞅着马游击的皮肉一点一点地凹陷了下去,不到一分钟,就只剩下了一具干巴巴的骨头架子,连个肉丝都没剩下。 丁老鬼一见不妙,赶紧挥手让大伙快跑,可就在这时,就见大个子全身像是筛糠一样抖个不停,脸上青筋暴露,眼珠子瞪得都差点从眼眶里掉了出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才发现手背上竟然也开始鼓起包来,频率越来越快,不断地拱起又快速地消失,看着眼前马游击的死状,大个子也意识到自己凶多吉少,眼珠子一瞪,伸手抽出短刀,手起刀落,一道血剑射出,左手齐腕掉在了地上,从手臂里开始不断往外钻出一团一团的小黑蛇,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 大个子看着断臂上不断拱来拱去的这些小黑蛇,吓得是魂飞魄散,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左手一拉,把衣服扯了下去。果然,肚子也开始一起一伏的跳动起来,大个子看了一眼丁老鬼他们几个人,摇了摇头,冲丁老鬼他们喊了一声“快跑”后,抽出火枪,对准自己的脑袋就扣下了扳机。 一声枪响之后,脑袋当时就掀去了半个脑壳,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眨眼之间就死了三个人,这墓里实在凶险。丁老鬼此时也是后悔不迭,就在这一愣神的工夫,地上的那些小黑蛇就动了起来,虽然个头不大,但是爬得速度极快,奔着丁老鬼和铁罗汉就爬了过来,眼瞅着就到了脚下。 丁老鬼吓得一晃脑袋,看了一眼铁罗汉,脱下衣服卷了卷,点着后就扔了过去,立时棺材里火光冲天,映得整间墓室一刹那亮如白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墓顶正中挂着的那面青铜镜竟然“啪”的一声掉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就在镜子落地的同时,墓室穹顶开始一阵“咔咔”作响“扑簌、扑簌”地直往下掉土,看样子就要坍塌了。 放完火后,丁老鬼大喊了一声,赶紧招呼铁罗汉快跑,正跑着,就听后面“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墓室就塌了下来,铁罗汉连吭都没吭出一声,就被埋在了底下。要不是丁老鬼跑得快,哪怕慢上一秒,估计也得被活活地砸成肉饼。 等他爬回地面上,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刚刚还是五个人有说有笑,现在活着的就剩下自己了,劫后余生,却没有半点儿兴奋,坐在地上喘了半天气,最后站起身来,决定下山。 刚走出没几步,丁老鬼突然想起先前找到的那尊玉石像来,赶紧又返回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这尊玉石像搬到了家中。 说完这些事后,魏宝山心里大惊。别的不说,那盘龙葬可是风水中奇葬八法之一,可速发,一旦化龙,后代子孙则坐拥天下,千秋万代。谁会用这种葬法呢?大金国的皇陵,究竟葬的是哪位呢?再说,好好的盘龙葬怎么会弄出这么多黑蛇来呢?蛇白为龙,蛇黑为虫,显然是风水恶地,这才使龙化为了虫。 啊!魏宝山猛然间恍然大悟,看来这尊玉魍像肯定是有人故意弄下的,目的就是破掉此处的龙气。真要是这样,挖井落石的这个人可极不简单。破风水的方法多不胜数,最常见的方法大多是断地脉,挖掉风水峦头,改变地势地貌,从而改变风水吉凶。当年刘伯温奉朱元璋之命,大破天下龙脉风水之时,用得最多的就是这种方法,斩草除根,不知道挖穿了多少山脉,铲平了多少山头。 然而在风水秘术中,却记载着九种特殊的手段,相比较穿山铲岭,手段更隐蔽,更适合单兵作业。这九种手段称为“屠龙九式”分别为:刺龙喉、砍龙头、断龙脚、束龙角、剜龙眼、拔龙须、铲龙鳞、烂龙肠、锁龙尾。 如:“砍龙头”就是找准龙脉的走势,判断“龙头”所在的山头,然后垂直于来龙方向,挖一道深沟,长九丈九,宽三尺三,深三尺三,即可砍断龙头,破掉风水;“刺龙喉”就是在“龙喉”部位垂直向下挖洞,洞深一丈九,将里面填满鹅卵石,即可截断风水地脉;而“烂龙肠”就是在龙腹部位,找到结穴之点,穿孔打井,出水后,放入水下极凶极恶之物,就可以让整条龙脉很快地瘫痪,泄掉龙气。 照丁老鬼的说法,那里肯定是被人动过手脚,用的正是“烂龙肠”的方法泄掉的龙气。但是从墓中尸变的情形来看,显然风水被破的时间并不太长,也就是最近才发生的事。隔了几百年了,谁还会有心情破这古墓风水呢? 难道是明廷钦天监的那些人? 真要是他们的话,会不会是也为了定国龙珠而来,找到那里后,发现那里龙气充溢,这才施法破了那里的风水呢?如此说来,难不成那座墓会是觉昌安的墓穴?不管怎样,既然国师府的人也出现了,这件事就不能小觑。反正此次前来也是没什么线索,不如顺藤摸瓜,总好过闭眼乱碰,满山乱转的强。 丁老鬼见魏宝山低头不语,脸上阴晴不定,可吓坏了,脸都变色了,赶紧问魏宝山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魏宝山看了看丁老鬼,计上心来,叹了口气:“唉!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了却此事,必须物归原地,还得丁爷辛苦一趟了。” 丁老鬼想都没想,赶紧点头称是,同意带路,点头哈腰地一个劲儿地说好话。。 第八章南门口叔侄相认三贤观大话江 魏宝山自从当了师爷后,也用不着当班,一整天闲着也没事。 哪位说这叫师爷不会就是干吃闲饭吧?其则不然,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没事时,东走西逛,按月拿饷,怎么着都行。有句俗话说得好: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一旦有事,用着你了,那就得鞠躬尽瘁,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一晃眼,半个月相安无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天刚下过小雨,魏宝山吃过早饭,照例出来闲逛,顺着大街边走边瞧,看啥都新鲜。打把式卖艺的,敲锣耍猴的,遮块小布变戏法的,每到一处都好奇地伸着脖子往里看几眼。一边看,心里一边想:要说还得是城里,这热闹可真多,比农村强多了。 沈阳城南门口外,自古以来就是一大片水坑,新城兴建时,水坑终于被垫平了,形成了一大片空场,一马平川。久而久之,在城墙外自发地形成了一个集镇,各样生意,应有尽有,无一不全,十分热闹,平时老百姓都愿意来这里消遣。 这里三教九流云集,五行八作齐聚,有的是热闹可看。魏宝山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这里,发现靠南头城墙根底下有个卦摊围着挺多人,闲着也没事,就从人群中挤进去凑热闹。 算卦的老先生高颧骨,缩腮帮,尖下颏,深眼窝子,一对小黄眼珠,是个精瘦的小老头。别看小眼睛不大但却挺有神,闪闪放光。腰里系着蓝色丝绦,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看年纪能有六十多岁不到七十,精神头倒是挺足。 刚好,一个汉子着急忙慌地挤了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冲先生点了点头。 先生打量了他一眼,还没等他说话,却先反问道:“你这卦是给你媳妇算的吧?是问她这病好得了好不了,对不对?” 那汉子一听就是一愣,随即小鸡啄米似的不停地点头,口中一个劲地说着“对、对、对” 先生看了他一眼,告诉他,他的媳妇这病还挺厉害,得向北求医抓药才行。 那汉子一听,立时喜上眉梢,告诉先生,他就是要去北边抓药。 先生了点头,冲他摆了摆手,告诉他回去把药吃了,不出五日,病就好了。 那汉子千恩万谢,留下卦钱,一溜烟跑远了。 后面等着算卦的那些人一阵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对先生的神算佩服得更加五体投地。 先生把卦金收好后,点了点头,示意下一个。 魏宝山有些惊讶,不见先生起卦,竟然只凭相面就能断出缘由,自己也没有这份本事,赶紧猫腰挤上前问道:“老先生,我想找个人,你能不能帮我算算?” “哦,你找什么人啊?”老先生头不抬眼不睁,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三贤观,马伯通马真人。” “谁?你找谁?”老先生腾地睁开眼睛,小眼神叽里咕噜乱转,打量了一眼魏宝山,见来人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外面罩着件又肥又大的土黄布的大衫,土里土气,怎么看怎么像是种地的大老赶。 魏宝山又重复了一遍:“三贤观,马伯通马真人!” “你找人做什么?老朽算卦,有三不占。一不占婚,二不占官,三不占怨。”老先生捻着几根不长的胡须,一直盯着魏宝山。 魏宝山赶紧解释,马伯通马真人是他的师叔,他来城里是投亲的,不是寻仇的。 “哦,你怎么称呼,尊师贵姓啊?”老先生随意地问了一句。 魏宝山人实在,也不会撒谎,赶紧回答道:“我叫魏宝山,师傅是双龙观的长机子吴伯远。” 老先生听后,愣眉愣眼地看了看魏宝山,随后站起身来冲着围观的众人抱了抱拳:“各位,对不住了,今天有些急事,不能再占了,各位散了吧,谢谢啊!”围观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嘀嘀咕咕了半天,先后散去了。 魏宝山不明所以,愣眉愣眼地盯着算卦先生,不知道算卦先生是何用意。 老先生见众人散了,嘿嘿一笑,冲着魏宝山笑道:“师侄,还不拜见师叔!” “啊?”魏宝山当时就傻了,看着面前这老先生,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的师叔。满以为自己的师叔应该是仙风道骨、仪表非凡的得道高人,可是眼前这位,穿着打扮比叫花子也强不了多少,一看就是混江湖饭的。 老先生撇了撇嘴,从怀里掏出件东西,用手扬了扬,让魏宝山好好看看,认不认得这东西。 魏宝山瞪眼看了看,见是一只铜铸的小狮子,大小和栗子差不多大,雕工精致,憨态可掬,栩栩如生。下意识地从怀里摸了摸,也掏出一只小狮子来,模样大小几乎一模一样,刚好是一对。唯一不同的是,自己这只狮子脚下踩的是只小狮子,而老先生手上拿出来的那只,脚下踩的是只绣球。 早先听师傅说过,当年师傅和师叔跟着师爷学艺时,哥俩的感情就不错。后来师叔屡屡犯戒,被祖师爷一怒之下赶下了山。小哥俩恋恋不舍,买了一对铜狮子,每人一只,留了个念想。如今见这老先生拿出这只铜狮子,魏宝山再也不怀疑了,赶紧跪倒在地,叩起了响头。 爷俩相认,聊起来没完没了。听说师兄吴伯远已经死了,马伯通掉了几滴眼泪,哭了好一阵。最后用手扶起魏宝山道:“罢了,罢了,孩儿啊,跟师叔回家,到家,咱爷俩好好唠唠!” 马伯通带着魏宝山穿大街,过胡同,东拐西绕,最后到了一座破落的院子前,用手指了指,告诉魏宝山,这就是“三贤观” 魏宝山都看傻了眼了,做梦也没想到,堂堂的三贤观竟然会破成这副模样。院墙长草了不说,年久失修,像是喝醉了的老汉,东倒西歪的,站都站不稳了。站在墙根下都不敢大声咳嗽,弄不好,真怕一个喷嚏就把把院墙吹倒了。 马伯通推开“吱吱嘎嘎”的破木门,领着魏宝山进了院子。 看着歪歪扭扭的三间正房,魏宝山更是直咧嘴。房子破成这样还能住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过。都没有农村的马棚、猪圈看着牢固,但也不敢多嘴,心惊胆战地跟着马伯通进了屋子。 马伯通似乎看出来魏宝通有些担心,哈哈笑了笑,用手拍了拍屋里的柱子,撇嘴道:“宝山啊,不用担心,没事,结实着呢!” 魏宝山眼见柱子左右摇晃了半天,从屋顶直往下“扑扑”掉土,赶紧一把拉住了马伯通:“师师叔,别别拍了!这三贤观咋弄成这样了?” 马伯通叹了口气,讪讪笑了笑,告诉魏宝山,想当年,自己犯了错,下山后无处可去,最后这才流落到这里。正好这空屋子也没有人住,只有两个要饭花子在这儿过夜,自己就跟着他们在这儿将就了下来。后来,也怕师傅和师兄笑话自己,就随口蒙了个“三贤观”还说自己是三观主。其实所谓的三贤,就是他自己再加上那两个要饭花子。前几年,那俩要饭花子嫌这屋子太破,害怕睡觉时被砸死,也不敢住了,主动提出搬走了,把这院子让给他自己了,现在就他一个人住。 魏宝山闻听,心想:连要饭花子的穷命都害怕这房子倒了,估计这房子肯定要够戗了。 马伯通冲着魏宝山摆了摆手,让他别管这些事了。人这一辈子,该着井里死的,河里死不了。命中注定的事,神仙也没办法。让魏宝山先找地儿坐一会儿,他出去掂当点儿酒菜,爷俩好好唠唠。 魏宝山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能坐的地方除了地上几张破席子,连个凳子都没有。苦笑了一下,只好贴着墙根坐了下来,腰板拔得倍儿直,连墙都不敢靠,看着家徒四壁的这屋子,魏宝山心说:满以为自己投靠师叔,能混口饭吃,看来,师叔过得连自己还不如。不管咋说,自己现在还能吃饱饭,看师叔这状态,穷得叮当乱响,恐怕吃了上顿都没下顿,就连耗子进来,都得淌着眼泪出去,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惨了。 马伯通很快就回来了,买了两壶酒,弄了两个小菜。爷俩也不见外,席地而坐,垒起几块砖头当饭桌子,一边吃、一边聊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爷俩也都喝得差不多了,马伯通吧嗒了几下嘴,冲魏宝山道:“宝山啊,你和你师傅这么多年都学点啥啊?” “回师叔,师傅平日除了里除了教我打坐念经以外,还教过我一些五行八卦、奇门遁甲、风水相地的本事。不过,我资质愚钝,学得马马虎虎。”魏宝山说到这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反问道:“师叔,你连卦都不用打,就能算得那么准,真让人佩服啊!”马伯通瞅了一眼魏宝山,小眼珠转了转,嘿嘿笑道:“宝山啊,咱都是自家人,不瞒你说,师叔那是天上菩提祖师座下的乾坤子下凡,天生就开了天眼的。前知三百年,后知三百载,看一眼就知道前因后果,扫一眼就知事情始末。” 魏宝山惊讶得张大了嘴:“啊?真的啊?师叔,你可真厉害啊!”马伯通一晃脑袋,咧着大嘴盯着魏宝山看了看:“哎呀,我说宝山啊,不是吧?你这人也太诚实了吧?咋说啥信啥呢,师叔和你开玩笑呢!看你打扮得这模样,师叔以为你是艰苦朴素,扮猪吃虎呢!没想到,你这真是一头猪啊!”魏宝山愣愣地盯着马伯通,显然不明白马伯通的意思。 马伯通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这傻小子,都让师兄给教傻了。我是逗你玩的,我哪是什么神仙下凡啊!”“那你咋算得那么准呢?”魏宝山咧着大嘴盯着马伯通。 马伯通撇了撇嘴:“那个叫相术!相术,懂不懂?” 见魏宝山不言语,马伯通自己tian了tian嘴唇,冲魏宝山道:“人之善恶吉凶,运之好坏强弱,全都写在脸上。这可是一门高深而又玄妙的学问,非常人所能理解。” “哦?这么说,你白天给人看相,说人家妻子有病,用的也是相术?”魏宝山不依不饶。 “呃,这个这个嘛?”马伯通挠了挠头“有时候啊,相术也不能一概而论。就像你掉地下一根针,明明都知道掉哪儿了,再去占卜求验,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在这儿摆摊算卦的加起来得有十几处,谁有闲工夫打卦解卜啊?十之**玩的都是‘腥盘’,能赚钱就行了。” “腥盘?”魏宝山一头雾水。 “唉,师叔告诉你,这江湖之事不比书本,你看这在江湖上算卦的,有的是玩‘腥盘’,也有的玩‘尖盘’。这‘腥盘’就是假的,说白了就是糊弄人的把戏;而‘尖盘’则是凭真本事,实打实地按卦相占卜。不过,像这种闲杂的地方,如果摆尖盘,凭真本事真就未必能赚到钱。”见魏宝山有些不解,马伯通一边喝着酒,一边给魏宝山解释:“凡是会用真盘的人,大多都是书香门第,曾经家道富裕,生活无忧,平时研究过奇门遁甲、奇门大全、三元总录等一些玄学术理,这种人都是只知学理,不懂江湖规矩,说话行事更是书生意气,不懂得变通,也就摸不着挣钱的诀窍,所以虽然是玩真的,但是一天下来也挣不了几个钱。” 说到这儿,马伯通得意地笑了笑,小声告诉魏宝山,其实他也是“腥加尖”半推半就,谁有工夫费那些劲,局局起真盘。像是上午问卜那人,一打眼,他就把住“簧”了,猜得个**不离十。 世人对于亲族骨肉,情义最厚,而最让人牵肠挂肚的莫过于妻子儿女。刚才那人是冒着小雨来问卦,若是为了别人,是不可能冒雨前来的,肯定是为了家里人。在他帽檐里掖着个药方,一猜就知道是家里有人得了病,而那药方上有红花、附子两味药,如此一衡量,必是他媳妇有病无疑。 说到这儿,马伯通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自己的身上,告诉魏宝山,今天一直刮南风,刚才那人前身雨点少,后背和肩膀全湿了,明显是从南往北来的,所以我才断他是往北方求医抓药。 魏宝山听罢,愣眉愣眼地盯着唾沫横飞的马伯通,差一点就听直脖子了。 马伯通拍了拍魏宝山的脑袋,告诉他,所谓行行有道,这一行也是如此,也有秘诀。江湖八小门,无论是“金皮彩挂”还是“平团调柳”各有各的绝招。算命所在的“金门”为八门之首,自然手段也是众门之长了,有着“九金、十八皮、七十二套寡头”之说,看家的本事就是察言观色,这可绝不是乱盖的,可以说是上骗皇帝和文武百官,下骗黎民百姓和士农工商,靠的就是能把稻草能说成金条的这张嘴。有道是父来问子必有险,子来问亲亲必殃。老妇再嫁,谅必家贫子不孝;少年守寡,要知衣食丰足。老夫奔波无好子,家有孝子,岂用老翁赶集。 魏宝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半天终于缓过神来了,皱着眉头问道:“师叔,你说了半天了,我听着好像就是骗呢?” 马伯通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你这小子也是,脑袋咋就不转轴呢?我都说了不是骗了,这是江湖相术,你揪什么根儿啊?你师叔我闯荡江湖近四十年,能有今天的成就,容易吗?江湖上的事,怎么能说是骗呢?” 魏宝山闻听,一吐舌头,赶紧假装喝酒,低头咯咯直乐。 魏宝山观气寻龙巨石鳌口中藏猫 魏宝山临行前交代丁老鬼,库房内焚香十五日,昼夜不停,然后把家中每道门的门槛全部漆成金色,并在门槛下放置五枚铜钱。而且在这十五天里,宅内的男女千万不可同房,否则定会引祸上身。如果不出意外,凶气将会在一个月后逐渐消散,等到把这尊玉石像再妥善处置后,丁家就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 丁老鬼连连点头,赶紧下去交代了。趁着这工夫,魏宝山这才把这尊玉石像的来龙去脉道了出来。马伯通和杜拉尔。果果听后也是大吃一惊,如此看来,明廷的那些风水师们看来早就行动了,如果那里真是觉昌安的墓穴,听丁老鬼所讲,墓已经坍塌了,尸体都烧没了,这事儿回去可怎么交代呢? 魏宝山对马伯通和杜拉尔。果果道:“这个消息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也不全是坏事。” “哦?怎么说?”杜拉尔。果果有些好奇。 “从丁老鬼他们所盗的墓中情形来看,显然这些风水阵法也是刚刚布置不长时间,应该还没有超过六十天,否则,钻出来的就不是黑蛇了。真要是此墓的风水尽破,墓穴一旦开启,定会引发阴火烧天,别说是他们几个盗墓的,就算是千军万马也会烧得尸骨无存。如果此墓就是觉昌安的墓穴,那么风水都已经被破了,尸体烧不烧意义并不大,大不了把这些都推给钦天监。最重要的是,此墓如果是觉昌安的墓,应该葬的是龙眼位,从那里再找龙口就简单多了。” 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了,也只能这么办了。 马伯通朝着门外看了看,低声问魏宝山:“宝山,丁老鬼的话也不可全信,这个人面相奸诈,不是省油的灯,小心为上。” 魏宝山点了点头,商议后决定,一旦丁老鬼把他们带到地方,就把丁老鬼先打发回来,免得这人在旁边,碍手碍脚。至于让他封口,那是小事一桩,随便蒙他几句,就能让他老老实实地闭上嘴。 丁老鬼过了一阵,满脸汗水的又小跑了回来,告诉魏宝山,已经按其吩咐交代下去了。 魏宝山点了点头,让丁老鬼准备一下,赶紧上山,还有三天就是十五月圆之夜了,错过了时间,恐怕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丁老鬼连连点头,弄了一只箱子,把玉石像重新装好,然后背在身上,带着魏宝山他们直奔后山去了。 这尊玉石像足有百十来斤重,任谁背在身上都有些不自在。但是丁老鬼显然负重能力极强,这么重的东西压在身上,谈笑自若,健步如飞,也让魏宝山等人暗自赞叹。 言途无话,日夜不停地赶路,足足用了两天,终于到了盘龙岭。 这片大山是长白山余脉,山势陡峭,高耸入云。而这里是处天然的洼地,四周峰峦叠嶂,把这里围得严严实实。抬头往上看,只能看到一片圆圆的天空,就像是待在井底,无不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正是因为四周地势高,所以谷里的气候湿润适宜,空气也显得格外清新,就连这里的天好像也比外面看着要蓝,到处翠**流,轻轻流入云际。 丁老鬼左右看了看,轻车熟路地带着众人东拐西绕,太阳落山前,就找到了地方,用脚跺了跺,回头告诉众人,井就在脚下。 石板移开后,果真露出了一眼水井,井下寒气森森,冷气直往上冲。 魏宝山看了两眼,回头让丁老鬼把东西放下来后赶紧下山回家,躲星半个月。这期间,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不能见人,要避活物,自己找个小黑屋住上半个月后再出门,一切厄运自然就都消除了。 丁老鬼对魏宝山的话自是深信不疑,放下东西,赶紧下山去了。 丁老鬼回去后怎么躲星,暂且不表,单说魏宝山等人,直到丁老鬼走远了,这才重新围拢过来。 马伯通伸直脖子往下看了看,吧嗒了几下嘴,抬头问道:“宝山啊,能看出啥来?” 魏宝山站在这里,四下看了看,后有靠山、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前有案山、中有明堂、水流曲折,的确是藏风聚气的风水地,看罢多时,点了点头道:“师叔,你看这里,砂回水绕,护缠重重,四周山峰分耸,联成一线,中间此地独起一峰,好比水中月影,这种格局在风水中称为‘碧波映月’,也叫‘麒麟观山’,果真是帝王风水局。” 马伯通转着眼珠四下看了看:“宝山,照你这么说,这里会不会就是觉昌安的墓穴啊?” 魏宝山拔了一把草,看了看草根,点了点头:“从这里的风水来看,的确是帝王风水局。丁老鬼说的墓里情形也的确像是盘龙葬,这里草根直下发红,应该是座横死坟。觉昌安死于战乱,也的确算是横死。破风水的手法不用怀疑,必定是钦天监的那些人干的,从这些证据来看,十有**,这里就是觉昌安的墓穴。” “啊?那怎么办?”马伯通和杜拉尔。果果几乎异口同声问了出来。 魏宝山左右看了看,答道:“天命不可违,此墓风水被破已成事实,神仙来了也没办法,该着有此一劫。此脉三曲三折,南高北低,东有岗,西有岭,此穴与定国龙珠共处一脉,咱们只能等到月圆之夜,晚上望山观气,看看定国龙珠怎么样了,然后再说吧!” 魏宝山没敢说太多,其实他心里明白。既然能找到了此穴,明朝钦天监那些人又怎么能放过定国龙珠。龙眼之穴主掌后人寿禄,此穴风水被破,势必会影响后人寿命。祖坟风水福荫五代,从觉昌安往下算,第二代就是儿子塔克世,已经死了;第三代是努尔哈赤,也暴毙而亡;第四代就是皇太极,第五代自然是皇太极的儿子。看来,皇太极肯定也要折寿,注定无法长寿,不仅如此,还要累极他的儿子。出了五代,才会脱离风水影响,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实话实说,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魏宝山不傻,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最关键的就是葬于龙口的那颗定国龙珠,龙口之穴影响的可是大金国运,那里如果也被破坏掉了,恐怕大金想要入主中原也只是一厢情愿了。想到这儿,魏宝山脑门子都疼,万一这样,该怎么说呢? 连续两天的急行军,昼夜几乎没怎么休息。往地上一坐,眼皮沉得睁都睁不开,饭也没顾不上吃,靠着大树,三个人相继都睡着了。 刚好今天是月圆之夜,天刚一擦黑,三个人相继醒来,谁也睡不着了。好不容易才熬到半夜,魏宝山搓了把脸,抬头看了看天,见时间差不多了,收拾一下东西,登到高处,凝神看了起来。 书中代言,望气寻龙是风水术中很高深的一门学问。风水认为,星宿带动天的气,山川带动地的气,万物依赖天地的气才能生存。因此,天地的气,因形体而止,留而下去,与万物合而为一。万物变化生存皆因有气可纳,因而形气合一。每逢夏秋之交,雨雾之后,丑寅之时,必有上升之气,因而可以根据气之形态变化断之吉凶。 如气发于山巅,直起冲上,下小上大如伞盖,则为龙脉真气。如果气横于山腰,则是云雾之气,而不是龙脉之气。气清者主贵,肥浊者主富,端正者主文,偏斜者出武。有些道行的风水师甚至可以看出气的色彩,以赤色与黄色为上吉,青、白、黑则次之。简单地说是黄富而青贫,赤衰而白绝,唯五色之气氤氲,绵长而后杰。 马伯通眼巴巴地一直盯着魏宝山,小心问道:“唉,宝山,你看没看出啥名堂来啊?” 魏宝山头也没回地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西北方向道:“师叔,你看五里之外的那座山峰,从方位上来看,正是龙口所在的方位。那座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屋似烟非烟,似云非云之气,状若游龙,龙气升腾,正是奇龙脉中的雾龙。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股气里还夹杂着一股晦暗不明,乍有乍无的白气,看着像是妖气,实在有些奇怪。” 马伯通伸脖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气来,不过听魏宝山说完后,想了想,就问魏宝山:“宝山,你说能不能是钦天监那些人捣的鬼啊?” 魏宝山叹了口气:“唉!现在也不好说,咱们得抓点儿紧了,必须得赶在天亮前爬到那座山上,要不然还得再等一个月。” 都说“望山跑死马”此话一点不假。看着也就是五里路的距离,三个人走了差不多快两个时辰,都到了后半夜了,总算是爬上了半山腰。 魏宝山撑开八卦金刚伞,不断地校正方向,三个人穿林过岭,东拐西绕,越走越深,到了后来,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路了,只有用手小心地拨开杂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越往前走,地势越险,地上藤萝缠绕,野草齐腰,根本就无处下脚了。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杜拉尔。果果用手指了指山谷内的一片树林,说是好像里面有东西,看着像是座亭子。 众人收回心神,不敢丝毫大意,都抽出家伙,小心地奔着树林走了过去。 走到树林中后才发现,杜拉尔。果果刚才说的并不是什么亭子,而是一块巨大的石雕。 石雕足有一间凉亭大小,外形竟然是一只巨大的乌龟,四足撑地,仰头冲天。 马伯通抬头瞅了瞅,晃了晃脑袋:“宝山啊,这是王八精吧?谁在这儿整只这么大的王八干啥啊?”转到前面又看了看,又撇了撇嘴“不对啊,这王八咋还长胡子了呢?” 魏宝山赶紧拦住马伯通:“师叔,您老是眼花了。这是只鳌,不是王八!” “鳌?那是啥玩意儿?”马伯通眨着小眼珠,有些不明白。 “师叔,鳌就是龙龟。您没听说过吗?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鳌是龙头龟背麒麟尾,是龙的儿子。” “啥?龙的儿子?还有这么难看的龙?这不就是只王八嘛!”马伯通听魏宝山说完后,咧着嘴直笑。 这只巨鳌长有五丈,宽有三丈,高有两丈,四只巨足都有磨盘粗细,两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三人围着这只石鳌转了好几圈,突然,头顶上空一阵“呼啦啦”的声音,众人赶紧抬头往上看,刚好看到从鳌嘴里喷出一团黑烟直冲天际,吓得魏宝山这几个人差点就坐在了地上,直愣愣地盯着那股黑烟,心里直打鼓,难不成这只鳌天长日久,还修炼成精了? 就见那团黑烟冲出一丈多高后,终于四下散开了,借着月光,大伙儿这才看清楚,闹了半天,原来是一大群蝙蝠。 马伯通仰头看了看,问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你们看没看清,好像是从王八嘴里飞出来的?” 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我感觉也是。你们说会不会那只鳌的嘴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这群蝙蝠飞得这么急,好像是被撵出来的?” 她这么一说,魏宝山和马伯通也觉得有些道理。 这只巨鳌不会无缘无故地修建在这里,这么大的工程,总不会就是闲着没事修着玩的,肯定是另有用意。难不成这里与定国龙珠有关系? 马伯通看了看磨盘粗细的四只巨足,啐了口唾沫,手脚并用,率先爬到了鳌背上。 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也只好学着马伯通的样子,爬了上去。 三个人站在巨大的鳌背上打量了一阵,背上都是用巨大的八边形的石砖拼铺而成,乍一看和乌龟壳差不多少。几个人就近滑到巨鳌的脖颈处,用手攀着脖颈上的鳞片,又小心地爬到了鳌头之上。 鳌头直径足有五尺,三个人爬上去后仍显很宽绰。 马伯通用手抠着眼珠子,伸脖子往鳌口里看了看,里面黑洞洞的也看不太清。 打亮火折子往里照了照,这才发现龙口内果然有个水缸大小的窟窿,好像能钻进去,赶紧回身叫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也来看看。 三个人轮番看过之后,都是惊讶不已。看来,这只巨鳌肚子里肯定是空的,从鳌口的这个密道应该可以爬进去。 魏宝山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下去看看,被马伯通一把给拉住了:“这么下去太危险了,万一里面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魏宝山晃了晃脑袋:“师叔,应该不会。既然里面有蝙蝠,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大不了是个死胡同,再钻出来。” 正说话的工夫,突然从那个通道里钻出个毛茸茸的东西来,探头探脑地往外看了看,吓了几人一大跳。仔细瞅了瞅,这才发现竟然是一只大花猫。只是让人奇怪的是,这只大花猫双眼闪着红光,根本就不怕人,脑袋伸出洞外,伸脖子就叫了两声。没想到叫声竟然和人的哭声差不多,嘤嘤凄凄,吓得三个人赶紧往后躲了躲,好悬没从顶上折下来,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马伯通看准后,心中暗自叫苦,这玩意他可是见过,也来不及细说,赶紧拉着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转身就跑。 书中代言,早年间,马伯通穷困潦倒之时,没少在荒郊野外过夜,有座破庙能遮风避雨都算是好的。有一阵,他落难到了河北涿州地界,身无分文,就住在荒山里的一座破庙里。破庙早就荒废了几十年了,连块像样的门板都找不到了。马伯通当时也年轻,无所畏惧,干脆推倒了庙中的泥塑神像,随便铺些乱草就睡在了泥台上。 睡到半夜,突然听到有敲门的声音。马伯通心里疑惑,这屋里连个门都没有,谁半夜三更来这儿敲门,便头不抬眼不睁地说了句:“门没关,愿意进来就进来吧!” 没想到,说完这句话后,果然敲门声就停了。没过一会儿,就感觉旁边拱上来一个人。 马伯通心说:没准儿又是个要饭花子找地方过夜来了。既然同命相连,就算了吧。自己往旁边挪了挪,就给那人倒出来一块地方。一会儿工夫,就听到了呼噜声。 马伯通听着呼噜声就有点儿睡不着了,伸胳膊往后捅了捅,让来人别打呼噜。 可是手伸过去后一摸,竟然毛乎乎的,就是一愣,心说:我都把地方让给你了,我多够意思!可你倒好,这么冷的天,你有毛大衣也不吱一声,就自己盖着,被窝里放屁——吃独食!心里来气,伸手就拽了过来。这一拉,可不得了,就感觉肉滚滚的一个东西砸在了自己身上,吓得马伯通赶紧翻身坐了起来,打亮火折子一看,差点吓死! 闹了半天,挤上来的哪是什么人,分明是一只大花猫。 大花猫足有三尺来长,皮毛油光锃亮,一对红眼珠正盯着自己。在那只大花猫的身下,好像还搂着点儿东西,仔细一看,吓得马伯通一个跟头就从泥台上掉了下来,没想到,竟然是一只人手,被啃得血淋淋的! 马伯通曾经听人说过,野猫、野狗什么东西都吃,但是如果吃过死人的野猫或是野狗,眼珠子就会变红,毛发油亮。这种畜生能闻着死人的臭味在坟上刨洞,然后把棺材刨出洞来,钻进棺中吃死尸。一旦吃过死人肉后,无论是野猫还是野狗都会变得体形巨大,生性凶残,不想再吃别的东西了,有时候碰上落单势孤的活人,也往往直接扑过去咬死。 眼前这只大花猫,无论从体形上还是眼神上都与他以前见过的那只一模一样,这才着急忙惊慌地转身就跑。第二十四章大花猫误触翻板中机关九死一生上回书说到一只大花猫从鳌口里钻了出来,吓得众人转身就跑。顺着鳌颈重新回到鳌背之上,回头见那只大花猫没有追上来,众人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马伯通这才花猫的事情告诉了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 魏宝山闻听之后,左右看了看,直晃脑袋,要按马伯通的说法,这种野猫野狗十之**都是围着坟圈子转悠,这里荒山野岭的,连户人家都没有,哪儿来的死人呢? 心里面正瞎琢磨着的工夫,突然听到马伯通大喊了一声:“别动!脚下有机关!” 机关? 魏宝山赶紧收住脚步,低头往马伯通脚下看了看,这才发现,马伯通脚下的一整块石砖果然陷进了三寸多深。看这意思,就是刚刚才踩陷进去的。 马伯通哭丧着脸,瞅了瞅脚下:“你们别乱动!这玩意儿好像是翻板机关,我可知道厉害。翻板、转板、连环板,这要是掉下去,底下准保有机关,什么脏坑、净坑、梅花坑,轻者带伤,稍微严重点儿就得把命搭上!” 魏宝山让马伯通站稳先别乱动,赶紧左右打量了起来。这才发现鳌背上那些八边形的大石砖拼铺得整整齐齐,极有规律。鳌背正中心是块直径五尺左右的圆形石板,上面刻着太极图。以此为中心,一圈一圈向外铺装大小不一的石砖,足足铺了五六圈。魏宝山越看觉得不对,沿着龟壳的边缘慢慢绕起圈来,一边走一边数着石砖的个数,足足走了十几个来回,终于数清了每一圈的石砖数量,心里不禁一片骇然。鳌背上铺设的石砖看似普通,没想到无论从方位还是数量都暗合易理,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马伯通悬着一条腿,身子也不敢乱动,眼巴巴地看着魏宝山走了十几圈了,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咧着嘴道:“我说宝山,你干啥玩意儿呢?我这腿都麻了,你倒是说句话啊?实在不行,我就从这上面跳下去,估计应该没事儿。” 魏宝山快步走了回来,看了一眼马伯通:“师叔,这事儿麻烦了!这只巨鳌大有名堂,肯定是哪位高人布置的,背上的这些石砖看着像是纹饰,其实是道很复杂的机关。先不说机关触发会发生什么,现在距地面这么高,你又不会什么轻功,从这蹦下去摔个骨断筋折都是轻的!” “你说什么?机关?”杜拉尔。果果有些惊讶。 魏宝山点了点头,指着鳌背道:“你们看,最外圈有一百二十块石砖,暗合正针一百二十分金;第二层有六十块砖,正是透地六十龙;第三层到第五层都是二十四块,应该是二十四山、二十四天星及坐山九星;最内层有八块砖,必是八卦无疑,这里分明就是道按照罗经设置的奇巧机关!” “罗经?” “嗯。”魏宝山点了点头,伸手从背后取出八卦金刚伞,撑开后指给杜拉尔。果果看了看。 杜拉尔。果果看着伞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又看了看眼前这些图形,张着嘴,不作声了。 马伯通眨了眨眼睛,指着脚下问魏宝山:“宝山,你说这里的机关是按罗盘布置的,有那么玄吗?” 魏宝山晃了晃脑袋:“师叔啊,这事我一时也弄不太清楚,不过,从眼下情形来看,肯定是与罗经有关。如果估计得不错,这些石砖应该都可以踩下去,不过只有按照正确的方法和顺序,才能打开机关,阵眼应该就是中心的那处太极图。只是眼下最外圈这一百二十块砖如果全都能踩下,就说明这道机关有一百二十个触发点,最少有一百二十种变化。而到了第二圈又有七十二种走法,第三圈又有二十四种变化,算下来,实在是复杂到了极点。真不知道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布下这道机关。” 马伯通咧着嘴看了看脚下:“你这是吓唬你师叔吧?照你这么说,孙猴子来了也得栽在这儿,咱爷们是不是没救了?” “啊?不会吧,咱们一起想想办法!”杜拉尔。果果也有些着急了。 魏宝山道:“其实也不用那么悲观,这种推演要是在纸上基本上没有人可以推演成功,根本无法破解。但是如今摆在这里,多少还有一些转机。这里地方这么大,人的步子又有限,下一脚一定是在身体能够得着的地方,如此看来,起码就比理论上的推演要少了许多麻烦。” 他这么一说,马伯通往脚下看了看,确实,现在如果自己再迈步,只能够到上一层的两块方砖,如果身子趴下来,勉强能够到四块方砖。虽说选择起来要容易多了,不过是这玩意儿不像别的,万一选错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万一射出来几支冷箭或是喷出一股毒烟,在这顶上躲无可躲,防不胜防,肯定是必死无疑。 魏宝山蹲下来仔细地看了看,撑开八卦金刚伞,定好子午南北线,看着伞面上的文字对照着脚下的方砖。 书中代言,所谓的一百二十分金,其实是古人为了控制龙脉点穴的精确度,这才根据周天分度和周易的九六冲和原理,创制了的一种定位方式。比方说,正常所说的方向就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表示的范围都是九十度。如果再加上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的范围就是四十五度。这样的方向精度在风水学上远远不够精准,风水上常用的就是“二十四山”也就是把方向等分成二十四份,每一山表示的范围是十五度,已经足够精准了,但是对于寻龙点穴来说,这不不够,于是就有了一百二十分金这种说法,也就是把方向分成一百二十个方位,每个方位的范围就是三度,也就更加精准精确了。 风水上之所以把方位弄得这么精准,就是因为风水这种事,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多一寸为凶,少一寸则吉,这里面的门道不是外人一时半会儿能弄明白的。 一百二十分金就是把六十甲子按照地支属性不同,分别排入二十四山中所对应的十二个地支里,组合而成,按“甲乙壬癸为孤虚,丙丁庚辛为旺相,戊己为龟甲空亡”断定吉凶。马伯通脚下的这块石地正处于一百二十分金中的“辛丑”之位。也算是老天保佑,至少为旺相,不是空亡死绝之地,否则想要推演成活盘更是难上加难了。 如果以此辛丑为向内推演,那么紧接着的便是透地六十龙的选择。最近的一左一右的两块地砖就是“丙寅”和“癸丑”远一些的就是“戌寅”和“辛丑”按道理讲,应该选择是右侧最远的那块石砖。虽说道理如此,但是事关重大,魏宝山也没有一定的把握,看了一眼马伯通,只好实话实说。 马伯通听完后笑了笑:“唉!这玩意儿讲究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你们先闪开!” 魏宝山看了一眼马伯通,拉着杜拉尔。果果躲到了一旁。 马伯通稳了稳心神,然后原地活动了一下腿脚,斜着往右猛地一跳,稳稳当当地踩在了前一圈的“辛丑”位上。双腿落上后,就感觉脚下一沉,果然石砖又陷下三寸多深,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先前的那块石砖在这块石砖陷进的同时又恢复了原状,与地面持平了。 魏宝山一见,心中大喜,看来,自己猜得一点没错,心里也就有底了。拉着杜拉尔果果也按这个方法走到了马伯通身旁,往前看了看,直接朝着正前方中间的那块方砖迈了过去,果然,一切正常。 眼看着再有过两块石砖就能到达中心了,三个人难免有些欣喜。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人走时气马走骠,兔子倒霉遇老雕。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眼瞅着就要走到中心了,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侧面“蹭”地一下就窜了出来,空中奔着魏宝山三人就直扑了过来。 魏宝山此时全部全思都放在了机关推演变化上,哪有心思注意这些。 杜拉尔。果果听到动静,侧头一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失声惊呼道:“快!猫!那只猫来了!” 马伯通一扭头,正好看到大花猫扑了过来,近在咫尺,他顾不上别的,下意识就用手往旁边用力拨了过去。 大花猫在空中被马伯通这么一挡,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可不要紧,就听到“咔”的一声,还没等这几个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脚下一空,直接就坠了下去。这一刹那的变故根本容不得做出任何反应。魏宝山感觉脚底一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看来翻板被踩翻了。不过说不好时就已经晚了,这一脚踩上了翻板,头朝下脚朝上就倒着跌了下去。也不知道这底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是竹签还是尖刀?是毒蛇还是白灰?一概不知。 谁都没料到,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竟然会被让一只猫给搅了局。肯定是那只大花猫落地的同时触发了机关,这才是倒霉鬼催的,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有这一出,这下可好,三个大活人弄不好就得给那只大花猫陪葬去了。 空中,几个人尽量把身体蜷成了一团。没过几秒,接连听到几声让人牙酸的撞击声,魏宝山就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摔裂了一样,身子刚挨着地,还没等稳住身形,紧跟着就顺着坑底的坡道滚了下去。连磕带碰,最后摔得根本就不知道哪里疼了,撞得七荤八素,总算是停了下来。 好在这底下都是枯枝败叶,还有潮湿的软土,并不是实地,否则,非得当场摔死不可。 魏宝山忍着痛,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好在没摔折,只是擦破了点皮,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伸手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打亮了,这才看清不远处的马伯通和杜拉尔。果果,那两个人显然也没好得了哪儿去,一个个揉着脑袋、捂着腰,灰头土脸的。这底下好在是没有什么尖刀或是石灰,要不然,这三个人估计立时就归位了。 借着火光,打量了一圈,这才发现这底下竟然是一处天然溶洞。东北角有个洞口,笔直向下,阴风阵阵。几人走近后看了看,见洞口不大,略有些方正,里面黑窟窿东的,往上呼呼地冒着冷气,也不知道有多深,像是通往幽冥地狱似的,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马伯通揉着腰看了看洞口,用手摸了摸,撇嘴道:“你们看看,这个洞见棱见线,洞壁上还有铲印,这个像是盗洞啊!还别说,铲印紧密相排,一个挨一个,一看就是高手打的洞,难得一见,你们也赶紧欣赏欣赏吧!” 杜拉尔。果果皱了皱眉:“老爷子,你说的是真是假啊?你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啊?怎么对这些这么有经验呢?” 马伯通“哎”了两声,冲杜拉尔。果果笑了笑,解释说,这些东西他也是道听途说来的,以前倒也看过几次盗洞,可都没这个见棱见角,明显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三个人盯着洞口看了半天,下面也没什么动静。 魏宝山看了看马伯通:“师叔,你说是谁在这儿打个盗洞呢?难不成这下面有墓?” 马伯通左右看了看,点了点头:“看这洞,就知道打洞的不是一般的盗墓贼,不太可能看走眼了。既然在这里打洞,这底下八成是有墓。” 魏宝山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那这人是从哪儿下来的呢?难道和咱们一样?从上面掉下来的?” 抬头往上看了看,洞高五六丈,想要再原路回去,除非是长对翅膀,要不然,做梦都别想。 眼下来看,唯一的出路就是这个盗洞了,三个人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把绳子固定在一根粗大的石柱上,溜着绳索,小心下到了洞里。 洞口实在有点儿太小,就连转身都些困难,真要是遇到什么意外,伸胳膊动腿处处受限,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也不知道这地底下是什么地方,洞里十分阴潮,往上呼呼的冒着潮气,刚开始倒还不觉得怎样,可是越往下走,温度越低,下去还不到十米,就冻得手脚冰凉,直起鸡皮疙瘩。 一边慢慢地往下放绳子一边不住的打量,马伯通突然发现洞壁上贴着几块鸡蛋大小的金疙瘩,灯光耀射之下,闪闪发光。马伯通不禁喜出望外,伸手用力抠了半天,最后也没有抠下来,要不是魏宝山一直催他,他还真舍不得离开。 越往下滑,洞里的温度越低,仿佛下面是座冰窖,几乎都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了。而且空气越来越浑浊,似有似无的飘出一股鱼腥味,咸臭扑鼻,闻之作呕,让人恶心。 强忍住恶心,一点一点地往上放着绳子,好半天后,双脚终于踩到了实地。一条横向的盗洞又直奔西北打了过去。马伯通在最前面看了看,想也没想,一猫腰就钻了进去。 这条横向的盗洞比刚才垂直向下的盗洞打得要宽绰一些,估计也是打横洞比打竖洞要省力一些。三个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前走,突然脚下一绊,马伯通一个踉跄,好悬没摔个跟头。 魏宝山赶紧打亮火折子,往地下照了照,火光一闪,就见地上散落着很多骨头,上面的皮肉被啃得很干净,只留下星丁点儿的肉丝,散发着一股恶臭味。 杜拉尔。果果捂着鼻子,问马伯通:“老爷子,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盗墓的死了?” 马伯通晃了晃脑袋,指着地上的骨头说:“你看这死法像是饿死的还是渴死的?” 这么一说,杜拉尔。果果和魏宝山也摇了摇头,的确,不管是渴死或是饿死的,也不至于骨头弄得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难道是被什么东西给吃了? 几乎同时,三人都想到了那只大花猫!没准就是那只吃死人肉的大花猫干的。第二十五章潭中金鲤变青鲤幻术假象替真相马伯通皱了皱眉,叮嘱大家小心点儿,然后拔出匕首,往前看了看,让魏宝山断后,再往前边走走看。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马伯通惊呼一声,回头告诉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盗洞走到头了,前面是一间石室。大伙赶紧从洞里爬了出来,打亮火折子,四下照了照,这才发现这里竟然是处更大的天然溶洞。长宽各有十余丈左右,高有七八丈,遍地都是千姿百态的石钟ru、石笋和石柱,通道曲折迂回,宛如地下龙宫。 远远地就发现石厅正中隐隐有些光亮,白光闪闪,忽明忽暗,吓得三个人赶紧闪身躲在了一根粗大的石柱后,竖起耳朵听了起来。侧耳凝神听了好半天,石室里寂若死灰,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三个这才从石柱后小心地绕了出来,奔着正中的亮光走了过去。东转西转,最后才发现,出现亮光的地方竟然是中心的一方水塘。这方水塘并不大,长宽也就是三尺左右,水深过膝,水面上雾气沼沼地绕着一团白气,而光亮就是从水底发出来的。 走近后,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听到杜拉尔。果果惊讶地喊道:“快看!鱼!” “鱼?” 马伯通和魏宝山赶紧盯着杜拉尔。果果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在水底有一条青鲤鱼,沉在水底一动不动。金色的鳞片闪闪发着荧光,照亮了整个水塘。那条巴掌长的鲤鱼一直静卧于池底,纹丝不动,只有嘴巴一张一合吐着水珠。青头青尾,金光鳞片,触须长及鱼身,双眼上方各长出一颗肉瘤,像是生了两只角一样,一直沉下水下,安静如石,一动不动。 杜拉尔。果果兴奋地瞪着眼睛盯着水中的那条鲤鱼,一脸的不可思议。 魏宝山看清这条鲤鱼的模样后,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马伯通抬头看了看魏宝山:“宝山,是不是有什么事?” 魏宝山盯着水池里的这条鱼点了点头,犹豫再三,小声道:“师叔,看来这儿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上面的那只巨鳌必定是出自行地七公之手,要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厉害的机关。” “啊?真的?那要照你这么说,这里真的有定国龙珠?不过,龙珠呢?总不会是让那个盗墓贼给顺走了吧?”马伯通一口气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魏宝山用手指着水池道:“龙珠就在这儿!这池水就是龙口穴眼之精气所生,里面的那条鱼就是定国龙珠所化。天地之精气所生,这才会生此异象。要不然,这里地下这么深了,一池死水根本不会有鱼。” “不会吧?”不仅是马伯通,就连杜拉尔。果果也有些不相信。 魏宝山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你们看这条鱼,头顶双角,吐珠成串,眼看就要化为金龙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国师府的人来过这里!” “来过?你是说打盗洞的那个人?”马伯通回头冲着盗洞的方向看了看。 “这个我也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一伙的,但是这里百分百被做过手脚。水中的这条青鲤按理来说,本来应该是一条金鲤,如今发生了变异,变成了青头青尾,显然是被人做过手脚,妄想以后天之力改先天之势,偷天换日,把金鲤变为青鲤,将此金龙穴变为青龙穴。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国师府的人还会有谁呢?” 说到这儿,魏宝山伸手指了指水中的那条鲤鱼:“你们仔细看这条鲤鱼,一直沉在水底一动不动,生气全无。吞吐水珠谓之‘龙吐珠’,本来应该是吞天地之灵气,吸阴阳之精华,但是现在,水面上白雾霭霭,隔绝了气场,水池内阴阳之气不通,这才导致金鲤只吐不进,自身的精气消耗得越来越多,却补充不到足够的精气,所以金鲤渐渐地变成了青鲤,散了龙气。金龙乃群龙之首,若金龙盘踞于此,此脉即为帝王龙脉,后人必将位列九五。如今金龙化为青龙,恐怕大事不妙。” 杜拉尔。果果“啊”了一声:“那是不是说,汗王迟早会被打败?” 马伯通看了一眼魏宝山,心说:这孩子还是毛嫩啊,有些话是能说的,有些话是打死也不能说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要是传到皇太极耳中,迟早会生祝乱。想到这儿,赶紧笑道:“那倒不会,咱们这不是来了吗?宝山的意思是说,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才会如此。现在金鲤毕竟龙气犹存,还来得及!”然后扭头偷偷地冲魏宝山眨了眨眼:“宝山,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魏宝山并不笨,话一说口也意识到有些太大意了,见马伯通往回圈话,赶紧点了点头:“师叔说得没错。这种篡穴的手段虽说高明,但是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耗时颇长,没有一百八十天,根本达不到目的。从这条金鲤的表象来看,估计至少还得一个月时间才会褪尽龙气,化为青鲤。所以说,我们还有机会!” 杜拉尔。果果闻听后,立时眉展舒,问魏宝山该怎么办。 魏宝山看了看这里,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四周的那些石柱和石笋上。 看了半天后,蹲下来又仔细地看了看,果然,地面上有很多刨凿的痕迹,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看似这里是处天然的溶洞,实际上玄机就出现在这些石柱与石笋上。布下此阵之人,肯定也是行地七公,用奇门遁甲之术,借这里天然的环境,把多余的石柱及石笋砍掉,在这里布下了一个特殊的法阵。 魏宝山转了整整一圈后,再次回到水池边,撑开八卦金刚伞,定好局式盘,对照四象位上几个特殊的阵眼,一一推演起来。足足用了半个多时辰,魏宝山这才收起金刚伞,盯着正北坎位看了看,然后缓步走到坎位的那根石笋前,略一沉吟,伸手用力推了推,果然,石笋活动,轻轻一推就倒在了地上。 杜拉尔。果果和马伯通不明所以,就问魏宝山怎么好端端地和这石笋较起了劲。 魏宝山笑道:“这里共有八八六十四根石柱和石笋,按阴阳五行,八卦方位所布,是一种很古老的风水阵法。你从任意两根石柱之间的缝隙望过去,肯定视线会被另一根石柱或是石笋遮住。风水也一样,这种阵法最大的用处就是可以把此地的气场锁住,阳气不升,阴气不降,不吞不吐,不生不化,形成一种聚气之局。而这六十四根石柱,有一根是阵眼,只要把这根石柱砍掉,整座大阵就会失效。” 马伯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是什么阵?这么厉害?” 魏宝山道:“说起来不是什么高深的阵法,但是利用此地的天然环境,浑然天然,的确巧妙,此阵为‘朱雀投江局’,本来是阴宅常用的一种护气手段,不过用在这里,却实是巧妙至极。国师府的那些人看来也不简单,明显是识破了此处的机关,推倒了阵眼,破了此阵,这才导致这里祥瑞之气全都飘散了,金鲤这才发生了变异。” 杜拉尔。果果走到那根被推倒的石笋前,抬头往前看了看,果然,前后左右,一览无遗。似乎有些不太相信,随便又换了处位置,果真如魏宝山所讲,前后左右看不出几尺远,肯定就有一根石柱挡住了视线,越看越好奇,忍不住啧啧称奇,心里也对这些中原术数开始感兴趣了。 马伯通左右看了看,问魏宝山,那这里还有没有复原的可能? 魏宝山摇了摇头,告诉马伯通,那条金鲤本就是天地精气所生,非人力所能及。目前能做的也只是补救手段,在这根石柱处布下一道七星阵,人为堵住这个泄气之眼。只要明廷那些人不再来捣乱,假以时日,时间充足,那条金鲤肯定会慢慢恢复龙气,重新变回原样的。 马伯通点了点头,低头不语。 魏宝山伸手从怀里掏出七枚铜钱,围着这根柱子摆了一道七星阵,然后在上面撒些朱砂后,捡起石子,收些砂土,简单地掩埋了起来,又把那根断了的石柱放回原位,回头拍了拍手,示意自己这边完事了。 虽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但是难保这里不被明廷发现,一旦发现这里被做了手脚,恐怕随时都会再添麻烦。这里的东西挪又不能挪,动又不能动,总不能天天在这儿守着,实在是有些为难。风水一旦被破,想要再恢复龙气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行的,最少也得七八年光景。这么长的时间,对现在的大金来说,无疑更是雪上加霜。 马伯通看了看池中的那条鲤鱼,问魏宝山:“宝山,你说直接把这条鱼捞出来弄死不就得了吗?用得着费这些事吗?国师府的那些人不会笨到连这个都想不到吧?” 魏宝山笑了笑:“师叔,要是那么容易就不是天地所生的金鲤龙池了,你要是不信,你捞一个试试!” 马伯通眨了眨眼睛,明显有些不信。蹲在岸边看了看,伸手就去捞那只鲤鱼,手刚一入水,就感觉半只胳膊都麻了,没想到这池水这么凉,强忍着冰手,用手去拨了拨那条鲤鱼,这一碰不要紧,不仅马伯通,就连杜拉尔。果果都瞪大了眼睛。 明明那条鱼就在池底,可是用手一碰,手竟然凭空穿了过去,什么也没碰到。 马伯通用手来回划拉了两下,仍然碰不到那条鱼。 魏宝山笑了笑:“师叔,这回知道了吧?这条鱼可视可见不可触,是精气所化,你是捞不到的。别说用手捞了,就是用网捞也白搭。” 马伯通晃了晃脑袋,站起身来,直吧嗒嘴,这事可太蹊跷,真是不可思议。 杜拉尔。果果看了看池中的那尾鲤鱼,闷声不语想了半天,这才抬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蒙混一段时间,即使有人进来,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识破,只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哦,什么办法?”魏宝山赶紧追问。 “反正这条鱼也是幻象,我可以在这里制造另一种幻象,叠加在这上面,虽说时间不能拖太久,不过保守估计,维持十天不成问题。” “幻象?” “嗯,我身上有黄仙的舍文,可以制造出幻境。我们可以把水里的这条鲤鱼镜像复制出一条,再把这条真正的鲤鱼用个遮眼法遮住。这样,万一有人下来检查,如果不仔细查看,估计一时不会发现破绽。” 马伯通一听,有些好奇,在一旁问道:“丫头,那你这幻象怎么能被发现?” 杜拉尔。果果笑道:“只能蒙蔽眼睛,实际上都是不存在的。本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摸一下,现在看来,好像在这里行不通了。” 魏宝山“嗯”了一声:“我看这个办法行。应该能抵挡一阵子,等咱们回去后,赶紧禀明汗王,再想办法。” 马伯通点了点头,让果果赶紧准备!然后好早点儿找路出去,要不然,在这底下呆时间长了,再被憋死就不划算了。 果果点了点头,从包里取出一只铜铃,然后取出一只嘎巴拉碗,往碗里抓了倒了半碗酒,小心地刺破中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酒中,等到血化在酒中后,迅速抄起那只铜铃,快速地摇晃了起来。 “当当”清脆的铜铃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快,杜拉尔。果果左手持铃,右手按在自己眉间,口中呢喃:“包敖因敖顿阿新啷,阿达顺敖思考衣阿新,牙兰呼闹都敖顿伊兰卡,阿新啷,思考伊兰讷日刻” 随着古怪的吟唱,杜拉尔。果果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氤氲之气,刚开始,缥缈虚无,若隐若现,不过很快就如丝絮一般可触可见,慢慢地在空中弥漫荡开,最后化成一缕慢慢地飘向了池水。 魏宝山和马伯通眼睛瞪得溜圆,眼见这股白气侵入水下,眨眼间,就感觉眼前一花,突然就在那条鲤鱼的旁边又多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鲤鱼,随着这条鲤鱼的出现,先前的那条鲤鱼凭空就消失不见了。要不是魏宝山和马伯通亲眼所见,说破天也不会相信还有这等怪事,心中一阵感慨,看来萨满神术果然名不虚传,其玄通神妙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处理完这些后,杜拉尔。果果,端起那只彩绘的嘎巴拉碗,一仰头,就把半碗血酒全都喝了下去,身体突然一震,整个人抖了一下,铃声随之停了下来。 杜拉尔。果果缓慢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魏宝山,调皮地笑了笑,指着池水中的那条鲤鱼道:“怎么样?还不差吧?” 魏宝山赶紧点头,不停的夸赞。 轻术险中困金疙瘩吉凶叵测 且说几人处理完墓中之事后,赶紧在洞内转悠了起来,找路出去。 进来时的那个盗洞很明显并不是真正的入口,十有**也是钦天监那些人弄出来的。过去修陵建墓都会在隐蔽处留有出口,只不过一般都修得十分隐蔽,不易寻到。 魏宝山对风水术了若指掌,四下环顾一圈后,最后来到了石厅的正东方,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在奇门遁甲里,共有八门,分别为: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有句口诀是:乾开坎休艮是生,震伤巽杜景离门,坤死兑惊分八卦,即从本卦上摊论。魏宝山撑开八卦金刚伞,测量来龙走向,此处龙脉压丙寅,对应的卦位为“雷山小过”小过卦象震上艮下,震即是生门。震出东方,生门为吉,如果有路通到地面上,理应把门开在震位。 洞里的正东方是一面如刀削的崖壁,找了半天也并没有发现什么洞口。 魏宝山用手中的钢伞轻轻地敲了敲,从声音上也没听出有什么异样。 马伯通咧了咧嘴:“宝山,你确定出口在这儿?我看这可是实心的,咱们又不是穿山甲,这儿怎么能出去啊?” 魏宝山晃了晃脑袋,按理说,自己推断不会出错,可是这里果然像马伯通所言,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人工开凿过的痕迹,别说洞口,就连一道裂缝都没有。 三人围着石厅走了四五圈,差不多眼睛都贴在洞壁上了,可是也没看出哪里有什么不同。从晚上折腾到现在,水米未进,一直也没怎么歇着,现在都有点儿累了,干脆靠着洞壁坐了下来,一边歇口气,一边想办法。 马伯通就问魏宝山:“宝山,我觉得这事不对。你想啊,只见盗洞不见人,说明人家进来又出去了,至少没像咱们被困在这里。如果这里没有出口,会不会出口还在先前那个石洞里呢?” 魏宝山点了点头:“师叔,我也正琢磨着这件事。那盗洞并不是这座墓的正常入口,凡是陵墓,总得有个入口。我估摸着是不是这里弄完后,顺便在外面就把入口给彻底封死了,根本就没打算再回来,所以咱们这才找不到入口。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行,咱们只能再回到先前那间石洞里看看,说不定当时心急,没看周全。” 杜拉尔。果果皱了皱眉:“盗洞里死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我们一样,进来后出不去了,最后被困死在这里的吧?” 她这么一说,魏宝山和马伯通也有些拿不准了,不过这里找了好几遍了也没有发现出口,总不能一棵树吊死。几个人胆战心惊地穿过盗洞,再次回到了先前的那个石洞里。赶紧仔细地查找了起来。 石洞本身并不大,能找的地方很快就找了个遍,结果仍然是毫无发现。 走来走去,最后大伙都走到先前跌下来的地方抬头往上看了看,黑通通的也不知道上面有多高。 要说从上面跌下来容易,如今没有绳索,想要在这里再爬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杜拉尔。果果用手摸了摸洞壁,思量再三,开口说道:“要不然,我试试吧!” “你?”魏宝山直晃脑袋,这地方除非是鸟能飞上去,赤手空拳,想都别想。 杜拉尔。果果拍着洞壁笑道:“我也没有一定的把握,不过,萨满术里有一门轻身术,可以身轻如燕,体轻如羽,甚至可以在树枝上旋转跳跃,我父亲尼桑萨满就具有这种神通。只是我从来没有试过,所以也没有什么把握。” 魏宝山抬头往上看了看,估计着能有三丈多高,虽说杜拉尔。果果说得轻松,可是谁都知道,这种事,万一要是从上面再掉下来,还有没有上回的好运气可不好说了,万一要是头先着了地,后果实在不堪设想。这种事总不能让个姑娘去冒险,想到这儿,魏宝山摇了摇头:“果果,先不用着急,咱们再找找看,实在不行再说吧!” 杜拉尔。果果笑了笑:“怎么?你还有别的办法吗?算了吧,不用耽误时间了,如果我不行,再想别的办法吧!” 马伯通摆了摆手:“算了,宝山,你也别说了!这种事,大家都心明眼净,拼一把或许有出路,要不然,全在这儿等死,早死晚死横竖是一死,谁也躲不过去。我看丫头那两下子不善,应该能行,至少比我俩强多了,万一有个好歹,丫头,你放心,黄泉路上也不寂寞,咱爷仨也是个伴!” 让马伯通这一说,本来挺压抑的一件事也变得心情畅快多了。 杜拉尔。果果笑着把背包打开,穿好行头,然后看了看魏宝山:“我说魏大师,你还得帮我一把!” “哦?什么事?我该怎么帮?” “嗯,很简单,一会儿你帮我打鼓,这样我才能腾出两只手来。你可得记住,只要我没发话,无论发生什么事,鼓声也不要停,要不然,我就被你害惨了!” “什么?打鼓?”魏宝山看了看脚下的那面单鼓,咧了咧嘴:“可是我也不会打啊?” 杜拉尔。果果笑了笑:“这个容易啊!我教你打!”说完,抓起鼓来,晃了晃,鼓身上的铜钱“哗啦啦”地响了一声,伸手拿过鼓鞭,一边打一边告诉魏宝山,三下重鼓,一下轻鼓,重鼓快而急,轻鼓缓而慢,只要按这个节奏一直打下去,千万别打乱就行。 魏宝山伸手接过鼓,试着打了两下,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故意憋着语气道:“嗯,不错!是个很好的那咩伦!” 见魏宝山不解,杜拉尔。果果一边忙着准备东西,一边解释说,那咩伦是一种神职,如果萨满被称之为大神的话,那么那咩伦就是小神,是配合大神做法的,相当于给大神打杂的差事。 杜拉尔。果果一边笑,一边穿好了神衣,神裙,带好了神帽,点上三炷香后,倒好请神酒,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冲着魏宝山笑了一下,然后站在临时用石头摆好的香案前迈着奇怪的步伐开始跳了起来。此时的杜拉尔。果果表情很奇怪,双目微闭,嘴似张非张,脸似笑非笑,舒臂晃腰,扭臀抬腿,从容而舞,身上的那一长串铜铃也着她的动作响了起来,在这石洞里,铜铃清脆的声音传出很远,就在耳边环绕。 魏宝山一直在旁边打鼓,刚开始敲的还有些生疏,不过到后来,鼓声缓急轻重已经完全融在整个气氛之中,和谐自然。 跳着跳着,杜拉尔。果果就开始呤唱了起来,唱得也都是一些听不懂的古怪咒语。连唱带跳,足足跳了半个多时辰,杜拉尔。果果的脸上已经见汗了,头上开始向外丝丝冒着白气,动作越来越快,最后只见一团光影在面前旋转,根本看不出杜拉尔。果果的人在哪里了。 突然,正在高速旋转的杜拉尔。果果长啸了一声,像是鸟叫一样,清脆悦耳。紧接着脚下轻点,整个人就弹射了出去。这一跳足足跳出有一丈多高,身子眼看就要撞到洞壁了,就见她左腿前踢,点了一下洞壁,身子往后一顿,左脚快速地点了一下右腿面,两只手扶着洞壁往下一划,整个人旋转着又向上飞去,这一跳又是一丈多高。 眼见着杜拉尔。果果的双手擎住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轻轻一点,没想到这块石头竟然松动了,打着滚地从高空落了下来。杜拉尔。果果的身子一晃,从上面就栽了下来,吓得马伯通和魏宝山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空中的杜拉尔。果果大头朝下,双手前伸,用力推了一把面前的洞壁,整个身子便水平地弹射而出,直冲对面的洞壁。就在似挨着没挨着的时候,身子在空中一转,整个人趴在了洞壁之上,两只手抠住洞壁上的石块,两只脚也挂在了石壁上,总算是稳住了身形。 马伯通和魏宝山悬着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就见杜拉尔。果果稍稍休息了一下,双手用力向下一推,身子在空中倒卷,头上脚下再次弹射向上,几个纵跃,终于爬到了洞顶,双手按住洞顶上的一块横石,身子一荡,消失不见了。 虽说有舍文护体,可是也把杜拉尔。果果累得满头是汗,她抹了一肥脸上的汗水,发现洞顶横着向前有一个洞口倾斜向上,顺势便跳了进去。小心地朝着洞里走了几步,感觉洞里似乎有风,应该可以通向地面,赶紧又退了回来,朝着下面的魏宝山和马伯通喊了几句话,然后把绳子系在一块凸出的石头上,让魏宝山和马伯通也爬了上来。 三人聚在洞口往里看了看,洞口有水缸粗细,直不起腰来,只能猫着腰小往前爬。脚底下松松软软,踩下去软绵绵的,马伯通伸手抓了一把看了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一股骚臭味直冲鼻子,赶紧把手松开,冲着前面的魏宝山喊道:“宝山,小心点儿,洞里好像有东西,脚底下都是粪,别大意。” 魏宝山点了点头,一边往前爬,一边听着动静。 洞口倾斜向上,感觉应该越来越接近地面了。正爬着,魏宝山突然停下了,侧耳朵听了听,从前方好像传过来一阵哭声。 嗯?魏宝山一愣,这洞里怎么会有人哭呢? 后面的马伯通和杜拉尔。果果也听到了动静,三个人一动不动,听了一阵,马伯通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提醒魏宝山,好像是猫叫!说不定就是那只野猫! 魏宝山一听,也倒吸了一口冷气。虽说没和那只大花猫交过手,但是听马伯通念叨过,那玩意儿平时只吃死人肉,一身尸气,真要是被它咬上一口,估计片刻之间就得被尸毒毒死。洞里空间有限,真要是狭路相逢,连躲都没地方躲,不仅暗暗叫苦。 不过,在这洞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往前挪。又往前爬了一段,前面出现了点点金光,一闪一闪的,就像是星星差不多。魏宝山看了看,心中疑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会闪闪发光,可以肯定不是星星,赶紧回头叫马伯通也看看。 马伯通伸脖子往前看了半天,也晃了晃脑袋,自己也没碰到过这种事,只能是小心戒备,随机应变了。马伯通让后面的杜拉尔。果果稍稍拉开一段距离,万一有危险,也好有个闪转之地。硬着头皮爬到近前,这才发现,那些发光的东西竟然是一块块金疙瘩,密密麻麻地镶嵌在洞壁上。 马伯通一见,猛然想起当初掉下洞时,就见过这种金疙瘩,心中大喜,让魏宝山先停下来,自己抽出匕首,用力地撬了起来。三撬两撬,果然被他撬下来一块。马伯通用手掂了几下,入手颇沉,忍不住自喜,心想:看来命中该着我发财,也不枉白来一趟。估计这些金疙瘩是当初给觉昌安陪葬用的。反正也没有人知道,偷偷撬下来几块,后半辈子也就吃喝不愁了。越想越高兴,一块接着一块地撬了起来,眨眼间就撬下来十几块。 魏宝山回头看了看,晃了晃脑袋,说:“师叔,差不多就行了,眼下咱就命还不保呢,你弄那么多金子有啥用?有钱也得有命花吧,别在这耽误工夫了!” 马伯通嘿嘿笑了笑:“宝山啊,快了,快了,我再给你弄几块,将来娶个媳妇,买所宅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杜拉尔。果果这时候也从后面爬了过来,看了一眼马伯通面前摆着的那堆金疙瘩愣了愣,左右看了看,见洞壁上少说也有几百颗鹅蛋大小的金疙瘩,金光点点,闪闪发光,一时也看呆了。就在这时,手上的那枚戒指莫名地开始发热,起初还没怎么在意,不过,很快戒指就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烫得杜拉尔。果果惊呼了一声,低头看了看那枚衺玄仙子送给自己的戒指,此时已经变得通红,里面若隐或现的像是有血液在流动似的,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杜拉尔。果果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冲马伯通说:“老爷子,先别动!这些金子好像有问题!” “啊?什么问题?”马伯通回头看了一眼杜拉尔。果果,一脸疑惑。 杜拉尔。果果取出那面碗口大小的皮鼓,用手轻轻地敲了两下。 随着鼓声,洞壁上的这些金疙瘩也有节奏的同时闪了几下。 这下子可把马伯通吓坏了,回头问杜拉尔。果果:“丫头,咋回事?这些金子咋还听你的了呢?” 杜拉尔。果果也大吃了一惊,看了看手上的这面皮鼓,摇了摇头:“我现在也不好确定,但是可以肯定,这些金子是活的!” “活的?” “嗯!”杜拉尔。果果晃了晃手上的这面小鼓说:“这是萨满的问天鼓,只要是有修行,有灵性的生物都会随着鼓声做出反应。先前遇到衺玄仙子的那只黑猫如此,现在眼前这种情况也一样,还是小心为妙!” 书中代言,萨满神器最常见的就是腰铃、抓鼓、抬鼓、铜铃、神刀、扎枪、马叉、花棍、卡拉器等。其中的鼓又分为很多种,最常用的就是平时行术时用的单面鼓,直径大约五十厘米,鼓面用公狍皮制成,用哲罗鱼皮熬成的胶固定在鼓架上,鼓的背面是四根皮条拴在鼓框上的抓手,鼓框边缘挂着小铃或是铜钱,会与鼓声相和。除此之外,萨满常用的还有其他几种鼓,诸如祭神鼓、消厄鼓、掬魂鼓,问天鼓等。 问天鼓则是萨满常用的一种法器,据说是用夭折的男孩后背上的皮肤作为鼓皮,上面绘有图腾纹饰。鼓身不大,用手敲击则可“砰砰”作响,不管是修行有道的神灵,还是吃了天灵地宝的畜生,但凡有些道行,都会在鼓声下有所反应。 马伯通对杜拉尔。果果的话不敢不信,可是看着眼前这些金疙瘩又有些不舍,晃着脑袋唉声叹气。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大伙吓了一跳,东看西看,最后视线都集中在了马伯通面前的那堆金疙瘩上。眼见一只金疙瘩裂了一道细缝,就像小鸡出壳一样,眼看着就要从中裂开了。 魏宝山当即意识到不妙,赶紧回头冲马伯通和杜拉尔。果果大喊:“快!赶紧走!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 第二十七章出龙潭又入虎穴马伯通计伤凶僧书接前文,魏宝山三人在洞里盯着洞壁上的金疙瘩一时犹豫不决,突然一声开裂的声音让大家都紧张了起来,看来看去,这才发现,声音竟然是金疙瘩发出来的。 看着眼前即将要裂开的金疙瘩,马伯通此时也害怕了,赶紧把这些金疙瘩推到一旁,跟着魏宝山,手刨脚蹬地往前跑。 猫着腰,想跑也跑不快。就在几个跑出没多远时,身后的“咔嚓”声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最后就像爆豆一样,劈里啪啦响个没完。 听着这动静,三个人吓得心惊胆战,闷着头就往前跑。 正跑着,突然魏宝山一个急停,后面的马伯通收步不及,重重地撞在了魏宝山身上,把魏宝山撞得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眼前不到一尺远处,一块金疙瘩已经从中间裂了开来,从里面爬出一只油黑锃亮的甲虫来,长得和蜘蛛差不多,伸开几条腿,足有巴掌大小,奔着魏宝山就爬了过来。 魏宝山吓得“妈呀”怪叫了一声,赶紧往旁边一滚,翻身坐了起来,回头大喊:“虫子!小心虫子!” 后面的马伯通一迟疑的工夫,那只黑甲虫晃着八条长腿就爬到了眼前,顺着胳膊就爬了上来,吓得马伯通赶紧一甩胳膊,把那只怪虫子给甩到了一旁,全身当时就出了一身透汗。 就在这一转眼的工夫,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听动静就知道,肯定是越来越多的虫子破茧而出了。 魏宝山心里着急,看那虫子模样长得那丑,就不是什么好虫,真要是被咬上一口,指不定就得一命归西。可是这么多的虫子,铺天盖地,在这耗子洞里也是无计可施。听动静,眼瞅着那些虫子就都要过来了,这该如何是好? 眼下也没有办法,只能尽快往外跑了,能跑一步算一步,总不能束手待毙。 三个人连滚带爬刚跑了没几步,魏宝山脚下一拌,好悬没摔个跟头,顺手在脚下一抄,抓起一件东西,仔细看了看,当时脸就变了色了,没想到抓在手上的竟然是一块大腿骨!赶紧往脚下又看了看,这才发现,地面上散落的竟然是又是一个人的骨架,皮肉皆无,骨头散乱地铺在地上,阴森恐恢。 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就听到一声哀号声从前面传了过来,紧接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地奔着三个冲了过来。 魏宝山在最前面,眼见一道黑影奔着自己就过来了,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身,黑影从身边“嗖”地一下就越了过去,踩着马伯通的肩膀往后一纵,直接跃过杜拉尔。果果,跳到了三人之后。就听到一阵牙酸的声音“嘎吱、嘎吱”好像在用力嚼着什么东西。 魏宝山壮着胆子回头看了看,借着洞壁微弱的荧光,这才发看,那道黑影正是那只大花猫!此时那只大花猫弓着腰,两只前爪趴在地上,尾巴高高竖起,对着那些甲虫一阵狼吞虎咽,嚼碎甲虫的声音听得人让牙根直酸。 三人吓得不敢多看,赶紧趁此机会没命似的往前就跑,这一路狂奔,东拐西绕,终于跑到了尽头,透过磨盘大的洞口看到了天空。 三人爬到洞口边上,伸头往外看了看,当时惊得目瞪口呆。 此时距地尚有四五丈的高度,出来的地方正是那只巨熬的大嘴。 回头看了一眼,赶紧从巨鳌的嘴里爬了出来,顺着脖颈爬回鳌背之上,从巨鳌的前腿滑到了地上。 双脚一挨着地面,全身就像散了架一样,再也动弹不了的,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直喘粗气。 好半天,马伯通抚着胸口左右坐了起来,骂道:“好悬啊!这条命差点就扔在里面了!这是谁整的这玩意儿,也太缺德了!” 魏宝山喘了一口粗气,冲马伯通道:“还用问,除了行地七公还有谁?该着咱们命大,死里逃生,这只巨鳌的鳌嘴显然不是正经道,里面那些虫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要不是有那只大猫,估计,咱们都得玩完了!” 顿了顿,魏宝山接着说道:“估计洞里的那两个死人和咱们一样,只不过运气不好,死在了洞里,喂了虫子!没准就是国师府的那些人!” 杜拉尔。果果皱了皱眉:“你是说,国师府的那些人最后也没有全身而退?” 魏宝山点了点头:“十有**就是他们,要不然也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往这里面钻!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撤吧!万一那只大花猫一会儿再出来,就不好办了!” 三人从地上爬起来,刚要离开,就在这时“嗖”的一声,冷不丁地从旁边的大树上就跳下来一人。 黑灯瞎火的,谁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差点儿把魏宝山这几个人吓死。 借着月光看得清楚,面前三丈多远,有一个胖大的和尚,这个大和尚,长得是膀大腰粗,肚子往前腆着,新剃的脑瓜皮锃明刷亮,脑顶上授着戒,面如蓝靛。再看脸蛋子往两旁嘟噜着,一对怪眼圆翻,身穿灰布僧衣,腰系丝绦,下面胖袜僧鞋,手里擒着一对铁鞭。 马伯通闪身往后退了几步,冲着那大和尚喝道:“哟!大和尚,大半夜的你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大和尚凶巴巴的眼神扫了几人一眼,突然盯着魏宝山“哦”了一声:“大老赶,你是不是姓魏,叫什么魏宝山的?” 魏宝山一听,愣了一下,迈步上前,抱了抱拳:“大和尚,我就是魏宝山,不知您是?” 大和尚哈哈大笑道:“好,真没想到,你果真来了。如今,满园的花草数你红,满园的花草数你香啊!点奇穴技惊四座,沈阳城骑马插花,大金国第一风水师。你算把脸露到天顶上去了!还真让我给撞上了,既然撞上了也就别回去了,拿命来吧!”说罢,拎着铁鞭就要往上冲。 马伯通一见,赶紧摆了摆手:“且慢!我说大和尚,你没病吧?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们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动家伙,能不能先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杀我们?怎么也得让我们弄个明白吧?” “哼!咱们没有家仇有国恨,各为其主。你们帮着鞑子做事,就是和朝廷过不去!贫僧就是来超度你们的!” “你是国师府的人?” “然!” “好好!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你们来这儿是不是为了破龙脉来了?” “龙不龙脉的贫僧不管,既然让我撞见了,你们就别想离开这儿!”大和尚说到这儿,手舞钢鞭,搂头盖顶,奔着马伯通就砸了下来。 马伯通一见,这家伙直接冲着自己就来了,心里暗暗叫苦。马伯通这两子,打个猫、踹个狗还能比划一阵,这场合根本就伸不上手,眼见着铁鞭挂着风声奔着自己砸下来了,赶紧往旁边一闪,勉强躲了过去。 书中代言,这个凶僧是谁呀?这个大和尚法号叫法能,绰号铁臂罗汉,乃是铁煞山宏恩寺的主持,是骆花子的好朋友。国师府招兵买马,骆花子广发英雄帖,请来几十位江湖绿林上的朋友共同对付大金。这个法能大和尚平日里和骆花子私交甚好,接到请帖,二话没说,就奔来了。 骆花子带着国师府的那些人在辽东察龙寻脉,大破风水穴。也不管对错,一旦发现王气升腾之地,一律破坏,所过之处,无一幸免。几个月前,骆花子终于寻到了这里,找到了奇龙脉,赶紧布置风水阵法,要毁掉整条龙脉,破了龙穴。屠龙脉和杀鸡可不一样,要说杀鸡,一刀一去,把血放干净,鸡就死了。但是龙脉乃是天地所生,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杀死,虽说布下了阵法,但是最快也要一百八十天后才会起效。 前来破此龙穴的正是国师府的人,出来两个多月也没有回去,骆花子担心此地是否出了意外,这才派大和尚来此看看。事也凑巧,大和尚刚刚赶到,正好撞见魏宝山几人从鳌背上下来,躲在树上听了一阵,这才知道,自己人估计是遭遇不测,已经死了。从魏宝山几人的谈话中,猜到魏宝山几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能找到这里,必定不是平头老百姓,十之**都是大金国的人。 法能虽说没有见过魏宝山,但是没少听人念叨过,穿着、打扮、年岁、五官相貌,今天一看来人,穿得像是个种地的大老赶似的,又是二十多岁,便猜出个**不离十来。 法能心想:我要是能把魏宝山给抓住,一刀把他脑袋给切下来,一天云彩都散了。 马伯通从身上抽出一把片刀,上下挥了挥“唰唰唰”练了几趟。 法能把大嘴一趔,哈哈大笑:“行今天贫僧我就会会你,瞅瞅你有什么能耐,看鞭!”瞅都没瞅,抡鞭就砸。马伯通拎片刀接架相还,就听“嗖”的一声,片刀立时就被震飞了,把马伯通震得手腕子发麻“唉哟”一声,咧着大嘴,直抖手腕子。 法能一看,闹了半天,就就这么大点儿能耐,真是耽误时间,抡鞭横扫。 马伯通随手往外一抖:“看暗器!” 法能一听,身形一怔,赶紧撤鞭护住自身,闪在了一旁。可是左看右看也没见有什么暗器,这才知道是上当受骗了,气得“哇呀呀”一阵暴叫,往前一冲,抡铁鞭当棍,一式“立劈华山”自上而下就砸了下来。 马伯通赶紧又一抖手:“大和尚,看法宝!” 法能心说,你当我傻啊?上了一次当,我还没完了呢!压根没理会这茬,手上没缓劲,接着往下砸。 鞭子还在半空中,就感觉眼前一股黄烟,一股子呛人的味道熏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直躺眼泪,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就在这时,马伯通冲着法能身后大喊:“宝山,快下家伙!” 再说魏宝山,见马伯通和法能打得热火朝天,都快看傻了,没想到自己这师叔还真有两下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暗器竟然把这大和尚给打退了。正寻思的工夫,听到马伯通喊自己,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手中的八卦金刚伞,咬了咬牙,抡圆了胳膊,用钢伞奔着法能的脑袋就抡了过去。 法能眼睛睁不开了,可是耳朵好使,听到脑后恶风不善,赶紧来了一个缩颈藏头,往下一蹲身,躲了过去。 魏宝山并不懂武功,完全是胡抡。一见这下没打中,赶紧抡钢伞,从上而下,斜着又抡了下来。 法能就地往旁边一滚,滚到一旁,又险险地避开了。 马伯通一见,这个大和尚可不好惹,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这么厉害,万一一会儿眼睛好了,自己这些人可够呛啊,左右看了看,拾起掉落在地的片刀,盯着法能,慢慢地走了过去。 魏宝山左右胡抡,累了够呛,可是始终也没打着法能。 马伯通眼珠一转,悄悄地把刀平伸,慢慢地奔着法能就迎了过去。 法能眼睛睁不开,全凭耳朵。魏宝山一阵胡抡,也把法能逼得手忙脚乱。马伯通蹑手蹑脚,法能根本没有防备,直到走到近前三尺多远了,马伯通突然大喊一声:“宝山,从后面踹他!” 法能一愣,下意识往前一跃,正好撞在马伯通的刀尖上。就听“噗”的一声,片刀扎进去足有三寸多深,好悬没有扎个透心凉。 法能怪叫一声,用手捂着伤口,气得五雷轰顶,用手捂住伤口中,头也不回,几个急跃,奔着山里就冲了出去。 马伯通一见得手了,长舒了一口气,冲着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喊道:“别看热闹了,赶紧跑吧!” 魏宝山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拉着杜拉尔。果果跟着马伯通就往山下跑。 第二十八章风水规划沈阳城天干改造八旗亭且说魏宝山三人好不容易从墓里逃出来,却又遇到凶僧法能,马伯通施计伤了凶僧,三人这才趁机跑下了山。等跑到山下的大路上时,天就已经大亮了。三人紧赶慢赶回到城里,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一路跑到城中正白旗衙门前,让守门的兵士进去通禀求见。 衙门里管事的是固山额真扎他哈。扎他哈听说有人求见,便让人把魏宝山三人带了进来。见过面后,皱了皱眉,就问魏宝山他们:“你们有什么事吗?” 魏宝山掏出汗王亲赐的金牌呈了上去。扎他哈一见,这玩意儿可假不了,上面有汗王的大印,早就听说沈阳城前段日子热闹得不得了,有个大老赶技惊四座,骑花游城,汗王亲赐金牌,没想到竟然主动登门了。虽说魏宝山没有官职,但是汗王有旨,无论官阶大小,都要行师生之礼,赶紧起身施礼道:“原来是魏师爷驾到,未曾远迎,您可别挑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魏宝山赶紧搀起扎他哈,也没细说缘由,只是让扎他哈赶紧派兵守住城后通往大山的各条通道,严禁所有人上山。 扎他哈当即领命,传下令去,按魏宝山所说,守住入山的所有通道,并且派出十队巡逻士兵,昼夜巡逻,死死地守住了后山。 魏宝山也不敢耽搁,从衙门出来后,三个人赶紧快马加鞭赶回沈阳城。 回到了沈阳城,魏宝山先回到家,给父母问了个安后,便直奔范文程府。 范文程见魏宝山等人回来了,很是惊喜,听完魏宝山几人的陈述后,也是大吃一惊,赶紧带着魏宝山进了皇宫。 皇太极并没有在朝堂接见魏宝山和范文程,而是把地点改在了内书房。 坐定后,皇太极听完范文程的介绍后,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问魏宝山:“宝山,不知祖陵风水有何后患?” 魏宝山哪敢实话实说,一路上,马伯通不止一次交代魏宝山,这种事一定要谨慎,有些话该说,有些是打死也不能说的。魏宝山早就想好了说词,听皇太极问话后,赶紧答道:“回汗王,祖陵风水有龙气庇佑多年,虽说被国师府的人做了一些手脚,但幸好我们反应及时,龙穴之气未破。只要令兵丁加强巡守,一年之后,万事无忧。” “哦!那就好!”皇太极点了点头“此次辛苦几位了,若不是几位舍命相拼,我大金江山岌岌可危矣!” “汗王言重了,为汗王分忧,乃小人之本分!” “好!本王赏你们每人白银一百两,马五十匹。” “谢汗王!” 皇太极笑了笑,看了一眼范文程:“文程先生,皇宫修建之事现在如何了?” “回汗王,正在密切筹划之中,城墙工事已完近半,主要政殿也已经开工了。” “哦,先汗选定沈阳城为都,乃天之授意。幸有七公出具蓝图,邓公池亲力亲为,我看宝山博学多才,风水之术神乎其神,不如让宝山也看看新城规划,看看是否有不妥之处。” “臣尊汗命!”范文程冲着魏宝山笑了笑“还不谢汗王!” 这种图纸可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皇太极既然让魏宝山看图纸,就说明对魏宝山并没有什么戒备之心,对其相任可见一斑。 魏宝山赶紧伏身跪倒:“多谢汗王信任,小人定当全力而为,不负汗王重托!” 皇太极赶紧伸手,扶起了魏宝山:“宝山不必多礼,此处又不是朝堂,用不着这么客气。在这里,我们就是朋友,没有君臣,随便些也无妨。” 范文程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展开后平铺在案台之上,叫过魏宝山,道:“宝山,你来看看,这就是新城的建设图。最初的设想与布局乃是行地七公中的文曲先生做绘,后来先汗归天,行地七公隐遁,所以后续的规划是由其弟子邓公池主持的,你先看看。” 魏宝山起座离身,盯着图纸仔细地看了起来,越看心里越惊讶,心里暗道:看来行地七公果然名不虚传,如此规划设计,实乃平生罕见。从皇宫选址到城方分布,从道路规划到水路分流都是可圈可点,的确是大师之作。新城按三才、天干、地支、五行、八卦之数为本,使都城明现八卦,暗合九宫,果然有几分龙飞凤舞之气势。 皇太极等了一会儿,估计魏宝山看得差不多了,这才问道:“宝山,怎么样?此图如何?” 魏宝山躬身道:“回汗王,此城营造独具特色,小人自愧不如。小人才疏学浅,只识其中一二。此城以中心皇宫为太极之本;东、西、南、北四塔为四象;方城的八门为八卦。城郭为圆意指天,城池为方意为地,正所谓天地人合,尽得王道。” “哈哈,魏先生果然非同凡响,短短时间竟能看出此城之玄机,让是让人钦佩。我大金得此良将,看来真是天佑大金了!”皇太极十分高兴,拂须笑道。 魏宝山赶紧答道:“汗王之赞,愧不敢当。小人有些微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宝山,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就直说吧!” “皇宫之布局,以崇政殿为中心,从大清门到清宁宫为一条中轴线,将皇宫分为东、中、西三路。中路崇政殿为长,配以飞龙阁、翔凤阁、师善斋、协中斋、日华楼,意为‘众星拱月’,格局上并没什么不妥。而东路的建筑上,以大衙门为中心,辅以八旗亭,小人以为,八旗亭之列位排序有待商榷。” “哦,请魏先生细说。” “回汗王,如今八旗之排序是四正旗居前分列左右,接着是四镶旗。不过从阴阳五行来看,北方属水,其色为黑或蓝;南方属火,其色为红;西方属金,其色为白;东方属木,其色为绿;中央属土,其色为黄。不如将五行属土的两黄旗放在北面去克北方所属的水;把象征水的两蓝旗放到南面去克南方所属的火;把象征金的两白旗放在东面去克东方所属的木;把象征火的两红旗放在西面去克西方所属的金。如此布置,八旗劲旅必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好!好!好!妙哉!妙哉!”皇太极兴奋得连连拍掌叫好,转回身对着范文程说道:“文程先生,赶紧重新绘制图纸,就按宝山所言,重新排列!” “是!谨尊汗旨!”范文程赶紧应诺,继而,范文程看了看魏宝山,笑道“宝山啊,此城之方案,历经数年,一直没有急于修建,就是因为建都城之事事关重大,不可马虎。八旗亭共议国事,乃是先汗所定,意在八旗团结,共治大金。此处也是皇宫内重要的一部分,你可以仔细看看,莫要有什么纰漏!” 魏宝山一愣,感觉范文程的话里有话。大衙门(后改为大政殿)下分列八旗亭,是为共商国事,共治大金之意。平日里也没少听范文程讲过,现今的八旗各自为营,隐隐露出只认旗主不认君的趋式,也让皇太极大为不悦。范文程这席话明显是示意自己,能不能在风水上做些手脚,压制八旗,突显汗王之重。 想了想,魏宝山有了主意:“回先生,小人自当全力而为。适才说到八旗亭的落座排序,确实还有一事,只是有些唐突,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咳,宝山,我都说了,在这里,没有君臣,你不用有什么顾忌,对或错都没关系,咱们商量看。”皇太极赶紧表态。 魏宝山点了点头,道:“汗王,八旗亭其数为八,若要天合,应配以天干之数,必保大金国势亨通!” “天干之数?” 范文程笑道:“汗王,天干之数为十,地支之数为十二。若是配以天干之数,还需两亭。” “可是,八旗亭只有八座,何来十座啊?” “汗王,何不在八旗之首加建两亭,是为两翼。”范文程小心进言。 皇太极并不傻,略一思忖就明白了范文程之意,大衙门加八旗亭共议国事,实属无奈之举,若不是先汗所定,断没有如此道理。如今在八旗亭前加建两亭,既合了天干之数,又可以震慑八旗,实在是一举两得。皇太极拍手笑道:“如此甚好,就依文程先生所言,在八旗亭前加建两亭,就为左翼王亭和右翼王亭,意为左辅右弼。 书中代言,这一招实在是太高了!设此两座虚亭,虽然名为左右翼王,实际上并没有实职,但是无形中对八旗旗主而言,形成一种震慑,那就是,如果时机成熟,或许就会推选出两位翼王,各统领正四旗和镶四旗。当然,从历史上来看,一直没有出现过左右翼王,这两座王亭也仅仅是有名无实,但是却发挥了其不可替代的作用,此是后话,暂不多表。 范文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看了看魏宝山道:“宝山,有件事正要和你商议,不知道你如何判断。最近修建翔凤楼时,不知为何缘故,柱梁经常发出奇异声响,不出几日就会出现裂纹,已经重新购置了不止一批木料,结果仍然如此。工匠说是最近天气干燥,木材水分蒸发,这才出现此种情况,不知你怎么想?” “哦?有这种事?”魏宝山想了想,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决定明天到现场看看情况再说。 按下皇太极如何派兵驻守赫图阿拉城的后山不表,单说魏宝山回到家里,马伯通赶紧就打听魏宝山入宫后的事情,听完魏宝山的讲述后,马伯通点了点头,说:“宝山,你比以前强多了,师叔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有句老话叫‘伴君如伴虎’,别看现在汗王对你尊敬有加,但是难保日后翻脸不认人,有些事要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有些事要故意装糊涂,知道得越多,危险越大,古往今来,无不如此。咱爷们好在身无功名,大不了引身而退。说话千万要小心,金龙穴被篡穴一事,千万不能说实话,要不然,这事咱们非但没有功劳,弄不好会因而引火上身!” 魏宝山点了点头:“师叔,你说的对,要不是你老总在旁边提醒我,我还真没往这上面想。你放心吧,这事儿我有分寸。” 马伯通笑着点了点头:“咱爷俩有日子没喝几盅了,走,饭菜都准备好了,陪师叔喝点儿!“次日,秋高气爽,天高云淡。 魏宝山和马伯通吃过早饭便出了门,直奔皇宫的工地,凭着手上的金牌,一路上畅行无阻。 来到工地上,魏宝山围着翔凤楼转了几圈。如今的翔凤楼已具雏形,位于崇政殿北,是皇宫内最高的建筑物。楼分三层,上为三层楼阁式歇山式顶,黄琉璃瓦铺盖,镶绿剪边。楼周围有廊,内部雕梁画栋,绚丽夺目。而开裂的柱子就在第一层,柱高三丈二,从顶至底笔直地现出一道二指宽的裂缝,六根面柱均是如此,魏宝山看后点了点头,又小心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马伯通小声问魏宝山:“宝山,怎么样,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吗?” 魏宝山见左右无人,点了点头,告诉马伯通:“师叔,从柱子开裂的位置和形式来看,估计不是木材本身的原因,也不是承重的问题,似乎是地气不稳。” “哦?怎么会这样?” 魏宝山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好。昨天晚上,我还听范先生讲起当年先汗选址沈阳城的事情,按理说断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范先生说,当初,先汗听从张玄灵道长的建议,选址赫图阿拉建都,建国大金。后来,文曲先生夜观天象,惊见五彩凤凰即将落于沈水之阳,赶紧命人暗中监视。果然有一日,天降祥瑞,光芒四射,有神鸟落在此地,引来百鸟朝鸣,久聚不散。凤凰不落无福之地,龙潜之地为龙脉,结而成为龙穴;凤凰只栖息在梧桐树上,平时并不落地,一旦落地,就会失去仙气,但是如果凤凰落足之地恰逢是龙穴,龙吟凤鸣,天地相合,就会使龙穴变成‘轩辕奇穴’,若得此地,便可逆天改命,今后际遇实在无法揣测。” “宝山,照你这么说,这里可是世间难寻的风水宝地,怎么会地气不稳,莫非有人背地里做手脚?” 魏宝山点了点头,继续道:“柱裂如斧劈,则地气不稳;柱裂如绳锯,则天气不宜;柱裂如蛛网,则人气将尽。既然地气不稳,估计是有人暗中捣鬼,要不然,这里不会发生这种怪事。” “那怎么办?” 魏宝山左右环视了一圈:“等我布置一番,今晚定见分晓!”第二十九章翔凤楼冷水浇石铁匠铺夜半失火魏宝山亲自到工地看完后,便回到了家中,洗了把脸,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到了范文程府中,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范文程全力支持,赶紧安排下面人去准备。 魏宝山从范文程那里出来后,直接回到自己院里,上炕倒头就睡,一觉直睡到太阳落山了,这才醒了过来。 连日来不停的奔波,一直也没好好休息,这一觉睡醒后,精神总算好了很多。魏宝山来到隔避马伯通的屋子,见马伯通仍然在呼呼大睡,摇了摇头,也就没叫醒马伯通,自己就到院中先准备了起来。 直到天都全黑了,马伯通这才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了,看了看院里正忙活的魏宝山,就问:“唉,我说宝山,黑灯瞎火地鼓捣什么玩意儿呢?” “哟,师叔,你醒了?没弄啥,晚上要用的东西,拾掇拾掇。” “哦!唉,年老不讲筋骨为能,岁数大了是不行啊,粘枕头就睡着,一觉都快睡连夜了,要不是肚子饿,指不定啥时候醒呢!” “师叔,我也没吃呢,都弄得差不多了,咱爷俩先吃饭去吧,今天晚上还有好戏要看!” “是吗?嘿,我就爱看热闹!宝山,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有谱没谱啊?” “咳,师叔,天机不可泄露。” 爷俩有说有笑回到屋里,早有下人把饭菜准备好了。四菜一汤,有荤有素,晚上有事,谁也没喝酒,每人吃了三大碗饭,直到撑得实在吃不下了,这才放下了筷子。 爷俩带好应用物品,也不着急,溜溜达达地就到了工地上。 到了晚上,工地里除了几个当班值夜的,什么人都没有。 当班的远远就看到魏宝山过来,大老远就喝问:“喂!干什么的?” 魏宝山走近后冲着工头点了点头“哟,你是张工头吧?我是魏宝山,白天时来过。” “哟!魏爷,马爷,您二位这么晚了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咳,有点事儿,你也不用跟着,我们弄完后就走。” “好嘞!二位爷,有事您就言语一声,我就在这儿打更。” “好,好!”绕过崇政殿就是翔凤楼,迈上十五重石阶,便到了大殿前。 魏宝山把背着的东西放下来,从里面掏出一摞子小碗来,让马伯通在每只柱子旁边都摆好一只小碗,里面加满凉水。然后自己又抓过一把铁条,铁条一尺来长,一指宽细,薄如钱币,在最前端都有个孔。魏宝山把铁条依次插在每根柱子和基座之间了缝隙里,然后取出一把小铃铛,挂在了铁条的孔洞上。 做好这一切后,魏宝山掏出一大包铜钱,让马伯通每七只铜钱摞成一摞,分别摆在每只柱子前方一尺远处,然后在钱眼中点燃三支香,都弄好后就可以了。按下马伯通去摆钱点香不表,单说魏宝山交代完马伯通后,又取出一只直径一尺左右的铜盆来,把盆里加满水,然后摆在了正中的殿门前,刚好马伯通也弄完了,两个人围着铜盆一左一右,直接坐在地上,一边看着盆里的动静,一边闲聊。 马伯通对魏宝山这一套显然有些好奇,就问魏宝山:“宝山,你这摆的是什么阵啊?” 魏宝山笑了笑:“师叔,这个是我自创的,本来是检验地气流向用的‘问地七星阵’,只不过我把这阵法改善了一些,希望能有用吧!” “哦,那咱在这儿等啥啊?” “呵呵,师叔,你咋比我还急呢?” 爷俩闲聊自不必多说,直到更深夜静,过了戌时,眼看就要到了亥时了,突然铜盆里的水毫无预兆地动了起来。从铜盆中心向外,一圈一圈地出现了细微的涟漪,很快,幅度越来越大了。 马伯通盯着铜盆,小声问道:“宝山,你看是不是来了?” 魏宝山点了点头,让马伯通负责殿门左侧三根柱子,自己负责右侧三根柱子,一会儿如果铜铃响起,哪个铃铛响,就用旁边的那碗凉水浇那根柱子的根部,速度一定要快,千万不能马虎。马伯通连连点头,让魏宝山放心,这种事小菜一碟。 爷俩一左一右,死死地盯着面前三根柱子上的三只铜铃,果然,不到一刻钟“当”其中一根柱子上的铜铃率先响了一下。魏宝山手疾,赶紧抄起柱子旁边准备好的凉水,照着柱子就泼了过去。凉水浇在柱子上立时冒起一阵白气,就像浇在烧热的烙铁上一样,情形十分诡异。 容不得丝毫迟疑,很快“当、当、当”铃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把魏宝山和马伯通忙活的手忙脚乱,直到马伯通把最后一碗水泼下去后,突然西北方的天空瞬间就亮了起来,通红一片,火光冲天。 魏宝山面露喜色,点了点头,冲马伯通道:“师叔,成了!咱爷俩赶紧也过去看看热闹去!”说完,拉着马伯通就往西北跑。 西北角距皇宫不远有一家铁匠铺,也不知道为什么,正在打铁时,突然熔炉爆裂,火星四溅,一瞬间,铁匠铺就被大火笼罩了。过去的房子都是木结构刷油漆,一旦失火,眨眼间就烧成一片,根本没办法扑灭,只能干瞪眼。 就在铁匠铺刚刚起火还不到五分钟左右,街道上突然就冒出来一百多号官兵,把这家铁匠铺围了个水泄不通。四十多个弓箭手单腿跪在地上,张弓搭箭,死死地瞄着铁匠铺。 铁匠铺失火,屋里的人吓得赶紧往外就跑,刚刚跑到街上,就被这些官兵给围住了。 军头骑着大马,拎着马鞭冲着跑出来的那些**声喝道:“都别吵!谁也不许乱动,要不然,刀枪无眼,别怪我不客气!都好好地给我按大小个站好!说你呢,赶紧站好!”跑出来的这伙人慌作一团,半天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里面有个岁数大的老头赶紧走了过来,对着军头行了个礼:“军爷!你看小的家里失火了,你们不帮着救火,也不让我们救火,这不眼瞅着东西都给烧没了吗?” “少废话,让人别动就别动,再不老实,小心我抽你!”军头横眉立目,瞪着眼睛,根本不吃这一套。 老头连连作揖:“军爷,这话怎么说?我们遵纪守法,都是顺民,也没犯了哪条王法,这是干啥?” “别废话,让你干啥就干啥,听着没?” 老头瞥了一眼军头,没敢吱声,刚要退回去,有个大汉可不干了,往前一窜,挤到前面来,用手指着军头道:“你这当兵的怎么不讲道理!哪有你这样的,不救也就算了,你还管着我们了,我们自己家失火了,哪儿碍着你们的事儿了!” 军头一听:哟嗬!还有不服气的?嘴里骂骂咧咧地举着马鞭子带马就到了大汉面前,冲着大汉笑了笑:“行啊,你小子挺有种啊!我让你有种!”说罢,手中的马鞭一轮,奔着大汉就抽了过去。 没想到大汉大手一伸,一把就扯住了马鞭,再往怀里一带,一把就把军头从马上扯到了地上,在地上滚了几个滚,好不容易才爬起来。 这小子可不干了,起来就骂:“好小子,你敢还手,今天我非宰了你不可!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众兵丁往上一扑,就要拿人,正在这时,突然从街角跑过来几匹大马,人还未到近前,声音先到了:“都给我退下!” 军头一听,刚想回骂,一见来人,吓得一缩脖子,赶紧躲后面去了。 来的非是旁人,正是范文程和魏宝山众人。 马到近前,众人跳下马来,范文程借着火光打量了一眼对面的十几个人,点了点头:“各位,有些话不用多说,各位心里也明白。有道是好汉做事好汉当,既然都做了,还不敢承认吗?” 那个老头打量了一眼范文程,往前迈了一步:“大人,小的们在此打铁为生,一不留神失火烧了房子,实在不知道如何得罪了大人,大人说的话,小人不明白。” “是吗?”范文程点头笑了笑。 正在这时,马伯通突然盯着人群中的一个人愣住了,半晌后,这才缓过神来。笑着往前走了一步,指着其中一个胖子道:“大和尚,你的眼睛好了吧?” 这个胖子非是旁人,正是前些日子被马伯通打伤的凶僧法能。法能见是马伯通,眼眉当时就立起来了:“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那**暗中伤我,今天我非报此仇不可!”说罢,跳到近前,奔着马伯通就是一掌。 马伯通哪是他的对手,赶紧往后就撤,冲左右喊道:“快来人,把这凶僧抓住,他就是明廷的奸细!” 话音一落,众兵西呼啦啦往上一闯,就要抓人。 再看面前这些人,一个个也不低着头,猫着腰了,一个个腰杆一挺,目露精光,抽家伙就打了起来。真没想到,这伙人看着不起眼,动起手来可利索,个个武艺高强,这些大兵哪是他们的对手,刀光剑影,拳打脚踏,眨眼间就让他们给砍倒了十多个人,放倒二十余人。 范文程一见,赶紧让人往后撤,弓箭手准备放箭! 别看这伙人功夫了得,三个五个都近不了身,但是弓箭这玩意儿那是远程武器,乱箭齐发,就算你长了三头六臂,也根本就躲不过去,非得被射成个刺猬不可。对方的老头一见形式不好,打了一声呼哨,喊了声:“风紧,撤!” 再看这伙人一个个腾身而起,蹿房越脊,几个纵越,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有两个动作慢的,躲闪不及,一个大腿根中箭,一个肩膀头中箭,身子一趔趄,从房顶上摔了下来。众兵丁赶紧过去,三下五除二就给捆了起来,总算是捉到了两个活口。 范文程下令,把这二人押回衙门,由他亲自审问。 按下范文程如何审讯暂且不表,单说马伯通和魏宝山,从铁匠铺回来后,直接回了家,洗了一把脸,收拾了一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马伯通就问魏宝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宝山冲马伯通笑道:“师叔,不瞒你说,这是我昨天和范先生早就定好的计策。翔凤楼的柱子异常开裂并不是偶然,显然是有人对这里的风水做了手脚,这才使台柱莫名开裂。能干这种事的必然是精通风水之人。对方躲在暗处操做很难发现,我这才将计就计,逼得他们主动跳出来。” 风水这种事就和人体的经脉差不多。中医讲究按相应的穴位,可以治疗相应的疾病,使经脉畅通无阻。风水也差不多一样,那种铁匠铺的位置刚好与皇宫的气眼处在同一条地脉之上,每到晚上,便有人烧炉打铁,打铁的金气顺着地脉而行,导致地气杂乱无序,根基不稳。五行中,金克木,木头柱子受金气所制,这才会不得安宁,就像被利斧劈开似的,裂出一道缝隙。魏宝山抓住时机,不偏不倚,用冷水泼柱,水气克火,这才使得铁匠铺的熔炉爆炸,引起了火灾。早就埋伏在城中四周的军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围住了铁匠铺,控制住了局面。 马伯通听后拍手大笑,连呼痛快。 次日早朝过后,皇太极在书房又亲自召见了魏宝山、马伯通和范文程三人,大加赞赏。 魏宝山把昨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后,皇太极也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咋舌。讲完后,魏宝山看了看皇太极,继续说道:“汗王,如今贼人已抓,工程可以顺利完工了。小人查过此处风水,建议用方柱替换现在的圆柱,以稳固地气,同时在柱头雕以兽像镇压,以防它日再起波澜。” 皇太极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宝山,这回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魏宝山赶紧摇头:“汗王,小人现在有吃的,有穿的,有用的,生活无忧,什么都不缺了。小人能有今天,已经很满足了,谢汗王美意,别的赏赐真的不用了!” 皇太极哈哈大笑道:“这样吧,宝山,既然你不缺钱花,又不想当官,本王就赐你一座府宅,你和你家里人就搬过去住吧!离着皇宫也近,有什么事也方便,你看可好?” “谢汗王赏赐!汗王,现在小人在范先生家里住得挺好的,有吃有住,就别麻烦了吧?” “咳!麻烦什么,现成的房子,你过去住就是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这两天就过去!” 魏宝山见皇太极这么说了,也不再推辞了,赶紧再次谢恩。 皇太极转回头看了看范文程:“文程先生,被抓之人审讯有结果了吗?” 范文程赶紧伏身跪倒:“回汗王,那两个人审了一夜了,无论怎么问就是不开口,臣惭愧!” “哦?原来还是两块硬骨头!” 马伯通在旁边听后眼珠转了转,对着皇太极施了一礼:“汗王,要不让我试试,我去问问看。” “哦?老人家可有良策?” 马伯通讪讪笑了笑:“回汗王,也不能说有良策,小的常年行走江湖,深知江湖礼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有枣没枣打一竿子试试呗!” 皇太极拂掌笑了笑:“好,那你就去试试吧!有劳老先生了!” “汗王客气了,成不成我也不敢说大话,小**且试试!”。 第九章马伯通巧施水火簧叔侄俩齐进 上回书说到魏宝山在南门口找到了师叔马伯通,爷俩晚上把酒畅谈,聊侃江湖之事。 书中代言,马伯通还真是魏宝山的亲师叔,当年和魏宝山的师傅吴伯远一起在江西五老峰学艺,拜老道古凤河为师,学些易理八卦、玄学术数等本事。吴伯远忠厚老实,勤奋好学,中规中矩。而马伯通从小就不老实,机灵鬼怪,有些小聪明,别看学什么也不太用心,但是记性好,悟性也高,反而比吴伯远学得要好一些。 当时都是二十来岁,年轻好玩,马伯通闲着没事就往山下跑,久而久之就好上了赌博,有事没事就往赌场里跑。有那么一句话:十个赌博九个输。马伯通也不例外,开始时有羸有输,后来基本上就没见过回头钱。他把兜里的零花钱输完了,就从道观里往外倒腾东西,东西输掉了,又从观里往外偷香火钱。开始时,也就偷个十个老钱、八个老钱,最多也没超过五十个老钱,观里人也没发现。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这世上有四大没脸,分别是:喝酒的嘴,跳舞的腿,耍钱的爪子,大烟鬼。一旦染上赌博的瘾,想要戒那就难了。马伯通也一样,每次都发誓不赌了,可是过不了几天手就又痒了。后来有一次输急眼了,打算捞捞本儿,就把道观中功德箱里的钱全都偷了出来打算翻本。结果,把钱全都输光后,第二天就被别人发现了,这可把古凤河给气坏了,把马伯通叫到面前臭骂一顿。 要说平时,古凤河老道还真挺喜欢马伯通,虽说这个徒弟有些顽劣,但是有悟性。术数这些易理,只凭死学是不行的,必须要有悟性,懂得随机应变,在这一点上,马伯通显然比吴伯远要强出一大块。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变成了赌钱鬼,才二十多岁就学会偷了,这要是翅膀硬了,还不成了江洋大盗了吗?老道越想越生气,一怒之下就把马伯通逐出了师门。 马伯通苦求几通后都没什么效果,最后也没办法了,跪在古凤河老道门外,磕了几个响头,只好下山了。 下山后,也无处可去,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全国各地,基本上跑了个遍,见得多了,眼界也开阔了不少,再加上本身聪颖好学,慢慢地就把这江湖上的道道学了个**不离十,再加上本身自己就学过不少玄学术理,所以干脆就靠着给人看相算卦为生。 对于算卦相面,魏宝山虽说不是很精通,但是天下术数出易经,这些东西本是同根同源,倒也知晓一二。听马伯通说起来江湖算卦的事情,也来了兴趣,非要让马伯通给说说,江湖算卦有什么特别的。 马伯通此时红头涨脸,已有三分醉意,抿了一口酒,压低声音告诉魏宝山,江湖上的算卦相面有江湖上的规矩和方法,和那些正统的相师不一样,都要通读江湖眼一书,此书有秘诀八百余道,学会后算卦相面则百试不爽。 这本书与其他相术秘笈不同,不谈相决卦理,只说人情世故。据说写此书之人是个才子,早年做过大官,在他不走运的时候,穷极无聊,摆过卦摊。他以人情世故研究出这部江湖眼,凡是算卦的人,能得着了江湖眼,不论是什么人来问事,都能当时就说得准,百试百灵。所以,江湖眼是江湖金门一行中的无价之宝。 魏宝山听得新鲜,赶紧给师叔倒满了酒,让马伯通念叨几句听听,他也开开眼。 马伯通又呷了一口酒,眯着眼睛,晃着脑袋道:“来人问卜,探面色、口风定贵贱,勿看衣裳断高低。到意温和,正是吉祥之兆;来人急骤,定是凶险之因。若问流年行运,必收放而言,有问宜缓答,无语少先声,我要问他须急快,他来问我莫慌忙。忤时假装怒,隆时假陪欢,他喜我偏怒,他怒我偏欢,冷处要生急,急处要生冷。父来问子必有险,子来问亲亲必殃。幼失双亲,难许早年享福;晚来得子,定然半世奔波。老妇再嫁,谅必家贫子不孝;少年守寡,要知衣食丰足。幼酌在宫,多有欺凌之事,老娶娇妇,难逃欺女之端。闹市人家,须防火烛;荒村野店,宜虑强人。逞英才,好风月,家资萧索;爱朋友,结弟兄,手内空虚” 马伯通晃着脑袋,默诵起来合辙押韵,听得魏宝山连连点头。这些事细品起来,的确合情入理,自己多少也对相术有所了解,在山上时偶尔也翻阅一些相关典籍,大多都是晦涩难懂,相比起马伯通刚才说的这些,的确没有江湖眼易学实用。 马伯通拍了拍肚子:“宝山,这样吧,打明儿起,你就跟着师叔吧!师叔带你见见世面。” “这个师叔,就就不麻烦师叔了吧?” 魏宝山四下环顾,心想:您老人家自己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我要是跟着你,俩人吃饭都成问题。想想自己现在的差事,魏宝山也没敢明说,生怕让师叔下不来台。至于自己的事,以后找个机会再说吧,如果师叔愿意,自己可以向范文程举荐,凭师叔的本事,应该不会被拒之门外。 马伯通见魏宝山眼神闪烁,以为是魏宝山嫌弃这里,抿嘴笑道:“咋的?你是不是觉得师叔这儿寒碜点儿?担心跟着师叔挨饿啊?” 魏宝山哪敢吱声,赶紧解释了一番。 晚上魏宝山也没回去,就在马伯通这儿将就了一宿。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觉醒来,屋子里已经透进了金光。 两人洗过脸,在街头随便吃了点早饭,马伯通便带着魏宝山又去了城墙根下,接着摆摊,没人算卦时,叔侄俩就闲聊。 卦摊支好不久,便过来一男子,冲着马伯通点了点头说:“先生你给我相相面。” 马伯通正襟危坐,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来人,慢声问道:“你今年多大年岁,你媳妇多大年岁?” “我今年三十二岁,我媳妇今年三十五岁。” 马伯通点了点头,开口道:“按你的相貌来看,幼年时运气很好,祖上根基不错,能够承受祖上的产业。” 来人怔了怔,随即连连点头,赶紧追问道:“先生,那你看我最近的气运怎么样?” 马伯通微微摇了摇头,缓声道:“看你这气色很不好,轻者伤财,重者有性命之忧。” 几句话说完后,再看来人,脖子也直了,眼神也呆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这才告诉马伯通,他最近确实摊了官司,也不知道会不会打赢。 马伯通转了转小黄眼珠,不急不慢地说道:“我看你气色发滞,印堂发暗,气色冲犯小人。所谓‘二虎争食,必有一伤’,天机不可轻言,我送你几个字!”说罢,抽出一张纸条“唰唰唰”提笔写了六个字:稳胜不能有失。 来人伸脖子看了看,若有所思,随即面露喜色,扔下一把碎银子,美滋滋地走了。 魏宝山在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直到来人走远了,这才冲马伯通挑了挑大拇指:“师叔,您老人家真是好本事,算得也太准了!” 马伯通见四外无人,低声笑了笑,告诉魏宝山,这个其实很简单,也不是什么相术,就是江湖眼中十三道大簧中的“水火簧”见魏宝山不解,马伯通也有心卖弄一下,便悄声解释:“这个水火簧说白了也很简单,就像刚才那人,我问他多大年岁,他告诉我三十二岁,这就是个水簧,没什么关系。而我问他媳妇多大年岁,他告诉我三十五岁,这个是火簧。我要问的就是这个,从这个就能推测出他的穷富来。 “哦?”魏宝山咧了咧嘴,显然有些不相信。 “哼!宝山,你不知道,大凡有钱人家,十有**都是财旺人不旺。有了男孩,不等孩子长大成人,到了十三四岁就给儿子娶媳妇,最晚不过十六七岁。可是孩子岁数小,娶个媳妇不能更小,怎么也得比少爷大个三四岁。十三四岁的少爷娶个十七八岁的少奶奶。少爷岁数小不懂事,少奶奶十七八岁,女工针黹,做菜做饭,伺候公婆,样样都得能成,所以,有钱人家的少爷娶媳妇都会大个三两岁。” “这江湖上的事儿不是一天两天能学明白的,心明眼亮,多学多记,要不然准栽跟头。就像刚才那人,占问最近运气如何,这种人家业庞大,衣食无忧,来问前程,肯定有事,眼神闪烁,定是遇到麻烦了。我说他‘轻者伤财,重者有危险’,肯定错不了。他说有官司,官司自然有双方,只能一胜一败,所以我断‘二虎争食,必有一伤’。至于那六个字,可以拆成‘稳胜,不能有失’,也可以拆成‘稳胜不能,有失’,无论其官司是输是赢,咱都能说得通,都能应验。” 魏宝山听后,心里也一阵感叹:罢了,看来师叔说的那本江湖眼也不全是蒙人的江湖把戏,里面还真是大有玄机,有机会也得向师叔好好学学。爷俩正闲聊着,范府管家范高突然过来了,跑近后,气喘吁吁道:“魏师爷,您在这儿啊!我们都找您都找了将近一上午了!” “哦,范管家,找我有事吗?” “咳!这不是嘛,昨儿晚,爷一回来就点名要找你,可是却找不到你。这不,一大早,我们就全都出来找你来了,你赶紧回去看看吧,好像有什么急事儿!” 魏宝山点了点头,让范高先回去,自己马上就到。 等到范高走远了,马伯通盯着魏宝山皱了皱眉:“啥?魏师爷?宝山哪,这是咋回事啊?” 魏宝山见瞒不住了,这才把自己来沈阳后的这些事一股脑地告诉了马伯通,末了,连说带劝,硬把马伯通拉了起来,和自己一起返回了督师府。 等到魏宝山回到府内,范文程正在厅内坐着喝茶。 魏宝山刚进门,便赶紧向前迈了一步,躬身行礼道:“爷,让您久等了,您找我有事?” 范文程见魏宝山回来了,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宝山哪,不用这么客气,不是和你说过吗,在家叫我先生就行了。哎,最近吃得好吗?住得还习惯吧?” “谢先生挂念,吃也吃得好,睡也睡得好。范先生,有什么需要效劳的,您尽管吩咐,粗活,累活,我都能干,身体结实。” “唉!要说事,确实是有一件要紧事”正说着,范文程这才注意到魏宝山身后站着一个陌生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魏宝山这才想起来,赶紧把师叔介绍给了范文程。 马伯通路上也听魏宝山说过,知道面前这人是个大人物,在这大金国也是举足轻重,颇有分量,小眼珠转了转,伏身便要行礼叩头。 范文程赶紧伸手相搀道:“老人家,请起请起!我和宝山在一起都是无拘无束的,现在你又是磕头,又是行礼,反倒叫我不自在。既然是宝山的师叔,也不是外人,都坐下吧。在家,咱们都是朋友,我也就不隐瞒了。”这才把事情对魏宝山和马伯通讲了一番。 原来,自从先汗努尔哈赤去世后,皇太极一直就在为努尔哈赤寻找风水宝地,准备修建皇陵地宫。昨天急召范文程入宫就是为了此事,负责此次勘验风水的张玄灵道长一共选了四处地点,都是风水极佳之地,请汗王做最后的定夺。 对于风水这种事,朝中大臣官员多是满人,对此都是一知半解,有的更是一窍不通。而作为汉人文官第一人的范文程无疑成了负责此事的最佳人选,虽说范文程本身就懂易理术数,对风水堪舆一道也有些研究,但是事关重大,自己不敢妄自判断,这才想起了魏宝山,想听听魏宝山的意见。 魏宝山听闻此事,也知道事关重大,非同小可。寻龙点穴,自己倒是内行,但是这次可不同,努尔啥赤在女真人眼中犹如神一般的存在,如果自己真有个半分差池,不仅人头难保,恐怕连范文程都脱不了干系。一时有些犹豫。 范文程见魏宝山神色不定,探身询问道:“宝山,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魏宝山赶紧躬身答道:“范先生,不瞒您说,自从下山以来,我还没有机会闯荡,虽说对于风水术有些研究,但是毕竟理论与实际有一定的差距。此事事关重大,实在是不敢托大,恐怕会误了大事。” 范文程一摆手:“哎!宝山啊,所谓当真人不说假话,就你那两下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就放心去做,出了事,有我顶着。砍头掉脑袋,我与你一起受缚。” “不可!万万不可!先生要是这么说,我更不敢放肆了!”魏宝山知道范文程对自己信任有加,可是自己一条贱命,怎么能连累人家呢?范文程越是这么说,魏宝山反而越是没底。 马伯通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见两个人客气半天了“嗯”了一声,开口道:“宝山,我看范先生人不错,对你够意思,你也别推辞了。既然范先生有事,咱们自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师叔可以陪你走一趟,虽说师叔擅长的不是风水术,但是多少也有些经验,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范文程赶紧冲马伯通抱了抱拳:“感谢老人家仗义相助,文程在此谢过了!” “不敢当!不敢当!我们平头老百姓,可受不起范先生之礼。要我看,咱们也别耽误时间了,这种事,越早行动越好,时间充裕,行事也自如一些。” 范文程点了点头,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辽东地区的地图来,地图上山脉河流标注的十分详细。范文程用手指点了点其中几处位置,然后告诉魏宝山和马伯通,汗王对此事十分重视,先汗地宫修建也迫在眉睫,所以,我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要在这四处龙穴里选出最佳之穴。 魏宝山扫了扫地图上的这四种位置,默记于心后,让范文程放心,他马上动身,定当尽全力而为,三个月后,肯定回来复命。 范文程见魏宝山欣然应允,不禁大喜,赶紧命人摆宴,席间推杯换盏,暂且不表。 席散后,马伯通跟着魏宝山回到了东头套院。 大院很宽敞,三间大屋,只有魏宝山一个人住,马伯通进了院后不住地啧啧称叹,虽然嘴上没说,但是一看就知道,也是感慨万千。这院子虽说不是富丽堂皇,但是雕梁画栋,红柱绿窗,相比自己的三贤观来说,强上不知千百倍。 坐在屋里的大炕上,魏宝山长叹了一口气,显然对这件事仍然没有多少自信。 马伯通盘腿坐在炕上,把玩着桌上的茶壶,看了一眼魏宝山,冷哼了一声道:“宝山,别怪师叔多嘴,常言说得好,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好钢得使在刀刃上,咱爷们干别的不行,风水相地,那是你擅长所在啊?你管他葬得是谁,平头百姓也好,乡绅富商也罢,就算是老汗王又怎样,还不是相砂相水,寻龙点穴吗?咱爷们要想人前显贵,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魏宝山听马伯通如此一说,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慢慢地点了点头:“师叔,到时候你可得帮我照看一下,别漏看了什么,出了差错。” 马伯通挠了挠脑袋:“宝山,要说这事儿,恐怕只能你自己来了。不瞒你说,师叔识人相面还能摆弄几下子,要说风水相地,我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啊!”“啊?那你在范先生面前大话连篇的,我以为你多大本事,能帮上忙呢,弄了半天,你这不是吹牛吗!”魏宝山顿时有点儿泄气了。 “唉!你别看范先生那样子不急不缓的,心里指不定多急呢!我要是不吹着点唠,他能放心吗?有时候吹吹牛,即宽慰别人,又痛快自己,何乐而不为呢?”马伯通转着小眼睛,咧嘴直笑。 魏宝山长叹了一口气后,冲着马伯通道:“师叔,咱爷俩瞎子过河——听天由命吧!” 第十章张玄灵点破玄机魏宝山一鸣惊 上回书说到魏宝山和马伯通奉命去勘定龙穴,次日二人穿戴整齐,带了足够的盘缠赶紧上路了。 二人按照地图上的指示,穿山越岭,跋山涉水,差不多走遍了整个辽东,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总算把四个地方都走了一遍,心里也有了数了。魏宝山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临回城前又到自己选定的地方重新看了一遍,心里总算是有了点儿底,眼瞅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赶紧和马伯通返回沈阳复命。 言途无话,书说简短,魏宝山和马伯通回到沈阳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范文程,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范文程点了点头:“宝山,这件事我相信你的能力。你回来得刚好,还有一件事,就在三天前,显佑宫的张玄灵道长派人给汗王捎来书信,也要商谈先汗勘定风水宝地的事情,约汗王及众贝勒七月初五到棋盘山相见。” “显佑宫?张玄灵?”魏宝山和马伯通都是一愣,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何人也,竟然摆这么大谱,竟然对大金国这些重要人物呼来喝去,这谱也太大了。 这张玄灵确实不简单,那可是难有的几位奇人之一,之所以敢摆这么大谱,那是人家有这个资格。说起此人,还得从几十年前说起,那还是万历二十九年,有一天,努尔哈赤带着子侄晨练归来,忽然有亲兵来报,说是门外有一个道士求见。努尔哈赤一生敬天畏神,对道士僧人更是十分看重,听说此事后,不敢怠慢,赶紧整衣出门相迎。 走到门外,果真看到一个道士,鹤发童颜,手执拂尘,一派仙风道骨。别看努尔哈赤是堂堂的汗王,但是为人和蔼,礼贤下士,尤其对僧道这些方外之人,更是十分尊重,赶紧率先躬身行礼,询问道士何事。 道士拂须微笑道:“贫道张玄灵,久闻汗王大名,途经宝地,实乃三生有幸。吾观天象,帝星下凡,紫气升腾。想必汗王祖陵必占风水龙穴。不过适才发现汗王府内阴气过重,与风水有些不合,恐有阻汗王大业!” 努尔哈赤闻听,心内大惊,自己祖上所葬之地乃是绝密之事,外人根本就无从得知。可是听这道人口气,似乎竟然知晓一二。看来,此人果真不是凡人,便求老道能否再给指点一二。 张玄灵用手遥指东方,告诉努尔哈赤,在此城向东,有一高岗,形如龟背。前有苏克素护河,后有龙岗山为靠,西有凤凰山,东有麒麟岭。龙凤龟鳞,是为四灵,四灵俱在,必生帝王之家。若把都城建在那里,汗王基业将坚如磐石,万年永昌。 努尔哈赤听后大喜:“老神仙所言甚是,那里正是我祖上故居之地,我也早有回迁之意。只是有一点,那里没有水源,并不适合大军驻扎,实在有些为难。” 张玄灵摇头道:“非也,据贫道所知,此地为龙潜之地,龙眼之水直通东海,就算是驻扎千军万马也是饮之不尽!” 努尔哈赤惊讶道:“此话当真?” 张玄灵点了点头:“贫道不敢戏言。” 随后一干众人跟随道长上到高岗之上,张玄灵指着一棵水缸粗细的大榆树告诉众人,龙眼就在此树之下。 大伙围着榆树转了好几圈,还是有些不信,于是便叫来几个人,开始挖掘。掘地不到三尺,就挖到了一块大石板,石板直径大约一丈有余,重逾千斤。十几个兵丁喊着号子抬了半天,石板仍然纹丝未动。 张玄灵手执拂尘冲努尔哈赤道:“若要得此天水,需前世有缘,还请汗王焚香!” 努尔哈赤盯着这块大石板,有些迟疑,看了一眼道长,只好走上前去,亲**香叩拜。 说来也怪,等到众人再次抬石,竟然很容易就给搬开了。石头刚一挪开,一股清泉便疾射而出,水柱喷了足有一人多高,好半天后才渐渐落下,最后高出地面盈尺,满而不溢,努尔哈赤一干众人早已惊呆住了。 张玄灵点头笑道:“此泉之水何供千军万马饮,即使大旱十年,水亦如常,还望汗王早日迁都于此,早铸帝王之基!” 努尔哈赤大喜,欲厚赠张玄灵,不过,老道说什么也不要,坦言相告,金银之物,只是些身外之物,多了亦是累赘,不知此城建好后,可否在城外为他建一遮风挡雨的修行之处。 努尔哈赤听说道长要修行于此,更是求之不得。两年后,大清王朝第一都赫图阿拉城修建完毕。同时,也为道长在城东山冈处建了一座观,即是“显佑宫”自从张玄灵道长进入此宫后,努尔哈赤时常来这里与道长交谈,几番过后,二人成为密友,私交颇厚。而这张玄灵道长也的确有些本事,知天文,晓易理,明阴阳,懂八卦,对于奇门遁甲、风水相地更是颇有建树。后来,努尔哈赤每遇战事或重大活动之前,都要率贝勒大臣等人进宫上香,祈求神明保佑,由张玄灵问卜吉凶,十占十验。显佑宫的地位也变得特殊起来,而张玄灵则隐隐有些成了大金国的幕后军师之意。满朝上下,就连努尔哈赤见到张玄灵也要起身行礼,尊声“老神仙”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三天后,一支大队人马,沿着浑河边的土道向棋盘山行进。走在前边的正是皇太极,紧随其后的是范文程等文官和代善、莽古尔泰等一群武将。一行队伍二十余人,全是大金国位高权重的人物,除了重大征战以外,大金国这些要人一起出动,这还是第一次。 眼下已是七月,春风送暖,阳光明媚,距沈阳城四十余里的棋盘山,满山翠绿,郁郁葱葱。 大队人马到了山下,全都下马,命人在山下等候,皇太极率众贝勒、众大臣徒步上山。 众人行至半山腰处,山上下来两个小道士前来迎接,在小道士的引领下,众人到了山腰一处平坦的空地上,张玄灵正在松下打坐,见众人上山了,这才徐徐睁开双目。 众人上次见到张玄灵,还是两年多前,先汗去世前。两年多了,张玄灵一点儿也不显老,依然鹤发童颜,面色似乎更加红润,颇有几分返老还童的样子。谁也没用吩咐,赶紧一齐跪倒。皇太极也要准备参拜,张玄灵慌忙站起:“贫道参见汗王。众贝勒也快快请起,贫道怎敢受众星宿之拜,莫要折杀贫道。” 皇太极笑问候道:“老神仙应当受礼,多年未见,老神仙的身体越发硬朗了,真令我们红尘中人羡慕。” 张玄灵笑道:“汗王受命于天,重整乾坤,拯救黎民,国事繁忙,还应为国珍重。” “先汗驾崩,众兄弟将这副重担压给了本王,恐怕从此难以安生了。” 众人聚在道长身旁问这问那,好一阵寒暄后,张玄灵将话转入了正题:“贫道今天请汗王及众贝勒上山,是要谈及为先汗地宫选址之事。受汗王所托,三年来,贫道遍访了白山黑水,共寻到四处风水宝地,这才请汗王做最后定夺。既然汗王已经选好了穴址,贫道这才敢吐露隐情。实不相瞒,这四处穴址虽然都是风水上佳之地,但有一处与众不同,乃是罕见的‘隐龙穴’,称为‘双龙出海’。此穴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必须要经过两个人的点穴扎位,而且要点在同一处,误差不出一尺方能奏效。贫道当初便在龙穴处留下了信物,如果有缘,贫道也希望汗王所选之穴就是此穴,此穴一旦点中,福泽无穷,大金之势,将会绵绵悠长。” 三贝勒莽古尔泰在旁边笑道:“老神仙,如此说来,你偷偷再指定一人不就行了吗?” 张玄灵摇了摇头:“天机不能泄露,骗得了人骗不了天。天下之福,缘者得之,不能强求。” 皇太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范文程,随即转过头道:“感谢老神仙,吾爱新觉罗一族将世世代代供奉显佑宫及道长。” 张玄灵微微笑道:“贫道自从京城流落到建州,蒙先汗赐观,方有遮风避雨修炼之所,恩养之德,理应回报,此即为报答先汗的一份厚礼吧。贫道今天了却了一个重大心愿,从此将与汗王及众贝勒别矣。” “道长何出此言?道长在沈阳宫中所居三官庙,朕一直命人洒扫,香火从未间断,还盼道长能来此高卧,也好为朕与众贝勒指点迷津。” “贫道寄身红尘近二百余年,驾鹤西去之日不远,若汗王能在国事之余,多眷顾些显佑宫,三清界上,贫道将感之不尽矣。”说罢,拂尘一甩,白影飘飘,几个纵跃便到了山顶,转瞬就不见了。 范文程回头悄悄地问魏宝山道:“宝山,适才你也听到了,老神仙说的隐龙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魏宝山往前凑了凑,告诉范文程,所谓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天分星宿,地列山川。气行于地,形丽于天。气自天生,理自地成;气自地生,理自天成。天下龙脉除天龙八脉以外,尚有奇龙十八脉,混龙三十六脉,异龙七十二脉。天下龙脉百十余条,龙穴更是数以百计,然而这些龙穴中,又可细分为五大正穴、十大偏穴和八大隐穴。隐龙穴就是隐穴,此穴游离不定,每隔二十年便会自行游走,很难点中。不过,要是只能点中此穴,张道长所言句句属实,入主中原,指日可待。 范文程闻听,倒吸了一口气,一方面是惊讶于风水之玄,另一方面,范文程也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官场上的事情,他再了解不过了。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儿不假。如果四个穴址都是差不太多,只要魏宝山选好后能说出个子午卯酉来,谁也说不出别的来。但是,如今事情可就有些麻烦了,万一魏宝山没有点中隐龙穴,到时候该如何解释呢?就算汗王度量大,不计较,那些满人重臣呢?那些贝勒贝子呢?恐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真要是一不留神,很容易惹火烧身了,想到这儿,范文程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皇太极见张玄灵走远了,回头冲着范文程和颜悦色道:“文程先生,我们走吧!” 范文程赶紧点了点头,示意魏宝山前面带路。 一行人在魏宝山的带领下,骑马赶到距沈阳城二十里外的石嘴山下,弃马步行上山,一口气走到一处山凹里方才停了下来。 魏宝山指着这里道:“此山源自长白龙岗,背倚大台山,前临浑河水,中有兴隆岭。承先汗祖陵之龙气,与尼雅玛山一脉相承,两山夹一岗,辈辈出皇上,正是难得的帝王风水山势。” 皇太极闻听,点了点头,让魏宝山继续说下去。 魏宝山虽说有些紧张,但是也知道这种场合,非同儿戏。马伯通不止一次告诫他,说话千万不能犹豫,不能拖泥带水,就算是说错了,也得理直气壮,都说伴君如伴虎,千万不能让其有一丝疑心。 想到这儿,赶紧继续说道:“日月星宿,刚气上腾。山川草木,柔气下凝。地有四势,气从八方。外气行形,内气止生。乘风则散,界水则止。这里左右二山,与龙岗一脉相承,如两条巨龙,延伸十余里后才缓缓低垂,一直收至石嘴山左右,形成玉带揽腰之收势。前方兴隆岭,秀丽多姿;后面的大台山,主峰垂头向下,恰如龟首,意为福寿绵长。山内有泉百眼,山前是浑河水,置座四平八稳,人眠山上龙方住,水注堂心穴自安。纵观其势,群山拱卫,众水环绕,实乃为真龙结穴之地。此处紫气如盖,浮云蔼蔼,四时弥留,流泉甘洌,土香而腻,夜晚有毫光直冲牛斗,先汗若葬于此地,大金国必将定鼎中原,君临天下。” 在场数十人,鸦雀无声,直到魏宝山说完后半晌,这才回过神来,都是暗暗点头称赞。虽说大多不通风水之术,但是魏宝山边说边指,大家看得真切,对此更是深信不疑了。 皇太极拂掌笑道:“你叫魏宝山?” “正是!”“哦,好,不知龙穴其位究竟在哪里呢?”皇太极左右环顾,有些好奇。 魏宝山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灰,用手抓过一把,缓步向前走了十余步,左右看了看后,平伸右手,张开手掌,但见香灰无风自飘,打着旋地扶摇直上,像是刮起了一阵黑旋风,足有水桶粗细。在场众人无不惊愣,两只眼睛都瞪直了。 足足持续了一刻钟,香花终于飞散了。 魏宝山指着脚下的地面道:“此地藏风聚气,正是龙穴之所在。” 皇太极招了招手,过来两个随从,用铲子试着往下挖了几锹。 过去墓穴选址,从风水上讲,所选之穴是不能挖出石块砖头或是鼠蚁一类的东西的,一旦挖出这些东西,那就说明,点穴有误,破了风水。要是寻常人家还好说,大不了再找个地方,但是这可是给皇家办事儿,稍有差池,脑袋就得搬家,根本没有再来的可能。 马伯通和范文程的心都揪得紧紧的,死死地盯着挖土的那几个人,生怕挖出些不吉利的东西来。提心吊胆地盯了没多大一会儿,脸上就见汗了。 突然,有个兵士喊了声:“禀汗王,有东西!” “啊?”范文程差一点就摔地上了,幸好马伯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轻声道:“先生莫慌,您再仔细看看!” 范文程睁眼仔细观瞧,竟然挖出了一串“梅花钱”不仅范文程,所有人都惊讶得目瞪口呆。不过,瞬间,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这一定就是张玄灵道长留下的信物,这里就是隐龙穴!再看站在一旁,穿得土里土气,像是种地的大老赶,谁都不敢轻视了,真没想到,这个庄稼汉竟然身怀绝技,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在场众人齐齐跪倒高呼,大金蒙天浩恩,福泽无穷,他日必定入主中原,重整乾坤。 皇太极也是欣喜异常,对着魏宝山深施一礼,朗声道:“魏宝山,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有身怀绝学,实乃我大金之幸!” 魏宝山刚要说话,就见皇太极一摆手,止住了魏宝山,面向众人说道:“魏宝山对我大金有恩,身怀异术,本王特赐封号‘摩哥苏巴克什’,是大金国的第一风水师!” 书中代言,巴克什在满语中是对有知识、有学问的人的尊称,和“老师”的意思差不多。摩哥苏是满语,翻译过来是“智慧”的意思。“巴克什”作为一种赐号,在天命年间,努尔哈赤对漠南蒙古实行绥抚政策,女真中一些兼通满、蒙、汉语之臣,频频出使,传宣汗谕,招纳降服,被赐号“巴克什”文臣赐号“巴克什”武臣赐号“巴图鲁”都是属于荣誉称号。 皇太极金口一开,在场众人欢声雷动,高呼“巴克什”响彻云霄。 魏宝山愣在原地,彻底呆住了,旁边的范文程悄声提醒,魏宝山这才想起,赶紧跪地谢恩。 魏宝山可谓是平步青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普通老百姓竟然有朝一日变成了大金第一风水师,露尽了脸,出尽了风头。 皇太极看着魏宝山笑道:“宝山哪,本王有心要你在朝中为官,不知你意下如何?” 范文程一听,偷偷地捅了魏宝山一下:“宝山,还不磕头谢恩?汗王要加封你官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魏宝山呢,低头头,竟然没言语。 他这一沉默不要紧,底下的文武大臣都吃了一惊。 马伯通巧审二犯范文程举荐二人 从皇太极的书房里出来。马伯通和魏宝山直奔大牢。 魏宝山一边走就一边问马伯通:“师叔,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马伯通笑道:“这玩意儿还用什么办法,问个犯人,除了打就是吓唬,就看你会不会吓唬了!”一边走着,一边在路上拾了些石子和一根树棍,魏宝山有些不解,也没有多问。 到了大牢,马伯通让牢头先把其中一个犯人押了出来。 等到把人押到时,魏宝山往下看了看,不由得咧了咧嘴。眼下这人显然没少挨打,身上几乎没好地方了,满身血污,衣服都成片儿了,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马伯通一瞪眼睛:“我说朋友,何必呢?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既然你犯了事了,也就别再遮着掩着的了,有什么就说什么,也免得自己受罪。你叫什么名字?你们都在这城里干什么了?” 底下这家伙抬头瞥了一眼,脑袋一扑棱:“不说!不说就是不说!老杂毛,有法儿你想去!爷要怕就不来了,来了就不怕。死算个什么呢?再过三十年,爷还这么大个儿。” 马伯通笑了笑:“好,有道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三十年后,你是不是好汉咱先不说,我先给你数数皮子!”本来马伯通不主张用刑,但是这人张口就骂人,马伯通也有些火了,命人把他按到地上。这顿揍,你说这些人下手轻得了吗?胳膊粗的棍子都打折了,鞭子也抽断了,把这人打得血肉横飞。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骨头,把牙咬得“嘎嘎”响,就是不招,再打眼看就得打死了。 马伯通摆了摆手,让下边人先停手别打了,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根大拇指粗细的树棍,看了看,点了点头,又掏出一把石子,冲下面人喊道:“来人,把他裤子给我扒了!” 大伙一看,扒裤子干什么? 马伯通往下一甩,把树棍和石子扔在了地上:“把这石子先塞到他的粪门里,然后用楔子再给钉上!” 这刑法可特殊,两旁那些人都听傻了,上了半辈子的刑,也没见过有这样的,赶紧往上一冲,就要动手。 底下趴着那位一瞅,把嘴一咧:“别别我招!”说着话的工夫,汗珠子都滚下来了。 你说这是何苦呢,早要招就就完了吗?至于挨这顿打吗?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降。 马伯通听说他要招了,便吩咐两旁人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让人先取来刀伤药,给他敷上,另外取来一碗水让他喝了,这才说道:“你别着急,只要你说实话,绝对不打你,也不钉你,好不好?你就细说详情吧!” 这家伙皱皱眉,咧咧嘴:“好吧!我说。我先说我是谁,我姓张叫张开肆,是大明朝钦天监的人,奉监副阴阳手徐天锦之命,一直潜伏在辽东,刺探情况,收听情报。这间铁匠铺是我们的落脚点,也是往来之人联络休息的地方。” “那逃走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人?” “这个,说话的那个老头姓于,叫于渡海,好像是个老道,有什么本事,咱就不知道了。伸手的那个是个大和尚,法号法能,是前两天刚来的。其他人都在这儿住住走走几个月了,听说好像是为了什么龙脉的事情,这种事,我也不便多问。” “你说的都是实话?” “如有半句虚假,你咋说咋办!” “好!来人啊,把他给我押下去,把另外那个人带上来!” 第二个人带上来后,马伯通往下看了看,突然就愣住了,仔细打量了一阵,悄悄地侧头对魏宝山说:“宝山,你看看,底下那人好像有点儿眼熟呢!” “哦?是吗?”魏宝山也瞪着眼睛看了看,半晌,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悄声道:“师叔,好像是那晚上看到的夜行人!” 马伯通点了点头,冲下面的人喝道:“唉,这位朋友!刚才你那朋友已经全招了,签供画押俱都在此。你也没必要死扛着了,你说或是不说对于我们来说没啥意义了,但是对你来说可不然,说了,或许能少受些罪,戴罪立功;不说,一刀咔嚓了是你的福气,真要是给找个地方,吃不饱,穿不好,天天干累活,别看你这身子骨硬实,不出一个礼拜就得累躺下,你自己好好合计合计!” 底下那人往上看了看,嘴一撇,眼一闭,一声不吭。 马伯通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说道:“唉,你们的头儿叫什么来着?哦,对,叫徐天锦,要是知道有你们这样的手下,应该很满意了。朋友,识时务者为俊杰,别以为你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你是谁。半个月前,在袁督师府外的北山上,你不会忘了发生什么事了吧?” 说完这句话,马伯通一直盯着这人的表情,就见这人身子一怔,赶紧睁开了双眼,盯着马伯通看了半天:“你到底是谁?” 马伯通一看,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看来,那晚上碰到的夜行人就是这家伙。不过这事也奇了怪了。这小子本就是大明廷的人,怎么会夜闯督师府呢?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别的事儿?马伯通心里想着,脸上可没表现出来,淡淡一笑:“我说了,你说或不说都一样,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了。所以,你也自己争取个好态度,也为自己考虑考虑,没准汗王一高兴,就把你放了呢!” “哼!小爷我怕死就不干了!既然干了,我就不怕死!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黄,叫黄天彪,江湖上有个小小的绰号‘鬼影子’。我来这儿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杀皇太极来的,有种的,你就一刀挑了我,小爷我皱皱眉头都不算是好汉!““好!好!是个爷们!”马伯通挑了挑大拇指,盯着黄天彪道“那你为什么夜闯督师府呢?” “这这个你就管不着了吧?” “呵,你不说我也知道,是秘密行动吧?” “废话少说,要杀要剐请便!”黄天彪脖子一梗梗,眼眉一立,拔起横来。 马伯通嘿嘿一笑,道:“好!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刑法硬!”说完,向下看了看,指着地上的树棍和石子问他“你知道这个怎么用吗?” “怎么用?什么意思?” “咳,意思就是,把这石子先塞你粪门里,然后再用那木棍当楔子给钉上。然后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懂吗?” 黄天彪一听,气得暴跳如雷,扯开嗓门大骂了起来。 马伯通摆了摆手:“别叫唤了,来人啊,给我把住,裤子扒下来,先塞俩石子,让他尝尝鲜!” 鬼影子黄天彪在江湖上也有一号人物,大小也算是个侠客,家在山西麒麟山三岔岛,那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让马伯通这么一说,还真就害怕了。你看这人啊,你要是一刀把他砍了,他不真就豁出去了,但是你们这么折磨他,那他可受不了。这要是传出去,受辱是小,名节是大,再也没脸在江湖上混了。让马伯通这一吓唬,黄天彪汗珠子也下来了,想了想,沉声道:“好!你问吧,知道的,我全说。咱们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您可说了,只要我说出实情来,你就不给灌泔水,不给我钉橛子,我保证所言全部属实,要有半字虚假,天诛地灭!” 马伯通一乐:“你看,和和气气的这有多好,早这么痛快不就完了吗?你这人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现在你就给我说。我听听是真是假,如果你说了瞎话,我还得给你灌!” 黄天彪还真行,说话算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国师府招兵买马,广聚英才,想要对付大金。阴阳手徐天锦本来是出家人,江湖上的朋友众多,有他的面子在,江湖绿林来了不少朋友帮忙。会风水异术的就有十几位,会掐诀念咒、开坛做法的也有那么几号人。而绿林人,则多达三十八位,加起来一共差不多有六十多人。这些**部分都潜进了辽东各地,每十人为一组,专门破坏大金风水,伺机刺杀大金重臣,甚至包括皇太极。 他所在的这队,带队的就是灯下无影于渡海,那个老道可不简单,武艺虽说不是很高,但是精通茅山道术,是茅山教青城真人马青阳的大弟子,掐诀念咒,开坛作法,样样在行,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他们老早便来到了这里,在于渡海的指挥下,一方面准备掐断沈阳城的龙脉地气,另一方面也是打探情报,伺机暗杀皇太极。眼看着距离成功之日不多了,没成想半夜失了火,这才露了馅。 马伯通点了点头,感觉黄天彪说得不像是假话,就问他去宁远城督师府去干什么了。 黄天彪胸脯一拔:“偷信去了!““偷信?什么信?““袁督师驻守宁远,一直不见有所行动,又与皇太极书信往来频繁,所以我去偷信去了!““哦?谁让你偷的?” “徐天锦啊!我就听他的命令,别人我管不着,我也不认识!” 马伯通点了点头,让他也签供画押后,差人把他带下去,关回牢房,好吃好喝招待着,别为难他。把供词整理好后,赶紧和魏宝山回去交差去了。 魏宝山在旁边一直看着,心说:我这师叔还真有办法,这招损是损点儿,可还真有效果。也别怪师叔说大话,这些江湖里的门道,自己远远不如师叔有经验,看来,没事还得好好学学。 供词呈给皇太极后,皇太极寝食不安,琢磨了一小天,掌灯时分,急召范文程入宫,商讨应对之策。 范文程把两份供词从头到尾阅罢,略一思忖,反而笑了。 皇太极有些纳闷,就问范文程:“文程先生,何故发笑?“范文程赶紧答道:“汗王,好消息啊!““哦?什么好消息?““汗王,您看黄天彪的供词,说是受徐天锦的委派,夜探督师府,去盗书信。徐天锦一个六品官员有什么胆子可以派人去一品大员府里盗信呢?” “哦?对啊!照先生这么说,难道是” 范文程点了点头:“没有崇祯的旨意,给他徐天锦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捅这个马蜂窝!” “也对,那这样看,咱们的反间计似乎有效了!” “嗯,应该说成功了一半!臣也有一事要回禀,据夜叉传回的消息,前不久,袁崇焕亲自宴请毛文龙到宁远做客,并且热情招待了他,双方把酒言欢,最后袁崇焕亲自把毛文龙又送了回去。” “哦,有意思了!”皇太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袁崇焕果然有些按捺不住了,已经投石问路了。 哪位说,既然要杀,干吗还还吃好喝好招待,放他回去呢? 书中代言,这事说起来,那得说袁崇焕心思够鬼,城府够深。如果在宁远城就把他干掉了,毛文龙手下的那几万人要么树倒猢狲散,要么索性反了去当土匪,当然,也可能反过来投降大金,到时候烂摊子更不好收拾。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毛文龙自己的地盘干掉他!在干掉他之前,必须要消除他的戒备,这才是高明之处。 皇太极看了看范文程,问道:“文程先生,看来我们得做些什么了。” “汗王圣明,臣记得有一人,名叫刘弘遇,天命七年时,先汗率大军攻打广宁,在三岔河遇到此人投诚,当夜排宴庆祝。后来,把他送到了辽阳,赐宅赐地安顿了下来。此人如果出马,毛文龙的死期就不远了。”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当年父汗允诺攻克广宁后,授之以官,后来大概是忘了。不知此人现在何处?有何作用吗?” “此人现仍居辽阳,现在正蓝旗衙门中当职。说起此人,汗王或许不知,他和毛文龙颇有交情,当年毛文龙初到广宁时,没少得到此人周济。” “先生之意,是要刘弘遇劝降毛文龙?” “非也,毛文龙不可能会投降。我们可以火上浇把油,逼袁崇焕迅速出手,先结果了后方之大患,一旦毛文龙死了,大金再无后顾之忧。我们便可以专心伐明,不用有所顾忌了。” “听文程先生所言,似乎已有妙计了?” 范文程点了点头:“此事需要两人即可马到功成!” 皇太极闻听,好奇地问道:“谁?” “刘弘遇和马伯通!” 第三十一章刘弘遇皮岛访故友毛文龙暗里卖战刀上回书说到,范文程在皇太极面前大力举荐刘弘遇和马伯通,皇太极有些怀疑,皱着眉头问范文程:“你说的马伯通可是魏宝山的那个师叔?” 范文程点了点头:“正是此人!别看此人说话大大咧咧,嬉笑人间,但是此人实际上心思缜密,头脑灵活,这种事非他不可!审讯二犯,别人费了多大周折,动用大刑无数,仍然套不出半点儿口供,而此人却只用一炷香的时间,就让二犯主动供认不讳,的确有些歪才!” 皇太极点了点头:“既然文程先生举荐,本王相信得过,一切就按文程先生的安排去办吧!” 刘弘遇这个人说起来,的确有些故事。此人原籍辽东,最初为明军大将祖大寿部下的幕僚,后归附努尔哈赤,一直以来默默无闻。在天命七年时,努尔哈赤率大军攻打广宁时,刘弘遇在三岔河投诚。努尔哈赤自然十分高兴,答应他,克广宁后授之以官。后来,投诚的汉人越来越多,也就把他忘了。 前不久,范文程一次偶然的机会,外出时碰到一群难民,其中替难民请命的便是刘弘遇。 范文程从刘弘遇口中得知,去年收成不好,家家的粮食不够吃,一开春粮食便都吃光了。村民们先是挖野菜,然后扒树皮,直到树皮都吃光了,官家却一点也不肯救济。被逼无奈,这才由他为代表,到官府去申请开仓赈济,结果反遭了一顿鞭打,最后村民造反,哄抢了粮仓。 范文程跟随刘弘遇到了村口,眼前的情景更令他触目惊心。这是个汉人村落,分东西两个堡,共二十六户人家。村子中破烂不堪,既无狗叫,也无鸡鸣。都到了中午了,却没有一家烟筒冒烟。随便走进一家院套,里面也没人,再走一家仍是没人,一连进了**家,家家空空如也。直到走到第十家时,这才发现在墙根下蹲着个老头,提高嗓门叫了几声,这才发现老人已经饿死了。这件事对范文程触动极大,后来奏请皇太极,打开军仓赈济灾民,这才平了这波骚乱。而刘弘遇为民请愿,让范文程钦佩不已,深谈了一阵后,这才知道此人的来龙去脉。 从皇太极那里回到家,范文程回直接找来了马伯通和魏宝山,把自己的计划详细地说了一遍。 马伯通听后咋咋舌:“范先生,这事儿既然是您安排的,老头子我二话不说,肯定尽全力而为。不过,此事的确有些难度,老头子也不敢把话说圆了,万一要是有个闪失,还请先生替我在汗王面前讲讲情,别治我办事无力之罪!” 范文程一听,赶紧摆了摆手:“老先生客气了!这件事我和汗王已经讲明了,事情能办到什么程度就办到什么程度,万一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皮岛离这里好几天的路程,山高路远,凶险莫测,怕是要辛苦老人家了,若不是大金眼下无才可用,实在也不好意思让老先生去冒险!” “咳!范先生,这些话您就不用说了!说这个就没意思了!老头子我这人一辈子没亏欠过谁,先生对我和宝山的照顾,老头子心里有数,莫说跑趟腿,就算是要我脑袋,我二话没有,亲自双手奉上!” 三个人在厅堂里说说笑笑,话里话外都围绕着此行之事。魏宝山不放心马伯通一个人去,便主动请缨,要随师叔一同前去。 马伯通笑了笑:“这又不是什么别的事,就是去唠唠家常,也没什么危险。买卖不成仁义在,大不了,我们白跑一趟。你就在家好好陪爹妈,我去去就回,你就在家等信儿吧!再说,人去多了反而有些不便!” 范文程也说,有刘弘遇在,应该不会有危险。刘弘遇与毛文龙是故交,毛文龙不会为难他们的。两个人去,不多不少,去得人多,对方必定生疑。魏宝山这才决定不去了。 半个月后,马伯通和刘弘遇坐着一艘小船,走水路,直奔皮岛。 皮岛位置在鸭绿江口,与朝鲜一水之隔,水面距离只不过相当于过一条长江而已,北岸便是朝鲜。因为邻近中国,所以从辽东逃出来的汉人难民和败兵纷纷涌入了皮岛,所聚之人越来越多,最后,岛上居民,汉人占了十之七八。后来毛文龙战败,退守皮岛,继续招纳汉人,声势渐盛。明朝特别为他设立一个军区,叫作东江镇,升任毛文龙为总兵。毛文龙被金兵赶到皮岛后,不久后就死灰复燃,集结残部,在这里苦心经营了多年,队伍越拉越大,如今岛上四万多人,衣食无忧,俨然成了海外天子,逍遥快活。 按下马伯通几人海上如何行船暂且不提,单说这一日,毛文龙宽衣解带,正要休息,突然有侍卫来报:“将军,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您的故人,放不放进来?” 毛文龙有些不耐烦:“深更半夜的,什么故人,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见!” “嗯,他们说是从对岸过来的。” “对岸?哪个对岸?” “鞑子那边。” “哦,来人叫什么名字?” “回大帅,有一个人说他叫刘弘遇!” 毛文龙一听,赶紧翻身坐了起来,瞪着眼睛问道:“谁?你再说一遍!刘弘遇?真是他吗?““没错,大人,他说他叫刘弘遇!” “啊!还真是故人,赶快请进来!” 刘弘遇和马伯通在侍卫的引领下进入了室内,刘弘遇一见毛文龙,赶紧率先行礼道:“将军,深夜来访,多多打扰,还望原谅。” 毛文龙一见真是刘弘遇,惊喜异常,道:“叫什么将军,叫我文龙就行,在弘遇兄面前,文龙永远是兄弟。弘遇兄,这些年,你都跑哪儿去了?想得我好苦!” 说起来,当年毛文龙初到广宁时,官职卑微,手头也不宽绰,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常常得到刘弘遇的周济。刘弘遇当时颇有家资,银子多的是,见毛文龙相貌堂堂,胸有大志,于是就花银子为其铺路,毛文龙后来这才混上了个游击。当年,毛文龙带着二百来人去海上开辟新战场,送行的人中就有刘弘遇。没有刘弘遇,也没有毛文龙的今天,所以毛文龙一直对刘弘遇感恩不忘。 刘弘遇叹了口气,道:“广宁失陷后,我便四处流lang,后来到了沈阳,做些小买卖。”说罢,用手指了指马伯通介绍道“将军,这就是我们大掌柜,姓马,我现在是二掌柜。” 毛文龙赶紧冲着马伯通抱了抱拳:“马掌柜的,幸会,幸会!” 马伯通学着江湖人的样子回了个礼:“毛将军,久仰,久仰!” 毛文龙摆了摆手:“各位,还没吃饭吧?来人哪,摆酒!故人相见,一定要好好喝上几杯,边吃边聊!” 酒菜上来后,大家相互敬酒,谈笑风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弘遇举杯道:“广宁一别,**年了。当年将军率二百人赴万里波涛,一战而下镇江,京城献俘,天下人莫不仰望之。在下早有断言,将军非寻常人,前途无量,今日果然应验,在下先敬将军一杯!” 毛文龙道:“弘遇兄千万别这么说,您是我的恩人,没有先生您就没有文龙今日,该我敬先生才是。” “将军此言差矣,珍珠迟早要现其光辉,就算没遇上弘遇,将军也不会埋没良才。只不过天赐良机,令在下结识将军,在下岂能吝啬些许家资?” “不管怎么说,文龙都不会忘记弘遇兄的大恩大德。来,咱们先干了这杯!” 三杯过后,刘弘遇对毛文龙道:“当年广宁沦陷,我四处漂迫,要不是遇上马掌柜的,估计就会饿死街头了。马掌柜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外人,今日贸然上岛,还望将军莫要怪罪!” 毛文龙闻听,起身施礼:“马掌柜是我弘遇兄的救命恩人,就是我毛文龙的恩人,今后有我毛文龙的一口饭吃,就不会让马掌柜的饿着。要我看,你们都别走了,岛上钱资有的是,就在这里享清福得了!” 马伯通笑着摆了摆手:“将军的好意,马某人心领了。不过,还有些买卖营生在,拖家带口的,实在有些不便。” 毛文龙也没再勉强,问道:“你们从沈阳来,那边的情况如何?” 马伯通笑道:“大帅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想听真话!” “那在下就实话实说了。皇太极即位后,推行仁政,善待汉官汉民,荒年开仓赈济。最近听说又要效仿明朝开科取士,种种举措深得民心,加之蒙古各部来归,国势日渐强盛,不容小觑。” 毛文龙放下筷子,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刘弘遇:“这么说,鞑子将来还能坐天下?” 刘弘遇看了一眼马伯通,应声道:“在下以为,十有**。就算是不能坐拥天下,也能发坐辽东!” 毛文龙点了点头:“不瞒二位,前些日子,皇太极捎来书信,欲与我讲和,我也拿不定主意,人多正好商量商量,也都不是外人,这事还真让人头疼。” 马伯通呷了一口酒:“将军,有句老话叫‘狡兔三窟’,凡事也得为自己多留条后路。虽说将军现在能从朝廷得到粮饷,衣食无忧,不过那也是因为有大金国在中间的原因。大金存在一日,朝廷自然会仰仗将军一日。所以,对待大金,将军不可不袭,一方面也得给朝廷做做样子。另一方面,也不能真袭,真要是惹恼了皇太极,率大军攻打皮岛,将军何以安身?” 刘弘遇也点了点头:“是啊,马掌柜所言极是。莫不如,顺水推舟,暗中与大金示好,万一将来,大金得了天下,也算是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毛文龙仰脖干了杯中的酒,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只是一直迟迟没有下决心。听二位这么一说,吾意决矣!不知马掌柜和弘遇兄在沈阳城能不能为我通款,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信不得旁人,倘若走漏风声,我这皮岛恐怕危在旦夕了!” 马伯通笑了笑:“将军,不瞒您说,我和弘遇做的就是铁器买卖。如果将军愿与大金修好,现在就有一宗现在的买卖,不知道愿不愿意做?” “哦,什么买卖?” “前些时日,听说大金国急需一批战刀,所有的铁器店都在加班加点的忙活,只要将军肯卖,既能赚一大笔银子,又能表示出将军之意,此不两全其美,一举双得?” “真的?需要多少把战刀?多少钱一把?”毛文龙对别的不感兴趣,听说有钱赚,当时就上来精神头了。 “普通战刀也就三两一把,如今货卖稀缺,可以卖到五两一把,不知将军觉得如何?” “好!我这儿别的没有,战刀多的是,就卖他一万把!” 说起来,这么多年了,毛文龙从大明朝得到的兵器补给都堆满了仓库要上锈了,别说一万把,就连十万把也拿得出。这些东西不当钱花,不当饭吃,如今有机会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马伯通赶紧起身:“将军如此大的手笔,我们回去一定给将军传意。这样吧,毕竟这回来也没带多少银子,五万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得回去筹措一番。” “咳,老哥哥,瞧你话说的,有弘遇兄在,我还信不着你吗?有钱就给,没钱,你们拿走,我毛文龙眉头都不皱一下!” “别!将军之意,我们感激不尽。但是在商言商,没有这么干的。这样吧,我们回去后打点疏通关系,万事俱备后,我们再来皮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将军意下如何?” “既然这样,一切就依马掌柜所言!” 马伯通和刘弘遇和毛文龙达成共识后,便乘船顺利回到了沈阳,禀明情况后,皇太极十分高兴,重重封赏了二人,并且立即下令,要调拨银两。 马伯通笑道:“汗王,此事不可操之过急,缓缓再说。” “哦?”皇太极一愣,转瞬就明白了马伯通的意思,哈哈大笑“老人家说得极是,是本王有些着急了,一切就按老人家的意思去办,银两我命人准备妥当,随时可以提取。” 要说这事,上赶子不是买卖,真要是太过于着急,反而会让毛文龙产生怀疑。马伯通算了算时间,眼看也要入冬过年了,干脆以入冬天气不好为由先拖上一拖,等到来年开春以后再说。于是暗中派人捎书给毛文龙,让其不用着急,自己在这边慢慢周旋,一旦事情有了眉目,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他,到时候再行交易。 第三十二章魏宝山皇宫寻水龙施奇术巧点阴阳眼沈阳城皇宫的修建,已经到了尾声。 各大殿都已陆续完工,眼看着开春就可以竣工了。魏宝山这段时间一直在工地里忙活着,忙着勘定座向,监督营造事宜。过去盖房子不像现在,有个地基往上盖就行了,修建皇宫讲究从扎宅定位,到聚水穿井,无论是门楼修建还是道路走向都要合乎风水,说起来,这工程可就大了。 单说造屋尺寸及门窗大小,都要一个一个去落实。按照屋基尺寸,堂屋之长短高低,宽窄大小,斗平深浅,方直横匾,设定吉门大小尺寸。建筑失当,则家运衰败,而大小尺寸,可以说是造屋之命脉。门之大小要以玉尺曲尺、九星尺,门经尺为标准,规定门之宽高,配合星神,差之一毫则失之千里。如门宽二尺九寸六,即为喜门催孕,一般为后宫嫔妃之门;门宽二尺九寸八,即为聚财门;门宽二尺九寸九,即为病门,人若久住,必重病缠身。魏宝山一直忙到过大年,总算是把宫里一百三十八道门,五千三四三十二窗都一一落实了,可累得不轻,人都黑瘦了一圈。 这些事情都处理完后,最后的一步就是点穴穿井,催活宅气。说白了,就是在建造完成后,入住之前,最后一步是开凿水井。打井的吉凶则取决于土质、水质、方位以及周边环境。因为水井是皇宫内用水之源,关系每一殿每一院的吉凶,故此很有考究,并有多方面的喜与忌。打井要开在生旺方位,忌关煞方,一旦开在衰死之地,井的邪气就会很大,影响风水全局,泄了宅气。 魏宝山不知道转了多少遍,依据皇宫建造之布局,最终决定在宫中凿井二口,合太极两仪之数,分别在两仪的阴阳眼处各凿井一口。特意挑了一个黄道吉日,这一天,皇太极率领众贝勒大臣齐聚皇宫太庙北大墙前,观看魏宝山点穴开井。 今天魏宝山还特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别看现在有钱了,今非昔比,但是魏宝山仍然还是那副打扮,宽宽大大的黄粗布大衫,大辫子梳得油光锃亮盘在脖子上,倒也说不上英俊,但是透着一股子精神气。 魏宝山洗手净面之后,抽出三支香,点好后,敬完天地后插在香炉上。然后取出直尺和绳子,在北大墙外开始丈量起来,每隔一尺三拉一道绳子,很快就在北大墙外用绳子布出一道方网,横七道,竖七道,共四十九块方格。 三贝勒莽古尔泰在旁边瞪着眼睛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魏宝山弄完后,开口问道:“小兄弟,你这是要捞鱼啊?咋还下网了呢?”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 魏宝山笑道:“回三贝勒,小人不是捞鱼结网,而是要寻龙点穴!” “寻龙点穴?哦,我见过,好像都是用罗盘纳砂吧,你这是什么手段?” 围观的十几个人也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没见过这种阵势。 魏宝山欠了欠身:“这是民间寻龙的一种土办法,用于寻找水龙极为灵验,各位一观便知分晓。” 皇太极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各位,咱都别打扰宝山了,人家是奇人奇术,哪是咱们能看明白的,都看着吧!” 皇太极一发话,谁也不敢多嘴了,现场鸦雀无声,都大眼瞪小眼地盯着魏宝山。 魏宝山挥了挥手,马伯通拎着一只竹篮子走了过来,掀开上面的红布,里面竟然是一筐鲜鸡蛋。 魏宝山点了点头,取出一把小铲子,在这四十九块网格的中心,各挖了两铲,然后各埋下了一只鸡蛋。弄完后,拍了拍手,看了看时间,让大家耐心等待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候结果自然就有了。 要说,这种事可新鲜,谁也没见过往地下埋鸡蛋的,免不了又是一阵议论。这位说:“难不成,一会儿还能孵出小鸡崽来?那可神了!” 旁边有人直晃脑袋:“不会,不会,要我说,会不会鸡蛋凭空消失一只,喂了水龙了呢?” “龙还吃鸡蛋?不可能,不可能。” 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魏宝山一直笑呵呵地站着,也不说话,眼睛盯着插在香炉上的那炷香。 好不容易等到一炷香时间了,魏宝山踱步走了过去。在场众人立时变得紧张起来,一个个瞪着眼睛盯着魏宝山,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马伯通又帮着魏宝山抬过一只更大的竹筐,里面是几十只小白瓷碗。魏宝山和马伯通把小碗取出来,碗口冲上,每个网格里放入了一只小碗。然后,魏宝山走到其中一个网格前,把盖在鸡蛋上的浮土用手扒拉掉,露出了里面的鸡蛋,看了看,伸手抓过来,在碗边轻轻一磕,用手一掰,把鸡蛋清和鸡蛋黄打入了碗中。 大伙一看:“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打上鸡蛋了?这是干什么呢?” 魏宝山也不言语,一只接一只地把鸡蛋都给扒了出来,把蛋黄和蛋清倒入了旁边的小碗里。直到打破第二十八只鸡蛋时,魏宝山一倒,众人无不惊愣,就见蛋黄与蛋清竟然都变成了血红色,蛋清凝实,犹如红缎子一样,包裹着鲜红色的蛋黄。 旁边的人惊讶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鸡蛋,这么一大会儿的工夫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无不拍掌称奇。 皇太极连连点头道:“宝山啊!奇人也!今天是让我们开了眼了,真神啊!”魏宝山笑道:“汗王,此处并不是真龙穴!” “哦?”不仅皇太极,身边的一干大臣都愣了。 魏宝山继续道:“此处非是真龙穴,而是太极晕!” “太极晕?什么叫太极晕?” “回汗王,真龙穴之周围,有五行之行氤氲,如日之周围,发生重轮之势,一圈之外,复套一圈,称为太极晕。五气行乎地中,金气凝则白,木气凝则青,火气凝则赤,土气凝则黄,水气凝则黑。此处为太极晕之火晕。诸位请看!”说完后,又连续把相邻的几只蛋挖了出来,一一倒在碗中,果然,蛋清与蛋白之色五彩缤纷,有白有黄,有黑有青,把在场众人看得瞠目结舌。 看着“井”字格的中心,魏宝山对皇太极说:“回汗王,井字中心处才是水龙结穴之所,其脉连通棋盘山,水质甘洌清澈,是为龙涎,饮之定可延年益寿。” 皇太极闻听,高兴得两个巴掌都拍不到一块去了。 魏宝山把正中的那枚鸡蛋拿起来,轻轻在碗边一磕,众人就感觉眼前闪过一道金光,再看碗中的鸡蛋,蛋黄和蛋清都已成为金色,阳光映射下,金光闪闪,夺人二目。在场众人赶紧齐齐跪倒,对着皇太极称颂道:“大金龙气庇佑,天神护佑,将来必成千秋大业,一统天下!” 皇太极心里美滋滋的,笑着摆了摆手,让众人起身,对着魏宝山深施一礼“宝山,我代表大金国上下给你施礼了!” “哎哟,汗王,不可,不可!您是真龙天子,不可轻易参拜,我一个老百姓,万万担当不起。此地本来就是风水宝地,我只不过是取个巧,借花献佛了!待到此井打好之后,小人另选黄道吉日,投下八宝琉璃石,就可固住龙气,使水龙永不再游移。此井乃是宫中两仪之‘阴眼’,而‘阳眼’就在大衙门一带,等到阴阳二眼点好后,皇宫内阴阳自分,两仪自明,风水调节有度,运转有序,就不必担心有人会在外围做手脚了。” 到了现在,魏宝山说什么,这伙人都信了。这就叫“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刚才魏宝山用的这奇门招数,技惊四座,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外加佩服,不住地点头称赞。 皇太极拂掌称叹:“既然如此,此井就为‘八宝琉璃井’,各位意下如何?” 底下众人闻之,纷纷叫好,按下众人如何夸赞自不必细说,魏宝山叫过工匠,赶紧交代打井事宜。 工匠一一记下后,又重复了一遍,见没有什么纰漏后,魏宝山点了点头,这才让那些工人赶紧建造,转回身带着众人又直奔大衙门。 大衙门属东路建筑,帐幄式建筑造型,俗称八角殿,也是后来的“大政殿”始建于天命十年,是努尔哈赤营建的重要宫殿,也是皇宫内最庄严最神圣的地方。此次修建皇宫,皇太极在原有基础上,又重新粉饰修葺了一番,相比从前,更有气势。八角重檐攒尖,八面出廊“斧头眼”式隔扇门。下面是一个高约五尺的须弥座台基,绕以雕刻细致的荷花净瓶石栏杆。殿顶满铺黄琉璃瓦,镶绿剪边,正中相轮火焰珠顶,宝顶周围有八条铁链各与力士相连。殿前的两根大柱上雕刻着两条蟠龙,殿内有精致的梵文天花和降龙藻井,气势雄伟。 魏宝山从大衙门的后门转出来,来到院墙外的后花园,停步在一片空地上,左右看了看后,仍旧丈量尺寸,然后拉绳结网。所不同的是,这次的区域比上次明显要小了不少,拉回绳后,并没有挖土埋蛋,而是在网络中各摆了一只铜碗。 三十六只铜碗摆好后,魏宝山又弄过来一大盆荤油来,用勺子往每只铜碗里各放了一勺荤油。 荤油也叫大油,是从猪肉提炼出来的一种食用油,平时是固体膏状,一旦放入炒锅,受热后就会变成液体油。在过去,很多人家都会熬制大油,冬天做菜时放一勺,炒菜时有股子荤性味,十分下饭。时下正是入冬,北方的天气已经很冷了,这些荤油像是肥皂一般,凝成了结实的固体块。三十六只铜碗全部弄好后,魏宝山直起腰来,让大伙一起看着点,看看哪只碗里有不同的变化。 这些人都很好奇,围成一圈,瞪着眼睛不停地打视着。 也就是半炷香的时间,突然有人喊道:“快看,那只碗里的大油化了!” “在哪?在哪?”众人赶紧询问。 “这!这!” 众人齐齐伸头,往前观看,果然,在西南方的一只小碗里,本来固体的大油慢慢地竟然溶化了,说话的工夫,基本上已经化成液体。而周围的小碗里,一块块的荤油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又过了半炷香,小碗里的荤油彻底全部会成了ru白色的油脂,周围的一圈相邻的小碗虽然也有溶化迹象,但是远不如中间这只碗明显。 皇太极连连摇头“不可思议啊!宝山,这是怎么回事?” 魏宝山答道:“回汗王,此穴与刚才所点之穴本是同一条水龙,刚才所点之穴为**,此穴则为阳穴,阳气升腾煦热,铜碗受热,这才化了大油。” 皇太极连连点头:“哎呀!今日本王可算开了眼了,宝山,你这身本事真是非同凡响,惊天彻地啊!真是旷世奇才!” 魏宝山笑了笑:“汗王,马工枚速,各有所长。我学的就是这些东西,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值一提。” 皇太极见魏宝山小小年纪,如此谦逊,心中更是赞叹。 魏宝山亲自取过一把铲子,用脚把碎石弄到一旁,用力开始挖了起来。向下挖了不到三尺,突然一股清泉激射而出,喷了足有一人多高后,又慢慢地回落到地面以下,形成一股涌泉。 魏宝山拍了拍手,说来也怪,随着拍手,水花立时开始翻滚了起来,就像开锅了一样,直往上冒泡。过了一阵,水花渐渐又恢复了平静,也不冒泡了。魏宝山又拍了拍手,水花又是一阵翻滚,冒起泡来。 围观众人无不拍掌称奇,就问魏宝山,这是怎么回事。 魏宝山赶紧解释道:“此泉为“响龙泉”周围寂静时,水即安静;周围躁动时,水即不安。此泉不可直接饮用,宜就近掘池,用水养鱼育花,才可保持其生气不断。” 今天这一天,这些人可是开了眼了,从没见过这么多稀奇事。有好奇的还特意走过来,拍拍手,跺跺脚试了试,果然,声响越大,水花越急,直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魏宝山寻找水龙,点阴阳眼,可让这些人开了眼界。先前还有一些人对魏宝山有些不服气的,这一场下来,所有人都对魏宝山不禁刮目相看,更对风水术笃信不疑了。第三十三章反间陷害毛文龙袁崇焕千里劳军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就过年了。 这是马伯通和魏宝山这么多年来过得最痛快的一个年,这么多年了,还从没像今年这么高兴过。沈阳城那是格外的繁华热闹!过年互相拜年,街上人山人海,那就不要细说了。魏宝山一家备好了年货,接神除岁,从小年到十五,天天都聚在一起,把老头和老太太美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做梦也没想到老了还能享福。 一家人高高兴兴度过春节,眼看着要出正月了,马伯通算了算日子,觉得该是时候会会毛文龙了。 花开两朵,单表一枝。 自从马伯通和刘弘遇走后,毛文龙还真就惦记上这件事了,简直是度日如年,天天都在等着消息。可是左等一个月不见人来,右等一个月不见人来,慢慢地就泄气了。自己没事心里一合计,估计也是刘弘遇那边遇到了麻烦,毕竟想和大金国做买卖,哪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定下来的,也就把这儿事放在一边了。 单说这一天,刘弘遇突然到访,并捎来消息,约毛文龙在二月初二夜里在大孤山附近的菩萨庙见面进行交易。 送走刘弘遇后,毛文龙仍然有些不放心,暗中派出几十人潜入到了大孤山一带,侦察金兵的动静,看有无大规模军队集结。几天后,派出去的人陆续捎回了消息,一切正常。看了看日子,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天,毛文龙这才开始准备船只。 天聪三年二月初二夜里,乌云遮月。 马伯通带着人早就到了大孤山,站在船板上不停地往皮岛方向张望着。 直到亥时三刻,终于见到一条小船从皮岛方向缓缓驶来,船上挂着一盏“气死风灯”烛光忽明忽暗,像是鬼火一样,上下飘忽不定。 魏宝山躲在暗处,赶紧往后缩了缩身子,小声提醒马伯通:“师叔,注意啊,来了!” 马伯通点了点头,从船头上把马灯提了起来,高高举起后,来回晃了晃。 小船慢悠悠地不急不缓,直线驶来,听不到有什么动静,也看不见船上有什么人,马伯通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正在这时,杜拉尔。果果突然从船舱里钻了出来,用手指着远处的那条小船道:“老爷子,不用看了,那是个障眼法,根本就没有船。” “什么?障眼法?什么意思?” 杜拉尔。果果笑了笑,也没多说别的,手一伸,在马伯通的眼前晃了晃。 马伯通打了个喷嚏,晃了晃脑袋,刚要问杜拉尔。果果在搞什么鬼,突然眼睛就直了。 前面那条小船一眨眼的工夫竟然不见了! 马伯通左右看了看,确定并没有岛屿礁石遮挡,不明白为什么一条船说没就没了。 杜拉尔。果果笑道:“不知道毛文龙搞的什么鬼,估计这就是中原道术的障眼法吧!这种雕虫小技怎么能和萨满黄仙家的舍文相比呢?班门弄斧,不值一提!” 书中代言,黄仙就是黄鼠狼,北方叫黄皮子。这玩意儿可邪性。动物里最善修行的有四大仙,分别是黄大仙(黄皮子)、蛇仙(长虫)、狐仙(狐狸)、地仙(刺猬)。这四种动物活得年头多了以后,多少都会有些道行,各具神通,黄仙的神通中最厉害的就是幻术。当然,既然能制造幻术也就能破除幻术。 马伯通这才恍然大悟,心里明白,肯定是毛文龙担心这其中有诈,才故弄玄虚,探探虚实。自己戳穿了反而不好,赶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伸胳膊继续晃灯。 毛文龙就在远处一直盯着对面,见对岸始终悄无声息,只有一人不停地晃着马灯,看来,不像是有埋伏。这才命令三艘大船驶出皮岛,奔向了大孤岛,自己小心为上,乘坐另一只小舢板遥遥地跟在后面。 三艘大船靠岸,毛文龙一眼就看到了刘弘遇和马伯通,赶紧抱拳迎了上来:“弘遇兄,马掌柜,别来无恙啊!”马伯通上前一步,回礼道:“托将军的福,身体还好,将军事务繁忙,可要保重身体啊!”刘弘遇见马伯通从小船上跳了下来,笑道:“将军处事谨慎,令在下佩服。” 毛文龙摆了摆手:“弘遇兄不要介意,我是怕被其他人暗算了。” “哪里话,非常时期,理当如此,请将军验收银两。” “还是请马掌柜和弘遇兄先查验货物。” 马伯通摆了摆手:“在下信得过将军,不验了,卸货吧!” 双方人马忙活个不停,很快就交割完毕了。毛文龙令部下拿出三千两银子,塞给了刘弘遇。 刘弘遇百般推却,说什么也不肯要。 毛文龙笑道:“当年文龙诚蒙弘遇兄关照,一直感激不尽。如今欲与弘遇兄同富贵,这些银两,你务必收下,代我请马掌柜喝茶,岛上之事繁多,诸多不便,我就不多留了!” 刘弘遇知道毛文龙的脾气,从来是说一不二,只好应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在下领情。” “这就对了,弘遇兄,我先走一步,咱们后会有期。”说罢一转身,上了舢板,小舢板箭一般地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沈阳,马伯通和刘弘遇向汗王禀明了情况,刘弘遇并把毛文龙所赠的三千两白银交公。 皇太极笑道:“这是毛文龙在报答弘遇先生当年的资助之恩,先生理当受之。二位为大金立此大功,本王还要另加打赏!” 刘弘遇赶紧跪倒:“汗王擢臣于布衣,臣岂敢受此重赏?” 皇太极摆了摆手:“先生将本王之大计付诸实施,功莫大焉,今日之赏,受之无愧,先生日后便之。” 刘弘遇心里一沉,从皇太极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担心汗王会对毛文龙发难,顿生一种不详之感,心道:毛文龙待我也不薄啊,千万别因为我害了毛文龙。想到这儿,赶紧道:“汗王,毛文龙胆略过人,是个难得的将才,若能为我所有,汗王应当重用之!” 皇太极笑了笑,未置可否。 接下来的事情更令刘弘遇担心了,不知道怎么搞的,没出几日,几乎整个沈阳城都知道大金国从毛文龙处买来了一万把战刀,心里不禁暗暗叫苦,这要是传到明廷,恐怕毛文龙大难临头了,如果毛文龙真的因此受难,自己岂不是害了他?刘弘遇越想心里越是不安,赶紧找到范文程诉苦。 范文程见刘弘遇来了,劝道:“先生与毛文龙之间,是私。大金国与毛文龙之间,是公也。为臣之道,理当因公废私,不可因私忘公。” 刘弘遇一听范文程打官腔,心里更加慌乱了,似乎预感到大事不妙了! 大金国有不少明朝的谍工,当然也有袁崇焕的探子,没过不久,这个消息终于传回了宁远城。 袁崇焕听后拍案大怒:“好你个毛文龙,真是胆大包天,这是通敌大罪!拿大明朝的军资去帮助大金,就是通金之死罪,这还了得,任其下去,早晚得将红夷大炮卖给了皇太极,看来,不能再等了,毛龙文不能再留了,任其这样下去,说不准哪天,奴酋就会推着大炮来轰宁远城了!” 三个月后,明历崇祯二年,金历天聪三年五月二十九日,袁崇焕终于准备妥当,痛下决心,带着五十多人以劳军的名义便出发了,船队直接先到了双岛驻扎。双岛距皮岛很近,也属毛文龙的防区,这件事瞒不住毛文龙,毛文龙第二天便率人亲赴双岛,迎接袁崇焕。别看毛文龙手持尚方宝剑,又是总兵,毕竟官阶比不了袁崇焕,表面礼节还是要过得去的。 六月初一这天晚上,袁崇焕只身一人到了毛文龙的房间,和毛文龙谈了很久,双方话说的都很客气,互相勉励,表示眼下时局困难,一定要互帮互助,共同努力,渡过难关。 两天后,六月初三,袁崇焕决定登上皮岛亲自劳军,毛文龙不敢大意,带来了三千多名士兵,在皮岛上列队欢迎袁崇焕。 要说毛文龙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着实有些说不过去,袁崇焕更是视自己如眼中刺、肉中钉,生怕袁崇焕玩什么花样,这才摆出了一个大阵势,想要给袁崇焕一个下马威,自己身前身后更是护卫不离左右。骤然见袁崇焕只带了十六个人上岛,上岛后谈笑自若,丝毫没有敌意,搞得自己反而有些小题大做了,脸上也有些不好过。或许是袁崇焕的诚意感动了毛文龙,毛文龙也赶走了护卫,只留下了四人。 当天夜里,毛文龙带着四个护卫到了袁崇焕的营帐。和上次一样,两个人把酒言欢,说说笑笑,气氛融洽得不能再融洽了,哥哥长,弟弟短的就叫上了。 袁崇焕拉着毛文龙的手:“老弟啊,你在边疆一住就是这么久,实在是苦了你了,这里条件恶劣,哪比你老家杭州啊?” 要说这话说得可有水平,言外之意就是说,毛文龙啊,你在这边也折腾得差不多了,要不见好就收,交出兵权,赶紧回老家吧!但是毛文龙可没往这方面想,大嘴一撇:“唉!督师所言极是。只不过奴酋仍在啊!”袁崇焕点了点头:“剿奴之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自然会有人替你完成此任的。” 毛文龙脖子一梗梗,冷哼道:“不知此处谁能替我?” 袁崇焕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笑道:“此次前行,我来劳军,你手下的兵士每人赏银一两,布一匹,米一石,按人头发放,一个不落!” 毛文龙眼睛一转:“我这儿就有三千五百人,明天我让人去领赏,谢督师!” 从袁崇焕这里离开,毛文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这晚的谈话中决定了。 本来是袁崇焕要给他一个机会,可惜的是毛文龙拥兵自重,根本就不理这根须子。袁崇焕本想让毛文龙交出兵权,和平过渡,但是毛文龙显然不想放弃这里的肥差,袁崇焕都说了,可以找人代替他,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过毛文龙却满不在乎,心说:这里是皮岛,这是我的地盘,谁能替我? 虽说毛文龙是笑着离开的,可是袁崇焕的眼眉却都立了起来。既然谈不拢,只能杀了! 六月五日,袁崇焕在山顶上的大帐中召见毛文龙。 毛文龙列队完毕,准备上山。 袁崇焕看了看毛文龙后面的众多护卫,笑道:“用不着这么多人,我们就是叙叙旧,带上你的亲信将领就行了!” 毛文龙往后看了看,点了点头,叫过四个人跟着袁崇焕往山上走去。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天。袁崇焕一直很和气,毛文龙也很高兴,气氛很好。没想到刚进入营帐,袁崇焕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脸往下一沉,厉声喝道:“毛文龙,本督与你谈了三天,希望你迷途知返,回头是岸,不想你狼子野心,目中无人,国法岂能容你!” 毛文龙乐呵呵地正坐在椅子上呢,突然遭到一翻训斥,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他,眼前的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毛文龙做梦也没想到袁崇焕翻脸比翻书都快,一时愣在了当场。 袁崇焕早就准备多日了,趁着毛文龙还在迷糊中,历数了毛文龙十二大罪。从不受管辖、冒功领赏到走私获利、给魏忠贤立碑等等。这种事有没有事实都不要紧,贵在蒙人。其实这十二大罪多少不太高明,所谓冒功,带兵打仗的哪个没干过?要说给魏忠贤立碑修生祠,这种事别说是毛文龙,袁崇焕自己当年还是巡抚时也曾向朝廷上书,建议在宁远给魏忠贤修生祠,只不过他提前被下课,没能实现罢了。其实说多说少都没有用,现在的目的就是找个借口,杀了毛文龙。 直到这时,毛文龙这才醒过神来:哟嗬,闹了半天,这几天你一直在和我演戏啊?袁蛮子,你这招也太损了,竟想在我的地盘收拾我?做梦!毛文龙身子往后一仰,一脚就把椅子踹飞了,冲着身后的四名护卫一使眼色:“来人啊,给我杀!”毛文龙后面这四人显然也不是平常兵丁,纷纷抽家伙,把毛文龙护在了身后。 和袁崇焕一同上岛的别看就只有十六个人,但这十六个人可不是一般人。前文书咱们说过,袁崇焕宁远摆擂,招了十二人入府,编成十二铁衣卫,再加上袁崇焕身边的四大铁卫,这十六个人个个武艺高强,均是以一挡百的高手,高手来高手去,陆地飞腾,穿房越脊如履平地。而夜叉就在这十六个人里面。 袁崇焕一见毛文龙要拼命,鼻眼里哼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冲左右喝道:“来人!把毛文龙生擒活捉,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从后面“嗖”地一下就跳过来一人,奔着毛文龙的那四个护卫就冲了过去。。 夜叉大战双钢掌文龙被诛中军帐 书接前文。袁崇焕要杀毛文龙,毛文龙的四个护卫可不干了,抽家伙就跳了出来。 袁崇焕一挥手,早有几人堵住了营帐入口,到了这时候,谁都明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毛文龙跑出去,一旦他跑出营帐,想要再抓他可就难了。 十二铁衣卫中有个小伙,名叫何俊,年少气盛“嗖”地率先就跳了出来,奔着那四名护卫中第左边的黑脸大汉就扑了过去,掌上挂风,直击对方面门。 何俊的武艺那可是受过高人的指点,下过苦功夫。当初打擂,也是轻轻松松连胜十阵,年轻气傲,谁也不放在眼里。进了督师府后,压根就看不起其他的护卫。心说:别看你们也胜了十场,那是没碰到我,要是碰到我,准保把你们都打趴下。 今天一见这场合,心说:有道是“功高莫过救主”露脸的机会终于来了,这时再不显摆,更待何时?那边袁崇焕一发令,他就第一个就蹿了出来,也该着他倒霉,上来就挑上了一个硬茬子了。这个黑脸大汉可大有来头,江湖上给他送了个诨号,双钢掌吴昊天,这个人生性好斗,双钢掌也是江湖一绝,原本就是江湖上成了名的侠客,后来才跟随了毛文龙。 说起毛文龙这个人,确实也不简单。常年躲在孤岛上,也没有人管,这地方穷得兔子都不拉屎,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孤军海外,手底下养着好几万人,几万张嘴等着吃饭,养活这一大家子可不容易。别看朝廷偶尔发些粮饷,但是也保不齐有断顿的情况。毛文龙驻守皮岛八年,别看军事上不怎么样,但是经济上却搞得风生水起,皮岛这个小岛差不多被他弄成了经济开发区,招商引资,客商云集,大大小小的走私船都从他这儿过,收钱就放行,中间赚了不少银子。 钱压奴婢手啊,没有钱,侠客值多少钱一斤? 总有些爱钱的侠客,慕名而来,投奔于毛文龙麾下。毛文龙出手也大方,只要你有能耐,花多少钱都不心疼,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外扔。就说手底下的这四个护卫那也都不是白吃干饭的,个顶个都是开掌碎碑,拳捣巨石的人物。 咱们闲言少叙,单说何俊,施展出八卦掌,走行门,迈过步,就跟吴昊天战在一处。二人打了三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 吴昊天暗挑大拇指,心说:这小伙子还真行,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好的本事,怪不得袁崇焕带他上岛。这也就是我双钢掌厉害,换个旁人,今天非栽跟头不可。 何俊一边打着,一边偷眼观瞧,不由得打一冷战:哎呀!这黑脸大汉的能耐怎么这么高?真看不出毛文龙手下的护卫还有这么厉害的?我可不能输啊,袁督师在后面看着呢,万一我要是输了,那这脸就丢大了!我有多大劲儿就使多大劲儿吧,拼了!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有多大能耐也都使出来了。打到五十个回合,何俊掌往里一立,使了一招单撞掌,掌打吴昊天的前心。吴昊天往旁边一闪身,把何俊的掌躲开,顺势使了个猛鸡夺粟,就把何俊的手腕子抓住了。何俊往回一拽腕子“哟!”竟然没拽动,心说:不好!看来我要够戗。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吴昊天往怀里一拽,左手一抄,一把就把何俊的腰带子给抓住了,拧身往上一带:“嗨!你给我起来吧!”顿时就把何俊举过了头顶,左右看了看,对着营帐边上的压帐石就狠摔了下去! “嘭”的一声,再看何俊,脑袋被石头撞了个万朵桃花开,白的、红的淌出一大堆,当时就死透了。 “唉呀!”袁崇焕这边的所有人都惊叫了一声,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人就被活活给摔死了。 眼前一花,从袁崇焕后面又蹦出一人,一张红脸,三十多岁,个头不高,奔着吴昊天就扑了过去。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蹦起足有一丈多高,晃掌就打吴昊天。吴昊天往旁边一闪身,躲了过去,晃动身躯,两个人又战在一处。 四十几个回合,就见吴昊天一巴掌正拍在红脸大汉的后背上,把红脸大汉打得身子飞出三丈多远,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翻了两翻,转了两转,双手扶地“哇!”一口血就喷了出来,随后就昏了过去。 袁崇焕一见,脑门上也见了汗了,心说:这黑脸大汉是谁啊?怎么这么厉害?照他这么打下去,我这些人还能剩下几个?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书说简短,陆续又冲上去两个,结果,没用多长时间,又被双双打得吐血,栽倒在地上。 袁崇焕往身后一看,就剩下十二个人了,心里有些着急了。 身后的四大铁卫刚要动手,夜叉牙尖一抵上牙膛“噌”地一声,从后面就跳了出来。 夜叉看了看对面的黑脸大汉,抱了抱拳:“朋友,看你的身手,不像是当兵的,报个名姓吧!” “在下双钢掌吴昊天!小兄弟怎么称呼?” “夜叉!” “好,说别的都没用,咱们各为其主,动手吧!” 夜叉点了点头:“吴昊天,咱俩单对单,个对个,比比掌法。你要把我打死,怨我经师不到,学艺不高;我要把你打了,你也得服输认罪!不得反抗!” 吴昊天怪眼圆翻,一阵子冷笑:“小伙子,你何苦自讨苦吃?不是我说句大话,你们这十几号人轮战在下,我也不在乎!就依你所言,你要是把我打趴下,任杀任剐,悉听尊便!” 夜叉点头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出招吧!” 吴昊天连胜四阵,心里都快美出泡来了,心说:你一个黄毛小子能有什么本事,用不了十个回合,我非把你打吐血了不可!我这么大的能耐,打你还费劲吗?这仗还没等打,他心里就骄傲了,脚尖一点地,直扑夜叉,双掌合到一块,劈面就砸。 再看夜叉,双腿一叉,仰面抬头观瞧,一看对方的双掌朝自己落下来了,把胳膊一横,就去接吴昊天的双掌。这一下可把后面观战的人吓了一跳,这些人都明白,心说:夜叉,你傻了还是疯了?你怎么能接得了他的双钢掌呢?他那掌比钢铁还硬,非把你的胳膊砸折了不可!就在这一瞬之间,眼看着胳膊就要砸上了,夜叉突然变了招,原来刚才只是个虚招,夜叉上步斜身,把胳膊一竖,吴昊天的双掌顺着胳膊就滑下去了。夜叉顺势猛地一转身,举右掌奔着吴昊天胳膊就砸。 你别看吴昊天长得结实,他也知道,这个角度,要是被夜叉给砸上,这条胳膊也保不住。赶紧抽身撤掌,夜叉利用这个机会把掌一翻,就使了一势“推窗望月”又扑奔吴昊天的面门打去。吴昊天往下一低头,两个人绕步斜身就战在了一处。 袁崇焕在后面一看,这才发现,夜叉的功夫真不简单,比刚才那四个人强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稳如泰山一般,发招过式,掌掌挂风。那真是:站如松,走如风,跟猛虎相似。两臂一摇,能撼动山岳,双腿一抬,能开山碎石,确实有万夫莫敌之勇,和吴昊天斗了个旗鼓相当。 两个人打了四十几个回合,夜叉虚晃一掌,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脚底下一绊蒜,就是一个趔趄。 “啊?!” 所有人都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心说:关键时候怎么脚还打绊不好使了呢?看来,夜叉要够戗了! 吴昊天一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上前一步,蹦起来猛砸夜叉的后背。没想到,刚才是夜叉故意露了个破绽,见吴昊天在空中已经跳起来了,赶紧右腿一甩,忽拉一转身,正好转到了吴昊天的身后。再看夜叉,把双掌高举起来,差不多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朝着吴昊天的后背就砸下去了。 吴昊天躲闪不及,这一掌正砸在他的背上。耳轮中就听到“啪”地一声,这一掌把吴昊天打得眼前发黑,鼻子眼肿大,胸膛一热“哇”的一声,就吐出一大口鲜血,喷在地上。再看他栽了两栽,晃了两晃,一头摔倒在地,想起也起不来了。 夜叉收住招问他:“吴昊天,你服不服?不服起来,咱们再打。啥时候你服了,啥时算完!” 还能起来吗?气得吴昊天大口喷血。 袁崇焕见夜叉取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担心夜长梦多,赶紧冲着自己人道:“别和他们讲什么江湖规矩了,速速把他们拿下!” 身后那些护卫闻言,这才抽家伙一齐跳了过去。 毛文龙身前的那三名护卫一看,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来,双方混战成一团。 别看那三名护卫有两下子,但是毕竟人少势单。有道是:猛虎敌不过群狼,好汗也架不住人多。被这十几个人围住后,上面一刀,下面一脚,眨眼工夫,就全都给打趴下了。混战之中,四大铁卫中的奇剑飞仙安渡元不幸阵亡,而铁衣卫也重伤了三人。虽说已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好歹是把局面控制住了。 袁崇焕赶紧令人当即脱下毛文龙的官服,把他五花大绑了起来。 被绑成粽子的毛文龙仰天大吼:“袁都堂,文龙无罪!” 直到现在,毛文龙也不相信,袁崇焕敢在自己的地盘杀了自己。几千人就在山下,自己身为一品大员,总镇总兵,除皇帝外,还没有人敢剁了自己。不过,他还是小看了袁崇焕,袁崇焕还是四品文官时就敢杀副总兵,如今手握生杀大权,一切可便宜行事,又怎么会怕了毛文龙,最主要的是,他手上还有一件尚方宝剑! 虽说毛文龙也有一把尚方宝剑,可那毕竟是天启皇帝给他的,所谓尚方宝剑,如驾亲临,是皇帝的象征,但不是死皇帝的象征,人都死了,把死人送给你的尚方宝剑拿出来,吓唬鬼还行,跟现在的皇帝的剑死磕,只能是自己找死了。 袁崇焕高举尚方宝剑,笑道:“你以为本督只是个书生,本督也是朝廷的将首!” 到了现在,毛文龙终于知道大事不妙了,恶狠狠地盯着袁崇焕:“文龙就算有罪,你也不能杀了我!没有皇上的旨意,你胆敢擅杀一品大员,你知不知道这是犯了死罪!” 袁崇焕杀其之心坚决,局势尽在掌握,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喝道:“毛文龙,今日本部院非要杀了你不可,如若本督师五年之内不能恢复全辽,愿试尚方宝剑偿命!” 这话一说,夜叉在旁边手起刀落,毛文龙的脑袋当时就搬了家,死尸“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辽东的重量级风云人物毛文龙,从此结束了自己的传奇的一生。 看着毛文龙的死尸,袁崇焕这时也冷静了下来,心里多少有也些后悔,但是事已至此,说别的也没用了,人都干掉了,赶紧得张罗后事。首先得稳定军心,毕竟毛文龙手下几万人,这些人要是反了,自己别说出不了皮岛,恐怕会给大明朝带来大麻烦。赶紧把随身带着的十万两银子全都发了下去,又把毛文龙的亲信全都换下,安插了自己的人,又任命毛文龙的儿子毛承禄当部将,意思很明显,我虽然杀了你爹,但那是公事,跟你没关系,照样用你,你别闹事就行! 几大棒子打下去,又给了点糖,效果很好,岛上的这几万人也没有人闹,也没有人跑,该干啥干啥。这些当兵的不管这个,谁当领导都一样,有饭吃,有银子拿就行! 袁崇焕处理完岛上的这些事后,自己也很满意。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那群被安抚的毛文龙部下里,有这样三个人,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这三个人,熟悉历史的都知道,前两位先是造反,折腾明朝,后来又跟吴三桂造反,折腾大清,史称“三藩”都是日后的风云人物,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夜叉一战成名,立了大功,刚好四大铁卫死了一个,袁崇焕亲自提拔,让夜叉补了缺,摇身一变,成为了袁崇焕手下的四大铁卫之一。 袁崇焕诛杀毛文龙的消息传回沈阳后,皇太极乐得一晚上都没睡着觉,这么多年了,这回终于可以放心了。因为毛文龙所控制的区域,除了皮岛以外,还有金州、旅顺等地,此人一死,这些地盘也没有人管了,没了后顾之忧,终于可以大胆地进攻京城了。 袁崇焕顺利回到宁远城,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了,所以赶紧上书,向皇帝主动请罪。承认自己办事欠妥,不应该杀了毛文龙,自己认罪知错,请皇上裁办。此事传回京城,崇祯帝可有些坐不住了。自己好不容易找个人收拾残局,结果这人一上来,啥还没办,就先干掉了帮自己撑了八年的毛总兵,居心叵测。不过崇祯毕竟有两下子,关键时候还得仰仗袁崇焕。你不是要当督师吗?可以,允!你不是要取消巡抚吗?可以,允!你不是杀了毛文龙吗?也可以。不过,你得记住,五年复辽,只要平了奴酋,什么都好说,如果平不了,秋后一起算账! 崇祯二年六月十八日,崇祯回复了袁崇焕,让袁崇焕做梦也没想到的是,非但没有挨到处分,反而得到了嘉奖。崇祯痛斥毛文龙专横跋扈,目无军法,称赞袁崇焕处理及时,为朝廷分忧,加以奖励! 听完圣旨,袁崇焕心里那叫一个美!杀人还杀出好来了,很是欣喜鼓舞了几天!不过,没过多久,自己也冷静了下来,也想明白了,自己越权杀人,此事非同小可,皇上不怒反喜,此事有些蹊跷。眼看着距离自己五年复辽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晚上也睡不着觉了。 第三十五章出奇兵千里征明袁崇焕莫名发病且说袁崇焕杀了毛文龙后,忐忑不安,等到了崇祯的嘉奖令后,心情多少缓和了一些。想起和皇太极商议之事,赶紧书信一封,派人送到了沈阳。 到了沈阳,送信的使者见到皇太极后,行了个礼,赶紧呈上了袁崇焕的书信。 皇太极展开书信,看了看,信中道:“本都堂已经履约,杀了毛文龙,汗王当不会失言,不要忘记我们先前的约定,请按约定之条款尽快实施。弭双方之兵,以求永好。” 皇太极收好信,看了看送信之人,沉声道:“你回去后转告袁督师,本王从即日起,就取消天聪年号,改用天朝的年号。至于退出辽阳一事,还涉及十余万民众的安置,不能立即执行,先请袁督师等等。为表诚意,我大金从河东一带后撤三十里,袁督师尽可以向前推进。” 使者回云和袁崇焕一说,这下子可把袁崇焕给美透了。一退三十里,河东许多城堡便可以收复了,就算奴酋一时退不出辽阳,我也收复了三十里失地,五年复辽,起码往前推进了一步,好歹对皇上也有个交代了。想来想去,心里暗道:“毛文龙杀得太值了!” 不久,八旗军果然开始逐渐后退,让了三十里出来。袁崇焕也不客气,赶紧向前挺进,着手重建河东诸城,忙得不亦乐乎。 书中代言,皇太极真打算履行约定,不打了吗?非也!这一切都是皇太极所定下的计谋,从假和谈开始,到借刀杀人,除掉毛文龙,一切都在皇太极的计划之内,接下来的计划就是除掉袁崇焕。一旦把袁崇焕灭掉,入主中原,指日可待!皇太极留下了二贝勒阿敏守城,让魏宝山等人设法拖住袁崇焕,而他自己,和众贝勒以狩猎为名,亲率六万大军,出沈阳城,渡辽河,奔彰武,直入蒙古,开始了颇具冒险的避实就虚的征明之战。 按下皇太极千里行军暂且不表,单说留守沈阳城的魏宝山等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一大天,讨论如何才能拖住袁崇焕,使其注意不到皇太极的真实意图。想来想去,最后把目标放在了河东衙门上。此等光荣之事,袁崇焕必定事事躬亲,监督收复后的改建与加固事宜,而河东衙门十有**就会成为其暂时下榻之所。莫不如来个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魏宝山和马伯通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河东衙门,此地官兵早就撤走了,偌大的一个衙门,只有一个留守的老头在看房子。马伯通亮明了身份,很轻松地就进了衙门里,穿过朝堂,直奔后院。 三进的院落,最里面才是住人的地方。魏宝山左右看了看,撑开八卦金刚伞定好方位,从院里到屋内,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心中有数后,这才收起金刚伞,冲马伯通点了点头:“师叔,咱俩开始忙活吧!” “好!宝山,你就说怎么弄吧!” “师叔,你一会找人,把那院墙每隔三尺掏出个砖洞来,抹上灰,别让人看出破绽。把门楼上面的檐子拆掉,加高五尺,换成四角飞檐,把门垛加宽一尺,把门收窄。两侧的厢廊,把左侧收短六尺,改块空地出来。院里的石板路抠出几块来,显得破败些,尽量处理得要自然。” 马伯通眨了眨眼睛:“宝山,这是啥说道?” 魏宝山见四下没人,笑道:“师叔,这是泄宅气。风水有云,门左大**,右大孤寡,大砖洞则有牢狱之灾。门楼如人之面,一身之强弱系焉,更有千金门楼一说。门楼四角飞,人命官司担事非;门楼太窄人财两败。门楼太大轩昂,口舌官非外亡。厢廊脱离不连墙,退败田财伤亲长;一边有一边无,人口定有意外亡。路不平,气不顺,气乱则运败,宅运日衰。” 马伯通闻听,频频点头:“宝山,照你这么说,这袁崇焕真要是住进来,那不是倒大霉了?” 魏宝山叹了口气:“风水术本来是趋吉避凶,如今竟然用之害人,我这风水师当得实在有些不称职了。” “宝山,你看历朝历代,除了周朝以外,就没有超过三百年的朝廷。秦不到十五年,汉二百三十年,东汉一百九十五年,两晋一百五十五年,隋仅三十七年,唐最久,也不过二百八十九年,北宋一百六十七年,南宋一百五十二年,元一百六十年,有道伐无道,有德代无德。三百年就是一个朝廷的定数,就像一个人的寿命一样,人生七十古来稀,百岁老人有几个?明朝自洪武皇帝开国至今,已经二百六十年了,这个时期下是朝代更换之机。就算没有大金,也会有大银,大铜,大铁,你管那个干什么?顺乎天应乎人,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大明朝现在昏庸不堪,也是天数使然。佛爷都是讲道理的,也不会怪你。” 这一通大道理讲出来,魏宝山心里敞亮多了,笑着点了点头,让马伯通先去忙活外面这些事,他去布置屋里。推门进了屋,魏宝山径直走到床前,一屁股坐在床上左右看了看,把屋里的家具重新摆了摆方位。又跑去伙房刮了些锅底灰,小心地倒在了屋内的花瓶里。到马圈又撮了些干马粪,装进袋子里后,小心地塞在了东北角的胆瓶里。 坐在床上重新再打量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出了屋子,直奔后门,溜出去后跑到附近的一处高岗上,居高临下又往衙门里望了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叫过一直等候在外面的士兵,耳语了几句。这些士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年轻体壮,人又精明,都换上了老百姓的衣服,按魏宝山的吩咐,赶紧着手去办了。 三天后,衙门里的改造工程全部竣工了。门楼变高变窄了,厢廊也一边变短了,院墙也掏出花形砖洞了,地面也变得崎岖不平了。魏宝山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感觉并没有什么突兀之感,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马伯通退了出来。 衙门外,正东的水塘已经被人填平了三分之二,把水引到了门前,穿过一座小石桥,奔着西南而去,最后聚水成塘,像是个月牙似的,斜吊在那里。 马伯通对这些不太明白,就问魏宝山,为啥费这么大周折,非要挖条河,弄座桥出来。 魏宝山告诉马伯通:“此水源自震方,震位沟塘破,其家定遭殃。水走门前,是为‘水破天心’,家必败,人必亡,易惹官司是非。小石桥在离位正南,是为‘黑虎寻山’,定见血光。聚于西南坤卦申位,此位正是袁崇焕出生星所在,聚囊肿水于此,会让其噩运缠身。” 马伯通转了转眼珠,问:“宝山,这些就能要了袁崇焕的命?” 魏宝山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命由天定,运由已生,风水之事可以改运,也就是改其气运。真要是致人于死,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至少要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行,真要是能几天就能致人于死,那岂不是杀人无形了吗?” 马伯通点了点头:“那倒是啊!真要是那样,比果果那丫头弄的那些都神叨了!” 魏宝山一笑,没再言语,看看时候不早了,两个人赶紧返回到了沈阳城。 杜拉尔。果果见魏宝山他们回来了,赶紧询问情况怎么样了。 魏宝山赶紧把河东衙门里的事一一告诉了杜拉尔。果果。 杜拉尔。果果听后点了点头:“看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咱们就等着袁崇焕自己往里走了。” 马伯通看了看杜拉尔。果果:“丫头,你神秘兮兮地这几天也不见人,忙啥呢?” 杜拉尔。果果抿嘴一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你知道啥叫天机?丫头,这几天我见你眉尖发红,要交好运了!” “好运?什么好运?” “唉,天机不可泄露!” 杜拉尔。果果这才知道马伯通在逗自己,冲着马伯通点了点头,拧眉瞪眼道:“老爷子,今天晚上,咱们梦里见!” 马伯通一听,晃了晃脑袋:“啥?丫头,你吓唬我呢?” 杜拉尔。果果晃着脑袋也不说话,冲马伯通似笑非笑。 马伯通想了想,嘿嘿笑了笑:“算了!丫头,我告诉你得了,你这好运非是别的,而是姻缘运!” “什么?” “姻缘!” 杜拉尔。果果气得一跺脚,扭身回屋了,突然又打开房门,冲着马伯通笑了笑:“多谢老爷子了,睡个好觉,做个好梦啊!”马伯通嘿嘿笑着点了点头,转瞬感觉有些不对,赶紧冲着杜拉尔。果果喊道:“丫头,我可告诉你了啊,你得说话算话!” 这一晚上,马伯通都没睡踏实,就担心杜拉尔。果果趁他睡着时折腾自己,直到天快亮了,总算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 早上醒来后,杜拉尔。果果瞪着眼睛盯着马伯通:“老爷子,晚上没睡好啊?怎么眼睛都红了?” 马伯通老脸有些泛红:“呃,这个,这个,不小心迷眼睛了,揉的!岁数大了,眼睫毛也不顶用了!” 杜拉尔。果果调皮地点了点头,一再叮嘱马伯通,一定得睡好觉,本来岁数就大了,休息不好,身体就扛不住折腾了。 爷三个嘻嘻哈哈过了四天五,这一天,突然有人来报,袁崇焕已经到了河东衙门,开始收复河东各镇了。 这几人一听,一蹦三尺来高,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赶紧收拾了一下,乔装打扮,出了沈阳城,直奔河东。 再说袁崇焕,这段时间忙得是不亦乐乎。上任这么久了,一直没有丝毫进展,现在不费一兵一卒,就向前推进了三十里,多少有些得意。率大军一边往前推进,一边不断发排修筑工事,按他的想法,一定要把这些孤立的小镇都连接起来,形成一道坚固的壁垒,再安上红夷大炮,让那些奴酋闻风丧胆,永不再犯。 到了河东衙门处,早有下面人把衙门给收拾了出来,变成了临时指挥部。 白天,袁崇焕四处游走,指挥筑城修建的工事,晚上则回到这里休息。 第三天夜里,袁崇焕突然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指挥千军万马,杀得皇太极的八旗军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兴奋得睡觉时都咯咯直乐。早上醒来后,神清气爽,全身上下说不出来的痛快。 到了第四天,袁崇灿夜里突然头痛,发了高烧,下人赶紧请来大夫给瞧病,大夫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毛病来,开了两副药,让袁崇焕卧床休息两天,不能再奔波劳累了。袁崇焕也以为是这几天奔波劳累所致,有些水土不服,也就没有当回事,就在家静养了两天。这病说来也怪,一阵好,一阵坏,好时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坏时,头痛欲裂,全身抽搐,这可急坏了手下人。 书中代言,这场病确实不是一般的病。袁崇焕住进河东衙门,屋里院里的风水早被魏宝山给做过了手脚,气场紊乱,阴阳无序,导致袁崇焕萎靡不振,精疲力竭,再加上杜拉尔。果果的拘魂术,这才使袁崇焕突然间就得了一场怪病。 萨满认为万物均有灵魂,但是又与道教的“三魂七魄“一说有些不同。萨满认为人的灵魂有三个,一是命魂,人与各种生物都有命魂存在。二是浮魂。浮魂有两种形态,分别是梦魂和意念魂。梦魂存在于人和高级禽兽鸟虫中,可以不完全依附主体而生存,可以暂时游离徘徊于主体之外,形成梦象;意念魂比梦魂可活跃,占卜、暗示、慧测、灵技等超常的特能都源于这个魂魄的潜力。三是真魂。藏于牙齿、骨窍、头发中,能永世长存,不会随着死亡而消失。在萨满术中有一种招魂术,就可以做法招回死人的真魄与之交流,甚至可以与之对话。 萨满的招魂术分为三大类:其一是招命魂,如常见的厌魅之术,就可以通过画符、布偶拘魂等手段,折磨人,使人生病,久治不愈;其二是招浮魂,最常见的就是梦占术,或是入梦术,萨满入睡后,在梦中可以占卜过去未来,也可以制造梦境给某人;其三是招真魂,可以招来死人的真魂附体,与之交流对话。 杜拉尔。果果用的拘魂术,拘的就是袁崇焕的命魂,本来以为借助魏宝山布置好的风水阵法,可以使袁崇焕重病卧床不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袁崇焕的命魂竟然有一缕金光护持,这缕金光极有韧性,几次拘来的命魂又都被其挣脱走,这才导致袁崇焕时好时坏。 杜拉尔。果果接连尝试了四五天,起初以为是自己不太熟练,没往别处想,不过试过几次后,每次差不多都在同样的关头上功亏一篑,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猜测可能是袁崇焕身上有什么护身符一类的法器,要不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不管怎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定要把袁崇焕拖在这里,最少也得坚持半个月,否则就会坏了汗王的大事,想来想去,杜拉尔。果果咬了咬牙,下决心改用萨满里更为厉害的一种拘魂术——缚魂入骨,再去斗斗那缕金光。 萨满术施法时对萨满本身的要求极高,不同的巫术有不同的仪式,繁简不一。就像缚魂入骨这种巫术,也是萨满中很复杂的一种巫术。需要施术者不吃不喝,中间不歇地连续跳够三个时辰,那就是六个小时。别说穿着百十斤重的萨满神衣,就算是轻装上阵,连蹦带跳,一般人也绝对坚持不住四个小时。跳完后,一方面要宰杀大量牲畜祭神,另一方面,需要施术者自我入定,相当于催眠差不多,自身的命魂会交由舍文控制,在这期间,一定不能受到外力打扰,稍有不慎,自己就会命丧当场。 正因为这种巫术施展起来极为凶险,所以杜拉尔。果果一直没有使用,眼下实在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铤而走险,试试看了。第三十六章萨满术缚魂入骨茅山术七煞锁魂当夜,月黑风高。 一座普通的院落里,大门紧闭,天井当中,杜拉尔。果果穿着萨满神衣,法相庄严,迎风而立。对面的香案上已经点好了香烛,备好了贡品。 魏宝山四外看了看,对杜拉尔。果果说:“果果,你放心吧,有我和师叔在,肯定没问题。前后门都锁好了,别说是人,连只猫都进不来!” 杜拉尔。果果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折身跪在神案前,默默低颂了几句,然后把案上一字排开的十六盏油灯一一点亮,伸手又打开一坛酒,均匀地洒在地上。神案中间有五个用树根制成的神偶,神偶前摆着七星斗,斗里装着五谷杂粮,上面插三支粗大的贡香,香烟缭绕。 杜拉尔。果果慢慢地走到天井正中,点燃了早就堆好的一大堆柏叶,不大一会儿,火光忽闪,天井大院都被火光照亮了。一切准备就绪后,开始正式拜神和请神。杜拉尔。果果赤着双足,面对神案跪拜,击鼓开始呤唱。唱了一会儿,就见杜拉尔。果果突然蹿起,急速甩动腰铃,双手配合击鼓。随后,把手中的鼓换成了扎枪,持枪不停地翻转起舞,围着天井正中的火堆转起圈来,开始“跑火”速度越来越快。 从掌灯时分一直跳到后半夜,魏宝山和马伯通站着都累得直打晃了,杜拉尔。果果丝毫没有倦怠,仍旧一直跳个不停。一直跳到丑时左右,速度终于渐渐慢了下来,再看杜拉尔。果果,全身就像被水洗过一样,汗水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地直往下淌,显然也累得不轻。就见她伸手抄起案上的一把匕首,在火苗上来回燎了几下,然后快速地划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一道血箭激射而出。 杜拉尔。果果把血滴在案上的嘎巴拉碗中,足足接了小半碗血后,这才掏出一张符纸,点着后,左右晃了晃,把烧尽后的纸灰撒在了伤口上,说来也奇怪,伤口立时就止血了。 碗放稳后,取出一根三尺多长的红线,放在嘴边“呸、呸、呸”唾了三下,然后结了七个疙瘩,绕在碗口上缠了几圈。用刀尖挑着一枚铜钱在火上烧烤,直到刀尖都有些发红了,这才把铜钱扔进了装有鲜血的那只嘎巴拉碗中。立时“刺啦”一声,碗中的鲜血开始冒起泡来。 杜拉尔。果果回身看了看马伯通,点了点头。 马伯通早就准备好了,赶紧从旁边牵过一头黑羊来,抡起砍刀奔着黑羊的脖子狠狠地就是一下子。 这把刀也真是锋利,刀光一闪,黑羊头“骨碌”一下便滚到了地上,黑羊尸体栽倒在地上,不时地还蹬几下腿。 杜拉尔。果果从地上拾起羊头,摆在香案正中,端起那只嘎巴拉碗,把黑羊血接满后,再次跪拜在地,口中念着:“托日,托日,额都特仁,哈希都。阿日嘎度,阿日格拉乌仁。托日,托日,哒格乌萨,贝都马迪仁耶,贝希怒达恩仁!” 念过之后,院子里突然刮起一阵旋风,绕着天井转了好几圈,然后突然拔地而起,朝着河东衙门的方向刮了过去。几乎就在同时,杜拉尔。果果盘腿坐在了地上,就像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先前杜拉尔。果果已经告诉了魏宝山和马伯通,施法之后,她会入定一个时辰左右,在这期间,千万不能打扰她,哪怕是只猫也不行。马伯通和魏宝山丝毫不敢大意,一左一右地分站两旁,一个盯着院前,一个盯着院后,充当起了左右护法。 按下这边暂且不表,单说河东衙门。袁崇焕莫名发病,卧床四五日,一天比一天憔悴。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好一阵,坏一阵,这可急坏了手下人。大夫找了无数个,可都没瞧出什么毛病来,只好开了几剂退烧药对付着。 就在今天下午太阳要下山时,河东衙门突然来了两个客人,一个是瘦高挑的老道,还有是一个胖大和尚。 老道头上戴着暖帽,身上披着灰色道袍,腰系丝绦,手里拿着拂尘,五绺须髯胸前飘摆,长得是慈眉善目,两只眼睛烁烁发光。看上去,能有六十岁上下。而那个大和尚长得却是膀大腰粗,一脸凶相,肚子往前腆腆着,脸蛋子往两旁嘟噜着,一对怪眼圆翻,穿着灰布僧衣,说起话来粗声大气,看着凶巴巴的。 这二位正是前些日子从沈阳城铁匠铺逃出来的灯下无影于渡海和铁臂罗汉法能。这二人一直也没有离开沈阳,听说皇太极的军队主动退让了三十里地,袁崇焕领着人过来了,就打算有时间来这儿瞅瞅,顺道拜会袁崇焕。结果,突然收到消息,袁崇焕竟然一病不起,眼瞅着就要一命呜呼了,不由得大吃一惊。两个人一合计,感觉这里面有事儿,这才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到了河东衙门。 于渡海师承茅山教青城真人马青阳,精通正宗的茅山道术。医易两通,自然也掌握一些岐黄之术,要说医术如何高超不敢说,至少把个脉,开个方子还不在话下。 说起茅山教,很多人都听说过,驱鬼除妖,法力高强。其实茅山教本身源于道教,是道教里的一个重要分支。道教在后来的发展中,逐渐分支出了“宿土、麻衣、众阁、全真、茅山”五大分支,其中宿土主修工程修缮、建都立基,后世的一些风水学理论大多起源于宿土;麻衣则主修预测、占卜,大家比较熟悉的麻衣神相实际上就是麻衣理论的沿袭;众阁与全真主修武学与修身,其中众阁讲求的是得道成仙、长生不老;全真则主张激发人体本源的潜质,移形幻影、飞檐走壁,在全真而言,至多算是修得小成。 朝代更替,历史演变,宿土、麻衣、众阁近似失传,这些道教分支中一直流传下来的,除了全真以外,便属茅山了。茅山道术,又称茅山术,是道教中攻击性最强、也是最难修的一门分支,杀伤力极强。在元末明初时,战乱连绵,横尸遍野,千里冤声鬼泣,正是这种特殊的历史背景,也造就了茅山道术的再次兴盛。于渡海跟着马青阳学了二十年才下山闯荡,刚下山就听说骆花子广发英雄帖,他与骆花子和法能相识多年,交情莫逆,听到消息后,二话没说,不用请,自己就跑来助阵了。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于渡海见到袁崇焕,不由得就倒吸了一口冷气。眼见袁崇焕双腮凹陷,进气多,出气少,人眼看就要不行了。印堂青紫,双目赤红,似乎是得了邪症。当下不敢大意,支开旁边的人,趁着袁崇焕明白时,问了几句话,心里有些明白了,看来袁都堂这病得得蹊跷,肯定是中了邪了。于是赶紧写了一道符,贴在了门楣之上,开坛作法,这一作法可不得了,这才发现袁崇焕三魂不稳,六魄不定,竟然有离体之象。一旦三魂六魄离体,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无济于事。于渡海连续画了几道符,又灌下一碗符水后,袁崇焕终于意识清醒了一些,看着精神略微有些好转,众人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不成想,半夜之时,突然天井里刮起一阵旋风,贴在门楣上的符纸凭空就烧着了,刚刚有些好转的袁崇焕突然两眼一翻,立时就昏死过去,不省人事了。下人赶紧又把于渡海找了过来,于渡海把了把脉,眉头紧皱,见脉象似有似无,便知道今晚凶险万分。情势紧急,也顾不上别的,赶紧叫过法能大和尚,递给大和尚一块玉片,嘱咐法能,稍后他作法之时,如果袁崇焕睁开眼睛,一定要把这块玉塞到他的口中,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吐出来。 法能接过这块玉片点了点头:“道兄,你放心吧,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于渡海点了点头,抬身走到院中,赶紧叫人过来,集合了二三十号人马,把他们分成七队,每队四人,分别守住院子的前门、后门、左右厢廊、水井、烟筒、下水口,每队人都准备好足够的米糠和咸盐,每隔一刻钟就把米糠洒在空中,把咸盐倒在地上,切不可误了时间,也不可搞错程序。 这七队人记好后,赶紧各就各位,站到了相应的位置上,全神戒备,不敢大意。 于渡海在天井当中摆了一张宽大的桌子,摆好香烛,临时作为法台。准备妥当后,于渡海伸手从包里掏出一面小黄旗,用力一甩,小指粗细的旗杆当时便没入木桌之内一寸多深,就这一手,当时就把旁边的人给震住了,一个个张着大嘴,目瞪口呆。甩下小黄旗后,于渡海从怀里又掏出七枚古钱,在黄旗周围摆了个小七星阵,然后掏出匕首直接在脚下的地面上刻了一道符咒。 书中代言,于渡海一见符纸自燃,就知道背后有人要暗害袁崇焕。适才院中刮起的那股旋风,阴气冲天,鬼气森森,明显是有人正在暗中施法。时间紧迫,于渡海赶紧分兵派将,摆了一个七煞锁魂阵。 七煞锁魂阵由魑魅魍魉魈魃魋这七煞困守,可以拘留在法阵内的魂魄,不论是生者,还是亡者,魂魄都无法离开阵图半步。假若阵内的是死人,便会遭受噬心摧残,直至魂魄飞散,就如同人类遭受千刀万剐的酷刑一般。而如果是活人,就算是病入膏肓,一脚迈进了阎罗殿,也能护其魂魄不散,留其一口气,不至于死去。这个办法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眼下情况危急,对手又在暗处,只能先用此法拖延时间,再作打算。 于渡海弄完这些后,从桌子上取出桃木剑,轻轻一晃,手臂轻舒,一道灵符便随着桃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弧后,空中抖了几抖,凭空出现一团火光,符咒顷刻燃为灰烬。几乎就在同时,院子里似乎打了一道厉闪,一瞬间亮如白昼。 于渡海手持桃木剑,朗声念道:“九天九气,百万天兵。上总天魔,下察幽冥。千神拱手,万魔导形。吞星食月,三界之尊。口吐猛火,流金火铃。雷风电雨,刀剑纷纭。神通护卫,客宅蕃荣。魔无干犯,鬼绝妖精。瘟癀消遁,坛禁肃清。五雷神将,安镇宅庭。玉皇敕命,不得容情。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突然就听到屋里“啊”的一声大吼,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屋里。 屋里的法能一直看着床上的袁崇焕,突然就见袁崇焕双眼怒睁,上半身就要坐起来。法能赶紧把那块玉片塞在了袁崇焕的口里。刚塞进去,就听到袁崇焕肚子里一阵叽里咕噜乱响,嘴一张“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团黑色东西来,连带着那块玉片都吐在了地上,恶臭难闻。 于渡海几步跑回屋内,见袁崇焕把东西吐出来了,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赶紧令人收拾收拾。 这是怎么回事呢?说起来,那块不起眼的玉片是茅山术里常用到的一块“死玉”所谓死玉,并不是说死人陪葬的玉器,而是把质地不好的玉石深埋土中,等到发黑发涩时再取出来使用,可以作为封锁怨魂的法器。袁崇焕刚才被一股莫名的怨气侵体,挤走了三魂六魄,要是没有这块死玉把体内的这股怨气及时地引出来,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自然就会一命呜呼。于渡海让人把那块死玉单独封在一个瓶子里,赶紧找个地方把它埋起来,千万别让别人捡到,要不然又是一件麻烦事。 吐出这口黑色东西后,袁崇焕的气色眼见着开始慢慢恢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脸上就有血色了,眼睛也睁开了,看了看旁边的于渡海和法能,挣扎着要坐起来。 于渡海赶紧摆了摆手,道:“袁督堂不要客气,病体刚愈,请静卧休息!” 袁崇焕毕竟刚刚苏醒,身子仍然有些虚弱,点了点头,气息微弱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于渡海笑了笑:“袁督堂言重了,分内之事,不容挂齿。明日,请督堂找家客栈先休息几日,这里不能再住了。据贫道来看,显然这里被人做过手脚,袁督堂是被人暗算了。” “哦?会是什么人呢?” “督堂大人,久闻女真萨满巫术神乎其神,我想此事估计与奴酋脱不干系。大人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有贫道在,大人尽可放心。静卧七日,必可痊愈!” 出了卧室,于渡海掏出一只折好的纸鹤,咬破食指,在鹤眼上点了一下,一松手,就见这只纸鹤凭空飘起,在头顶上转了两圈,然后晃晃悠悠地就飞出了院外,直奔正东而去。 按下袁崇焕这边不表,单说杜拉尔。果果,入定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突然身子一僵,整个人就后仰了过去。吓得魏宝山和马伯通赶紧围过来,也不敢动,也不能说话,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眼见着杜拉尔。果果脸色白得像张纸一样,血色全无,五官挪位,容貌变得狰狞恐怖,全身抽搐个不停,半晌后,一张口,竟然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这可把魏宝山和马伯通吓坏了,也顾不上别的,赶紧把杜拉尔。果果扶了起来,轻身晃着她的肩膀,叫着她的名字。杜拉尔。果果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任凭两个人怎么叫,怎么扶,就是双目紧闭,一声不吭。 第三十七章杜果果九死一生神打术勇战法能杜拉尔。果果突然吐血昏迷,不省人事,这可急坏了魏宝山和马伯通。 二人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准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不可能会这样。但是无论是魏宝山还是马伯通,对于萨满术都是一无所知,眼下这种情形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急得满头是汗。 正在这时,马伯通突然盯着对面的房檐就看直了。 魏宝山愣了愣,就问马伯通:“师叔,你看啥呢?” 马伯通用手指了指魏宝山身后的房檐,小声道:“宝山,你看那屋顶上是啥东西,咋还冒着红光呢?” 魏宝山愣了一下,赶紧回头看了看,这才发现,果然就在屋顶房檐上,有个香头大小的红点,一闪一闪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马伯通冲魏宝山“嘘”了一声,让魏宝山别动,他自己小心地往那边挪了过去。等到走近后,踩着旁边的土堆伸脖子往上仔细看了看,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吓得一伸舌头,又赶紧悄悄地退了回来。 魏宝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问马伯通:“叔师,到底是啥东西啊?” 马伯通一咧嘴:“宝山啊!闹鬼了!不知道是谁折的一只纸鹤,竟然会飞了!” “啥玩意儿?纸鹤?会飞?”魏宝山咧着嘴,打死也不相信。见过鸟飞,见过虫飞,啥时候纸鹤还会飞了? 马伯通也直晃脑袋,冲那边点了点头:“你要是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魏宝山看了一眼房顶,也学着马伯通的样子踩着土堆伸脖子往上瞅了瞅,这一看,可不是嘛!还真是一只纸鹤!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闹鬼了?想到这儿,魏宝山赶紧从背后抽出八卦金刚伞,撑开后看了看,就见伞顶的磁针转了一圈后,径直地指向了那只纸鹤,上下不停地颤抖!魏宝山一惊,赶紧跑下土堆,冲着马伯通道:“师叔,不好,这玩意儿果然邪性,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咱们赶紧躲躲!” 可是眼下往哪儿躲呢? 魏宝山左右看了看,这间小院不大,还真没有什么可躲的地方。自己和马伯通好说,关键是杜拉尔。果果,现在不省人事,动也动不了,这可要了命了。 正在这紧要关头,从墙外“嗖”地一下跳进来一人,三晚半夜的,好悬没把魏宝山和马伯通吓死。 马伯通往后退了一步,故意咳嗽了一声:“深更半夜,私闯民宅,你是干啥的?” 黑影跳进院里左右看了看,突然乐了:“深更半夜的,你们不睡觉,在这院里干啥呢?” “我们赏月,你管得着吗?” “赏月?这天上有月亮吗?” 马伯通抬头看了看,头上乌云盖顶,连个月牙都没有。脖子一梗梗:“我们爱干啥就干啥,自己家,用得着你管?” 就在这时,从墙外“嗖”地一声又跳进来一人,此人跳到院里后,火光映射之下,不仅魏宝山和马伯通愣住了,对面的那个人也愣住了。 马伯通用手点指:“哟嗬,我说看着怎么眼熟呢,原来是你们!” 一前一后来的这两个人非是旁人,正是老道于渡海和凶僧法能。 原来于渡海发动七煞锁魂阵后,眼见一股黑气快速地朝着西北方循去,赶紧祭出纸鹤,作了个法术,他们二人这才追着纸鹤一路找到了这里。 法能一看是马伯通,眼睛当时就红了,用手点指马伯通,哈哈大笑:“好好!冤家路窄,咱们又碰面了!老匹夫,今天,贫僧非宰了你不可!” 马伯通见是法能,也是叫苦连天,心里暗道:坏了!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小命要交在这里了。别说杜拉尔。果果还不省人事,就算是好人一个,我们三个捆成捆也打不过这个大和尚啊!不过都到这时候了,怕也没用,服软更不行,瘦驴拉硬屎,只能硬撑着了。马伯通脖子一挺:“大和尚,当时咱们萍水相逢,无冤无仇,要不是你要杀我们,我也不能打伤你。你是出家之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好好吃斋念佛,整天打打杀杀的,就不怕佛祖怪罪。我不想和你动手,真要动起来手,马某倘若再把你打死或是打伤,我也于心不忍!” 法能一听怪眼圆翻:“哟嗬!姓马的,就你那两下子还想伸手吗?上次要不是中了你的奸计,贫僧会让你打伤!废话少说,你拿命来吧!”说罢,晃动双臂就冲了上来。 魏宝山知道马伯通是在说大话,就他那点儿能耐,上去就得被揍趴下。自己好歹年轻力壮,有把子力气,到了这时候,也不能眼看着师叔遭难,赶紧伸手从背后拽出金刚伞,拧步往上一跃,抡起钢伞自下而上兜头盖顶就是一下子。 钢伞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法能的胳膊上,就听“啪”的一声,魏宝山就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被震麻了,伞也拎不住了,脚下一软,好悬没坐地下。心说:这大和尚可真有劲儿啊,这也就是用钢伞迎了一下,真要是用胳膊硬接,非得被打折不可! 法能一看是魏宝山,冷哼了一声,看也没看,伸巴掌一拍,毫无花哨地正好打在魏宝山的肩膀上,魏宝山躲闪不及“噔噔噔”往后连退了三步,就感觉胸口发闷,嗓子眼发咸,半个身子都不听指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想起都起不来了。 法能看也没看魏宝山,盯着马伯通,眼睛都要冒火了,恨不得一巴掌就把马伯通当场拍死,打倒魏宝山后,晃着双掌又奔着马伯通冲了过去。 这对铁砂掌打山山开,蹬山山裂,这要是被打上,还好得了吗?马伯通根本不敢接招,闪身躲到了一旁。 一掌落空,法能又使了个连环掌,掣右手,探左手,朝着马伯通的前心就砸了过来。马伯通虽说武功不高,可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多少也能比划两下子,见掌过来了,赶紧一闪身,勉勉强强地又躲过了这一掌。法能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心说,你还躲个什么劲啊?就让我拍上就得了呗,你还能支撑多大一会吗?想到这儿,加快身形,晃双掌,围着马伯通这么一转,马伯通当时就傻眼了。他一瞅,前边也是大和尚,后边也是大和尚,左边也是大和尚,右边也是大和尚。根本不知道哪个是真法能,哪个是假法能了。马伯通心里一翻个:这大和尚的本领可真够高啊!看来我要够戗了。 法能看着差不多了,胳膊往前一探,巴掌抡圆了就拍向了马伯通的后背。 马伯通听到动静再想躲也躲不开了,没办法,只好把眼一闭,背一弓,准备硬挨这一下了! 法能练的可是铁砂掌,这一巴掌挂着风声,结结实实地就拍在了马伯通的背上。 魏宝山把眼一闭,心说:完了,我师叔这条命算是交代了。这一掌别说拍在人身上,就算是打在石头上,也得把石头拍碎了。胆战心惊地睁开眼睛再看时,魏宝山当时就愣住了,就见法能瞪着眼珠子盯着马伯通,而马伯通竟然没被拍躺下,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魏宝山心里不禁纳闷:我师叔啥时候练过金钟罩还是铁布衫了,这一巴掌怎么没事呢?难不成我师叔还有这种功夫,一直深藏不露? 再说马伯通,眼睛一闭,干脆就等死了。耳轮中听到“啪”的一响,心说:估计我这脊梁骨被揍折了,这条命要交代了。可是半晌后,竟然没感觉到一丁点儿的疼痛,不禁皱了皱眉:怎么不疼呢?难道说我死了?感觉不到疼了?自己用手摸了摸后背,不对啊?这后背没折啊! 马伯通转回身看着一脸惊愕的法能,这才知道,刚才这下自己没怎么着,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可美坏了,冲着法能笑了笑:“大和尚,你拍也拍了,打也打了,怎么着?服不?要不然,我拍你一巴掌试试?” 法能晃了晃脑袋:“阿弥陀佛!姓马的,你使的什么鬼?” 马伯通嘿嘿一笑道:“我说大和尚,你那点儿劲揉面都揉不开,我就是后背痒痒了,让你挠一下,你还真当真了,你敢让我拍一下吗?” 法能看着马伯通,没敢吱声。为什么呢?他心里也嘀咕:莫非这老家伙一直在骗我?当真是身怀绝计?自己这双掌别说拍在后背上,就算打在石墩子上也能拍个稀碎,怎么会打不动这老家伙呢?想了又想,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法能秃脑袋瓜子一晃,也不管这些了,身形一转“噌”地往前一纵身,跳到了马伯通面前,厉声喝道:“老家伙,你少废话,看掌!”说罢,双掌一分,奔着马伯通的面门劈去。 马伯通一看,此掌来势甚猛,掌上挂风,有心要往旁边闪身,不过自己又一想,刚才大难不死,难道说有佛祖庇佑?他姥姥的,我再试试,想到这,不闪不躲,抬胳膊就硬接了法能这一掌。 “啪!”法能和马伯通硬碰硬就对了一掌。 再看马伯通,气不长出,面不改色,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而法能麻烦就大了,身子往旁边一栽歪“噔噔噔”连退了三步,好悬没坐地上,半只胳膊都麻到了胳肢窝,当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心说:好硬的掌法! 马伯通一见,心花怒放,这下子可来劲儿了,嘴里也不示弱:“怎么样?大和尚,你服不服?不服再来!” 且说旁边观战的于渡海,一直看着场上的变化,眼见法能莫名其妙地就处于下风,也有些疑惑。法能的本事,于渡海再清楚不过,心说:不对呀?再不济,法能也不能被打个没有还手之力吧?那老头明明什么都不会,怎么说厉害就厉害了呢?想到这儿,于渡海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黄旗,左摇三下,右摇三下,往地上一投,再看小黄旗直挺挺地插在了地面上。还没等于渡海喘完这一口气,那面小黄旗突然便倒在了地上。 于渡海大吃一惊,果真有鬼! 茅山术施术前,要在法台前插一杆黄旗,旗上画窥天符,以窥天意,若旗杆折了或旗子倒了,便是天机,或者说有施法人斗不过的力量,必须立即停止施法,否则轻则折寿,重则立毙。旗杆倒还好点,若是凭空折断,就说明是绝对不能碰的东西。眼下黄旗竟然立不住,于渡海心里明白,这里面肯定有鬼! 于渡海不动声色,暗中从怀里掏出一道灵符,随手一抖,轻飘飘的一张符纸奔着马伯通就飞了过去。 马伯通正美着呢,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那张灵符刚好贴到了他的后背上。眼见自己一掌打退了法能,马伯通心里这个美啊!往前一跟步,抡巴掌就打法能。 法能一见,头皮都疼,有心往后退闪,突然听到旁边的于渡海大喊:“师兄,别退,打!” 法能一愣,下意识抬胳膊又硬接了马伯通一掌。 “啪!”这下子马伯通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条胳膊当时就被弹了回来,整个身子都被震麻了,还没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肚子上又挨了一脚,身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三丈多远,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大口吐血。 魏宝山赶紧爬了过去,晃了晃马伯通,连声问道:“师叔,师叔,你怎么样?” 马伯通吐了吐嘴里的血沫子,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张了半天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不仅魏宝山和马伯通想不明白,法能自己都懵了,不知道怎么一下子,马伯通又变得这么软了,早知道这样,刚才手上再加把劲儿,直接就送他上西天了! 于渡海左右看了看,盯着躺在地上的杜拉尔。果果冷笑了一声:“姑娘,你这些邪魔歪道怎么会是我正统道术的对手,如我所料没错,袁督堂的事儿也是你做的吧?” 杜拉尔。果果身子动了动,脸色苍白,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嘴角还流着血,显然伤得不轻,看了看面前的于渡海,冷笑了一声:“老道,要不是我先前受伤,你以为你能胜得了我吗?没有你横加干涉,袁崇焕早就一命归西了!”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杜拉尔。果果施术时被扰,遭到舍文反噬,要不是有那枚戒指护住了自己的命魂,估计也就死了。等她清醒过来后,听院里的声音不对,偷眼观瞧,这才发现敌人竟然找上门来了。心知马伯通不可能是法能的对手,这才暗中施展萨满的神打术,令舍文附体马伯通,马伯通这才威风八面,掌打法能。没想到竟然被于渡海识破了,不仅破了自己的神打术,又令自己伤上加伤,此时已经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了。 于渡海看着杜拉尔。果果冷冷一笑:“萨满术?哼!不过是旁门左道!” 法能这时候隐约弄明白了刚才是怎么回事,翻着眼珠子看了看杜拉尔。果果,也没理会她,径直迈步朝着马伯通和魏宝山走了过去。冲着马伯通撇了撇嘴:“阿弥陀佛,新仇旧恨一起算,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今日贫僧就超度了你!”说完,抬腿对着马伯通的心口窝就蹬了过去。。 第十一章袁崇焕二次出山汗王府密谋 话说皇太极这么一高兴,要加封魏宝山官职。但是出乎意料的魏宝山没言语,这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偷眼看皇太极的气色,虽然没生气,但是脸上也没有高兴的意思,正瞪眼瞅着魏宝山。 范文程以为魏宝山没听见,赶紧走过去捅了他一下:“宝山,汗王要加封你官职,你怎么不谢恩?”魏宝山动了一下,磕了一个头:“草民不敢。”这一吱声,刚才的紧张气氛这才缓和了一下。 皇太极就问:“怎么加封你官职你还不敢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汗王,草民没念过什么书。再者一说,就会些风水相地的本事,也不算什么。要让我当官,我还真做不过来,还是把这官封给一个有用的人吧,封给我这不是误事吗?” “哦?原来是这样。”皇太极这才明白魏宝山的用意,随即转忧为喜:“难得!难得!宝山,你不愿意居官,那想干什么呢?” “草民自幼是贫苦出身,蒙恩师赐意学会点本事,没想到在沈阳城遇上范文程范先生。范先生对我天高地厚之恩,我铭刻五脏,终身难忘!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帮着范先生干点啥活,还有银子赚,这就够花了,我就挺满足的了,不打算干别的。当然,如果汗王有用得着草民的地方,草民自当效命,万死不辞!” “好!难道你有这份心意,既然如此,这样吧,本王赐你一面金牌!虽说你无官无职,但是本王准你行走宫中,各地官府均以先生相称,行师生之礼。”说罢,取过纸笔,写了几个大字“大金第一风水师”然后交给了范文程,让其回去后,令宝都监马上铸造。 皇太极又传旨:等金牌打造好之后,让魏宝山在沈阳城骑花插花,扬名三日。在这三天之中,不管走到哪座府门外,哪个官员都必须敬酒迎接。汗王亲赐亲牌,又有亲笔题字,骑马游城,在场众人都羡慕得不得了。 等到魏宝山回到家中后已是掌灯时分了。 刚一进门,范文程便把帽子摘了,袍服宽掉,拉着魏宝山笑道:“宝山,我真为你高兴,别看你现在不是官,可比官都要吃香。汗王今天给你特殊的恩赐,对你是格外的看重啊!你来我府里已经好几个月了,我也派人调查过你的情况。听说你的父母都在乡下住着呢。我想是不是把他们都接到城里,这样你也能省一份心,还可以在你父母的身边尽点孝道。” 魏宝山听范文程主动提出此事,真是喜出望外:“范先生,这事我也想过,只是” “什么?” “没有房子啊!”“"哎,不就是个房子吗?告诉范高和范春,让他俩就把你住的那个东跨院全收拾出来,你们一家就在那个院里住。只要你乐意,明天咱就派两辆套车去,把你爹娘和家里的东西全搬来。” “求之不得啊!谢先生的大恩!” “唉,宝山,你这就客气了,父母堂前尽孝,天经地义,以后有什么难处就和范高说,他要是办不了的事儿,你就找我。” 魏宝山赶紧连声道谢。心说:这范先生可真是个大好人,自己落难到此,要不是人家可怜我,现在我指不定在哪儿呢?现在有吃有穿有住,又能把父母接来享福,这一切全仰仗着人家,以后可得好好地给人家干活出力,这份恩情,以后一定得找个机会报答。 这事过了没几天,范高、范春派了三辆大车前去渔樵村接魏宝山的父母。 这事震动可不小,整个渔樵村的人纷纷出来观看。大伙儿一看魏宝山出去不到半年,就在都城做了阔事,听说在大金国里当了什么官,一个月就挣一百多两银子。 有人就说:“你们不知道,他在汗王面前都说一不二,连汗王也得给他几分面子啊!”“哎哟,魏老爹这些年可没白遭罪啊!”“那可不,当初那么小就把儿子送到山上,都是自己生的孩子,能不想吗?你看现在,一阵轻风似地跟儿子刮到都城里享福去了!” “可不是,唉,知道送哪家庙上吗?你说我把我家儿子也送进去待几年,出来不也能当个官啊?” 乡亲们说长道短,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咱不必多说。单说魏老爹老两口高高兴兴来到沈阳城,进新家一看,嗬!一座三进院子,灰墙绿瓦,好不气派。屋里摆的用的应有尽有,床椅板凳,铺的盖的全是新的,把魏老爹老两口乐得胡须直抖。 魏宝山让二老上座,给爹娘问了安,磕了头。二老摸着魏宝山的脑袋,高兴得很。 三天后,金牌终于造好了。纯金的金牌,正面刻着七个大字:大金第一风水师;背面刻着“忠义可嘉”四个正楷大字,上面还卡着皇太极的汗王大印,金光灿灿,气派得不得了。 魏宝山奉旨,帽插宫花,十字披红,胸前悬着金牌,骑着御赐的战马,神气无比。马伯通胸前也带着一朵大红花跟在后面,乐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一班人马在后头跟着,铜锣开道,掌着号,打着旗,在沈阳城开始扬名游城。 这可不是夸官,因为魏宝山不是官。在这三天之中,沈阳城是万人空巷。市农工商、三教九流、回汉两族、僧门两道、大人孩子、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全来看这个热闹。魏宝山这个队伍,每过之处,那是人山人海。有不少的人凑热闹,在门前挑起鞭炮,劈里啪啦,叮当咣啷,燃放起来!所过衙门,不管你多大的官,都得列队迎接,给魏宝山敬酒,口称“先生”行师生之礼。 多数人对魏宝山挑大指称赞:“你看人家,汗王亲自加封的大金‘第一’,这脸都都露到天顶上去。”有的人说:“何止露到天上去了,把天都捅破了!嘿哟,咱们何时能有这么一天呢?看来人家老魏家祖上积了德了。”人们说短论长,什么都有。 自打这以后,马伯通也不用去街上摆摊了,沾了魏宝山的光,也成了范文程府中的幕僚,按月拿银子,老头美得无可无不可的,天天小脸喝得红扑扑的,没事就去大街上转悠,看个鱼,逗个鸟,美得都快找不到方向了。 按下这边怎么乐呵不表,单说北京紫禁城里最近可出了不少大事。 说起来大明朝尽是些咄咄怪事,天启皇帝朱由校酷爱木工,整天刀斧锛凿的做一些极其精细的房屋船只等木制模型,且十分痴迷,是一个典型不理朝政的昏君。小木匠皇帝潜心于制作木器房屋,把公务一概交给魏忠贤,当起了甩手掌柜。魏忠贤借机排斥异己,扩充势力,祸害忠良,朱由校却耳无所闻、目无所见,整日只顾玩乐。 说起玩乐,这个人玩得那是相当前卫。盛夏季节,他喜欢穿上冬装,模仿明太祖雪夜戎装巡游;有时心血来潮,扮成宋太祖上台演戏。整天就想着游山玩水,干些木匠活,因为嬉乐过度,身体就累坏了。前不久,病情突然加重,奄奄一息,这可把魏忠贤给急坏了。 你想啊?魏忠贤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这个木匠皇帝,哪舍得让皇上就这么轻易死了。所以魏忠贤可真是着急了,他明白,皇帝要是死了,自己以后就难办了。拜自己所赐,皇帝的几个儿子都被自己暗中给除掉了,万一皇帝死了,就连搞个垂帘听政、欺负小孩儿的机会都没有了。皇位的唯一继承者,就是皇帝的弟弟,时年十七岁的朱由检。 对于朱由检,魏忠贤并不了解,不过他也不傻,知道很难再有朱由校这样的极品皇帝出现了,要想控制朱由检,谈何容易。自古良将难寻,而废才其实更难得,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保住天启皇帝朱由校的小命,千万不能让他死了。 魏忠贤赶紧公告天下,为皇帝寻找名医偏方治病。说来也巧,公告贴出去不久,果真有人送来一个仙方,名为“仙方灵露饮”要说此药的炮制过程极为繁杂,需要把小米放进木筒蒸煮,木筒底部镂空,下面放个银瓶,把煮出来的水接在银瓶里,直到水满为止,这煮出来的水就是“仙露” 做过饭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米汤,您说这玩意儿要是能治病,那还不出了鬼了?果然,在天启七年第八月十一日,朱由校喝了两碗米汤后便驾崩升天了。其同胞的弟弟、十七岁的信王朱由检即位,当上了皇帝,改元崇祯。别看朱由检年纪不大,但是做事却是雷厉风行,上位也就是两个多月时间,便彻底肃清了魏忠贤**。以历代帝王从未有过的气魄,大规模地平反冤案,所有被阉党迫害的人一律得以昭雪。为祸七年之久的阉党之乱终于落下了帷幕。 魏忠贤被小皇帝朱由检赶出了宫。这九千岁脑袋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皇帝不杀你,你就赶紧跑了得了呗!不!他非但不跑,还用了三天时间开始打包自己的零碎,几百个仆人没日没夜地干着,清理出四十大车家底,然后光荣地上路了,前呼后拥,随行的还有隶属自己的一千名骑兵护卫。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大难当头,赶紧夹尾巴快跑,但是这个魏忠贤却不这么认为。用他的话说:皇上如果要杀我,早就杀了,还用等到今天吗?我无权无势,也不争了,弄点家底回去养老还不行吗? 这件事惹恼了崇祯,心说:让你走你就走,走了还这么嚣张,不杀你杀谁? 就在魏忠贤出发后的第三天,崇祯皇帝传令兵部,发出了逮捕令。 魏忠贤刚走到河间府阜城县,听说皇帝派人追自己了,吓得当时就昏了过去。 当天晚上,魏忠贤躺在客店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了。皇上的兵一到,自己恐怕就命不保了,可是现在有什么办法?跑?往哪儿跑啊?唉 半夜时,魏忠贤突然听到窗前有人唱歌,凝神细听。 歌声凄婉。 听初更,鼓正敲,心儿懊恼。 想当初,开夜宴,何等奢豪。 进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 如今寂寥荒店里,只好醉村醪。 又怕酒淡愁浓也,怎把愁肠扫? 二更时,辗转愁,梦儿难就。 想当初,睡牙床,锦绣衾稠。 如今芦为帷,土为炕,寒风入牖。 壁穿寒月冷,檐浅夜蛩愁。 可怜满枕凄凉也,重起绕房走。 夜将中,鼓咚咚,更锣三下。 梦才成,又惊觉,无限嗟呀。 想当初,势倾朝,谁人不敬? 九卿称晚辈,宰相为私衙。 如今势去时衰也,零落如飘草。 城楼上,敲四鼓,星移斗转。 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 如今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 鸡声茅店里,月影草桥烟。 真个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闹囔囔,人催起,五更天气。 正寒冬,风凛冽,霜拂征衣。 更何人,效殷勤,寒温彼此。 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 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魏忠贤听着歌声,回想起自己这一辈子,折腾来折腾去,还真个不如死! 真个不如死,那就死了吧! 魏忠贤找了根绳子,往房梁上一搭,脖子往里一钻,去找木匠皇帝诉衷肠去了! 他这一死,一天的云彩都散了。京城的酒卖光了,鞭炮放光了,老百姓欢声一片,普天之下,齐声赞颂。 阉党是灭了,可是朝廷纷争不断,朝政无人理会,边疆烽火连天,百姓民不聊生。 年轻的崇祯皇帝第一个便想到了赋闲在家的袁崇焕。就在魏忠贤刚死十三天时,远在老家的袁崇焕便接到起复任职通知书。让他吃惊的不是起复,而是职务。 当时的身份乃是一届布衣,按惯例,起复提拔也得有个级别,不成想,崇祯给他的第一个职务就是都察院右都御史、兵部左侍郎。这个官可不小,那可是二品大员。结果,袁崇焕在家还没缓过劲,第二道任职令又传了过来,这回的官更大了,变成了兵部尚书,督师蓟辽。 明朝的督师是除了皇帝以外,管辖地方权力最大的官员,手底下管着五六个巡抚,可以说是只手遮天,权倾朝野了。很明显,崇祯是铁了心要重用袁崇焕。 袁崇焕热血澎湃,满腔斗志,赶赴京城,面见崇祯帝。二人平台如对,慷慨陈词,一时说得兴起,发下了狠话:“计五年,全辽可复”这句话的意思很直白,给我五年时间,我能恢复辽东,扫平大金,实话实说,这句话的确有点吹大发了。 朱由检当皇帝那一年正是天聪元年,当时皇太极刚做汗王还不到一年,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没时间顾及。对于先前的那个木匠皇帝,皇太极一直也没放在眼里,眼看着魏忠贤把大明朝搅得鸡犬不宁,暗无天日,也乐得坐收渔翁之利。后来听说又换了个娃娃皇帝,也一直没当回事。 直到前不久,派出去的谍工传回了袁崇焕二次复出的消息,皇太极终于有些坐不住了,赶紧连夜召来范文程共商大计。 范文程自从皇太极即位以来,事务繁忙,汗王几乎事事都与其商议,几乎到了离不开他的地步了,每事必问。越是这样,他越小心。范文程这个人一生行事谨慎,对三大贝勒和女真重臣都十分尊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因此,在朝中,可谓是左右逢源,游刃有余。每当汗王和其他三大贝勒之间出现一点儿小摩擦,只要他一出面,就可以很快化解,已是大金国汉臣中的领袖,汗王及众贝勒的股肱。 范文程连夜赶至汗王内宫,请安过后,皇太极这才取出把谍工送回的情报递给了范文程。 范文程阅毕,冷笑道:“好厉害!五年复辽,御赐尚方宝剑,又可便宜行事,看来明廷这回是下了大决心了。” 皇太极点了点头:“文程先生,朕正要与先生商议,不知先生以为我们应如何对待?” 范文程眉头紧锁,许久过后,抬头道:“臣以为,袁崇焕此次出山,委以兵部尚书兼右都御使重任,兵部尚书出外督军,不大多见。自古权倾朝野者,最容易引起主子的怀疑,所谓物极必反,若要破袁,有两计可施。明里我们设法使其君臣相疑,一旦君臣相疑,我们就会有可乘之机。只有杀了袁崇焕,我们才可以入主中原。” 皇太极点了点头:“不知先生,那第二计又是何计?” 范文程笑道:“明里用离间计,暗里则出奇兵,以点破面,趁火打劫!” “哦?愿闻其详。” “无论是女真萨满还是中原异术,都有鬼神莫测之神通。行地七公虽然不知所踪,但是我大金之下仍有能人,可以悄悄潜入宁远城,伺机作法,扰其心智。” “哦?除了行地七公,还有谁有这种本事?如若行地七公在,朕早就亲率大军,与那袁蛮子决一死战了,也不会在此蛰伏不动,暗自伤神了。” “臣听说,尼桑萨满虽已逝世,但其女继承萨满,法力仍然通天。还有一人,就是点奇穴、定乾坤的魏宝山。这两人如果一旦进入宁远城,其威力不容小觑。风水一道,玄之又玄,不能以常理度之,配合萨满巫术,普通人根本防不胜防。”范文程思考再三,这才道出自己的想法。 皇太极微微地点了点头:“文程先生实乃朕之智囊。此二计分头行之,互不干扰。我记得宋朝有个岳飞,我们就要让袁崇焕成为第二个岳飞!” 君臣二人会意一笑,范文程道:“臣以为我们首先应开和谈,尽量拖住他,以争取战机。在与袁崇焕的接触中要不遗余力大肆吹捧他,最好将他捧上天,要造出一种舆论,天下人只知有袁帅,而不知有崇祯。一个十八岁的小皇帝,焉能不疑?” 皇太极哈哈大笑,兴奋道:“先汗驾崩,朕曾发过誓,一定要手刃袁蛮子,替父报仇。袁蛮子回老家后,朕以为这一誓言落空了,没想到他又回来了,真是天意!只要除掉袁蛮子,南朝中便再无帅才可用,凭他山海雄关,长城万里,能耐我何?” 范文程也长出了一口气,顿了一下,继而说道:“还有一人不得不防,就是毛文龙,虽无大害,但却扰人不得安宁。最近在朝鲜的皮岛上又死灰复燃。我们打,他就跑,我们不打,他就来扰。不如趁此机会,来个借刀杀人,让袁崇焕先斩了毛文龙,解除后患!” 第十二章宁远城设立英雄擂猛夜叉怒 范文程回到住处后,天一亮便召来了魏宝山,把计划和盘托出,详细地说了一遍。 魏宝山听后,不禁有些呆愣。自己拜师学艺二十载,学得这些本事本以为都是为人除忧,解人于难。如今,竟然把这些风水术用于害人上,心里一时有些矛盾,半晌没有说话。 范文程观人识心,见魏宝山犹犹豫豫,转瞬就猜到了魏宝山的想法。想了想,这才开口道:“宝山,凡事凡物都有正反两性。刀可以用来切菜,也可以用来杀人,并不是说杀人就是错的,杀恶人即为做善事。如果你杀的是一个强盗,可以救下几个人;如果你杀得是一个贪官,可以救活几百人;如果你杀了昏君,可以救活天下之人。明朝现在**不堪,众所周知。人要善‘变’,此‘变’是相机而变。春变夏,夏变秋,秋变冬,少变老,沧海变桑田,万千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之中。天地变而四时生,顺乎天应乎人。大金国定都沈阳,以丁计田,人人有田种,旗汉分屯,开仓赈济,种种举措,深得人心,必将入主中原,重主天下!” 魏宝山虽说文化不高,但是也听得懂道理,范文程一席话,立时茅塞顿开。 范文程看着魏宝山笑了笑,道:“宝山,不是先生要你去杀人。纵观历史朝代更替,此是天地之规律,犹如五行相生,周尔复始,没有始,没有终。商周秦汉,魏晋南北朝,隋唐宋元明,无数朝代轮替,国之衰,必有贤者取而代之,顺乎天应乎人,此是天道!” 魏宝山道:“先生,大道理我不会说,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不知道需要我做什么呢?” 范文程笑道:“此去宁远,你一个势单力孤,实在凶险。我另推荐两人助你,其中一人精通萨满术,名字叫杜拉尔。果果,另一个人武艺高强,是大贝勒的儿子,叫夜叉,有他们俩配合你一起行事,应该会安全许多,事半功倍。” 魏宝山点了点头,问范文程,这件事,能不能允许其师叔一同前往? 范文程大喜:“有老爷子相助,自是天大的好事,一切以安全为重,切不可莽撞。明日,我再为你引见另外两人,你们到时再自行安排行程。” 次日,范文程府,大厅内正位坐着范文程,左右两侧座位各坐两人,正是魏宝山和马伯通,杜拉尔。果果和夜叉。由范文程给相互介绍完毕后,就算是认识了。 范文程先给大伙说了说宁远城的形势,大伙听完后神情都有些紧张起来。 据谍工讲,袁崇焕到任后,对宁远城所有的百姓都做了登记,发现形迹可疑、面貌陌生者,当即拘捕。然后交由交专门的机构审查,那些人十分厉害,问上几句话,就能判定你的身份是真是假。大金派去的谍工,十之**都被他们抓了起来。相比较进城而言,出城的盘查更是严密,数道关卡把关,想要返回大金,更是势比登天。 大家坐在一起讨论如何对付袁崇焕,商议了整整一小天,最后总算才敲定了大致的方案。 数日之后,四人重新集合在一起,准备开始行动,夜叉和杜拉尔。果果也都换上了汉人的装束。 杜拉尔。果果个头不高不矮,瓜子脸,面如玉脂桃花,柳眉弯弯,杏眼闪闪,长得水灵灵的。虽然换上普通汉人女子的装束,但是往那儿一站,恰如一支迎风妖娆的碧桃,十分娇艳。夜叉身高九尺,身材匀称,五官精致,犹如银娃娃一般,并肩和杜拉尔。果果站在一起,就像是年画里的金童玉女一般,当真是郎才女貌,相比之下,魏宝山这身装束实在是土得掉渣,乍一看,和种地的没什么两样,相形见拙。 魏宝山和马伯通爷俩看着面前这俩人,再低头看看自己这身打扮,不住地直晃脑袋。 马伯通吧嗒了几下嘴,说:“我说杜什么果果,还有那个夜叉啊,要我看,咱们还是分开进城吧!就咱们四个一起进去,十有**得被扣住,我们爷俩和你们一看就不是一条道上的,咱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混进城里再说吧!” 杜拉尔。果果扫了一眼魏宝山和马伯通,点了点头:“老爷子,那咱们就城里见了!” 说罢,和夜叉两人肩并肩地朝着城门处走了过去。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 且说魏宝山和马伯通两人,大摇大样地直接走进了宁远城。就他们俩就样貌,这打扮,根本就没有人注意他们。 马伯通还冲着魏宝山直白话:“咋样?宝山,就咱爷们这气质,这派头,谁敢拦咱们?你没看守城门那些崽子,连正眼都不敢看咱们,这就叫大将之风!” 魏宝山心里好笑,也懒得和他掰扯,顺着大街就往前走。不过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一件怪事,怎么街上冷冷清清,道路两旁关门闭户,甚至街上连个小孩儿都没有呢?走上老半天,才偶尔能看见一两个人。 魏宝山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要打仗了,老百姓都逃难去了?不能啊,要打仗,自己怎么没听说呢?要是不打仗,大白天的,怎么家家都把门关上了呢? 爷俩心里疑惑,往前走着,看见街旁有个小饭馆,爷俩打定主意,干脆先进去吃点饭,顺便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 饭馆内有两三个伙计,正忙着收拾东西。地都已经打扫干净了,板凳全都摞在桌子上,一个伙计刚好拿着竹竿出来挑幌子,迎门撞见马伯通和魏宝山,愣了愣:“二位客官,你们有事?” “哦,这不是饭馆吗?我们爷俩打算吃点东西。”马伯通赶紧回话。 “哟,二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了!您没看到我们要关门了吗?” “我说伙计,天色还早,你们关什么门呢?” “嗨!今天有事,东家放假一天,实在对不起您啊!”马伯通眨了眨眼睛,赶紧道:“伙计,你看我们爷俩走了一路了,早就饿了,你看这么办行不?你们收拾你们的,有现成的给我们弄上点儿吃的,吃完之后我们加倍给钱。” “客官,小的已经说明白了,现在不营业了。等你吃完得什么时候?就请您高升一步吧,这钱我们不赚。” 马伯通听着心里有点儿不痛快,刚要发火。正在这时,东家从后屋出来了,一边系腰带一边往外走,打量了一眼马伯通和魏宝山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冲小伙子喝道:“二子,你怎么这么说话?还差吃顿饭的时间吗?咱有现成的包子、面条,端上点来让客官吃呗!” “哎!哎!”伙计一看东家吩咐了这才紧忙答应,没多久,就端上来一盘包子,拿了两双筷子,放在了桌子上。 马伯通冲着东家回了个礼:“掌柜的,多谢了!” “不用不用,您吃您的。”东家说完转身要干别的去。 马伯通赶紧把他给叫住了:“唉,我说东家,我跟您打听点事儿。我说你们这儿是什么规矩,怎么这么早就要关门?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街上怎么冷冷清清的呢?” 东家笑了笑,说:“二位客官,你们是外地人吧?您不知道,今天我们这儿有件热闹事,你看全城老少都去看热闹。” “什么热闹事?” “咱们袁大人在城东立了一座擂台,擂台的名字叫英雄擂。据说,前来比试的高人多了去了,城里多少年没有这么热闹的事儿了,这不,我们大伙宁可少做点买卖,也要去开开眼界。” 马伯通一听,心里暗道:这英雄擂是怎么回事呢?莫非他口中的袁大人就是袁崇焕?好端端的摆什么擂台呢?想到这儿,马伯通赶紧催着魏宝山快吃,吃完后付了钱,问了问方向后,拉着魏宝山起身赶奔英雄擂。 时间不长,爷俩就到了城东,再看这里,人山人海,声震遐迩。 此地刚好是一片开阔地,擂台就坐落在这片空地中间。因为这个擂台搭在斜坡上,所以显得非常高大,擂台的柱子,两个人都抱不过来。上面新刷的红漆,看着和戏台差不了多少。不同的就是比普通戏台子要宽了不少,尤其是脚下踩的板子,都是用一尺见方的方木一根根铺成的,长有五丈,宽有四丈七八。转圈围着一尺半高的小栏杆,上面涂着各种颜色。擂台的左右,挂着一副对联,字迹苍劲有力,上联写:拳打南山山崩地裂;下联配:脚踢北海海倒江翻,横批三个醒目的大字:英雄擂。 在擂台的前面三丈远处拦着一条黄绳,这是摆台的界线,不准老百姓靠近,以免发生危险。里面有人系着带子,戴着红花,手拎鞭子在维持秩序。 擂台的左边有一座看台,样式和擂台差不多,只是比擂台稍微大了点,看台的一侧搭有小梯子,可以供人上下出入。看台上摆着一溜桌子,上面铺着白台布,放着茶壶茶碗,现在台上空无一人。看热闹的老百姓来得差不多了,里三层,外三层,都站好了位置。 过了一会儿,就见东边尘土大起,人喊马叫,来了有十几匹战马。前面的十几个人一个个扬眉吐气,挺胸叠肚,手挥马鞭驱赶堵路的观众,后面紧接着又上来一支马队,马背上男女老少,佩刀的、悬剑的、背鞭的,足有一百多人。眨眼间,就到了看台前。 落座之后,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间端坐之人。高身材,穿着米色长衫儿,挽着白袖头,面似银盆,留着燕尾胡须,目若朗星,鹤立鸡群,那么多人,一眼就看出这人与众不同。 此人正是二次出山的袁崇焕。此时的袁崇焕已经没有了刚刚复出的那份豪气,上任几个多月了,崇祯帝不止一次问过其复辽计划,袁崇焕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在崇祯帝眼中,小小的奴酋,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有那么难剿吗?自己解决魏忠贤**,也不过才两个月嘛!怎么这袁大人当面和自己说得天花乱坠,上任之后,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呢? 皇帝这一着急,袁崇焕心里更急。十八岁的崇祯帝毕竟年轻,哪里知道奴酋的厉害。如果真是一帮乌合之众,也就不会有今天之势了。如今,这群鞑子们兵力已逾十五万,兵强马壮,装备精良。自己若是据险而守,或有胜算的可能。当时脑袋一热,许下的五年复辽的豪言,现在一看,确实有些孟lang了。思量再三,这才摆下这座英雄擂,一则振奋军心,提升士气;二则也想借机招揽一批高人异士,留为己用,壮大自身力量。 看台上众人都坐定之后,从看台上站起一人,缓步下了东看台,又登上了擂台。 他绕着擂台转了两圈,然后冲左右一抱拳,扯着嗓子就喊:“父老乡亲们!凡是打一拳、踢一脚的老师和弟子们!各位朋友!今儿个咱们立下一座擂台,叫英雄擂。为什么要立擂呢?有的人知道内情,也有不知道的,不管怎么说,我还要向诸位交代一下。蒙圣上之恩,袁大人奉旨剿匪,定于五年内收复辽东,杀光鞑子!我们今天在这儿立擂,通过这个擂台选英雄,择良将,天下的老百姓都可以登台献艺,连胜三场,赏银十两,连胜十场,入大人帐下所用!我再声明一点,这座擂台可是官准立案的,经过本地文武衙门的照准。有道是拳脚无眼,您真要是啥也不会,可别贪财上台,万一不留神,伤了个胳膊,断了个腿的,概不负责!” 这个人嗓门也大,也能白话,说了一通后,下面的老百姓“哗”地一下鼓了一阵掌。有道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管你是招兵买马还是比武献艺,不花钱有热闹看就挺好。当然,人群中也不乏有些能比划两下子的,一听有银子可拿,一个个拧眉瞪眼,在旁边摩拳擦掌,脖子都梗梗着,瞅那意思,都是奔那十两银子使劲了! 台上那人清了清嗓子,见下面的热情被调动起来了,也很高兴:“诸位,下面就要开擂比武!无论是谁,都可以登台比武。不过我也得讲清楚,擂台就是战场,万一有个伤着的或死了的,那怨他活该倒霉!如果谁想讹擂台,那咱也不允许!请诸位在上台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别找不痛快。现在就开擂了!有道是头三出没好戏,在下姓刘名龙,我的老师是逍遥剑客万道良,我本人学艺不精,武功平平,蒙江湖上朋友抬爱,也有个小小的绰号,叫‘震西天’。开擂之前我先给垫垫场,望大家多多包涵!” 说完,刘龙把上身的衣服闪掉,紧带子,蹬靴子,往下一塌腰,就练了一趟三十六路螳螂拳。 魏宝山武艺稀松平常,但是会看,盯着刘龙的一招一式,心中也暗竖大指:这小子伸手发招、抬腿都有独到之处,确实有些能耐。 刘龙刚一收招,掌声四起,赞声不绝。他一高兴,冲众人抱拳道:“各位,献丑了!我练得不好,请各位包涵!既然大家如此捧场,我再练趟兵刃!”说着话,伸手操起一杆长枪,平平气,定定神,往下一撤身,口中道喊了声“走”字,就把这杆大枪舞开了。 一开始,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到了后来,越练越快。一杆长枪如出水蛟龙,人随枪走,枪随人转,整个台上一片白光,根本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枪,引得台下掌声不绝。 刘龙把八八六十四路压命枪练完了,把枪往台上一戳,气不长出,面不更色。 他这边刚练完,就从台底下蹦上去一个老头,老头须发皆白,瞅着一大把年纪了,还没等底下人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啪”的一声,被刘龙一脚给踢了下来。底下人哄堂大笑,心说,这老糟头子,走一步掉一块了,找个没苍蝇的地方呆着得了呗,何苦啊,跑到擂台上拔横儿?这可好,这一脚估计连年都过不去了。 听着底下如雷的掌声,刘龙这小子也有点飘了,大嘴一撇:“各位,我这两下子说实话不怎么着,不过您上来前也自己衡量衡量,别上来找挨踹来了。台下有没有兄弟有闲着的,上来和我比划比划,宁远城这么大,找个懂武艺的人不难吧?话说回来,就我这点儿能耐,干别的不行,杀鞑子可不含糊,别看那些鞑子人高马大,那是没碰上我,真要是碰上我,我这一枪一个,管杀不管埋!” 话说到这份上就有点儿鸡粪味了,你说你练就练呗,说这些闲话干什么呢? 果然,话音未落,一道白影从台下疾射而出,空中一个跟头,刚好蹬在看台的护栏上。脚尖一点护栏,借力腾空而起,空中翻了个跟头,然后稳稳地落在了看台之上。 台底下的大伙全给惊呆了,乱成一团,都在嚷嚷:“这是谁呀?飞人啊?这人估计有两下子,有热闹看了。” 再说上台之人,站在擂台中央,气不长出,面不改色。 震西天刘龙一看,这小伙长得可不错,像个银娃娃似的,水灵灵的,看年纪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点了点头,身子往后撤了一步,用手点指道:“唉,小伙子,你要干什么?” 来人乐了:“你这个人可真怪,上来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打擂了!” “哦!既然打擂,报上姓名!” “我看不必了,你要是能打得赢我,我报不报名也没必要,你要是打不赢我,知道我名也没啥用!” “哟!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好好好,那就来吧!” 这个人刚一登台,可吓坏了魏宝山和马伯通,你道这人是谁?正是夜叉! 原来夜叉和杜拉尔。果果进入城后,见大街上空无一人,到处又都是巡逻的士兵,他们两人又生眼,不敢停留。后来听说城东要开擂了,估计魏宝山他们也能找到这儿来,就先一步到了擂台前。刚才刘龙这小子一口一个鞑子,骂了半天,可把夜叉给气坏了。年轻人火气壮,也没和杜拉尔。果果商量,腰眼一拔,这就飞身上台了。 再说台上,刘龙这小子腰眼一拧,身子往前一纵,左手晃了一下夜叉的面门,右手使了一招推窗望月,朝着夜叉的花盖穴就是一掌。 夜叉闪身让步,伸手就扣刘龙的手腕子。刘龙把手往回一撤,又使了一招凤凰单展翅,奔着夜叉的耳根又是一掌。夜叉一看来势甚猛,不敢怠慢,赶紧使了个缩颈藏头,往下一哈腰,刘龙一掌走空,俩人插招过式就战在了一处。 别看夜叉年纪轻轻,但是久经沙场,受过高人的指点,马上步下,功夫了得,在大金国,也是数一数二。和刘龙斗了也就是二十个回合,刘龙就有点儿敌不住了,额头鬓角也都见了汗了。 夜叉看着差不多了,心说:让你臭白话,就你这两下子,还吹什么牛啊!干脆我给你来一下子吧!想到这儿,加紧攻击速度,一掌快似一掌,把刘龙忙活得手忙脚乱,身形滴溜乱转。 夜叉瞅准机会,抬右脚,对着刘龙的腰眼就踢了下去,就听“啪”的一声,再看刘龙,一脚就被夜叉给蹬下了擂台,仰面朝天地摔倒在了地上。 铁臂佛法能归天袁崇焕千里勤王 书前上文。法能起了杀心,欲致马伯通于死地,这一脚真要是给蹬上了,那人肯定就得死透了。就在这紧要关头,从墙外“嗖”地一声又跳进来一人,隔着一丈多远就对着法能大喊:“凶僧,休得放肆,小爷来了!”法能一愣,眼见一道黑影扑奔自己,赶紧收腿撤步,往旁边一躲,闪了过去。眼见这道黑影一身夜行衣,黑纱遮面,只露出两只眼睛,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法能用手点指道:“你是何人?为何管贫僧的事?”黑衣人冷笑道:“我是什么人你管不着,大和尚,识相的,自己抹了脖子,省着小爷动手。要不然,小爷可不客气了!”法能一听,气得火冒三丈:“你个小娃娃,好大的口气,来来来,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要说法能这身本事,的确不含糊,所以也有张狂的本钱。明末年间,江湖中有四大名剑、三十二侠客、八大隐士。这四大名剑头一个就是多臂昆仑徐乾徐化池;第二个是肩担日月金睛佛广缘大和尚;第三个是一指定阴阳八卦术士张玄通;第四个是黄眉道人云凌空。肩担日月金睛佛广缘大和尚收了四个徒弟,这四人也都是成了名的侠客,其中小徒弟疯罗汉了通和尚便是眼前法能的授业恩师,你说这法能的本事能不大吗?虽说法能是个出家人,但是并不吃斋念佛,当初也是因为在老家杀了人,犯了事,这才无奈削发为僧,做了和尚。不过,皈依佛门后,酒常喝,肉照样吃,是个地地道道的花和尚。疯罗汉了通和尚觉得法能骨骼出众,心思聪颖,身体条件出众,便收为了弟子。不成想,法能学好本事后,仗着艺高人胆大,跑回老家,把当初害自己的仇人,一夜之间全都杀死,一共十八条人命,惊动了山西大同府。这件事也惹恼了疯罗汉,一怒之下,也不教他本事了,甩袖子走人,反正是不管他了。法能闯荡江湖,凶猛好斗,时间不长就闯出了一些名堂,后来到了铁煞山宏恩寺做了主持,就算是安稳了下来。两个月前,接到骆花子的英雄帖,千里迢迢地赶到了辽东,没等露脸呢,先让马伯通给扎了一刀,没把法能气死,一直窝着一团火,憋着一口气,好不容易要手毙仇人了又被横插一杠子,气得法能怪眼圆翻,哇哇乱叫。法能一看黑衣人挥拳冲自己的脑袋过来了,其实他能躲,但他偏想卖弄一手,所以脑袋一晃,竟然没有。法能当初在山上学艺,学会一种功夫——油锤贯顶。只要一运上气,刀砍一个白印,枪扎一个白点。此时就见法能舌尖一顶上牙膛,肩膀动、脑袋晃、脖子一梗梗、双腿一叫劲,脑袋登时大了圈,耳轮中就听见“嘭”的一声,擂鼓似的响了那么一声。再一看,黑衣人的右拳崩起一尺多高,法能晃了晃大脑袋,竟然啥事都没有。这黑衣人,法能和于渡海不认识,魏宝山这些人听声音就听出来了,非是旁人,正是夜叉!话说夜叉眼见于渡海和法能出了衙门就知道没好事,赶紧偷偷地找了个机会追了出来,一路追赶,刚到了这里正赶上法能要蹬马伯通,这才大喊了一声,给解了围。夜叉这一拳也用了七成力,没想到打在法能的脑袋上,就感觉自己的虎口发酸,膀臂发麻,身子往后一栽,差点没摔倒,心说:这大和尚的脑袋真够硬啊!夜叉一边暗自活动筋骨,一边冲法能说道:“大和尚,你是个出家的僧人,出家人讲的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慈悲为本,善念为怀,早晚三叩首,佛前一炷香,你不干这个,却跑到这儿来杀生害命,贪恋红尘,打这个,踢那个,你算什么出家人?大明朝昏庸**,气数已尽,何必执迷不悟!”“阿弥陀佛!你是谁啊?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贫僧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说长论短,废话少说,看拳吧!”法能根本不听夜叉说什么,奔着夜叉便是一拳。夜叉一想:这种人不讲理,自己何必费那口舌呢?干脆动手得了!想到这儿,喝道:“大和尚,既然如此,在下奉陪!休怪小爷无情!”话音未落,转身晃掌就亮了个童子拜佛。法能左掌往空中一立,奔着夜叉使了个泰山压顶,扇子大的巴掌朝着夜叉的头顶便砸了下来。夜叉翻眼一看,此掌来势甚猛,甩头一闪,一掌击空。夜叉伸手就去抓法能的手腕子,法能往下一撤胳膊,还没等他换招,夜叉的掌顺底下就穿了过去,直奔法能的软肋。法能赶紧吐气吸胸,屁股往下一坠,夜叉此掌走空。法能双掌合十,往下顺势就砸,夜叉一转身,闪了过去,俩人插招换式,就战在一处。他俩这么一打,魏宝山等人都看呆了。单表法能,跟夜叉伸手打了十几个回合,心中暗道:这小子是谁呢?看着年纪不大,本事怎么这么好呢?这小伙子可非同小可呀,一定受过高人的传授、名人的指点,我可得多加小心!想到这儿,法能提高警惕,认真对待,攒足了力量,猛攻夜叉。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恨不能一掌把夜叉打翻在地。二十几个回合过后,夜叉越战越勇,渐渐地就占了些上风。法能刚才已经打了半天了,多少也有些累了,半天没打倒夜叉,心里也有些着急了,额头上也就见了汗珠了。夜叉转来转去,刚好转到法能的背后,抬掌就砍。这事也怪法能,他要是硬躲也能躲开,但他一想自己这功夫可不赖啊,一身横练功夫,赤手空拳能打得动吗?因此,他又要硬接这一掌,想把夜叉的手腕子剉折。再看法能,舌尖一顶上牙膛,一叫丹田力混元气,后背一下鼓起有二寸多厚。于渡海在旁边看得真切,急得赶紧大喊:“不可!”说时迟,那时快,夜叉的这一掌已经砸在了法能的后背上,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再看法能,身形左右一晃,站立不稳,噔噔噔噔往前跑了十几步,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上,顿时就觉着两肋发胀,脑袋发沉,脚发轻,天旋地转,鼻子眼、嗓子眼一热“哇”的一声,满嘴喷血,吐个不停。几乎就在同时,杜拉尔。果果也惨叫了一声,双眼一翻,直挺挺又倒了下去。夜叉见一掌拍倒了法能,赶紧往前上身,抬脚又踢在了法能的胸口上,法能一声也没吭也来,两眼一翻,当时就魂归西天,去见佛爷了。于渡海一见“唉哟”了一声,见势不妙,脚底下抹油,就要逃命。夜叉一拧腰眼,跑到于渡海背后,运足力气猛击于渡海的后背。于渡海多少也会两下子,不过他这功夫比法能可差了不少,眼见法能都不是对手,知道一旦自己被缠住,必死无疑,所以头也不回,拼了命地往前跑,这一掌就被夜叉给打飞了。这老道也的确有两下子,身子往前一扑,借势飞掠出院墙,强忍着一口血没吐出来,身子连晃,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夜叉看了看院里的魏宝山三人,并没有去追,赶紧把魏宝山和马伯通先扶了起来,再看杜拉尔。果果,此时牙关紧咬,眉头紧皱,面如土灰,已经奄奄一息,眼看就要不行了。书中代言,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关键时刻,杜拉尔。果果冒着生命危险,再次发动舍文之神力,助了夜叉一把,要不然,夜叉也不能一掌就把法能打得口吐鲜血。只是杜拉尔。果果本身就受伤极重,命魂受损,早已是强弩之末,拼着性命又来了这一下,当时就被舍文反噬,昏死了过去。夜叉担心袁崇焕再派人前来,赶紧叫上一辆大车,给车老板不少银子,让他赶紧把魏宝山三人送回沈阳城。有道是有钱好办事,车老板捧着银子,笑个不停,大鞭子一甩,连夜上路了。夜叉也赶紧悄悄地潜回了河东衙门。魏宝山和马伯通回到沈阳城,足足在家躺了半个月,好歹是把命抢回来了,多少能翻身下地,行动自便了。这次可把魏宝山给吓坏了,好悬自己这几个人就死在外面了,要不是夜叉来得及时,自己这几个人估计早就死透了。马伯通的伤要更重一些,虽说能坐能走了,但是胸腔里只要一喘气还是火燎燎直疼。法能那一掌拍得实在是太重了,好悬没把苦胆给打碎了,也算是马伯通命硬,强撑了过来。相比之下,杜拉尔。果果更惨了。临危之际,又强行发动舍文神灵,助夜叉掌打铁臂罗汗法能,自己也被舍文反噬,熬得油尽灯枯。回到城中后,族中的其他萨满用尽了浑身解数,宰了十六匹白马,八头青牛活祭舍文,总算是救活了一命。书中代言,萨满行术后,都要宰杀牲口酬谢萨满的舍文,按照不同的级别,需要宰杀不同数量的牲口,否则就会受到舍文的报复,承受舍文的折磨。如果不能让舍文满意,就会遭到蚀骨之痛,重者毙命。杜拉尔。果果当夜几乎透支了自己所有的法力,后果更是可想而知。要不是众多萨满共同祈祷做法,活畜祭灵,估计杜拉尔。果果也就活不过来了。三个人醒来后,坐在一起,相对无言。虽说早就想过对抗国师府会凶险重重,但是也没想到竟然会一败涂地,差一点连命都没有了。领教了茅山道术后,杜拉尔。果果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中原的道术并不逊色于萨满巫术,自己能死中求活,实在是命大。第一次用萨满杀人,也彻底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一辈子不上战场,不肯用萨满术伤人,为什么衺玄仙子会百般叮咛自己,非到万不能已,不能大开杀戒,杀了一个人,舍文就如此反噬,真要是像衺玄仙子一样,屠杀千军万马,想都不敢想,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由得更加佩服起行地七公来,看来,自己与那些高人相比,差的还不是一点半点。按下这边暂且不且,单说袁崇焕,这段日子也不好过。从河东衙门搬出来后,身体虽说日渐好转,可是天天也是昏昏沉沉,站久了就会头晕目眩,静养了这么多天,总算恢复了一些元气。心里更是有些担心,自己五年复辽之言,看来实在是有些艰难了,这回要不是有于渡海相救,弄不好稀里糊涂地就被奴酋所害了。这一日,袁崇焕心情大好,正在辽河东岸部署接收事宜,突然一匹快马箭一般地从远处跑了过来,一个小校滚鞍下马,双手呈上了一份六百里加急文书后便昏了过去。叫过大夫一看,竟然是过于疲劳,急火攻心所致,赶紧给灌下去两剂药,安排下去歇息了。袁崇焕打开书信看了看,当时脸就变了色了,就觉得眼花金星乱冒,头重脚低,往后一仰,背过气去了。众人赶紧七手八脚地把袁崇焕扶了起来,拍打前心,捶打后背,好半天,袁崇焕才缓过这口气来,有气无力,喃喃道:“坏了,坏了,我中了皇太极的调虎离山之计了”旁边的幕僚余明德本是袁崇焕的同乡加同窗,因科考失利,一直追随袁崇焕左右,也是袁崇焕的挚友。拾起书信看了看,当时也吓得面无血色,目瞪口呆,原来这封信竟然是崇祯皇帝发来的敕令。要不是看到此信,袁崇焕做梦也没想到,皇太极竟然趁着自己不备,绕道蒙古,翻过长城,兵临京师,竟然围了遵化城。一瞬间,袁崇焕精神彻底崩溃了,本来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此时急火攻心,一口血立时就吐了出来,全身无力,瘫软在地上,吓得底下人赶紧把袁崇焕抬回住处,请大夫前来医治。直到半夜,袁崇焕这才幽幽醒来,看着旁边的余明德,长叹道:“鞑子们打到了天子脚下,令主上蒙羞,我身为蓟辽督师,难辞其咎。可战之兵,均在辽东,京畿一带,一晃儿多年没有战事,将不知兵,兵不能战,又怎么能抵得住奴酋的八旗铁骑啊!”余明德点了点头,赶紧提醒袁崇焕,事不宜迟,赶紧想办法立即率军赴京勤王,要不然,可是杀头掉脑袋的大罪啊!袁崇焕点了点头,很快又叹了一口气:“唉,如今莫说带兵打仗,就连骑马赶路我都有些力不从心,让我如何率军千里奔袭。而且,万一沈阳城里的鞑子们打过来怎么办?”余明德看了看袁崇焕:“督堂,要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宁远城,利用那里的工事,可以固守,有红夷大炮在,他们也不敢轻易来犯。”袁崇焕叹了一口气,万念俱灰,心想:好一个皇太极,送我三十里失地,如今我还得修好工事再送还给他!这口气实在让人难以咽下!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指望自己带兵长途奔袭看来一时半会是不可能了,想来想去,想起一人,正是山海关总兵赵率教。赵率教与祖大寿、何可纲三人是袁崇焕最器重的三员虎将,被称之为关外军中三杰。赵率教因宁锦大捷时立功,加封为太子少傅,位居一品。此人文武双全,忠义贯日,深谐兵法,此时唯有依靠此人,或许才能力挽狂润,哪怕能拖住皇太极,给自己争取到一定的时间也行啊!赵率教接到袁崇焕的命令后,丝毫也不敢怠慢,赶紧率四千骑兵快马加鞭,直奔遵化城。第三十九章名将赵率教惨死重镇遵化城失陷皇太极率十万大军千里奔袭,连续不停歇地跑了半个多月,终于从辽东跑到了辽西,经过蒙古,轻松跨过长城,在地图上绕了半个圆后,于十月底到达了明朝重镇遵化。袁崇焕做梦也没想到,皇太极会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来了个千里大转移,绕过自己,竟然跑到了自己后方大本营,终于感觉到大事不妙了。只是最近身体实在是糟透了,有心杀敌,却力不从心。强忍着卧床休息了两天,气色稍有好转,便亲率大军启程,直奔蓟州城。在袁崇焕看来,皇太极此次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攻击京师,而是像往前一样,马上过冬,没有粮吃,去关内抢粮去了。只要自己抢在鞑子们之前抵达蓟州,扼住这一要塞,即使遵化失守,凭自己手下这些关宁铁骑,背倚蓟州城,也足能挡住皇太极的十万大军。遵化位于河北省东北部燕山南麓,北倚长城,西顾北京,南临津唐,东通辽沈,属京津唐承秦腹地,一旦失守,北京将再无险可守。袁崇焕弄清眼前局势后,悔恨不已,但大错已成,当务之急,就是拖住皇太极。自己身体欠佳,根本不能急行军,于是,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赵率教的头上。这边军兵退回宁远城,沈阳城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袁崇焕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准备固守宁远城,然后派兵回援。魏宝山几人听到消息后聚在一起商量,当初约定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不管怎么说,也把袁崇焕拖住了半个月,为皇太极绕道蒙古、长途奔袭争取到了足够时间。按照先前的约定,魏宝山他们只要在家里坐等凯旋的消息就行了。可是有句老话说得好,食君俸禄,替君分忧,在这儿吃白食也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前线打仗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后还是马伯通鬼点子多,认为在这城里也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袁崇焕屁股后面慢慢转悠吧,就当看看热闹,要是有机会,就顺手捞一把,趁火打劫。三人收拾好东西刚要准备出城,突然,马伯通又站住了脚步。魏宝山有些不解,就问马伯通:“师叔,你咋又不走了?”马伯通小眼珠转了转:“宝山啊,我突然想起俩人来!”“谁啊?”“咱们先前抓到的那两个奸细啊!”“就是铁匠铺里逮到的那两个人?”“是啊!”“你提他俩有什么用,都在大牢里关着呢!”马伯通嘿嘿一笑,趴在魏宝山耳边耳语了几句,魏宝山这才恍然大悟,不住地点头。马伯通让杜拉尔。果果先等他们一会儿,自己和魏宝山回皇宫见到了二贝勒阿敏,把自己的计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阿敏听后,点了点头,为难道:“计是好计,只是没有汗王的命令,我也不敢私自把人放了啊?万一汗王追查起来,这个罪我也担当不起啊!”魏宝山闻听,施礼道:“回爷的话,如果汗王责怪起来,小人愿当全责!”“哦?宝山,你可知道此事有多大吗?弄不好,可是通敌卖国之罪啊?”“小人知道,不过,如果汗王降罪,小人甘愿受罚。”“唉,起来吧!这事儿也是为了大金好,你们去吧!”“谢二贝勒!”魏宝山和马伯通出了门,直奔大牢。到了牢里,找到牢头,马伯通耳语了一阵,牢头看了看马伯通和魏宝山点了点头,然后退了出去。二人换上狱卒的衣服,把酒菜摆上,开始喝起酒来,一边喝酒,一边大声闲聊。“马头儿,你知道不?汗王已经到了辽西,要打京城了!”“咳,这事儿谁不知道啊!”“要说,汗王也真够神的,竟然在袁崇焕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绕了过去。”“咳,山子,这事你懂啥?你知道袁崇焕和咱汗王是啥关系不?”“啥关系?”马伯通故意压低声音道:“听说汗王和袁崇焕一直在和谈,两人已经达成了协议。没看汗王让出三十里给袁崇焕嘛!这事儿啊,不好说!”“哦,是这么回事啊!”“你可别出去乱说,这可是掉脑袋的罪。”“马头儿,放心吧,我又不傻。来,来,来,喝!喝!”二人推杯换盏,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有道是隔墙有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些话一字不漏地都传到了隔壁的大牢里,有两个人的耳朵当时就竖起来了,仔细一听,哦?还有这种事,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袁督堂还真与皇太极暗中勾结。这二人是谁啊?正是当初在铁匠铺抓到的那两个人,张开肆和黄天彪。魏宝山和马伯通在外面假装喝得热火朝天,喝着喝着还划起拳来,最后舌头也大了,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说。“山子你等等会儿,我我去查查牢!”“马马头儿,我我去!”“算算了吧!你你都喝喝多了!”说罢,马伯通低着头,一步三晃地沿着牢中的过道走了过去,有意无意地就把一串钥匙掉在了地上。回到桌子房,马伯通偷偷地冲魏宝山挤了挤眼睛:“山山子,睡睡一会儿去吧!”“不不行,万万一上上面发现了,咱咱们就就坏坏菜了!”“不会!不会!都都去打打仗了,谁谁来管管咱们啊,走走吧!”说完,一阵桌椅磕碰的声音,两个人拐进里间,关上门,假装打起了呼噜。果然,十几分钟后,外面有了动静,两个人睁着眼睛打着呼噜,仔细听着动静。半晌后,门“吱呀”一响,好像是有人出去了。二人小心推开门,沿着过道往里走了两步,再一看,果然,张开肆和黄天彪不见了!马伯通冲着魏宝山一乐:“宝山,看着没?咱爷俩就出戏演得不赖吧?”魏宝山也乐了:“师叔,你这鬼主意可真多!”马伯通一瞪眼睛:“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鬼主意?这叫计谋!妙计的计,智谋的谋!知道不?”魏宝山哈哈一笑,赶紧和马伯通叫出牢头,吩咐好后,出了牢房,直奔城门,赶赴京城。且说赵率教,一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仅用了两天时间就赶到了迁安境内。进入了迁安便放慢了速度,四千骑兵对十万金兵,赵率教也不傻,知道不能正面硬拼,只能出其不意偷袭,方能有可能制胜。一方面苦思破敌良策,一方面派出大量哨探,四处侦察,唯恐中了皇太极的埋伏。皇太极兵围遵化,一直按兵不动,让大家好好休息。既不升帐,也不议事,只是每天都往城里射一封劝降信,然后便和阿巴泰、岳托等年轻人在帐中谈论兵书,或是和范文程谈史,搞得大贝勒代善和三贝勒莽古尔泰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皇太极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眼看着围了四天了,也不打,也没什么计划,莽古尔泰终于坐不住了,找到皇太极,开口就问:“汗王,将士们歇得差不多了,咱们已经围城四天了,要是再不打,援军到了,腹背受敌,可就被动了!”皇太极带着几分神秘,笑了笑:“五哥,我等的就是援军。”“什么?这是什么道理?”“入关以来,咱们所遇之敌,都是不堪一击,五哥想没想过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出奇制胜,打他们措手不及啊!”皇太极摇了摇头:“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明朝能战之兵都在关外,关内军队也就这样子了,根本不堪一击。如今围了遵化,京城一定恐慌,肯定会让袁崇焕勤王。攻城之战不是我八旗军的强项,要是打野战,他袁崇焕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等我们消灭了袁崇焕,就再也没有什么阻碍了!”“哦,汗王是要设伏?可是袁崇焕能来吗?”“他非来不可,如果不来,我们攻下遵化,直逼北京,明朝的皇上也饶不了他。现在咱们围住遵化,要比攻下遵化有效多了。一旦攻下遵化,袁崇焕必定回师固守,我们长途奔袭,不适合打持久战,反倒是不好办了。如今只要城未破,袁崇焕就必须来这儿,来了,就必死无疑,不来,违抗圣旨,也是死路一条。五哥不用着急,估计用不了一两天,准保有信儿”正在这时,有人在帐外高声道:“报!汗王,一支明朝队伍正从山海关向遵化方向开进,现已过了迁安,距此不到五十里!”皇太极兴奋问道:“多少人马?““大约四五千人!”“多少人?”“回汗王,四千余人!”皇太极摇了摇头,心说:不对啊,袁崇焕手下可不止这些人啊,怎么就来了四千余人,难道说,他这四千多人就能破我十万大军?越想越不对劲,略一思忖,对着门外道:“何人为将?继续打探!”“嗻!”莽古尔泰面露喜色:“汗王,是不是袁崇焕来了?”皇太极摇了摇头:“现在我也不知道。时间真快啊,一晃都三年了,我们终于等到今天了,这次一定要袁崇焕死在此城之下!”皇太极召集众贝勒大臣,开始分兵派将。安排妥毕后,大金将士们各就各位,趴在山头上,眼睛瞪得溜圆,从夜里等到天明,从天明到日上三竿,山底下始终静悄悄地,什么动静都没有。莽古尔泰几次都要去问皇太极,都被代善给拦住了。又过了一会儿,突然大金兵带上来一个人,据说是明军的哨探。皇太极心中大喜,瞥了一眼被捉的哨探:“本王问你话,你如实在讲来,如果说谎,现在就杀了你。如果所说句句属实,本王保证不杀你。”哨探一听,对面这人就是汗王皇太极,吓得磕头如捣蒜,赶紧应道:“请大汗放心,事已至此,小的一定说实话!““本王问你,来者可是袁崇焕?”“不,不是,是赵率教赵总兵。”“什么?不是袁蛮子?”莽古尔泰一听,眼睛当时就瞪了起来。皇太极摆了摆手,继续问道:“袁崇焕去哪儿了?”“不太清楚。”“赵率教带了多少人马?”“四千整。”“还有多远?”“不到半个时辰。”皇太极让人把哨探押了下去,赏了十两银子,盯着山下的大路,心里有些失望。不过赵率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锦州一战,伤了数千兵士,今天先拿他的人头来祭旗,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很快,山下尘土飞扬,赵率教的骑兵终于到了。眼瞅着,对方人马进入了包围圈,皇太极高举战刀,带头冲下了山。八旗大军鼓声震天,如天兵下凡,四面八方从山下就围了过去。赵率教一看,心里一沉,知道是中了埋伏了,还没等他有任何反应,一支冷箭就射在了自己的左臂上,身子一晃,栽下马来。要说这人,真是生死有命,本来没被冷箭射死,结果却被乱军踩成了肉泥,一代名将就这么一命呜呼了。明军主将战死,士气低落,再加上双方人马相差悬殊,寡不敌众,最后全部被歼,无一幸免。打扫完战场,皇太极遥望遵化城点了点头,当即下令:“回师!攻城!”次日,遵化失陷。得知消息的袁崇焕痛心疾首,这才意识到让赵率教去袭击皇太极是个多么愚蠢的行动,自己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下了一道这样的命令。但是后悔也没有办法,只好忍痛节哀,亲率大军赶奔蓟州城。袁崇焕手下的这九千精骑可是战力最强的关宁铁骑,昼夜不停,差不多一千里路走了不到六天,赶到蓟州城内,战马都累得口吐白沫,爬不起来了。袁崇焕本来身体就没有康复,这六天急行军下来,活活地扒了一层皮,人瘦得不成样子,满嘴都是大火泡,嘴唇干得直往外渗血。身为蓟辽督师,到了这里,就像到了家一样,轻车熟路。也顾不上休息,赶紧调兵遣将,在通往京城的各处要隘设下重兵,防止皇太极再进范京师。城头上预备下了大量的火药,滚木、礌石,又备下数百口大锅,用来烧开水,一旦金兵攻城,非得好好招呼他们不可。这些办法,袁崇焕在宁远时屡试不爽,经验十足,信心百倍。这时,明军派出去的哨探也带回了消息,大金兵距蓟州已经不到十里路了,袁崇焕饭也没顾得上吃,赶紧登上城头观望。看着远处滚滚的尘烟,袁崇焕用力地拍了拍墙砖,暗下决心:皇太极,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咱们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对决吧!第四十章夜半营盘大雾遮天天明城下空无一人魏宝山三人尾随着袁崇焕的大军一直跟到了蓟州。蓟州在在天津北面,燕山脚下,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城。春秋时期称无终于国,隋代为渔阳郡,唐代改称蓟州。明朝,蓟州为“九边”之一,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是当仁不让的军事要塞。魏宝山三人等到皇太极大军赶到时,赶紧到账中禀明情况。听闻袁崇焕在辽东的一系列的遭遇后,皇太极终于笑了,连夸魏宝山几个人是功不可没,要重重封赏。帐内除了皇太极和魏宝山三人,还有范文程,大贝勒代善,三贝勒莽古尔泰。皇太极还在路上时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袁崇焕已经先自己一步赶到了蓟州城。皇太极心里感叹,不愧是袁崇焕,真是兵贵神速,来得可真快,路途遥远,竟然还跑到我们前面去了。大家坐在帐中商议下一步的军事行动计划。莽古尔泰拍着胸脯说:“汗王,袁蛮子大病未愈,那些人又千里奔波,人困马乏,我十万大军一走一过就把他干掉得了!”皇太极摇了摇头:“你以为袁蛮子的头说取就能取吗?就算能取,我们也不能去取。”莽古尔泰一听,瞪了瞪眼睛,粗声大气道:“那是为何?”范文程一旁赞道:“汗王用兵如神,比之诸葛孔明有过之而无不及!”皇太极看了看范文程,微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文程先生。”莽古尔泰左右看了看,有些不解,便问范文程:“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到底是怎么回事?”范文程笑道:“三贝勒,孙子兵法中讲,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正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皇太极点了点头:“我们杀了袁崇焕并不难,但是一旦他死在我们手里,他就是忠臣,便会激起明军的疯狂报复,到头来所有的怨气都会发泄到我们头上。本王一定要让崇祯亲自杀了他,让他们自相残杀,窝里斗,这样,军心涣散,乱成一锅粥,我们自然可以不战而胜!”在场之人无不赞赏地点了点头。代善道:“汗王高见,只是如何让崇祯杀了袁蛮子呢?那个小皇帝对袁蛮子可是信任有加啊!”皇太极看了看魏宝山三人,笑道:“那是以前!现在,崇祯已将刀架到了袁蛮子的脖子上,可以说是一触即发。先是我们广造和谈言论,又借袁蛮子之手斩杀了毛文龙,接着我们主动退让了三十里,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辽西,把这些事情放在一起,本王就不相信,那个小皇帝还能沉住气!”莽古尔泰哈哈大笑:“这袁蛮子估计死了都不会瞑目了!要说宝山他们真是好样的,不愧为大金第一风水师,干得真漂亮!”皇太极也赞赏地点了点头:“现在,我们还得再帮崇祯一把,把袁蛮子的脑袋再往刀里推一步。我们不打蓟州,不和袁崇焕交火,再绕过去,只是有件事还得听听宝山他们的意见。”魏宝山一听,赶紧跪倒:“小人不敢,有事请汗王吩咐!”皇太极摆了摆手,让魏宝山赶紧起来,用不着这么客气,他只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袁崇焕眼皮子底下溜走,又不让对方发现的妙计。魏宝山听后,皱了皱眉头,要说是一个人悄悄地溜走还有可能,这十万大军要是悄无声息地循走,确实有些困难。想来想去,看了一眼杜拉尔。果果,然后冲着皇太极说道:“回汗王,眼下这里是为荒野,要想迷惑住对方,以风水之术来看,实在有些为难,毕竟这里不同于屋宅,气场广阔,不好控制。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担心万一被对方识破,恐坏了汗王大计。”皇太极摆了摆手:“宝山,但说无妨,大家一起商议。”“回汗王,风水术中有一种阵法,称为‘黄泉井’。此法可以把无形的阴气或是阳气圈在固定的范围内,使气场衡稳不变,就像是用墙把水围住一样,一般用于孤寒之穴或是独居之所。只不过现在这里是荒郊野外,十万大军的营盘实在是太大了,没有把握能成功,所以我还要请教果果萨满,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改变一下这里的气象,尽量影响城中观望之人的视线,或许可以瞒天过海。”“改变气象?”皇太极有些不解。魏宝山点了点头:“最好是下雾!”“哦!”皇太极点了点头,这才明白魏宝山的意思,毕竟十万大军的营盘绵延几里地,短时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实在是有些困难,如果有雾,视线受阻,只要在视线范围内布阵就可以了,无疑胜算会高出很多。杜拉尔。果果一愣,想了想,点了点头:“汗王,我愿意试上一试!”“好!大金有你们二人在,有所恃而不恐,真乃大金的中流砥柱!”皇太极命八旗兵在蓟州南边扎下营盘,摆出了一副攻城的架势。袁崇焕站在城头,看着几里长的金兵营帐,抬头看了看天,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如无意外,明天天一亮,必定就是一场血战。当夜,魏宝山和马伯通带着十人的小队悄悄绕出了营房,直奔左右的山冈。“黄泉井”原本是风水上一种用于扎宅立穴的阵法,如荒山僻野中建所孤宅,四下俱是荒野,煞气冲宅,宅内自然不会太平,经常会有意外之灾。所以,在修建时需要在宅基地的周围寻到此宅的“八煞黄泉位”钉以石桩,镇住宅气,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使煞气自动被屏蔽在外。“八煞黄泉”是风水上的一种术语,又称“八路黄泉”讲究庚丁坤上是黄泉,乙丙须防巽水见,甲癸向中休见艮,辛壬水路怕当乾。风水之煞,有来龙八煞、座山八煞、克向八煞、水口八煞、择日八煞、砂峰八煞、凹风八煞、水法八煞、地支八煞等,风水一道,玄之又玄,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暂不多言。皇太极按魏宝山的意思,把营盘扎成了箭头形,一方面呈冲锋之阵势,一方面也方便魏宝山行事。不过就算是这样,这也比屋宅的面积大了上百倍。魏宝山不得不把范围扩展到了两侧五百米左右的山冈之上。“坎龙坤兔震山猴,巽鸡乾马兑蛇头,艮虎离猪为曜煞,墓宅逢之立便休。”魏宝山心里默念着口诀,按着营盘所扎方位,营盘在坎位,而煞位即在辰方,一边走,一边校对着方向,这十余人总算是摸上了山冈。魏宝山伸头看了看营盘中心故意点起的火堆,站在山冈上撑开八卦金刚伞看了看方位,确认无疑后,挥手叫过这十个人,让他们分两组,赶紧挖土,一个坑深八尺,一个坑深六尺,坑口二尺三左右。如果挖坑时挖到蚁窝、鼠洞、树根,哪怕是大块的石头,都要把坑填平,然后平地后移三尺,重新再挖。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山冈上别的不多,石头,大树有的是,免不了挖出些石块或是树根来。这十几个人忙活到大半夜,差不多挖了二十几个坑,最后总算是找对地方,一挖到底,顺利挖成了。魏宝山看了看,赶紧让这些人把事先准备好的马血、猪血全都灌进了这两个坑,直到血不再往下渗了。这才把削成尖的两根胳膊粗细的树干扎进了坑里,高出地面一尺后,用土给埋了。看了看时间,刚好亥时三刻,赶紧悄悄地又返回了营地。正中央的大帐已经腾出来了,杜拉尔。果果一直在等着魏宝山的消息,见魏宝山回来了,赶紧准备做法。大帐内只留下一盏灯,帐内昏黄。一张桌子上摆满了祭祀用的牲畜,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杜拉尔。果果抽出一捆香,点燃后拜了拜,然后插在了面前的香炉上。又端起酒碗,用右手的无名指蘸了蘸,轻轻地朝着空中弹了一下,重复了三次后,伸手抄起那面萨满鼓,抡起鼓鞭重重地敲了一下。鼓声低沉有力,节奏由缓变急,杜拉尔。果果边敲边跳,跳着跳着,口中又念起了奇怪的咒语。魏宝山和马伯通站在营帐之外,守着帐门,不让闲人打扰,心里除了紧张就是担心。杜拉尔。果果前几天伤得实在是太重了,已经伤到了命魂,虽说行动如常了,可是魂魄受损,根本不是一天两天能恢复过来的。当初给她看病的大萨满再三叮嘱过,三个月内,一定要留神注意,尽量不要施术,以免舍文反噬。虽说有那枚戒指可以护住她的命魂,但是这种事,说白了,谁心里也没有底。两个人心里正想着事儿的工夫,突然感觉四周静了下来,很快就开始白气绰绰,下起雾来。刚开始还不怎么明显,很快,空中就像飞起了一团团棉絮一般,雾下得越来越大了。帐内的铜铃声和着鼓声仍然响个不停,看了看时间,魏宝山和马伯通点了点头,看来杜拉尔。果果成功了!趁着大雾掩护,皇太极命大军迅速开拔,绕过蓟州,直接南下,直奔京畿富县玉田而去。因为气场被魏宝山做了手脚,所以这场大雾直到天明仍没有散去,影影绰绰地只能看出前面不足二百米。天刚亮,袁崇焕就爬上了城楼,一见满天的大雾,皱了皱眉,凝神观瞧,见对面营帐影影绰绰似乎还有火光,心想:老天爷还是有眼啊,这场大雾下得太好了!如今跟着自己先一步到来的只有九千骑兵,余下的一万五千步兵还尚在途中未到,大雾多持续一会儿,就会给自己争取时间。他赶紧传令下去,让骑兵抓紧时间修整,城上官兵提高警惕,严防金兵偷袭。一旦雾散了,马上来报。日上三竿了,阳光耀眼,而城前仍然是大雾缭绕,并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袁崇焕四周看了看,突然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城东、城北、城西,一望百里,唯有城南大雾遮天,看着十分诡异。袁崇焕想来想去,有些不放心,赶紧派出一支小队,偷偷出城,骑快马到金兵阵前打探。这支小队出了城,慢慢地接近金兵营盘,越走心里越奇怪,怎么营盘内寂静无声,实在是有些古怪。有胆大的骑马到了近前再一看,脑袋当时就大了,只有二十多顶帐篷顶在最前面,里面空无一人。十万八旗兵像是鬼魂一般已经神奇地消失了,吓得哨探赶紧飞马回城禀告袁崇焕。袁崇焕闻听后,大叫了一声,急火攻心,加上旧伤未愈,嗓眼一咸“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两眼往上一翻,再次昏死过去了。亲兵赶紧把袁崇焕抬回了知州衙门,好一番诊治,这才苏醒过来。袁崇焕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裂开一样,疼得要命,全身骨节酸疼,抬胳膊都吃力。余明德赶来后,亲自给袁崇焕号了号脉,取出银针,分明在上星、印堂、合谷等穴位下了几根针,袁崇焕身上的痛感这才减轻一些。皇太极突然撤兵,不战而退,完全打乱了袁崇焕先前的部署,打破了拒敌于蓟州的设想。眼下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入都,二是向敌。前者必须要抢在皇太极之前赶回北京布防,背靠北京与敌血战,可以上解君父之忧,下安万民之心;后者则是寻找后金主力,采用机动灵活的战术,伺机偷袭,蚕食其有生力量,等待自己的后续部队到达后,兵合一处,再给金兵以重击。袁崇焕经过深思熟虑,最后决定,令祖大寿立即率军尾随其后,死死盯住皇太极,不能让他在京畿横冲直撞,不过也千万不能和皇太极硬拼,野战本是大金的强项,再加上敌众我寡,势力悬殊,要保全有限的力量。至于自己,亲自带兵回京布防。余明德不无担心地对袁崇焕说:“督堂,兵部尚书孙承宗事先有令,让督堂立即带兵到京郊昌平、三河一带布防,以阻击皇太极,督堂擅自回京,是不是有些不妥啊?”“唉!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皇太极一向狡猾,常常是声东击西,而且都是骑兵,来去如风,行进速度极快。他既然能绕过山海关,就不能绕过通州?能在我们眼皮底下跑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万一他甩开我们,绕道京南或是京西,就更不可收拾了。到时候,我们回援京城,恐怕也来不及了,一样是死罪。”按下袁崇焕这边暂且不表,单说皇太极,率大军离开蓟州后,径直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先克玉田县,又克三河县,再克香河,八旗铁骑,一路横扫,风驰电掣,席卷京郊。袁崇焕手下只有九千骑兵,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自己之长在于倚城固守,虽说自己手下这九千关宁铁骑,战力之强,丝毫不逊于八旗骑兵,但是人家是十万大军,九千对十万,实在是无力抗衡,只好一路尾随,伺机而动。眼见皇太极离京城越来越近了,袁崇焕决定不再尾随皇太极了,转而直达京城,终于在十一月十六日,抵达京城左安门,准备据城而守。袁崇焕的固定战法一直都是坚守城池,杀伤敌军,待敌疲惫时再奋勇出击,从宁远到锦州,屡试不爽。所以这一次也一样,也想把皇太极引到北京城下,诱敌攻坚,待其受挫后,再全力进攻,或许可以大获全胜。这确实是个很高明,很完美,最有效的计划,只是袁崇焕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这里是北京。第四十一章袁崇焕兵临城下魏宝山计伤满桂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袁崇焕忘了这里不同于宁远,不同于锦州,宁远也好,锦州也罢,都是个小地方,里面兵比民多,自己一个人说得算,让守就守,让冲就冲,不用和谁商量。可这里不一样,京城里还有个皇帝,他这个督师到了这里可就不像在辽东了。崇祯皇帝坐在京城里,看着皇太极带着十万大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来跑去,一连几天觉都睡不好。本想着叫袁崇焕来护驾,结果,袁崇焕也跟着跑来跑去,一路上一仗没打不说,现在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带兵到了北京城,他究竟想干什么呢?就在这时,崇祯又接到御史弹劾袁崇焕的奏章,阅罢后大吃一惊:是呀!这个袁崇焕擅杀一品大员毛文龙,确有资敌之嫌,这相当于解除了鞑子们的后顾之忧。皇太极率千军万马离开沈阳,袁崇焕他真不知道?他在沈阳城安排下那么多的探子,都是干什么吃的,眼睛长在肚皮上了吗?说出来谁信呢?如果知道,他却未加干涉,纵敌入京,是何居心呢?要说袁崇焕要谋反,崇祯现在仍然有些不相信。袁崇焕进士出身,位高权重,根本没有谋逆的缘由。或许是五年复辽的话说得大了些,现在想逼朕做城下之盟,倘若真是如此,真是胆大包天!你只顾自己的脸面,让朕的脸面放在哪里?崇祯坐在京城里,心如乱麻,赶紧召来兵部尚书孙承宗议事。孙承宗从皇宫出来,眉头一直紧锁,自己的学生,自己知道。袁崇焕绝对不会有谋反之心,可是现在这么多事情摆在面前,就算是自己想保住他,也实在有些困难了。听说袁崇焕率军到了北京城下,孙承宗赶紧就派出了使者。孙承宗,字稚绳,号恺阳,汉族,北直隶保定高阳人,曾是明熹宗朱由校的老师,也是袁崇焕的老师,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了袁崇焕。这个人可不简单,可以说,他的存在实实在在地影响了明末历史,让明末真正得以延续了十几年。早在天启二年八月,孙承宗被任命为辽东经略时,他即着手实施其欲保关门,必先固辽西;欲复辽东,亦必先固辽西的战略计划,积极部署宁锦防线。大力整顿了关门防务,同时是修筑宁远城。孙承宗所在辽东的四年,重用了一大批忠直的文武将吏人才,边防大备,袁崇焕正是其中之一。正当他锐意恢复之际,却遭到了来自魏忠贤的打击。天启五年九月,自请罢官返乡。直到前不久,皇太极率军避开山海关,宁锦一线,绕道内蒙,从喜峰口突入塞内,相继攻陷遵化、迂安、滦州、永平,直指北京。在此危难之际,明廷这才想起这个人才来,所以二次起用孙承宗,诏以原官兼兵部尚书守通州,统筹全局。要说明白自己学生真实意图的恐怕也只有这个老师了,派去的使者传达了他的一段话给袁崇焕:“皇上十分赏识你,我也相信你的忠诚,但是你杀了毛文龙,现在又把军队驻扎在城外,很多人都怀疑你,希望你为国效力,若有差错,后果不堪设想。”明朝有规定,边防军队,未经皇帝允许,不得驻扎于北京城下,但是袁崇焕却以为事非得已,情有可原,谁也没请示,就直接把兵驻扎到了南城。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不小,再加上早有流言流入了京城,所以上到朝廷重员,下到小商小贩,一致认定,袁崇焕这个人有问题。很不巧,更要命的是就在几天后,皇太极率军抵达北京城下,并驻扎于城北,一南一北,遥相呼应。这下子,袁崇焕也有些慌了,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谁都以为,金兵是自己带来的。崇祯皇帝本来心里就疑神疑鬼,听闻皇太极率大军兵临城下了,这回终于坐不住了,赶紧召见袁崇焕进城,他要亲自召见。袁崇焕听说皇上要见自己,预感到大事不妙了。一年多了,自己寸土未复不说,现在还把金兵弄到了京城底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明知是死也得去,自己不去,就更解释不清了。心情忐忑不安地进了城,和他一起见皇帝的还有三个人,分别是总兵满桂、黑云龙、祖大寿。祖大寿是袁崇焕的心腹。满桂一直和袁崇焕有矛盾,黑云龙是满桂的部下。见到了皇上后,没想到崇祯并没有发火,也没有训斥,反而极为关心地把自己的大衣披到了袁崇焕的身上,一阵嘘寒问暖。袁崇焕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己一年多啥也没干,让敌人都打到了眼皮底下,圣上竟然还对自己还这么客气,实在是做梦也没想到,一瞬间,袁崇焕彻底懵了。而让文武百官更懵的是,袁崇焕竟然当着皇帝的面,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让自己的人马进城休整。这句话可吓坏了所有人,崇祯帝想也没想,严词拒绝,当场就否决了袁崇焕的请求。边军未经请示就驻扎城下,本身就是罪不容赦,而现在又要把兵带进京城,这不是得寸进尺吗?别看崇祯对袁崇焕表面上嘘寒问暖,但是人言可畏,又怎么会不加防备,万一袁崇焕的九千骑兵进了城,造了反,这不是引火烧身嘛!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北京城外不是一片旷野,外城还有很多老百姓,国家养你军队是干什么的?让人家打到家门口你还把老百姓扔在外面,让鞑子烧杀抢掠?老百姓能服吗?其实,这事也不能说是袁崇焕得寸进尺,确实情有可原。自己的部下比起大同、宣府之兵不知要辛苦多少倍,连日来一直马不停蹄,一天行军一百多里,已经累得不行了。袁崇焕心里有气,可是嘴上不敢说,心想:前不久,大同总兵满桂和宣府总兵侯世禄的勤王之师,不是也进城修整了吗?我比他们的地位要高吧,他们都能进城,我为什么进不了?可是他忘了,本来现在人人都在猜忌你,你还要带兵入城,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嘛!袁崇焕没办法,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亲自到各营安抚,总算是把事情平息了。且说驻扎在城北的皇太极,此时正稳坐中军帐内,召众贝勒议道:“各位都不止一次和袁蛮子打交道了,这个人擅于守,咱们还得尽量避开他,别和他硬拼。如今,京城中到处都是关于他的流言,崇祯不可能不对他产生怀疑,咱们只要稍稍加把火,造成一种与袁崇焕有约的假象,君臣相疑,相互反目,一触即发。”莽古尔泰点了点头:“汗王,你说怎么办吧?”皇太极道:“明天清晨,我们集中兵力攻德胜门,排纵队,队与队之间保持距离,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别让炮炸了。五哥带人去城南拖住袁崇焕,边打就退,让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我们并不是在真打,就是走个过场。我就不信,小皇帝还能沉住气!”商定结束后,众贝勒各回本旗,安排攻城事宜。营帐中只剩下皇太极、范文程和魏宝山三人。皇太极道:“我们此次攻北门也只是做做样子,红夷大炮威猛,京城之固,比宁远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旦明军开炮,我八旗军躲无可躲,肯定是要吃亏。宝山啊,不和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大炮打不出来,当然,本王也知道此事有些无稽,只是随便问问。”魏宝山等人对红夷大炮知之甚少,甚至连大炮是如何打出来的都有些迷糊,不由得看向了范文程。范文程道:“红夷大炮的炮管长,管壁很厚,炮身的重心处两侧有圆柱形的炮耳,火炮以此为轴可以调节射角,配合火药用量改变射程;设有准星和照门,精度很高。多数的红夷大炮长十尺,重千斤以上,不适合灵活作战。一般来说,我们每次都是攻入城下,进入红夷大炮射程后,他们便用开花弹集火射击,威力不容小觑。”魏宝山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大炮的炮弹会在空中飞过一定的距离后,再落入阵营爆炸,如果让飞行距离缩短,是不是就会提前爆炸?”“对!就是这样,但是炮弹飞行速度很快,那些炮手又十分擅长开炮,调整的角度刚好可以打到我军阵营,很难失误。”“嗯,我倒是有个办法,但是不知道会不会对炮弹有效。”皇太极和范文程一听,赶紧追问:“什么办法?”“风水中,无外乎都是疏气御气,为己所用。别的不知道,通过风水阵法,可以使一定范围内气场发生变化。在这个范围内,气会变得厚而实,叶落而缓,鸟飞而慢,即使开水也会很长时间才会逐渐变凉,就是不知道炮弹会不会也被速度减缓?”“哦,还有这种阵法?”魏宝山点了点头:“风水中奉行藏风聚气,最起码的要求就是气蓄。星宿带动天的气,山川带动地的气,阳气从风而行,阴气从水而行。我们可以借助城外的护城河,把水中的阴气瞬间导出,肯定会形成一股很强大的阴风。只是风究竟会大到什么程度,能不能阻滞炮弹飞行的速度,我就不知道了。”皇太极听得目瞪口呆:“宝山,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制造一阵大风,把炮弹刮回去,提前落地爆炸?真要是如此,那我八旗大军就可以安然无恙,岂不是他们开炮就会炸他们自己了吗?魏宝山点了点头:“理论上就是这样,只是以前我也从没有试过,不知道效果会是如何。”皇太极摆了摆手:“这不要紧,本来我自己都没对此抱着多大希望,没想到宝山竟然真的有计,咱们姑且就试上一试,如果能成自然最好,万一不成,也不影响大局。我会让八旗军保持距离,一旦发现对方开炮,赶紧后撤,损失应该不会很重。只是宝山,那这事儿恐怕又要辛苦你了,不知道麻不麻烦。”魏宝山笑了笑,开口道:“汗王,没什么麻不麻烦的。我需要三十名身手利落,又识水性的好手配合我行事布阵。”“没问题!文程先生,此事由你负责,去营中选拔,无论宝山需要什么,都要尽全力满足!”“是,汗王!”当夜,魏宝山把三十人分成五队,每队各六人。首先派出两队,偷偷潜入护城河,在距德胜门左右二十丈远处的水底下各钉下了五根铜柱。这些铜柱都是事先做过手脚的,长约五尺,粗约三寸,里面都是空心的,灌满了水银,外面用腊封得很严实。铜柱与铜柱之间还有一排锁环,上面拉上了挂满铜线的红绳,样子就和现在捞鱼的挂网差不太多,横着便把护城河拦腰斩断了。第二批派出的两队人,每人身背六十斤活鱼,悄悄潜入护城河后,就把活鱼全都倒在了两挂铜网之间,一时间,水底下熙熙攘攘,挤满了活鱼。成千上万条活鱼在水里嬉戏,偶尔越出水面,场面极为壮观。幸好是深夜,城头上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些。第三批的人身上带好朱砂、赤硝、鸡血等物在天快亮时潜入了水下,在水里蹲守起来。要说这伙人是最辛苦的,泡在水里也不敢露头,仅凭口中的一支竹管潜在水下,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不过,当官的吩咐什么就是什么,这些当兵的根本就法拒绝。事先,范文程也说了,任务完成后,各赏银子一百两,如果一切成功,官升三级,赏银五百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个大头兵还不都是为了吃饱饭,有这个机会,自然挺着脖子往上冲。清晨,天刚刚亮,五十个号手吹响了牛角号,三十面大鼓摆得山响,八旗军手执盾牌,弃马步战,向德胜门冲去。宣府总兵侯世禄早就被八旗兵打怕了,一见金兵攻城,根本不敢出战,赶紧命令备好火铳弓弩坚守。满桂是蒙古将领,部下都是能征善战的蒙古兵,和八旗兵交过多次手了,从战斗力上来看,并不比八旗兵弱。面对八旗兵的进攻,也有心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亲自率兵迎了出去。双方军队短兵相接,立时就拼杀了起来,刀光剑影,喊杀声惊天动地。城上的侯世禄一见,自己也不能看热闹,眼见八旗兵冲到炮程之内了,赶紧下令开炮。城上边这一忙活,魏宝山早就注意到了,赶紧令人鸣金收兵。护城河里的那些人在水里蹲了一个多时辰了,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听到鸣金之声,赶紧把身上的瓶瓶罐罐全都弄碎,把那些赤硝、朱砂、鸡血等玩意儿一鼓脑儿倒进水中。这些东西一入水,整个河面瞬间都变了颜色,水里的那些鱼上下跳跃,像是下了饺子似的,劈里啪啦响个不停。魏宝山见差不多了,赶紧让站在高处的马伯通挥旗子。马伯通手里举着龙旗,来回这么一晃,早就准备好的一千名士兵每人举起一面铜镜,有的就是从铠甲上刚摘下来的护心镜,统统高举过头,迎着阳光,反光反射向护城河。千面铜镜反照着阳光,一晃护城河,河面就像打了一道厉闪,夺人双目,让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几乎就在同时,从水中突然刮起一道旋风,直径足有十丈多宽,像是一道风墙一般竖立起来,顶天立地,水中的活鱼都跟着卷到了空中,一时间,飞砂走石,所有人都看傻眼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再说城头之上的炮兵,听吩咐,把炮弹压膛,调好角度,点燃引信,一排炮弹就射了出去。炮弹被风墙这么一挡,速度明显受到影响,竟然比原定的位置缩短了十多丈就落在了地上爆炸了。顷刻间,明军阵营里一片鬼哭狼嚎之声,满桂还以为是八旗兵打的,嘴里大骂:“这些个鞑子,竟然也有了大炮!”手下的一位将领瞅着城上喊道:“总兵大人,是城上射下来的!”满桂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家大炮,气得破口大骂:“你们瞎了眼了,怎么打自己人?”话音未落,又一发炮弹就在他身旁炸响了,一下子就把他轰下马来,摔出两丈多远。第四十二章崇祯帝怒囚袁崇焕皇太极计激二贝勒满桂被大炮轰于马下,不省人事。幸好城上发现及时,发出一排炮后,赶紧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再发炮。但是就这一排炮下来,满桂的手下已经死伤过半,满桂自己也被炸成了血葫芦。就在德胜门战斗打响的同时,南门的战斗也同时开始了。莽古尔泰作为金兵的首领,以四万对九千,根本用不着讲究什么战术,奔着袁崇焕的阵营直冲了过去。虽说皇太极有令,让他不用真打,拖住袁崇焕就行,但是莽古尔泰可不这么想。袁崇焕是谁?是所有八旗兵都有些打怵的狠角色,自己也不止一次败在他的手上,好不容易这回占据优势,不杀杀对方的锐气,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所以,他根本没有客气,实打实地开始冲锋了。战斗过程异常惨烈,四小贝勒之一阿济格的坐骑初当场射死,他自己身中数箭,差点就当场战亡,莽古尔泰本人也被打伤。而袁崇焕也很不好受,为了鼓励士兵,身先士卒,拖着疲惫的身躯参加冲锋,身中数箭,依然坚持战斗。相比满桂而言,袁崇焕手下的这些兵就在露天住宿,冰天雪地,相当艰苦。将士们私下怨气冲天,但袁崇焕是明军的灵魂,他的身先士卒鼓舞着每一个人,将士们岂敢落后,奋力冲杀,格外凶猛,大金八旗兵被打得节节败退。莽古尔泰气得一阵怪叫,组织队伍,很快又发起了第二次冲攻锋,又和九千关宁铁骑死磕在一起。双方你打过来,我打过去,几个回合下来,损失都很惨重。袁崇焕的中军也被冲散了,乱军之中,被金兵围攻猛打,要不是手下的四大铁卫极力相助,帮他挡了几刀,也早就被斩死在马下了。这场本来毫无悬念的战斗竟然一直从上午打到酉时,最后莽古尔泰终于坚持不住,鸣金收兵了。袁崇焕这方面也死伤惨重,四大铁卫群战之中又阵亡二人,只剩下铁爪神鹰于化飞和夜叉两人了,而九千铁骑也阵亡了一千多人。这一天对于袁崇焕来说,是很光荣的,凭借自己手下的精兵良将,以少战多,打败了实力强劲的八旗军。更重要的是,同一天出战的满桂,浑身是血躺着回来的,相比之下,自己要光荣许多。没想到,就在这要命的时候,大金竟然派**张旗鼓地前来送书。袁崇焕恨得咬牙切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先前与皇太极就毛文龙一事毕竟有约,倘若信中提及此事,被别人看到,有口难辩。如果收下此信,城里的人一定会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报告皇上,自己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眼下,当是骑虎难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没办法,只好派祖大寿出去带人乱箭开射,赶走送信之人。没想到送信之人临跑时还不忘了高呼:“袁督堂,汗王有令,不忍与故人刀兵相向,特来告别,后会有期。”还别说,皇太极说话还真算话,当夜就撤军离开了京城,直奔京南而去。袁崇焕气得七窍生烟,差一点就昏死过去,心里明白,这是皇太极的离间计,可是到了这时候,即使自己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了。人要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袁崇焕实在不走运,就在这节骨眼上,从沈阳城逃回来的那两个人——张开肆和黄天彪终于回到了京城,面见了皇上,并把在狱中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崇祯。崇祯听后,咬了咬牙,心说:怪不得昨天鞑子们阵前说什么有约,原来袁崇焕真的通敌。想到毛文龙,想到鞑子们突然撤兵,想到御史的那篇奏折,崇祯帝对袁崇焕的信任终于开始有所动摇了。还真应了那句话: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礼部尚书温体仁瞅准时机,赶紧在旁边煽风点火,又上了一份密奏。 四十四章 这场本来毫无悬念的战斗竟然一直从上午打到酉时。最后莽古尔泰终于坚持不住,鸣金收兵了。袁崇焕这方面也死伤惨重,四大铁卫群战之中又阵亡二人,只剩下铁爪神鹰于化飞和夜叉两人了,而九千铁骑也阵亡了一千多人。这一天对于袁崇焕来说,是很光荣的,凭借自己手下的精兵良将,以少战多,打败了实力强劲的八旗军。更重要的是,同一天出战的满桂,浑身是血躺着回来的,相比之下,自己要光荣许多。没想到,就在这要命的时候,大金竟然派**张旗鼓地前来送书。袁崇焕恨得咬牙切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先前与皇太极就毛文龙一事毕竟有约,倘若信中提及此事,被别人看到,有口难辩。如果收下此信,城里的人一定会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报告皇上,自己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眼下,当是骑虎难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没办法,只好派祖大寿出去带人乱箭开射,赶走送信之人。没想到送信之人临跑时还不忘了高呼:“袁督堂,汗王有令,不忍与故人刀兵相向,特来告别,后会有期。”还别说,皇太极说话还真算话,当夜就撤军离开了京城,直奔京南而去。袁崇焕气得七窍生烟,差一点就昏死过去,心里明白,这是皇太极的离间计,可是到了这时候,即使自己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了。人要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袁崇焕实在不走运,就在这节骨眼上,从沈阳城逃回来的那两个人——张开肆和黄天彪终于回到了京城,面见了皇上,并把在狱中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崇祯。崇祯听后,咬了咬牙,心说:怪不得昨天鞑子们阵前说什么有约,原来袁崇焕真的通敌。想到毛文龙,想到鞑子们突然撤兵,想到御史的那篇奏折,崇祯帝对袁崇焕的信任终于开始有所动摇了。还真应了那句话: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礼部尚书温体仁瞅准时机,赶紧在旁边煽风点火,又上了一份密奏。这份奏折彻底让崇祯帝愤怒了。“朋比为奸”、“大权旁落”、“贻误封疆”、“图谋不轨”温体仁密奏中的每一条罪状,都足以令袁崇焕死上十回,崇祯在御书房中大骂:“好你个袁崇焕,大奸似忠,十恶不赦!”崇祯做事一向独断专行,也不和人商量,以入城商量军饷为由,直接把袁崇焕、满桂、祖大寿等将领召入宫中。进到宫中后,未容分说,便以通敌罪把袁崇焕先给绑了,投进了大牢。祖大寿在一旁眼见袁崇焕含冤被绑,气得浑身发抖,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突然就变了脸,更不明白袁崇焕怎么就通了敌了?好在崇祯没有把他一起收拾,而是安抚了一番,让其回营带兵。祖大寿回到营中,跟众将们一说,众将本来对此次进京就有怨气,一听说袁大人被抓了,多天来的怨气一下子就爆发了:“督堂大人精忠报国,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这样的昏君,保他作甚!”当夜,祖大寿率大军策马狂奔,直奔山海关,跑回辽东去了,等到崇祯发现时,人已经回到了锦州。再说皇太极,绕着京城打了个转,在十二月二七日这天,又杀了个回马枪,再度对永定门发起了攻击。明军城下列阵,由满桂指挥,总兵力四万余人,迎战十万八旗军。没有了袁崇焕,明军的战力不可同日而语,经过整日激战,明军损失惨重,主将满桂也战死沙场,凭借着城防坚固,大金最终也没进得了永定门。毛文龙死了,赵率教死了,满桂也死了,袁崇焕也进大牢了,祖大寿也反了,皇太极终于开心地笑了。兵部尚书孙承宗可坐不住了,仗打不明白,自己也难脱干系,没办法,老头冒着生命危险,马不停蹄地跑到了前线通州,开始协调各路军队,组织作战。附近虽有二十多万明军,但是都惧怕八旗兵,压根没有人出头,一阵乱打,仗打得是乱七八糟。孙承宗没办法,只好去找在狱中坐牢的袁崇焕。袁崇焕在狱中还未定罪,并没有换上囚服,见老师来了,赶紧行礼:“老师可好?学生蒙难,连累老师了。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学生前几任无一善终,李维罕、杨镐、熊廷弼、王化贞都已经死了,我又怎么躲得过去。只是遗憾的是,学生自以为知兵,却被皇太极所害,以至君父为之受难,京畿为之受惊,它日九泉之下,当真是死不瞑目啊!”孙承守道:“你在天牢中能无怨无艾,反躬自责,老师颇感欣慰。只是我问你,皇太极的十万大军离开沈阳,你真就不知道吗?”“老师,不瞒您说。皇太极一直对蒙古用兵,学生本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这次皇太极以狩猎为名,奔的是蒙古,学生万万没想到他们会绕道蒙古,进犯京师。而且,那几天,发生诸多事故,学生自顾不暇,这才耽误了事情。说起来,我也是中了皇太极的奸计!”孙承宗长叹了一口气:“崇焕啊!你放心,老夫一定在皇上面前替你周旋。今天看你,老夫还有一事相求,祖大寿已经带着兵马逃离北京,回到了锦州,意向不明,这事可不是小事啊!”“啊?大寿这是为何?”“还不是为了你!主帅被抓,为你抱不平啊!”“唉,糊涂啊!”孙承宗道:“现在不是说这些是非的时候,祖大寿一旦降金,不但山海关保不住,关内许多重镇都会沦陷,真到了那一步,大明可就真的保不住了,而崇焕你也会背上千古骂名!“袁崇焕皱了皱眉,反问孙承宗:“老师的意思是?”“你立即给他写一封信,劝劝他,务必以天下事为重,不要计较一时恩怨,万万不能做傻事啊!”袁崇焕叹了一口气:“唉,我现在是戴罪之身,写信又有什么用?”孙承宗摇了摇头,对袁崇焕道:“祖大寿桀骜不驯,只听你的话,你要是不写这信,恐怕他会误入歧途。”“既然如此,就按老师的意思办吧!”袁崇焕取过纸笔,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信,然后交给了孙承宗。还别说,袁崇焕的话就是好使,祖大寿见到信后,泪如雨下。又听孙承宗一番剖析,也认识到,自己要是反了,就等于把袁崇焕给害了,决定不反了,继续辅佐大明朝。天聪四年三初一,皇太极在关内转了快半年了,该抢的也抢了,该夺的也夺了,再三权衡之下,留下阿巴泰、济尔哈朗、范文程等人留守永平、遵化、迁安、滦州等四城,而自己率大军则要胜利凯旋了。再说沈阳城中的二贝勒阿敏,这段时间可痛快了。皇太极、代善、莽古尔泰上了前线,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沈阳城中,当真是唯我独尊了,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汗王,一切礼仪和阵势都与皇太极一样,留守的那些大臣也不得不以汗王之礼待之。三月末,代善长子岳托率先头部队赶回了沈阳。阿敏闻讯,亲率大臣出迎。按律法来说,他应该迎出十里地,不过阿敏却不管这些,只是往前迎出了三里地。出迎时,他居中而行,大臣分列两侧,除了没有黄罗伞,这阵势和皇太极几乎一模一样,让岳托大大的不痛快。三天后,皇太极的大队人马终于也到了沈阳。阿敏也分得出轻重,这次主动迎出十里,极尽殷勤热情。当天晚上,岳托求见皇太极,见面就把阿敏给参了一本。皇太极听后,摆弄着手中茶杯,一直没有说话。岳托急了:“汗王,阿敏叔越来越不像样子,侄儿建议,当召开众贝勒联席会议,狠狠责罚他,以儆将来!”皇太极笑道:“你责他什么?责他僭越?他越什么了?他与本王同肩并坐是本王的主张,我不在家,他自然要居中,我在家时,大臣们不也是跪拜后左右侧立吗?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与旁人说了,免得节外生枝。”岳托不服气,冲着皇太极说:“汗王,你太忍让他了!上次征朝鲜,阿敏叔拥兵自立之意很明显了,返京后就应该到惩罚,可汗王却息事宁人,放过他了,这才有了现在有恃无恐的地步,任其下去,将来止不定还发生什么!”“不得胡说!下去吧!”两天后,皇太极大摆盛宴,犒赏三军。庆功会上,众贝勒和众将士欢聚一堂,盛况空前。年轻的将士更对这皇太极神乎其神的出兵佩服得五体投地,轮流上前给汗王敬酒。阿敏因为这次留守,并未亲历此战,听着众人如此赞扬皇太极,心中有些不快。想自己,当初率兵仅三万,就平了朝鲜,也算是战功卓著,却未曾有人如此赞扬,可见人情之势力。也是借着几分酒意,阿敏端着酒杯走到皇太极面前:“汗王,臣愿率兵五千赴永平驻防,换回阿巴泰、范文程等人。我要再攻下几城,夺了山海关,将关内关外连成一体,如何?”永平城在河北秦皇岛市卢龙县,明时称为永平府。此地地处边关,是连接山海关和京师的交通要冲,是一座军事重镇。皇太极就是从这一带的隘口突袭得手,从而兵临北京城下的,素有“京东第一府”之称。驻守此地,即可照顾刚刚占领的迁安、遵化及滦州三城。皇太极笑道:“如若真能如此,阿敏兄就是不世之功,本王岂有不允之理?只是守城不容易,阿敏兄还请慎重!”阿敏撇了撇嘴:“朝鲜国被臣一走一过夷为平地,何况区区四城。”皇太极点头道:“阿敏兄执意要去,本王再给你一万精兵,但是阿敏兄千万不要丢了四城,或要丢了此四城,将士们的血就白流了,关内的形势尽失!”“汗王放心,丢了永平,臣愿受军法!”皇太极心想,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但是脸上未表露出丝毫得意,郑重道:“军中无戏言!“阿敏也是酒喝高了,被皇太极如此一激,胸脯一挺:“甘立军令状!”皇太极笑道:“都是弟兄,军令状就免了吧,阿敏兄千万不可轻敌。”众将士齐声呐喊,赞扬阿敏大勇,阿敏美得快连北都快找不着了。堂内众人举杯畅饮,大声欢笑,气氛热闹得无法形容。酒过三巡,皇太极端着酒杯亲自走到魏宝山等人的桌前,看了看魏宝山三人,郑重道:“此次大金可大获全胜,你们三人功不可没!如论功劳,你们居功至伟!本王代全体大金将士敬你们三杯!”魏宝山三人赶紧起身离座,刚要跪恩,皇太极摆了摆手:“今天君臣之礼都免了,大家喝个尽兴!来!干!”说完,一仰脖,酒就见了底了。魏宝山三人也赶紧把酒饮尽,连干了三杯。有了汗王敬酒,众贝勒、众将领纷纷上前给敬酒。魏宝山三人也不好推却,左一杯,右一杯,喝得是天昏地暗,就连宴会什么时候结束的,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等到醒来是,已是次日傍晚了。第二天酒醒了,阿敏多少有些后悔了,但是大话都说出去了,不去也得去了。没办法,阿敏准备了一番后就带兵启程了,等到抵达永平时,已近五月了。永平城内军民正准备欢度端午节,街上十分热闹,卖江米的、卖大枣的早就挤满了街头。永平军民是这次金兵征明的最大受益者,许多战利品最后都集中到了永平,仓库里的粮食大半年也吃不完,家家都在兴高采烈地预备节日所需。刚刚过了端午节,锦州总兵祖大寿率领关宁铁骑马不停蹄,星夜兼程地赶到滦州。五月十二日,人马到齐后,祖大寿一声令下,万炮齐鸣,震耳欲聋,硝烟弥漫。没多大一会儿,滦州城就被轰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就连城门都被轰飞了半边。驻守在滦州城的八旗军队早就吓得面色苍白,双腿发软,有如惊弓之鸟,哪里还有决心和勇气迎战。要说八旗军队不愧是八旗军队,在逃跑的时候都没有忘记努尔哈赤时期的政策,对滦州城内手无寸铁的百姓展开了血腥屠杀。然后携带着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逃往迁安,永平,遵化三座军事重镇。明军有了红衣大炮、三眼火统这些威力巨大的火器,攻打城池已经不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第二天,参将羁国臣就率领明军攻陷了迁安这座军事重镇,迁安城内的八旗军队再次选择了跑路,不仅跑得快,而且还跑得远。五月十四日,副将何可纲率领辽东地区的明军攻打永平城,二贝勒阿敏和台吉硕托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一见到永平城周围整整齐齐排列着的红衣大炮,三眼火统,就知道它的厉害程度。顿时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连象征性的抵抗都没有进行一下,就逃离了永平城,奔向了遵化城。明军轻而易举收复了永平城,决定一鼓作气,再接再厉,收复八旗军队占据关内的最后一个据点遵化城。其实二贝勒阿敏、台吉硕托还是非常识时务的人,他俩知道以他俩现在的兵力和武器是无论如何都守不住遵化城的,因此二贝勒阿敏和台吉硕托率领五千镶蓝旗的军队一逃回遵化城,就对遵化城内的百姓实行了血腥屠杀。并将从城内劫掠来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牲畜粮食等装了几十辆大车,然后迅速撤离了遵化城,丢了四座城池,获得了这么多财物,好像也不吃亏嘛,事实上亏大了!五月十五日,明军进入遵化城,滦州,迁安,永平,遵化四座军事重镇彻底全部光复,大明政府境内一片欢呼。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有人快乐,就有人痛苦。当大明政府的臣民在欢歌载舞,喜迎胜利的时候,辽东地区的大金帝国境内却是一片萧瑟。阿敏虽是逃归,不过收获还真是不少,所有将士大包小裹都装得满满的。东西多,走得也慢,足足走了一个多月,总算是回到了沈阳。只是阿敏做梦也没料到皇太极会惩处他,上次在朝鲜,同样也是纵掠三天,谁又敢把自己怎么样?然而,这次,他可算计错了。距沈阳还有十五里路,就见代善率岳托和多尔衮等十几位贝勒来到了跟前。阿敏看了看,哼一声:“皇太极为何不来接我?是不是在后头?”代善笑了笑,一挥手,八十余名护卫就把阿敏团团围住,阿敏吃了一惊:“你们要干什么?想造反吗?”代善厉声道:“阿敏听旨!”阿敏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气氛不对,意识到有些不妙。代善当众宣布了阿敏十六条罪状,最后一句话是送高墙圈禁,永不续用。阿敏跪在地上,浑身直冒冷汗,这才知道皇太极要对自己下手了,见大势已去,不禁狂笑道:“好!好一个高墙圈禁!走阿玛的老路,看我们这爷俩,哈哈,哈哈!代善,今天圈禁我,明天该谁了?是你还是五弟?”代善见他胡说八道,赶紧下令,差人把他押了下去。回到沈阳后,皇太极再次召集群臣,公布了阿敏的十六条罪状。大金群臣一个个察言观色,趁机落井下石,纷纷请求将阿敏诛杀。不过,皇太极并没有听从大伙的建议,仍把阿敏幽禁终身。曾经显赫一时、威震辽东的大金国二贝勒阿敏从此彻底地沦为了阶下囚。皇太极也终于在煞费苦心之后,除掉了其摆脱四大贝勒联合执政局面的第一个阻碍。第四十三章汗王半夜突发病夜叉守夜擒毛贼魏宝山眼看着下山都快三年了,最近也没有什么事,就告了个假,准备回双龙观看看。马伯通一想自己被赶下山都快四十年了,一直没有回去过,如今老师和师兄都死了,无论如何,非要跟着魏宝山回去看看。爷俩把家里的事交代好后,骑上两匹快马,日夜兼程,直奔二龙山。明廷这段时间也一直也没消停,在孙承宗的主持下,筑城加固,和大金摆起了阵势。皇太极也忙着制订作战计划,几乎天天都和众贝勒大臣们一起商讨作战方案。这一天商讨完毕后,已经是半夜时分了,皇太极感觉有些口渴,就让人冲了一壶茶水。自己坐在屋里,品着茶,想着事,突然他就觉着心里头慌乱,这心不知怎么那么难受,像油烹似的,烧得他有点坐不住了。刚开始以为是劳累过度,歇歇就没事了,没想到的是,很快,耳朵眼、鼻子眼、嘴,似乎都往外喷火,火燎燎地疼,这还不算,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最后全攻到眼睛上来。就觉着两只眼睛开始往外鼓,眼珠子像是要胀破了似的,简直疼痛难忍,要不是用手按着,好像眼珠子都能蹦出来。疼得皇太极“唉哟”了一声,把两只眼睛捂住了,赶紧喊人。外面的侍卫跑进来一看,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汗王,您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哎呀!我的眼睛,可把我疼死了!快把大夫请来!”说到这阵儿,汗珠子顺着脑门子往下直淌,脸也变色儿了。侍卫不敢怠慢,赶紧把皇太极先扶到床上,把手拿下来一看,吓了一跳,两只眼睛肿得就跟两个小馒头似的,通红一片。闻听此信儿,宫里的大夫马不停蹄全都赶到了书房,来到这儿先给皇太极请了安,赶紧开始查看病情。主治大夫姓胡,曾经是大明朝的四品御医,医术高超,也是这些大夫里医术里高明的一位。他小心地把皇太极的眼皮给撩开了,不看则已,一看,吓得倒吸了口冷气,心说,这叫什么病啊?就见皇太极的眼睛跟血葫芦一样,看不见白眼珠,看不见黑眼仁,全是血线。把御医吓得一撒手:“汗王,您这阵儿觉着怎么样?”皇太极咬着牙晃了晃脑袋:“哎呀!我就是疼痛得难忍,快给我看看!”几个大夫轮流看了看,然后下去一块儿会诊,研究了一通,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最后只好给开了个去火止痛的药方,让人抓来药,煎好给皇太极喝了下去,但是病情仍然不见好转。到了后半夜,皇太极疼得满床乱滚,大福晋哲哲和侧福晋布木布泰闻讯也来了。二位夫人围着床头急得直转,束手无策,怎么办呢?等到第二天,赶紧贴告示,重金悬赏能医病之人,同时把各贝勒府里只要会看病的大夫全都请了过去,给汗王瞧病。几十位大夫,轮流给看过后,都是瞠目结舌,束手无策。但是也不能不管啊!十几个人赶紧进行会诊,会诊之后,又给开了个药方,用得全是好药,一是去心火,二是想法止疼,目前也只有这两个办法了。把药煎好了,服下去,这些大夫在门外守着,谁也不敢离开。这药要是有效还好说,万一没效,搞不好脑袋就得搬家了。还别说,药喝下去后,还真见点儿效。皇太极觉着不像刚才那么疼了,至少可以稳定住了。虽说是稳住了,也不是说一点都不疼了,皇太极额头上的青筋都“嘣嘣”直蹦,心里也一个劲儿地恶心,就连说话都有些费劲。这些大夫谁也不敢离开,就在院子里左右厢房候着,安排几个在门外听声,轮流守候,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病情丝毫未见好转,这可急坏了众贝勒和大臣们,天天在宫里打听着消息。转眼过了一个星期,这一天太阳刚落山,魏宝山和马伯通就风尘仆仆地从双龙观赶回来了,二人高高兴兴地刚回到家,范文程府上的管家范春就从屋里迎了出来:“哟!我的师爷哟,可了不得啦!”这一句话没把魏宝山和马伯通给吓死,赶紧问道:“范春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哎呀!您走后没两天,汗王就突然得了病。”“啊?现在病情如何?”“挺严重啊,老爷让我就在您家候着,只要您回来,马上就让你们进宫,你们快去看看吧!”魏宝山和马伯通连水都没顾得上喝,赶紧就往宫里跑。到了汗王寝宫,见院里黑压压地站了一堆人,就知道事情不妙。范文程也在院里候着,见魏宝山他们回来了,喜出望外,赶紧拉着他们进了屋里。屋子里一股子中药味,魏宝山来到榻前,先给皇太极请了安,赶紧问道:“汗王,您醒醒!您醒醒!”“哎哟!是宝山吗?”“是我,汗王,刚没几天,您这是怎么了?”“哎呀!别提啦!你说我从来没闹过眼睛,现在怎么害起眼病来了?病还挺急,疼起来要命。”魏宝山也不精通医道,只能从外表看看,一瞅皇太极这俩眼睛像扣俩小碗似的,肿得都封了喉了。顺着眼角往外淌的不是眼泪,是粉红色的血水,心里就一翻个。马伯通看了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安慰了皇太极几句后,三人便退出了屋子,回到大院里。魏宝山这才想起来问范文程到底是怎么回事。范文程这才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宝山,实话跟你说吧,这些大夫都不知道病因哪?到底这是什么病。药吃下好几副了,也只能这么维持着,病情仍然不见好转,实在是束手无策。你看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儿啊?”魏宝山摇了摇头:“范先生,我也看不出来啊!这里宅气正常,阴阳有序,不像是风水上的原因,也不像是邪蛊巫术,我也拿不准啊!”范文程点了点头,知道魏宝山他们刚回来,见他和马伯通一脸疲惫,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回到家中,魏宝山也睡不着觉,就和马伯通在屋里闲聊,说来说去都围绕着皇太极的病情。马伯通左右看了看,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宝山,咱爷俩也不是外人,有什么我就说什么了。要我看,汗王要够戗了,这根本不像是什么病!”“哦?师叔,你怎么这么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马伯通轻哼了一声:“要我看,十有**像是中毒了!肯定受了陷害了!”“啊?中毒?那是谁干的呢?”“宝山,这事千万别瞎说话。如果是外面人干的,那肯定是大明朝的人;倘若是自己人干的,这事就复杂了。”“唉哟,师叔,那可怎么办啊?汗王待咱们可不薄啊,咱们也不能眼看着汗王等死啊?”“话是这么说,可是宝山啊,都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种事咱爷们掺合不起,明天再好好打听打听,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不能乱讲,要不然,弄不好可是掉脑袋的罪。”爷俩闲聊着,一直聊到后半夜,刚要回屋歇息去,杜拉尔。果果突然来了。魏宝山有些惊讶,在客厅落座后,这才问她,这么晚了来找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杜拉尔。果果看了看魏宝山和马伯通,问道:“你们一路辛苦了,去宫里了吗?”魏宝山点了点头:“我们刚回来,就听说汗王有病,这不是刚从宫里回来嘛!”“哦?那你们看出什么病来没有?”还没等魏宝山说话,马伯通在旁边笑道:“我们又不是大夫,那么多大夫都看不出来,我们哪儿知道是什么病啊!”杜拉尔。果果咬了咬嘴唇,盯着魏宝山问道:“会不会是风水的原因?”魏宝山摇了摇头,告诉杜拉尔。果果,他仔细地看过,可以肯定不是风水的原因。杜拉尔。果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缓声道:“我也去看过,汗王并非是得了什么急病”“丫头,你确定汗王不是得了什么怪病?”杜拉尔。果果被马伯通打断了话,有些发愣,盯着马伯通点了点头:“如果是病,不可能我的舍文会探查不到,我先前做过法事,汗王的确不是生病,我倒是怀疑汗王是中毒了!”马伯通赶紧“嘘”了一声,朝着杜拉尔。果果比划了个姿势,然后小心走到院外看了看,伸手把门关严,这才回到厅里,对杜拉尔。果果道:“丫头,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小心惹祸上身啊!”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对别人说过。那些大夫估计也猜到了,只是大家谁也没敢说。今天来这儿,就是想问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发现。”马伯通叹了口气:“我们也一直迷糊着,汗王身体一向健康,怎么无缘无故就得了病,而且症状又这么严重。要说是中毒,那这事儿可就麻烦了。”接下来两天,马伯通和魏宝山几乎天天都到宫里去看看,皇太极的病情仍然没什么好转的迹象。每天晚上都疼得叫唤好几回,有时候疼痛难忍,满屋乱跑。一发生这种情况,赶紧就得把大夫请来,马上吃药,吃药后就能见点好,可是稳定不了一个时辰,接着还疼。短短两天,全身都开始浮肿了,饮食不下。有时候昏昏沉沉,呆头傻脑,完全变成了两个人了。全仗着宫里不差钱,上好的补药有的是,熬好了人参燕窝汤,撬开嘴往里灌,要没有这玩意儿撑着,这条命早就没了。这一天,魏宝山从皇太极寝宫里出来后,眼圈都红了,面对长空,不住地摇头叹息。魏宝山一琢磨,人这一辈子真难活啊,穷苦人家,愁吃愁穿,有钱的人家也不太平。就拿皇太极来说,贵为汗王,金枝玉叶,还有比他再享福的吗?咳!结果就得了这种怪病!这也太不公平了。再想想自己,从出生到现在,道路坎坷,也遇到无数的风险,谁知道自己的这后半生能遇到什么事呢?魏宝山想到这儿,鼻子一酸,掉下两滴伤心的眼泪,叹了一口气。转过月亮门,魏宝山正要迈步出去,本能地就觉得头顶上好像有人。这种感觉如芒刺背,魏宝山不敢大意,也没敢抬头,生怕一抬头,把房顶上的这主儿给惊动了。他低下脑袋一琢磨,这里面肯定有事儿,于是就假装溜达,拉着马伯通顺着廊檐往后转,转到了东山墙下。突然发现墙根下蹲着一个人,当时就吓了一大跳,刚要说话,对面之人先冲他比划了个手势,然后指了指房顶。魏宝山和马伯通一看,墙根下那主儿竟然是夜叉,看夜叉的手势,明显是发现了房顶上有人,于是赶紧悄悄地也把身子隐在山墙的阴影里,抬头往房顶上看去。再看夜叉,脚尖点地,飞身上房。屏住呼吸,仔细看了看,果然,房顶上趴着一个人。由于天黑,看不清五官貌相。这人穿着一身黑,头朝下,脚朝上,两脚扣住掩阳瓦,脑袋往下探着,正往屋里偷看着,身后还背着明晃晃一把单刀。夜叉一想,这小子是哪儿来的?深更半夜,穿着一身夜行衣,还背着单刀,甭问,汗王得病肯定与他有关!真没想到今晚竟然撞到自己手上了,这小子胆还真肥,竟然敢跑到皇宫里来了,既然来了就绝不能让他逃走!夜叉想到这儿,使了个饿虎扑食,脚尖一蹬房瓦,飞身往前一纵,抬起腿来就是一脚。“啪!”这一脚正踢在这小子的屁股上。你想夜叉那功夫够多硬,这小子他哪能顶得住?整个人当时就被从房顶被踹了来下“啪”的一声摔到院子里,顿时摔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地上刚要爬起来,夜叉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一脚把这小子踩到了脚下,口中喝道:“别动!”院里的侍卫听到了动静“呼啦”一下围上来二十几人,当时就把这人给摁住了。夜叉恐怕惊动皇太极,就让侍卫找根绳子把这小子绑上后,用手往厢房一指,侍卫拎着这小子的袄领子,就给推到屋里去了。这时候,魏宝山和马伯通也从墙根里走了出来,冲夜叉打听:“哎!夜叉,这是怎么回事?”夜叉拍了拍手,哼了一声:“这小子在房顶上鬼鬼祟祟的,汗王有病肯定与这个人有关。”三人进到屋里,搬了几把椅子坐下,让人把这小子推到眼前,借灯光一看,这人长得还挺好,二十七八岁,鼓鼻梁、大嘴岔,脸挺白净。穿着夜行衣,背后背着一把刀。虽说被捆住了,不过那脑袋梗梗着,撇着大嘴,看这意思,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瞪了瞪夜叉,把脸一扭,一句话也不说。夜叉把茶几一拍,喝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你来这儿鬼鬼祟祟地干什么?还不从实讲来!”“说!”旁边的侍卫过去“啪啪!”就是俩嘴巴子。这小子挨了俩嘴巴一点不在乎,嘴角动了动:“哼!耍什么威风!干什么来了?我知道,可我就不告诉你!有法儿你想去,别废话!”他这嘴里一带脏字儿,夜叉能让吗?夜叉走过来,拽住他耳朵“啪!啪”又是俩巴掌,把这小子打得嘴丫子都淌血了。夜叉还不解气,抬腿一脚就蹬在他的前胸上,把这小子蹬出足有一丈来远,好悬没背过气去。夜叉剑眉倒竖,冲这小子喝道:“你耍什么威风?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今天晚上为什么来的?说了实话还则罢了,不说实话,今儿就把你打烂了!你到底说不说?”这家伙把脑袋一扑棱:“不说!不说就是不说!有法儿你想去!爷要怕就不来了,来了就不怕,我早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了。死算个什么呢?再过二十六年,还这么大个儿。”夜叉一听,让人找来根鞭子,把他按到地上,这顿揍。夜叉本来就是练武的,心里又窝火,下手能轻得了吗?没几下就把鞭子抽断了,把那小子抽得血肉横飞。不过,这小子还真有硬骨头,把牙咬得“嘎嘎”响,就是不招,眼看再打就要打死了。马伯通一看,这么问下去也不是办法,赶紧把夜叉拦住了,走到门外,耳语了几句,夜叉气呼呼地朝着屋子里哼了一声,不再用刑了。魏宝山急得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直转,怎么办呢?打死就麻烦了,这问不出来口供可怎么办?正着急呢,马伯通从外而又回来了,命人拎来两大桶泔水。你说他多损,舀了一勺子泔水,在这小子面前一晃:“你小子有种,想死还不容易吗?不过,死有很多种死法,有痛快的,也有不痛快的,死,哪那么容易。今儿个你要是不说,我就给你灌两舀子泔水先洗洗肠;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到茅房舀一勺粪给你开开胃。多会儿你说了,多会儿咱就拉倒!”这小子一听,汗珠子都下来了,别说喝泔水,闻着都反胃,这玩意儿喝下去还有好吗?气得这小子冲着马伯通骂道:“老匹夫,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是吗?那我试试!”说完,马伯通把这勺泔水就凑到了那小子的嘴边,还没等往下灌呢,那小子嗓子眼一松“哇!”先吐上了。这泔水能有好味儿吗?别说他,屋里这些人都直皱眉子。这小子一看,这横竖是躲不过去了,心里一想,这亏我可不能吃啊!这也太羞臊人了。这玩意要是灌下去,死不了活受罪,苦胆都得吐出来,这个罪可太难受了,得了我招了吧!想到这儿,这小子晃了晃脑袋:“别好,我说!”第四十四章青蝎子暗中下毒于渡海舍义逃命书接前文,夜叉在房顶上抓到一个夜行人,百般拷问,这小子死活就是不招,最后马伯通出了个损招,要往下灌泔水,这小子终于挺不住了,松了口了。马伯通把泔水放到一边,问那小子:“你到底是谁?”这小子皱了皱眉,咧了咧嘴:“好吧!我姓陆,人称鬼脚陆青。”“噢,鬼脚陆青!”“对!”“你从哪儿来的?”“我奉我师伯于渡海所差,到这儿来刺探情况”这家伙还真老实,把以往的经过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是怎么回事呢?因为去年在河东衙门,夜叉在杜拉尔。果果的帮助下,掌击铁臂罗汉,要了凶僧法能的性命,于渡海见势不妙,脚底下抹油溜了。这老道受伤逃走后,恨魏宝山这几人恨得牙根都疼,缠着药布长吁短叹:“就凭我这身本事,哪儿吃过这个亏!等我伤好了,非找你们报仇不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等到于渡海把身上的伤养好了,袁崇焕都入狱了,大金兵马入关夺城,人都不在沈阳城,也不好下手,于是就在城里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寻找机会。说来也巧,有一天,他在客栈碰到个老熟人,是一个老道,绰号青蝎子,名叫乔天元。这老道可不是个好人,专门卖迷药,暗地里经常做一些没有人道的坏事,打闷棍、套白狼、下迷药无恶不做,品质相当恶劣,在江湖上也是臭名昭著。此人和于渡海早就认识,俩人一见面,乔天元一瞅于渡海的背上还包着药布,愁眉不展的,就问于渡海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受伤了。细问经过,于渡海才把受伤之事讲了一遍。乔天元还带着个小徒弟,就是鬼脚陆青。这一老一少听完经过后把眼睛就瞪起来了,乔天元大声道:“无量天尊!道兄啊,您受了委屈我深表同情,我问你,你想报仇不?”于渡海一听,脑袋一晃:“想啊!当然想报仇了!兄弟,你有什么办法吗?”“当然了!我既然这样说,我就有主意。这么办得了,我到皇宫里溜达溜达,找找魏宝山他们几个,不见着则可,见着我非要他们的命不可!”于渡海闻听此言,一晃头:“贤弟,咱们自己弟兄,无话不谈,我不是长他们的威风,灭你的锐气。就你这点儿能耐,怎么能是他们的对手呢?无论是皇宫,还是他们的府上,守卫森严,不好进哪!而且那丫头会萨满巫术,更不好惹,你要是被她算计上,给她反应过来的时间,非死不可呀!我这身本事先不说,铁臂罗汉法能的能耐大不?结果愣是让那丫头给算计死了!”“哎!道兄,你不知道,逢强智取,遇弱活擒啊!我知道我打不过他们,但是我有办法呀!”说着话,老道乔天元一伸手,从兜里拿出个小瓶来,在于渡海面前一晃,道:“看见没有?这是我最新研制的一种特殊的毒药,叫百日追魂夺命散。这玩意儿才好呢!只要我吹上,有人嗅着这味儿,这药劲儿就发了,专门攻他的眼睛,只要眼睛一发作,不出百日,毒气归心,是必死无疑。百日之内,叫他活受罪,疼得死去活来,最后眼珠子活活地烂掉。魏宝山他们能有多大能耐,不是铁打的吧?那他怕这个不?如果他们在屋里,我就给他们吹上,不就完了吗?”“哎呀,这药有这么大的效力?”“当然了!这是我苦心钻研二十几年,才研制出来的。”于渡海点了点头:“贤弟,那你这药可千万别弄丢了,这要是落在别人手里给你吹上,你不倒霉了?”“哈哈哈!道兄尽可请放心,我研制这种毒药自然就有破法。”说着,从兜里又拿出个瓶子,是个白玉的小瓶,封得挺严,在于渡海面前一托:“看见没?这种药叫八宝还魂露,专门破这种毒药的。我下的毒只有我治,不管多么严重,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没到一百天,就有效。我把这解药往眼睛上一抹,立竿见影,不出两天,恢复原样。”于渡海闻听,把大拇指一竖:“高!贤弟,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过两天我就去,我先去踩踩道。”这老道找了个大草帽扣到脑袋上,白天到皇宫前后左右转了几圈,然后又蹲到魏宝山的府门前,观察府里的动静。等到了晚上,他偷偷潜入魏宝山的府宅去找魏宝山和马伯通,可巧的是魏宝山和马伯通回双龙观了,不在家。老道一琢磨,我不能空手回去,得!魏宝山不在,不是还有皇太极吗?我听说魏宝山发家致富之所以这么快,全是皇太极支持的,看来他是个罪魁祸首,我把这药给他吹上。他要是死了,大金国就完蛋了,我这功劳就大了去了!当天晚上,夜黑风高,乔天元偷偷潜入皇宫,就找到了皇太极的内书房。捅破窗棂纸一看,皇太极正在里面看书呢!老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这药给吹上了,很快,皇太极就发作了,听到屋里皇太极“哎呀”直喊,他在房上“扑哧”一笑,赶紧回到了客栈。到了客栈,见到于渡海,他就吹开了:“道兄,我本来想伤魏宝山他们来着,可人家不在。我又一想,贼不空回,干脆我就给皇太极来一下吧。如今药力发作,你们就听好吧!折腾他个死去活来,到时候大金国无主不战自败,那有多省事!”于渡海一听,喜笑颜开道:“贤弟,这事要是成功了,我一定面见当今圣上,给你请功!”这事过后,他们也不放心,眼瞅着十多天过去了,等着实在心急,就想去打探打探消息。真万一叫人治好了,他们在这客栈里还傻等上一百天,这不是傻透腔了吗?可是皇宫里肯定防备森严,怎么办呢?老魔头的这个徒弟,鬼脚陆青一听,胸脯一挺:“师父,师伯,你们在这儿等着,不就是去皇宫里打探打探吗?我去!”于渡海一听:“哟,师侄,这可不是小事,可使不得啊!”陆青小嘴一撇:“师伯,你就放心好吧!皇太极要是没好也就罢了,要是好了,我下去扑哧一刀把他砍死了不是更好吗?”这小子觉着自己武艺不错,轻功术又高,要不能叫鬼脚吗?结果这一来,不成想倒了霉了,竟然被夜叉抓住了。他本来咬定不说实话,结果马伯通想出一个绝招儿,要给他灌泔水,灌大粪汤,这小子害怕了,这才把以往的经过从头到尾全说了到最后还瞪着眼说:“几位,咱们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们可说了,只要我说出实情来,你就不给我灌泔水、吃大粪,这回我可全说了,你们可不能拉屎往回坐,说话不算数啊!”马伯通点了点头:“好吧!只要你说的是实情,将功折罪,准保可以从轻发落。来人!把他押下去!”这人带下去后,魏宝山这么一琢磨:现在势在燃眉,看来这老魔头和于渡海都在客栈呢,而且他身上带着解药,只有把他抓住,才能救得了汗王,否则的话,汗王过了百日性命就没有了。有道是,救人如救火,魏宝山待不住了,跟马伯通和夜叉一商量,就要起身赶奔客栈。临走时,夜叉赶紧叫过侍卫头儿,让他去找大贝勒代善,赶紧调兵围住广源客栈。夜叉、魏宝山、马伯通、杜拉尔。果果这四人带好了家伙,骑快马直奔广源客栈。于渡海和那个乔天元武功稀松平常,攻其不备,有夜叉在足够了,根本也用不着旁人。赶到城西的广源客栈时,天都快后半夜了。夜叉让魏宝山和马伯通在客栈外接应,等待援军,自己垫步纵身“噌”地一声,蹿上前房,居高临下看了看,见后院有间房光闪闪,还没有睡觉,就奔着那间房下去了。到了房顶,就听到屋里有人正在说话。趴在房坡上,夜叉一个倒挂金钩,身子倒垂了下来,透过窗户缝往里瞧看:屋里掌着灯,当中一张云床,床上坐着个高大的老道,不是旁人,正是于渡海。对面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也是一个老道,长得贼眉鼠眼,面如瓦灰,应该就是乔天元。夜叉心想,先稳住气,要知心腹事,且听背后音,听听他们说什么。其实屋里正着急呢!于渡海直往门口看,嘴里边念叨:“贤道,陆青那孩子都去了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呢?是不是出事儿了?三更天一到,陆青这孩子要是再不回来,想必是凶多吉少。要这样,咱们还得做点准备。”乔天元一听,把脑袋一晃:“无量天尊!道兄,你放心,对别人我不熟悉,对陆青这孩子我太熟悉了,那是我眼看着长大的,办事机灵,有分寸。而且生就一副钢筋铁骨,即使被他们抓住,也不会吐露真情的,没人能撬开他的嘴,这个道兄你尽管放心。”于渡海说:“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心似铁假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你看没抓住他的时候,他又是英雄又是好汉,要被人家抓住,在重刑之下,难免吐露口供。”“不能,不能!道兄你放心吧,我的人我心里有底。别的不说,那孩子的轻功一绝,一般人根本就追不上他,要不怎么叫鬼脚呢?咳!一会儿就能回来。”夜叉一听,明白了。这陆青没说假话,果然是受他们所差,夜探皇宫,刺探消息去了。夜叉心说:于渡海,乔天元,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们逃走了,夜长梦多,我先下手得了!想到这儿,双腿一飘“噌!”跳到天井当院,高声喝喊:“恶道于渡道、乔天元,还不出来受死!”这一嗓子不要紧,把屋里人吓得魂飞魄散“噗、噗”把灯全吹了,刹那间,屋里一团漆黑。就听兵器响动,一阵骚乱。于渡海抠破窗纸往院里一看,就孤单单一个人,他这心才有点底儿,知道在屋里也藏不住,把门冷不丁地拉开“嗖、嗖”两声,二人跳到了天井当院。夜叉在南边,他们在北边,一字排开,于渡海左右看了看,不见埋伏,知道就是面前这一个人了,开口道:“无量天尊!小伙子,你是谁?为何在此挑衅?”“于渡海,你装什么大瓣蒜!去年河东衙门的事儿你忘了吗?你被谁打了一巴掌?要是忘了,我再给你来一下!”“哟!是你!好啊!处处寻你不见,今天你倒送上门来了!休怪贫道无情,今天我非要结果你的性命不可!看剑!”说着“啪”的一剑,奔着夜叉前胸就刺了过去。夜叉一闪身,躲了过去,冲着于渡海问道:“于渡海,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且问你,汗王是怎么受的伤?那眼睛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这里耍阴谋,施诡计,暗地伤人,有种的敢不敢承认?”于渡海和乔天元交换了个眼神,一听人家话里有音,就知道这个事情败露了。乔天元还有点儿不相信,在旁边仗着胆子把脑袋一晃:“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夜叉瞅了瞅他:“我叫夜叉,你是不是叫乔天元?”“啊,对呀!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鬼脚陆青是不是你徒弟?”“对呀!”夜叉一笑:“陆青已经被我生擒活拿,全都招了口供,你们的阴谋诡计全都露了馅了。今天晚上,你们把解药给了我,给汗王治好眼睛还多少能减轻你们的罪责,赏你们一个痛快。如果不给我解药,你们也甭走了,一会儿官兵赶到,把你们全都抓入大牢,问成死罪!”乔天元一听,心里一翻个儿:“哎哟!孩儿啊!你怎么把老师我给出卖了?临走之时,我怎么嘱咐你的呀?你拍着胸脯跟我打了保票,在任何情况下,也不吐露真情,你怎么给说了!糟糕,糟糕!”但是,现在已经追悔不及了。乔天元冲着于渡海一使眼色,二人往上一闯,就把夜叉给围上了。到了这阵儿,也不讲道理了,干脆打吧!于渡海摆宝剑就砍,乔天元抖大枪就扎,两路进攻。要说夜叉,真是好样的,一个斗两个,毫不畏惧,为救汗王皇太极,他把这条命都豁出去了。就见双掌翻飞,施展平生所能,一个打两个,竟然还占了上风。于渡海打着打着,心里就开始琢磨了起来:这小子功夫太好了,法能都打不过他,要再这么打下去,一会儿再来人的话,自己非得吃亏不可,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唰、唰、唰”紧攻三剑,然后转身就跑,飞身上房,几个闪跃,自己开溜了。乔天元一看,气得破口大骂:“好你个于渡海于老道,我为你把命都豁出去了,到了这阵,你自己跑了,你这也太不仗义了,你还算是人吗?”于渡海一走,乔天元更不是夜叉的对手了,五个照面过去,一脚让夜叉给蹬了个跟头。这一脚多大劲儿,乔天元躲闪不及,哎哟一声,大枪落地,还没等他起来,夜叉上去又是一脚,当时就把这小子打得躺在地上,翻了两翻,动弹不了啦。夜叉一脚踩住乔天元,喝道:“老杂毛,解药呢?”乔天元好悬没被踩死,哼了一声,心说:于渡海,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抬头冲夜叉冷笑道:“解药?解药在于渡海那里,他给拿跑了!”“什么?在他那儿?你说的是真是假?”“我还有必要说假话吗?你要是不信,你就搜搜我身!”夜叉见乔天元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就问他:“那你赶紧再配制解药给汗王解毒。”乔天元一咧嘴:“不是我不配,这药我研究了多少年了,就弄出这么点儿来,要是另配解药,没有一年半载的工夫根本配不出来。”夜叉伸手掐住了乔天元的脖子:“老杂毛,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别!好汉爷!我犯得着骗你吗?这解药配置起来极为繁杂,很多药引都需要长时间熬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我也没必要用自己脑袋和您打赌。实话告诉你,你们要是能抓到于渡海,皇太极还有救,要是抓不到,神仙来了也是白搭!”夜叉气得直咬牙,赶紧掏出绳子,把乔天元给绑在了柱子上,飞身上房,奔着于渡海逃跑的方向就追了下去。 第十三章连胜十局夜叉夺魁将计就计 上回书说到猛夜叉怒打震西天,一脚把刘龙蹬下了摆台。 其实夜叉本不想登台,怪就怪刘龙这小子口无遮拦,说话实在是难听,这才一怒之下登上了擂台。等到把刘龙一脚蹬下后,夜叉转身刚要下台,突然就听台下一阵大乱,一道黑影从擂台底下一个旱地拔葱就跳上了擂台,伸手拦住了夜叉。 此人看着也就是三十挂零的年纪,身高九尺开外,宽宽的肩膀,细细的腰梁,光着脑袋,面似镔铁,黑中透亮,好像黑锅底差不多,两道粗眉飞插双鬓,一对大眼黑白分明,稍稍有点连鬓胡子茬儿,一看就是练过硬功夫。 黑大个先作了个罗圈揖,然后冲着夜叉喊道:“哟!小英雄请留步!在下姓吴,叫吴空达,闲着没事时,我也爱练两下子,蒙江湖上兄弟们的抬爱,赐我一个诨号叫‘混金龙’。今天听说有银子拿,我就是来拿银子的。这样吧,你要是下去就下去,不如先认个输,就算我先胜了一局,我再接着打别人,你看咋样?” 夜叉眼眉一立,虽说自己不想惹事,不过这黑大个说话实在不中听,小伙子也是年青气胜,心想:怎么着?别看你块头大,我还真怕了你不成?凭什么我没打就先认输了?冲着黑大个冷笑了一声:“吴师傅,本来我还有点儿事要去忙活,不过,我刚才一看时间,应该还有点儿工夫。这样吧,咱俩赶紧伸手,我把你打趴下了,再走也不迟!” 吴空达一听,当时就火了,怒目圆睁道:“好小子,甭说别的了,看掌吧!”说罢,抡起大巴掌奔着夜叉就是一下子。 两人插招换势,一伸上手,工夫不大,大伙儿就都看明白了。别看吴空达身高力大,但是显然不如夜叉灵巧,抡胳膊打了半天,连人家衣角都没沾上边儿。俩人在台上斗了十几个回合,夜叉使了一个白云献日,下边抬腿就蹬吴空达的胸口。吴空达一看情况不好,赶紧吐气吸胸,屁股往后一撅,勉勉强强地躲过了夜叉这一脚。 夜叉往前一跟步,另一条腿奔着吴空达的裆内踢去。吴空达见此脚来势甚猛,急忙把双腿一并,身子一拧,夜叉这一脚虽说没踢到裆上,可也踢到了他的大腿根儿上。吴空达双腿站立不稳,一个跟头就从台上栽了下去“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直哼哼,好悬没摔死。 底下的老百姓一阵大乱,随即“哗”地一声,使劲儿地鼓掌。看热闹嘛,也不管事大,看得就是这个劲儿。夜叉连胜两场,再想下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边吴空达刚被踢下台,就从台底下又蹿上来一个。 书说简短,夜叉三下五除二,又把这人给打趴下了。台底下一个接一个地往上蹦,夜叉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干净利索地连胜了九场。这时候,台底下的老百姓可看高兴了,兴奋地跟着大喊了起来,冲着台上的夜叉直挑大拇指。 台底下也没有人再敢往上蹦了,眼见夜叉举手投足间就放倒了九个,谁也不傻,这节骨眼往上冲,纯粹是找打去了。就在这时,从东看台上射出一道人影,空中连续几个翻身,踩着台下老百姓的肩膀就径直飞上了擂台。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夜叉一见来人的身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此人就凭这身法,明显就与先前那些人不是一个档次的,看来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不能大意。 来人飞到台上后,单腿着地,另一条腿一盘,拉了个架势,这叫“金鸡独立”纹丝不动,脚登台板,声息皆无。就这一下,满场“哗”的一阵掌声,震耳欲聋。 来人是个老头,红扑扑一张脸,粗眉大眼,看着倒挺慈祥,冲着夜叉笑了笑:“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小伙子,你连胜九场,果然功夫了得,老夫就陪你走几趟吧。” 夜叉此时也知道,现在想退场已经不可能了。既来之,则安之。说别的也没用了,那就打吧! 两个人插招换势,斗在了一起。 夜叉一伸手,就知道老头的功夫只在自己之上,不在自己之下,更是丝毫不敢大意,差不多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施展出来了,这才勉勉强强打了个平手。三十几个照面后,老头往前一纵“啪”的一掌,拍向夜叉的面门。夜叉赶紧闪身上步往旁边一闪,同时伸出右手,反抄老者的手腕。老者抽右掌现左掌,使了个海底藏花,奔着夜叉的裆部打来。夜叉赶紧来了个张飞骗马“啪”的一个跟头,闪了过去。老头一掌掏空,紧跟着往前一跟步,这一招儿叫鸡登步“啪”一掌直奔夜叉的后心。夜叉头也没回,脚尖登台板往空中一纵,拔起了有一丈多高,又躲了过去。 老头暗挑大拇指,心说:罢了,真是后生可畏,我可要多加谨慎啊。因此,老者使足了精力,对付夜叉,不敢有半点大意。老头这一认真,夜叉可就有点招架不住了,被老头逼得只能上下跳跃躲闪,毫无还手之力。一边打着,老头心里一边琢磨:这小伙子真是好本事,真不好对付。要不是先前打过九阵了,体力有些跟不上了,恐怕自己还真就不太容易打赢。也打了半天了,看来,我用点绝招吧!想罢,老头顺势向空中一纵,蹦起一丈七八尺高,身子往下一落,头下脚上,双掌一挥,登时两只巴掌大了一圈,一看就是练过铁砂掌一类的掌上功夫,双掌一前一后,奔着夜叉就拍了下来。 夜叉叫了一声“不好”赶紧往前一抢,躲过了前掌,但是后背可就露了出来。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双眼一闭,全身一绷,心说:不好,看来,我这条命要够戗了! 老头也没有下杀手,手上用了四成力,一巴掌就拍向了夜叉的后背。 就听到“啪”的一声,老头的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夜叉的后背上。老头心想:我这可是铁砂掌,打石头都能打开了,打树都能打折了,这一下估计准能把这小伙子给揍趴下!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所有人都以为,夜叉非得吃亏不可,可是老头这一掌下去,没见夜叉怎么样,就先听老头大吼了一声,一只胳膊竟然垂了下来,胳膊竟然折了。 台底下的群众“哗”的一声又嚷开了。 “怎么回事?怎么打人的胳膊还打折了?” “谁知道呢?不会是铁布衫、金钟罩吧?” 台底下说什么的都有。 夜叉就感觉后背一阵发热,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儿事没有,而那个老头的胳膊竟然折了。 老头强忍着疼痛,冲着夜叉点了点头:“不错!英雄出少年,老夫佩服!改日有机会再来讨教!”说罢,飞身跳下擂台医治去了。 夜叉连胜十场,技压群雄,成为了今天的擂主。 袁崇焕一直在看台上看着,不住地点头。 书中代言,刚才登台的这老头可不是别人,正是袁崇焕手下的四大铁卫之一——铁爪神鹰于化飞。 袁崇焕身边有四个贴身护卫,个个本领高强,号称四大铁卫。分别是:奇剑飞仙安渡元、飞天蜈蚣李洞林、铁爪神鹰于化飞、疯僧伍德。这四人本是出身于绿林,在江湖上也颇有威名,算得上是侠客一级的。都是仰慕袁崇焕的威名,这才纷纷投奔而来,跟着袁崇焕东打西杀,都好几年了。 书接前文,夜叉连胜十场后,从东看台上又过来一人,来到擂台上后冲着台下众人一抱拳:“台下父老乡亲们,今天的英雄擂宣告结束,明天继续开擂,谢谢众位捧场!今天到此为止,大家先散了吧!”台下一阵喧哗,慢慢地散去了。 下来这人斜眼看了看夜叉,抱拳道:“小英雄,大人有请!” 夜叉扭头朝着东看台看了一眼,有些犹豫,不过眼下形势所迫,也不得不去。倘若自己不去,反倒更惹人怀疑,莫不如就趁此机会先会一会这个袁崇焕。想到这儿,夜叉点了点头,大踏步奔着东看台走了过去。 台下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魏宝山和马伯通也不敢在台下傻站着了,随着人群缓缓移动,眼睛盯着夜叉,心里都为夜叉捏了一把汗。袁崇焕目光如炬,可不是一般人,万一要是认出夜叉的身份来,夜叉恐怕性命就难保了。 说是英雄擂,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再说夜叉来到看台上,见正中的袁崇焕平顶身高约有六尺左右,面似银盆,两道八字利剑眉,掩口的胡须齐着门面。威风凛凛,相貌堂堂,果真一副大将的气度。走到近前,行了个揖礼。 袁崇焕笑了笑:“小英雄不知如何称呼啊?” 夜叉想了想,答道:“回大人话,小人姓金,名夜叉。” “哦!金夜叉,多大了?家里有什么人啊?做什么营生?” “二十岁,自小离家,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哦,这样,我有意请你到我府中做事,不知小英雄意下如何?” “呃”夜叉略一沉吟,脑中快速转了转,一想此次前来便是为了袁崇焕而来,既然能进入他的府中,或许对此行之事有所帮助,大不了,我再一走了之。想到这儿,赶紧伏身行礼谢恩。 夜叉跟着袁崇焕一行人回府暂且不表,单说台下的魏宝山,眼见夜叉跟着袁崇焕走了,不免有些担心,毕竟那是在人家的眼皮底下,一个不留神,脑袋就不保了,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 马伯通眼珠转了转,拉着魏宝山到了僻静处,让魏宝山不用着急,这事儿是件好事儿。起码有内应了,咱们行起事来,也就方便多了。别看夜叉孤身一人,但是那小伙子心思缜密,武功又好,不会有什么事的,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被识破了,也足以保自己周全。 两个人正说着话,杜拉尔。果果突然从后面走了过来。魏宝山见杜拉尔。果果面色潮红,额头上汗珠细密,似乎像是生病了,赶紧迎上几步“呃,杜什么果果,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 杜拉尔。果果皱了皱眉:“我的名字就那么难记吗?我叫杜拉尔。果果,记不住的话,就叫我果果好了。” 魏宝山涨红了脸,搓着手,有些尴尬。 马伯通在旁边转了转眼珠:“我说杜姑娘,刚才我见夜叉已经落败了,竟然败中取胜,那老头胳膊折得离奇,莫非是” 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没错,刚才是我暗中帮忙,这才扭转战局。因为距离太远,施术后有些疲惫,歇一会儿就好了。” 魏宝山看了看杜拉尔。果果,又往擂台方向看了看,实在想不出来,隔了这么远,杜拉尔。果果会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夜叉反败为胜。 三个人就近找了处饭馆。刚刚散了场,饭馆门刚打开就有客人来,伙计很热情,像敬大神似的给他们找了一个独桌。马伯通把临街的窗户推开,说:“伙计,给我们随便配几个菜,酒不要多,一斤就行,吃完我们还有事呢。”点完了饭菜,没多久就给端上来了,众人一边吃着一边聊着。 原计划被这一突发变数打乱了,眼下只能等夜叉的消息后再重新商议了。 几人在督师府对面不远处的客栈要了两间房,推开窗户,就可以看到督师府的大门,每天除了睡觉以外,轮流在屋里蹲守,盯着府里出入之人。 半个月后,夜叉终于出了大门。 马伯通小心地把夜叉引回客栈后,大家围坐在一起,赶紧询问夜叉这几天的情况。 原来,十五天的英雄擂,凡是和夜叉一样,连胜十场的人都被袁崇焕招至麾下,编成铁衣卫,一共有十二人,相当于袁崇焕的贴身卫队,直接受袁崇焕本人的调遣。平时倒也没有什么事,也没有接受什么任务,但是从袁崇焕的话里可以听出来,这支铁衣卫似乎另有重用,至于最后究竟要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几天,夜叉也把袁府的地形记得七七八八,除了一些高度保密的场所进不去以外,别的地方几乎走了个遍。取出纸来,提笔在手,夜叉很快就绘出一张督师府的平面草图,一边指着地图,一边给众人讲解。 魏宝山盯着这张草图看了看,越看越入神,看了好半天后,禁不住地点了点头。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袁崇焕的督师府,前低后高,东下西上,前有风水树,后有风水池,一看就是经过高人的指点。共有大小院落二十四间,而袁崇焕的居所就位在西北角乾位处。院中的古树、水井和水塘从方位到形式都颇有讲究,暗合易理,四周院墙前阔后收,生气回旋入堂,正是风水中“万气朝宗”之局。 夜叉又告诉众人,府中护卫巡逻很严,要进入到袁崇焕住处,只有一条路。而这条路需要经过八所院落,每所院落都有护卫十几人。想要在这些人眼皮底下混进去,除非他们全变成瞎子了,要不然,根本就混不进去。说完,夜叉用笔在纸上画了一条路线,那是从大门口到袁崇焕的住处的路线。 大家看着曲曲折折的道路都不吭声了。早就听说过袁崇焕这个人善于布防,没想到不仅守城如此,就连自己的督师府都弄得如此复杂。马伯通盯着图纸看了半天,最后抬头道:“要我看,想要偷偷摸摸地混进去,实在是太困难了。我们几个除了夜叉以外,都没什么武功,那么高的院墙想要爬上去都费劲。不如来个浑水摸鱼,咱们晚上偷偷放上一把火,趁乱摸进去。” 这个想法刚说出来,夜叉就晃了晃脑袋,告诉马伯通,这些院落每个院落里都有储水的铁缸,院子里都有水井,一旦起火,火势很快就会被控制住。不仅不能奏效,反而会打草惊蛇。袁崇焕旁边的院子就是他手下的那四个铁卫的住处,那四个人可不好惹,随便拎出一个,自己恐怕都不是对手。 大伙这次前来,本来以为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到了现在才知道,自己这方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要不是夜叉无意间混进府内,自己这伙人胡打乱撞,估计没等找到地方,就得让人家抓住给点了天灯。 杜拉尔。果果一直没有吭声,见大伙都垂头丧气不言语了,突然开口道:“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让府中乱作一团,只是能坚持多长时间我也不好说。怕就怕,一旦时间不够用,反而会害了大家。” 马伯通摆了摆手:“姑娘,都到这时候了,也别藏着掖着的了,有枣没枣打一竿子,你说说吧,到底有啥招?” 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这才把自己的办法和盘托出,等她说完之后,在场之人无不惊愣。 45章 夜叉放倒青蝎子乔天元。知道解药被于渡海带走后,赶紧又去追于渡海。 且说在客栈外接应的魏宝山三人,眼见一道黑影从客栈里冲了出来,奔着西北飞奔而去,就知道肯定是有人逃出来了,相互也不用打招呼,赶紧催马追了过去。 于渡海施展跑功,一晃一丈多远,跑得比兔子都快。一口气跑出五里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速度这才慢了下来。虽说于渡海跑得不慢,但是再快也快不过马去,听到马蹄声,于渡海回头一看,三匹大马越跑越近,感觉事情不妙,左右看了看,舍弃大路,直奔右侧的山上跑了过去。 魏宝山等人跑到近前,只好也弃马步行,往山上追了下去。 杜拉尔。果果看着远处的身影,也认出就是恶道于渡海,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眼见自己这方被越拉越远,再这么跑下去,肯定得被甩开,不禁有些着急了。左右看了看,打定主意,让魏宝山和马伯通继续往前追,她马上赶到。 魏宝山和马伯通也没来得及问话,点了点头,迈开大步拼了命地往山上追去。 杜拉尔。果果停下后,穿好萨满神衣,与往次不同的时,从神帽上垂下两条长长的七彩绸带,都快拖了地了。杜拉尔。果果双手各抓住一条绸带后,晃动身上的腰铃,迎风舞动起来。 书中代言,杜拉尔。果果眼看着于渡海越跑越快,干追追不上,这才准备请鹰神附体。鹰神为众动物神灵的首神,满语称“达拉加浑”“达拉代敏”即“首鹰”、“首雕”之意,鹰神附体后,会使体轻如鸿,擅长纵越,比普通的轻身术要高明多了。 杜拉尔。果果舞动神帽上长长的七彩飘带,转起了“弥罗”(快速旋转),神裙飘飞,神帽闪光,恭请鹰神降临。跳了将近一刻钟左右,就见杜拉尔。果果仰天长鸣一声,双眼闪过一道精光,抄起萨满神刀,脚尖点地,一个纵掠,飞出去足有三丈多远,几个起落,就冲出去十余丈。 魏宝山和马伯通正跑着,就感觉背后一阵风声,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就见一道黑影“唰”地一下从背后冲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是杜拉尔。果果。 马伯通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道:“宝山,那丫头又整什么鬼玩意儿了,怎么跑得这么快?” 魏宝山晃了晃脑袋:“师叔,别说这个了,快点儿跑吧!万一果果追上于渡海,咱们早些赶到,也好有个照应!” 爷俩膘着膀子,使足了劲,朝着山顶上狂奔。就是这样,眼瞅着,杜拉尔。果果越来越远,最后只看到个黑点在山间纵越,马伯通心说:就算是把两条腿跑折了,也撵不上人家,看这意思,肯定是那丫头又弄什么法术了。 杜拉尔。果果像是山间飞掠的小鹿,脚尖轻点着地,七彩绸带飘在空中,似九天仙女下凡一般。于渡海回头张望,眼见背后之人和自己越来越近了,心里暗道不妙。止住身形,伸手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纸人来,用匕首在手指肚上扎了一下,在两个纸人的胸口上各滴了一滴血,然后双掌合十,朗声念道:“吾为天神下坤宫,巡震兴雷离火红。禹步交乾登阳明,巽户下令如万神。坎乡掷雨荡妖凶,腾天倒地斩妖精。天昏地暗,日月不明,邪神鬼道,无路遁形!”念完咒语后,双手掐了个奇怪的手印,食指一点两个纸人,就见两个纸人腾空而起,飘飘悠悠地冲着山下飞去。 于渡海看了看直奔山下的两个纸人,冷哼了一声,赶紧接茬再跑。 杜拉尔。果果正往前跑着,突然面前两道红光划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发现两只眼睛所看到的影像瞬间都被红色染成了一片,无论东南西北,所能看到的除了红色还是红色,看不见树,也看不见路,吓了杜拉尔。果果一大跳,赶紧停了下来。 杜拉尔。果果收稳心神,知道是于渡海捣鬼。赶紧伸手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拔起一把草来,用手拧了拧,几下之后就编成了一只草人偶。人偶有头有脸,四肢健全,活灵活现。随便又取出一根细线,把这只编好的草人拦腰给捆了起来,然后在线上系了七个疙瘩。嘴里念道:“呼日勒,呼日勒,阿格迪达仁,吉木恩达仁卓沃!”然后抡起手中的神刀,一刀就砍断了草人的脖子。 面前突然一闪,红色尽失,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杜拉尔。果果凝神往上看了看,就这么一耽误,于渡海又跑出了一里地左右。看着于渡海的背影冷笑了一声,杜拉尔。果果弯腰在旁边的大树上刻下了山神白纳查的神像,取出酒壶,敬过山神后,杜拉尔。果果高高扬起手中的鼓槌,然后对着萨满鼓用力地敲了一下。 “咚” 鼓声如雷,响彻云霄。时急时缓,节奏分明。随着鼓声,整个人也快速地旋转起来。风声阵阵,铃声叮当,杜拉尔。果果一边快速旋转,一边念道:“德日得勒,德波尼勒,德库日德烟,呼日顿波衣顿,乌阿吉吐德库日” 平地里突然起了一股旋风,把树叶枯草卷入空中足有三丈多高,这股旋风围着杜拉尔。果果打了几个转后,又凭空化成数十股小旋风,直朝着于渡海刮了过去。 于渡海听到声音不对,赶紧回头看了一眼,这才看清追来之人竟然是杜拉尔。果果,心中暗呼不妙。肉眼可辨的十几股旋风正奔着自己刮了过来,四周不时传来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东西正奔着自己过来。 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就见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涌过来一股黑色的潮水,由远及近,铺天盖地,怪叫之声不绝于耳。等到距离再近些时,吓得于渡海头皮直麻,两腿发软。做梦也没想到,这股黑色的潮水竟然是成千上万只野狼、山猫、黑熊等各种山兽组成的集团军,也不知道这些畜生发了什么疯,竟然倾巢出动,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聚集而来,眼瞅着就把自己包围上了。 于渡海用力咬破舌尖,一口血吐在铜钱上,迅速在地上摆出一个小七关,然后掏出一把杀生刃对着自己的胳膊就是一刀,等到匕首沾血后,一刀插在小七关的中间。 随着这一刀下去,以于渡海为中心,也快速地转起一圈旋风,围着于渡海越转越快,越转越大,最后形成一个直径五六丈的旋风,把于渡海护在了中心。那些野狼什么的冲到旋风边缘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不敢再进一步,瞪着两只绿眼珠盯着面前的旋风,昂首怒嗥。 于渡海摆出一道纯阳的小七关,利用阳气形成一股旋风,阻挡住了这些牲畜的冲势。杜拉尔。果果利用地灵之力完成的驱兽术乃是纯阴之气,自古阴阳相克,彼此排斥,一时间僵迟了起来。不过于渡海心里明白,凭自己一已之力,想要硬抗住成千上万中野兽纯属是异想天开,所以,利用这难得的喘息之机,脑筋急转,思考着应对之策。 杜拉尔。果果这时也追了过来,站在圈外看着旋风正中的于渡海,冷笑道:“恶道!你恶贯满盈,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于渡海睁开眼睛看了看杜拉尔。果果,冷哼了一声:“早知道是你,我就不往山上跑了。就算你今天能胜得了我,也不是我茅山术不如你,只是你占尽天时地利之优。如果是大白天,不在这荒郊野岭,贫道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 杜拉尔。果果柳眉倒竖:“你少说废话,快把解药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一具全尸。要不然,让你尝尝万兽撕咬的滋味,让你死无全尸!” 于渡海看了看四面越聚越多的各种野兽,晃了晃脑袋,伸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白瓷瓶,冲着杜拉尔。果果比划了一下:“解药就在这里,有本事你自己来取!” “好!”杜拉尔。果果说罢,抡起鼓鞭,打了三通急鼓。 再看四周的那些野兽,发了疯似的就扑向了于渡海。 于渡海用力又咬破了舌尖,嘴里含了一口血,死死地盯着四周的这些野兽。 这些野狼冲进旋风圈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一动也不会动了。后面的野狼源源不断地往前冲锋着,不过都是穿过旋风没多远就栽倒在地上,眨眼之间,地面上就倒下了一大片狼尸,情形极为诡异。 虽说于渡海的小七关阳气刚猛,行之有效,奈何外围的野兽实在是太多了,支持了没有一刻钟的时间,眼瞅着旋风越来越小,群兽越逼越近。于渡海眼眉一立,一张嘴,把血喷在小七关正中,立时,旋风猛地旋转加速,又向外扩大了不少,几十头野兽刹那间被卷在了风中,一声没吭,倒在了地上。 趁着群兽惊愕之际,于渡海脚尖点地,飞身跃起,从山顶直接就跳了下去。 杜拉尔。果果惊呼了一声,赶紧跑到山顶,伸头往下看了看,下面是处悬崖,呼呼的冷风直往上吹,从这儿跳下去,估计生还的可能性不大,十有**得摔个粉身碎骨。 魏宝山和马伯通这时也赶到了山顶,听杜拉尔。果果说完后,也急得直跺脚。真没想到这老道竟然这么刚强,宁折不弯。想想也是,就算是他自己不死,受缚后也难逃一死,还得受不少罪,反正是一死,这么死倒痛快了。 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就这样回去交差,三人商议了一下,赶紧下山,准备到山下找找。走到半山腰时,碰到了前来追赶的夜叉,夜叉听说于渡海拿着解药跳崖了,也大吃一惊,赶紧随着魏宝山几人往山下寻找。 众人走到山下,这才发现山下竟然有水,潭水青绿,看着不浅。 魏宝山抬头往上看了看,道:“于渡海要是从山上跳下来,应该会落在水里,未必致命,赶紧找找吧!” 马伯通也点了点头,四个人分成两队,围着水潭找了起来,不大一会儿,两队人碰了头,都摇了摇头,岸上连水渍都没看到,显然,于渡海没有上过岸。 夜叉盯着潭水叹了口气:“唉,你们说,那个老道会不会是不会水性啊?直接淹死了?” 他这么一说,这几人一琢磨,还有真这种可能。真要是不会水,从那么高处掉下来,肯定是喝饱了水沉进水底了,要不然就是直接呛死了。 魏宝山看了看面前的这潭水,迈步就要下水。 马伯通一把就把他拉住了:“宝山,这天可冷啊!你这么下去要够戗啊!我看这水不太对劲儿,怎么水面上连个草叶都没有,这么干净呢?” 他这么一说,这些人才注意到,果然,五丈见方的这潭水,水面青绿,干干净净,旁边都是大树荒草,而水面上竟然连个草叶都没有,实在有些奇怪。 马伯通拿了个树棍往水里一扔“砰噔”一声,水面竟然一点儿lang花都不起。这根树棍在水面上突然转起圈来,然后一打旋,眨眼间就被抽进了水底。 杜拉尔。果果吓得脸色都变了,指着水潭说:“不好!这水怎么像是粥一样,这么稠?而且好像水下有很强的吸力,就连鹅毛都能沉底,人进去肯定好不了!” 眼见这样,这就不能再下水了,这可怎么办呢?想来想去,大伙觉得最好天亮后弄只船来,派人打捞。 很快,天就亮了,代善率着三百骑兵也追到了山下,让人拖来一只小船,刚把小船推到水中,就见小船开始打起了转,还没等上人,猛地往下一沉,也被抽入了水下。看到这儿,所有人都傻眼了,连船都沉下去了,这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刚巧,有位老乡从这里路过,马伯通赶紧走过去打了个招呼:“老哥哥,我打听一下,我们有件东西掉这水里了,想要捞出来,有什么办法没有?” 老乡六十多岁,须发皆白,看了看马伯通,晃了晃脑袋:“各位,我看你们还是算了吧!这是逆水寒潭,连鹅毛都沉底,就没有东西能浮上去的。我这把年纪了,不会说瞎话,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魏宝山往前走了一步,笑着问道:“大叔,这潭水一直这样吗?多少年了?有人下去过吗?” 老乡吧嗒了几下嘴,想了想,这才说道:“多少年了?这咱可说不好了,反正我打记事起,这知道这里的水是逆水,扔啥沉啥啥。要说能下去水的,还真有个人,就是对面铁帽山玉元观的老道虚鹤真人。我们平时都见过人家在这水里洗澡,啥事没有,都佩服得不得了。” “玉元观?” “对,就在对面的铁帽山的山顶上,你们从这条路上去,傍晚时就差不多能走到。” 马伯通伸手塞过去一锭银子,拍着老乡的肩膀说:“老哥,多谢了!” 老乡接过银子看了看,刚要拒绝,马伯通摆了摆手:“老哥,收下吧,回去买点肉,过个好年!” 老乡这才收下,乐呵呵,美滋滋地回家去了。 第四十六章铁帽山偶遇铁胆侠玉元观慧眼识毒茶等到老乡走后,马伯通几人一合计,这种事事不宜迟,赶紧上山求人家去吧。这种事也不好带官兵去,就让这些侍卫在这里守着,魏宝山、马伯通、杜拉尔。果果和夜叉四人轻装前进,直奔对面的大山走去。 常言道:望山跑走马。看着挺近,四人骑快马,直到快中午了才赶到山脚下,一路上水米未进,马上颠簸,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消停,这几人肚子也有些饿了。刚好见山脚下有座大院,几人一合计,还是先讨碗水喝,吃口饭,然后再继续上路吧。 魏宝山等人走到院门前,叩打门环“啪、啪、啪”很快地,就听见里边有人说话:“谁呀?” “啊,过路的,您开开门吧。” 小门开了,有个下人打扮的小伙子从里边探出头来,看看魏宝山,又看看马伯通等人,开口问道:“几位,有事吗?” 魏宝山笑了笑:“小兄弟,你看看,我们大老远地走到这儿,实在有些口渴,能不能给我们一碗水喝?方便的话给我们弄点儿吃的。你放心,我们多给银子。” “噢,你们等着,我做不了主,我去问一声!” “好,辛苦小兄弟了!”魏宝山等人站在门外就等着消息。 小伙子又回来了,把门打开后,让魏宝山等人进屋。 大伙连声道谢,这才迈步进了院子。院子里方砖铺地,正中央上房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西边还有两个月亮门,从月亮门进去之后,直通后院,不知后面还有多少房子。小伙子把大家让进右面厢房,搬来几把凳子,让大伙先坐下先喝点儿茶。 这一路上可把这几个人累坏了,从昨天半夜到现在,也没好好休息,一大早走到现在,身体又累又渴,连喝了几杯茶,这才缓过些精神头来。饭菜还没做好,就听外边有人咳嗽了一声,问道:“来客人了吗?” “老爷,客人都在下屋!” “哦,带我看看!” 门一开,本宅的主人进来了。就见这个人是中等身材,六十来岁,鬓如三冬雪,一根黑胡须都没有。再往脸上一看,通红锃亮,鼻子头儿闪光,面如三秋古月,目若朗星,准头端正,方海口,通红的嘴唇,腰板绷直。他一进来,屋里人全站起来了。 马伯通一拱手道:“您是本宅的主人吗?” “不错,老夫正是!”“给您添麻烦了!着急赶路,错过了集镇,又渴又饿,故此讨扰。我们吃完东西就走,银子照付!” “哎,别客气,别客气。老夫宅院宽阔,闲房甚多。我请都请不来呀,欢迎各位光临!” 仆人搬来把椅子,让老头儿坐下。他挨个儿看了看大家,就问:“看打扮,各位不像是生意人,各位从哪儿来呀?” 马伯通道:“我们就是沈阳城里的。” “是吗?既然你们从城里来,老朽想打听一件事,不知各位知道不?” 马伯通笑了笑:“老人家,您问什么事?” “我听说沈阳出了一位了不起的英雄,点奇穴技惊四座,看风水一鸣惊人,阴阳五行样样精通,奇门八卦样样在行。汗王面前的大红人,还给他一枚金牌,并亲手题字,大金第一风水师,在城里扬名三日,现在红得不得了。我想打听打听这个人!”老头儿一说完,屋里的人“哗”地一下都乐了。 马伯通用手指了指魏宝山,对老头儿道:“老人家,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位就是!”老头闻听,大吃一惊!上一眼,下一眼,看了魏宝山半天,起身躬身施礼道:“哎呀,恕老朽眼浊!您就是赫赫有名的魏师爷?失敬,失敬!快走,快走,请到上房一坐!” 人的名,树的影,一介绍魏宝山,老头儿把大伙儿从厢房让到了正房。 他忙乎了一阵儿,分宾主落座。老头儿吩咐一声:“把我那小茶叶盒打开,沏好茶!”香茶也沏好了,老头儿这才问魏宝山“魏师爷,您不是在汗王左右当差呢吗?怎么这么有空跑到这荒山里来了?” 魏宝山看出这老头儿不是一般人,心说:既然人家诚心实意地问,我就不应隐瞒。因此,魏宝山就把皇太极被暗算受伤,自己这伙人追踪恶道于渡海,于渡海跳崖坠河的事说了一遍。老者不听则可,听完后当即倒抽了一口冷气。 魏宝山有些奇怪,他就问老头儿:“请问老人家尊姓高名?” “哈哈哈,老夫乃无名小姓之辈。我姓高,叫高宇高月波。” 老头儿话音刚落,在座众人都不由得为之一惊!为什么?高月波可不是一般的人,明末八大隐士之一,人称铁胆霹雳侠,二十年前威镇辽东,后来突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隐居了,也有人说他成仙了,总之是众说纷纭。谁也没想到,闹了半天,这位高人竟然隐居到这里了! 魏宝山等人赶紧纷纷站起见礼,老头更高兴了。大家落座之后,马伯通就问:“您老人家怎么流落于此呢?” “唉!”高宇口打咳声道“我看透了,在江湖绿林道上混,没有什么好结果。随着年纪的增长,我是心灰意懒。为了图个清静,我就搬到这里来了!” “噢!”马伯通点了点头,大伙儿也恍然大悟。 酒菜也上来了,高宇在洒席宴前说起了魏宝山他们去玉元观的这件事:“宝山贤弟,咱们哥儿俩初次见面,不是老哥哥我多嘴,那虚鹤真人向来心高气傲,气量狭小,你们去了千万别呛着他说,那老道属毛驴的,得顺毛捋,要不然,他那脾气一上来,谁劝也没用。” 魏宝山连连点头,一一记下。这就是酒逢知已千杯少,话不投半句多。虽说这些人是初次见面,但是越聊越热乎。老头是热心人,对风水一道更是好奇,不停地打听这,打听那,魏宝山一一解释后,把老头乐得胡子都撅起多高,正吃着饭,就要拉着魏宝山给他看看宅院风水。 大家有说有笑,谈笑风生。魏宝山因为心里有事,坐了一会后就站起身来主动和铁胆侠告辞,答应人家,事完之后,一定再次登门,好好畅谈。出了门,四人吃饱喝足了,抓紧赶路。从山下到山顶,用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玉元观。 没想到这玉元观竟然如此残破,大门板都钉了好几层了,院墙杂草丛生,用手轻轻一碰都直晃悠。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院子不大,一溜五间房,东西两个厢房,院子里冷冷清清,不见人影。 魏宝山拍了拍门,高声问道:“有人吗?” 大门推开了个缝,出来个小道士,伸脖子看了看魏宝山这几个人,皱了皱眉:“几位施主,有什么事吗?” “哦,小师傅,我们来求见虚鹤真人。” “啊,那好,请进来吧。”小老道把门打开,把这些人让了进去,直接来到东厢房,小老道推开门:“四位施主请。” 小老道最后进了屋,擦抹桌案,调摆桌椅:“四位请坐。” 魏宝山等人坐下了,一瞅这屋,还挺干净,靠着山墙那儿有一张床,山墙上挂着几张古画,地上方桌太师椅,好像个客室。这时候小老道把桌子擦干净,给端来壶水:“几位施主请用茶,我去请我家师傅!” “好好,有劳了。” 小老道走后,这几个人就等着回信。魏宝山感觉有些口渴,端过茶碗就想喝,哪知道马伯通在桌子底下用脚蹬了魏宝山一下。 魏宝山一嘀咕,抬头看了看马伯通,就见马伯通眼珠左右转了转,压低声音告诉众人人,这茶不能喝。 大伙愣了愣,赶紧把茶杯放下了。 夜叉就问:“马老爷子,怎么回事?” “咳,你们注意看看这茶。”夜叉一听,这什么意思?便把茶碗端起来仔细看了看。哎哟,他还真看出毛病来了!一,这茶发浑;二,夜叉就发现这茶水有点儿转个儿。你要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 夜叉听说过,江湖上有一种黑店,专卖药酒药茶,人要是喝上,立马晕倒。不过这玉元观是出家人呆的地方,又不是贼店,怎么能上药茶呢? 马伯通说:“你们还是毛嫩啊!人生在世,什么事儿都可能遇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瞅着没?你等着看看热闹吧。”正说着,小老道又鬼头鬼脑地进来了,先探头往屋里看看,然后笑呵呵地往旁边一站。马伯通笑呵呵地问道:“小道士,观里一共多少位道士啊?” “嗯,一共就三个人,我和我师兄,还有我师傅。” “哦,那你师傅在家吗?” “嗯,正在后屋陪着客人说话呢,一会就过来,让大家先喝会茶,稍等片刻。” “好好!来来来,小道士,闲着也没事儿,你搬把椅子坐在这儿,咱们一块儿喝茶,唠唠嗑,怎么样?”“不不,我可不敢喝,这是我们观里的规矩,我可不敢陪施主喝茶?让我师父知道非责备我不可,你们快喝吧。” “唉,酒肉都不分家,何况一杯清茶。再者说,我最尊敬出家人,有不少不明白的事儿想向你打听。来来来” 小道士晃脑袋就是不喝,马伯通非叫他喝,过去一把把他拽过来,拖到桌子旁。 “不不不,我不能喝。” 马伯通可不管他,抄起茶壶拿起来对准他的嘴就往里灌。 小道士直晃脑袋:“不不我不能喝” “咕咚”小道士喝了一口,喝完之后,就见这小道士站起身来,脑瓜摇晃摇晃:“这我不能喝,你非叫我喝,我一喝”眼睛一翻,扑通就摔倒在地。 “怎么样,看见没?这道观肯定不是好人呆的地方,是个贼窝子。” 夜叉当时眼眉都立了起来,几个人当即站起身出了这屋就往正房走,迎面又碰着一个小老道,这个小老道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呢,就被夜叉上面一掌,下面一个绊儿,当时就给放躺下了。刚想喊,马伯通过去把他的嘴给堵上了,解下裤腰带把这个道士给绑上了,撂到了厢房里。 来到正房前,大伙蹲在窗根底下,仔细听了听,屋里果然有人说话。 夜叉用舌尖点破窗棂纸,往屋里观瞧,不看则可,夜叉一看,哟,意外收获。 为什么吃惊?屋里头坐着两个老道。其中一个老道长得身材高大,又细又高,是长虫戴草帽,细高顶,长得像骷髅似的,高颧骨,缩腮帮,深眼窝子,挺大的下巴,黄焦焦的眼眉,鹰钩鼻子,薄嘴片,一双圆眼珠闪着鬼火,看岁数六十岁左右,头戴柳木道冠,身穿灰布道袍,腰系丝绦,正在当中坐着说着话。旁边的那个老道不是别人,竟然是于渡海! 魏宝山等人正为这事儿犯难呢,没想到于渡海没死,竟然跑到这儿来了,窗外的这几个人又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于渡海没有死,事情有了希望,紧张的是,这老道太狡猾了,怕他再次跑掉。 书中代言,于渡海怎么跑到铁帽山玉元观来了?要说这老道命还真大,当时从山下往下跳,刚好挂在半山腰的一棵树杈上,肋骨撞折三根半,好歹是没有摔死。想来想去,哪儿都不安全,肯定魏宝山他们会调军队四处搜查,最后他就想起了一个人,正是这玉元观的观主虚鹤真人,这才带伤连夜上山,投奔了这个老道。 虚鹤真人本姓于,叫于过江,要说起他的总根,和于渡海还是亲戚,正是于渡海的叔辈兄弟,是他的堂兄。这个人功夫可高,仗着自己有两下子,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天老大,他老二,谁也不放在眼里。听说自己的兄弟被人欺负了,老道眼眉都立起来了,正商议着要如何替于渡海报仇,听小道童来报,说是有人来求见。俩人偷偷一看,哟!冤家路窄,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为什么说那小老道半天没回去,闹了半天于渡海看着魏宝山几个人了,赶紧告诉他堂兄:“你看那老赶就是魏宝山,那个干巴老头就是他师叔马伯通,那个丫头片子就是萨满,那个小伙子就是夜叉,武功不赖,不能轻敌,我不是他的对手!” 虚鹤真人一听:“咱干脆来个省事的得了!”说罢,把小葫芦拿出来取出些迷药,告诉小老道撒到茶里让他们几个先喝上,只要喝上一口,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不顶用,等他们摔倒了就回来送信儿,然后再想法儿收拾他们。 这算盘打得多好啊,没想到马伯通心细如尘,识破了阴谋。这时候,这俩老道正在屋里闲聊着,等着听信儿呢。哪料想眨眼间,事情翻个儿了。没等收拾人家,这几个人先找上门来了! 夜叉和魏宝山等人发现于渡海竟然躲在这里,那才叫仇人见面儿,分外眼红!夜叉一脚就把窗户给踢飞了,抖丹田喊喝一声:“于渡海!我看你往哪里走!” 就这一嗓子,跟晴天霹雳一样,把于渡海和虚鹤真人吓得胆裂魂飞,虚鹤老道“嗷”一声蹦起来多高。噌!把家伙就拽了出来,一脚蹬开房门,飞身跳到了天井大院里。用手中的墨骨棍一指夜叉,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你叫夜叉吧?没想到你们几个主动送上门儿了!方才迷药没好使,让你们捡了个便宜!看来还非得道爷我亲自动手不可,我看你们往哪里走!看棍!”说罢,蹦起来就是一棍。 夜叉见这条大棍势大力沉,没敢硬接,用单刀往外一拨,顺势把刀往里一推,就和老道战在了一处。 书中代言,自打夜叉出世,今天算是真正遇到硬茬子了。这个虚鹤可不简单,江湖上给他送了个绰号叫“神行无影狂道人”这老道的身法奇快,武艺奇高,乃是当今四大名剑中黄眉道人云凌空的亲徒孙。练得一手铁砂掌,鹰爪力,擅使八八六十四路开天棍。一条墨骨棍舞得密不透风,滴水不透,栽在这条大棍下的侠客多了去了,夜叉哪知道这些啊! 且说夜叉走行门,迈过步,跟虚鹤打了三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虚鹤一边打着一边暗挑大拇指:罢了,怪不得我兄弟落败,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真没看出来,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的本事,这也就是我虚鹤,换个旁人,今天非栽跟头不可。打了三十几个回合后,虚鹤老道发现夜叉这身能耐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他这心也就放下来了。 夜叉一边打着,一边偷眼观瞧,越打心里越没谱,心里说道:“哎呀!这虚鹤的能耐怎么这么高呢?真看不出这荒山野刹里还有这么一位高人哪!看来我这两下子还真不是人家对手,不过眼下我们这四个人,我要是顶不住了,那三人更是白给。”想到这儿,夜叉也就豁出去了,有多大劲儿就使多大劲儿,把压箱底的招数都使出来了,就在这儿就拼了命了! 打到第五十个回合,夜叉使了一招单撞掌,掌打虚鹤的前心。虚鹤往旁边一闪身,把夜叉的掌躲了过去,顺势还了个顺风扯大旗,棍交左手,探右手往前一伸,运足力气,一掌就拍向了夜叉的左肋。夜叉一见“唉哟”了一声,眼见躲不过去了,舌尖一抵上牙膛“嘿!”身子全力往旁边一闪,虽说这掌没拍实,但是指尖扫了一下也受不了啊,夜叉就觉得肋间发胀,当时向前抢了五六步,一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第四十七章恶老道连擒三人马伯通夜里搬兵书接前文,夜叉和虚鹤打了五十个回合,一个冷不防,被虚鹤一掌给拍躺下了,口吐鲜血,不省人事。这事儿咱们说起来慢,其实从俩人伸手到夜叉被放倒,前后不到五分钟。 再说马伯通,一直站在旁边观战,看着看着,就发现夜叉要够戗,不是人家对手。眼见夜叉被打倒在地,马伯通有心过去帮忙,但是知道自己过去也是白给!不行!得赶紧去报信搬兵,要不然全都得死在这儿。想到这儿,马伯通趁着没人注意,撒腿就跑,就在虚鹤一愣神的工夫,已经跑出玉元观,钻进山沟里没影了。 于渡海一见,气得拍了一把大腿:“咳,怎么让这老头子给跑了!” 虚鹤也没想到马伯通这么狡猾,竟然提前开溜了。剩下的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连一个照面都没过去,双双被放倒在地,连同夜叉一起,让老道给捆住后扔进了山后的山洞里。 哪位说,杜拉尔。果果不是会萨满术吗?怎么这么容易就让人给逮住了呢?其实这个很正常,萨满术必须要经过一系列的仪式程序才可以动用舍文神力,而这些程序就要有准备时间,眼下发生的这些事情实在太快了,根本由不得行术作法,只好眼睁睁让人家给捆住,稀里糊涂地被扔进了山洞里。 按下这边不表,咱们单说马伯通,一口气逃出古刹玉元观,玩了命地猛跑,就恨自己少长两条腿。跑到山下回头看了看,见没有人追他,这才收住脚步,累得一屁股坐在树底下,大口大品地喘着粗气。等他缓过气儿来,抬头往山上看了看,心里不得劲,自言自语道:“宝山啊,别怪师叔不管你们,师叔要是不逃出来,咱们就是死了都没有人知道。我得赶紧搬兵找人,去救你们啊!可是去哪儿找人呢?真要是耽误时间长了,恐怕那几个人性命就不保了!” 正在马伯通急得没招时,对面小路上走过来俩人,马伯通揉揉眼睛一看:这俩老头,一高一低,一瘦一胖,长得都很有特点。咱单说这高个儿的,有点水蛇腰,身穿老羊皮袄,毛朝外,头上戴着大皮帽子,红扑扑一张小脸,身上背着钱褡子。旁边那个老头,长得像个大水缸,没脖子,感觉大肉脑袋直接就长在胸腔上了,圆乎乎的,颔下一缕山羊胡。 俩老头一边走路一边说着话,突然见马伯通在树底下唉声叹气,就问马伯通:“喂,老兄弟,你在这儿唉声叹气地干什么呢?” 马伯通急得撞墙的心都有了,哪有心思搭理他们,心说:我在这干什么,你们俩还管得着吗?瞥了一眼俩老头,晃脑袋道:“唉,走你们的路吧,我这还有事呢!” 俩老头一听,笑了:“你有什么事啊,我们看你唉声叹气的,是缺银少钱了还是有什么难处了?” 马伯通看这俩老头也不像是歹人,长叹了一口气,就把自己这些人上山找人,结果反遭暗算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有些事情并没有和盘托出。不成想,一提到虚鹤,这两老头眼珠子都瞪圆了,盯着马伯通道:“你说什么,虚鹤在山上?是不是那个叫于过江的老杂毛?” 马伯通不明所以,愣眉愣眼地点了点头:“是,是啊!”小胖老头咬牙切齿,气得拿脑袋撞大树:“哎呀!我的兄弟!” “咔嚓”一声就把树给撞断了,那个高个的气得回手就砸断身边的那棵大树:“哎呀,我的兄弟!” “咔嚓!”大腿粗细的大树让他这一拳当时就给砸折了。 马伯通一瞅,吓得一晃脑袋,心想:这俩人能耐可太大了,这手上都有什么功夫,这是人吗?嘴里念念叨叨地说什么呢?想到这儿,马伯通小心问道:“二位老哥贵姓大名?这是怎么回事啊?” 二老一报名,马伯通这才知道,那个胖老头叫吴义,那个瘦老头叫王田,俩老头是亲师兄弟。本来,他们是师兄弟三人,结果十年前,他们的师弟路见不平,打了一伙抢劫的土匪,没想到这伙土匪后来竟然搬来了于过江,这老家伙认钱不认人,不由分说,就把他们师弟三拳两脚给打死了。俩人闻讯后,伤心欲绝,到处找于过江,要给老三报仇,可是找了十多年,也没有找到于过江,只听说这家伙当了道士,叫什么虚鹤,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竟然碰上了。 老哥俩冲马伯通道:“老兄弟,你也别搬救兵了,你在头前带路,我们哥俩去找虚鹤,我们哥俩只要见着虚鹤,一马掌把他拍死不就完了吗?顺便也把你的朋友救出来了!” “哎呀!要是这么说,那可太好了!我算碰巧了,二位高人请随我来。” 马伯通在头前引路,俩老头相随就回到了山顶上的古刹玉元观。马伯通心里说:就冲刚才这二位把树都碰折了,身上的功夫肯定不小,这回我得出出气。马伯通来到庙门前,运足力气,一脚就把大门给踢破了,一边往里走一边大骂:“老杂毛,恶道!赶紧给我滚出来,爷爷我又回来了!” 这一折腾,虚鹤和于渡海赶紧从里屋出来了,俩人刚喝了一盏茶,正研究如何杀了魏宝山这几个人,没想到,眨眼间,马伯通竟然又回来了。 虚鹤让于渡海就在屋里歇着,好好养伤,这种小事,他出去就摆平了。出了屋子后,虚鹤一看:嗬!可不是,马伯通骂得正欢呢,后面还领来俩老头。虚鹤怪眼圆翻:“老家伙,你已经捡了个便宜,就应该逃去,怎么又回来了?难道说你搬来了救兵不成?” “正是!老杂毛,你洗没洗脖子?我请来这两位高人就是来取你项上狗头的!二位,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看你们的了!”说着话,马伯通旁边一闪,吴义往前一蹿,挤到前面,抬头看了看虚鹤,他个子太小,瞅人家得扬着脸儿:“好哇!恶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天你拿命来吧!” 虚鹤皱了皱眉,问吴义:“你是谁?” “哈哈!老杂毛,你不认识我,我可知道你。出家人慈悲为本,善念为怀,你就应该多行正事,可你干得那都是什么事。别的不说,我家兄弟盖地太保张立是不是你杀的?你帮着土匪杀人,你算是什么出家人?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老朽的厉害!” “张立?贫道不记得了。不过,你要是活够了,那就来吧!” 再看吴义,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蹦起两丈多高来,像个棉花球似的往下一落,晃掌就打虚鹤。虚鹤往旁边一闪身,这一掌没打着虚鹤,正打在门前的石头狮子上,您说吴义这手有多硬“咔嚓”一声,石头狮子就掉下半个脑袋。虚鹤一看也大吃一惊,看来这胖老头还真有点能耐。 吴义的能耐大吗?真大!可分跟谁比,要跟虚鹤战在一起,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四十几个回合,让虚鹤“啪”地一巴掌就给拍在了后背上,把老头打得飞出足有三丈多远,摔倒在地,老头翻了两翻,转了两转,双手扶地“哇”一口血喷洒在地上。 眼见兄弟吃了亏,王田可不干了,二话没说,冲上去就与虚鹤又战在一处。 王田的能耐和吴义不差上下,吴义不行,他也白给,三十七八个回合,被虚鹤一掌正打在后背上,老头往前抢了几步,双手一扶树没倒下,就觉得两肋发胀,一口血也喷出来了。 马伯通三人一看情形不妙,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虚鹤也没追,冲着三人喊道:“你们逃命去吧!不服气再去请人,我就在这儿等着。”一转身,回屋里继续喝茶去了。 单说这三个人,互相搀扶,下了铁帽山,一看人家没追出来,三个人这才收住脚。 王田实在走不动了,靠到一棵树下,紧闭二目,呼呼直喘。吴义躺到地上,肚子直忽闪。马伯通没事儿,看着这哥俩,火就不打一处来,晃脑袋说道:“唉,我以为碰到了两位高人,哪里知道遇上一对饭桶,你们一个不如一个,大话说得没边没沿,结果怎么着?到那儿让人两巴掌就给拍回来了。早知道这个,我和你们瞎耽误什么工夫呢?真是倒霉!” 你说这俩老头心里是什么滋味,还不能不服气儿,确实是他们功夫不行,技不如人!俩老头脸涨得通红,只好对马伯通:“老兄弟,求你帮帮忙,给我们俩找个店房,让我们俩住下,我们俩要好好休息休息,好好治治伤。” 马伯通一听,晃了晃脑袋:“二位,不是我不帮你们,现在人命关天,哪有工夫管你们两个,你们先在这儿等一会,我一会叫人回来后再接你们俩,行不?” 这俩老头心里这个骂呀!心说,这家伙也太损了,等我们伤好了,非揍你不可!忘恩负义之辈。 正在这时,一抬头见对面又来了一伙人,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还有不少车辆。马伯通定睛一看,原来是镖车。车辆上面插着三角的镖旗,为首两匹大马,一匹白马,一匹黑马,马鞍上端坐两人。骑白马的那主儿周身上下干净利落,一条大辫在身后,手拿打马的藤条,披着斗篷,挎口宝剑。骑黑马的那主,身材高大,五大三粗,手中倒提一条大铁棍,后面跟着几十个人。 马伯通一看那镖旗上有两个字儿,一杆镖旗绣着个“鲁”字;一杆镖旗绣着个“孙”字,一拍脑袋,赶紧迎了上去:“停!等一等,站住,等一等!” 队伍站住后,马伯通抱拳问道:“请问,是辽东镖局的人吗?鲁镖师来了吗?” 队伍一停,从后面赶过来一匹白马,刚要斥问是怎么回事,一看马伯通,当时就愣住了,张着大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马伯通看清来人后,大笑道:“鲁兄弟,还认得老哥吗?” 出来的这个人正是辽东镖局的镖师鲁连雄,一看果真是熟人,赶紧从马上跳下来,倒地叩头。 马伯通赶紧把他扶了起来,摇头道:“老弟,山不转水转,咱们又见面了。” “是啊,马大哥,听说你在汗王身边做事,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咳,一言难尽啊!”马伯通这才把自己这伙人捉贼,结果上山不小心受了暗算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鲁连雄一听,眼睛一立:“大哥,你说的这事儿发生有多长时间了?” “就刚才,另外这儿还有俩老爷子都受伤了,也求你们给救一救。” 鲁连雄点头,命人取过刀伤药,先给俩老头抹上,然后让人把镖车都赶到树林外头藏好。看了看俩老头,挥手让人腾出一辆空车,把俩老头送到附近的镇子上,找地方给安顿好。安排完了这些事,鲁连雄回头冲马伯通道:“大哥,你的事就是兄弟的事,没得说。这事你放心,有我在,肯定把你朋友救出来!” 马伯通看了看鲁连雄,面露难色:“兄弟,不是我长人家锐气,灭咱们威风,那老道的本事可不小,不好惹啊!”“咳!那是他没碰上我!我这身本事不敢说别的,在这辽东走镖十多年了,啥事没碰上过?哪次兄弟吃亏了?你就带路得了!” 马伯通晃了晃脑袋,点了点头:“行!兄弟,哥哥我再跑一趟,只是兄弟你可得小心点!那老道可厉害啊!”鲁连雄一笑:“没事儿!实在不行,我们把两条命扔在这儿,这还不够吗?” 再次回到玉元观,马伯通眼珠子都红了,对着刚刚补好的破门就是一脚,这下可好,刚刚才修好的大门让马伯通又给踹碎了。 虚鹤一看,火冒三丈,心说,这老头还真能搬兵,荒山野岭的,一转圈儿就能领回两拨来,我这观里还真热闹了,我看你这回搬来的是谁?虚鹤迈大步到了院中,冲着马伯通大喊一声:“无量天尊!老匹夫,休要猖狂,贫道在此!” 马伯通一看是虚鹤,吓得一哆嗦,知道这家伙厉害,赶紧一拉鲁连雄:“兄弟,看见没,就是这个老道!” 鲁连雄晃了晃手里的大铁棍,用棍子一指虚鹤:“老杂毛!你就是虚鹤?” 当着矮人,别说短话,和尚最不爱听“秃驴”老道最不爱听“杂毛”这简直比骂他的祖宗都难听。虚鹤一瞪眼:“来者是谁?” “辽东镖局,铁棍无敌鲁连雄!” “哦!鲁连雄啊!没听说过。” 你说这气不气人,把鲁连雄气得大吼一声,抡铁棍就和虚鹤战在一处。鲁连雄的大棍呼呼挂风,虚鹤毫不畏惧,也没拿家伙,就凭着一对肉掌接架相还,打得旗鼓相当。马伯通在旁边观战,别看他能耐不大,但是经验丰富,他一看就一咧嘴,心说坏了!我这兄弟看来也是白给啊,不是人家对手。 他心里想到这儿了,战场上也分输赢了,鲁连雄的大铁棍往下一砸,被虚鹤一闪身,用手给抓住了,往怀里一拽,鲁连雄本想不撒手,但是没人家力气大,只好一抖手撒开了。就见虚鹤把大棍子拿过来,一叫劲儿,像捋面条一样,把大棍围成一个圈儿“当啷啷!”扔到地上。紧接着,虚鹤上头一晃,底下一腿,把鲁连雄兜出一溜滚儿去。鲁连雄收不住脚,一脑袋正撞墙上,好悬没把他撞死,脑袋当时就起了一个包,鲜血直流。鲁连雄“哎哟”一声,捂着脑袋就往山下跑。 马伯通一见,心里暗骂,这小子功夫不怎么样,逃命倒是快啊!自己也不敢多耽搁,一转身,冲出破门,拼了命地逃出了玉元观,好不容易才把鲁连雄给撵上了。马伯通气得直骂:“我说兄弟,你可够损的,要想逃走,咋不叫我一声?” 鲁连雄捂着脑袋说:“你看我还有那时间吗?顾命都顾不过来了,你能跟出来就不错了,快点走吧!” 第四十八章铁胆侠掌毙虚鹤众功臣论功封赏回到山下,众伙计一看,抿着嘴都不敢乐。再看鲁连雄的大脑袋上长了个小脑袋,就跟开花馒头一样,虽说没伤着骨头,但是实在是狼狈,难看哪!伙计们憋着笑赶紧过来,帮着擦抹伤口,上了止疼药,用药布给包上了。 马伯通蹲在地上,累得呼呼直喘粗气,唉声叹气道:“年年有饭桶,没有今年多啊!”鲁连雄一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愁眉苦脸地冲着马伯通说:“马大哥,谁知道那老道那么厉害啊?早知道他那么厉害,我何苦自讨苦吃,找挨揍去呢?要我看,您也别在这耗着了,赶紧去另找高人吧!” “唉,兄弟,辛苦你了!得了,我得接着搬兵去,改天要是有机会,哥哥再请你喝酒!”说完,马伯通骑上一匹大马,直奔山下跑去。 马伯通要去找谁呢,想来想去,就打算去找铁胆侠高宇。马伯通心说,铁胆侠的名头有多响啊?人家要是肯出面帮忙,宝山他们或许就有救,要不然,宝山他们就危险了。 马伯通一口气跑到地方,用手拍打门环,赶紧让下人通禀。开门的家人认识马伯通,一看老头回来了,赶紧去给高宇送信儿。铁胆侠见马伯通去而复返,开始还以为是事情办完了,不过看到只有马伯通一个人回来了,便预感到有些不妙,听马伯通把前因后果说完后,大吃一惊,这才知道,魏宝山他们几个被捉了。 老头儿也是热心人,闻听此事后,气得眼眉都立起来了,当即站起身道:“老兄弟,你前边带路,我亲自去会一会那个虚鹤,我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马伯通欣喜不已,临行之前,差人赶紧回去给范文程送信,派兵围了铁帽山,交代完后,这才和高宇快马赶奔铁帽山。 这通折腾,等到了山顶玉元观,眼看着日头西坠,太阳都要落山了。马伯通一看,嘿!大门这回没修,这回好,不用踹门了,直接和铁胆侠迈大步就走到了院中。到了院子里,马伯通大喊大叫,虚鹤听到动静“嗖”地一声就从屋里蹦了出来。见马伯通又请人来了,哭笑不得,晃着脑袋冲马伯通撇了撇嘴:“行!真有你的,马伯通,你这搬救兵的本事的确有两下子,一天不到,你给我弄来三拨人了,你到底还有完没完?贫道本来不想杀你,现在看来,今天就算追出山海关,我也非要把你的狗命取来!” 马伯通“呸”了一口,冲着虚鹤骂道:“恶道,你助纣为虐,不识好歹,帮着于渡海为非作歹,我看你这条命是活到头了。实不相瞒,山底下已经让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这回没有带兵上山,是给你一次次改过的机会。你要是把于渡海生擒活抓,把魏宝山等人放出来,死罪可免。要不然,大兵压境,一走一过,就荡平你的玉元观。” “少说废话!怕了,我就不干了,干了,我就不后悔。人多怎么着?道爷我来去自如,根本就没把你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铁胆霹雳侠高宇在旁厉声喝道:“虚鹤,你可认识我吗?” “你是谁?” “铁胆霹雳侠,高宇!” “哟,铁胆霹雳侠,听说过!行啊,你竟然也搅和进来了。听说你隐居二十载,怎么突然帮着鞑子办事了?好好的日子不过,你干吗趟这次浑水,在家好吃好吃多好,犯得上到这儿来自找难堪吗?” “我说虚鹤啊,你糊涂啊!我且问你,你和魏宝山无冤无仇,为何下此毒手?再者,魏宝山是汗王亲赐的第一风水师,都算挂号了,如果他有个三长两路,别人能答应你,汗王能答应你吗?你现在捅了马蜂窝了,就是众矢之的啊!大军真要是围了你的玉元观,就算你三头六臂,浑身是铁又能碾几根钉?你要能听我良言相劝,第一,快点释放魏宝山等人,向他们赔礼认错;第二,赶紧把于渡海主动交出来,把解药献出来,立功折罪,尚且能保住你这条命,如不听良言相劝,你悔之晚矣!” 虚鹤撇了撇嘴:“高宇,我看你也是个侠客,这才你点儿面子。不过,你可别不识抬举,蹬鼻子就上脸了,在这夸夸其谈。我告诉你,我就瞅着他们不顺眼,我就不保皇太极,怎么着?别看你有两下子,贫道不怕你,不服你就伸手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说别的也没用了。二人往后一退,各自亮出门户。虚鹤亮了个童子拜佛,铁胆霹雳侠高宇亮了个大鹏双展翅,两个人滴溜溜身形一转,四只眼睛盯到一块儿了,围着天井开始转起圈来。足足转了十几圈,虚鹤一看对方不伸手,他有点儿急不可待,冷不丁地往下一俯身,往前一伸手,照着铁胆霹雳侠一口气打了六掌,踢了四腿,揍了六拳,像雨点儿一样扑奔高宇,高宇不慌不忙,闪展腾挪,很巧妙地闪开了。 虚鹤一看,这姓高的不含糊啊!滴溜溜身形一转,二次往上一扑,一口气又打了十二掌、七拳、四脚,结果又被高宇闪开了,一口气虚鹤发起了三次猛攻,四十多拳脚,也没伤得了高宇。虚鹤一见,火往上撞,心说,姓高的可真厉害,就凭我这身功夫,都练了几十年,连根汗毛我都碰不着,真叫我当众丢丑!想到这儿,他像疯了似的发起第四次猛攻。就见他双臂齐摇,掌上挂风,跟铁胆霹雳侠就战在一处。高宇一开始使的是八卦掌,起初一招一式清清楚楚,动作比较缓慢,可是后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在虚鹤的眼里,四面八方全都是高宇的影子,把他转了个眼花缭乱。 俩人打斗到八十多个回合,高宇突然一变招,又变成大力金刚掌。掌法一变就如同猛虎生翼一般。虚鹤打着打着就有点体力不支,他心中暗想,坏了,就凭我这么高的身份,四大名剑的徒孙,这要当众丢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哪!不行,我一定要顶住。想到这儿他使出野马分鬃绝命三掌,他认为肯定能把高宇赢了,高宇将计就计,身子一转,奔东就走,给人的印象是抵不住了要跑。虚鹤心中暗喜,认为高宇是不行了,心说姓高的,我认为你有什么本领呢!闹了半天,就这些能耐,都抖搂完了想走,没那么便宜!这小子把牙关一咬,打垫步跳在高宇背后,恶狠狠奔后心就是一掌,嘴里还喊了一声:“姓高的,你给我在这儿吧!” 这一掌发出去,把马伯通可吓坏了。眼看这一掌都要打上了,没想到高宇使了个倒踢紫金冠,冷不丁一转身,立左脚飞右腿,这一脚正蹬在虚鹤的小肚子上,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把个虚鹤蹬起来有五尺多高,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五官抽搐,四肢抖动,强咬着牙关从地上站起来,就好像喝醉了似的,一口鲜血喷出腔外,紧跟着身子往后一仰,当场死于非命。 马伯通一见,拍掌叫好,赶紧提醒铁胆霹雳侠,屋里还有个老道于渡海,千万不能让他跑了,药就在他身上。 铁胆霹雳侠闻听,斜身上步,直接冲进了屋里,再看屋里,空空如也,于渡海不见了。 这可把马伯通急坏了,伸手摸了摸炕上的棉被,还有股热气,看了看桌子上的药,还没有喝,就知道于渡海没跑出多远,肯定是看情况不妙,又开溜了。见后窗户开着呢,马伯通赶紧也从窗户翻出去,和铁胆霹雳侠就追了下去。 书中代言,于渡海是跑了吗?还真让马伯通给猜着了,这小子眼见虚鹤打走了两拨人,心里就有了底,心说:我这哥哥好本事,有他在,看来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等到养个三五日,身体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到时候远走高飞,上哪儿找我去?结果,马伯通三次搬兵,铁胆霹雳侠上来和虚鹤这么一打,刚开始,于渡海并没当回事,不过后来,他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妙,自己这兄弟好像要够戗,不是人家对手。自己一合计,三十六计,走为上,先跑一步吧!这才推开后窗户,往后山逃去了。 于渡海从山下跳下来,虽说没摔死,可是也伤得不轻,跑了一阵,就感觉胸腔里像要是着了火似的,喘不过气来。不过,他心里明白,落在马伯通他们手上,没自己好果子吃,强撑着一直往前跑。 铁胆霹雳侠的脚有多快,三晃两晃,就发现了前边的于渡海,几个纵掠就把他给追上了。照着于渡海的后心就是一掌。 “啪!”这一掌打得结结实实,一下子就把于渡海打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哼了几声,红的紫的吐出一大堆来,双眼一翻,当场就给打死了。铁胆侠伸手在于渡海的身上摸了摸,果然找到一只小瓷瓶,抓到手上后看了看,打开盖子一闻,一股香气扑鼻,赶紧又把盖子给扣上了。 马伯通赶到时,见于渡海已经死了,仍然有些不解恨,又踢了两脚。 回到观里,马伯通把那小老道给逮住了,一问才知道魏宝山等人被关在了后山,立马叫小老道带路,赶到后山,这才把山洞里仍然昏迷不醒的魏宝山三人救了出来。 魏宝山醒来后,看了看马伯通,赶紧问马伯通:“师叔,于渡海呢?” 马伯通嘿嘿一笑,这才把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说于渡海死了,魏宝山长出了一口气。 大伙下山,正迎上来援的官兵,见到范文程和大贝勒代善,俩人一看魏宝山这些人回来了,惊喜道:“哎哟,宝山啊,你可回来了!没事吧?药到手了吗?” 魏宝山赶紧道:“药到手了,说来话长,一会儿再说吧,赶紧看看汗王的病况如何了?” 赶回汗王寝宫,马伯通等人也跟了进来。 魏宝山进屋一看:短短一日,皇太极都变模样了,脑袋胖得像个水斗,两只眼睛肿得好像铜铃。旁边站着十几个御医大夫,轮流在这儿守候着。人们一看魏宝山回来了,不由心中都升起一线希望,御医大夫赶紧围拢过来问道:“魏师爷,药找回来了吗?” 魏宝山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那瓶药,把这瓶药分成两份,一份放到净盆里,用温水泡开,搅匀了,再用这药水给皇太极洗眼睛。另一份,用温水给他服下。这会儿屋里屋外都是人了,一切备齐之后,由御医大夫亲自动手,先把药给皇太极灌了下去,然后再用棉花球沾上药水往眼睛上擦。大家连气都不敢出,在旁看着。 约摸过了有半个多时辰,皇太极喝的药发挥作用了。就听他的五脏六腑,咕噜咕噜直响,紧接着他张嘴又吐。人们把痰盂拿过来,哗哗吐了有半桶绿水,腥臭难闻。大夫一看笑了,道:“魏师爷,这回好了,汗王把肚子里这些苦水一吐,证明火全出来了,毒全散没了!”等皇太极吐完,众人又扶他躺下,把被子给他盖好,又继续给他洗眼睛,大伙儿到外间屋休息。 魏宝山这才把发现房顶有人,夜叉抓到陆青,顺藤摸爬瓜找到于渡海和乔天元,于渡海如何逃跑,杜拉尔。果果如何把他逼下山崖,到最后马伯通三请救兵,终于打死了虚鹤和于渡海,抢回解药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直听得众人张着大嘴,不停地吧嗒嘴,直呼“好险”! 范文程亲自摆了桌压惊酒,众人席间又是感慨万千。 第二天天一亮,宫中就传来喜讯,皇太极的病好了! 魏宝山等人赶紧到了宫中给皇太极请安。再看皇太极已经坐起来了,脑袋也恢复了原样,眼睛也消了肿,而且还睁开了。皇太极细问起取药的经过,魏宝山等人又把大闹玉元观之事述说了一遍。皇太极听罢不胜惊讶,就听他惊叹一声道:“哎哟!为了本王我的眼睛牵连了这么多的人,不容易呀!宝山,我行动不便,你和你师叔代替我向这些人好好地致谢吧!我是有心的人,一定对得起大家!”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半个月之后,皇太极的身体彻底康复。皇太极这才在宫中设摆酒宴,款待众人。等到菜过三巡,酒过五味,皇太极起身道:“各位,此次幸亏有宝山师叔俩还有果果萨满和夜叉两人舍命相救,否则,本王恐怕已遭贼人毒手!本王决定,从即日起,魏宝山、马伯通入职文馆,升为一等甲喇章京,授为异书院大学士;果果萨满接替已故的尼桑萨满之职,任大金国大祭司;夜叉升为三千六百名御林军的右统领。老侠客吴义、王田赏银三百两,马三十匹;鲁连雄赏银三百两,马三十匹,赐御笔亲书‘辽东镖局’金匾;铁胆霹雳侠高宇赏银五百两,马五十匹,田地三百亩。” 魏宝山众人赶紧倒地跪拜谢恩,众人纷纷过来给这几人贺喜,频频举杯庆祝,一直喝到后半夜,酒宴这才撤去。 第四十九章袁崇焕蒙冤受死皇太极南面独尊且说北京皇宫里的崇祯皇帝,年前关了袁崇焕,究竟该如何处理也实在是头疼。从心里来讲,崇祯并不想真杀袁崇焕,所以想来想去,最后给了个说法——解任听勘。说白了,就是免职查看。没想到,揭发检举袁崇焕叛变、投敌等问题的奏折一时间铺天盖地。一个人说,可能是诬告,两个人说,可能是串通,几十人,几百人都这么说,崇祯终于相信了。 崇祯三年(1630)年八月十六日,崇祯在平台召开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内阁、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五府、六科、锦衣卫,甚至翰林院也派人捧场来了。当众列数一大串罪名后,崇祯最后宣布:依律,凌迟。 凌迟即民间所说的“千刀万剐”是指处死人时将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割去,使受刑人痛苦地慢慢死去。这种酷刑最早出现在五代时期,正式定为刑名是在辽,此后,金、元、明、清都规定为法定刑,是最残忍的一种死刑。在明朝时期,凌迟一般比较精细,大多数凌迟都超过千刀。 大限之日眨眼即到,从天牢到西市口的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巳时整,天牢大门打开,袁崇焕被推进囚车,押赴刑场。 围观的老百姓指着囚车咒骂着,骂什么的都有,咒骂声此起彼伏。袁崇焕出生入死多年,见过血流成河,见过血肉横飞,尸首分离,只是没想到,自己死时竟然会是这个场面。圣上被皇太极蒙蔽情有可原,可是百姓们不应该啊?难道他们不记得宁远大捷了吗?不记得锦宁大捷了吗?不记得当时围城之时,我在广渠门痛打奴酋了吗?为什么老百姓也如此恨我?我真的做错了吗?想到这儿,袁崇焕仰天大吼:“老天爷!崇焕冤啊!”一些本来不相信袁崇焕谋逆的人听到喊声后,忍不住落泪,悄悄地离去了,但仍有很多年轻士子和民众在起哄,藏在人群中的余明德等亲信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来。。 第十四章萨满术千鼠过巷风水术逆转 当夜,月黑风高,万籁俱寂。隐约几声狼叫,几多鬼哭。在督师府西北方的一片小树林里,杜拉尔。果果换下了便装,穿上了萨满神衣。有道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杜拉尔。果果换上这身行头,气质从里到外,俨然变了个人一样,举手投足,不怒自威,周身上下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 头上戴着一顶半圆型的鹿皮帽,帽顶缝有一对鹿角的装饰,各分四杈。在双角之间,是一只铜制的苍鹰,鹰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铃铛。帽子下沿垂着十二串齐眉珠链,帽围是由十二个箭头组成的绣花装饰,正中间的箭头上镶嵌有一块圆镜子。 身上穿着一件圆形凹领的对襟窄袖长袍,猩红色粗布面,前胸及后背是两块儿结实柔软的狍皮,前胸挂着十六面护胸铜镜,身上缀满了十字拼贴的贝壳,两袖镶贴一条白底绣花黑边的袖箍。长长的神裙罩住了曼妙的身姿,直垂脚面。通体由黑白红三色拼缀而成,肃穆庄严,这一套法衣穿在杜拉尔。果果身上,丝毫不感到妖异,而是透着一股冷艳的妩媚。 书中代言,在萨满中,神帽上鹿角的分杈代表着萨满法力的高低。最开始时都是两杈,然后是三杈,随着萨满法术增强,角杈可以增加到四杈或是五杈。三叉的萨满就很少见了,足有上天循地、移山填海之能。而继承了尼桑萨满全部舍文的杜拉尔。果果,虽然对于萨满神力的应用尚不熟练,但是仍然分有四个角杈。说起当年的尼桑萨满,角杈足有六杈,也是几百年来唯一有资格佩戴六杈神帽的大萨满,足见其法力超群。 十二个箭头围成的帽围在鄂温克语中也叫“德勒波黑也”正中箭头上的那面小圆镜,意为照妖镜。据说,萨满施法时,舍文便可以通过这面镜子看透任何妖魔。而德勒波黑也并不是所有的萨满都会佩戴,初当萨满或是经验不多的萨满也只是用块红布缠在帽下,只有成熟的萨满才会戴这种正式的萨满神帽。 在魏宝山和马伯通的注视中,杜拉尔。果果抽出一把刻有神秘图腾的牛角状匕首,找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削平向阳面一尺多长的树皮后,用匕首快速地雕刻出一个有眼、眉、鼻子、胡子的老人头像。然后掏出块干香松点燃了,放在了头像下的树根上,打开随身带来的酒壶,用手指蘸了蘸,向头像弹了三下。 看着杜拉尔。果果一阵忙活,爷俩大气也不敢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萨满施法,总感觉气氛有些诡异。爷俩都瞪着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杜拉尔。果果。 书中代言,大树上刻下的那个老人头像,其实这是山神白纳查的神位。萨满认为,方圆几百里或是几千里的地方,都有一个掌管一方水土的山神,管辖范围内的山、水、草、木及各种飞禽走兽。山神,只有山里才会有他的位置,所以家里都不设山神牌位,平日不供山神。法力高强的萨满只要处于田野山林之中,就可以随时刻下山神白纳查的神位,借山神大地之力,调动山里的一切力量,化为己有,这种巫术在萨满中被称为“地灵之力”是一种中级的巫术。 杜拉尔。果果做完这些后,迎风而立,面向督师府,高高扬起手中的鼓槌,然后对着萨满鼓用力地敲了一下。 “咚” 鼓声如雷,响彻云霄。 萨满鼓是萨满最重要的法器,必须用阴历五月的桦木或是樟子松作为材料。过了五月,什么树都不能圆成圆圈了,极易断裂。而皮子只能用生狍子皮、生羊皮或是生小鹿皮,也用不着怎么加工,只要捂上两天,让它自然脱皮就行了,趁湿剪片,制成鼓皮。做鼓也是一门手艺,皮包得太松了不行,太松了不响;太紧了也不行,紧了,皮子干燥时容易开裂。有道是:看花容易绣花难。外行人看着容易,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萨满鼓对于萨满来说是一件不可缺少的法器,无论是招神还是驱鬼,都要用鼓声做引。招神的鼓声洪亮清澈;驱鬼的鼓声则猛烈急促。 杜拉尔。果果敲起这面萨满鼓,时急时缓,随着鼓声,整个人也如风中落叶般快速旋转起来。缠在腰上的铜铃随之摇摆,喇喇作声,与鼓声相应。刚开始,一举手,一投足都还能看清楚,渐渐地,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一只陀螺差不多,风声阵阵,铃声叮当,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了。就这样,足足转了有多半个时辰,突然一声重鼓后,杜拉尔。果果终于停了下来。双手拢在胸前,跪在山神像前,嘴唇翕动,口中念着:“德日得勒,德波尼勒,德库日,呼日顿波衣顿,乌阿吉吐德库日” 随着这句古里古怪的咒语,平地里突然起了一股旋风,把树叶枯草卷入空中足有三丈多高,这股旋风围着大树转了几圈后,又凭空化成数十股小旋风,朝着四面八方刮了过去。本来很晴朗的夜空,突然间变得阴沉起来。头顶上乌云滚滚,山谷里狂风阵阵,碗口粗细的大树都开始摇晃了起来,树枝哗啦啦作响,像是要下雨了。 从四周同时传来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声音,起初时还不太不明显,不过很快,声音由远及近,动静也越来越大了,犹如万马奔腾一般,就连脚下的地面仿佛都跟着颤抖起来。 魏宝山突然张着大嘴,拉了拉马伯通的衣襟,用手指着山顶的方向,彻底地呆住了。 从山上像是涌过来一股黑色的潮水,铺天盖地,所过之处,像是被墨汁浇过一样,立时变得漆黑一片。万头攒动,吱吱啾啾的叫声不绝于耳,竟然是成千上万只老鼠。也不知道这些老鼠发了什么疯,竟然倾巢出动,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聚集而来,都奔着督师府围了过去。 果果并没有惊讶,看着眼前的铺天盖地的老鼠,抬起右手,指着督师府的方向,嘴里大声呼喝道:“哈日也乌得尼,哈勒达吉伊日德库烟,其可日伊都尼,德库烟!” 那些老鼠似乎能听懂话一样,稍一停顿后马上四散分开,不消片刻,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了督师府,场面极其诡异。 魏宝山吓得冒出一身冷汗,头皮都发麻。早先听人说起先汗努尔哈赤东征西伐之时,行地七公以一挡百的故事,但是那些故事听起来,总有些让人不敢相信。一直也想不明白,以一个人的力量如何能挡住千百大军的疯狂冲击,今天看到杜拉尔。果果施展萨满术,役使千鼠下山,这才知道,萨满的力量有多么可怕。 杜拉尔。果果转回头冲魏宝山和马伯通点了点头,告诉他们赶紧下山,准备一会儿趁乱混入大师府。 魏宝山和马伯通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赶紧一溜小跑下了山。 一刻钟后,督师府内,到处都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成千上万只老鼠几乎塞满了督师府里的每一个院落。深更半夜的,本来寂若死灰的府院内突然间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惊呼声、尖叫声。很多人从睡梦中惊醒,看着地上、床上、窗台上到处都是的老鼠,吓得哭爹喊娘,大呼小叫,连衣服都顾不上穿,什么模样的都有,纷纷夺门而出,冲到了院子里。 魏宝山和马伯通趁着人喊马嘶的混乱之机,轻松翻墙混进了督师府,凭着记忆,奔着袁崇焕的住处摸了过去。 府内惊叫连连,鬼哭狼嚎,女人的尖叫声,小孩儿的哭闹声,男人的呵斥声,交织混杂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魏宝山和马伯通故意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混在人群中,随着人群奔跑,几个转折后,终于混进了袁崇焕所在的院落。 魏宝山刚要迈步进院,马伯通一把就把他给拉住了。几乎就在同时,屋门突然被推开了,出来一人,略一迟疑后,赶紧大喊卫士,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后,又匆忙奔着钟楼的方向走了过去。趁着这工夫,魏宝山赶紧摸进院里。伸手从背后把那把一直背着的把大黑伞取了下来,撑开后,高举过头,借着院内的灯光看了看。 马伯通盯着这把大黑伞当时就愣住了,半晌后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这把伞小声问道:“宝山,这是八卦金刚伞?” 魏宝山点了点头。 这把大黑伞可不是普通的雨伞,整体骨架均为精钢打造,重达十八斤。撑开后,直径三尺三,骨架支条刚好为十二根,把伞等分二十四份,伞面内一圈圈的都是字,写得密密麻麻的,与罗盘上的文字一样,伞头内镶有指南针,俨然,这把大黑伞撑开后便是一只特大号的罗盘。 这把伞名为“八卦金刚伞”算得上是双龙观的镇观之宝。据说是在两百多年前老观主“天机先生”生前所用,后来传给其徒弟,作为观主的信物,一代代传了下来的。这把伞不仅仅可以替代罗盘勘验吉凶,用于奇门遁甲的局式推演,而且关键时刻,也可以作为防身的武器,看着不起眼,实则大有玄机。老道吴伯远临终之际,这才把这八卦金刚伞交给了魏宝山。 马伯通盯着这把金刚伞不停地吧嗒嘴。想当年,他和师兄吴伯远一同学艺时,就听师傅说起过这件东西,一直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可是直到自己被撵下山,也没机会见识。现在这把伞既然到了魏宝山手上,看来,师兄临死前肯定是把双龙观一同交给了魏宝山。 魏宝山看好方位后,直奔正西的那两棵古树而去。这两棵古树居院子西南申位,正是袁崇焕的出生星之位,也是此院的风水树。两棵大树足有三十丈高,枝繁叶藏,长得郁郁葱葱。魏宝山看了一眼,伸手从包里取出一把钢铲,在树下挖起坑来。 几铲子下去,挖了大约能有一尺多深,魏宝山这才停住手,冲着马伯通点了点头。 马伯通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股脑地倒进了坑里,然后小心地用土把坑重新填平,踩实后,上面又撒些浮土,枯叶,伪装好后,二人绕过大树,又直奔宅后。 书中暗表,倒进去的东西全都是朱砂和水银,这两样东西,一个五行属火,一个五行属金,同时倒入树下,金火相克,戾力顺树脉而上,不出一周,树木便会开始枯黄,生气皆无。此树作为本院的风水眼,本是宅中换气之眼,阴阳二气在此吸入吐出,就像人的鼻子一样。如今把鼻子堵上了,呼不出浊气,吸不进生气,等到体内生气耗尽,人也就玩完了。只不过风水眼与鼻子还有些不同,不会致命,只是会使宅运衰退,居住之人生气全无,脾气秉性会发生变化,判断力低下,容易暴躁,易冲动,对人的影响极大。 再说魏宝山和马伯通这爷俩,二人绕到宅后,果然看见一方池塘,塘形四方,水面清澈,一群红鲤在水中受到惊吓,游来游去。 魏宝山围着池塘走了一圈,频频点头,罢了,看来,布局此宅之人的确是位高人。水塘四方,主兴旺祯祥。池塘四周,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处又各有一铜铸青蛙,蛙头吐水,直注塘内,息息循环,生气不断。在池塘正中建有一处高台,栽着一棵古树,树冠如伞,盖住了大半个池塘,便是此塘的风水树,与宅前的那两棵古树遥相呼应,果然不简单。 眼见时间不多了,魏宝山从怀里赶紧掏出四块红布,把红布揉成团后小心地塞进了铜蛙的口内,直到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破绽后,马伯通这才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两个人刚出了院门,突然听到一阵铿锵有力的钟鸣之声。 “铛铛铛”钟声清脆洪亮,传出多远。 钟声铿锵有力,金属之音嗡鸣,整座宅院都立时静了下来。院子里本来骚乱的那些老鼠听到钟声后,一个个鼓着腮帮子,瞪着小圆眼睛,直愣愣地伸着脖子。 马伯通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拉着魏宝山玩了命似的奔院墙跑去。二人手刨脚蹬刚刚翻过墙头,宅院内的那些老鼠就如潮水般地退了下去,不到一刻钟,刚才还喧嚣吵闹的督师府瞬时安静了下来。 午时三刻 大限之日眨眼即到。从天牢到西市口的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巳时整,天牢大门打开,袁崇焕被推进囚车,押赴刑场。 围观的老百姓指着囚车咒骂着,骂什么的都有,咒骂声此起彼伏。袁崇焕出生入死多年,见过血流成河,见过血肉横飞,尸首分离,只是没想到,自己死时竟然会是这个场面。圣上被皇太极蒙蔽情有可原,可是百姓们不应该啊?难道他们不记得宁远大捷了吗?不记得锦宁大捷了吗?不记得当时围城之时,我在广渠门痛打奴酋了吗?为什么老百姓也如此恨我?我真的做错了吗?想到这儿,袁崇焕仰天大吼:“老天爷!崇焕冤啊!”一些本来不相信袁崇焕谋逆的人听到喊声后,忍不住落泪,悄悄地离去了,但仍有很多年轻士子和民众在起哄,藏在人群中的余明德等亲信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来。 午时三刻,三声炮响过来,刽子手准备行刑。 袁崇焕仰天长叹,念出了自己的遗言: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从蛮荒之地的苦读书生,福建的县令,县城的小小主事,坚守孤城的宁远道,威震天下的蓟辽督师,有过失意,有过得意,被误解、被冤枉,即将被千刀万剐至死,袁崇焕也没有失望。或许他知道,总有一天,自己的冤屈才能被洗刷,自己的抱负才会被了解,或许这一天永远都不会来到,他注定要遗臭万年,注定是一个落寞的英雄。 行刑手很快就对袁崇焕处以刑罚,过程血腥残忍,围观的百姓却有一片叫好声,而人群中的余明德看了几眼便直接昏了过去。 从正午一直割到天黑,袁崇焕一共被割了三千多刀,现场血流成河,死状惨不忍睹。 袁崇焕被凌迟处死的消息传到沈阳,沈阳城一片欢呼。那些死于或伤于袁崇焕大炮下的士兵家人皆拍手称快。 皇太极亲率众贝勒焚香祭祖,将这一喜讯告知先汗之灵。 魏宝山和马伯通听到消息后,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总觉得这样的结果并不应该发生在袁崇焕身上。杀人不过头点地,他犯得着凌迟活剐吗?爷俩坐在对面,喝着酒,想着事,这个喜讯似乎并没有想像中那样让人激动。没办法,各为其主,只能刀兵相向,不杀对方,反过来,自己这方就要遭殃,有些事注定难以两全。 皇太极率众贝勒告祭先汗完毕后,入帐议事。 早在七月中旬,皇太极声东击西,假装率大军离开沈阳,直奔蒙古,实则从旧辽河处径直南下,六万大军出其不意地围住了大陵河城。 范文程献计道:“汗王,祖大寿最尊崇袁崇焕,如今大凌河被围,城中的祖大寿必不知袁崇焕的死讯,如果我们以书信告之,必可动摇军心!” 皇太极点了点头:“文程先生所言极是,夫战,攻心为上。一切就由先生操办吧,劝祖大寿归降!” 当夜,一封书信射进了大凌河城。 祖大寿拆开一看,信中写道:“久闻祖帅忠肝义胆,文武兼备,学生范文程不胜仰慕。今去书特告知祖帅,袁督堂已于八月十六日被凌迟处死。剐三千余刀,每刀所剐仅拇指盖大小,剐见折骨,都堂怪叫不绝于耳,竟有士子民众争食其肉,惨不忍睹” 祖大寿阅罢,气得脸色煞白,大骂道:“昏君!昏君!督堂大人赤胆忠心,支撑辽东数载,却反遭昏君毒手,天下之冤,莫过于此。有朝一日,我一定要率军入京,废了这个无道的昏君,另立明君,替督堂昭雪!” 辽军将士视袁崇焕为主心骨,知道袁督堂惨死,举城哀号,声闻于天。 一晃,围城围了两个多月,这其间,从锦州、松山等城来过几次援兵,都被皇太极给击退了。皇太极围而不打,就是要逼祖大寿投降。眼见时机差不多了,皇太极密令手下大将阿山率兵六千,扮成明朝的援军,从西向东而来,引诱祖大寿出城。同时又命多尔衮等人假装迎敌,一定要演得逼真,让祖大寿中计。 祖大寿在城头见东面烟尘滚滚,喊杀声震天,遥见大明军旗迎风飘扬,终于眉展眼舒地笑了,自己等了多日的援军终于等到了。赶紧跑下城,亲率精兵五千,打开东门,向西杀去,迎合“援军” 皇太极一看祖大寿中计了,兴奋不已,赶紧对莽古尔泰下令:“五哥,你带你的正蓝旗赶紧从后面包抄,必可活捉祖大寿!” 没想到,莽古尔泰一反常态,没动地方,回答道:“汗王,我手下连日伤亡惨重,昨天又被阿山调去了一些,现在人不多了,只有五牛录了!” 书中代言,八旗兵制上,每旗原则上包含二十五个牛录,每个牛录有三百人,共计七千五百人,不过实际上,每旗的人数相差很多,出入很大。 皇太极还浸在兴奋的喜悦中,也并未在意,随口道:“五牛录,再加上本王的护军,应该差不多了!” 莽古尔泰心有不满,心说:凭什么这种事都要我正蓝旗出马?这段时间,大仗小仗我打了无数,八旗之中,只有我正蓝旗损失最大,眼瞅着就剩下这点儿人了,竟然还让我出去血拼,这不是要把我正蓝旗打没了吗?想到这儿,眼睛一瞪:“汗王,你真打算让正蓝旗所有人都拼光吗?” 皇太极闻听之后大惊,盯着莽古尔泰看了看,厉声道:“五哥何出此言?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如今大敌当前,难道本王的话,你也不听吗?怪不得有人说正蓝旗很难调动,原来根子在你!” 莽古尔泰也上来倔脾气了,毫不退让:“汗王,我们什么时候不听调遣了?你说这话可有凭有据?” 皇太极见莽古尔泰当众顶撞自己,十分生气,怒道:“有没有凭据,一查便知,如果属实,一定严惩!” 莽古尔泰脾气本来就暴躁,一听这话,压不住火了,破口骂道:“你还想严惩我?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保你,你就是汗王,我们要是不保你,你什么都不是!一碗水端平,凭什么总让我正蓝旗去血拼?别的旗就没有人吗?” 皇太极勃然大怒:“大胆!你阵前抗命,可知所犯何罪?” 莽古尔泰一见,心说:怎么?你还想拿我?下意识地用手握住刀柄,瞪着睛睛冲着皇太极恶狠狠地说道:“本贝勒不是好惹的,不是软柿子,你别吓唬我!”说着,把刀抽出了半截,冲着皇太极运起了气。 旁边的代善等人吓得大惊失色,当着汗王面儿拔刀,脑袋长包了吗?还是辽东人参吃多了?代善照着莽古尔泰就是一巴掌:“老五,你个混账!反了,简直是反了!犯上作乱,你知不知道是什么罪?” 皇太极气得一脚把旁边的待卫踢了个跟头,骂道:“你们这群白吃饭的,人家都拔刀了,你们还跟没事似的,我要你们这些侍卫什么用?” 夜叉一见,赶紧在旁边跪倒:“汗王,臣以为您和三贝勒之间是兄弟之争,所以” 皇太极怒目圆睁:“本王与他虽是兄弟,但更是君臣!以臣弑君,你们不把他拿下,如果人人都这样,我大金国朝纲何在!” 按下这边暂且不表,单说祖大寿,一马当先冲出城门,接应上援军后,突然发现对面的援军万箭齐发,朝着自己的阵营射了过来,这才意识到是中计了,气得破口大骂,赶紧率军回城。好一翻厮杀,伤亡过半,总算是逃回城里,捡回了一条命。 战斗结束后,皇太极回到中军帐,代善、阿济格、多尔衮等人也进入了帐中。 岳托率先奏道:“汗王,三贝勒今天拔刀相向,乃大逆之罪,若不严惩,群臣之道废矣!”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冒犯汗王便是死罪,何况拔刀相向!” 皇太极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冲着代善说:“本王受众贝勒拥戴,继承汗王。上有二哥,下有诸弟。父汗常讲,心生一念,天必知之。本王行事,从无偏私之念,诸位如果觉得本王有不公之处,尽可提出,若以为本王无德,二哥亦可以召集众贝勒会议,另立新君,莽古尔泰无端羞辱本王,本王实在是无法忍受。” 代善一听,汗都下来了:怎么?汗王要不干了?他要不干,谁敢接着干?汗王拿这个做威胁,看这意思,老五要够戗了,吓得代善急忙站起:“汗王,咱们就事论事,谁敢说汗王无德?大金只有天聪汗,汗王要是无德,大金国谁还有德?莽古尔泰欺君罔上,罪不容赦,咱们依法处置,汗王切不可如此之说!” 众人赶紧附和道:“汗王英明,吾等真心拥戴,请汗王息怒,别与粗鲁之人一般见识!” 帐内正在商议,有人来报,莽古尔泰前来赔罪,正跪在地上哭诉。说是今天一早,喝了几杯酒,酒力发作后,胡说八道,这才冲撞了汗王,请汗王原谅。 皇太极一听,怒道:“白天拔刀要杀我,晚上就说忘了有这回事,这算什么意思?”说罢,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回了后面寝帐,避而不见。 莽古尔泰惴惴不安地返回军营,他知道,这次他前途未卜。 两个月后,十月二十三日,莽古尔泰终于等来了对他的处罚决定。他被革去兄长贝勒的封号,降为和硕贝勒,并且被剥夺五年录诸申。消息传来,莽古尔泰抱头痛哭,但是无论如何,莽古尔泰步阿敏之后尘,从此彻底地被排除在执政四大贝勒之外了。仅剩的大贝勒代善见机不妙,赶紧趁机上奏,请求废除三大贝勒与皇太极并坐议政制度,由汗王独自主政。 天聪六年正月初一,元旦朝贺,皇太极南面独坐,苦等了漫长的五年之后,皇太极终于挤掉了身边的三人,联席听政的局面终于不复存在了。等了这么久,终于台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皇太极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轻松了许多,这一天总算是盼到了,俯视着下面分列两排的群臣,皇太极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这正是: 铁骑横扫神勇,大明今欲何从?攻城斩将谈笑中,数年光阴飞纵。 千里河山在握,天下仰望辽东。乾坤重整现真龙,把盏高歌称颂。 ——第一部完——。。 第十五章皇太极巧施连环计袁崇焕怒 魏宝山和马伯通从府里跑出来后,赶紧叫上杜拉尔。果果,三个人一溜小跑便回到了客栈。 回到屋后,三个人面对着面直喘粗气,歇了好一阵,总算是好多了。 杜拉尔。果果用手拂着胸口,赶紧问魏宝山,有没有得手。 魏宝山点了点头,告诉她,因为时间有限,他只是破了袁崇焕住处的风水眼和聚气池,不出意外,一个月左右,宅内气场就会由强转弱,由阳转阴,吉气渐渐消散,戾气越来越重。袁崇焕必受风水气场影响,脾气秉性会发生变化,脾气暴躁,冲动嗜杀,虽说不能致命,但是对大金来说,也是个绝佳的机会。 马伯通喝了口水,瞅了瞅杜拉尔。果果:“姑娘,以前我们还真是孤陋寡闻,对萨满术不怎么了解,今日一见,的确可大开眼界了!你要是有这能耐,都用不着我们爷俩了,你能驱使耗子,就能驱使虎豹豺狼,弄个千八百只畜生冲进督师府,不就完事了吗?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吗?” 杜拉尔。果果笑了笑:“老爷子,你有所不知。萨满术之神通,主要是用于庇佑族人的,不是用于征战沙场的,这也是我的父亲一生不参战事的主要原因。发动舍文的力量,事后要以生畜活祭,安慰舍文。一旦杀生,横尸遍野,你让我到哪里去找那么多生畜再给舍文献祭?而且,舍文修成神灵实属不易,残害生灵本身就是萨满的大忌,不仅舍文的功德受损,就算是我,最终也难逃一死。这就和你们所说的天谴差不多一样。而且,汗王也明确告诉我们了,不能杀了袁崇焕。” 马伯通点了点头,吧嗒了一下嘴:“唉,看来,都一样。这损阴德的事儿,都不能轻易为之。不过也好,你虽然不能杀生,但这阵势也足够吓人的,估计现在大院里还人心惶惶呢!也不知道汗王怎么想的,为啥还不让我们直接杀了袁崇焕呢?要不然,让夜叉找个机会,咔嚓一刀不就完了吗,费这个牛劲!” 杜拉尔。果果摇了摇头:“这谁知道呢,也许,汗王想亲自手刃敌人,给先汗报仇吧!” 魏宝山突然皱了皱眉,摆了摆手,说:“听我说一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刚才好端端的突然有人敲钟,然后那些耗子就闪了,那些耗子怎么还怕敲钟啊?” 杜拉尔。果果摇了摇头:“我也正要说这件事,我也想不透,为什么明明还能支撑一刻钟,怎么突然神力提前就消失了。虽说钟声至阳至刚,可是按理说,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破了舍文的神力,一定是舍文感觉到了危险,这才会退了出来。” 马伯通挑了挑眉梢,看了看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会不会是袁崇焕手底下有高人呢?难不成识破了我们的计划?” 魏宝山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按下这三人在此讨论暂且不表,单说督师府。 深更半夜的,突然闯进来成千上万只老鼠,这种怪事弄得人心惶惶。虽说老鼠退去了,可是背地里,难免有人议论。都说这不是什么好预兆,恐怕宁远城要有什么灾祸了。 大厅之内,袁崇焕危襟正坐,两侧站着数位主副偏将,每个人都是神情庄重,一脸严肃。 袁崇焕当即下令各部,以后夜间要加强巡防,府内彻夜明灯。发现形迹可疑者,一律逮捕,如有反抗,格杀勿论。今夜之事明日谁也不许再提,违者,军法处置。 眨眼间过去了一个月,皇太极派来的和谈使者这一天到了宁远城,并送来了皇太极的一封亲笔书信。 袁崇焕召见了使都,接过书信后看了看,气得“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吓得手下一干人等噤若寒蝉,一声不敢吭。谁也不知道,平时温文尔雅的袁都堂最近火气怎么这么大,说翻脸就翻脸,估计是被皇帝给逼的,下面这些人谁也不想顶烟上,自讨没趣,脑袋一耷拉,谁也不吱声。 袁崇焕破口大骂:“奴酋!不斩尔头,难消我心头之恨!分明是尔等犯上作乱,却要把自己说成一副顺天应时的模样,实在是贻笑大方!”扫了一眼站在下方的使者,见其一个个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得心头火起,冲着下面厉声喝道:“来人哪!给我拖出去,斩了!” 底下众官一听,这个使不得,有人赶紧跪倒:“大人!且慢!自古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请大由三思!” “请大人三思!”底下众官齐声奏请。 袁崇焕晃了晃头,感觉清醒了许多,自己也有些纳闷,怎么最近自己如此冲动,而且杀念渐深,难道说我真的怕了鞑子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袁崇焕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说道:“早就听闻旗人勇猛,视死如归,今日一见,果不虚传。二位将军一路辛苦,请先到驿站休息,晚上本帅要为二位接风,一切事情明天再议!” 书中暗表,这封信是范文程以皇太极的名义写给袁崇焕的,信中写道:欣闻将军荣升兵部尚书,右都御使,本王特表祝贺。将军神威圣武,威镇宁远,称得上是天朝之栋梁。自我大金起兵至今,从未遇到过正面可以匹敌者,唯独将军横刀立马,令我八旗大军无可奈何。大金将士对将军无不钦佩,把将军比作诸葛孔明也。不过,将军所说五年复辽之言,本王却不敢苟同。试问将军,第一年,将军准备收复何地?第二年又能收复哪里?辽阳?沈阳?五年之说,乃孟lang之言。昔日诸葛孔明以光复汉室为己任,六出祁山,却出师未捷身先死,天下归了曹魏。诸葛孔明之才千古一人,却不能扭转时局,为何?时与势使之,纵使将军之才,可比孔明,又奈我何? 与天朝结兵,实为迫不得已,如果天朝当初待建州以公,定不会有今日生灵之涂炭。立国当以爱民为本,若双方能休干戈,息边锋,划大凌河为界,彼此相安,辽东民众世世代代感谢将军之恩德! 看过此信,袁崇焕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回到住处,便陷入了深思。奴酋的意思很明显,是要和我和谈,可是,皇上能答应吗?这次重新挂帅,圣上对自己可不薄啊,可以说权倾朝野。自己当时也是一时冲动,才许下五年复辽之言,话出了口,自己也后悔了,本来想多提一些圣上不可能答应的条件,把时间往后缓缓,不成想,皇上倒是慷慨,所有条件全部应允,自己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了。 如今的奴酋可不是几年前了,兵强马壮,要钱有钱,要粮有粮,现在硬打,胜算渺茫。既然圣上许我可以便宜行事,我不防假意先和那些奴酋和谈,尽量拖拖时间,用和谈先麻痹对方,从而寻机破敌。只是,自己这么做,可实在是招险棋,怕就怕京城有人说三道四,到头来,火烧自身啊!想到这儿,袁崇焕用力把手中的茶碗摔在了地上,一下子摔得粉碎。 看着地上粉碎的茶碗,袁崇焕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茶碗是自己摔出去的。 这一晚上,袁崇焕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事情。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洗漱后,吃了点儿东西,就把使者召了进来,例行寒暄过后,袁崇焕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告诉使者,回去后告诉皇太极,知道他有爱民之心,本帅很高兴,但愿这也是他的心里话。女真各部一直以来都是大明的守边之臣,双方当初只是因为觉昌安、塔克世被误杀才产生了矛盾,一争就是十多年。如今,化干戈为玉帛,本帅自然很高兴,要是必须要答应三个条件,否则免谈。 其一,皇太极必须去掉大金国号,去掉天聪名号,以臣子之礼事我天朝; 其二,辽阳与沈阳为我辽东重镇,无故被侵占,必须无条件交还两城; 其三,划分疆界之事,还需详细商议。 使者记清后,中午饱饱地吃了一顿,快马离开了宁远,返回了沈阳城。 这些事情早在皇太极的意料之中,听完使者的回复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让使者回去好好歇息,另给了些赏赐,又把范文程叫了过来,两个人把门一关,又开始合计上了。 又是多半个月过去了,袁崇焕的性情变得越发急燥起来,动不动就发脾气,弄得全军上下,人人栗栗危惧,都不敢轻易说话。 这一日,袁崇焕起来后,走到天井院中,突然发现一地的落叶。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院子里的那几棵大树,竟然树叶都变黄了。眼下正是八月,本应是枝繁叶茂的季节,竟然遍地枯叶,实在有些蹊跷。仔细再一打量,这才发现,不仅是大树叶黄,就连墙头的小草,地面上的野花竟然都已经枯败了,一副萧索凄凉的气氛,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书中代言,其实这是魏宝山改动风水出现的异常变化,但是袁崇焕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个原因。他一边踱着步,一边心里寻思着,难不成是老天爷给我的警示?大明江山气数真的要尽了?要不然,为什么好好的,草枯叶黄了呢? 正想着事,有人报告,皇太极再次派来使者,捎来书信,使者正在候着。 说起来,这段时间,双方虚虚实实的和谈已经好几轮了,不过,一点儿实质性的进展也没有。这事也不用奇怪,和谈的双方都是各怀鬼胎,谁也没拿出半点儿诚意来,能谈出个结果才怪。 等到袁崇焕到了大殿,大金的使者已经坐了一阵了。见袁崇焕来了,赶紧起身把书信呈了上去。 这些往来的书信均是出自范文程等一众谋士之手,措词遣句,可谓是字字斟酌。袁崇焕也不指望信里能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不过等他看完这封信后,难得地点了点头。 信中写道:本王何尝不想为天朝守边?但天朝边将动辄生乱,杀我子民。佟养正,是我建州第一恩人,竟然为毛文龙所杀,建州上下,无不对毛文龙恨之入骨。我女真以狩猎为主,然辽沈一带多为平原,水土不服,且射猎之勇日渐衰退。本王有心让出辽沈之地,但毛文龙在,本王不敢轻易退还,也无法向族人交代。如将军诛杀毛文龙,本王去掉大金年号,重归天朝之下,让出辽沈之地,一切皆可和谈。本王也愿接受将军所提之条件。 袁崇焕把信看了好几遍,心里明白,皇太极这是在借刀杀人。如果我杀了毛文龙,他们就能还我辽阳和沈阳吗?虽说此事不好说,但是毛文龙这个人早就应该除掉他,倒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他宰了,送皇太极一个空头人情,看他还怎么说?若是他真能信守诺言,还我辽沈之地,也算对圣上有个交代。 毛文龙是谁呢?书中代言,毛文龙字镇南,浙江仁和人。年轻时穷困潦倒,学麻衣相术,替人测字看相谋生,后lang迹江湖,来到山海关外边塞,度过二十多年行伍生涯。后来武科及第,靠军功升至都司一职。辽东失守后,毛文龙便流亡到镇江,对大金频频发动偷袭,典型的游击策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弄得大金疲惫不堪。 毛文龙是明朝任命的东江总兵,天启三年加封左都督,赐尚方宝剑。作为封疆大吏,手握重兵又孤悬海外,所以毛文龙肆无忌惮,飞扬跋扈,索要军饷以百万计,如果得不到满足则动辄威胁朝廷,甚至公开向朝廷叫嚣“牧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熹宗、思宗两朝都对毛文龙无法辖制,只得不断给他加官晋爵,加以笼络。 要说毛文龙,打仗倒也真打,每年都去,就是次数少点——每年六次。说白了也就是去摸个岗哨,打个闷棍之类的。虽说打仗不积极,但是其兵力雄厚,在大金后方牵制皇太极还是起到一定的作用的。鉴于以上原因,此人虽说没有什么大功,可是也有其特殊的作用,所以历任总督、巡抚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放他过去了。 大金出征朝鲜,顺道进攻镇江,把毛文龙赶到了海上,从此他便流亡海上,设军镇于海中皮岛之上,重建抗金势力,与宁远和锦州的明军形成掎角之势。 这个皮岛绵亘八十余里,不生草木,远南岸,近北岸,北岸海面八十里即是大金国界,而东北海则靠近朝鲜。无疑,毛文龙蹲守在这里,对大金来说,如鲠在喉,八旗军不擅水战,也对他无可奈何。不过毛文龙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饼,虚报战功,冒领军饷、不肯受节制,从不接受检查,不听招呼,八年多来,账目不清,这位毛总兵在皮岛已经俨然是独立为王,种种劣迹到了令人无法容忍的地步,让袁崇焕一直耿耿于怀。 袁崇焕眼里一向不揉沙子,毛文龙的所作所为,根本逃不过袁崇焕的法眼。几年前,自己还是四品宁前道时就敢不经请示,杀副总兵,现在的袁督师手握兵权,小小的皮岛总兵更是不放在眼里。这种只认钱不听指挥的人对袁崇焕而言,可用可不用。皇太极的这封信,无疑成了催化剂,又勾起了袁崇焕的杀心。 第十六章九星阵催眠入睡梦兆术暗示 上回书说到,皇太极派来使者与袁崇焕和谈,信中商量好了,一旦袁崇焕除掉毛文龙,大金国就可以接受和谈。这件事袁崇焕天天都在琢磨着,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虽说毛文龙其罪当诛,但是人家毕竟也是一品大员,又有尚方宝剑在手,万一皮岛上的那些兵丁造反了,再投降大金,自己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这一天,袁崇焕在屋里憋得实在闹心,于是换上一身便衣出了门,打算散散心。 行至街口刚一转弯,就见墙角边摆了个卦摊,也不见有人算卦,算卦先生抱着臂膀正靠着墙打盹。 袁崇焕不以为意,越过卦摊刚走出两三步,突然听到算卦先生叫他,袁崇焕回头看了看算卦先生:“先生是在叫我?” 算卦先生头不抬眼不睁地喃喃道:“形以养血,血以养气,气以养神。气不安则神暴而不安,神不安则气血两败。大人身上枯气凝实,似有内忧外患。同时眉下泛青白之色,日内定有虚惊!左耳泛红,右耳青白,谓之青龙压白虎,受小人摆布,抑郁不得志啊!时运不济,还望大人早日脱困啊!”袁崇焕愣了愣,问道:“你知道我是何人?“算卦先生笑了笑:“大人山根不断,准头齐员,口如四字,地阁朝归,兰台平满,日月高悬,定是做官的,而且官还不小,连这点我都看不出来,也就不用再摆摊算命了!” 袁崇焕点了点头:“敢问先生,如果宅内突然出现大批老鼠,树木枯黄,那是什么预兆呢?” 算卦先生闭目想了想,半天后睁开眼睛道:“老鼠地支为子,子闹阳宅,小人常在。大人一定要提防生肖属鼠之人,此人会影响大人之前程大计,不是什么好兆头。树木枯黄为地气不足之象,天地如人体,有阴有阳,阴阳失衡,则生异象。草木枯黄为蓄而待发之象,大人最近宜隐忍待发,寻找时机,时机一旦成熟,自会鱼跳龙门,重转金身,小人尽除,则草木逢春,繁荣重现。” 袁崇焕对于街头算命这种事向来不信,不过听这算卦先生说完后,似乎颇有感悟,没再言语,扔下一锭银子,径直走开了。 直到袁崇焕走远了,算卦先生这才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把粘在唇上的胡子揭下来,嘿嘿笑了笑,掂了掂手上的银子,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了。 虽说袁崇焕嘴上没说什么,可是一边走也一边琢磨着刚才马伯通所说的话。青龙压白虎?毛文龙?难道这只龙会是毛文龙?属鼠之人?如果记得不错,毛文龙就是万历四年生人,正是属鼠,难道真是天意? 想起毛文龙,袁崇焕的眼眉不知不觉中就立了起来。这个人自以为打了两场胜仗,便口出狂言,孤悬海外,差不多成了海外天子了。前些年扬言若得饷百万,便可平奴,结果一百万饷银到手,平奴之事却提也不提了。这些年,他欺上瞒下,屡次夸大战功,最让人忍无可忍的是,偷袭金州岗哨只杀了六人,结果却狂言杀敌六万。真要是像他这种杀法,鞑子们早就被他杀光了。这个人仗着自己手中有尚方宝剑,又是官居一品,对自己的命令置若罔闻,不屑一顾,这种人留在世上,实属多余,不能因为他这一颗老鼠屎,糟蹋了整锅汤! 而袁崇焕并不知道的是,算卦先生并非是旁人,正是化了妆的马伯通。皇太极与袁崇焕的这场拉锯式和谈,魏宝山等人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此次使者前来,就是为了除掉毛文龙,以解后顾之忧。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天天蹲在楼上盯着督师府,就等着袁崇焕出来。好不容易等到袁崇焕自己出门,马伯通这才假扮算命先生,顺势再来个火上浇油。 且说马伯通回到客栈,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听后,也是忍俊不禁。不过侧面也了解到一些事情,从袁崇焕的话语中来看,风水被破已经应验了,而且应该还没有被人识破。 大家一起相处两个多月了,自然也熟悉了许多,彼此间经常开些玩笑,早就混熟了。魏宝山合计了一下日子,然后点头看了看杜拉尔。果果:“果果,看来咱们得再辛苦一趟了。今晚子时,我在北山上摆座九星阵,可以借天星之气催动风水阵法,使宅内阴阳二气骤变,逆转阴阳,宅内因为阳气缺失,袁崇焕必会陷入昏睡。到了那时候,一切就得看你的了。只是时间不会太长,一旦过了子时,阵法就会失效,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杜拉尔。果果笑着哼了一声:“别只顾着吹牛了,如果你能保证他睡着,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马伯通在旁边喝着茶水,吧嗒了吧嗒嘴:“宝山,你那阵法有几成把握啊?” 魏宝山低头想了想,抬头道:“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有八成把握。” “好!那咱们就再助范先生一臂之力,再浇一桶油,我就不信了,袁崇焕会不中招!”马伯通咧着大嘴哈哈大笑,继而又看了看杜拉尔。果果“丫头,你说你鼓捣的那玩意儿行不行啊?我咋觉得有点儿玄乎呢?” 杜拉尔。果果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盯着马伯通道:“老爷子,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拿不准了。要不,我先用你做做试验?看看灵不灵吧?”说完,闭上眼睛,嘴里面念叨了起来。 马伯通一听,吓得赶紧直晃脑袋,道:“别,别,你这丫头也是,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可别拿我老头子开心了,你那玩意儿我可受不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看着马伯通紧张的样子,逗得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也是一阵大笑。 几个人吃过饭后,抓紧时间补了一觉,醒来时,外面已经天黑了。赶紧收拾了一下东西,悄悄地出了客栈,直奔督师府北面的荒山而去。在夜色的掩护下,三人爬上山顶,找了一处相对平坦开阔之处,着手准备了起来。 魏宝山撑开八卦金刚伞,找准北斗七星的位置,转动伞盖,起天盘,定地盘,对照七斗七星中的玉衡星,在阵眼中心放置了一盏油灯。然后以此灯为圆心,按八卦方位,把其余八盏油灯分别摆在相应的卦位上,最终摆出一个直径一丈七的九星阵。 北斗七星从斗身上端开始,到斗柄的末尾,按顺序依次命名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术数中也把北斗七星称为七元解厄星君,居北斗七宫,即:天枢宫贪狼星君、天璇宫巨门星君、天玑宫禄存星君、天权宫文曲星君、玉衡宫廉贞星君、开阳宫武曲星君、摇光宫破军星君。 风水术认为,所有人的生命运数皆由此七星君所掌管。贪狼太星君,子生人属之;巨门元星君,丑亥生人属之;禄存真星君,寅戌生人属之;文曲纽星君,卯酉生人属之;廉贞纲星君,辰申生人属之;武曲纪星君,己未生人属之,破军关星君,午生人属之。各人根据自己的属相,即可找到自己的主命星。 袁崇焕生于万历十二年,生肖为申,命宫归属玉衡宫廉贞星君。魏宝山所布之阵本是借天星脉气,为改运转运之用,但是任何事都有两面性,用之正则正,用之反则反。先前混入督师府,魏宝山和马伯通在袁崇焕的住处大做手脚,堵住了宅中风水眼,又用红布塞入蛙嘴,火色属火,所谓火克金,破了青蛙汲水之势。水塘一旦成为死水,生气则不再聚集。此时的督师府,早已是一片死灰之气,正因为这样,魏宝山这才敢夸下海口,有八成把握可以成功。 待到子时刚过,魏宝山赶紧点亮九盏油灯,从包里抽出一把香来,点燃后,在每盏油灯的左边各插了三支。抬头看了看天,缓步走到西北乾卦所在的油灯旁,在火苗上方一尺左右,扬手洒出一把米糠来,说来也怪,米糠竟然悬而不散,直直地飘在油灯上空三尺左右的空中,不动不散,看得马伯通和杜拉尔。果果都是啧啧称奇。 魏宝山如法炮制,很快,外围的八盏油灯上空都飘起了一层米糠,远远望去,就像是起了一层雾一样,映着火光,时明时暗。魏宝山站在中间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天,双手摆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猛地跺了一下脚,就见外围的八盏油灯同时抖了一下,火苗瞬间变亮了。 魏宝山撑开八卦金刚伞,护住中心的那盏本命灯,然后从包里取出一面八卦阴阳镜来,平置在中心的油灯之上,直到手中的铜镜有些烫手了,突然把伞收起,一瞬间,外围的八盏油灯火苗“蹭”地往上一窜,浮在空中的那些米糠全都点着了,瞬间形成八个火团,将山顶照得亮如白昼。魏宝山看准时机,将手中的这面八卦阴阳镜调整了一下角度,对准了山下的督师府。 八卦镜反射的火光像是一道实质化的红线,笔直射向山下,也就在同时,那八盏油灯同时熄灭了,只有中心的那盏本命灯发出微弱的亮光,山顶上突然又暗了下来。 魏宝山冲着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这边成功了,同时告诉她,一旦那盏本命灯熄灭,阵法就代表失效了,至于还能支持多长时间,就得听天由命了。 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盘腿坐在地上,从包里取出一只彩绘的嘎巴拉碗,打开酒壶,往碗里倒了半碗酒,取出一张黄表纸来,刺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酒中,然后点着黄表纸,等到纸烧尽后,将纸灰撒入了碗内,用手指搅拌了几下。脖一扬,一口吞下,然后闭目默诵了起来,很快地,呼吸渐沉,竟然睡着了。 杜拉尔。果果所用的这种巫术乃是萨满术中最高明的法术——“梦兆”梦兆是一种很特殊的巫术,一般用于占卜,萨满在入睡前向自己的舍文进行祷告,祈求舍文神灵为某某人探病,并托梦给他。当然,所托之梦,也会是一种朦胧的、暗示性的方式。能够用托梦方式给病人占卜的萨满,都是法力高强、有一定能力的萨满。 行此术的重要法器便是嘎巴拉碗。嘎巴拉本是西藏人骨制品的俗称。其用材,一般由已获圆满报身有修为的喇嘛在圆寂之后,将其头盖骨,腿骨,指骨捐出已制作成特殊的法器。而在萨满中,嘎巴拉碗是用七岁幼童的头盖骨制成,骨身上绘有神秘的图腾纹饰。萨满认为,用头骨制成的法器,可以直通生死,沟通阴阳,法力无边。 就在杜拉尔。果果睡去不久,马伯通突然指着杜拉尔。果果的脸差一点叫出声来,张着大嘴,愣了半天,才战战兢兢地让魏宝山赶紧看看。 魏宝山扭头借着烛光看了看,也是大吃一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见从杜拉尔。果果的鼻孔中,竟然爬出一条胖乎乎的虫子,虫子长有一寸,雪白雪白的身体,爬出来后,在嘴边绕了一圈后,竟然一头钻进了杜拉尔。果果微张的小口中,这情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看得魏宝山和马伯通胃里一阵翻腾,又恶心又害怕,也不敢吱声,一个个瞪着眼睛,像是泥雕木塑般动也不会动了。 再说督师府里,袁崇焕上床休息已是亥时,白天的事情搅得焦头烂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满脑子想的都是毛文龙到底该不该杀的事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股困意袭来,立时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很快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等其睁开眼睛再看时,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到了一处荒野之中,四外怪石嶙峋,茅丰草长,一片荒凉,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心里自暗自疑惑之时,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一阵异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叫唤,赶紧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等他走近后,把身子隐在荒草之中,透过草丛缝隙,就见前方的空地上,一只猴子和一只硕大的老鼠斗得正凶。猴子遍体金毛,呲牙咧嘴正在撕咬着那只红毛老鼠,而那只红毛老鼠也不示弱,扭着身子拼命缠斗。斗了一阵,眼看红毛老鼠有些不敌了,就见红毛老鼠立起身子,原地一转,化成一条赤血蛟龙,死死地缠住了金毛猴子。 金毛猴子仰天长吼了一声,顿时一道金光射出,化成一只体型硕大的金翅大鹏,振动双翅,居高临下俯冲了下来,对着蛟龙的脖子狠狠地啄了一口。蛟龙受痛难忍,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又变回了老鼠,夺路而逃,刚跑出没多远,就被那只金翅大鹏一嘴给叨死了。 袁崇焕在旁边看得真真切切,心下骇然,刚要说话,突然眼下情景变得飘忽了起来,身子一激灵,立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摸脑袋,出了一头的冷汗,好半天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竟然是在做梦。回忆起梦中的情景,袁崇焕不由得惊出一身的冷汗。自己生肖属猴,而毛文龙生肖为鼠,梦中的那一猴一鼠相斗难道就是自己和毛文龙?再一细想,老鼠化身后的赤血蛟龙,蛟即为龙,可不正是毛文龙嘛!那自己就是那只金翅大鹏鸟了?看来,自己与毛文龙之间注定要有一战,此乃天意,屠龙势在必行! 第十七章本命灯突然熄灭神秘人暗中 且说山上的魏宝山,全神贯注地盯着阵法中心的本命灯,突然间火苗猛地一窜,随后快速地忽闪了几下后,不受控制地突然熄灭了。就在油灯熄灭的同时,旁边一直沉睡的杜拉尔。果果突然打了一个冷战,立时惊醒了过来。 魏宝山看着熄灭的油灯咧了咧嘴,心说:本来我还以为最少能支撑一炷香的时间,真没想到连半炷香都没有挺到,看来袁崇焕的命格的确异于常人。晃了晃脑袋,扭头看了一眼杜拉尔。果果,想到刚才虫子爬进爬出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不过也没敢多嘴,只是小心问道:“果果,你怎么样?” 杜拉尔。果果活动了一下筋骨,略有些疲惫,冲着魏宝山和马伯通点了点头“还行吧!虽然比预想中要差了许多,不过梦境也已完成大半,应该勉强还说得过去!”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山下有人高声喊喝:“贼寇,我看你往哪儿跑!你还不给我站住!” 大伙一愣,赶紧回身观瞧。透过树林的空隙,看得挺清楚,从山下往山下跑来一个人,身高六尺挂零,肩宽背厚,身子骨挺硬实,身上穿的是夜行衣,十排骨头纽儿,腰扎皮带,身后背着空刀鞘,手里拎着一把明晃晃鬼头刀,稍微有点短胡子茬,一张黑脸,看年纪在三十岁左右。 再往这人的身后一看,离着几十步远,追着一个老头,一看他那身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官府的官人儿,岁数可不小了,能有六十多了。小个不大,但挺精神,大鼓脑门,深眼窝子,一对黄眼珠叽里咕噜转,鹰钩鼻子,菱角口,手里提着一杆花枪。在这老头的后边儿挺远的地方,好像还跟着几个人,手中都拿着家伙,穿衣打扮也像是官人。 这树林里头正是山顶的一片开阔地,黑面大汉跑到山顶后回头看了看追他的那个老头,合鬼头刀一转身,把那老头就给拦住了:“呀老头,你这么大岁数了何必呢?你要是再紧追不舍,休怪某家无情!” 再瞅那老头,眼睛都立起来了,把大枪颤了三颤,摇了三摇:“好小子,你大晚上的窥探督师府,图谋不轨,罪在不赦,竟然大言不惭,你还不束手就擒!”说罢“嘭”抖手就是一枪。 黑面大汉一刀把枪给崩了出去,裹脑藏头就是一刀。老头往下一低头,刀走空了。 老头连打边说:“小子,看来你是活够了!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我这把大枪的厉害!”滴溜一转身一抖枪,来了个金鸡乱点头,后把一压,前把一翻,往前一纵一抖手分心就刺,枪尖直奔黑脸大汉的心窝。黑脸大汉赶紧跨步斜身使了个“怀中抱琵琶”鬼头刀往外崩,一下就把老头的花枪崩了出去。 就见老头手腕一翻,枪尖往下一滑,又刺向了黑脸大汉的软肋,黑脸大汉跨步闪身一转个儿,大枪走空。再看老头扳把枪往回一拨,把枪尾顺手就推了出去。这枪后头有个疙瘩,那是钢的,论分量有一斤多沉,这东西抡起来揍脑袋上也受不了!大枪顺着是枪,横着可以当棒使唤。所以老头把枪当棒奔着黑脸大汉的太阳穴就抽了过去;黑脸大汉赶紧缩颈藏头,一枪抽空,一老一少就战在一处。 马伯通几个人站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别看老头年纪有些大了,但是手上可利索,这条枪上下翻飞,乌龙摆尾,怪蟒翻身,呼呼挂风,和那个黑面大汉打得旗鼓相当,一时不分胜负。眼前刀光闪闪,马伯通看了看自己这伙人,就在旁边躲着观战也不是那么回事。万一一会儿上来人,不小心被发现了,有嘴也说不清了。想到这儿,缩回身子,朝后摆了摆手,示意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赶紧偷偷下山,别在这儿看热闹了,万一被撞见,刀枪无眼,别稀里糊涂就被砍死在这儿,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朝山下走去,结果走到半山腰才发现,山底下灯火通明,已经被官兵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了。还真应了那句话了,人走时气马走骠,兔子倒霉遇老雕。看来今天不太顺,布阵施法莫名打断不说,深更半夜还碰上官府围山抓人,眼瞅着山下的官兵开始往山上压过来了,越来越近,可把三个人给急坏了,出了一脑袋汗。 就在这时,突然从树林里冷不丁地窜出一只大黑猫来。黑猫足有二尺来长,毛皮油黑发亮,弓着腰,瞪着绿幽幽的眼珠盯着几个人看了看,然后冲着几个人呲了呲牙“喵喵”地叫了两声,转头就朝着正东方跑了下去,一边跑还一边时不时地回头张望。 马伯通看了看那只黑猫,冲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道:“我咋觉得这只黑猫是在叫咱们呢?这年头,猫还成精了?” 魏宝山也觉得有些奇怪,见这只黑猫毛皮锃亮,明显不是野猫,肯定有人养护着,要不然毛皮不能这么干净。深山老林,深更半夜,这只猫打哪儿来的呢? 那只大黑猫跑出去没多远见没有人跟上来就停了下来,坐在地上回头看着他们,好像真的是在等着他们一样。等了有一阵,发现魏宝山他们仍然没动地方,冲他们又“喵喵”叫唤了两声。 杜拉尔。果果眉头紧锁,盯着这只黑猫看了看,伸手从包里取出一面碗口大小的单面鼓,用食指和中指“咚、咚”地敲了两下。说来也怪,随着鼓声,那只黑猫竟然直立了起来,仰着脑袋冲天长叫了两声,鼓声一停,又趴在了地上。 杜拉尔。果果略一迟疑,挥手叫上魏宝山和马伯通,示意跟着这只黑猫走。然后小声地告诉魏宝山他们,前面那只黑猫并不是普通的猫,而是萨满中的舍文神灵真身,在萨满中称为灵軷。荒郊野外的绝不会是偶然撞上,其主人肯定就在附近,不如跟上它,看看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黑猫在前面带路,走走停停,引着几个人转过山梁,穿过一个山洞,来到了一处山凹里。黑猫“喵喵”地仰头叫了两声,然后“嗖”地一下爬上旁边的一棵大树,三跳两跃,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正前方刚好是一片开阔地,四周是高大的树木,前方五丈多远处站着一人,一袭白衣迎风而立,衣袂摆摆,宛若天仙。 魏宝山这几个人盯着前边的这个人看了半天,都晃了晃脑袋,谁也不认识。是敌是友眼下无法分辨,所以大伙也没敢贸然上前,远远地站在脚,和那个人遥遥对视。 马伯通转了转小黄眼珠,轻轻咳嗽了一声:“我说前面这位,不知您尊姓大名,仙乡何处?把我们找来有什么事吗?” 话音刚落,人影终于动了,移步向前走了几步,离着还有一丈多远时冲着魏宝山几个人点了点头,轻启朱唇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把你们找来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明廷国师府的那些人早在两年前就潜入了辽东,一直在寻找大金龙脉,欲对大金不轨。”说到这儿,看了看魏宝山,点了点头“你就是魏宝山吧?点奇穴技惊四座,插红花骑马游城,如今又是大金国第一风水师,没想到这么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听声音,竟然是个女子。 魏宝山一惊,看了看面前的女子,因为人家背光而站,所以也看不太清楚,打量了几眼后,魏宝山小心问道:“你认识我?” 女子笑了笑,也没应答,盯着魏宝山看了看,继续说道:“你们尽快返回辽东吧!见到皇太极后,你就告诉他,定国龙珠出事了,他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马伯通眨了眨眼睛,嘿嘿笑了笑“这个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听不懂呢?” 女子看了一眼马伯通,冷哼了一声:“如果我想要你们的命,你们就不会站在这里了。至于我说的是真是假,你们回去问问皇太极,到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你是萨满?”杜拉尔。果果皱着眉头小心问道。 “小姑娘,你是尼桑的女儿吧?看来,尼桑已经把舍文全都传承给了你。你一定要记住,非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杀生,如果血腥太重,舍文嗜血成性后便会反噬于你,到时候,你不仅要承受难以忍受的痛苦,稍有疏忽,恐怕还会因此丢了性命!” “你认识我父亲?你也是汗王的人?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事,能力又比我们要强,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们?”杜拉尔。果果试探性地问道。 “我们不是敌人,可也不是朋友。我不会帮皇太极,但是我也不会任由他人做有损大金国的事情。”说到这儿,女子冲着杜拉尔。果果笑了笑,伸手从手上摘下一枚戒指,递向了杜拉尔。果果“这枚戒指就送给你吧,危急关头,或许可以保你性命。但是如果你杀戮过重,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说罢,身形一晃,众人就觉得眼前一花,再睁开眼时,女子已经不见了。 三个人愣在原地呆了半天,魏宝山这才晃了晃脑袋,冷笑了一声:“这女的是谁啊?来无影,去无踪,神神秘秘的,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杜拉尔。果果捏着手上的这枚戒指,摇了摇头,显然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不过既然此人认识自己的父亲,看来应该与大金国有些关系。听她的口气,明显不帮着皇太极做事,又操心着大金国龙脉,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虽说没见她出手,但是从她的言谈中可以判断出,这个女人对萨满术显然十分了解,再加上那只黑猫灵軷,此人在萨满术的造诣上肯定在自己之上。 几个人左右看了看,发现此处竟然十分僻静,四周都是悬壁,唯一进来的路就是进来时的那个洞口。知道山底下有人守着,大伙也没敢乱动,找了处避风的地方,席地而坐,并没有急着下山。反正天都快亮了,干脆就在这里等着吧,免得深更半夜的再让人瞧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三个人围在一起,你一言,你一语,闲说着话,打发时间。 这一晃儿就在宁远城呆了快两个多月了,该做的也都做了,至于袁崇焕最后杀不杀毛文龙,只能听天由命了。眼下形势,如果此时召回夜叉,肯定会让袁崇焕生疑,而夜叉好不容易混进督师府,还是先让他继续留下来做内应吧。打定主意,三人决定天一亮就返回沈阳城,不管那个神秘人说得是真是假,此事关系重大,不能不防,总得回去看看。要是假话也就算了,万一是真的,这事就大了,丝毫耽搁不起。 书说简短,沿途无话。三日后,三人顺利返回了沈阳。 范文程听说几个人回来了非常高兴,赶紧安排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给众人接风。在酒宴前,魏宝山就把自己这伙人在宁远城里所作所为一一回禀给范文程,并且着实说了说山上遇到的那个神秘女人,把那个女人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如实复述了一遍。 范文程眉头紧锁,认真听完后,扭头看了看杜拉尔。果果道:“果果萨满,可否借戒指一观?” “先生客气了!”杜拉尔。果果从手上取下戒指,递给了范文程。 范文程拿在手上仔细地看了看,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又问了问那个神秘人的音容笑貌,最后点了点头,说:“各位,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各位千万要保密。这件事仅限于我们几人知道,千万不可对他人说起,否则可能会招惹上大麻烦!” 魏宝山点了点头:“范先生,您放心,我们只对您说过。先生,您是不是认识此人?” 范文程笑了笑:“这枚戒指,再加上那只黑猫,如果不出意料,此人一定就是行地七公中排行第二的天璇星君,也是七公中唯一的一个女人——衺玄仙子。此人擅长役使生灵,冷面无情,嗜杀成性。当年随先汗征战,一刻钟内屠尽城内五万人,尸横遍野,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实在是惨不忍睹。” “啊?”大伙闻听,这才知道那个女人竟然就是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行地七公,真没看出来那个女人竟然有这么厉害,一刻钟杀人五万,想想都有些害怕。 魏宝山想起定国龙珠的事情,就问范文程,衺玄仙子所说的定国龙珠是怎么回事? 范文程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看了看魏宝山三人,摆了摆手道:“宝山啊,这件事暂是还不能和你们说。事关重大,我得马上去见汗王,请汗王做主,一有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们。你们连日劳顿,也没休息好,赶紧回去好好歇息吧!” 送走魏宝山三人,范文程当即便连夜入宫,面呈皇太极去了。 第十八章寻奇脉并葬龙珠抱不平果果 且说范文程,深夜入宫,向皇太极禀明了此事。 皇太极听后也是大吃一惊,本想召来众贝勒共商此事,但是被范文程给拦住了。毕竟这种事关系重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另生波澜。眼下之计,只能是派人暗中去查看宝珠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如果出了事,得赶紧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书中代言,这定国龙珠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要说起这件事,话可就长了。 据说在长白山东北部有座布库里山,山下有一个清澈透明的水池,此湖叫布尔瑚里湖。湖水碧蓝清凉。盛夏,起伏叠嶂的群山环抱着碧水清潭,蓝天白云倒映在水中,湖边野花烂漫,彩蝶飞舞,鸾凤合鸣,百鸟交唱。 某年暮春,天空万里无云,布尔瑚里湖风平lang静,湖水清澈碧透。忽然从天空飘来了三朵彩云,三个仙女翩翩下凡来了。三仙女中的大姐叫恩古伦,二姐叫正古伦,三妹叫佛库伦。她们来到湖边,被碧蓝的湖水迷住了,纷纷跳入湖中,尽情嬉水玩耍。 这时,一只神鹰飞来,嘴里衔着一颗鲜红鲜红的果子放在三妹佛库伦的衣裙上,腾空而飞。佛库伦拾起色彩鲜艳的红果爱不释手,便把红果含到口中,不料,果子竟顺势滑进她的腹内,佛库伦又是咳,又是吐,她感觉到下身无比沉重,犹如千斤坠体,不论怎样念动咒语,她都不能起飞。 大姐和二姐看了看,最后告诉三妹,也别折腾了,估计是怀孕了,这也是天意。把孩子生下后,再回天庭吧。言罢,大姐和二姐告别了三妹,飘然升天而去。 果然,不久后佛库伦便生下一个男孩,男孩出生时,手捧一枚核桃大小的珍珠,精光四射。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佛库伦教他看书识字,传授他兵法知识,这孩子都是过目不忘,一点就通,学什么会什么,聪明得不得了。终于某一天,佛库伦把那颗珍珠交给了他,并告诉他:“你生在布库里山,因而名字叫做布库里雍顺,姓爱新觉罗氏。你是奉天汗之命,来到人间平息暴乱、安抚百姓的。这颗宝珠便是定国龙珠,可助你成就伟业。” 布库里雍顺遵循嘱咐,带上弓箭刀枪,遂就闯荡天下去了,几番沉浮,最后终于建立了满洲国,而他本人也被尊为满族人的祖先,那颗定国龙珠便一直传承在爱新觉罗氏的后人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代,这颗珠子最后便传到了努尔哈赤的爷爷觉昌安的手上。 爱新觉罗。觉昌安曾是女真建州左卫的领袖,万历十一年(1583年)二月,明兵血洗古勒寨,努尔哈赤的爷爷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双双遇难。事后,明廷颁布诏书,承认了觉昌安和塔克世是被误杀,并把尸体交还给了努尔哈赤,同时赐马三十匹,以为死了一个小小指挥使有什么大不了的,根本也没当回事。 努尔哈赤知道父祖之死的消息后,在一队叶赫骑兵的护卫下很快就返回了建州。亲人在有功无过的情况下竟然被误杀,这种解释根本让人无法接受。努尔哈赤气得咬牙切齿,自己死了两个亲人,大明朝就赔了三十匹马,有这么容易吗?那不是做梦吗!努尔哈赤在其岳父的资助下,凭借十三副铠甲起兵,三十几人凑在一起,开始造反了。 别看人少,可是这里面可有七个不能忽略的人物——行地七公。在他们这七个人的辅佐下,努尔哈赤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行地七公夜观天象,望星寻龙,费劲几番周折,遍察山川大河,最后终于在辽东境内觅到一条奇龙脉。努尔哈赤听取行地七公的建议,将祖父觉昌安葬在了奇龙脉的龙眼上,把父亲塔克世葬在了奇龙脉的龙胆处。 若得奇龙穴必为一国之君,觉昌安和塔克世是努尔哈赤的爷爷和父亲,双穴同葬,风水速发,努尔哈赤短短时间就统一了女真,建立了大金政权。为了保证大金政权稳固,行地七公便主张将爱新觉罗氏手中的定国龙珠埋在龙口之内,用龙珠定住神龙,以保大金国享尽龙气,福寿延绵,成就霸业。 如今听闻定国龙珠出事了,皇太极也坐不住了。当时他听先汗提起过,龙珠在,真龙在,龙珠毁,真龙就会换位,龙行百年才会潜行一年,真要是真龙飞走,大金国的国运也差不多走到头了。只是干着急也没用,这事说起来还有隐情。当年这件事是绝密之中的绝密,除了主持下葬的行地七公和努尔哈赤以外,他们这些贝勒贝子谁也不知道。从寻龙点穴,到下葬入土,都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具体位置在哪儿,谁也说不清楚。 皇太极当了汗王后,也只是从昔日的内廷绝密档案中找到些关于定国龙珠的只言片语,只知道他的太爷爷觉昌安葬在赫图阿拉老城一带的深山老林里,而爷爷塔克世下葬在叶赫古城一带。最关键的那几页纸,也就是记载着关于入葬的确切位置和详细信息的那几页纸竟然被人给撕掉了,这一点也让皇太极大惑不解。因为有权力看这些档案的只有汗王一个人,皇太极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努尔哈赤要把这些记载给撕掉。 有用的信息只有这么多,说来说去也没说出个花来。君臣二人商议到天都快亮了,范文程这才离开皇宫。 等范文程回到家后,刚打了个盹,天就亮了。 范文程差人找来魏宝山等人,赶紧把昨夜入宫的事情说了一遍。魏宝山他们这些人这才知道这定国龙珠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不过听完后也都直皱眉,那么大的一片山,沟深林密,找一座墓穴谈何容易,无异***捞针差不多,但是眼下也别无他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三人也不敢耽搁,即日启程。临行前简单化了化妆,马伯通戴上一顶小帽,穿绸裹缎,扮作了做生意的掌柜,杜拉尔。果果扮成了马伯通的闺女,而魏宝山基本上不用化妆,本色出演,地道的一个小伙计。 晓行夜宿,路上无话,这一天终于到了赫图阿拉城。 赫图阿拉城是努尔哈赤称汗即位的地方,也是大金的前国都,那城自然小不了,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马伯通抬头看看天也不早了,就和魏宝山商量,既然进了城里了,也不差一天了,还是先找家客店住下来,歇歇脚再说,明天再上山吧。 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大家都乏了。如今总算到了地方,接下来还得钻山宿林,日子肯定更不好过,听马伯通这么一说,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也点了点头,决定今晚好好睡一宿觉,明天一早就上山寻墓。 进了城门后向东一拐,是一条很宽阔的大街,远远地就看见路上围着很多人。走到近前,从人群后头往里一看,原来是个耍把势卖艺的。魏宝山和马伯通根本没心思看这玩意儿,不过杜拉尔。果果则不然,从小到大也没有出过几回远门,一路上瞅什么都好奇,不停地问东问西。好在马伯通是**湖了,对什么都能说上几句,有时弄不清楚时,随便忽悠几句也就过去了。 杜拉尔。果果看见有练把势卖艺的,就不想走了,眼巴巴地看着魏宝山道:“要不咱们看一会儿吧?” 魏宝山看了看马伯通,又瞥了一眼杜拉尔。果果,眼看着也到了城里,不用急于赶路了,也就点了点头。 场子里冷清清,就一个人,地下放着一把朴刀,旁边有一个长条包袱。那人穿衣打扮很朴素,面腮蜡黄,大约有三十岁左右,大褂在地下放着,看样子还没开场。 等了片刻,就见练把势的抱拳冲四周一转道:“各位,辛苦辛苦!我是外地人,初来贵宝地,因访友落空,欠下店饭钱,恳请各位,您看完了要觉得不错,就赏我一文两文,我是感恩匪浅!如您身上没带钱,那也没关系,就看个热闹。我这个人拙嘴笨舌,说不圆全,若有不对之处,请各位多多见谅;练得不好,望请各位担待一二!”说着话,就见这人一哈腰,憋足了气,练了一趟八卦掌。 这人练完了掌法,将头上的汗擦了擦,捡起了朴刀道:“各位,我粗拳笨脚,刚才练得不好,现在我再练一趟刀。”说着话,他啪啪一晃朴刀,又练了一趟。他一收招,冲着大伙儿抱了抱:“各位,我向大家讨个饭钱,就请各位赏赏吧!” 奇怪的是,看热闹的几十人,可就是一个给钱的都没有。杜拉尔。果果看了看四周的观众,心里说:这地方的人真够吝啬的,怎么没有一个掏钱的呢?就这会儿,只见练把势的那位一晃双拳,又练了一趟小红拳。这一趟拳练得可真不错。据说,这小红拳是明太祖朱元璋留下来的,一共二十四式。这位练完了小红拳,气喘吁吁地对围观的人说:“各位见笑了,天也快黑了,我求哪位帮个三文五文,在下感激不尽!”他苦苦哀求了半天,围观的人们仍然无动于衷,一文钱也没有求到。 杜拉尔。果果哼了一声,冲那练把势地喊了一嗓子:“喂!练把势的!” “哎!”这人见是个姑娘在叫他,也有些意外,赶紧问道“这位姑娘,您有什么事?” “我看你练得不错!别人不给你钱,我给!爹,咱就赏他五两银子吧!” 马伯通心里暗自叫苦,心说:丫头啊,你知道什么啊?在这外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大姑娘抛头露面跟着瞎诈唬什么啊?不过当着这么多人,也不便直说,晃了晃脑袋,冲魏宝山道:“我说伙计,给他拿五两银子!” 魏宝山取出五两银子,往地上一放:“这位大哥,拿去吧。路费、店饭账够不够?” “哎哟!我在这儿谢谢几位了!”练把势的趴在地下就磕头,千恩万谢,哈腰就要捡那银子。 正这时候,就见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他一伸脚,就把那银子给踩住了,又一使劲,把银子踩进了地里头。练把势的一愣,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五尺多高的身材,细腰宽膀,白净的面皮,宽脑门儿,穿绸裹缎,挽着白袖面,拔着脖子,撇着嘴,真是盛气凌人! 练把势的愣了愣,客气问道:“这位兄弟,您这是什么意思?” 小伙子“哼”了一声:“什么意思?我说你是从哪儿来的?懂不懂撂地的规矩?你连个名姓也不报,就敢跑到这儿来要钱花,嗯?我告诉你,不是人们不给你钱,也不是我们这地方的人不懂人情。我们这儿的人最懂礼,就因为你练得不地道,大伙儿才不给你钱。就你那两下子,我不是说大话,从这街上随便拉出一个就比你强得多!” 杜拉尔。果果一听,这人不是故意找茬吗?心里有些痛快了,杏眼圆睁,冲着那个小伙子哼了一声:“哼!你这个人真不讲理!银子是我给他的,干你什么事?我们爱给就给,你管得着吗?” 小伙子看了看杜拉尔。果果,笑了笑:“姑娘,你谁呀?别人都不给,你为什么给?” 杜拉尔。果果连正眼瞧都不瞧他一眼,把弄着自己的辫梢道:“钱是我的,又不是偷的抢的,我乐意给谁就给谁,这可是有砖有瓦有王法的地方,用得着你管吗?” 马伯通一见,赶紧把杜拉尔。果果拦在身后,冲着那小伙子抱了抱拳:“小兄弟,我家丫头不懂事,你别见怪。钱是我们赏的,我们远道而来,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不过,你看人家练把式的也不容易,就让他走了算了!” “走?往哪儿走?”小伙子脖子梗梗着,一脸不屑。 “小兄弟,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人不能太过分。” “哎,你们是打哪儿来的?我看你们就是三鼻孔,多出这口气。再不滚,连你们一起揍!这银子,我不让给,就不能给!” 马伯通一看,知道是遇上地头蛇了,本来不想惹事,但是现在被逼到这份儿上了,实在是骑虎难下。 小伙子可不管这套,见马伯通站在对面一声不吭,有些来气了,抡拳头朝着马伯通就是一拳。 马伯通一愣神的功夫,见拳头过来了,赶紧闪身,勉勉强强地躲开了这一拳。一看这小伙子玩阴招,说动手就动手,老爷子也压不住火了,撸胳膊挽袖子就冲了过去。 要说马伯通的确不含糊,上去不到三个照面,就听“啪”的一声,让人家给揍趴下了。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马伯通就被打倒了。 练把势的一见,人家因为自己反倒是挨打了,也是急眼了,拉架子就冲了上去。 要说这练把势的还真有两下子,插招换势,几个照面就转到了那个小伙子的身后,抬腿就是一脚,那小伙子躲闪不及“扑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胳膊都摔出了血。 杜拉尔。果果挤到前面,看了看地上的小伙子,笑了笑,用手指蘸了蘸小伙子流出来的血,用手捻了捻:“唉,你这人啊,血都臭了!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围观的人们在旁边哈哈大笑。 这小伙子从地上爬起来,面红耳赤道:“好,你们等着!”说罢,分开人群就跑了。 练把势的一看,赶紧从地里头把那银子抠出来,来到马伯通面前,双手奉还道:“几位,我十分感谢您们!为了赏我银子,惹您们生气,我实在于心不忍。这银子我不能收,您拿回去吧!” 马伯通揉着屁股,咧嘴道:“甭说别的,这跟你没关系。出门在外,本来就得相互照应。银子出手就不能再收回来了,你带去吧。” 旁边有好心的老百姓赶紧提醒魏宝山他们,趁早快走吧,等一会儿,人家搬回兵了,想走就不好走了。 练把势的这位把朴刀捡起来,披上大褂,往前走了两步,又回来了:“请问几位尊姓大名?有朝一日我得了地,一定加倍补报!”魏宝山一指马伯通道:“这是马掌柜,我是他的伙计,我姓魏,来这里是做些小买卖的。” “噢,好,我铭记在心,永世不忘!”练把势的转身走了。魏宝山也没问他的姓名,但那人的长相魏宝山记住了。这个人到了后文书中,帮了魏宝山等人的大忙,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单说魏宝山等人,从街南走到街北,问了十几家客店,所有的客栈都满员。这下可把魏宝山给急死了,心里说:怎么,莫非要露宿街头?要光我和师叔倒没关系,可还有果果呢?总不能让一个大姑娘也跟着蹲街口吧?说什么也得找个地方。干脆就一条街一条街地问,最后总算找到了一家客店住下了。虽说条件差点儿,但是好歹能遮风挡雨,几个人要了两间客房,吃过晚饭后,也就洗洗睡了。 工夫不大,马伯通打着呼噜就睡着了。魏宝山心里有事,睡不着觉,瞪着眼珠子盯着房顶,寻思着如何护住龙气风水的事情。正在似睡非睡的时候,忽然听到房上“嗖”地响了一声,这声音似有似无,一般人的耳朵根本听不见。 魏宝山在道观跟着师傅没少练习吐息之法,耳聪目明,听到动静后,心里就是一动,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房顶上有人?想到这儿,魏宝山赶紧悄悄地下床,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听,然后小心地拉开房门,到了院子里。 闪目观瞧,院门紧闭,四处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杂音。魏宝山听了听动静,然后走到了隔壁,把耳朵贴着窗户上,凝神细听。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魏宝山轻轻地用手叩了叩窗棂,半天后仍无动静,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推了推门,果然,门没有闩,一推就开了。 魏宝山进了屋子往床上再看,杜拉尔。果果不见了! 第十九章奇针八法风水有异相面观气 书接前文,魏宝山发现杜拉尔。果果大半夜的竟然失踪了,当时大吃一惊,暗叫一声不好,赶紧回自己屋里叫醒了马伯通。 马伯通睡眼朦胧,打着哈欠问魏宝山什么事,深更半夜不睡觉,哪儿那么多精神头。 魏宝山咽了口唾沫,拍了拍马伯通:“师叔,你醒醒吧!神婆子不见了!” “谁?” “果果!屋里人没了!”魏宝山赶紧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马伯通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一下子就精神了,皱着眉头想了想,抬头道:“八成是碰上采花大盗了!” “啊?不会吧?那怎么办?”魏宝山一听,顿时急了。 马伯通拉着魏宝山回到了杜拉尔。果果的房间,提鼻子闻了闻,然后仔细打量了一阵屋里的摆设,用手翻了翻床上的东西,摇了摇头,咧着嘴冲魏宝山道:“宝山啊,瞅着不像啊!这屋里没有**烟的香味儿。你再瞅瞅,连衣服和鞋都不见了,不像是被掳走的,真要是碰上采花贼,大被一卷就给抱走了,咋还能让她穿上衣服和鞋呢?” “哦?”魏宝山看了看床下,点了点头:“师叔,说的倒是啊,你的意思是说,她是自己出去的?” 马伯通点了点头,突然眼珠子一瞪,拍了拍脑袋:“宝山啊,别费劲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见魏宝山不解,马伯通用手指了指床上的包裹,让魏宝山好好看看,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魏宝山闻言,用手摸了摸,果然杜拉尔果果的包裹小了一大圈,打开后看了看,那身萨满神衣竟然不见了。 马伯通捻着胡子笑了笑:“这丫头估计是找白天那小子报仇去了!” “啥?报仇?她怎么报仇?” “哼!你记不记得当时,那小子被打趴下后,她还特意用手指蘸了蘸血,笑话了人家一顿?” 魏宝山点了点头,有些恍然大悟了:“师叔,你是说,神婆是故意要沾上那小子的血?” 马伯通耸了耸肩,让魏宝山别急,就在这屋里坐等。话说回来,那丫头哪那么容易被掳,神一阵,鬼一阵的,她不惹人就是好的了,谁敢没事招惹她,纯是活得不耐烦了。 爷俩关了灯,坐在屋里小声说着话,就是个死等。 半个时辰后,果然院子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嗯?”魏宝山和马伯通登时就把身子坐直了,谁也没吱声,黑暗中死死地盯着门口。 “吱嘎!” 房门被推开了,一道人影闪身飘了进来,随即用身子把门倚住了。黑暗中,就听到很重的呼吸声,看样子是累得够戗。喘了好一阵粗气后,突然屋子里就静了下来,就听到对方有些惊慌地问道:“谁?谁在屋里?” 魏宝山打亮火折子,把桌子上的油灯点亮了。 进来这人果然是杜拉尔。果果,她也没想到屋子里会有人,吓了一大跳,等看清是魏宝山和马伯通后,顿时大吃一惊,瞪着眼睛看了看魏宝山和马伯通:“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你去哪儿了?”魏宝山直接问道。 “呃?我我”杜拉尔。果果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马伯通站起身来,看着一衣萨满衣的杜拉尔。果果道:“丫头,你是不是去找那小子去了?” 杜拉尔。果果见瞒不住了,把头一扬:“是啊,我是找他去了!谁让他说话不客气来着,不收拾收拾他,我气不过!” 马伯通看了一眼魏宝山,摊了摊手,意思很明显,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没等魏宝山说话,杜拉尔。果果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先别说这事儿,我刚才发现一件事,有些奇怪!” “什么事?” “我本来只是想耍耍那个臭小子,不过等我用摄魂术寻找他时,发现这个人的命魂竟然十分微弱,根本没办法摄到。”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这个人要么是将死之人,要么就是个死人。可是好端端的一个人,不可能是死人,可也不像要死的样子啊?”杜拉尔。果果有些疑惑。 “要死之人?不可能!虽说那人驿马位赤红,边地削陷,是个短命鬼,可也不至于死得这么快!”马伯通脑袋摇得像是拨lang鼓一样,一百个不相信。 魏宝山抬头看了看杜拉尔。果果:“神婆子,你知不知道那小伙子在哪儿住?” 杜拉尔。果果突然瞪圆了眼睛,冲着魏宝山扬了扬拳头,魏宝山这才意识到说走嘴了,赶紧改口,杜拉尔。果果这才罢休。告诉魏宝山,那个人就住在前街西头的一处临街大院里,前脸儿好像是间店铺,后院挺大的,天太黑也没怎么看清楚。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清早,魏宝山几个人退了客房,特意到前街转了一圈。 杜拉尔。果果指着路边的一所大宅,告诉魏宝山和马伯通,从昨天发出的气息来看,人就在这所宅院里。 这间大宅,前脸儿是间不大的店铺,后面三进院落,一看就是有钱的人家。 魏宝山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看这所大宅,突然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看左右没人,伸手抽出背后的八卦金刚伞,撑开后看了看伞顶的磁针,就见磁针一直在剧烈地晃动,无论如何也不归子午线,心里就是一沉。 要说罗盘这东西,的确是有着鬼神莫测的神通,不管是看房宅还是选墓穴,这东西是必不可少的工具。如果气场正常,磁针是静止归位于南北子午线,不动不摇。假如磁针发生偏斜或是震动,那就说明此地的气场有异。古人总结出磁针异常反应的八种变化,称为“奇针八法”分别为:搪、兑、欺、探、沉、逆、侧、正。 搪,惧也,指针浮而不定,不归中线。断为此地有古板古器等杂物,或是有怪石深潭,居之有祸,居之出酒色女子,巫师、孤寡贫困之人。 兑,突也,针横水面,不归子午,又称浮针,说明有阴气介入。 欺,诈也,针见石而闪去,转而不稳,此是潭溪井池之地。 探,投也,落针而半沉半浮,上不浮面,下不沉底,或一头沉一头浮,地下则有坟冢伏尸。也称为尸针沉水。 沉,没也,指针沉于底。说明有阴气介入,此阴并非恶阴,但多是冤死或非正常死亡者,会使常人感到不适。 逆,不顺也,指针浮而乱动,下有古器,也称针飞不定,出不才之人。 侧,不正也,指针偏东或偏西,不归中线,此地必是神堂古刹,住家不可用也。 正,正也,针收藏中线,大吉,出官贵之人。 眼前情况,磁针转而不停,不归子午,显然此地气场不异。离着宅院尚有几丈距离,就有如此强烈的阴气气场,看来这个宅子里果真有些门道。魏宝山收起金刚伞,低声告诉马伯通和杜拉尔。果果,从磁针的状况来判断,宅内肯定藏有极阴之物,具有如此强烈的阴气气场,十有**是刚刚才从墓里掏弄出来的。 马伯通眨了眨眼睛:“宝山,照你这么说,没准这就是个贼窝啊!要不然咱们进去打探打探虚实,真要是挖坟盗墓的,说不定还能打听出来点儿有用的线索。” 魏宝山点了点头。 抬头看了看,铺面门脸儿之上的黑匾上写着三个描金大字:故衣行。 杜拉尔。果果皱着眉头念叨了两遍,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生意的,就问马伯通,这是什么生意。 马伯通笑了笑,告诉杜拉尔。果果:“丫头,你不知道也不怪你,这一行如今确实也不多见,属于江湖偏门九行里的下三行,称为‘故衣行’。说白了就是卖旧衣服、二手货的。里面的破袄或是大衣大多是从典当行里趸来的,也有暗地里从大户人家收上来的,甚至也有死人以前穿戴用的,正因为本钱低,所以卖点儿货就有利润。平常的老百姓买不起新的,就到这儿来淘弄几件,有时花不了几个老钱,就能置办一套像样的行头。待一会儿进去后,你俩少说话,多观察,由我套词。” 推门进了屋,屋子里窗户也没打开,黑糊糊的,冷不丁的眼睛一时还没法适应,什么也看不清楚。 所谓行行有道,干这行买卖也有其特定的规矩。之所以把店面开在阴面,屋里弄得黑糊糊的,自然有其中道理。因为这种衣服都是旧的,无论是皮棉单夹纱,难免衣上会有损坏的地方,什么袖子破个洞啦,大襟烧个窟窿啦,后背让虫子咬破啦等等。如果屋子亮,买主在屋里仔细瞧看,根本卖不出去,屋子一黑,稍微大意,也就看不见了,讲好了价钱就直接拿走,回到家,出了毛病,也不能退,故衣行就是旧衣服,也没什么三包承诺,一手钱一手货,相中了就买。 小伙计拿着把鸡毛掸子正打扫灰尘,见有人进来了,赶紧放下鸡毛掸子,唱了个喏:“哟!几位爷,小心着慢回身,来看看要点什么。我们的衣服保准不冤人,不像别的地儿,旧大衣翻个儿,碎呢子拼缝,咱这店里的东西都是正经儿的东西,您就放心得了。” 马伯通撇着嘴,四下看了看,随便指着其中一件绸子大褂,问小伙计怎么卖。 小伙计用眼睛扫了扫这伙人,明显有些眼生,看穿着举止也不像是本地人,眼珠转了转,客气地点了点头,告诉马伯通,三十文钱。 马伯通撇了撇嘴,瞟了小伙计一眼:“我不跟你嚼舌头了,砸砸浆行吗?” 这句话是江湖的切口,调侃儿,也是这故衣行的隐语。“砸浆”的意思是再落落价钱,给便宜点。能懂得这句切口的,肯定也是江湖“老合”这种人对这故衣行里的道道知之甚详,知道货物都有暗码,也明白大下一、小下一、三三码的折扣,所以一般卖东西的碰到江湖老合,多少都能给个到家价。 小伙计瞥了一眼这伙人,知道这是江湖“老合”欠了欠身,客客气气地答道:“这位爷您要砸浆可不成,咱们走大账不走小账,本小利薄,小的实在做不了主。” 正在这时,里屋出来一个人,长着一脸和善相,冲着小伙计道:“林三,碴了棚儿啦,要摆金吧。” 马伯通一听,哟!还真是个贼窝,还说起黑话来了。“碴了棚儿”就是说天要阴了“要摆金”就是要下雨了。这些瞒不过马伯通,但是马伯通并没表露,冲着来人抱了抱拳:“冷子攥亮,砸砸浆吧!” 出来那人打量了几眼屋里这伙人,双手一抱拳:“在下是这儿的掌柜,您要砸浆儿,只能砸摇个零其,多了不成。” 马伯通手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晃了晃脑袋,冲着掌柜笑了笑:“分金剁银水里飘,天梁地杠上枝梢。” 掌柜的身子突然一怔,仔细地打量了几眼马伯通等人,然后冲那个小伙计摆了摆手,把小伙计给撵出去了。 等到小伙计带上门,出了屋后,掌柜的起身把门给闩上了,冲着马伯通抱了抱拳,行了个江湖礼道:“不知这位爷怎么称呼?” 马伯通双手抱拳,回了个礼:“头顶七拄香,宝烛分两旁。今天沾雨露,大道行中央。” 掌柜的右手握拳横在胸前,左手成掌盖在右手之上,笑道:“二炉香烟供正中,三义堂前聚英雄,五湖四海皆兄弟,传下安清侠义风。” 两人相视大笑,把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笑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刚才两个人说的是哪国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常走江湖的人,都有一透江湖切口,也可以说是暗语,称为“江湖唇典”其实就和后来的土匪黑话差不多。外人听得是云山雾罩,但是内行人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江湖人相互抱姓,很少直来直去,都打隐语,如:孤舟顺水走,说得就是姓“刘”;老虎甩头,即指姓“王”而“大道行中央”则是姓“马” 掌柜的冲着马伯通做了个“请”的架势,客气地说道:“马爷请坐。不知到我这小庙是路过上香还是圆行打坐来了?” 马伯通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往旁边一座,答道:“掌柜的,我是江湖看相的,偶然经过宝地,实属误打误撞。” 掌柜的笑了笑:“原来是金点的高人,幸会幸会!” 马伯通摆了摆手,盯着掌柜的看了看,笑道:“哪里,哪里,掌柜的气色似乎不太好啊!”“哦?怎么说?” “面上黑气泛起,额头杂纹林立,眼白泛红,内虚体热,似乎身体有些不妥。” “马爷好眼力,让在下佩服。最近的确有些操劳,身体乏累。”掌柜的随口应道。 马伯通挑了挑眉梢,不动声色道:“恕我直言,从气色看,掌柜之病乃是阴气侵体,倘若不及时医治,恐怕撑不过入冬了!” 掌柜的眉梢动了几动,目光如刀,盯着马伯通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伯通哈哈大笑,用手敲了敲椅子的扶手,然后起身冲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走吧!咱爷们管不了这些闲事!” 几人刚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背后的掌柜果然开口了:“几位请留步!” 马伯通转回身看了看掌柜的,就见掌柜的一脸堆笑:“几位,恕在下眼拙,有眼不识金镶玉,真佛到家都打了眼了,刚才实在有些怠慢了,还望恕罪。山高路远,四海一家,既然都进门了,就到里屋喝口茶再走吧?”说完,伸出一只手,摆了个“请”的姿势。 第二十章丁老鬼出玉魍像马游击盗金 掌柜二次相请,马伯通倒也没客气,掀开门帘,迈步进了后院。 重新落座之后,掌柜的盯着马伯通几人看了看,最后点了点头:“马爷,刚才的话只说到一半,在下愿闻其详。” 马伯通喝了口水,瞥了一眼掌柜的:“还没请教,掌柜的贵姓?” “免贵姓丁,江湖上的朋友都叫我丁老鬼。” “哦!”马伯通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丁老鬼,晃着脑袋道:“咱们水贼过河,就甭使狗刨了。我见丁爷气色有异,显然是阴气入体,是不是最近去了一些特殊的地方或是接触到了一些特殊的玩意儿呢?” 丁老鬼直愣愣地盯着马伯通,看了半天,一声没吭。 马伯通偷偷地冲魏宝山打了个眼色,魏宝山心里明白,师叔这是要我再给煽煽风,略一思忖,清了清嗓子,对丁老鬼说道:“丁爷,恕我直言。贵宅如今内气不清,外气不明。生气渺渺无无,死气凝实盘踞,如若不及时调整,恐怕宅内会不得安宁。” “哦?小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丁老鬼明显有些怒意。 魏宝山盯着丁老鬼道:“刚才我进院中,见西北角死气沉沉,黑气冲天,如烟如絮,若我说得不错,想必那里有点儿特殊的东西。西北为乾,五行属金,金气本为白色氤氲之泽,如今却被染成墨色,可见金气被泄,气场失衡。五行之中,金生水,水泄金气,想必此物必是从水中所得。乾卦作为一家之主的本命位,此位受制,我想丁爷的身体恐怕很不舒服吧?是不是最近胸口经常发闷,喘气又有些发堵,感觉上不来气,尤其是夜半亥时至子时之间,阴阳交替之时,发作得最为厉害呢?” 这几句话一撂地,丁老鬼的脸瞬时就变了颜色,张着大嘴,目瞪口呆:“啊?你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是谁?” “丁爷,我们不是说了嘛,我们就是过路的。但是江湖本为一家,一笔写不出两个绿林来,既然撞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袖手旁观,这才提醒一二。对也好,错也罢,既然说完了,我们就走了!”马伯通那是江湖老油子,要是能长尾巴,恐怕连尾巴尖儿都白了,深谐欲擒故纵的道理。果然,他这么一说,丁老鬼坐不住了,赶紧起身拦住众人,一个劲儿地点头说好话,就差给跪下磕几个头了:“各位请留步!恕我眼拙,大人不计小人过,各位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说到这儿,扭头冲着魏宝山抱了抱拳:“不知小兄弟贵姓啊?” “客气了,免贵姓魏。” “哦,那我就托个大,叫你一声魏老弟吧!刚才老弟所言一句不假,最近家里的确是怪事连连,我这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听老弟刚才一席话,我就知道几位是当世少有的奇人,遇高人不能交臂失之,还恳望几位能指点一二。” 马伯通笑着点了点头,瞥了瞥丁老鬼,道:“丁爷说得哪里话,江湖人管江湖事,既然都撞上了,哪有不管之理?事不宜迟,还是带我们先看看到底是什么异物,我们也好想想对策。” 丁老鬼连连点头,赶紧前边引路,穿弄堂,过院门,转到了西北角的库房前,取出钥匙,打开大门后,带着几人进了屋里。 日上正中,阳光正烈,刚一进门,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冷战。 屋子里就像是冰窖一般,冷得出奇,刚一开门,平地就刮起一股旋风,围着屋子转了几圈,顺着打开的房门冲了出去。 丁老鬼指着仓库一角的一只大号木箱子咧了咧嘴,告诉众人,东西就在那里面。 掀开木箱子,里面是尊三尺多长,一尺多粗的玉石雕像。雕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物,方头大耳,头生双角,圆目怒睁,看着极为凶恶。石雕的表面似乎还挂着一层水气,看起来潮乎乎的。 这玩意儿看着像狗不是狗,像狮子不是狮子,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别人不认识,魏宝山却认得,这东西正是异兽“魍象”据说,魍象是一种远古凶兽,专喜食死人肝脑,暴戾凶残,一般都生长在墓穴之中,古人为了防止此怪作乱,一般下葬时,都会在墓中同时埋下镇墓兽“方相”以克制此物,保死者平安。像这种阴邪之物避之唯恐不及,谁会闲着无聊弄这个东西呢? 魏宝山看了一阵,扭回头问丁老鬼:“我说丁爷,这东西您是打哪儿弄回来的?” 丁老鬼看了看面前几人,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实不相瞒,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据说是在山里弄出来的。我也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也没当回事就放在了这儿。小兄弟,你是说这东西不吉利?” 魏宝山点了点头,告诉丁老鬼,不仅是不吉利,而且是相当晦气。这东西本来就是阴邪之物,又长期浸在水中,阴邪至极,浑身阴气缭绕,莫说是放在住家,就算是扔在坟地上,都会扰得先人死后不得安宁。弄这东西的,肯定没抱什么好心思,没准就是一些心术不正之人弄下的,专门破坏风水,坑人家用的勾当。 丁老鬼皱了皱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问魏宝山怎么办,要不然就把东西干脆扔了得了,一了百了。 魏宝山摇了摇头:“丁爷,要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此物放在这里最少也有七天了,这种东西你还别不信,别看是石头一块,但是可邪门得很,不是我诓你,现在就试验给你看看。”说罢,让马伯通和丁老鬼搭了一把手,把东西从木箱子里提了出来,然后放在了屋地上,扭回身让丁老鬼去捉一只活公鸡回来。 丁老鬼也没多问,快步退出了库房。 屋里只剩下魏宝山他们三个人了,马伯通赶紧小声问魏宝山:“我说宝山,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到底是真是假啊?可别玩大了,把咱爷们自己玩进去啊!”魏宝山笑了笑,让马伯通不用担心,他心里有数。 杜拉尔。果果有些好奇地问马伯通:“老爷子,你咋知道这丁老鬼不是做正当生意的呢?看你说得一套一套的,你以前不会是绿林大盗吧?” 马伯通一瞪眼睛:“你这丫头,这话说的,咱爷们咋能是那种人啊!咱这叫相术!相术懂不?就是观人面,知人心;察其言,晓其行。你以为老头子是顺口胡诌啊?这里面的学问深了去了,说了你也不懂!” 杜拉尔。果果头一扬,一副打死也不信的表情。 马伯通小眼珠转了转,嘿嘿笑了笑,低声告诉杜拉尔。果果,其实这事儿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刚才他发现丁老鬼的手指短粗,皮肤又黑又糙,根本不是做掌柜的料儿。看那一双手,就是干活的人,哪有掌柜的干粗活的?肯定是暗地里还有别的勾当,这故衣行只不过是遮人耳目的东西,摆摆样子罢了。 正说着话,就听到院中传来脚步声,大伙赶紧闭口缄舌,不再言语了。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丁老鬼挥手让小伙计把公鸡放下,就让小伙计先出去了。 丁老鬼一脸苦笑,冲着魏宝山点了点头,就站到了一旁。 魏宝山拎起地上的这只大公鸡看了看,点了点头,让马伯通帮忙把这只鸡弄死,但是不能见血。 马伯通转了转眼珠,点了点头,走到近前,单手拧住两只翅膀,另一只手把鸡脖子用力往后一拧,这只公鸡当时就咽了气了。这一手干净利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手绝活马伯通是打哪儿学的呢?这话说起来还是和当初三贤观的那两位叫花子观主学到的本事,虽说这么多年很少使用,但是这一出手,仍然干净利落,一看就是在这上面下过功夫。 魏宝山把这只死公鸡放到了那尊刚才雕像旁边,冲众人摆了摆手,让大伙都先出去一阵,半个时辰后再回来。 众人退出库房,丁老鬼差人搬来几把椅子,在门口坐着喝茶,等时间。 半个时辰后,众人再次进入库房。屋子里还是先前离开时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魏宝山缓步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那只死鸡,顺手捡起一根棍子,轻轻地拨了拨鸡尸。也没见他用多大的力气,可是那只死鸡竟然像是煮烂了一样,用棍子轻轻一碰就散了花,让人吃惊的是,竟然一滴血也没有,反而滚出一团团黑糊糊的东西来。 众**惊失色,仔细看了看,顿时目瞪口呆。这一团团黑糊糊的东西非是旁物,而是一团团的蛆虫! 公鸡刚死半个时辰,体内竟然生满了蛆虫,这事儿实在是太邪门了! 丁老鬼吓得脑门子上的汗都滴成串了。半个时辰就让一只鸡体内生蛆,这玩意儿摆在自己家差不多七天了,自己这肚子里该不会是长蛆了吧?想到这儿,吓得丁老鬼差点就要给魏宝山跪下了,也不叫“小兄弟”了,一口一个“高人”的叫着,让魏宝山想想办法,救救他们全家。 魏宝山让丁老鬼先把这只死鸡处理掉,找个地方,把鸡烧成灰后,再深埋地下,千万别直接埋,要不然,祸害无穷。 丁老鬼二话没说,赶紧差人去办了。 重新回到堂屋坐下来,丁老鬼的两条腿都打哆嗦了。 马伯通在旁边看得清楚,眼珠一转,冲着丁老鬼道:“我说丁爷,到了现在,你也知道我们不是诓你了吧?” “那是,那是,各位的大恩大德,来世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 “咳,别说下辈子了,这辈子的事儿你得说明白,要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 丁老鬼连连点头,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根底全盘端了出来。等他说完后,在座的几个人嘴上不说,心里没有一个不骂他的,像他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人,死了也活该! 说起这个丁老鬼,确实也不是什么好鸟。 丁老鬼原名叫丁癸山,祖籍山西,本就是个盗墓贼,出身于盗墓世家,从小就跟着叔叔、大伯打洞盗墓,说白了,就是长在贼窝里。盗墓这一行干的就是没本儿的买卖,命就是本钱。在他十六岁那年,他三叔、大伯还有自己的亲爹在一次翻窑时,墓穴坍塌,都被活埋了。自幼他就不知道娘是谁,老头子一死,他也就成了孤儿了。 书中代言,在四川巴蜀这一带都把盗墓称为“翻窑”又把墓中有暗器机关或是毒烟、流沙一类埋伏的墓穴称为“火窑”;如果墓里已被洗劫一空,让人捷足先登,只是座空墓的则称为“水窑”;皇帝或是皇后的墓叫“黄窑”;王官大臣或是封疆大吏的墓叫“红窑”;墓里穷得叮当直响,没啥值钱东西的叫做“白窑” 丁老鬼独走江湖的这十几年间,交了两个狐朋狗友,一个叫铜金刚,一个叫铁罗汉。这三个人臭味相投,挺对心思,一拍即合。 山西大同府一带有一个很有名的盗墓贼,人称马游击。马游击姓甚名谁,无人知晓,只知道以前从过军,打过仗,死人堆里打过滚,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逃了回来,干起了盗墓的勾当。因为这人胆子大,重江湖义气,为人十分仗义,所以江湖上口碑还不错,在这盗墓一行里也颇有些威望。 一个月前,马游击亲自“支锅”广发英雄帖,打算捞票大的。丁老鬼这哥仨正闲着没事,听到信儿后赶紧就奔去了。事后听马游击说才知道,这次支锅挑的可是个“黄窑”是大金国的皇陵,绝对正儿八经的肥肉一块。 之所以选择对此墓下手,是因为金代墓葬大多为中圆形或方形单室砖墓,一挖到底,不像别的朝代那么繁琐。而且金代多厚葬,随葬物中明器众多,不仅有堆成山的金银器或是玉器,也有精美名窑瓷器,名副其实的皮薄大馅。最主要的一个原因,马游击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出来的,据说在这座墓里,不仅金银珠宝无数,还有一件极特殊的宝贝,名叫“火綄氅” 说起这火綄氅,据说是用火綄布剪裁而成。话说这火綄布只产于西域,与普通布匹不同,此种布乃是用西域特有一种称为火綄鸟的羽毛编织而成的。此布轻若鸿毛,入水不湿,火烧不破,极为御寒,是名副其实的无价之宝。 据史料记载,在汉代时,西域曾进贡给朝廷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再出现过。到了三国曹魏初年,魏文帝认为火的性质暴烈,不可能包含生物生长的气息,并在他的著作典论里明确记述:火綄布是不可能存在的。等到魏明帝即位后,把典论发扬光大,刊刻在了石碑上,竖在了太庙大门和太学里,同石经并存,奉为经典。 要说事儿就是这样,放屁吹灭灯,就是巧了!这边刚刚立碑,西域派人竟然再次送来了火綄布制成的袈裟。魏明帝大窘,赶紧派人把碑刻中关于火綄布的论述全都铲除了,当时引为笑谈。 据马游击说,女真人完颜阿骨打当初在攻打大辽时,曾经缴获过一匹火綄布,后来便赏赐给手下的大将军阿切可脱脱。阿切可脱脱获赏此布后,便命人制成了一件斗篷,称为“火綄氅”据说就算是三九天,哪怕是大雪纷飞,滴水成冰,赤着身子披上它都不会觉得寒冷。这件东西后来就传到了此人手上,死后便随其一同下葬了。 这种事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但是马游击却深信不疑,认准了墓里有宝贝,这才要挖坟掘墓,盗宝火綄氅。 第二十一章水井铁索坠玉像墓里白布 江湖人讲道义,这种支锅拉伙,什么事都得听支锅人的吩咐,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得乖乖地听话。无论是入墓还是打洞,抑或是最后坐地分赃,支锅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也不能顶嘴。 除了丁老鬼他们三个人,马游击还带了一个帮手,个子挺高,人也壮实,陕北汉子,都叫他“大个子”看那身板就是有两下子,跟着马游击多年了,鞍前马后,出生入死,很受马游击器重。 将军墓就在赫图阿拉城城北的大山里,凭着马游击手上的残卷地图,一行五人穿林越岭,昼伏夜行,在深山里转了四五天,最后总算找到了当初被称为“盘龙谷”的地方。 据说当年的墓就葬在盘龙谷里,大伙本以为到了地方就开始挖墓,没想到,所谓的盘龙谷竟然是一道纵伸极长的峡谷,南北足有十余里长,一时都傻了眼了。这道山谷东西两侧高山耸立,谷内杂草没顶,脚下藤蔓绕膝,莫说找墓,连土都看不见,要在这十余里长的山谷内找一座几百年前的古墓,比大海捞针都难。 在马游击的带领下,几个人沿着盘龙谷一路南行,边走边看。四周丛林密布,遮天蔽日,分不清早晚,一整天下来也走不出多远。连续找了三四天,大伙可都有些扛不住了。要说吃不好、睡不好也行,这里面蚊虫铺天盖地,几天下来,咬得众人浑身都是红包,足足肿了一圈,再加上天天钻草稞子,空气也不流通,到最后,走路都打晃,头重脚轻,陆续开始发烧发热了。 马游击嘴上不说,可也没好得了哪儿去。他抽着大鼻涕,也是硬撑着,带着大伙满山谷乱窜,转眼又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仍然是毫无头绪。照这样下去,顶多还能撑上三两天,要是再找不到将军墓,这次也只能无功而返,卷铺盖下山了,要不然这伙人非得死在这山里面不可。 一晃到了第十二天的头上,众人穿过一片石砬子,发现了一大片枯树林。 枯树长得很粗,恐怕三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显然长得有些年头了。看着一大片足有几百棵的枯树,这些人都是目瞪口呆,半晌谁也没有吱声。 马游击也是有了名的“土夫子”大小墓穴掘了不下一百来个,乍一见这里树木干枯,与周围明显有异,就知道这地底下定有蹊跷。几个人在树林里转来转去,意外地发现树林正中有块地皮好像有翻动过的痕迹,用铲子就试着向下挖了挖。这一挖可不要紧,挖了不到五尺深,竟然挖到一块大青石板,掀开后,下面是一眼水井。 井口有五尺多宽,一条手腕粗细的大锁链直垂井下,绷得笔直。 马游击用手试着拽了几下,感觉锁链好像下面吊着什么重物,就让大家搭把手,拉拉试试。 大伙费了挺大劲儿,终于把东西从井里拉了上来,就是这尊玉石像。只是谁也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围着看了半天,都直晃脑袋。看样子像是玉石雕的,无论雕工还是玉质都不像是普通玩意儿,最后一致认定没准这就是当年下葬时的陪葬品。 还没找到墓就有所斩获,大伙都很高兴,先把东西藏好后,赶紧围着井口找墓,打算把墓里的东西弄出来后,再一起弄下山。 大伙以这口井为中心,从包里掏出“寻龙锥”接好白蜡木杆子,分工分点,开始挨排往下打洞取土。 “寻龙锥”是一种探穴取土的工具,和“洛阳铲”相似,但是那阵子还没有发明洛阳铲,而这些人所用的这种工具,应该说是洛阳铲的雏形。锥头是圆尖空心的铁锥,上面可以连接木杆,再系上特制的绳索,不用费太大的力气,就可以轻松地打入地下十几米,甚至几十米深的土层里,等到把锥子提上来后,在空心的锥头里就会带出一些地下的土来,用以识墓断代。 几个人不停地打洞取土,然后验看铲头里土质的变化,用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终于一锥子下去,带上来一撮“江米泥”既然有“江米泥”问都不用问,这地下肯定有墓。又连下了几锥,最后确定了墓穴的大至范围。 这些人中,马游击和丁老鬼都是打洞的行家,二人脱下大衣,轮流打洞。钢铲翻飞,洞打得很快,天刚刚擦黑时,终于把洞顺利地打到了墓墙外。 金代这个时期的墓葬并没有什么大型的地宫或是耳室,基本上就是一间墓室,大多都是大青石堆砌,深埋地下。正因为这样,墓穴面积小,封土堆不引人注意,再加上又没有地上的建筑,所以相比其他朝代来说,这个时期的墓则更不好找。话说回来,正因如此,也相对幸运的多,至少盗墓贼很少光顾。 眼下这座墓足有几百年了,墓里的空气不流通,真要是冒冒失失地进去,估计走不上两步就得一命呜呼。这伙人围着洞口耐心地等了多半个多钟头,这才小心地下到了墓底。提鼻子闻闻,也没什么异味,丁老鬼小心地点亮了一盏马灯,高高举过头顶,四下照了照。 墓里内部呈圆形,直径近六米,高约四米,顶部为穹窿顶,顶尖有一座石制的莲花形墓盖,墓盖下方垂有一个铁环,上面挂着一面青铜古镜。古镜能有盘子大小,上面刻着一些古怪的纹饰,虽然常年埋在地下,但是灯光一照,仍然是幽光闪闪,寒气逼人。看着这面古镜,这几个人都是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名堂。 马游击见多识广,瞥了一眼头顶上的铜镜后冲大伙小声说:“都别怕,都别怕!那就是块镇尸镜,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伙这才放下心来,借着灯光四处打量,墓里空荡荡的,正中心放着一口巨大的石棺。 既然都进了墓,说别的都没用。这伙人看着棺材比看着亲爹都亲,二话不说,抽出精钢撬棍就开始撬棺。到底是人多力量大,三别两撬,就听“轰”的一声,巨大的石棺盖子就给推到了地上,里面露出了一口黑漆漆的黑木大棺。 说起来,棺材是一种统称,可以由不同的物料制造,最常见的以木制造。当然也有以铜或石等制造的棺材。一般人讲究下葬,都是内棺外椁。装敛尸体的才叫棺,而包在棺外的套棺叫为椁。这伙人撬开外面的石椁,露出了里面的黑棺。 黑棺前高后矮、前宽后窄。长近九尺,宽有四尺,半人多高。单单那棺材盖就有一尺多厚,无形中透着一股肃穆之气。几个人看了半天,都是不住的砸舌,眼珠子都绿了。 随着一阵“吱吱嘎嘎”刺耳的声音,一尺多长的棺材钉子就被铜金刚和铁罗汉硬生生地撬了出来。这两个人都是一身的力气,三下五除二,不到十分钟,十八根棺材钉全部撬了下来。 除了丁老鬼,其余四人合力往外推那一尺多厚的棺材盖,也不知道这口棺材到底是用什么木材制的,奇沉无比,比那石棺盖还要重上几分。几个人咬着牙,喊着号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棺材盖给推活动了。 棺材刚露出一道小缝,就听“嘭”的一声,从棺里面竟然喷出来一股肉眼可辨的浓烟,铜金刚一个躲闪不及,正好被这股白烟给喷在了脸上,就听到铜金刚一声怪叫,整个人手足乱舞地蹦了起来,脸上红的、绿的直冒大泡,不消一分钟,整个人往后一仰,便死在了当场。 眼看着铜金刚惨死当场,在场的这些人瞬间都沉默了。不过干这行的哪有胆儿小的,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很快马游击他们就镇定下来,等到棺中那股白烟散得差不多时,又围了上去。 高举马灯,看得清楚,棺中的死人侧身而卧,双腿微曲,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身皮肉竟然不腐不烂,甚至连颜色都没变,反而白白胖胖的,躺在棺材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从头到脚,全身**,不着片缕,只是肚子上裹着一圈白布,鼓鼓囊囊的。 乍一见这情景,饶是这伙人久经沙场,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棺材里这主儿死相如此诡异,恐怕这座墓有点儿邪门。不过,这些人也都不是第一次进墓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见得多了,盯着棺里那些堆得满满的随葬品,兴奋早就冲淡了本来就不多的恐惧。 马游击盯着棺里的死尸,眉头皱了皱,要说尸身不腐倒也不足为奇,以前也见过,只是这种光着身子的死法实在有些奇怪。人死了都希望死后也能过着比在世时的好日子,哪怕活着没穿件像样的衣服,死后也得拼一身好的寿衣,这样死也才算体面。如果是皇陵,生前地位显赫,怎么会光着身子就死了呢?只在肚脐眼上缠了几圈白布,这么寒酸地入葬,实在有点寒碜。而且人死之后都是手脚伸直,怎么会佝偻成一团,像只大虾似的蜷曲成一团了呢? 还没等这些人缓过神来,棺内突然就传出一阵“嘎巴、嘎巴”的声响,好像是骨节响动的声音,吓得这几个人赶紧往后缩了缩身。伸脖子往棺里看了看,可不得了了,本来蜷成一团的那具死尸不知道什么时候双腿竟然慢慢地伸直了。 铁罗汉一见,吓得一咧嘴,看了看丁老鬼:“我说老鬼,这不是要起尸了吧?” 大个子斜眼看了看,眼眉一立,掏出火枪,对着那死尸就是一枪。 “砰!”一枪下去,恍惚中听到棺里传来一声怪叫,死尸中枪的部位竟然留出了一滩黑色的脓血,黏黏糊糊的,颜色黑紫,腥臭扑鼻。 死了几百年了,竟然还有血?谁也没想到会这样,大家一时都傻了眼。难不成这主儿在棺中一直还活着? 马游击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又看了看棺里一动不动的尸体,咬了咬牙。有道是富贵险中求,既然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出去,于是把眼一瞪,冲大个子打了个眼色,让大个子赶紧把枪先收起来,示意此地不宜久留,抓紧摸东西,趁早走人! 棺材里的金银玉器堆得满满的,黄的、白的、绿的、红的都有,金光灿灿。大个子咽了口唾沫,看着棺材里到处都是那些金银玉石,脑袋一晃,把袖子往上一挽,一弯腰,上半身就弯进了棺材里,伸手开始从棺里往外摸东西。 铁罗汉撑开布袋子,在旁边等着,大个子取出来的宝贝回手交给他,他再小心地往袋子里放,秩序井然,有条不紊。 刚装了没几下,突然就听大个子惊呼了一声,咧着大嘴结结巴巴地冲马游击道:“马爷,这尸体的肚子好像动弹了一下!” 大个子这么一说,把旁边的这几个人也都吓得不轻。 都死了几百年了,肚子还会动弹,难道还成精了? 马游击虽然也是害怕,但毕竟也见过大世面,大墓小墓进过无数次了,这伙人当中,就数他主意多,胆子肥,压得住场,此刻一见众人都有点慌了神,左右看了看,冲大个子啐了一口:“瞧你那小胆,估计是火苗晃的,看花眼了吧?动弹个鬼啊!别瞎说,赶紧快点收拾东西。” 马灯的灯光上下跳跃,忽明忽暗,影子也跟着抖来抖去,大个子看了看不住跳跃的影子,晃了晃脑袋,也没敢多说别的,往棺材里看了一眼,硬着头皮又抄起几只翡翠镯子,头也不回地递给了身后的铁罗汉。 就在这工夫,眼见那块白布忽闪一下又动了动,怎么看都不像是灯光晃的,吓得大个子一缩脖子,也上来了浑劲,一咬牙,伸手就把那块白布给拽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盘龙葬化龙升天烂龙肠破 大个子生猛,上来了浑劲,伸手就把死者肚子上的那块白布给拽了下来。白布早就糟朽不堪,用手轻轻这么一拉,就像是蜘蛛网一样,一下子就支离破碎了,成了丝线状。 透过丝线,竟然露出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大个子壮着胆子把白布又往下拽了拽,这才看清,那黑乎乎的不是别的,竟然是条碗口粗细的大蛇,盘在死人的腰上,足足绕了三圈,蛇头钻进了肚子里,看不见了。而肚脐周围的皮肤上竟然生出一屋透明的鳞片,大小如指甲,如鱼鳞一般,一片挨着一片,密密匝匝。 谁也没料到这白布底下竟然是这个样子,都惊愕万分,就连见多识广的马游击也是丈二和尚,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眼见这死主儿并没啥别的动静,总不能这么灰溜溜地就跑了,传出去,以后在这行里恐怕是没法再混了,壮着胆子走过去,伸手就把那白布整个给扯了下来。 白布被扯下来之后,马游击这才看清,身上的那条大蛇显然已经和那死尸长在了一起,都陷进了肉里。挨着蛇皮的部分,尸体肚子的一圈都已经长出来了鳞片,密密匝匝地好几圈,这种诡异的情形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看着肚皮上缠着的那条黑蛇,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像是一尊尊泥塑菩萨一样,动都不会动了。 丁老鬼在旁边看得清楚,壮着胆子用刀尖挑下了一片鳞片,凑近后看了看,当时吓得手一松,刀都掉在了地上。 马游击一见,赶紧催问丁老鬼,到底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老鬼擦了擦满头的冷汗,指着尸体的肚子颤声道:“马爷,我也看不大好,这个恕我妄言,我瞅着这死鬼好像是要变龙了!这好像是奇葬八法中的‘盘龙葬’,那条大蛇应该是‘龙引’,就是在人刚咽气还没凉透时就把蛇缠在腰上,让蛇咬住肚脐眼,钻进肚子里,利用蛇毒镇住尸体,使之不烂,活血活肉,久而久之,会和尸身长成一体,所以这人身上才会长出‘龙鳞’。你们看那鳞片都是逆着生的,这明显就是龙的逆鳞,好像是要化龙飞升了!” “啥?变成龙?”众人一听,立时一阵大乱。 丁老鬼的话掷地有声,不容置疑,要是放在以前,谁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邪性的事,但是眼下这情形,活生生的就在面前,谁都不得得不信了。 马游击看了看棺材里的死尸,赶紧问丁老鬼有没有什么处理的办法。 丁老鬼指了指手上的马灯,说是放火烧棺,一了百了。这好像是一种邪术,邪门得很,真要是耽误久了,出什么事,他也不知道。 说话间眼睁睁地看着尸体的肚皮又似乎轻轻的动了一下,分不清是尸体没死还是大蛇没死,在这节骨眼上,大家都慌了手脚,丁老鬼就要放火。马游击赶紧一把拉住了丁老鬼,伸脖子往里看了看,还是有点舍不得里面的宝贝,不由分说,自己一哈腰,把那尸体推到了一边,双手在其身底下摸了起来,显然不死心,在翻找那件“火綄氅” 尸体底下铺着一尺来厚的云母石,垫着厚厚的一层白玉璧,马游击在身下摸了半天,果然摸到一件入手奇寒的物件,心里大喜,一把就给抓了起来。 借着灯光一看,吓得旁边几个人都是直咧嘴,脸色都绿了。 这哪是什么火綄氅,分明就是一张人皮。 看着棺里肤白肉嫩的那具尸体,这些人心里都有点发毛,怪不得瞅着皮肤这么有弹性,像是刚死不久似的,原来死后竟然像是蛇一样在不停地蜕皮。 丁老鬼吓得牙齿直打战,冲马游击大喊,让马游击赶紧扔了手里的东西,放火烧棺。 就在这一迟疑的工夫,突然就见马游击的身体一怔,全身开始痉挛起来,一把扯去了身上的衣服,双手胡乱地在身上抓挠着,五官扭曲,脸上的表情极为痛苦。 这一突发变故,旁边的几个人一时手慌脚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个子在旁边一见不对,赶紧过去扶住马游击,不迭声地问他怎么了。 马游击呲牙咧嘴,惨叫声不绝于耳,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早就说不出来话来。 借着灯光,丁老鬼他们看得真真切切,就见马游击的肚脐眼附近竟然长出了一层细密透明的鳞片,都是从肉里生生地钻了出来,却是一滴血也没出。 丁老鬼赶紧冲大个子直喊,让他赶紧松开马游击,小心惹祸上身。 就在这时,马游击肚子突然胀了起来,眨眼间就胀得像是个待产的孕妇似的,肚子圆鼓鼓的,撑得肉皮越来越薄,都有几乎透明了。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肚皮上的皮肉竟然开始一片一片的往下掉,像是蜕皮似的,顷刻之间,肚子上的皮肉全都脱落了,只剩下一层紫红色的皮膜包着肋骨和内脏,吓得大个子赶紧松开了马游击,张着大嘴,呆若木鸡。 马游击自己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一脸茫然,似乎肚子不是自己的,一点痛苦的感觉都没有,抬头看了看众人,刚要说话,喉咙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似的,双手紧紧地摸着自己的脖了,脸憋得通红,好像有些喘不上来气了。而肚皮眨眼间就变成了紫褐色,又由紫褐色很快地变成了黑色,看得旁边这几个人都是头皮发麻。 马游击绝望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斜眼看了看大个子,冲大个子比划了个手势,让大个子开枪。 大个子晃了晃脑袋,早就吓傻了,根本想不起来开枪。 这一耽误的工夫,形势突变,就见马游击的肚皮开始不断地拱起很多小包,一个接着一个,此起彼消,开始还是几个,后来变得越来越多,这些不断拱起又消失的小包起伏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钻来钻去,数量之多,无法想像。 还没等这些人说话,就见马游击凄厉地尖吼了一声,然后双手用力的一挠自己的肚子,竟然一下子挠破自己的肚子,看着自己肚子上的窟窿,马游击两眼一翻,栽倒在了地上。 顺着肚子的窟窿开始源源不断地往外钻出很多条黑色的小蛇,一团一团的小黑蛇相互缠绕着从肚子里滚了出来,很快就爬满了马游击的全身,熙熙攘攘地把马游击整个人都给团团地包上了。 这些小蛇还没有筷子长,小手指粗细,无穷无尽,越来越多,眼瞅着马游击的皮肉一点一点地凹陷了下去,不到一分钟,就只剩下了一具干巴巴的骨头架子,连个肉丝都没剩下。 丁老鬼一见不妙,赶紧挥手让大伙快跑,可就在这时,就见大个子全身像是筛糠一样抖个不停,脸上青筋暴露,眼珠子瞪得都差点从眼眶里掉了出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才发现手背上竟然也开始鼓起包来,频率越来越快,不断地拱起又快速地消失,看着眼前马游击的死状,大个子也意识到自己凶多吉少,眼珠子一瞪,伸手抽出短刀,手起刀落,一道血剑射出,左手齐腕掉在了地上,从手臂里开始不断往外钻出一团一团的小黑蛇,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 大个子看着断臂上不断拱来拱去的这些小黑蛇,吓得是魂飞魄散,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左手一拉,把衣服扯了下去。果然,肚子也开始一起一伏的跳动起来,大个子看了一眼丁老鬼他们几个人,摇了摇头,冲丁老鬼他们喊了一声“快跑”后,抽出火枪,对准自己的脑袋就扣下了扳机。 一声枪响之后,脑袋当时就掀去了半个脑壳,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眨眼之间就死了三个人,这墓里实在凶险。丁老鬼此时也是后悔不迭,就在这一愣神的工夫,地上的那些小黑蛇就动了起来,虽然个头不大,但是爬得速度极快,奔着丁老鬼和铁罗汉就爬了过来,眼瞅着就到了脚下。 丁老鬼吓得一晃脑袋,看了一眼铁罗汉,脱下衣服卷了卷,点着后就扔了过去,立时棺材里火光冲天,映得整间墓室一刹那亮如白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墓顶正中挂着的那面青铜镜竟然“啪”的一声掉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就在镜子落地的同时,墓室穹顶开始一阵“咔咔”作响“扑簌、扑簌”地直往下掉土,看样子就要坍塌了。 放完火后,丁老鬼大喊了一声,赶紧招呼铁罗汉快跑,正跑着,就听后面“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墓室就塌了下来,铁罗汉连吭都没吭出一声,就被埋在了底下。要不是丁老鬼跑得快,哪怕慢上一秒,估计也得被活活地砸成肉饼。 等他爬回地面上,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刚刚还是五个人有说有笑,现在活着的就剩下自己了,劫后余生,却没有半点儿兴奋,坐在地上喘了半天气,最后站起身来,决定下山。 刚走出没几步,丁老鬼突然想起先前找到的那尊玉石像来,赶紧又返回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这尊玉石像搬到了家中。 说完这些事后,魏宝山心里大惊。别的不说,那盘龙葬可是风水中奇葬八法之一,可速发,一旦化龙,后代子孙则坐拥天下,千秋万代。谁会用这种葬法呢?大金国的皇陵,究竟葬的是哪位呢?再说,好好的盘龙葬怎么会弄出这么多黑蛇来呢?蛇白为龙,蛇黑为虫,显然是风水恶地,这才使龙化为了虫。 啊!魏宝山猛然间恍然大悟,看来这尊玉魍像肯定是有人故意弄下的,目的就是破掉此处的龙气。真要是这样,挖井落石的这个人可极不简单。破风水的方法多不胜数,最常见的方法大多是断地脉,挖掉风水峦头,改变地势地貌,从而改变风水吉凶。当年刘伯温奉朱元璋之命,大破天下龙脉风水之时,用得最多的就是这种方法,斩草除根,不知道挖穿了多少山脉,铲平了多少山头。 然而在风水秘术中,却记载着九种特殊的手段,相比较穿山铲岭,手段更隐蔽,更适合单兵作业。这九种手段称为“屠龙九式”分别为:刺龙喉、砍龙头、断龙脚、束龙角、剜龙眼、拔龙须、铲龙鳞、烂龙肠、锁龙尾。 如:“砍龙头”就是找准龙脉的走势,判断“龙头”所在的山头,然后垂直于来龙方向,挖一道深沟,长九丈九,宽三尺三,深三尺三,即可砍断龙头,破掉风水;“刺龙喉”就是在“龙喉”部位垂直向下挖洞,洞深一丈九,将里面填满鹅卵石,即可截断风水地脉;而“烂龙肠”就是在龙腹部位,找到结穴之点,穿孔打井,出水后,放入水下极凶极恶之物,就可以让整条龙脉很快地瘫痪,泄掉龙气。 照丁老鬼的说法,那里肯定是被人动过手脚,用的正是“烂龙肠”的方法泄掉的龙气。但是从墓中尸变的情形来看,显然风水被破的时间并不太长,也就是最近才发生的事。隔了几百年了,谁还会有心情破这古墓风水呢? 难道是明廷钦天监的那些人? 真要是他们的话,会不会是也为了定国龙珠而来,找到那里后,发现那里龙气充溢,这才施法破了那里的风水呢?如此说来,难不成那座墓会是觉昌安的墓穴?不管怎样,既然国师府的人也出现了,这件事就不能小觑。反正此次前来也是没什么线索,不如顺藤摸瓜,总好过闭眼乱碰,满山乱转的强。 丁老鬼见魏宝山低头不语,脸上阴晴不定,可吓坏了,脸都变色了,赶紧问魏宝山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魏宝山看了看丁老鬼,计上心来,叹了口气:“唉!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了却此事,必须物归原地,还得丁爷辛苦一趟了。” 丁老鬼想都没想,赶紧点头称是,同意带路,点头哈腰地一个劲儿地说好话。 第二十三章魏宝山观气寻龙巨石鳌口 魏宝山临行前交代丁老鬼,库房内焚香十五日,昼夜不停,然后把家中每道门的门槛全部漆成金色,并在门槛下放置五枚铜钱。而且在这十五天里,宅内的男女千万不可同房,否则定会引祸上身。如果不出意外,凶气将会在一个月后逐渐消散,等到把这尊玉石像再妥善处置后,丁家就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 丁老鬼连连点头,赶紧下去交代了。趁着这工夫,魏宝山这才把这尊玉石像的来龙去脉道了出来。马伯通和杜拉尔。果果听后也是大吃一惊,如此看来,明廷的那些风水师们看来早就行动了,如果那里真是觉昌安的墓穴,听丁老鬼所讲,墓已经坍塌了,尸体都烧没了,这事儿回去可怎么交代呢? 魏宝山对马伯通和杜拉尔。果果道:“这个消息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也不全是坏事。” “哦?怎么说?”杜拉尔。果果有些好奇。 “从丁老鬼他们所盗的墓中情形来看,显然这些风水阵法也是刚刚布置不长时间,应该还没有超过六十天,否则,钻出来的就不是黑蛇了。真要是此墓的风水尽破,墓穴一旦开启,定会引发阴火烧天,别说是他们几个盗墓的,就算是千军万马也会烧得尸骨无存。如果此墓就是觉昌安的墓穴,那么风水都已经被破了,尸体烧不烧意义并不大,大不了把这些都推给钦天监。最重要的是,此墓如果是觉昌安的墓,应该葬的是龙眼位,从那里再找龙口就简单多了。” 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了,也只能这么办了。 马伯通朝着门外看了看,低声问魏宝山:“宝山,丁老鬼的话也不可全信,这个人面相奸诈,不是省油的灯,小心为上。” 魏宝山点了点头,商议后决定,一旦丁老鬼把他们带到地方,就把丁老鬼先打发回来,免得这人在旁边,碍手碍脚。至于让他封口,那是小事一桩,随便蒙他几句,就能让他老老实实地闭上嘴。 丁老鬼过了一阵,满脸汗水的又小跑了回来,告诉魏宝山,已经按其吩咐交代下去了。 魏宝山点了点头,让丁老鬼准备一下,赶紧上山,还有三天就是十五月圆之夜了,错过了时间,恐怕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丁老鬼连连点头,弄了一只箱子,把玉石像重新装好,然后背在身上,带着魏宝山他们直奔后山去了。 这尊玉石像足有百十来斤重,任谁背在身上都有些不自在。但是丁老鬼显然负重能力极强,这么重的东西压在身上,谈笑自若,健步如飞,也让魏宝山等人暗自赞叹。 言途无话,日夜不停地赶路,足足用了两天,终于到了盘龙岭。 这片大山是长白山余脉,山势陡峭,高耸入云。而这里是处天然的洼地,四周峰峦叠嶂,把这里围得严严实实。抬头往上看,只能看到一片圆圆的天空,就像是待在井底,无不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正是因为四周地势高,所以谷里的气候湿润适宜,空气也显得格外清新,就连这里的天好像也比外面看着要蓝,到处翠**流,轻轻流入云际。 丁老鬼左右看了看,轻车熟路地带着众人东拐西绕,太阳落山前,就找到了地方,用脚跺了跺,回头告诉众人,井就在脚下。 石板移开后,果真露出了一眼水井,井下寒气森森,冷气直往上冲。 魏宝山看了两眼,回头让丁老鬼把东西放下来后赶紧下山回家,躲星半个月。这期间,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不能见人,要避活物,自己找个小黑屋住上半个月后再出门,一切厄运自然就都消除了。 丁老鬼对魏宝山的话自是深信不疑,放下东西,赶紧下山去了。 丁老鬼回去后怎么躲星,暂且不表,单说魏宝山等人,直到丁老鬼走远了,这才重新围拢过来。 马伯通伸直脖子往下看了看,吧嗒了几下嘴,抬头问道:“宝山啊,能看出啥来?” 魏宝山站在这里,四下看了看,后有靠山、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前有案山、中有明堂、水流曲折,的确是藏风聚气的风水地,看罢多时,点了点头道:“师叔,你看这里,砂回水绕,护缠重重,四周山峰分耸,联成一线,中间此地独起一峰,好比水中月影,这种格局在风水中称为‘碧波映月’,也叫‘麒麟观山’,果真是帝王风水局。” 马伯通转着眼珠四下看了看:“宝山,照你这么说,这里会不会就是觉昌安的墓穴啊?” 魏宝山拔了一把草,看了看草根,点了点头:“从这里的风水来看,的确是帝王风水局。丁老鬼说的墓里情形也的确像是盘龙葬,这里草根直下发红,应该是座横死坟。觉昌安死于战乱,也的确算是横死。破风水的手法不用怀疑,必定是钦天监的那些人干的,从这些证据来看,十有**,这里就是觉昌安的墓穴。” “啊?那怎么办?”马伯通和杜拉尔。果果几乎异口同声问了出来。 魏宝山左右看了看,答道:“天命不可违,此墓风水被破已成事实,神仙来了也没办法,该着有此一劫。此脉三曲三折,南高北低,东有岗,西有岭,此穴与定国龙珠共处一脉,咱们只能等到月圆之夜,晚上望山观气,看看定国龙珠怎么样了,然后再说吧!” 魏宝山没敢说太多,其实他心里明白。既然能找到了此穴,明朝钦天监那些人又怎么能放过定国龙珠。龙眼之穴主掌后人寿禄,此穴风水被破,势必会影响后人寿命。祖坟风水福荫五代,从觉昌安往下算,第二代就是儿子塔克世,已经死了;第三代是努尔哈赤,也暴毙而亡;第四代就是皇太极,第五代自然是皇太极的儿子。看来,皇太极肯定也要折寿,注定无法长寿,不仅如此,还要累极他的儿子。出了五代,才会脱离风水影响,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实话实说,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魏宝山不傻,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最关键的就是葬于龙口的那颗定国龙珠,龙口之穴影响的可是大金国运,那里如果也被破坏掉了,恐怕大金想要入主中原也只是一厢情愿了。想到这儿,魏宝山脑门子都疼,万一这样,该怎么说呢? 连续两天的急行军,昼夜几乎没怎么休息。往地上一坐,眼皮沉得睁都睁不开,饭也没顾不上吃,靠着大树,三个人相继都睡着了。 刚好今天是月圆之夜,天刚一擦黑,三个人相继醒来,谁也睡不着了。好不容易才熬到半夜,魏宝山搓了把脸,抬头看了看天,见时间差不多了,收拾一下东西,登到高处,凝神看了起来。 书中代言,望气寻龙是风水术中很高深的一门学问。风水认为,星宿带动天的气,山川带动地的气,万物依赖天地的气才能生存。因此,天地的气,因形体而止,留而下去,与万物合而为一。万物变化生存皆因有气可纳,因而形气合一。每逢夏秋之交,雨雾之后,丑寅之时,必有上升之气,因而可以根据气之形态变化断之吉凶。 如气发于山巅,直起冲上,下小上大如伞盖,则为龙脉真气。如果气横于山腰,则是云雾之气,而不是龙脉之气。气清者主贵,肥浊者主富,端正者主文,偏斜者出武。有些道行的风水师甚至可以看出气的色彩,以赤色与黄色为上吉,青、白、黑则次之。简单地说是黄富而青贫,赤衰而白绝,唯五色之气氤氲,绵长而后杰。 马伯通眼巴巴地一直盯着魏宝山,小心问道:“唉,宝山,你看没看出啥名堂来啊?” 魏宝山头也没回地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西北方向道:“师叔,你看五里之外的那座山峰,从方位上来看,正是龙口所在的方位。那座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屋似烟非烟,似云非云之气,状若游龙,龙气升腾,正是奇龙脉中的雾龙。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股气里还夹杂着一股晦暗不明,乍有乍无的白气,看着像是妖气,实在有些奇怪。” 马伯通伸脖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气来,不过听魏宝山说完后,想了想,就问魏宝山:“宝山,你说能不能是钦天监那些人捣的鬼啊?” 魏宝山叹了口气:“唉!现在也不好说,咱们得抓点儿紧了,必须得赶在天亮前爬到那座山上,要不然还得再等一个月。” 都说“望山跑死马”此话一点不假。看着也就是五里路的距离,三个人走了差不多快两个时辰,都到了后半夜了,总算是爬上了半山腰。 魏宝山撑开八卦金刚伞,不断地校正方向,三个人穿林过岭,东拐西绕,越走越深,到了后来,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路了,只有用手小心地拨开杂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越往前走,地势越险,地上藤萝缠绕,野草齐腰,根本就无处下脚了。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杜拉尔。果果用手指了指山谷内的一片树林,说是好像里面有东西,看着像是座亭子。 众人收回心神,不敢丝毫大意,都抽出家伙,小心地奔着树林走了过去。 走到树林中后才发现,杜拉尔。果果刚才说的并不是什么亭子,而是一块巨大的石雕。 石雕足有一间凉亭大小,外形竟然是一只巨大的乌龟,四足撑地,仰头冲天。 马伯通抬头瞅了瞅,晃了晃脑袋:“宝山啊,这是王八精吧?谁在这儿整只这么大的王八干啥啊?”转到前面又看了看,又撇了撇嘴“不对啊,这王八咋还长胡子了呢?” 魏宝山赶紧拦住马伯通:“师叔,您老是眼花了。这是只鳌,不是王八!” “鳌?那是啥玩意儿?”马伯通眨着小眼珠,有些不明白。 “师叔,鳌就是龙龟。您没听说过吗?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鳌是龙头龟背麒麟尾,是龙的儿子。” “啥?龙的儿子?还有这么难看的龙?这不就是只王八嘛!”马伯通听魏宝山说完后,咧着嘴直笑。 这只巨鳌长有五丈,宽有三丈,高有两丈,四只巨足都有磨盘粗细,两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三人围着这只石鳌转了好几圈,突然,头顶上空一阵“呼啦啦”的声音,众人赶紧抬头往上看,刚好看到从鳌嘴里喷出一团黑烟直冲天际,吓得魏宝山这几个人差点就坐在了地上,直愣愣地盯着那股黑烟,心里直打鼓,难不成这只鳌天长日久,还修炼成精了? 就见那团黑烟冲出一丈多高后,终于四下散开了,借着月光,大伙儿这才看清楚,闹了半天,原来是一大群蝙蝠。 马伯通仰头看了看,问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你们看没看清,好像是从王八嘴里飞出来的?” 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我感觉也是。你们说会不会那只鳌的嘴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这群蝙蝠飞得这么急,好像是被撵出来的?” 她这么一说,魏宝山和马伯通也觉得有些道理。 这只巨鳌不会无缘无故地修建在这里,这么大的工程,总不会就是闲着没事修着玩的,肯定是另有用意。难不成这里与定国龙珠有关系? 马伯通看了看磨盘粗细的四只巨足,啐了口唾沫,手脚并用,率先爬到了鳌背上。 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也只好学着马伯通的样子,爬了上去。 三个人站在巨大的鳌背上打量了一阵,背上都是用巨大的八边形的石砖拼铺而成,乍一看和乌龟壳差不多少。几个人就近滑到巨鳌的脖颈处,用手攀着脖颈上的鳞片,又小心地爬到了鳌头之上。 鳌头直径足有五尺,三个人爬上去后仍显很宽绰。 马伯通用手抠着眼珠子,伸脖子往鳌口里看了看,里面黑洞洞的也看不太清。 打亮火折子往里照了照,这才发现龙口内果然有个水缸大小的窟窿,好像能钻进去,赶紧回身叫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也来看看。 三个人轮番看过之后,都是惊讶不已。看来,这只巨鳌肚子里肯定是空的,从鳌口的这个密道应该可以爬进去。 魏宝山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下去看看,被马伯通一把给拉住了:“这么下去太危险了,万一里面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魏宝山晃了晃脑袋:“师叔,应该不会。既然里面有蝙蝠,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大不了是个死胡同,再钻出来。” 正说话的工夫,突然从那个通道里钻出个毛茸茸的东西来,探头探脑地往外看了看,吓了几人一大跳。仔细瞅了瞅,这才发现竟然是一只大花猫。只是让人奇怪的是,这只大花猫双眼闪着红光,根本就不怕人,脑袋伸出洞外,伸脖子就叫了两声。没想到叫声竟然和人的哭声差不多,嘤嘤凄凄,吓得三个人赶紧往后躲了躲,好悬没从顶上折下来,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马伯通看准后,心中暗自叫苦,这玩意他可是见过,也来不及细说,赶紧拉着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转身就跑。 书中代言,早年间,马伯通穷困潦倒之时,没少在荒郊野外过夜,有座破庙能遮风避雨都算是好的。有一阵,他落难到了河北涿州地界,身无分文,就住在荒山里的一座破庙里。破庙早就荒废了几十年了,连块像样的门板都找不到了。马伯通当时也年轻,无所畏惧,干脆推倒了庙中的泥塑神像,随便铺些乱草就睡在了泥台上。 睡到半夜,突然听到有敲门的声音。马伯通心里疑惑,这屋里连个门都没有,谁半夜三更来这儿敲门,便头不抬眼不睁地说了句:“门没关,愿意进来就进来吧!” 没想到,说完这句话后,果然敲门声就停了。没过一会儿,就感觉旁边拱上来一个人。 马伯通心说:没准儿又是个要饭花子找地方过夜来了。既然同命相连,就算了吧。自己往旁边挪了挪,就给那人倒出来一块地方。一会儿工夫,就听到了呼噜声。 马伯通听着呼噜声就有点儿睡不着了,伸胳膊往后捅了捅,让来人别打呼噜。 可是手伸过去后一摸,竟然毛乎乎的,就是一愣,心说:我都把地方让给你了,我多够意思!可你倒好,这么冷的天,你有毛大衣也不吱一声,就自己盖着,被窝里放屁——吃独食!心里来气,伸手就拽了过来。这一拉,可不得了,就感觉肉滚滚的一个东西砸在了自己身上,吓得马伯通赶紧翻身坐了起来,打亮火折子一看,差点吓死! 闹了半天,挤上来的哪是什么人,分明是一只大花猫。 大花猫足有三尺来长,皮毛油光锃亮,一对红眼珠正盯着自己。在那只大花猫的身下,好像还搂着点儿东西,仔细一看,吓得马伯通一个跟头就从泥台上掉了下来,没想到,竟然是一只人手,被啃得血淋淋的! 马伯通曾经听人说过,野猫、野狗什么东西都吃,但是如果吃过死人的野猫或是野狗,眼珠子就会变红,毛发油亮。这种畜生能闻着死人的臭味在坟上刨洞,然后把棺材刨出洞来,钻进棺中吃死尸。一旦吃过死人肉后,无论是野猫还是野狗都会变得体形巨大,生性凶残,不想再吃别的东西了,有时候碰上落单势孤的活人,也往往直接扑过去咬死。 眼前这只大花猫,无论从体形上还是眼神上都与他以前见过的那只一模一样,这才着急忙惊慌地转身就跑。 第二十四章大花猫误触翻板中机关九 上回书说到一只大花猫从鳌口里钻了出来,吓得众人转身就跑。顺着鳌颈重新回到鳌背之上,回头见那只大花猫没有追上来,众人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马伯通这才花猫的事情告诉了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 魏宝山闻听之后,左右看了看,直晃脑袋,要按马伯通的说法,这种野猫野狗十之**都是围着坟圈子转悠,这里荒山野岭的,连户人家都没有,哪儿来的死人呢? 心里面正瞎琢磨着的工夫,突然听到马伯通大喊了一声:“别动!脚下有机关!” 机关? 魏宝山赶紧收住脚步,低头往马伯通脚下看了看,这才发现,马伯通脚下的一整块石砖果然陷进了三寸多深。看这意思,就是刚刚才踩陷进去的。 马伯通哭丧着脸,瞅了瞅脚下:“你们别乱动!这玩意儿好像是翻板机关,我可知道厉害。翻板、转板、连环板,这要是掉下去,底下准保有机关,什么脏坑、净坑、梅花坑,轻者带伤,稍微严重点儿就得把命搭上!” 魏宝山让马伯通站稳先别乱动,赶紧左右打量了起来。这才发现鳌背上那些八边形的大石砖拼铺得整整齐齐,极有规律。鳌背正中心是块直径五尺左右的圆形石板,上面刻着太极图。以此为中心,一圈一圈向外铺装大小不一的石砖,足足铺了五六圈。魏宝山越看觉得不对,沿着龟壳的边缘慢慢绕起圈来,一边走一边数着石砖的个数,足足走了十几个来回,终于数清了每一圈的石砖数量,心里不禁一片骇然。鳌背上铺设的石砖看似普通,没想到无论从方位还是数量都暗合易理,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马伯通悬着一条腿,身子也不敢乱动,眼巴巴地看着魏宝山走了十几圈了,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咧着嘴道:“我说宝山,你干啥玩意儿呢?我这腿都麻了,你倒是说句话啊?实在不行,我就从这上面跳下去,估计应该没事儿。” 魏宝山快步走了回来,看了一眼马伯通:“师叔,这事儿麻烦了!这只巨鳌大有名堂,肯定是哪位高人布置的,背上的这些石砖看着像是纹饰,其实是道很复杂的机关。先不说机关触发会发生什么,现在距地面这么高,你又不会什么轻功,从这蹦下去摔个骨断筋折都是轻的!” “你说什么?机关?”杜拉尔。果果有些惊讶。 魏宝山点了点头,指着鳌背道:“你们看,最外圈有一百二十块石砖,暗合正针一百二十分金;第二层有六十块砖,正是透地六十龙;第三层到第五层都是二十四块,应该是二十四山、二十四天星及坐山九星;最内层有八块砖,必是八卦无疑,这里分明就是道按照罗经设置的奇巧机关!” “罗经?” “嗯。”魏宝山点了点头,伸手从背后取出八卦金刚伞,撑开后指给杜拉尔。果果看了看。 杜拉尔。果果看着伞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又看了看眼前这些图形,张着嘴,不作声了。 马伯通眨了眨眼睛,指着脚下问魏宝山:“宝山,你说这里的机关是按罗盘布置的,有那么玄吗?” 魏宝山晃了晃脑袋:“师叔啊,这事我一时也弄不太清楚,不过,从眼下情形来看,肯定是与罗经有关。如果估计得不错,这些石砖应该都可以踩下去,不过只有按照正确的方法和顺序,才能打开机关,阵眼应该就是中心的那处太极图。只是眼下最外圈这一百二十块砖如果全都能踩下,就说明这道机关有一百二十个触发点,最少有一百二十种变化。而到了第二圈又有七十二种走法,第三圈又有二十四种变化,算下来,实在是复杂到了极点。真不知道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布下这道机关。” 马伯通咧着嘴看了看脚下:“你这是吓唬你师叔吧?照你这么说,孙猴子来了也得栽在这儿,咱爷们是不是没救了?” “啊?不会吧,咱们一起想想办法!”杜拉尔。果果也有些着急了。 魏宝山道:“其实也不用那么悲观,这种推演要是在纸上基本上没有人可以推演成功,根本无法破解。但是如今摆在这里,多少还有一些转机。这里地方这么大,人的步子又有限,下一脚一定是在身体能够得着的地方,如此看来,起码就比理论上的推演要少了许多麻烦。” 他这么一说,马伯通往脚下看了看,确实,现在如果自己再迈步,只能够到上一层的两块方砖,如果身子趴下来,勉强能够到四块方砖。虽说选择起来要容易多了,不过是这玩意儿不像别的,万一选错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万一射出来几支冷箭或是喷出一股毒烟,在这顶上躲无可躲,防不胜防,肯定是必死无疑。 魏宝山蹲下来仔细地看了看,撑开八卦金刚伞,定好子午南北线,看着伞面上的文字对照着脚下的方砖。 书中代言,所谓的一百二十分金,其实是古人为了控制龙脉点穴的精确度,这才根据周天分度和周易的九六冲和原理,创制了的一种定位方式。比方说,正常所说的方向就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表示的范围都是九十度。如果再加上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的范围就是四十五度。这样的方向精度在风水学上远远不够精准,风水上常用的就是“二十四山”也就是把方向等分成二十四份,每一山表示的范围是十五度,已经足够精准了,但是对于寻龙点穴来说,这不不够,于是就有了一百二十分金这种说法,也就是把方向分成一百二十个方位,每个方位的范围就是三度,也就更加精准精确了。 风水上之所以把方位弄得这么精准,就是因为风水这种事,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多一寸为凶,少一寸则吉,这里面的门道不是外人一时半会儿能弄明白的。 一百二十分金就是把六十甲子按照地支属性不同,分别排入二十四山中所对应的十二个地支里,组合而成,按“甲乙壬癸为孤虚,丙丁庚辛为旺相,戊己为龟甲空亡”断定吉凶。马伯通脚下的这块石地正处于一百二十分金中的“辛丑”之位。也算是老天保佑,至少为旺相,不是空亡死绝之地,否则想要推演成活盘更是难上加难了。 如果以此辛丑为向内推演,那么紧接着的便是透地六十龙的选择。最近的一左一右的两块地砖就是“丙寅”和“癸丑”远一些的就是“戌寅”和“辛丑”按道理讲,应该选择是右侧最远的那块石砖。虽说道理如此,但是事关重大,魏宝山也没有一定的把握,看了一眼马伯通,只好实话实说。 马伯通听完后笑了笑:“唉!这玩意儿讲究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你们先闪开!” 魏宝山看了一眼马伯通,拉着杜拉尔。果果躲到了一旁。 马伯通稳了稳心神,然后原地活动了一下腿脚,斜着往右猛地一跳,稳稳当当地踩在了前一圈的“辛丑”位上。双腿落上后,就感觉脚下一沉,果然石砖又陷下三寸多深,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先前的那块石砖在这块石砖陷进的同时又恢复了原状,与地面持平了。 魏宝山一见,心中大喜,看来,自己猜得一点没错,心里也就有底了。拉着杜拉尔果果也按这个方法走到了马伯通身旁,往前看了看,直接朝着正前方中间的那块方砖迈了过去,果然,一切正常。 眼看着再有过两块石砖就能到达中心了,三个人难免有些欣喜。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人走时气马走骠,兔子倒霉遇老雕。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眼瞅着就要走到中心了,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侧面“蹭”地一下就窜了出来,空中奔着魏宝山三人就直扑了过来。 魏宝山此时全部全思都放在了机关推演变化上,哪有心思注意这些。 杜拉尔。果果听到动静,侧头一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失声惊呼道:“快!猫!那只猫来了!” 马伯通一扭头,正好看到大花猫扑了过来,近在咫尺,他顾不上别的,下意识就用手往旁边用力拨了过去。 大花猫在空中被马伯通这么一挡,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可不要紧,就听到“咔”的一声,还没等这几个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脚下一空,直接就坠了下去。这一刹那的变故根本容不得做出任何反应。魏宝山感觉脚底一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看来翻板被踩翻了。不过说不好时就已经晚了,这一脚踩上了翻板,头朝下脚朝上就倒着跌了下去。也不知道这底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是竹签还是尖刀?是毒蛇还是白灰?一概不知。 谁都没料到,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竟然会被让一只猫给搅了局。肯定是那只大花猫落地的同时触发了机关,这才是倒霉鬼催的,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有这一出,这下可好,三个大活人弄不好就得给那只大花猫陪葬去了。 空中,几个人尽量把身体蜷成了一团。没过几秒,接连听到几声让人牙酸的撞击声,魏宝山就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摔裂了一样,身子刚挨着地,还没等稳住身形,紧跟着就顺着坑底的坡道滚了下去。连磕带碰,最后摔得根本就不知道哪里疼了,撞得七荤八素,总算是停了下来。 好在这底下都是枯枝败叶,还有潮湿的软土,并不是实地,否则,非得当场摔死不可。 魏宝山忍着痛,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好在没摔折,只是擦破了点皮,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伸手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打亮了,这才看清不远处的马伯通和杜拉尔。果果,那两个人显然也没好得了哪儿去,一个个揉着脑袋、捂着腰,灰头土脸的。这底下好在是没有什么尖刀或是石灰,要不然,这三个人估计立时就归位了。 借着火光,打量了一圈,这才发现这底下竟然是一处天然溶洞。东北角有个洞口,笔直向下,阴风阵阵。几人走近后看了看,见洞口不大,略有些方正,里面黑窟窿东的,往上呼呼地冒着冷气,也不知道有多深,像是通往幽冥地狱似的,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马伯通揉着腰看了看洞口,用手摸了摸,撇嘴道:“你们看看,这个洞见棱见线,洞壁上还有铲印,这个像是盗洞啊!还别说,铲印紧密相排,一个挨一个,一看就是高手打的洞,难得一见,你们也赶紧欣赏欣赏吧!” 杜拉尔。果果皱了皱眉:“老爷子,你说的是真是假啊?你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啊?怎么对这些这么有经验呢?” 马伯通“哎”了两声,冲杜拉尔。果果笑了笑,解释说,这些东西他也是道听途说来的,以前倒也看过几次盗洞,可都没这个见棱见角,明显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三个人盯着洞口看了半天,下面也没什么动静。 魏宝山看了看马伯通:“师叔,你说是谁在这儿打个盗洞呢?难不成这下面有墓?” 马伯通左右看了看,点了点头:“看这洞,就知道打洞的不是一般的盗墓贼,不太可能看走眼了。既然在这里打洞,这底下八成是有墓。” 魏宝山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那这人是从哪儿下来的呢?难道和咱们一样?从上面掉下来的?” 抬头往上看了看,洞高五六丈,想要再原路回去,除非是长对翅膀,要不然,做梦都别想。 眼下来看,唯一的出路就是这个盗洞了,三个人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把绳子固定在一根粗大的石柱上,溜着绳索,小心下到了洞里。 洞口实在有点儿太小,就连转身都些困难,真要是遇到什么意外,伸胳膊动腿处处受限,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也不知道这地底下是什么地方,洞里十分阴潮,往上呼呼的冒着潮气,刚开始倒还不觉得怎样,可是越往下走,温度越低,下去还不到十米,就冻得手脚冰凉,直起鸡皮疙瘩。 一边慢慢地往下放绳子一边不住的打量,马伯通突然发现洞壁上贴着几块鸡蛋大小的金疙瘩,灯光耀射之下,闪闪发光。马伯通不禁喜出望外,伸手用力抠了半天,最后也没有抠下来,要不是魏宝山一直催他,他还真舍不得离开。 越往下滑,洞里的温度越低,仿佛下面是座冰窖,几乎都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了。而且空气越来越浑浊,似有似无的飘出一股鱼腥味,咸臭扑鼻,闻之作呕,让人恶心。 强忍住恶心,一点一点地往上放着绳子,好半天后,双脚终于踩到了实地。一条横向的盗洞又直奔西北打了过去。马伯通在最前面看了看,想也没想,一猫腰就钻了进去。 这条横向的盗洞比刚才垂直向下的盗洞打得要宽绰一些,估计也是打横洞比打竖洞要省力一些。三个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前走,突然脚下一绊,马伯通一个踉跄,好悬没摔个跟头。 魏宝山赶紧打亮火折子,往地下照了照,火光一闪,就见地上散落着很多骨头,上面的皮肉被啃得很干净,只留下星丁点儿的肉丝,散发着一股恶臭味。 杜拉尔。果果捂着鼻子,问马伯通:“老爷子,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盗墓的死了?” 马伯通晃了晃脑袋,指着地上的骨头说:“你看这死法像是饿死的还是渴死的?” 这么一说,杜拉尔。果果和魏宝山也摇了摇头,的确,不管是渴死或是饿死的,也不至于骨头弄得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难道是被什么东西给吃了? 几乎同时,三人都想到了那只大花猫!没准就是那只吃死人肉的大花猫干的。 第二十五章潭中金鲤变青鲤幻术假象 马伯通皱了皱眉,叮嘱大家小心点儿,然后拔出匕首,往前看了看,让魏宝山断后,再往前边走走看。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马伯通惊呼一声,回头告诉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盗洞走到头了,前面是一间石室。大伙赶紧从洞里爬了出来,打亮火折子,四下照了照,这才发现这里竟然是处更大的天然溶洞。长宽各有十余丈左右,高有七八丈,遍地都是千姿百态的石钟ru、石笋和石柱,通道曲折迂回,宛如地下龙宫。 远远地就发现石厅正中隐隐有些光亮,白光闪闪,忽明忽暗,吓得三个人赶紧闪身躲在了一根粗大的石柱后,竖起耳朵听了起来。侧耳凝神听了好半天,石室里寂若死灰,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三个这才从石柱后小心地绕了出来,奔着正中的亮光走了过去。东转西转,最后才发现,出现亮光的地方竟然是中心的一方水塘。这方水塘并不大,长宽也就是三尺左右,水深过膝,水面上雾气沼沼地绕着一团白气,而光亮就是从水底发出来的。 走近后,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听到杜拉尔。果果惊讶地喊道:“快看!鱼!” “鱼?” 马伯通和魏宝山赶紧盯着杜拉尔。果果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在水底有一条青鲤鱼,沉在水底一动不动。金色的鳞片闪闪发着荧光,照亮了整个水塘。那条巴掌长的鲤鱼一直静卧于池底,纹丝不动,只有嘴巴一张一合吐着水珠。青头青尾,金光鳞片,触须长及鱼身,双眼上方各长出一颗肉瘤,像是生了两只角一样,一直沉下水下,安静如石,一动不动。 杜拉尔。果果兴奋地瞪着眼睛盯着水中的那条鲤鱼,一脸的不可思议。 魏宝山看清这条鲤鱼的模样后,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马伯通抬头看了看魏宝山:“宝山,是不是有什么事?” 魏宝山盯着水池里的这条鱼点了点头,犹豫再三,小声道:“师叔,看来这儿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上面的那只巨鳌必定是出自行地七公之手,要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厉害的机关。” “啊?真的?那要照你这么说,这里真的有定国龙珠?不过,龙珠呢?总不会是让那个盗墓贼给顺走了吧?”马伯通一口气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魏宝山用手指着水池道:“龙珠就在这儿!这池水就是龙口穴眼之精气所生,里面的那条鱼就是定国龙珠所化。天地之精气所生,这才会生此异象。要不然,这里地下这么深了,一池死水根本不会有鱼。” “不会吧?”不仅是马伯通,就连杜拉尔。果果也有些不相信。 魏宝山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你们看这条鱼,头顶双角,吐珠成串,眼看就要化为金龙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国师府的人来过这里!” “来过?你是说打盗洞的那个人?”马伯通回头冲着盗洞的方向看了看。 “这个我也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一伙的,但是这里百分百被做过手脚。水中的这条青鲤按理来说,本来应该是一条金鲤,如今发生了变异,变成了青头青尾,显然是被人做过手脚,妄想以后天之力改先天之势,偷天换日,把金鲤变为青鲤,将此金龙穴变为青龙穴。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国师府的人还会有谁呢?” 说到这儿,魏宝山伸手指了指水中的那条鲤鱼:“你们仔细看这条鲤鱼,一直沉在水底一动不动,生气全无。吞吐水珠谓之‘龙吐珠’,本来应该是吞天地之灵气,吸阴阳之精华,但是现在,水面上白雾霭霭,隔绝了气场,水池内阴阳之气不通,这才导致金鲤只吐不进,自身的精气消耗得越来越多,却补充不到足够的精气,所以金鲤渐渐地变成了青鲤,散了龙气。金龙乃群龙之首,若金龙盘踞于此,此脉即为帝王龙脉,后人必将位列九五。如今金龙化为青龙,恐怕大事不妙。” 杜拉尔。果果“啊”了一声:“那是不是说,汗王迟早会被打败?” 马伯通看了一眼魏宝山,心说:这孩子还是毛嫩啊,有些话是能说的,有些话是打死也不能说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要是传到皇太极耳中,迟早会生祝乱。想到这儿,赶紧笑道:“那倒不会,咱们这不是来了吗?宝山的意思是说,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才会如此。现在金鲤毕竟龙气犹存,还来得及!”然后扭头偷偷地冲魏宝山眨了眨眼:“宝山,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魏宝山并不笨,话一说口也意识到有些太大意了,见马伯通往回圈话,赶紧点了点头:“师叔说得没错。这种篡穴的手段虽说高明,但是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耗时颇长,没有一百八十天,根本达不到目的。从这条金鲤的表象来看,估计至少还得一个月时间才会褪尽龙气,化为青鲤。所以说,我们还有机会!” 杜拉尔。果果闻听后,立时眉展舒,问魏宝山该怎么办。 魏宝山看了看这里,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四周的那些石柱和石笋上。 看了半天后,蹲下来又仔细地看了看,果然,地面上有很多刨凿的痕迹,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看似这里是处天然的溶洞,实际上玄机就出现在这些石柱与石笋上。布下此阵之人,肯定也是行地七公,用奇门遁甲之术,借这里天然的环境,把多余的石柱及石笋砍掉,在这里布下了一个特殊的法阵。 魏宝山转了整整一圈后,再次回到水池边,撑开八卦金刚伞,定好局式盘,对照四象位上几个特殊的阵眼,一一推演起来。足足用了半个多时辰,魏宝山这才收起金刚伞,盯着正北坎位看了看,然后缓步走到坎位的那根石笋前,略一沉吟,伸手用力推了推,果然,石笋活动,轻轻一推就倒在了地上。 杜拉尔。果果和马伯通不明所以,就问魏宝山怎么好端端地和这石笋较起了劲。 魏宝山笑道:“这里共有八八六十四根石柱和石笋,按阴阳五行,八卦方位所布,是一种很古老的风水阵法。你从任意两根石柱之间的缝隙望过去,肯定视线会被另一根石柱或是石笋遮住。风水也一样,这种阵法最大的用处就是可以把此地的气场锁住,阳气不升,阴气不降,不吞不吐,不生不化,形成一种聚气之局。而这六十四根石柱,有一根是阵眼,只要把这根石柱砍掉,整座大阵就会失效。” 马伯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是什么阵?这么厉害?” 魏宝山道:“说起来不是什么高深的阵法,但是利用此地的天然环境,浑然天然,的确巧妙,此阵为‘朱雀投江局’,本来是阴宅常用的一种护气手段,不过用在这里,却实是巧妙至极。国师府的那些人看来也不简单,明显是识破了此处的机关,推倒了阵眼,破了此阵,这才导致这里祥瑞之气全都飘散了,金鲤这才发生了变异。” 杜拉尔。果果走到那根被推倒的石笋前,抬头往前看了看,果然,前后左右,一览无遗。似乎有些不太相信,随便又换了处位置,果真如魏宝山所讲,前后左右看不出几尺远,肯定就有一根石柱挡住了视线,越看越好奇,忍不住啧啧称奇,心里也对这些中原术数开始感兴趣了。 马伯通左右看了看,问魏宝山,那这里还有没有复原的可能? 魏宝山摇了摇头,告诉马伯通,那条金鲤本就是天地精气所生,非人力所能及。目前能做的也只是补救手段,在这根石柱处布下一道七星阵,人为堵住这个泄气之眼。只要明廷那些人不再来捣乱,假以时日,时间充足,那条金鲤肯定会慢慢恢复龙气,重新变回原样的。 马伯通点了点头,低头不语。 魏宝山伸手从怀里掏出七枚铜钱,围着这根柱子摆了一道七星阵,然后在上面撒些朱砂后,捡起石子,收些砂土,简单地掩埋了起来,又把那根断了的石柱放回原位,回头拍了拍手,示意自己这边完事了。 虽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但是难保这里不被明廷发现,一旦发现这里被做了手脚,恐怕随时都会再添麻烦。这里的东西挪又不能挪,动又不能动,总不能天天在这儿守着,实在是有些为难。风水一旦被破,想要再恢复龙气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行的,最少也得七八年光景。这么长的时间,对现在的大金来说,无疑更是雪上加霜。 马伯通看了看池中的那条鲤鱼,问魏宝山:“宝山,你说直接把这条鱼捞出来弄死不就得了吗?用得着费这些事吗?国师府的那些人不会笨到连这个都想不到吧?” 魏宝山笑了笑:“师叔,要是那么容易就不是天地所生的金鲤龙池了,你要是不信,你捞一个试试!” 马伯通眨了眨眼睛,明显有些不信。蹲在岸边看了看,伸手就去捞那只鲤鱼,手刚一入水,就感觉半只胳膊都麻了,没想到这池水这么凉,强忍着冰手,用手去拨了拨那条鲤鱼,这一碰不要紧,不仅马伯通,就连杜拉尔。果果都瞪大了眼睛。 明明那条鱼就在池底,可是用手一碰,手竟然凭空穿了过去,什么也没碰到。 马伯通用手来回划拉了两下,仍然碰不到那条鱼。 魏宝山笑了笑:“师叔,这回知道了吧?这条鱼可视可见不可触,是精气所化,你是捞不到的。别说用手捞了,就是用网捞也白搭。” 马伯通晃了晃脑袋,站起身来,直吧嗒嘴,这事可太蹊跷,真是不可思议。 杜拉尔。果果看了看池中的那尾鲤鱼,闷声不语想了半天,这才抬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蒙混一段时间,即使有人进来,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识破,只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哦,什么办法?”魏宝山赶紧追问。 “反正这条鱼也是幻象,我可以在这里制造另一种幻象,叠加在这上面,虽说时间不能拖太久,不过保守估计,维持十天不成问题。” “幻象?” “嗯,我身上有黄仙的舍文,可以制造出幻境。我们可以把水里的这条鲤鱼镜像复制出一条,再把这条真正的鲤鱼用个遮眼法遮住。这样,万一有人下来检查,如果不仔细查看,估计一时不会发现破绽。” 马伯通一听,有些好奇,在一旁问道:“丫头,那你这幻象怎么能被发现?” 杜拉尔。果果笑道:“只能蒙蔽眼睛,实际上都是不存在的。本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摸一下,现在看来,好像在这里行不通了。” 魏宝山“嗯”了一声:“我看这个办法行。应该能抵挡一阵子,等咱们回去后,赶紧禀明汗王,再想办法。” 马伯通点了点头,让果果赶紧准备!然后好早点儿找路出去,要不然,在这底下呆时间长了,再被憋死就不划算了。 果果点了点头,从包里取出一只铜铃,然后取出一只嘎巴拉碗,往碗里抓了倒了半碗酒,小心地刺破中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酒中,等到血化在酒中后,迅速抄起那只铜铃,快速地摇晃了起来。 “当当”清脆的铜铃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快,杜拉尔。果果左手持铃,右手按在自己眉间,口中呢喃:“包敖因敖顿阿新啷,阿达顺敖思考衣阿新,牙兰呼闹都敖顿伊兰卡,阿新啷,思考伊兰讷日刻” 随着古怪的吟唱,杜拉尔。果果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氤氲之气,刚开始,缥缈虚无,若隐若现,不过很快就如丝絮一般可触可见,慢慢地在空中弥漫荡开,最后化成一缕慢慢地飘向了池水。 魏宝山和马伯通眼睛瞪得溜圆,眼见这股白气侵入水下,眨眼间,就感觉眼前一花,突然就在那条鲤鱼的旁边又多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鲤鱼,随着这条鲤鱼的出现,先前的那条鲤鱼凭空就消失不见了。要不是魏宝山和马伯通亲眼所见,说破天也不会相信还有这等怪事,心中一阵感慨,看来萨满神术果然名不虚传,其玄通神妙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处理完这些后,杜拉尔。果果,端起那只彩绘的嘎巴拉碗,一仰头,就把半碗血酒全都喝了下去,身体突然一震,整个人抖了一下,铃声随之停了下来。 杜拉尔。果果缓慢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魏宝山,调皮地笑了笑,指着池水中的那条鲤鱼道:“怎么样?还不差吧?” 魏宝山赶紧点头,不停的夸赞。 第二十六章轻术险中困金疙瘩吉凶叵 且说几人处理完墓中之事后,赶紧在洞内转悠了起来,找路出去。 进来时的那个盗洞很明显并不是真正的入口,十有**也是钦天监那些人弄出来的。过去修陵建墓都会在隐蔽处留有出口,只不过一般都修得十分隐蔽,不易寻到。 魏宝山对风水术了若指掌,四下环顾一圈后,最后来到了石厅的正东方,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在奇门遁甲里,共有八门,分别为: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有句口诀是:乾开坎休艮是生,震伤巽杜景离门,坤死兑惊分八卦,即从本卦上摊论。魏宝山撑开八卦金刚伞,测量来龙走向,此处龙脉压丙寅,对应的卦位为“雷山小过”小过卦象震上艮下,震即是生门。震出东方,生门为吉,如果有路通到地面上,理应把门开在震位。 洞里的正东方是一面如刀削的崖壁,找了半天也并没有发现什么洞口。 魏宝山用手中的钢伞轻轻地敲了敲,从声音上也没听出有什么异样。 马伯通咧了咧嘴:“宝山,你确定出口在这儿?我看这可是实心的,咱们又不是穿山甲,这儿怎么能出去啊?” 魏宝山晃了晃脑袋,按理说,自己推断不会出错,可是这里果然像马伯通所言,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人工开凿过的痕迹,别说洞口,就连一道裂缝都没有。 三人围着石厅走了四五圈,差不多眼睛都贴在洞壁上了,可是也没看出哪里有什么不同。从晚上折腾到现在,水米未进,一直也没怎么歇着,现在都有点儿累了,干脆靠着洞壁坐了下来,一边歇口气,一边想办法。 马伯通就问魏宝山:“宝山,我觉得这事不对。你想啊,只见盗洞不见人,说明人家进来又出去了,至少没像咱们被困在这里。如果这里没有出口,会不会出口还在先前那个石洞里呢?” 魏宝山点了点头:“师叔,我也正琢磨着这件事。那盗洞并不是这座墓的正常入口,凡是陵墓,总得有个入口。我估摸着是不是这里弄完后,顺便在外面就把入口给彻底封死了,根本就没打算再回来,所以咱们这才找不到入口。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行,咱们只能再回到先前那间石洞里看看,说不定当时心急,没看周全。” 杜拉尔。果果皱了皱眉:“盗洞里死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我们一样,进来后出不去了,最后被困死在这里的吧?” 她这么一说,魏宝山和马伯通也有些拿不准了,不过这里找了好几遍了也没有发现出口,总不能一棵树吊死。几个人胆战心惊地穿过盗洞,再次回到了先前的那个石洞里。赶紧仔细地查找了起来。 石洞本身并不大,能找的地方很快就找了个遍,结果仍然是毫无发现。 走来走去,最后大伙都走到先前跌下来的地方抬头往上看了看,黑通通的也不知道上面有多高。 要说从上面跌下来容易,如今没有绳索,想要在这里再爬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杜拉尔。果果用手摸了摸洞壁,思量再三,开口说道:“要不然,我试试吧!” “你?”魏宝山直晃脑袋,这地方除非是鸟能飞上去,赤手空拳,想都别想。 杜拉尔。果果拍着洞壁笑道:“我也没有一定的把握,不过,萨满术里有一门轻身术,可以身轻如燕,体轻如羽,甚至可以在树枝上旋转跳跃,我父亲尼桑萨满就具有这种神通。只是我从来没有试过,所以也没有什么把握。” 魏宝山抬头往上看了看,估计着能有三丈多高,虽说杜拉尔。果果说得轻松,可是谁都知道,这种事,万一要是从上面再掉下来,还有没有上回的好运气可不好说了,万一要是头先着了地,后果实在不堪设想。这种事总不能让个姑娘去冒险,想到这儿,魏宝山摇了摇头:“果果,先不用着急,咱们再找找看,实在不行再说吧!” 杜拉尔。果果笑了笑:“怎么?你还有别的办法吗?算了吧,不用耽误时间了,如果我不行,再想别的办法吧!” 马伯通摆了摆手:“算了,宝山,你也别说了!这种事,大家都心明眼净,拼一把或许有出路,要不然,全在这儿等死,早死晚死横竖是一死,谁也躲不过去。我看丫头那两下子不善,应该能行,至少比我俩强多了,万一有个好歹,丫头,你放心,黄泉路上也不寂寞,咱爷仨也是个伴!” 让马伯通这一说,本来挺压抑的一件事也变得心情畅快多了。 杜拉尔。果果笑着把背包打开,穿好行头,然后看了看魏宝山:“我说魏大师,你还得帮我一把!” “哦?什么事?我该怎么帮?” “嗯,很简单,一会儿你帮我打鼓,这样我才能腾出两只手来。你可得记住,只要我没发话,无论发生什么事,鼓声也不要停,要不然,我就被你害惨了!” “什么?打鼓?”魏宝山看了看脚下的那面单鼓,咧了咧嘴:“可是我也不会打啊?” 杜拉尔。果果笑了笑:“这个容易啊!我教你打!”说完,抓起鼓来,晃了晃,鼓身上的铜钱“哗啦啦”地响了一声,伸手拿过鼓鞭,一边打一边告诉魏宝山,三下重鼓,一下轻鼓,重鼓快而急,轻鼓缓而慢,只要按这个节奏一直打下去,千万别打乱就行。 魏宝山伸手接过鼓,试着打了两下,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故意憋着语气道:“嗯,不错!是个很好的那咩伦!” 见魏宝山不解,杜拉尔。果果一边忙着准备东西,一边解释说,那咩伦是一种神职,如果萨满被称之为大神的话,那么那咩伦就是小神,是配合大神做法的,相当于给大神打杂的差事。 杜拉尔。果果一边笑,一边穿好了神衣,神裙,带好了神帽,点上三炷香后,倒好请神酒,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冲着魏宝山笑了一下,然后站在临时用石头摆好的香案前迈着奇怪的步伐开始跳了起来。此时的杜拉尔。果果表情很奇怪,双目微闭,嘴似张非张,脸似笑非笑,舒臂晃腰,扭臀抬腿,从容而舞,身上的那一长串铜铃也着她的动作响了起来,在这石洞里,铜铃清脆的声音传出很远,就在耳边环绕。 魏宝山一直在旁边打鼓,刚开始敲的还有些生疏,不过到后来,鼓声缓急轻重已经完全融在整个气氛之中,和谐自然。 跳着跳着,杜拉尔。果果就开始呤唱了起来,唱得也都是一些听不懂的古怪咒语。连唱带跳,足足跳了半个多时辰,杜拉尔。果果的脸上已经见汗了,头上开始向外丝丝冒着白气,动作越来越快,最后只见一团光影在面前旋转,根本看不出杜拉尔。果果的人在哪里了。 突然,正在高速旋转的杜拉尔。果果长啸了一声,像是鸟叫一样,清脆悦耳。紧接着脚下轻点,整个人就弹射了出去。这一跳足足跳出有一丈多高,身子眼看就要撞到洞壁了,就见她左腿前踢,点了一下洞壁,身子往后一顿,左脚快速地点了一下右腿面,两只手扶着洞壁往下一划,整个人旋转着又向上飞去,这一跳又是一丈多高。 眼见着杜拉尔。果果的双手擎住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轻轻一点,没想到这块石头竟然松动了,打着滚地从高空落了下来。杜拉尔。果果的身子一晃,从上面就栽了下来,吓得马伯通和魏宝山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空中的杜拉尔。果果大头朝下,双手前伸,用力推了一把面前的洞壁,整个身子便水平地弹射而出,直冲对面的洞壁。就在似挨着没挨着的时候,身子在空中一转,整个人趴在了洞壁之上,两只手抠住洞壁上的石块,两只脚也挂在了石壁上,总算是稳住了身形。 马伯通和魏宝山悬着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就见杜拉尔。果果稍稍休息了一下,双手用力向下一推,身子在空中倒卷,头上脚下再次弹射向上,几个纵跃,终于爬到了洞顶,双手按住洞顶上的一块横石,身子一荡,消失不见了。 虽说有舍文护体,可是也把杜拉尔。果果累得满头是汗,她抹了一肥脸上的汗水,发现洞顶横着向前有一个洞口倾斜向上,顺势便跳了进去。小心地朝着洞里走了几步,感觉洞里似乎有风,应该可以通向地面,赶紧又退了回来,朝着下面的魏宝山和马伯通喊了几句话,然后把绳子系在一块凸出的石头上,让魏宝山和马伯通也爬了上来。 三人聚在洞口往里看了看,洞口有水缸粗细,直不起腰来,只能猫着腰小往前爬。脚底下松松软软,踩下去软绵绵的,马伯通伸手抓了一把看了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一股骚臭味直冲鼻子,赶紧把手松开,冲着前面的魏宝山喊道:“宝山,小心点儿,洞里好像有东西,脚底下都是粪,别大意。” 魏宝山点了点头,一边往前爬,一边听着动静。 洞口倾斜向上,感觉应该越来越接近地面了。正爬着,魏宝山突然停下了,侧耳朵听了听,从前方好像传过来一阵哭声。 嗯?魏宝山一愣,这洞里怎么会有人哭呢? 后面的马伯通和杜拉尔。果果也听到了动静,三个人一动不动,听了一阵,马伯通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提醒魏宝山,好像是猫叫!说不定就是那只野猫! 魏宝山一听,也倒吸了一口冷气。虽说没和那只大花猫交过手,但是听马伯通念叨过,那玩意儿平时只吃死人肉,一身尸气,真要是被它咬上一口,估计片刻之间就得被尸毒毒死。洞里空间有限,真要是狭路相逢,连躲都没地方躲,不仅暗暗叫苦。 不过,在这洞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往前挪。又往前爬了一段,前面出现了点点金光,一闪一闪的,就像是星星差不多。魏宝山看了看,心中疑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会闪闪发光,可以肯定不是星星,赶紧回头叫马伯通也看看。 马伯通伸脖子往前看了半天,也晃了晃脑袋,自己也没碰到过这种事,只能是小心戒备,随机应变了。马伯通让后面的杜拉尔。果果稍稍拉开一段距离,万一有危险,也好有个闪转之地。硬着头皮爬到近前,这才发现,那些发光的东西竟然是一块块金疙瘩,密密麻麻地镶嵌在洞壁上。 马伯通一见,猛然想起当初掉下洞时,就见过这种金疙瘩,心中大喜,让魏宝山先停下来,自己抽出匕首,用力地撬了起来。三撬两撬,果然被他撬下来一块。马伯通用手掂了几下,入手颇沉,忍不住自喜,心想:看来命中该着我发财,也不枉白来一趟。估计这些金疙瘩是当初给觉昌安陪葬用的。反正也没有人知道,偷偷撬下来几块,后半辈子也就吃喝不愁了。越想越高兴,一块接着一块地撬了起来,眨眼间就撬下来十几块。 魏宝山回头看了看,晃了晃脑袋,说:“师叔,差不多就行了,眼下咱就命还不保呢,你弄那么多金子有啥用?有钱也得有命花吧,别在这耽误工夫了!” 马伯通嘿嘿笑了笑:“宝山啊,快了,快了,我再给你弄几块,将来娶个媳妇,买所宅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杜拉尔。果果这时候也从后面爬了过来,看了一眼马伯通面前摆着的那堆金疙瘩愣了愣,左右看了看,见洞壁上少说也有几百颗鹅蛋大小的金疙瘩,金光点点,闪闪发光,一时也看呆了。就在这时,手上的那枚戒指莫名地开始发热,起初还没怎么在意,不过,很快戒指就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烫得杜拉尔。果果惊呼了一声,低头看了看那枚衺玄仙子送给自己的戒指,此时已经变得通红,里面若隐或现的像是有血液在流动似的,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杜拉尔。果果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冲马伯通说:“老爷子,先别动!这些金子好像有问题!” “啊?什么问题?”马伯通回头看了一眼杜拉尔。果果,一脸疑惑。 杜拉尔。果果取出那面碗口大小的皮鼓,用手轻轻地敲了两下。 随着鼓声,洞壁上的这些金疙瘩也有节奏的同时闪了几下。 这下子可把马伯通吓坏了,回头问杜拉尔。果果:“丫头,咋回事?这些金子咋还听你的了呢?” 杜拉尔。果果也大吃了一惊,看了看手上的这面皮鼓,摇了摇头:“我现在也不好确定,但是可以肯定,这些金子是活的!” “活的?” “嗯!”杜拉尔。果果晃了晃手上的这面小鼓说:“这是萨满的问天鼓,只要是有修行,有灵性的生物都会随着鼓声做出反应。先前遇到衺玄仙子的那只黑猫如此,现在眼前这种情况也一样,还是小心为妙!” 书中代言,萨满神器最常见的就是腰铃、抓鼓、抬鼓、铜铃、神刀、扎枪、马叉、花棍、卡拉器等。其中的鼓又分为很多种,最常用的就是平时行术时用的单面鼓,直径大约五十厘米,鼓面用公狍皮制成,用哲罗鱼皮熬成的胶固定在鼓架上,鼓的背面是四根皮条拴在鼓框上的抓手,鼓框边缘挂着小铃或是铜钱,会与鼓声相和。除此之外,萨满常用的还有其他几种鼓,诸如祭神鼓、消厄鼓、掬魂鼓,问天鼓等。 问天鼓则是萨满常用的一种法器,据说是用夭折的男孩后背上的皮肤作为鼓皮,上面绘有图腾纹饰。鼓身不大,用手敲击则可“砰砰”作响,不管是修行有道的神灵,还是吃了天灵地宝的畜生,但凡有些道行,都会在鼓声下有所反应。 马伯通对杜拉尔。果果的话不敢不信,可是看着眼前这些金疙瘩又有些不舍,晃着脑袋唉声叹气。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大伙吓了一跳,东看西看,最后视线都集中在了马伯通面前的那堆金疙瘩上。眼见一只金疙瘩裂了一道细缝,就像小鸡出壳一样,眼看着就要从中裂开了。 魏宝山当即意识到不妙,赶紧回头冲马伯通和杜拉尔。果果大喊:“快!赶紧走!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 第二十七章出龙潭又入虎马伯通计伤 书接前文,魏宝山三人在洞里盯着洞壁上的金疙瘩一时犹豫不决,突然一声开裂的声音让大家都紧张了起来,看来看去,这才发现,声音竟然是金疙瘩发出来的。 看着眼前即将要裂开的金疙瘩,马伯通此时也害怕了,赶紧把这些金疙瘩推到一旁,跟着魏宝山,手刨脚蹬地往前跑。 猫着腰,想跑也跑不快。就在几个跑出没多远时,身后的“咔嚓”声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最后就像爆豆一样,劈里啪啦响个没完。 听着这动静,三个人吓得心惊胆战,闷着头就往前跑。 正跑着,突然魏宝山一个急停,后面的马伯通收步不及,重重地撞在了魏宝山身上,把魏宝山撞得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眼前不到一尺远处,一块金疙瘩已经从中间裂了开来,从里面爬出一只油黑锃亮的甲虫来,长得和蜘蛛差不多,伸开几条腿,足有巴掌大小,奔着魏宝山就爬了过来。 魏宝山吓得“妈呀”怪叫了一声,赶紧往旁边一滚,翻身坐了起来,回头大喊:“虫子!小心虫子!” 后面的马伯通一迟疑的工夫,那只黑甲虫晃着八条长腿就爬到了眼前,顺着胳膊就爬了上来,吓得马伯通赶紧一甩胳膊,把那只怪虫子给甩到了一旁,全身当时就出了一身透汗。 就在这一转眼的工夫,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听动静就知道,肯定是越来越多的虫子破茧而出了。 魏宝山心里着急,看那虫子模样长得那丑,就不是什么好虫,真要是被咬上一口,指不定就得一命归西。可是这么多的虫子,铺天盖地,在这耗子洞里也是无计可施。听动静,眼瞅着那些虫子就都要过来了,这该如何是好? 眼下也没有办法,只能尽快往外跑了,能跑一步算一步,总不能束手待毙。 三个人连滚带爬刚跑了没几步,魏宝山脚下一拌,好悬没摔个跟头,顺手在脚下一抄,抓起一件东西,仔细看了看,当时脸就变了色了,没想到抓在手上的竟然是一块大腿骨!赶紧往脚下又看了看,这才发现,地面上散落的竟然是又是一个人的骨架,皮肉皆无,骨头散乱地铺在地上,阴森恐恢。 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就听到一声哀号声从前面传了过来,紧接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地奔着三个冲了过来。 魏宝山在最前面,眼见一道黑影奔着自己就过来了,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身,黑影从身边“嗖”地一下就越了过去,踩着马伯通的肩膀往后一纵,直接跃过杜拉尔。果果,跳到了三人之后。就听到一阵牙酸的声音“嘎吱、嘎吱”好像在用力嚼着什么东西。 魏宝山壮着胆子回头看了看,借着洞壁微弱的荧光,这才发看,那道黑影正是那只大花猫!此时那只大花猫弓着腰,两只前爪趴在地上,尾巴高高竖起,对着那些甲虫一阵狼吞虎咽,嚼碎甲虫的声音听得人让牙根直酸。 三人吓得不敢多看,赶紧趁此机会没命似的往前就跑,这一路狂奔,东拐西绕,终于跑到了尽头,透过磨盘大的洞口看到了天空。 三人爬到洞口边上,伸头往外看了看,当时惊得目瞪口呆。 此时距地尚有四五丈的高度,出来的地方正是那只巨熬的大嘴。 回头看了一眼,赶紧从巨鳌的嘴里爬了出来,顺着脖颈爬回鳌背之上,从巨鳌的前腿滑到了地上。 双脚一挨着地面,全身就像散了架一样,再也动弹不了的,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直喘粗气。 好半天,马伯通抚着胸口左右坐了起来,骂道:“好悬啊!这条命差点就扔在里面了!这是谁整的这玩意儿,也太缺德了!” 魏宝山喘了一口粗气,冲马伯通道:“还用问,除了行地七公还有谁?该着咱们命大,死里逃生,这只巨鳌的鳌嘴显然不是正经道,里面那些虫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要不是有那只大猫,估计,咱们都得玩完了!” 顿了顿,魏宝山接着说道:“估计洞里的那两个死人和咱们一样,只不过运气不好,死在了洞里,喂了虫子!没准就是国师府的那些人!” 杜拉尔。果果皱了皱眉:“你是说,国师府的那些人最后也没有全身而退?” 魏宝山点了点头:“十有**就是他们,要不然也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往这里面钻!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撤吧!万一那只大花猫一会儿再出来,就不好办了!” 三人从地上爬起来,刚要离开,就在这时“嗖”的一声,冷不丁地从旁边的大树上就跳下来一人。 黑灯瞎火的,谁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差点儿把魏宝山这几个人吓死。 借着月光看得清楚,面前三丈多远,有一个胖大的和尚,这个大和尚,长得是膀大腰粗,肚子往前腆着,新剃的脑瓜皮锃明刷亮,脑顶上授着戒,面如蓝靛。再看脸蛋子往两旁嘟噜着,一对怪眼圆翻,身穿灰布僧衣,腰系丝绦,下面胖袜僧鞋,手里擒着一对铁鞭。 马伯通闪身往后退了几步,冲着那大和尚喝道:“哟!大和尚,大半夜的你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大和尚凶巴巴的眼神扫了几人一眼,突然盯着魏宝山“哦”了一声:“大老赶,你是不是姓魏,叫什么魏宝山的?” 魏宝山一听,愣了一下,迈步上前,抱了抱拳:“大和尚,我就是魏宝山,不知您是?” 大和尚哈哈大笑道:“好,真没想到,你果真来了。如今,满园的花草数你红,满园的花草数你香啊!点奇穴技惊四座,沈阳城骑马插花,大金国第一风水师。你算把脸露到天顶上去了!还真让我给撞上了,既然撞上了也就别回去了,拿命来吧!”说罢,拎着铁鞭就要往上冲。 马伯通一见,赶紧摆了摆手:“且慢!我说大和尚,你没病吧?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们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动家伙,能不能先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杀我们?怎么也得让我们弄个明白吧?” “哼!咱们没有家仇有国恨,各为其主。你们帮着鞑子做事,就是和朝廷过不去!贫僧就是来超度你们的!” “你是国师府的人?” “然!” “好好!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你们来这儿是不是为了破龙脉来了?” “龙不龙脉的贫僧不管,既然让我撞见了,你们就别想离开这儿!”大和尚说到这儿,手舞钢鞭,搂头盖顶,奔着马伯通就砸了下来。 马伯通一见,这家伙直接冲着自己就来了,心里暗暗叫苦。马伯通这两子,打个猫、踹个狗还能比划一阵,这场合根本就伸不上手,眼见着铁鞭挂着风声奔着自己砸下来了,赶紧往旁边一闪,勉强躲了过去。 书中代言,这个凶僧是谁呀?这个大和尚法号叫法能,绰号铁臂罗汉,乃是铁煞山宏恩寺的主持,是骆花子的好朋友。国师府招兵买马,骆花子广发英雄帖,请来几十位江湖绿林上的朋友共同对付大金。这个法能大和尚平日里和骆花子私交甚好,接到请帖,二话没说,就奔来了。 骆花子带着国师府的那些人在辽东察龙寻脉,大破风水穴。也不管对错,一旦发现王气升腾之地,一律破坏,所过之处,无一幸免。几个月前,骆花子终于寻到了这里,找到了奇龙脉,赶紧布置风水阵法,要毁掉整条龙脉,破了龙穴。屠龙脉和杀鸡可不一样,要说杀鸡,一刀一去,把血放干净,鸡就死了。但是龙脉乃是天地所生,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杀死,虽说布下了阵法,但是最快也要一百八十天后才会起效。 前来破此龙穴的正是国师府的人,出来两个多月也没有回去,骆花子担心此地是否出了意外,这才派大和尚来此看看。事也凑巧,大和尚刚刚赶到,正好撞见魏宝山几人从鳌背上下来,躲在树上听了一阵,这才知道,自己人估计是遭遇不测,已经死了。从魏宝山几人的谈话中,猜到魏宝山几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能找到这里,必定不是平头老百姓,十之**都是大金国的人。 法能虽说没有见过魏宝山,但是没少听人念叨过,穿着、打扮、年岁、五官相貌,今天一看来人,穿得像是个种地的大老赶似的,又是二十多岁,便猜出个**不离十来。 法能心想:我要是能把魏宝山给抓住,一刀把他脑袋给切下来,一天云彩都散了。 马伯通从身上抽出一把片刀,上下挥了挥“唰唰唰”练了几趟。 法能把大嘴一趔,哈哈大笑:“行今天贫僧我就会会你,瞅瞅你有什么能耐,看鞭!”瞅都没瞅,抡鞭就砸。马伯通拎片刀接架相还,就听“嗖”的一声,片刀立时就被震飞了,把马伯通震得手腕子发麻“唉哟”一声,咧着大嘴,直抖手腕子。 法能一看,闹了半天,就就这么大点儿能耐,真是耽误时间,抡鞭横扫。 马伯通随手往外一抖:“看暗器!” 法能一听,身形一怔,赶紧撤鞭护住自身,闪在了一旁。可是左看右看也没见有什么暗器,这才知道是上当受骗了,气得“哇呀呀”一阵暴叫,往前一冲,抡铁鞭当棍,一式“立劈华山”自上而下就砸了下来。 马伯通赶紧又一抖手:“大和尚,看法宝!” 法能心说,你当我傻啊?上了一次当,我还没完了呢!压根没理会这茬,手上没缓劲,接着往下砸。 鞭子还在半空中,就感觉眼前一股黄烟,一股子呛人的味道熏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直躺眼泪,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就在这时,马伯通冲着法能身后大喊:“宝山,快下家伙!” 再说魏宝山,见马伯通和法能打得热火朝天,都快看傻了,没想到自己这师叔还真有两下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暗器竟然把这大和尚给打退了。正寻思的工夫,听到马伯通喊自己,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手中的八卦金刚伞,咬了咬牙,抡圆了胳膊,用钢伞奔着法能的脑袋就抡了过去。 法能眼睛睁不开了,可是耳朵好使,听到脑后恶风不善,赶紧来了一个缩颈藏头,往下一蹲身,躲了过去。 魏宝山并不懂武功,完全是胡抡。一见这下没打中,赶紧抡钢伞,从上而下,斜着又抡了下来。 法能就地往旁边一滚,滚到一旁,又险险地避开了。 马伯通一见,这个大和尚可不好惹,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这么厉害,万一一会儿眼睛好了,自己这些人可够呛啊,左右看了看,拾起掉落在地的片刀,盯着法能,慢慢地走了过去。 魏宝山左右胡抡,累了够呛,可是始终也没打着法能。 马伯通眼珠一转,悄悄地把刀平伸,慢慢地奔着法能就迎了过去。 法能眼睛睁不开,全凭耳朵。魏宝山一阵胡抡,也把法能逼得手忙脚乱。马伯通蹑手蹑脚,法能根本没有防备,直到走到近前三尺多远了,马伯通突然大喊一声:“宝山,从后面踹他!” 法能一愣,下意识往前一跃,正好撞在马伯通的刀尖上。就听“噗”的一声,片刀扎进去足有三寸多深,好悬没有扎个透心凉。 法能怪叫一声,用手捂着伤口,气得五雷轰顶,用手捂住伤口中,头也不回,几个急跃,奔着山里就冲了出去。 马伯通一见得手了,长舒了一口气,冲着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喊道:“别看热闹了,赶紧跑吧!” 魏宝山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拉着杜拉尔。果果跟着马伯通就往山下跑。 第二十八章风水规划沈城天干改造八 且说魏宝山三人好不容易从墓里逃出来,却又遇到凶僧法能,马伯通施计伤了凶僧,三人这才趁机跑下了山。等跑到山下的大路上时,天就已经大亮了。三人紧赶慢赶回到城里,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一路跑到城中正白旗衙门前,让守门的兵士进去通禀求见。 衙门里管事的是固山额真扎他哈。扎他哈听说有人求见,便让人把魏宝山三人带了进来。见过面后,皱了皱眉,就问魏宝山他们:“你们有什么事吗?” 魏宝山掏出汗王亲赐的金牌呈了上去。扎他哈一见,这玩意儿可假不了,上面有汗王的大印,早就听说沈阳城前段日子热闹得不得了,有个大老赶技惊四座,骑花游城,汗王亲赐金牌,没想到竟然主动登门了。虽说魏宝山没有官职,但是汗王有旨,无论官阶大小,都要行师生之礼,赶紧起身施礼道:“原来是魏师爷驾到,未曾远迎,您可别挑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魏宝山赶紧搀起扎他哈,也没细说缘由,只是让扎他哈赶紧派兵守住城后通往大山的各条通道,严禁所有人上山。 扎他哈当即领命,传下令去,按魏宝山所说,守住入山的所有通道,并且派出十队巡逻士兵,昼夜巡逻,死死地守住了后山。 魏宝山也不敢耽搁,从衙门出来后,三个人赶紧快马加鞭赶回沈阳城。 回到了沈阳城,魏宝山先回到家,给父母问了个安后,便直奔范文程府。 范文程见魏宝山等人回来了,很是惊喜,听完魏宝山几人的陈述后,也是大吃一惊,赶紧带着魏宝山进了皇宫。 皇太极并没有在朝堂接见魏宝山和范文程,而是把地点改在了内书房。 坐定后,皇太极听完范文程的介绍后,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问魏宝山:“宝山,不知祖陵风水有何后患?” 魏宝山哪敢实话实说,一路上,马伯通不止一次交代魏宝山,这种事一定要谨慎,有些话该说,有些是打死也不能说的。魏宝山早就想好了说词,听皇太极问话后,赶紧答道:“回汗王,祖陵风水有龙气庇佑多年,虽说被国师府的人做了一些手脚,但幸好我们反应及时,龙穴之气未破。只要令兵丁加强巡守,一年之后,万事无忧。” “哦!那就好!”皇太极点了点头“此次辛苦几位了,若不是几位舍命相拼,我大金江山岌岌可危矣!” “汗王言重了,为汗王分忧,乃小人之本分!” “好!本王赏你们每人白银一百两,马五十匹。” “谢汗王!” 皇太极笑了笑,看了一眼范文程:“文程先生,皇宫修建之事现在如何了?” “回汗王,正在密切筹划之中,城墙工事已完近半,主要政殿也已经开工了。” “哦,先汗选定沈阳城为都,乃天之授意。幸有七公出具蓝图,邓公池亲力亲为,我看宝山博学多才,风水之术神乎其神,不如让宝山也看看新城规划,看看是否有不妥之处。” “臣尊汗命!”范文程冲着魏宝山笑了笑“还不谢汗王!” 这种图纸可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皇太极既然让魏宝山看图纸,就说明对魏宝山并没有什么戒备之心,对其相任可见一斑。 魏宝山赶紧伏身跪倒:“多谢汗王信任,小人定当全力而为,不负汗王重托!” 皇太极赶紧伸手,扶起了魏宝山:“宝山不必多礼,此处又不是朝堂,用不着这么客气。在这里,我们就是朋友,没有君臣,随便些也无妨。” 范文程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展开后平铺在案台之上,叫过魏宝山,道:“宝山,你来看看,这就是新城的建设图。最初的设想与布局乃是行地七公中的文曲先生做绘,后来先汗归天,行地七公隐遁,所以后续的规划是由其弟子邓公池主持的,你先看看。” 魏宝山起座离身,盯着图纸仔细地看了起来,越看心里越惊讶,心里暗道:看来行地七公果然名不虚传,如此规划设计,实乃平生罕见。从皇宫选址到城方分布,从道路规划到水路分流都是可圈可点,的确是大师之作。新城按三才、天干、地支、五行、八卦之数为本,使都城明现八卦,暗合九宫,果然有几分龙飞凤舞之气势。 皇太极等了一会儿,估计魏宝山看得差不多了,这才问道:“宝山,怎么样?此图如何?” 魏宝山躬身道:“回汗王,此城营造独具特色,小人自愧不如。小人才疏学浅,只识其中一二。此城以中心皇宫为太极之本;东、西、南、北四塔为四象;方城的八门为八卦。城郭为圆意指天,城池为方意为地,正所谓天地人合,尽得王道。” “哈哈,魏先生果然非同凡响,短短时间竟能看出此城之玄机,让是让人钦佩。我大金得此良将,看来真是天佑大金了!”皇太极十分高兴,拂须笑道。 魏宝山赶紧答道:“汗王之赞,愧不敢当。小人有些微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宝山,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就直说吧!” “皇宫之布局,以崇政殿为中心,从大清门到清宁宫为一条中轴线,将皇宫分为东、中、西三路。中路崇政殿为长,配以飞龙阁、翔凤阁、师善斋、协中斋、日华楼,意为‘众星拱月’,格局上并没什么不妥。而东路的建筑上,以大衙门为中心,辅以八旗亭,小人以为,八旗亭之列位排序有待商榷。” “哦,请魏先生细说。” “回汗王,如今八旗之排序是四正旗居前分列左右,接着是四镶旗。不过从阴阳五行来看,北方属水,其色为黑或蓝;南方属火,其色为红;西方属金,其色为白;东方属木,其色为绿;中央属土,其色为黄。不如将五行属土的两黄旗放在北面去克北方所属的水;把象征水的两蓝旗放到南面去克南方所属的火;把象征金的两白旗放在东面去克东方所属的木;把象征火的两红旗放在西面去克西方所属的金。如此布置,八旗劲旅必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好!好!好!妙哉!妙哉!”皇太极兴奋得连连拍掌叫好,转回身对着范文程说道:“文程先生,赶紧重新绘制图纸,就按宝山所言,重新排列!” “是!谨尊汗旨!”范文程赶紧应诺,继而,范文程看了看魏宝山,笑道“宝山啊,此城之方案,历经数年,一直没有急于修建,就是因为建都城之事事关重大,不可马虎。八旗亭共议国事,乃是先汗所定,意在八旗团结,共治大金。此处也是皇宫内重要的一部分,你可以仔细看看,莫要有什么纰漏!” 魏宝山一愣,感觉范文程的话里有话。大衙门(后改为大政殿)下分列八旗亭,是为共商国事,共治大金之意。平日里也没少听范文程讲过,现今的八旗各自为营,隐隐露出只认旗主不认君的趋式,也让皇太极大为不悦。范文程这席话明显是示意自己,能不能在风水上做些手脚,压制八旗,突显汗王之重。 想了想,魏宝山有了主意:“回先生,小人自当全力而为。适才说到八旗亭的落座排序,确实还有一事,只是有些唐突,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咳,宝山,我都说了,在这里,没有君臣,你不用有什么顾忌,对或错都没关系,咱们商量看。”皇太极赶紧表态。 魏宝山点了点头,道:“汗王,八旗亭其数为八,若要天合,应配以天干之数,必保大金国势亨通!” “天干之数?” 范文程笑道:“汗王,天干之数为十,地支之数为十二。若是配以天干之数,还需两亭。” “可是,八旗亭只有八座,何来十座啊?” “汗王,何不在八旗之首加建两亭,是为两翼。”范文程小心进言。 皇太极并不傻,略一思忖就明白了范文程之意,大衙门加八旗亭共议国事,实属无奈之举,若不是先汗所定,断没有如此道理。如今在八旗亭前加建两亭,既合了天干之数,又可以震慑八旗,实在是一举两得。皇太极拍手笑道:“如此甚好,就依文程先生所言,在八旗亭前加建两亭,就为左翼王亭和右翼王亭,意为左辅右弼。 书中代言,这一招实在是太高了!设此两座虚亭,虽然名为左右翼王,实际上并没有实职,但是无形中对八旗旗主而言,形成一种震慑,那就是,如果时机成熟,或许就会推选出两位翼王,各统领正四旗和镶四旗。当然,从历史上来看,一直没有出现过左右翼王,这两座王亭也仅仅是有名无实,但是却发挥了其不可替代的作用,此是后话,暂不多表。 范文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看了看魏宝山道:“宝山,有件事正要和你商议,不知道你如何判断。最近修建翔凤楼时,不知为何缘故,柱梁经常发出奇异声响,不出几日就会出现裂纹,已经重新购置了不止一批木料,结果仍然如此。工匠说是最近天气干燥,木材水分蒸发,这才出现此种情况,不知你怎么想?” “哦?有这种事?”魏宝山想了想,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决定明天到现场看看情况再说。 按下皇太极如何派兵驻守赫图阿拉城的后山不表,单说魏宝山回到家里,马伯通赶紧就打听魏宝山入宫后的事情,听完魏宝山的讲述后,马伯通点了点头,说:“宝山,你比以前强多了,师叔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有句老话叫‘伴君如伴虎’,别看现在汗王对你尊敬有加,但是难保日后翻脸不认人,有些事要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有些事要故意装糊涂,知道得越多,危险越大,古往今来,无不如此。咱爷们好在身无功名,大不了引身而退。说话千万要小心,金龙穴被篡穴一事,千万不能说实话,要不然,这事咱们非但没有功劳,弄不好会因而引火上身!” 魏宝山点了点头:“师叔,你说的对,要不是你老总在旁边提醒我,我还真没往这上面想。你放心吧,这事儿我有分寸。” 马伯通笑着点了点头:“咱爷俩有日子没喝几盅了,走,饭菜都准备好了,陪师叔喝点儿!“次日,秋高气爽,天高云淡。 魏宝山和马伯通吃过早饭便出了门,直奔皇宫的工地,凭着手上的金牌,一路上畅行无阻。 来到工地上,魏宝山围着翔凤楼转了几圈。如今的翔凤楼已具雏形,位于崇政殿北,是皇宫内最高的建筑物。楼分三层,上为三层楼阁式歇山式顶,黄琉璃瓦铺盖,镶绿剪边。楼周围有廊,内部雕梁画栋,绚丽夺目。而开裂的柱子就在第一层,柱高三丈二,从顶至底笔直地现出一道二指宽的裂缝,六根面柱均是如此,魏宝山看后点了点头,又小心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马伯通小声问魏宝山:“宝山,怎么样,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吗?” 魏宝山见左右无人,点了点头,告诉马伯通:“师叔,从柱子开裂的位置和形式来看,估计不是木材本身的原因,也不是承重的问题,似乎是地气不稳。” “哦?怎么会这样?” 魏宝山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好。昨天晚上,我还听范先生讲起当年先汗选址沈阳城的事情,按理说断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范先生说,当初,先汗听从张玄灵道长的建议,选址赫图阿拉建都,建国大金。后来,文曲先生夜观天象,惊见五彩凤凰即将落于沈水之阳,赶紧命人暗中监视。果然有一日,天降祥瑞,光芒四射,有神鸟落在此地,引来百鸟朝鸣,久聚不散。凤凰不落无福之地,龙潜之地为龙脉,结而成为龙穴;凤凰只栖息在梧桐树上,平时并不落地,一旦落地,就会失去仙气,但是如果凤凰落足之地恰逢是龙穴,龙吟凤鸣,天地相合,就会使龙穴变成‘轩辕奇穴’,若得此地,便可逆天改命,今后际遇实在无法揣测。” “宝山,照你这么说,这里可是世间难寻的风水宝地,怎么会地气不稳,莫非有人背地里做手脚?” 魏宝山点了点头,继续道:“柱裂如斧劈,则地气不稳;柱裂如绳锯,则天气不宜;柱裂如蛛网,则人气将尽。既然地气不稳,估计是有人暗中捣鬼,要不然,这里不会发生这种怪事。” “那怎么办?” 魏宝山左右环视了一圈:“等我布置一番,今晚定见分晓!” 第二十九章翔凤楼冷水浇石铁匠铺夜 魏宝山亲自到工地看完后,便回到了家中,洗了把脸,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到了范文程府中,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范文程全力支持,赶紧安排下面人去准备。 魏宝山从范文程那里出来后,直接回到自己院里,上炕倒头就睡,一觉直睡到太阳落山了,这才醒了过来。 连日来不停的奔波,一直也没好好休息,这一觉睡醒后,精神总算好了很多。魏宝山来到隔避马伯通的屋子,见马伯通仍然在呼呼大睡,摇了摇头,也就没叫醒马伯通,自己就到院中先准备了起来。 直到天都全黑了,马伯通这才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了,看了看院里正忙活的魏宝山,就问:“唉,我说宝山,黑灯瞎火地鼓捣什么玩意儿呢?” “哟,师叔,你醒了?没弄啥,晚上要用的东西,拾掇拾掇。” “哦!唉,年老不讲筋骨为能,岁数大了是不行啊,粘枕头就睡着,一觉都快睡连夜了,要不是肚子饿,指不定啥时候醒呢!” “师叔,我也没吃呢,都弄得差不多了,咱爷俩先吃饭去吧,今天晚上还有好戏要看!” “是吗?嘿,我就爱看热闹!宝山,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有谱没谱啊?” “咳,师叔,天机不可泄露。” 爷俩有说有笑回到屋里,早有下人把饭菜准备好了。四菜一汤,有荤有素,晚上有事,谁也没喝酒,每人吃了三大碗饭,直到撑得实在吃不下了,这才放下了筷子。 爷俩带好应用物品,也不着急,溜溜达达地就到了工地上。 到了晚上,工地里除了几个当班值夜的,什么人都没有。 当班的远远就看到魏宝山过来,大老远就喝问:“喂!干什么的?” 魏宝山走近后冲着工头点了点头“哟,你是张工头吧?我是魏宝山,白天时来过。” “哟!魏爷,马爷,您二位这么晚了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咳,有点事儿,你也不用跟着,我们弄完后就走。” “好嘞!二位爷,有事您就言语一声,我就在这儿打更。” “好,好!”绕过崇政殿就是翔凤楼,迈上十五重石阶,便到了大殿前。 魏宝山把背着的东西放下来,从里面掏出一摞子小碗来,让马伯通在每只柱子旁边都摆好一只小碗,里面加满凉水。然后自己又抓过一把铁条,铁条一尺来长,一指宽细,薄如钱币,在最前端都有个孔。魏宝山把铁条依次插在每根柱子和基座之间了缝隙里,然后取出一把小铃铛,挂在了铁条的孔洞上。 做好这一切后,魏宝山掏出一大包铜钱,让马伯通每七只铜钱摞成一摞,分别摆在每只柱子前方一尺远处,然后在钱眼中点燃三支香,都弄好后就可以了。按下马伯通去摆钱点香不表,单说魏宝山交代完马伯通后,又取出一只直径一尺左右的铜盆来,把盆里加满水,然后摆在了正中的殿门前,刚好马伯通也弄完了,两个人围着铜盆一左一右,直接坐在地上,一边看着盆里的动静,一边闲聊。 马伯通对魏宝山这一套显然有些好奇,就问魏宝山:“宝山,你这摆的是什么阵啊?” 魏宝山笑了笑:“师叔,这个是我自创的,本来是检验地气流向用的‘问地七星阵’,只不过我把这阵法改善了一些,希望能有用吧!” “哦,那咱在这儿等啥啊?” “呵呵,师叔,你咋比我还急呢?” 爷俩闲聊自不必多说,直到更深夜静,过了戌时,眼看就要到了亥时了,突然铜盆里的水毫无预兆地动了起来。从铜盆中心向外,一圈一圈地出现了细微的涟漪,很快,幅度越来越大了。 马伯通盯着铜盆,小声问道:“宝山,你看是不是来了?” 魏宝山点了点头,让马伯通负责殿门左侧三根柱子,自己负责右侧三根柱子,一会儿如果铜铃响起,哪个铃铛响,就用旁边的那碗凉水浇那根柱子的根部,速度一定要快,千万不能马虎。马伯通连连点头,让魏宝山放心,这种事小菜一碟。 爷俩一左一右,死死地盯着面前三根柱子上的三只铜铃,果然,不到一刻钟“当”其中一根柱子上的铜铃率先响了一下。魏宝山手疾,赶紧抄起柱子旁边准备好的凉水,照着柱子就泼了过去。凉水浇在柱子上立时冒起一阵白气,就像浇在烧热的烙铁上一样,情形十分诡异。 容不得丝毫迟疑,很快“当、当、当”铃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把魏宝山和马伯通忙活的手忙脚乱,直到马伯通把最后一碗水泼下去后,突然西北方的天空瞬间就亮了起来,通红一片,火光冲天。 魏宝山面露喜色,点了点头,冲马伯通道:“师叔,成了!咱爷俩赶紧也过去看看热闹去!”说完,拉着马伯通就往西北跑。 西北角距皇宫不远有一家铁匠铺,也不知道为什么,正在打铁时,突然熔炉爆裂,火星四溅,一瞬间,铁匠铺就被大火笼罩了。过去的房子都是木结构刷油漆,一旦失火,眨眼间就烧成一片,根本没办法扑灭,只能干瞪眼。 就在铁匠铺刚刚起火还不到五分钟左右,街道上突然就冒出来一百多号官兵,把这家铁匠铺围了个水泄不通。四十多个弓箭手单腿跪在地上,张弓搭箭,死死地瞄着铁匠铺。 铁匠铺失火,屋里的人吓得赶紧往外就跑,刚刚跑到街上,就被这些官兵给围住了。 军头骑着大马,拎着马鞭冲着跑出来的那些**声喝道:“都别吵!谁也不许乱动,要不然,刀枪无眼,别怪我不客气!都好好地给我按大小个站好!说你呢,赶紧站好!”跑出来的这伙人慌作一团,半天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里面有个岁数大的老头赶紧走了过来,对着军头行了个礼:“军爷!你看小的家里失火了,你们不帮着救火,也不让我们救火,这不眼瞅着东西都给烧没了吗?” “少废话,让人别动就别动,再不老实,小心我抽你!”军头横眉立目,瞪着眼睛,根本不吃这一套。 老头连连作揖:“军爷,这话怎么说?我们遵纪守法,都是顺民,也没犯了哪条王法,这是干啥?” “别废话,让你干啥就干啥,听着没?” 老头瞥了一眼军头,没敢吱声,刚要退回去,有个大汉可不干了,往前一窜,挤到前面来,用手指着军头道:“你这当兵的怎么不讲道理!哪有你这样的,不救也就算了,你还管着我们了,我们自己家失火了,哪儿碍着你们的事儿了!” 军头一听:哟嗬!还有不服气的?嘴里骂骂咧咧地举着马鞭子带马就到了大汉面前,冲着大汉笑了笑:“行啊,你小子挺有种啊!我让你有种!”说罢,手中的马鞭一轮,奔着大汉就抽了过去。 没想到大汉大手一伸,一把就扯住了马鞭,再往怀里一带,一把就把军头从马上扯到了地上,在地上滚了几个滚,好不容易才爬起来。 这小子可不干了,起来就骂:“好小子,你敢还手,今天我非宰了你不可!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众兵丁往上一扑,就要拿人,正在这时,突然从街角跑过来几匹大马,人还未到近前,声音先到了:“都给我退下!” 军头一听,刚想回骂,一见来人,吓得一缩脖子,赶紧躲后面去了。 来的非是旁人,正是范文程和魏宝山众人。 马到近前,众人跳下马来,范文程借着火光打量了一眼对面的十几个人,点了点头:“各位,有些话不用多说,各位心里也明白。有道是好汉做事好汉当,既然都做了,还不敢承认吗?” 那个老头打量了一眼范文程,往前迈了一步:“大人,小的们在此打铁为生,一不留神失火烧了房子,实在不知道如何得罪了大人,大人说的话,小人不明白。” “是吗?”范文程点头笑了笑。 正在这时,马伯通突然盯着人群中的一个人愣住了,半晌后,这才缓过神来。笑着往前走了一步,指着其中一个胖子道:“大和尚,你的眼睛好了吧?” 这个胖子非是旁人,正是前些日子被马伯通打伤的凶僧法能。法能见是马伯通,眼眉当时就立起来了:“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那**暗中伤我,今天我非报此仇不可!”说罢,跳到近前,奔着马伯通就是一掌。 马伯通哪是他的对手,赶紧往后就撤,冲左右喊道:“快来人,把这凶僧抓住,他就是明廷的奸细!” 话音一落,众兵西呼啦啦往上一闯,就要抓人。 再看面前这些人,一个个也不低着头,猫着腰了,一个个腰杆一挺,目露精光,抽家伙就打了起来。真没想到,这伙人看着不起眼,动起手来可利索,个个武艺高强,这些大兵哪是他们的对手,刀光剑影,拳打脚踏,眨眼间就让他们给砍倒了十多个人,放倒二十余人。 范文程一见,赶紧让人往后撤,弓箭手准备放箭! 别看这伙人功夫了得,三个五个都近不了身,但是弓箭这玩意儿那是远程武器,乱箭齐发,就算你长了三头六臂,也根本就躲不过去,非得被射成个刺猬不可。对方的老头一见形式不好,打了一声呼哨,喊了声:“风紧,撤!” 再看这伙人一个个腾身而起,蹿房越脊,几个纵越,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有两个动作慢的,躲闪不及,一个大腿根中箭,一个肩膀头中箭,身子一趔趄,从房顶上摔了下来。众兵丁赶紧过去,三下五除二就给捆了起来,总算是捉到了两个活口。 范文程下令,把这二人押回衙门,由他亲自审问。 按下范文程如何审讯暂且不表,单说马伯通和魏宝山,从铁匠铺回来后,直接回了家,洗了一把脸,收拾了一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马伯通就问魏宝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宝山冲马伯通笑道:“师叔,不瞒你说,这是我昨天和范先生早就定好的计策。翔凤楼的柱子异常开裂并不是偶然,显然是有人对这里的风水做了手脚,这才使台柱莫名开裂。能干这种事的必然是精通风水之人。对方躲在暗处操做很难发现,我这才将计就计,逼得他们主动跳出来。” 风水这种事就和人体的经脉差不多。中医讲究按相应的穴位,可以治疗相应的疾病,使经脉畅通无阻。风水也差不多一样,那种铁匠铺的位置刚好与皇宫的气眼处在同一条地脉之上,每到晚上,便有人烧炉打铁,打铁的金气顺着地脉而行,导致地气杂乱无序,根基不稳。五行中,金克木,木头柱子受金气所制,这才会不得安宁,就像被利斧劈开似的,裂出一道缝隙。魏宝山抓住时机,不偏不倚,用冷水泼柱,水气克火,这才使得铁匠铺的熔炉爆炸,引起了火灾。早就埋伏在城中四周的军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围住了铁匠铺,控制住了局面。 马伯通听后拍手大笑,连呼痛快。 次日早朝过后,皇太极在书房又亲自召见了魏宝山、马伯通和范文程三人,大加赞赏。 魏宝山把昨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后,皇太极也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咋舌。讲完后,魏宝山看了看皇太极,继续说道:“汗王,如今贼人已抓,工程可以顺利完工了。小人查过此处风水,建议用方柱替换现在的圆柱,以稳固地气,同时在柱头雕以兽像镇压,以防它日再起波澜。” 皇太极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宝山,这回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魏宝山赶紧摇头:“汗王,小人现在有吃的,有穿的,有用的,生活无忧,什么都不缺了。小人能有今天,已经很满足了,谢汗王美意,别的赏赐真的不用了!” 皇太极哈哈大笑道:“这样吧,宝山,既然你不缺钱花,又不想当官,本王就赐你一座府宅,你和你家里人就搬过去住吧!离着皇宫也近,有什么事也方便,你看可好?” “谢汗王赏赐!汗王,现在小人在范先生家里住得挺好的,有吃有住,就别麻烦了吧?” “咳!麻烦什么,现成的房子,你过去住就是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这两天就过去!” 魏宝山见皇太极这么说了,也不再推辞了,赶紧再次谢恩。 皇太极转回头看了看范文程:“文程先生,被抓之人审讯有结果了吗?” 范文程赶紧伏身跪倒:“回汗王,那两个人审了一夜了,无论怎么问就是不开口,臣惭愧!” “哦?原来还是两块硬骨头!” 马伯通在旁边听后眼珠转了转,对着皇太极施了一礼:“汗王,要不让我试试,我去问问看。” “哦?老人家可有良策?” 马伯通讪讪笑了笑:“回汗王,也不能说有良策,小的常年行走江湖,深知江湖礼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有枣没枣打一竿子试试呗!” 皇太极拂掌笑了笑:“好,那你就去试试吧!有劳老先生了!” “汗王客气了,成不成我也不敢说大话,小**且试试!” 第三十章马伯通巧审二犯范文程举荐 从皇太极的书房里出来,马伯通和魏宝山直奔大牢。 魏宝山一边走就一边问马伯通:“师叔,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马伯通笑道:“这玩意儿还用什么办法,问个犯人,除了打就是吓唬,就看你会不会吓唬了!”一边走着,一边在路上拾了些石子和一根树棍,魏宝山有些不解,也没有多问。 到了大牢,马伯通让牢头先把其中一个犯人押了出来。 等到把人押到时,魏宝山往下看了看,不由得咧了咧嘴。眼下这人显然没少挨打,身上几乎没好地方了,满身血污,衣服都成片儿了,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马伯通一瞪眼睛:“我说朋友,何必呢?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既然你犯了事了,也就别再遮着掩着的了,有什么就说什么,也免得自己受罪。你叫什么名字?你们都在这城里干什么了?” 底下这家伙抬头瞥了一眼,脑袋一扑棱:“不说!不说就是不说!老杂毛,有法儿你想去!爷要怕就不来了,来了就不怕。死算个什么呢?再过三十年,爷还这么大个儿。” 马伯通笑了笑:“好,有道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三十年后,你是不是好汉咱先不说,我先给你数数皮子!”本来马伯通不主张用刑,但是这人张口就骂人,马伯通也有些火了,命人把他按到地上。这顿揍,你说这些人下手轻得了吗?胳膊粗的棍子都打折了,鞭子也抽断了,把这人打得血肉横飞。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骨头,把牙咬得“嘎嘎”响,就是不招,再打眼看就得打死了。 马伯通摆了摆手,让下边人先停手别打了,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根大拇指粗细的树棍,看了看,点了点头,又掏出一把石子,冲下面人喊道:“来人,把他裤子给我扒了!” 大伙一看,扒裤子干什么? 马伯通往下一甩,把树棍和石子扔在了地上:“把这石子先塞到他的粪门里,然后用楔子再给钉上!” 这刑法可特殊,两旁那些人都听傻了,上了半辈子的刑,也没见过有这样的,赶紧往上一冲,就要动手。 底下趴着那位一瞅,把嘴一咧:“别别我招!”说着话的工夫,汗珠子都滚下来了。 你说这是何苦呢,早要招就就完了吗?至于挨这顿打吗?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降。 马伯通听说他要招了,便吩咐两旁人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让人先取来刀伤药,给他敷上,另外取来一碗水让他喝了,这才说道:“你别着急,只要你说实话,绝对不打你,也不钉你,好不好?你就细说详情吧!” 这家伙皱皱眉,咧咧嘴:“好吧!我说。我先说我是谁,我姓张叫张开肆,是大明朝钦天监的人,奉监副阴阳手徐天锦之命,一直潜伏在辽东,刺探情况,收听情报。这间铁匠铺是我们的落脚点,也是往来之人联络休息的地方。” “那逃走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人?” “这个,说话的那个老头姓于,叫于渡海,好像是个老道,有什么本事,咱就不知道了。伸手的那个是个大和尚,法号法能,是前两天刚来的。其他人都在这儿住住走走几个月了,听说好像是为了什么龙脉的事情,这种事,我也不便多问。” “你说的都是实话?” “如有半句虚假,你咋说咋办!” “好!来人啊,把他给我押下去,把另外那个人带上来!” 第二个人带上来后,马伯通往下看了看,突然就愣住了,仔细打量了一阵,悄悄地侧头对魏宝山说:“宝山,你看看,底下那人好像有点儿眼熟呢!” “哦?是吗?”魏宝山也瞪着眼睛看了看,半晌,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悄声道:“师叔,好像是那晚上看到的夜行人!” 马伯通点了点头,冲下面的人喝道:“唉,这位朋友!刚才你那朋友已经全招了,签供画押俱都在此。你也没必要死扛着了,你说或是不说对于我们来说没啥意义了,但是对你来说可不然,说了,或许能少受些罪,戴罪立功;不说,一刀咔嚓了是你的福气,真要是给找个地方,吃不饱,穿不好,天天干累活,别看你这身子骨硬实,不出一个礼拜就得累躺下,你自己好好合计合计!” 底下那人往上看了看,嘴一撇,眼一闭,一声不吭。 马伯通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说道:“唉,你们的头儿叫什么来着?哦,对,叫徐天锦,要是知道有你们这样的手下,应该很满意了。朋友,识时务者为俊杰,别以为你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你是谁。半个月前,在袁督师府外的北山上,你不会忘了发生什么事了吧?” 说完这句话,马伯通一直盯着这人的表情,就见这人身子一怔,赶紧睁开了双眼,盯着马伯通看了半天:“你到底是谁?” 马伯通一看,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看来,那晚上碰到的夜行人就是这家伙。不过这事也奇了怪了。这小子本就是大明廷的人,怎么会夜闯督师府呢?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别的事儿?马伯通心里想着,脸上可没表现出来,淡淡一笑:“我说了,你说或不说都一样,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了。所以,你也自己争取个好态度,也为自己考虑考虑,没准汗王一高兴,就把你放了呢!” “哼!小爷我怕死就不干了!既然干了,我就不怕死!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黄,叫黄天彪,江湖上有个小小的绰号‘鬼影子’。我来这儿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杀皇太极来的,有种的,你就一刀挑了我,小爷我皱皱眉头都不算是好汉!““好!好!是个爷们!”马伯通挑了挑大拇指,盯着黄天彪道“那你为什么夜闯督师府呢?” “这这个你就管不着了吧?” “呵,你不说我也知道,是秘密行动吧?” “废话少说,要杀要剐请便!”黄天彪脖子一梗梗,眼眉一立,拔起横来。 马伯通嘿嘿一笑,道:“好!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刑法硬!”说完,向下看了看,指着地上的树棍和石子问他“你知道这个怎么用吗?” “怎么用?什么意思?” “咳,意思就是,把这石子先塞你粪门里,然后再用那木棍当楔子给钉上。然后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懂吗?” 黄天彪一听,气得暴跳如雷,扯开嗓门大骂了起来。 马伯通摆了摆手:“别叫唤了,来人啊,给我把住,裤子扒下来,先塞俩石子,让他尝尝鲜!” 鬼影子黄天彪在江湖上也有一号人物,大小也算是个侠客,家在山西麒麟山三岔岛,那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让马伯通这么一说,还真就害怕了。你看这人啊,你要是一刀把他砍了,他不真就豁出去了,但是你们这么折磨他,那他可受不了。这要是传出去,受辱是小,名节是大,再也没脸在江湖上混了。让马伯通这一吓唬,黄天彪汗珠子也下来了,想了想,沉声道:“好!你问吧,知道的,我全说。咱们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您可说了,只要我说出实情来,你就不给灌泔水,不给我钉橛子,我保证所言全部属实,要有半字虚假,天诛地灭!” 马伯通一乐:“你看,和和气气的这有多好,早这么痛快不就完了吗?你这人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现在你就给我说。我听听是真是假,如果你说了瞎话,我还得给你灌!” 黄天彪还真行,说话算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国师府招兵买马,广聚英才,想要对付大金。阴阳手徐天锦本来是出家人,江湖上的朋友众多,有他的面子在,江湖绿林来了不少朋友帮忙。会风水异术的就有十几位,会掐诀念咒、开坛做法的也有那么几号人。而绿林人,则多达三十八位,加起来一共差不多有六十多人。这些**部分都潜进了辽东各地,每十人为一组,专门破坏大金风水,伺机刺杀大金重臣,甚至包括皇太极。 他所在的这队,带队的就是灯下无影于渡海,那个老道可不简单,武艺虽说不是很高,但是精通茅山道术,是茅山教青城真人马青阳的大弟子,掐诀念咒,开坛作法,样样在行,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他们老早便来到了这里,在于渡海的指挥下,一方面准备掐断沈阳城的龙脉地气,另一方面也是打探情报,伺机暗杀皇太极。眼看着距离成功之日不多了,没成想半夜失了火,这才露了馅。 马伯通点了点头,感觉黄天彪说得不像是假话,就问他去宁远城督师府去干什么了。 黄天彪胸脯一拔:“偷信去了!““偷信?什么信?““袁督师驻守宁远,一直不见有所行动,又与皇太极书信往来频繁,所以我去偷信去了!““哦?谁让你偷的?” “徐天锦啊!我就听他的命令,别人我管不着,我也不认识!” 马伯通点了点头,让他也签供画押后,差人把他带下去,关回牢房,好吃好喝招待着,别为难他。把供词整理好后,赶紧和魏宝山回去交差去了。 魏宝山在旁边一直看着,心说:我这师叔还真有办法,这招损是损点儿,可还真有效果。也别怪师叔说大话,这些江湖里的门道,自己远远不如师叔有经验,看来,没事还得好好学学。 供词呈给皇太极后,皇太极寝食不安,琢磨了一小天,掌灯时分,急召范文程入宫,商讨应对之策。 范文程把两份供词从头到尾阅罢,略一思忖,反而笑了。 皇太极有些纳闷,就问范文程:“文程先生,何故发笑?“范文程赶紧答道:“汗王,好消息啊!““哦?什么好消息?““汗王,您看黄天彪的供词,说是受徐天锦的委派,夜探督师府,去盗书信。徐天锦一个六品官员有什么胆子可以派人去一品大员府里盗信呢?” “哦?对啊!照先生这么说,难道是” 范文程点了点头:“没有崇祯的旨意,给他徐天锦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捅这个马蜂窝!” “也对,那这样看,咱们的反间计似乎有效了!” “嗯,应该说成功了一半!臣也有一事要回禀,据夜叉传回的消息,前不久,袁崇焕亲自宴请毛文龙到宁远做客,并且热情招待了他,双方把酒言欢,最后袁崇焕亲自把毛文龙又送了回去。” “哦,有意思了!”皇太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袁崇焕果然有些按捺不住了,已经投石问路了。 哪位说,既然要杀,干吗还还吃好喝好招待,放他回去呢? 书中代言,这事说起来,那得说袁崇焕心思够鬼,城府够深。如果在宁远城就把他干掉了,毛文龙手下的那几万人要么树倒猢狲散,要么索性反了去当土匪,当然,也可能反过来投降大金,到时候烂摊子更不好收拾。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毛文龙自己的地盘干掉他!在干掉他之前,必须要消除他的戒备,这才是高明之处。 皇太极看了看范文程,问道:“文程先生,看来我们得做些什么了。” “汗王圣明,臣记得有一人,名叫刘弘遇,天命七年时,先汗率大军攻打广宁,在三岔河遇到此人投诚,当夜排宴庆祝。后来,把他送到了辽阳,赐宅赐地安顿了下来。此人如果出马,毛文龙的死期就不远了。”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当年父汗允诺攻克广宁后,授之以官,后来大概是忘了。不知此人现在何处?有何作用吗?” “此人现仍居辽阳,现在正蓝旗衙门中当职。说起此人,汗王或许不知,他和毛文龙颇有交情,当年毛文龙初到广宁时,没少得到此人周济。” “先生之意,是要刘弘遇劝降毛文龙?” “非也,毛文龙不可能会投降。我们可以火上浇把油,逼袁崇焕迅速出手,先结果了后方之大患,一旦毛文龙死了,大金再无后顾之忧。我们便可以专心伐明,不用有所顾忌了。” “听文程先生所言,似乎已有妙计了?” 范文程点了点头:“此事需要两人即可马到功成!” 皇太极闻听,好奇地问道:“谁?” “刘弘遇和马伯通!” 第三十一章刘弘遇皮岛访故友文龙暗 上回书说到,范文程在皇太极面前大力举荐刘弘遇和马伯通,皇太极有些怀疑,皱着眉头问范文程:“你说的马伯通可是魏宝山的那个师叔?” 范文程点了点头:“正是此人!别看此人说话大大咧咧,嬉笑人间,但是此人实际上心思缜密,头脑灵活,这种事非他不可!审讯二犯,别人费了多大周折,动用大刑无数,仍然套不出半点儿口供,而此人却只用一炷香的时间,就让二犯主动供认不讳,的确有些歪才!” 皇太极点了点头:“既然文程先生举荐,本王相信得过,一切就按文程先生的安排去办吧!” 刘弘遇这个人说起来,的确有些故事。此人原籍辽东,最初为明军大将祖大寿部下的幕僚,后归附努尔哈赤,一直以来默默无闻。在天命七年时,努尔哈赤率大军攻打广宁时,刘弘遇在三岔河投诚。努尔哈赤自然十分高兴,答应他,克广宁后授之以官。后来,投诚的汉人越来越多,也就把他忘了。 前不久,范文程一次偶然的机会,外出时碰到一群难民,其中替难民请命的便是刘弘遇。 范文程从刘弘遇口中得知,去年收成不好,家家的粮食不够吃,一开春粮食便都吃光了。村民们先是挖野菜,然后扒树皮,直到树皮都吃光了,官家却一点也不肯救济。被逼无奈,这才由他为代表,到官府去申请开仓赈济,结果反遭了一顿鞭打,最后村民造反,哄抢了粮仓。 范文程跟随刘弘遇到了村口,眼前的情景更令他触目惊心。这是个汉人村落,分东西两个堡,共二十六户人家。村子中破烂不堪,既无狗叫,也无鸡鸣。都到了中午了,却没有一家烟筒冒烟。随便走进一家院套,里面也没人,再走一家仍是没人,一连进了**家,家家空空如也。直到走到第十家时,这才发现在墙根下蹲着个老头,提高嗓门叫了几声,这才发现老人已经饿死了。这件事对范文程触动极大,后来奏请皇太极,打开军仓赈济灾民,这才平了这波骚乱。而刘弘遇为民请愿,让范文程钦佩不已,深谈了一阵后,这才知道此人的来龙去脉。 从皇太极那里回到家,范文程回直接找来了马伯通和魏宝山,把自己的计划详细地说了一遍。 马伯通听后咋咋舌:“范先生,这事儿既然是您安排的,老头子我二话不说,肯定尽全力而为。不过,此事的确有些难度,老头子也不敢把话说圆了,万一要是有个闪失,还请先生替我在汗王面前讲讲情,别治我办事无力之罪!” 范文程一听,赶紧摆了摆手:“老先生客气了!这件事我和汗王已经讲明了,事情能办到什么程度就办到什么程度,万一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皮岛离这里好几天的路程,山高路远,凶险莫测,怕是要辛苦老人家了,若不是大金眼下无才可用,实在也不好意思让老先生去冒险!” “咳!范先生,这些话您就不用说了!说这个就没意思了!老头子我这人一辈子没亏欠过谁,先生对我和宝山的照顾,老头子心里有数,莫说跑趟腿,就算是要我脑袋,我二话没有,亲自双手奉上!” 三个人在厅堂里说说笑笑,话里话外都围绕着此行之事。魏宝山不放心马伯通一个人去,便主动请缨,要随师叔一同前去。 马伯通笑了笑:“这又不是什么别的事,就是去唠唠家常,也没什么危险。买卖不成仁义在,大不了,我们白跑一趟。你就在家好好陪爹妈,我去去就回,你就在家等信儿吧!再说,人去多了反而有些不便!” 范文程也说,有刘弘遇在,应该不会有危险。刘弘遇与毛文龙是故交,毛文龙不会为难他们的。两个人去,不多不少,去得人多,对方必定生疑。魏宝山这才决定不去了。 半个月后,马伯通和刘弘遇坐着一艘小船,走水路,直奔皮岛。 皮岛位置在鸭绿江口,与朝鲜一水之隔,水面距离只不过相当于过一条长江而已,北岸便是朝鲜。因为邻近中国,所以从辽东逃出来的汉人难民和败兵纷纷涌入了皮岛,所聚之人越来越多,最后,岛上居民,汉人占了十之七八。后来毛文龙战败,退守皮岛,继续招纳汉人,声势渐盛。明朝特别为他设立一个军区,叫作东江镇,升任毛文龙为总兵。毛文龙被金兵赶到皮岛后,不久后就死灰复燃,集结残部,在这里苦心经营了多年,队伍越拉越大,如今岛上四万多人,衣食无忧,俨然成了海外天子,逍遥快活。 按下马伯通几人海上如何行船暂且不提,单说这一日,毛文龙宽衣解带,正要休息,突然有侍卫来报:“将军,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您的故人,放不放进来?” 毛文龙有些不耐烦:“深更半夜的,什么故人,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见!” “嗯,他们说是从对岸过来的。” “对岸?哪个对岸?” “鞑子那边。” “哦,来人叫什么名字?” “回大帅,有一个人说他叫刘弘遇!” 毛文龙一听,赶紧翻身坐了起来,瞪着眼睛问道:“谁?你再说一遍!刘弘遇?真是他吗?““没错,大人,他说他叫刘弘遇!” “啊!还真是故人,赶快请进来!” 刘弘遇和马伯通在侍卫的引领下进入了室内,刘弘遇一见毛文龙,赶紧率先行礼道:“将军,深夜来访,多多打扰,还望原谅。” 毛文龙一见真是刘弘遇,惊喜异常,道:“叫什么将军,叫我文龙就行,在弘遇兄面前,文龙永远是兄弟。弘遇兄,这些年,你都跑哪儿去了?想得我好苦!” 说起来,当年毛文龙初到广宁时,官职卑微,手头也不宽绰,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常常得到刘弘遇的周济。刘弘遇当时颇有家资,银子多的是,见毛文龙相貌堂堂,胸有大志,于是就花银子为其铺路,毛文龙后来这才混上了个游击。当年,毛文龙带着二百来人去海上开辟新战场,送行的人中就有刘弘遇。没有刘弘遇,也没有毛文龙的今天,所以毛文龙一直对刘弘遇感恩不忘。 刘弘遇叹了口气,道:“广宁失陷后,我便四处流lang,后来到了沈阳,做些小买卖。”说罢,用手指了指马伯通介绍道“将军,这就是我们大掌柜,姓马,我现在是二掌柜。” 毛文龙赶紧冲着马伯通抱了抱拳:“马掌柜的,幸会,幸会!” 马伯通学着江湖人的样子回了个礼:“毛将军,久仰,久仰!” 毛文龙摆了摆手:“各位,还没吃饭吧?来人哪,摆酒!故人相见,一定要好好喝上几杯,边吃边聊!” 酒菜上来后,大家相互敬酒,谈笑风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弘遇举杯道:“广宁一别,**年了。当年将军率二百人赴万里波涛,一战而下镇江,京城献俘,天下人莫不仰望之。在下早有断言,将军非寻常人,前途无量,今日果然应验,在下先敬将军一杯!” 毛文龙道:“弘遇兄千万别这么说,您是我的恩人,没有先生您就没有文龙今日,该我敬先生才是。” “将军此言差矣,珍珠迟早要现其光辉,就算没遇上弘遇,将军也不会埋没良才。只不过天赐良机,令在下结识将军,在下岂能吝啬些许家资?” “不管怎么说,文龙都不会忘记弘遇兄的大恩大德。来,咱们先干了这杯!” 三杯过后,刘弘遇对毛文龙道:“当年广宁沦陷,我四处漂迫,要不是遇上马掌柜的,估计就会饿死街头了。马掌柜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外人,今日贸然上岛,还望将军莫要怪罪!” 毛文龙闻听,起身施礼:“马掌柜是我弘遇兄的救命恩人,就是我毛文龙的恩人,今后有我毛文龙的一口饭吃,就不会让马掌柜的饿着。要我看,你们都别走了,岛上钱资有的是,就在这里享清福得了!” 马伯通笑着摆了摆手:“将军的好意,马某人心领了。不过,还有些买卖营生在,拖家带口的,实在有些不便。” 毛文龙也没再勉强,问道:“你们从沈阳来,那边的情况如何?” 马伯通笑道:“大帅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想听真话!” “那在下就实话实说了。皇太极即位后,推行仁政,善待汉官汉民,荒年开仓赈济。最近听说又要效仿明朝开科取士,种种举措深得民心,加之蒙古各部来归,国势日渐强盛,不容小觑。” 毛文龙放下筷子,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刘弘遇:“这么说,鞑子将来还能坐天下?” 刘弘遇看了一眼马伯通,应声道:“在下以为,十有**。就算是不能坐拥天下,也能发坐辽东!” 毛文龙点了点头:“不瞒二位,前些日子,皇太极捎来书信,欲与我讲和,我也拿不定主意,人多正好商量商量,也都不是外人,这事还真让人头疼。” 马伯通呷了一口酒:“将军,有句老话叫‘狡兔三窟’,凡事也得为自己多留条后路。虽说将军现在能从朝廷得到粮饷,衣食无忧,不过那也是因为有大金国在中间的原因。大金存在一日,朝廷自然会仰仗将军一日。所以,对待大金,将军不可不袭,一方面也得给朝廷做做样子。另一方面,也不能真袭,真要是惹恼了皇太极,率大军攻打皮岛,将军何以安身?” 刘弘遇也点了点头:“是啊,马掌柜所言极是。莫不如,顺水推舟,暗中与大金示好,万一将来,大金得了天下,也算是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毛文龙仰脖干了杯中的酒,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只是一直迟迟没有下决心。听二位这么一说,吾意决矣!不知马掌柜和弘遇兄在沈阳城能不能为我通款,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信不得旁人,倘若走漏风声,我这皮岛恐怕危在旦夕了!” 马伯通笑了笑:“将军,不瞒您说,我和弘遇做的就是铁器买卖。如果将军愿与大金修好,现在就有一宗现在的买卖,不知道愿不愿意做?” “哦,什么买卖?” “前些时日,听说大金国急需一批战刀,所有的铁器店都在加班加点的忙活,只要将军肯卖,既能赚一大笔银子,又能表示出将军之意,此不两全其美,一举双得?” “真的?需要多少把战刀?多少钱一把?”毛文龙对别的不感兴趣,听说有钱赚,当时就上来精神头了。 “普通战刀也就三两一把,如今货卖稀缺,可以卖到五两一把,不知将军觉得如何?” “好!我这儿别的没有,战刀多的是,就卖他一万把!” 说起来,这么多年了,毛文龙从大明朝得到的兵器补给都堆满了仓库要上锈了,别说一万把,就连十万把也拿得出。这些东西不当钱花,不当饭吃,如今有机会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马伯通赶紧起身:“将军如此大的手笔,我们回去一定给将军传意。这样吧,毕竟这回来也没带多少银子,五万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得回去筹措一番。” “咳,老哥哥,瞧你话说的,有弘遇兄在,我还信不着你吗?有钱就给,没钱,你们拿走,我毛文龙眉头都不皱一下!” “别!将军之意,我们感激不尽。但是在商言商,没有这么干的。这样吧,我们回去后打点疏通关系,万事俱备后,我们再来皮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将军意下如何?” “既然这样,一切就依马掌柜所言!” 马伯通和刘弘遇和毛文龙达成共识后,便乘船顺利回到了沈阳,禀明情况后,皇太极十分高兴,重重封赏了二人,并且立即下令,要调拨银两。 马伯通笑道:“汗王,此事不可操之过急,缓缓再说。” “哦?”皇太极一愣,转瞬就明白了马伯通的意思,哈哈大笑“老人家说得极是,是本王有些着急了,一切就按老人家的意思去办,银两我命人准备妥当,随时可以提取。” 要说这事,上赶子不是买卖,真要是太过于着急,反而会让毛文龙产生怀疑。马伯通算了算时间,眼看也要入冬过年了,干脆以入冬天气不好为由先拖上一拖,等到来年开春以后再说。于是暗中派人捎书给毛文龙,让其不用着急,自己在这边慢慢周旋,一旦事情有了眉目,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他,到时候再行交易。 第三十二章魏宝山皇寻水龙施奇术巧 沈阳城皇宫的修建,已经到了尾声。 各大殿都已陆续完工,眼看着开春就可以竣工了。魏宝山这段时间一直在工地里忙活着,忙着勘定座向,监督营造事宜。过去盖房子不像现在,有个地基往上盖就行了,修建皇宫讲究从扎宅定位,到聚水穿井,无论是门楼修建还是道路走向都要合乎风水,说起来,这工程可就大了。 单说造屋尺寸及门窗大小,都要一个一个去落实。按照屋基尺寸,堂屋之长短高低,宽窄大小,斗平深浅,方直横匾,设定吉门大小尺寸。建筑失当,则家运衰败,而大小尺寸,可以说是造屋之命脉。门之大小要以玉尺曲尺、九星尺,门经尺为标准,规定门之宽高,配合星神,差之一毫则失之千里。如门宽二尺九寸六,即为喜门催孕,一般为后宫嫔妃之门;门宽二尺九寸八,即为聚财门;门宽二尺九寸九,即为病门,人若久住,必重病缠身。魏宝山一直忙到过大年,总算是把宫里一百三十八道门,五千三四三十二窗都一一落实了,可累得不轻,人都黑瘦了一圈。 这些事情都处理完后,最后的一步就是点穴穿井,催活宅气。说白了,就是在建造完成后,入住之前,最后一步是开凿水井。打井的吉凶则取决于土质、水质、方位以及周边环境。因为水井是皇宫内用水之源,关系每一殿每一院的吉凶,故此很有考究,并有多方面的喜与忌。打井要开在生旺方位,忌关煞方,一旦开在衰死之地,井的邪气就会很大,影响风水全局,泄了宅气。 魏宝山不知道转了多少遍,依据皇宫建造之布局,最终决定在宫中凿井二口,合太极两仪之数,分别在两仪的阴阳眼处各凿井一口。特意挑了一个黄道吉日,这一天,皇太极率领众贝勒大臣齐聚皇宫太庙北大墙前,观看魏宝山点穴开井。 今天魏宝山还特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别看现在有钱了,今非昔比,但是魏宝山仍然还是那副打扮,宽宽大大的黄粗布大衫,大辫子梳得油光锃亮盘在脖子上,倒也说不上英俊,但是透着一股子精神气。 魏宝山洗手净面之后,抽出三支香,点好后,敬完天地后插在香炉上。然后取出直尺和绳子,在北大墙外开始丈量起来,每隔一尺三拉一道绳子,很快就在北大墙外用绳子布出一道方网,横七道,竖七道,共四十九块方格。 三贝勒莽古尔泰在旁边瞪着眼睛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魏宝山弄完后,开口问道:“小兄弟,你这是要捞鱼啊?咋还下网了呢?”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 魏宝山笑道:“回三贝勒,小人不是捞鱼结网,而是要寻龙点穴!” “寻龙点穴?哦,我见过,好像都是用罗盘纳砂吧,你这是什么手段?” 围观的十几个人也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没见过这种阵势。 魏宝山欠了欠身:“这是民间寻龙的一种土办法,用于寻找水龙极为灵验,各位一观便知分晓。” 皇太极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各位,咱都别打扰宝山了,人家是奇人奇术,哪是咱们能看明白的,都看着吧!” 皇太极一发话,谁也不敢多嘴了,现场鸦雀无声,都大眼瞪小眼地盯着魏宝山。 魏宝山挥了挥手,马伯通拎着一只竹篮子走了过来,掀开上面的红布,里面竟然是一筐鲜鸡蛋。 魏宝山点了点头,取出一把小铲子,在这四十九块网格的中心,各挖了两铲,然后各埋下了一只鸡蛋。弄完后,拍了拍手,看了看时间,让大家耐心等待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候结果自然就有了。 要说,这种事可新鲜,谁也没见过往地下埋鸡蛋的,免不了又是一阵议论。这位说:“难不成,一会儿还能孵出小鸡崽来?那可神了!” 旁边有人直晃脑袋:“不会,不会,要我说,会不会鸡蛋凭空消失一只,喂了水龙了呢?” “龙还吃鸡蛋?不可能,不可能。” 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魏宝山一直笑呵呵地站着,也不说话,眼睛盯着插在香炉上的那炷香。 好不容易等到一炷香时间了,魏宝山踱步走了过去。在场众人立时变得紧张起来,一个个瞪着眼睛盯着魏宝山,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马伯通又帮着魏宝山抬过一只更大的竹筐,里面是几十只小白瓷碗。魏宝山和马伯通把小碗取出来,碗口冲上,每个网格里放入了一只小碗。然后,魏宝山走到其中一个网格前,把盖在鸡蛋上的浮土用手扒拉掉,露出了里面的鸡蛋,看了看,伸手抓过来,在碗边轻轻一磕,用手一掰,把鸡蛋清和鸡蛋黄打入了碗中。 大伙一看:“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打上鸡蛋了?这是干什么呢?” 魏宝山也不言语,一只接一只地把鸡蛋都给扒了出来,把蛋黄和蛋清倒入了旁边的小碗里。直到打破第二十八只鸡蛋时,魏宝山一倒,众人无不惊愣,就见蛋黄与蛋清竟然都变成了血红色,蛋清凝实,犹如红缎子一样,包裹着鲜红色的蛋黄。 旁边的人惊讶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鸡蛋,这么一大会儿的工夫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无不拍掌称奇。 皇太极连连点头道:“宝山啊!奇人也!今天是让我们开了眼了,真神啊!”魏宝山笑道:“汗王,此处并不是真龙穴!” “哦?”不仅皇太极,身边的一干大臣都愣了。 魏宝山继续道:“此处非是真龙穴,而是太极晕!” “太极晕?什么叫太极晕?” “回汗王,真龙穴之周围,有五行之行氤氲,如日之周围,发生重轮之势,一圈之外,复套一圈,称为太极晕。五气行乎地中,金气凝则白,木气凝则青,火气凝则赤,土气凝则黄,水气凝则黑。此处为太极晕之火晕。诸位请看!”说完后,又连续把相邻的几只蛋挖了出来,一一倒在碗中,果然,蛋清与蛋白之色五彩缤纷,有白有黄,有黑有青,把在场众人看得瞠目结舌。 看着“井”字格的中心,魏宝山对皇太极说:“回汗王,井字中心处才是水龙结穴之所,其脉连通棋盘山,水质甘洌清澈,是为龙涎,饮之定可延年益寿。” 皇太极闻听,高兴得两个巴掌都拍不到一块去了。 魏宝山把正中的那枚鸡蛋拿起来,轻轻在碗边一磕,众人就感觉眼前闪过一道金光,再看碗中的鸡蛋,蛋黄和蛋清都已成为金色,阳光映射下,金光闪闪,夺人二目。在场众人赶紧齐齐跪倒,对着皇太极称颂道:“大金龙气庇佑,天神护佑,将来必成千秋大业,一统天下!” 皇太极心里美滋滋的,笑着摆了摆手,让众人起身,对着魏宝山深施一礼“宝山,我代表大金国上下给你施礼了!” “哎哟,汗王,不可,不可!您是真龙天子,不可轻易参拜,我一个老百姓,万万担当不起。此地本来就是风水宝地,我只不过是取个巧,借花献佛了!待到此井打好之后,小人另选黄道吉日,投下八宝琉璃石,就可固住龙气,使水龙永不再游移。此井乃是宫中两仪之‘阴眼’,而‘阳眼’就在大衙门一带,等到阴阳二眼点好后,皇宫内阴阳自分,两仪自明,风水调节有度,运转有序,就不必担心有人会在外围做手脚了。” 到了现在,魏宝山说什么,这伙人都信了。这就叫“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刚才魏宝山用的这奇门招数,技惊四座,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外加佩服,不住地点头称赞。 皇太极拂掌称叹:“既然如此,此井就为‘八宝琉璃井’,各位意下如何?” 底下众人闻之,纷纷叫好,按下众人如何夸赞自不必细说,魏宝山叫过工匠,赶紧交代打井事宜。 工匠一一记下后,又重复了一遍,见没有什么纰漏后,魏宝山点了点头,这才让那些工人赶紧建造,转回身带着众人又直奔大衙门。 大衙门属东路建筑,帐幄式建筑造型,俗称八角殿,也是后来的“大政殿”始建于天命十年,是努尔哈赤营建的重要宫殿,也是皇宫内最庄严最神圣的地方。此次修建皇宫,皇太极在原有基础上,又重新粉饰修葺了一番,相比从前,更有气势。八角重檐攒尖,八面出廊“斧头眼”式隔扇门。下面是一个高约五尺的须弥座台基,绕以雕刻细致的荷花净瓶石栏杆。殿顶满铺黄琉璃瓦,镶绿剪边,正中相轮火焰珠顶,宝顶周围有八条铁链各与力士相连。殿前的两根大柱上雕刻着两条蟠龙,殿内有精致的梵文天花和降龙藻井,气势雄伟。 魏宝山从大衙门的后门转出来,来到院墙外的后花园,停步在一片空地上,左右看了看后,仍旧丈量尺寸,然后拉绳结网。所不同的是,这次的区域比上次明显要小了不少,拉回绳后,并没有挖土埋蛋,而是在网络中各摆了一只铜碗。 三十六只铜碗摆好后,魏宝山又弄过来一大盆荤油来,用勺子往每只铜碗里各放了一勺荤油。 荤油也叫大油,是从猪肉提炼出来的一种食用油,平时是固体膏状,一旦放入炒锅,受热后就会变成液体油。在过去,很多人家都会熬制大油,冬天做菜时放一勺,炒菜时有股子荤性味,十分下饭。时下正是入冬,北方的天气已经很冷了,这些荤油像是肥皂一般,凝成了结实的固体块。三十六只铜碗全部弄好后,魏宝山直起腰来,让大伙一起看着点,看看哪只碗里有不同的变化。 这些人都很好奇,围成一圈,瞪着眼睛不停地打视着。 也就是半炷香的时间,突然有人喊道:“快看,那只碗里的大油化了!” “在哪?在哪?”众人赶紧询问。 “这!这!” 众人齐齐伸头,往前观看,果然,在西南方的一只小碗里,本来固体的大油慢慢地竟然溶化了,说话的工夫,基本上已经化成液体。而周围的小碗里,一块块的荤油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又过了半炷香,小碗里的荤油彻底全部会成了ru白色的油脂,周围的一圈相邻的小碗虽然也有溶化迹象,但是远不如中间这只碗明显。 皇太极连连摇头“不可思议啊!宝山,这是怎么回事?” 魏宝山答道:“回汗王,此穴与刚才所点之穴本是同一条水龙,刚才所点之穴为**,此穴则为阳穴,阳气升腾煦热,铜碗受热,这才化了大油。” 皇太极连连点头:“哎呀!今日本王可算开了眼了,宝山,你这身本事真是非同凡响,惊天彻地啊!真是旷世奇才!” 魏宝山笑了笑:“汗王,马工枚速,各有所长。我学的就是这些东西,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值一提。” 皇太极见魏宝山小小年纪,如此谦逊,心中更是赞叹。 魏宝山亲自取过一把铲子,用脚把碎石弄到一旁,用力开始挖了起来。向下挖了不到三尺,突然一股清泉激射而出,喷了足有一人多高后,又慢慢地回落到地面以下,形成一股涌泉。 魏宝山拍了拍手,说来也怪,随着拍手,水花立时开始翻滚了起来,就像开锅了一样,直往上冒泡。过了一阵,水花渐渐又恢复了平静,也不冒泡了。魏宝山又拍了拍手,水花又是一阵翻滚,冒起泡来。 围观众人无不拍掌称奇,就问魏宝山,这是怎么回事。 魏宝山赶紧解释道:“此泉为“响龙泉”周围寂静时,水即安静;周围躁动时,水即不安。此泉不可直接饮用,宜就近掘池,用水养鱼育花,才可保持其生气不断。” 今天这一天,这些人可是开了眼了,从没见过这么多稀奇事。有好奇的还特意走过来,拍拍手,跺跺脚试了试,果然,声响越大,水花越急,直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魏宝山寻找水龙,点阴阳眼,可让这些人开了眼界。先前还有一些人对魏宝山有些不服气的,这一场下来,所有人都对魏宝山不禁刮目相看,更对风水术笃信不疑了。 第三十三章反间陷害文龙袁崇焕千里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就过年了。 这是马伯通和魏宝山这么多年来过得最痛快的一个年,这么多年了,还从没像今年这么高兴过。沈阳城那是格外的繁华热闹!过年互相拜年,街上人山人海,那就不要细说了。魏宝山一家备好了年货,接神除岁,从小年到十五,天天都聚在一起,把老头和老太太美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做梦也没想到老了还能享福。 一家人高高兴兴度过春节,眼看着要出正月了,马伯通算了算日子,觉得该是时候会会毛文龙了。 花开两朵,单表一枝。 自从马伯通和刘弘遇走后,毛文龙还真就惦记上这件事了,简直是度日如年,天天都在等着消息。可是左等一个月不见人来,右等一个月不见人来,慢慢地就泄气了。自己没事心里一合计,估计也是刘弘遇那边遇到了麻烦,毕竟想和大金国做买卖,哪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定下来的,也就把这儿事放在一边了。 单说这一天,刘弘遇突然到访,并捎来消息,约毛文龙在二月初二夜里在大孤山附近的菩萨庙见面进行交易。 送走刘弘遇后,毛文龙仍然有些不放心,暗中派出几十人潜入到了大孤山一带,侦察金兵的动静,看有无大规模军队集结。几天后,派出去的人陆续捎回了消息,一切正常。看了看日子,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天,毛文龙这才开始准备船只。 天聪三年二月初二夜里,乌云遮月。 马伯通带着人早就到了大孤山,站在船板上不停地往皮岛方向张望着。 直到亥时三刻,终于见到一条小船从皮岛方向缓缓驶来,船上挂着一盏“气死风灯”烛光忽明忽暗,像是鬼火一样,上下飘忽不定。 魏宝山躲在暗处,赶紧往后缩了缩身子,小声提醒马伯通:“师叔,注意啊,来了!” 马伯通点了点头,从船头上把马灯提了起来,高高举起后,来回晃了晃。 小船慢悠悠地不急不缓,直线驶来,听不到有什么动静,也看不见船上有什么人,马伯通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正在这时,杜拉尔。果果突然从船舱里钻了出来,用手指着远处的那条小船道:“老爷子,不用看了,那是个障眼法,根本就没有船。” “什么?障眼法?什么意思?” 杜拉尔。果果笑了笑,也没多说别的,手一伸,在马伯通的眼前晃了晃。 马伯通打了个喷嚏,晃了晃脑袋,刚要问杜拉尔。果果在搞什么鬼,突然眼睛就直了。 前面那条小船一眨眼的工夫竟然不见了! 马伯通左右看了看,确定并没有岛屿礁石遮挡,不明白为什么一条船说没就没了。 杜拉尔。果果笑道:“不知道毛文龙搞的什么鬼,估计这就是中原道术的障眼法吧!这种雕虫小技怎么能和萨满黄仙家的舍文相比呢?班门弄斧,不值一提!” 书中代言,黄仙就是黄鼠狼,北方叫黄皮子。这玩意儿可邪性。动物里最善修行的有四大仙,分别是黄大仙(黄皮子)、蛇仙(长虫)、狐仙(狐狸)、地仙(刺猬)。这四种动物活得年头多了以后,多少都会有些道行,各具神通,黄仙的神通中最厉害的就是幻术。当然,既然能制造幻术也就能破除幻术。 马伯通这才恍然大悟,心里明白,肯定是毛文龙担心这其中有诈,才故弄玄虚,探探虚实。自己戳穿了反而不好,赶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伸胳膊继续晃灯。 毛文龙就在远处一直盯着对面,见对岸始终悄无声息,只有一人不停地晃着马灯,看来,不像是有埋伏。这才命令三艘大船驶出皮岛,奔向了大孤岛,自己小心为上,乘坐另一只小舢板遥遥地跟在后面。 三艘大船靠岸,毛文龙一眼就看到了刘弘遇和马伯通,赶紧抱拳迎了上来:“弘遇兄,马掌柜,别来无恙啊!”马伯通上前一步,回礼道:“托将军的福,身体还好,将军事务繁忙,可要保重身体啊!”刘弘遇见马伯通从小船上跳了下来,笑道:“将军处事谨慎,令在下佩服。” 毛文龙摆了摆手:“弘遇兄不要介意,我是怕被其他人暗算了。” “哪里话,非常时期,理当如此,请将军验收银两。” “还是请马掌柜和弘遇兄先查验货物。” 马伯通摆了摆手:“在下信得过将军,不验了,卸货吧!” 双方人马忙活个不停,很快就交割完毕了。毛文龙令部下拿出三千两银子,塞给了刘弘遇。 刘弘遇百般推却,说什么也不肯要。 毛文龙笑道:“当年文龙诚蒙弘遇兄关照,一直感激不尽。如今欲与弘遇兄同富贵,这些银两,你务必收下,代我请马掌柜喝茶,岛上之事繁多,诸多不便,我就不多留了!” 刘弘遇知道毛文龙的脾气,从来是说一不二,只好应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在下领情。” “这就对了,弘遇兄,我先走一步,咱们后会有期。”说罢一转身,上了舢板,小舢板箭一般地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沈阳,马伯通和刘弘遇向汗王禀明了情况,刘弘遇并把毛文龙所赠的三千两白银交公。 皇太极笑道:“这是毛文龙在报答弘遇先生当年的资助之恩,先生理当受之。二位为大金立此大功,本王还要另加打赏!” 刘弘遇赶紧跪倒:“汗王擢臣于布衣,臣岂敢受此重赏?” 皇太极摆了摆手:“先生将本王之大计付诸实施,功莫大焉,今日之赏,受之无愧,先生日后便之。” 刘弘遇心里一沉,从皇太极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担心汗王会对毛文龙发难,顿生一种不详之感,心道:毛文龙待我也不薄啊,千万别因为我害了毛文龙。想到这儿,赶紧道:“汗王,毛文龙胆略过人,是个难得的将才,若能为我所有,汗王应当重用之!” 皇太极笑了笑,未置可否。 接下来的事情更令刘弘遇担心了,不知道怎么搞的,没出几日,几乎整个沈阳城都知道大金国从毛文龙处买来了一万把战刀,心里不禁暗暗叫苦,这要是传到明廷,恐怕毛文龙大难临头了,如果毛文龙真的因此受难,自己岂不是害了他?刘弘遇越想心里越是不安,赶紧找到范文程诉苦。 范文程见刘弘遇来了,劝道:“先生与毛文龙之间,是私。大金国与毛文龙之间,是公也。为臣之道,理当因公废私,不可因私忘公。” 刘弘遇一听范文程打官腔,心里更加慌乱了,似乎预感到大事不妙了! 大金国有不少明朝的谍工,当然也有袁崇焕的探子,没过不久,这个消息终于传回了宁远城。 袁崇焕听后拍案大怒:“好你个毛文龙,真是胆大包天,这是通敌大罪!拿大明朝的军资去帮助大金,就是通金之死罪,这还了得,任其下去,早晚得将红夷大炮卖给了皇太极,看来,不能再等了,毛龙文不能再留了,任其这样下去,说不准哪天,奴酋就会推着大炮来轰宁远城了!” 三个月后,明历崇祯二年,金历天聪三年五月二十九日,袁崇焕终于准备妥当,痛下决心,带着五十多人以劳军的名义便出发了,船队直接先到了双岛驻扎。双岛距皮岛很近,也属毛文龙的防区,这件事瞒不住毛文龙,毛文龙第二天便率人亲赴双岛,迎接袁崇焕。别看毛文龙手持尚方宝剑,又是总兵,毕竟官阶比不了袁崇焕,表面礼节还是要过得去的。 六月初一这天晚上,袁崇焕只身一人到了毛文龙的房间,和毛文龙谈了很久,双方话说的都很客气,互相勉励,表示眼下时局困难,一定要互帮互助,共同努力,渡过难关。 两天后,六月初三,袁崇焕决定登上皮岛亲自劳军,毛文龙不敢大意,带来了三千多名士兵,在皮岛上列队欢迎袁崇焕。 要说毛文龙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着实有些说不过去,袁崇焕更是视自己如眼中刺、肉中钉,生怕袁崇焕玩什么花样,这才摆出了一个大阵势,想要给袁崇焕一个下马威,自己身前身后更是护卫不离左右。骤然见袁崇焕只带了十六个人上岛,上岛后谈笑自若,丝毫没有敌意,搞得自己反而有些小题大做了,脸上也有些不好过。或许是袁崇焕的诚意感动了毛文龙,毛文龙也赶走了护卫,只留下了四人。 当天夜里,毛文龙带着四个护卫到了袁崇焕的营帐。和上次一样,两个人把酒言欢,说说笑笑,气氛融洽得不能再融洽了,哥哥长,弟弟短的就叫上了。 袁崇焕拉着毛文龙的手:“老弟啊,你在边疆一住就是这么久,实在是苦了你了,这里条件恶劣,哪比你老家杭州啊?” 要说这话说得可有水平,言外之意就是说,毛文龙啊,你在这边也折腾得差不多了,要不见好就收,交出兵权,赶紧回老家吧!但是毛文龙可没往这方面想,大嘴一撇:“唉!督师所言极是。只不过奴酋仍在啊!”袁崇焕点了点头:“剿奴之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自然会有人替你完成此任的。” 毛文龙脖子一梗梗,冷哼道:“不知此处谁能替我?” 袁崇焕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笑道:“此次前行,我来劳军,你手下的兵士每人赏银一两,布一匹,米一石,按人头发放,一个不落!” 毛文龙眼睛一转:“我这儿就有三千五百人,明天我让人去领赏,谢督师!” 从袁崇焕这里离开,毛文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这晚的谈话中决定了。 本来是袁崇焕要给他一个机会,可惜的是毛文龙拥兵自重,根本就不理这根须子。袁崇焕本想让毛文龙交出兵权,和平过渡,但是毛文龙显然不想放弃这里的肥差,袁崇焕都说了,可以找人代替他,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过毛文龙却满不在乎,心说:这里是皮岛,这是我的地盘,谁能替我? 虽说毛文龙是笑着离开的,可是袁崇焕的眼眉却都立了起来。既然谈不拢,只能杀了! 六月五日,袁崇焕在山顶上的大帐中召见毛文龙。 毛文龙列队完毕,准备上山。 袁崇焕看了看毛文龙后面的众多护卫,笑道:“用不着这么多人,我们就是叙叙旧,带上你的亲信将领就行了!” 毛文龙往后看了看,点了点头,叫过四个人跟着袁崇焕往山上走去。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天。袁崇焕一直很和气,毛文龙也很高兴,气氛很好。没想到刚进入营帐,袁崇焕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脸往下一沉,厉声喝道:“毛文龙,本督与你谈了三天,希望你迷途知返,回头是岸,不想你狼子野心,目中无人,国法岂能容你!” 毛文龙乐呵呵地正坐在椅子上呢,突然遭到一翻训斥,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他,眼前的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毛文龙做梦也没想到袁崇焕翻脸比翻书都快,一时愣在了当场。 袁崇焕早就准备多日了,趁着毛文龙还在迷糊中,历数了毛文龙十二大罪。从不受管辖、冒功领赏到走私获利、给魏忠贤立碑等等。这种事有没有事实都不要紧,贵在蒙人。其实这十二大罪多少不太高明,所谓冒功,带兵打仗的哪个没干过?要说给魏忠贤立碑修生祠,这种事别说是毛文龙,袁崇焕自己当年还是巡抚时也曾向朝廷上书,建议在宁远给魏忠贤修生祠,只不过他提前被下课,没能实现罢了。其实说多说少都没有用,现在的目的就是找个借口,杀了毛文龙。 直到这时,毛文龙这才醒过神来:哟嗬,闹了半天,这几天你一直在和我演戏啊?袁蛮子,你这招也太损了,竟想在我的地盘收拾我?做梦!毛文龙身子往后一仰,一脚就把椅子踹飞了,冲着身后的四名护卫一使眼色:“来人啊,给我杀!”毛文龙后面这四人显然也不是平常兵丁,纷纷抽家伙,把毛文龙护在了身后。 和袁崇焕一同上岛的别看就只有十六个人,但这十六个人可不是一般人。前文书咱们说过,袁崇焕宁远摆擂,招了十二人入府,编成十二铁衣卫,再加上袁崇焕身边的四大铁卫,这十六个人个个武艺高强,均是以一挡百的高手,高手来高手去,陆地飞腾,穿房越脊如履平地。而夜叉就在这十六个人里面。 袁崇焕一见毛文龙要拼命,鼻眼里哼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冲左右喝道:“来人!把毛文龙生擒活捉,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从后面“嗖”地一下就跳过来一人,奔着毛文龙的那四个护卫就冲了过去。 第三十四章夜叉大战双钢掌文龙被诛 书接前文,袁崇焕要杀毛文龙,毛文龙的四个护卫可不干了,抽家伙就跳了出来。 袁崇焕一挥手,早有几人堵住了营帐入口,到了这时候,谁都明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毛文龙跑出去,一旦他跑出营帐,想要再抓他可就难了。 十二铁衣卫中有个小伙,名叫何俊,年少气盛“嗖”地率先就跳了出来,奔着那四名护卫中第左边的黑脸大汉就扑了过去,掌上挂风,直击对方面门。 何俊的武艺那可是受过高人的指点,下过苦功夫。当初打擂,也是轻轻松松连胜十阵,年轻气傲,谁也不放在眼里。进了督师府后,压根就看不起其他的护卫。心说:别看你们也胜了十场,那是没碰到我,要是碰到我,准保把你们都打趴下。 今天一见这场合,心说:有道是“功高莫过救主”露脸的机会终于来了,这时再不显摆,更待何时?那边袁崇焕一发令,他就第一个就蹿了出来,也该着他倒霉,上来就挑上了一个硬茬子了。这个黑脸大汉可大有来头,江湖上给他送了个诨号,双钢掌吴昊天,这个人生性好斗,双钢掌也是江湖一绝,原本就是江湖上成了名的侠客,后来才跟随了毛文龙。 说起毛文龙这个人,确实也不简单。常年躲在孤岛上,也没有人管,这地方穷得兔子都不拉屎,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孤军海外,手底下养着好几万人,几万张嘴等着吃饭,养活这一大家子可不容易。别看朝廷偶尔发些粮饷,但是也保不齐有断顿的情况。毛文龙驻守皮岛八年,别看军事上不怎么样,但是经济上却搞得风生水起,皮岛这个小岛差不多被他弄成了经济开发区,招商引资,客商云集,大大小小的走私船都从他这儿过,收钱就放行,中间赚了不少银子。 钱压奴婢手啊,没有钱,侠客值多少钱一斤? 总有些爱钱的侠客,慕名而来,投奔于毛文龙麾下。毛文龙出手也大方,只要你有能耐,花多少钱都不心疼,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外扔。就说手底下的这四个护卫那也都不是白吃干饭的,个顶个都是开掌碎碑,拳捣巨石的人物。 咱们闲言少叙,单说何俊,施展出八卦掌,走行门,迈过步,就跟吴昊天战在一处。二人打了三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 吴昊天暗挑大拇指,心说:这小伙子还真行,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好的本事,怪不得袁崇焕带他上岛。这也就是我双钢掌厉害,换个旁人,今天非栽跟头不可。 何俊一边打着,一边偷眼观瞧,不由得打一冷战:哎呀!这黑脸大汉的能耐怎么这么高?真看不出毛文龙手下的护卫还有这么厉害的?我可不能输啊,袁督师在后面看着呢,万一我要是输了,那这脸就丢大了!我有多大劲儿就使多大劲儿吧,拼了!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有多大能耐也都使出来了。打到五十个回合,何俊掌往里一立,使了一招单撞掌,掌打吴昊天的前心。吴昊天往旁边一闪身,把何俊的掌躲开,顺势使了个猛鸡夺粟,就把何俊的手腕子抓住了。何俊往回一拽腕子“哟!”竟然没拽动,心说:不好!看来我要够戗。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吴昊天往怀里一拽,左手一抄,一把就把何俊的腰带子给抓住了,拧身往上一带:“嗨!你给我起来吧!”顿时就把何俊举过了头顶,左右看了看,对着营帐边上的压帐石就狠摔了下去! “嘭”的一声,再看何俊,脑袋被石头撞了个万朵桃花开,白的、红的淌出一大堆,当时就死透了。 “唉呀!”袁崇焕这边的所有人都惊叫了一声,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人就被活活给摔死了。 眼前一花,从袁崇焕后面又蹦出一人,一张红脸,三十多岁,个头不高,奔着吴昊天就扑了过去。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蹦起足有一丈多高,晃掌就打吴昊天。吴昊天往旁边一闪身,躲了过去,晃动身躯,两个人又战在一处。 四十几个回合,就见吴昊天一巴掌正拍在红脸大汉的后背上,把红脸大汉打得身子飞出三丈多远,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翻了两翻,转了两转,双手扶地“哇!”一口血就喷了出来,随后就昏了过去。 袁崇焕一见,脑门上也见了汗了,心说:这黑脸大汉是谁啊?怎么这么厉害?照他这么打下去,我这些人还能剩下几个?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书说简短,陆续又冲上去两个,结果,没用多长时间,又被双双打得吐血,栽倒在地上。 袁崇焕往身后一看,就剩下十二个人了,心里有些着急了。 身后的四大铁卫刚要动手,夜叉牙尖一抵上牙膛“噌”地一声,从后面就跳了出来。 夜叉看了看对面的黑脸大汉,抱了抱拳:“朋友,看你的身手,不像是当兵的,报个名姓吧!” “在下双钢掌吴昊天!小兄弟怎么称呼?” “夜叉!” “好,说别的都没用,咱们各为其主,动手吧!” 夜叉点了点头:“吴昊天,咱俩单对单,个对个,比比掌法。你要把我打死,怨我经师不到,学艺不高;我要把你打了,你也得服输认罪!不得反抗!” 吴昊天怪眼圆翻,一阵子冷笑:“小伙子,你何苦自讨苦吃?不是我说句大话,你们这十几号人轮战在下,我也不在乎!就依你所言,你要是把我打趴下,任杀任剐,悉听尊便!” 夜叉点头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出招吧!” 吴昊天连胜四阵,心里都快美出泡来了,心说:你一个黄毛小子能有什么本事,用不了十个回合,我非把你打吐血了不可!我这么大的能耐,打你还费劲吗?这仗还没等打,他心里就骄傲了,脚尖一点地,直扑夜叉,双掌合到一块,劈面就砸。 再看夜叉,双腿一叉,仰面抬头观瞧,一看对方的双掌朝自己落下来了,把胳膊一横,就去接吴昊天的双掌。这一下可把后面观战的人吓了一跳,这些人都明白,心说:夜叉,你傻了还是疯了?你怎么能接得了他的双钢掌呢?他那掌比钢铁还硬,非把你的胳膊砸折了不可!就在这一瞬之间,眼看着胳膊就要砸上了,夜叉突然变了招,原来刚才只是个虚招,夜叉上步斜身,把胳膊一竖,吴昊天的双掌顺着胳膊就滑下去了。夜叉顺势猛地一转身,举右掌奔着吴昊天胳膊就砸。 你别看吴昊天长得结实,他也知道,这个角度,要是被夜叉给砸上,这条胳膊也保不住。赶紧抽身撤掌,夜叉利用这个机会把掌一翻,就使了一势“推窗望月”又扑奔吴昊天的面门打去。吴昊天往下一低头,两个人绕步斜身就战在了一处。 袁崇焕在后面一看,这才发现,夜叉的功夫真不简单,比刚才那四个人强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稳如泰山一般,发招过式,掌掌挂风。那真是:站如松,走如风,跟猛虎相似。两臂一摇,能撼动山岳,双腿一抬,能开山碎石,确实有万夫莫敌之勇,和吴昊天斗了个旗鼓相当。 两个人打了四十几个回合,夜叉虚晃一掌,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脚底下一绊蒜,就是一个趔趄。 “啊?!” 所有人都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心说:关键时候怎么脚还打绊不好使了呢?看来,夜叉要够戗了! 吴昊天一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上前一步,蹦起来猛砸夜叉的后背。没想到,刚才是夜叉故意露了个破绽,见吴昊天在空中已经跳起来了,赶紧右腿一甩,忽拉一转身,正好转到了吴昊天的身后。再看夜叉,把双掌高举起来,差不多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朝着吴昊天的后背就砸下去了。 吴昊天躲闪不及,这一掌正砸在他的背上。耳轮中就听到“啪”地一声,这一掌把吴昊天打得眼前发黑,鼻子眼肿大,胸膛一热“哇”的一声,就吐出一大口鲜血,喷在地上。再看他栽了两栽,晃了两晃,一头摔倒在地,想起也起不来了。 夜叉收住招问他:“吴昊天,你服不服?不服起来,咱们再打。啥时候你服了,啥时算完!” 还能起来吗?气得吴昊天大口喷血。 袁崇焕见夜叉取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担心夜长梦多,赶紧冲着自己人道:“别和他们讲什么江湖规矩了,速速把他们拿下!” 身后那些护卫闻言,这才抽家伙一齐跳了过去。 毛文龙身前的那三名护卫一看,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来,双方混战成一团。 别看那三名护卫有两下子,但是毕竟人少势单。有道是:猛虎敌不过群狼,好汗也架不住人多。被这十几个人围住后,上面一刀,下面一脚,眨眼工夫,就全都给打趴下了。混战之中,四大铁卫中的奇剑飞仙安渡元不幸阵亡,而铁衣卫也重伤了三人。虽说已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好歹是把局面控制住了。 袁崇焕赶紧令人当即脱下毛文龙的官服,把他五花大绑了起来。 被绑成粽子的毛文龙仰天大吼:“袁都堂,文龙无罪!” 直到现在,毛文龙也不相信,袁崇焕敢在自己的地盘杀了自己。几千人就在山下,自己身为一品大员,总镇总兵,除皇帝外,还没有人敢剁了自己。不过,他还是小看了袁崇焕,袁崇焕还是四品文官时就敢杀副总兵,如今手握生杀大权,一切可便宜行事,又怎么会怕了毛文龙,最主要的是,他手上还有一件尚方宝剑! 虽说毛文龙也有一把尚方宝剑,可那毕竟是天启皇帝给他的,所谓尚方宝剑,如驾亲临,是皇帝的象征,但不是死皇帝的象征,人都死了,把死人送给你的尚方宝剑拿出来,吓唬鬼还行,跟现在的皇帝的剑死磕,只能是自己找死了。 袁崇焕高举尚方宝剑,笑道:“你以为本督只是个书生,本督也是朝廷的将首!” 到了现在,毛文龙终于知道大事不妙了,恶狠狠地盯着袁崇焕:“文龙就算有罪,你也不能杀了我!没有皇上的旨意,你胆敢擅杀一品大员,你知不知道这是犯了死罪!” 袁崇焕杀其之心坚决,局势尽在掌握,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喝道:“毛文龙,今日本部院非要杀了你不可,如若本督师五年之内不能恢复全辽,愿试尚方宝剑偿命!” 这话一说,夜叉在旁边手起刀落,毛文龙的脑袋当时就搬了家,死尸“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辽东的重量级风云人物毛文龙,从此结束了自己的传奇的一生。 看着毛文龙的死尸,袁崇焕这时也冷静了下来,心里多少有也些后悔,但是事已至此,说别的也没用了,人都干掉了,赶紧得张罗后事。首先得稳定军心,毕竟毛文龙手下几万人,这些人要是反了,自己别说出不了皮岛,恐怕会给大明朝带来大麻烦。赶紧把随身带着的十万两银子全都发了下去,又把毛文龙的亲信全都换下,安插了自己的人,又任命毛文龙的儿子毛承禄当部将,意思很明显,我虽然杀了你爹,但那是公事,跟你没关系,照样用你,你别闹事就行! 几大棒子打下去,又给了点糖,效果很好,岛上的这几万人也没有人闹,也没有人跑,该干啥干啥。这些当兵的不管这个,谁当领导都一样,有饭吃,有银子拿就行! 袁崇焕处理完岛上的这些事后,自己也很满意。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那群被安抚的毛文龙部下里,有这样三个人,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这三个人,熟悉历史的都知道,前两位先是造反,折腾明朝,后来又跟吴三桂造反,折腾大清,史称“三藩”都是日后的风云人物,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夜叉一战成名,立了大功,刚好四大铁卫死了一个,袁崇焕亲自提拔,让夜叉补了缺,摇身一变,成为了袁崇焕手下的四大铁卫之一。 袁崇焕诛杀毛文龙的消息传回沈阳后,皇太极乐得一晚上都没睡着觉,这么多年了,这回终于可以放心了。因为毛文龙所控制的区域,除了皮岛以外,还有金州、旅顺等地,此人一死,这些地盘也没有人管了,没了后顾之忧,终于可以大胆地进攻京城了。 袁崇焕顺利回到宁远城,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了,所以赶紧上书,向皇帝主动请罪。承认自己办事欠妥,不应该杀了毛文龙,自己认罪知错,请皇上裁办。此事传回京城,崇祯帝可有些坐不住了。自己好不容易找个人收拾残局,结果这人一上来,啥还没办,就先干掉了帮自己撑了八年的毛总兵,居心叵测。不过崇祯毕竟有两下子,关键时候还得仰仗袁崇焕。你不是要当督师吗?可以,允!你不是要取消巡抚吗?可以,允!你不是杀了毛文龙吗?也可以。不过,你得记住,五年复辽,只要平了奴酋,什么都好说,如果平不了,秋后一起算账! 崇祯二年六月十八日,崇祯回复了袁崇焕,让袁崇焕做梦也没想到的是,非但没有挨到处分,反而得到了嘉奖。崇祯痛斥毛文龙专横跋扈,目无军法,称赞袁崇焕处理及时,为朝廷分忧,加以奖励! 听完圣旨,袁崇焕心里那叫一个美!杀人还杀出好来了,很是欣喜鼓舞了几天!不过,没过多久,自己也冷静了下来,也想明白了,自己越权杀人,此事非同小可,皇上不怒反喜,此事有些蹊跷。眼看着距离自己五年复辽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晚上也睡不着觉了。 第三十五章出奇兵千里征明袁崇焕莫 且说袁崇焕杀了毛文龙后,忐忑不安,等到了崇祯的嘉奖令后,心情多少缓和了一些。想起和皇太极商议之事,赶紧书信一封,派人送到了沈阳。 到了沈阳,送信的使者见到皇太极后,行了个礼,赶紧呈上了袁崇焕的书信。 皇太极展开书信,看了看,信中道:“本都堂已经履约,杀了毛文龙,汗王当不会失言,不要忘记我们先前的约定,请按约定之条款尽快实施。弭双方之兵,以求永好。” 皇太极收好信,看了看送信之人,沉声道:“你回去后转告袁督师,本王从即日起,就取消天聪年号,改用天朝的年号。至于退出辽阳一事,还涉及十余万民众的安置,不能立即执行,先请袁督师等等。为表诚意,我大金从河东一带后撤三十里,袁督师尽可以向前推进。” 使者回云和袁崇焕一说,这下子可把袁崇焕给美透了。一退三十里,河东许多城堡便可以收复了,就算奴酋一时退不出辽阳,我也收复了三十里失地,五年复辽,起码往前推进了一步,好歹对皇上也有个交代了。想来想去,心里暗道:“毛文龙杀得太值了!” 不久,八旗军果然开始逐渐后退,让了三十里出来。袁崇焕也不客气,赶紧向前挺进,着手重建河东诸城,忙得不亦乐乎。 书中代言,皇太极真打算履行约定,不打了吗?非也!这一切都是皇太极所定下的计谋,从假和谈开始,到借刀杀人,除掉毛文龙,一切都在皇太极的计划之内,接下来的计划就是除掉袁崇焕。一旦把袁崇焕灭掉,入主中原,指日可待!皇太极留下了二贝勒阿敏守城,让魏宝山等人设法拖住袁崇焕,而他自己,和众贝勒以狩猎为名,亲率六万大军,出沈阳城,渡辽河,奔彰武,直入蒙古,开始了颇具冒险的避实就虚的征明之战。 按下皇太极千里行军暂且不表,单说留守沈阳城的魏宝山等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一大天,讨论如何才能拖住袁崇焕,使其注意不到皇太极的真实意图。想来想去,最后把目标放在了河东衙门上。此等光荣之事,袁崇焕必定事事躬亲,监督收复后的改建与加固事宜,而河东衙门十有**就会成为其暂时下榻之所。莫不如来个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魏宝山和马伯通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河东衙门,此地官兵早就撤走了,偌大的一个衙门,只有一个留守的老头在看房子。马伯通亮明了身份,很轻松地就进了衙门里,穿过朝堂,直奔后院。 三进的院落,最里面才是住人的地方。魏宝山左右看了看,撑开八卦金刚伞定好方位,从院里到屋内,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心中有数后,这才收起金刚伞,冲马伯通点了点头:“师叔,咱俩开始忙活吧!” “好!宝山,你就说怎么弄吧!” “师叔,你一会找人,把那院墙每隔三尺掏出个砖洞来,抹上灰,别让人看出破绽。把门楼上面的檐子拆掉,加高五尺,换成四角飞檐,把门垛加宽一尺,把门收窄。两侧的厢廊,把左侧收短六尺,改块空地出来。院里的石板路抠出几块来,显得破败些,尽量处理得要自然。” 马伯通眨了眨眼睛:“宝山,这是啥说道?” 魏宝山见四下没人,笑道:“师叔,这是泄宅气。风水有云,门左大**,右大孤寡,大砖洞则有牢狱之灾。门楼如人之面,一身之强弱系焉,更有千金门楼一说。门楼四角飞,人命官司担事非;门楼太窄人财两败。门楼太大轩昂,口舌官非外亡。厢廊脱离不连墙,退败田财伤亲长;一边有一边无,人口定有意外亡。路不平,气不顺,气乱则运败,宅运日衰。” 马伯通闻听,频频点头:“宝山,照你这么说,这袁崇焕真要是住进来,那不是倒大霉了?” 魏宝山叹了口气:“风水术本来是趋吉避凶,如今竟然用之害人,我这风水师当得实在有些不称职了。” “宝山,你看历朝历代,除了周朝以外,就没有超过三百年的朝廷。秦不到十五年,汉二百三十年,东汉一百九十五年,两晋一百五十五年,隋仅三十七年,唐最久,也不过二百八十九年,北宋一百六十七年,南宋一百五十二年,元一百六十年,有道伐无道,有德代无德。三百年就是一个朝廷的定数,就像一个人的寿命一样,人生七十古来稀,百岁老人有几个?明朝自洪武皇帝开国至今,已经二百六十年了,这个时期下是朝代更换之机。就算没有大金,也会有大银,大铜,大铁,你管那个干什么?顺乎天应乎人,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大明朝现在昏庸不堪,也是天数使然。佛爷都是讲道理的,也不会怪你。” 这一通大道理讲出来,魏宝山心里敞亮多了,笑着点了点头,让马伯通先去忙活外面这些事,他去布置屋里。推门进了屋,魏宝山径直走到床前,一屁股坐在床上左右看了看,把屋里的家具重新摆了摆方位。又跑去伙房刮了些锅底灰,小心地倒在了屋内的花瓶里。到马圈又撮了些干马粪,装进袋子里后,小心地塞在了东北角的胆瓶里。 坐在床上重新再打量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出了屋子,直奔后门,溜出去后跑到附近的一处高岗上,居高临下又往衙门里望了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叫过一直等候在外面的士兵,耳语了几句。这些士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年轻体壮,人又精明,都换上了老百姓的衣服,按魏宝山的吩咐,赶紧着手去办了。 三天后,衙门里的改造工程全部竣工了。门楼变高变窄了,厢廊也一边变短了,院墙也掏出花形砖洞了,地面也变得崎岖不平了。魏宝山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感觉并没有什么突兀之感,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马伯通退了出来。 衙门外,正东的水塘已经被人填平了三分之二,把水引到了门前,穿过一座小石桥,奔着西南而去,最后聚水成塘,像是个月牙似的,斜吊在那里。 马伯通对这些不太明白,就问魏宝山,为啥费这么大周折,非要挖条河,弄座桥出来。 魏宝山告诉马伯通:“此水源自震方,震位沟塘破,其家定遭殃。水走门前,是为‘水破天心’,家必败,人必亡,易惹官司是非。小石桥在离位正南,是为‘黑虎寻山’,定见血光。聚于西南坤卦申位,此位正是袁崇焕出生星所在,聚囊肿水于此,会让其噩运缠身。” 马伯通转了转眼珠,问:“宝山,这些就能要了袁崇焕的命?” 魏宝山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命由天定,运由已生,风水之事可以改运,也就是改其气运。真要是致人于死,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至少要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行,真要是能几天就能致人于死,那岂不是杀人无形了吗?” 马伯通点了点头:“那倒是啊!真要是那样,比果果那丫头弄的那些都神叨了!” 魏宝山一笑,没再言语,看看时候不早了,两个人赶紧返回到了沈阳城。 杜拉尔。果果见魏宝山他们回来了,赶紧询问情况怎么样了。 魏宝山赶紧把河东衙门里的事一一告诉了杜拉尔。果果。 杜拉尔。果果听后点了点头:“看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咱们就等着袁崇焕自己往里走了。” 马伯通看了看杜拉尔。果果:“丫头,你神秘兮兮地这几天也不见人,忙啥呢?” 杜拉尔。果果抿嘴一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你知道啥叫天机?丫头,这几天我见你眉尖发红,要交好运了!” “好运?什么好运?” “唉,天机不可泄露!” 杜拉尔。果果这才知道马伯通在逗自己,冲着马伯通点了点头,拧眉瞪眼道:“老爷子,今天晚上,咱们梦里见!” 马伯通一听,晃了晃脑袋:“啥?丫头,你吓唬我呢?” 杜拉尔。果果晃着脑袋也不说话,冲马伯通似笑非笑。 马伯通想了想,嘿嘿笑了笑:“算了!丫头,我告诉你得了,你这好运非是别的,而是姻缘运!” “什么?” “姻缘!” 杜拉尔。果果气得一跺脚,扭身回屋了,突然又打开房门,冲着马伯通笑了笑:“多谢老爷子了,睡个好觉,做个好梦啊!”马伯通嘿嘿笑着点了点头,转瞬感觉有些不对,赶紧冲着杜拉尔。果果喊道:“丫头,我可告诉你了啊,你得说话算话!” 这一晚上,马伯通都没睡踏实,就担心杜拉尔。果果趁他睡着时折腾自己,直到天快亮了,总算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 早上醒来后,杜拉尔。果果瞪着眼睛盯着马伯通:“老爷子,晚上没睡好啊?怎么眼睛都红了?” 马伯通老脸有些泛红:“呃,这个,这个,不小心迷眼睛了,揉的!岁数大了,眼睫毛也不顶用了!” 杜拉尔。果果调皮地点了点头,一再叮嘱马伯通,一定得睡好觉,本来岁数就大了,休息不好,身体就扛不住折腾了。 爷三个嘻嘻哈哈过了四天五,这一天,突然有人来报,袁崇焕已经到了河东衙门,开始收复河东各镇了。 这几人一听,一蹦三尺来高,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赶紧收拾了一下,乔装打扮,出了沈阳城,直奔河东。 再说袁崇焕,这段时间忙得是不亦乐乎。上任这么久了,一直没有丝毫进展,现在不费一兵一卒,就向前推进了三十里,多少有些得意。率大军一边往前推进,一边不断发排修筑工事,按他的想法,一定要把这些孤立的小镇都连接起来,形成一道坚固的壁垒,再安上红夷大炮,让那些奴酋闻风丧胆,永不再犯。 到了河东衙门处,早有下面人把衙门给收拾了出来,变成了临时指挥部。 白天,袁崇焕四处游走,指挥筑城修建的工事,晚上则回到这里休息。 第三天夜里,袁崇焕突然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指挥千军万马,杀得皇太极的八旗军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兴奋得睡觉时都咯咯直乐。早上醒来后,神清气爽,全身上下说不出来的痛快。 到了第四天,袁崇灿夜里突然头痛,发了高烧,下人赶紧请来大夫给瞧病,大夫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毛病来,开了两副药,让袁崇焕卧床休息两天,不能再奔波劳累了。袁崇焕也以为是这几天奔波劳累所致,有些水土不服,也就没有当回事,就在家静养了两天。这病说来也怪,一阵好,一阵坏,好时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坏时,头痛欲裂,全身抽搐,这可急坏了手下人。 书中代言,这场病确实不是一般的病。袁崇焕住进河东衙门,屋里院里的风水早被魏宝山给做过了手脚,气场紊乱,阴阳无序,导致袁崇焕萎靡不振,精疲力竭,再加上杜拉尔。果果的拘魂术,这才使袁崇焕突然间就得了一场怪病。 萨满认为万物均有灵魂,但是又与道教的“三魂七魄“一说有些不同。萨满认为人的灵魂有三个,一是命魂,人与各种生物都有命魂存在。二是浮魂。浮魂有两种形态,分别是梦魂和意念魂。梦魂存在于人和高级禽兽鸟虫中,可以不完全依附主体而生存,可以暂时游离徘徊于主体之外,形成梦象;意念魂比梦魂可活跃,占卜、暗示、慧测、灵技等超常的特能都源于这个魂魄的潜力。三是真魂。藏于牙齿、骨窍、头发中,能永世长存,不会随着死亡而消失。在萨满术中有一种招魂术,就可以做法招回死人的真魄与之交流,甚至可以与之对话。 萨满的招魂术分为三大类:其一是招命魂,如常见的厌魅之术,就可以通过画符、布偶拘魂等手段,折磨人,使人生病,久治不愈;其二是招浮魂,最常见的就是梦占术,或是入梦术,萨满入睡后,在梦中可以占卜过去未来,也可以制造梦境给某人;其三是招真魂,可以招来死人的真魂附体,与之交流对话。 杜拉尔。果果用的拘魂术,拘的就是袁崇焕的命魂,本来以为借助魏宝山布置好的风水阵法,可以使袁崇焕重病卧床不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袁崇焕的命魂竟然有一缕金光护持,这缕金光极有韧性,几次拘来的命魂又都被其挣脱走,这才导致袁崇焕时好时坏。 杜拉尔。果果接连尝试了四五天,起初以为是自己不太熟练,没往别处想,不过试过几次后,每次差不多都在同样的关头上功亏一篑,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猜测可能是袁崇焕身上有什么护身符一类的法器,要不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不管怎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定要把袁崇焕拖在这里,最少也得坚持半个月,否则就会坏了汗王的大事,想来想去,杜拉尔。果果咬了咬牙,下决心改用萨满里更为厉害的一种拘魂术——缚魂入骨,再去斗斗那缕金光。 萨满术施法时对萨满本身的要求极高,不同的巫术有不同的仪式,繁简不一。就像缚魂入骨这种巫术,也是萨满中很复杂的一种巫术。需要施术者不吃不喝,中间不歇地连续跳够三个时辰,那就是六个小时。别说穿着百十斤重的萨满神衣,就算是轻装上阵,连蹦带跳,一般人也绝对坚持不住四个小时。跳完后,一方面要宰杀大量牲畜祭神,另一方面,需要施术者自我入定,相当于催眠差不多,自身的命魂会交由舍文控制,在这期间,一定不能受到外力打扰,稍有不慎,自己就会命丧当场。 正因为这种巫术施展起来极为凶险,所以杜拉尔。果果一直没有使用,眼下实在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铤而走险,试试看了。 第三十六章萨满术缚魂入骨茅山术七 当夜,月黑风高。 一座普通的院落里,大门紧闭,天井当中,杜拉尔。果果穿着萨满神衣,法相庄严,迎风而立。对面的香案上已经点好了香烛,备好了贡品。 魏宝山四外看了看,对杜拉尔。果果说:“果果,你放心吧,有我和师叔在,肯定没问题。前后门都锁好了,别说是人,连只猫都进不来!” 杜拉尔。果果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折身跪在神案前,默默低颂了几句,然后把案上一字排开的十六盏油灯一一点亮,伸手又打开一坛酒,均匀地洒在地上。神案中间有五个用树根制成的神偶,神偶前摆着七星斗,斗里装着五谷杂粮,上面插三支粗大的贡香,香烟缭绕。 杜拉尔。果果慢慢地走到天井正中,点燃了早就堆好的一大堆柏叶,不大一会儿,火光忽闪,天井大院都被火光照亮了。一切准备就绪后,开始正式拜神和请神。杜拉尔。果果赤着双足,面对神案跪拜,击鼓开始呤唱。唱了一会儿,就见杜拉尔。果果突然蹿起,急速甩动腰铃,双手配合击鼓。随后,把手中的鼓换成了扎枪,持枪不停地翻转起舞,围着天井正中的火堆转起圈来,开始“跑火”速度越来越快。 从掌灯时分一直跳到后半夜,魏宝山和马伯通站着都累得直打晃了,杜拉尔。果果丝毫没有倦怠,仍旧一直跳个不停。一直跳到丑时左右,速度终于渐渐慢了下来,再看杜拉尔。果果,全身就像被水洗过一样,汗水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地直往下淌,显然也累得不轻。就见她伸手抄起案上的一把匕首,在火苗上来回燎了几下,然后快速地划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一道血箭激射而出。 杜拉尔。果果把血滴在案上的嘎巴拉碗中,足足接了小半碗血后,这才掏出一张符纸,点着后,左右晃了晃,把烧尽后的纸灰撒在了伤口上,说来也奇怪,伤口立时就止血了。 碗放稳后,取出一根三尺多长的红线,放在嘴边“呸、呸、呸”唾了三下,然后结了七个疙瘩,绕在碗口上缠了几圈。用刀尖挑着一枚铜钱在火上烧烤,直到刀尖都有些发红了,这才把铜钱扔进了装有鲜血的那只嘎巴拉碗中。立时“刺啦”一声,碗中的鲜血开始冒起泡来。 杜拉尔。果果回身看了看马伯通,点了点头。 马伯通早就准备好了,赶紧从旁边牵过一头黑羊来,抡起砍刀奔着黑羊的脖子狠狠地就是一下子。 这把刀也真是锋利,刀光一闪,黑羊头“骨碌”一下便滚到了地上,黑羊尸体栽倒在地上,不时地还蹬几下腿。 杜拉尔。果果从地上拾起羊头,摆在香案正中,端起那只嘎巴拉碗,把黑羊血接满后,再次跪拜在地,口中念着:“托日,托日,额都特仁,哈希都。阿日嘎度,阿日格拉乌仁。托日,托日,哒格乌萨,贝都马迪仁耶,贝希怒达恩仁!” 念过之后,院子里突然刮起一阵旋风,绕着天井转了好几圈,然后突然拔地而起,朝着河东衙门的方向刮了过去。几乎就在同时,杜拉尔。果果盘腿坐在了地上,就像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先前杜拉尔。果果已经告诉了魏宝山和马伯通,施法之后,她会入定一个时辰左右,在这期间,千万不能打扰她,哪怕是只猫也不行。马伯通和魏宝山丝毫不敢大意,一左一右地分站两旁,一个盯着院前,一个盯着院后,充当起了左右护法。 按下这边暂且不表,单说河东衙门。袁崇焕莫名发病,卧床四五日,一天比一天憔悴。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好一阵,坏一阵,这可急坏了手下人。大夫找了无数个,可都没瞧出什么毛病来,只好开了几剂退烧药对付着。 就在今天下午太阳要下山时,河东衙门突然来了两个客人,一个是瘦高挑的老道,还有是一个胖大和尚。 老道头上戴着暖帽,身上披着灰色道袍,腰系丝绦,手里拿着拂尘,五绺须髯胸前飘摆,长得是慈眉善目,两只眼睛烁烁发光。看上去,能有六十岁上下。而那个大和尚长得却是膀大腰粗,一脸凶相,肚子往前腆腆着,脸蛋子往两旁嘟噜着,一对怪眼圆翻,穿着灰布僧衣,说起话来粗声大气,看着凶巴巴的。 这二位正是前些日子从沈阳城铁匠铺逃出来的灯下无影于渡海和铁臂罗汉法能。这二人一直也没有离开沈阳,听说皇太极的军队主动退让了三十里地,袁崇焕领着人过来了,就打算有时间来这儿瞅瞅,顺道拜会袁崇焕。结果,突然收到消息,袁崇焕竟然一病不起,眼瞅着就要一命呜呼了,不由得大吃一惊。两个人一合计,感觉这里面有事儿,这才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到了河东衙门。 于渡海师承茅山教青城真人马青阳,精通正宗的茅山道术。医易两通,自然也掌握一些岐黄之术,要说医术如何高超不敢说,至少把个脉,开个方子还不在话下。 说起茅山教,很多人都听说过,驱鬼除妖,法力高强。其实茅山教本身源于道教,是道教里的一个重要分支。道教在后来的发展中,逐渐分支出了“宿土、麻衣、众阁、全真、茅山”五大分支,其中宿土主修工程修缮、建都立基,后世的一些风水学理论大多起源于宿土;麻衣则主修预测、占卜,大家比较熟悉的麻衣神相实际上就是麻衣理论的沿袭;众阁与全真主修武学与修身,其中众阁讲求的是得道成仙、长生不老;全真则主张激发人体本源的潜质,移形幻影、飞檐走壁,在全真而言,至多算是修得小成。 朝代更替,历史演变,宿土、麻衣、众阁近似失传,这些道教分支中一直流传下来的,除了全真以外,便属茅山了。茅山道术,又称茅山术,是道教中攻击性最强、也是最难修的一门分支,杀伤力极强。在元末明初时,战乱连绵,横尸遍野,千里冤声鬼泣,正是这种特殊的历史背景,也造就了茅山道术的再次兴盛。于渡海跟着马青阳学了二十年才下山闯荡,刚下山就听说骆花子广发英雄帖,他与骆花子和法能相识多年,交情莫逆,听到消息后,二话没说,不用请,自己就跑来助阵了。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于渡海见到袁崇焕,不由得就倒吸了一口冷气。眼见袁崇焕双腮凹陷,进气多,出气少,人眼看就要不行了。印堂青紫,双目赤红,似乎是得了邪症。当下不敢大意,支开旁边的人,趁着袁崇焕明白时,问了几句话,心里有些明白了,看来袁都堂这病得得蹊跷,肯定是中了邪了。于是赶紧写了一道符,贴在了门楣之上,开坛作法,这一作法可不得了,这才发现袁崇焕三魂不稳,六魄不定,竟然有离体之象。一旦三魂六魄离体,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无济于事。于渡海连续画了几道符,又灌下一碗符水后,袁崇焕终于意识清醒了一些,看着精神略微有些好转,众人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不成想,半夜之时,突然天井里刮起一阵旋风,贴在门楣上的符纸凭空就烧着了,刚刚有些好转的袁崇焕突然两眼一翻,立时就昏死过去,不省人事了。下人赶紧又把于渡海找了过来,于渡海把了把脉,眉头紧皱,见脉象似有似无,便知道今晚凶险万分。情势紧急,也顾不上别的,赶紧叫过法能大和尚,递给大和尚一块玉片,嘱咐法能,稍后他作法之时,如果袁崇焕睁开眼睛,一定要把这块玉塞到他的口中,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吐出来。 法能接过这块玉片点了点头:“道兄,你放心吧,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于渡海点了点头,抬身走到院中,赶紧叫人过来,集合了二三十号人马,把他们分成七队,每队四人,分别守住院子的前门、后门、左右厢廊、水井、烟筒、下水口,每队人都准备好足够的米糠和咸盐,每隔一刻钟就把米糠洒在空中,把咸盐倒在地上,切不可误了时间,也不可搞错程序。 这七队人记好后,赶紧各就各位,站到了相应的位置上,全神戒备,不敢大意。 于渡海在天井当中摆了一张宽大的桌子,摆好香烛,临时作为法台。准备妥当后,于渡海伸手从包里掏出一面小黄旗,用力一甩,小指粗细的旗杆当时便没入木桌之内一寸多深,就这一手,当时就把旁边的人给震住了,一个个张着大嘴,目瞪口呆。甩下小黄旗后,于渡海从怀里又掏出七枚古钱,在黄旗周围摆了个小七星阵,然后掏出匕首直接在脚下的地面上刻了一道符咒。 书中代言,于渡海一见符纸自燃,就知道背后有人要暗害袁崇焕。适才院中刮起的那股旋风,阴气冲天,鬼气森森,明显是有人正在暗中施法。时间紧迫,于渡海赶紧分兵派将,摆了一个七煞锁魂阵。 七煞锁魂阵由魑魅魍魉魈魃魋这七煞困守,可以拘留在法阵内的魂魄,不论是生者,还是亡者,魂魄都无法离开阵图半步。假若阵内的是死人,便会遭受噬心摧残,直至魂魄飞散,就如同人类遭受千刀万剐的酷刑一般。而如果是活人,就算是病入膏肓,一脚迈进了阎罗殿,也能护其魂魄不散,留其一口气,不至于死去。这个办法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眼下情况危急,对手又在暗处,只能先用此法拖延时间,再作打算。 于渡海弄完这些后,从桌子上取出桃木剑,轻轻一晃,手臂轻舒,一道灵符便随着桃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弧后,空中抖了几抖,凭空出现一团火光,符咒顷刻燃为灰烬。几乎就在同时,院子里似乎打了一道厉闪,一瞬间亮如白昼。 于渡海手持桃木剑,朗声念道:“九天九气,百万天兵。上总天魔,下察幽冥。千神拱手,万魔导形。吞星食月,三界之尊。口吐猛火,流金火铃。雷风电雨,刀剑纷纭。神通护卫,客宅蕃荣。魔无干犯,鬼绝妖精。瘟癀消遁,坛禁肃清。五雷神将,安镇宅庭。玉皇敕命,不得容情。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突然就听到屋里“啊”的一声大吼,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屋里。 屋里的法能一直看着床上的袁崇焕,突然就见袁崇焕双眼怒睁,上半身就要坐起来。法能赶紧把那块玉片塞在了袁崇焕的口里。刚塞进去,就听到袁崇焕肚子里一阵叽里咕噜乱响,嘴一张“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团黑色东西来,连带着那块玉片都吐在了地上,恶臭难闻。 于渡海几步跑回屋内,见袁崇焕把东西吐出来了,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赶紧令人收拾收拾。 这是怎么回事呢?说起来,那块不起眼的玉片是茅山术里常用到的一块“死玉”所谓死玉,并不是说死人陪葬的玉器,而是把质地不好的玉石深埋土中,等到发黑发涩时再取出来使用,可以作为封锁怨魂的法器。袁崇焕刚才被一股莫名的怨气侵体,挤走了三魂六魄,要是没有这块死玉把体内的这股怨气及时地引出来,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自然就会一命呜呼。于渡海让人把那块死玉单独封在一个瓶子里,赶紧找个地方把它埋起来,千万别让别人捡到,要不然又是一件麻烦事。 吐出这口黑色东西后,袁崇焕的气色眼见着开始慢慢恢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脸上就有血色了,眼睛也睁开了,看了看旁边的于渡海和法能,挣扎着要坐起来。 于渡海赶紧摆了摆手,道:“袁督堂不要客气,病体刚愈,请静卧休息!” 袁崇焕毕竟刚刚苏醒,身子仍然有些虚弱,点了点头,气息微弱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于渡海笑了笑:“袁督堂言重了,分内之事,不容挂齿。明日,请督堂找家客栈先休息几日,这里不能再住了。据贫道来看,显然这里被人做过手脚,袁督堂是被人暗算了。” “哦?会是什么人呢?” “督堂大人,久闻女真萨满巫术神乎其神,我想此事估计与奴酋脱不干系。大人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有贫道在,大人尽可放心。静卧七日,必可痊愈!” 出了卧室,于渡海掏出一只折好的纸鹤,咬破食指,在鹤眼上点了一下,一松手,就见这只纸鹤凭空飘起,在头顶上转了两圈,然后晃晃悠悠地就飞出了院外,直奔正东而去。 按下袁崇焕这边不表,单说杜拉尔。果果,入定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突然身子一僵,整个人就后仰了过去。吓得魏宝山和马伯通赶紧围过来,也不敢动,也不能说话,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眼见着杜拉尔。果果脸色白得像张纸一样,血色全无,五官挪位,容貌变得狰狞恐怖,全身抽搐个不停,半晌后,一张口,竟然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这可把魏宝山和马伯通吓坏了,也顾不上别的,赶紧把杜拉尔。果果扶了起来,轻身晃着她的肩膀,叫着她的名字。杜拉尔。果果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任凭两个人怎么叫,怎么扶,就是双目紧闭,一声不吭。 第三十七章杜果果九死一生神打术勇 杜拉尔。果果突然吐血昏迷,不省人事,这可急坏了魏宝山和马伯通。 二人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准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不可能会这样。但是无论是魏宝山还是马伯通,对于萨满术都是一无所知,眼下这种情形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急得满头是汗。 正在这时,马伯通突然盯着对面的房檐就看直了。 魏宝山愣了愣,就问马伯通:“师叔,你看啥呢?” 马伯通用手指了指魏宝山身后的房檐,小声道:“宝山,你看那屋顶上是啥东西,咋还冒着红光呢?” 魏宝山愣了一下,赶紧回头看了看,这才发现,果然就在屋顶房檐上,有个香头大小的红点,一闪一闪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马伯通冲魏宝山“嘘”了一声,让魏宝山别动,他自己小心地往那边挪了过去。等到走近后,踩着旁边的土堆伸脖子往上仔细看了看,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吓得一伸舌头,又赶紧悄悄地退了回来。 魏宝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问马伯通:“叔师,到底是啥东西啊?” 马伯通一咧嘴:“宝山啊!闹鬼了!不知道是谁折的一只纸鹤,竟然会飞了!” “啥玩意儿?纸鹤?会飞?”魏宝山咧着嘴,打死也不相信。见过鸟飞,见过虫飞,啥时候纸鹤还会飞了? 马伯通也直晃脑袋,冲那边点了点头:“你要是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魏宝山看了一眼房顶,也学着马伯通的样子踩着土堆伸脖子往上瞅了瞅,这一看,可不是嘛!还真是一只纸鹤!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闹鬼了?想到这儿,魏宝山赶紧从背后抽出八卦金刚伞,撑开后看了看,就见伞顶的磁针转了一圈后,径直地指向了那只纸鹤,上下不停地颤抖!魏宝山一惊,赶紧跑下土堆,冲着马伯通道:“师叔,不好,这玩意儿果然邪性,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咱们赶紧躲躲!” 可是眼下往哪儿躲呢? 魏宝山左右看了看,这间小院不大,还真没有什么可躲的地方。自己和马伯通好说,关键是杜拉尔。果果,现在不省人事,动也动不了,这可要了命了。 正在这紧要关头,从墙外“嗖”地一下跳进来一人,三晚半夜的,好悬没把魏宝山和马伯通吓死。 马伯通往后退了一步,故意咳嗽了一声:“深更半夜,私闯民宅,你是干啥的?” 黑影跳进院里左右看了看,突然乐了:“深更半夜的,你们不睡觉,在这院里干啥呢?” “我们赏月,你管得着吗?” “赏月?这天上有月亮吗?” 马伯通抬头看了看,头上乌云盖顶,连个月牙都没有。脖子一梗梗:“我们爱干啥就干啥,自己家,用得着你管?” 就在这时,从墙外“嗖”地一声又跳进来一人,此人跳到院里后,火光映射之下,不仅魏宝山和马伯通愣住了,对面的那个人也愣住了。 马伯通用手点指:“哟嗬,我说看着怎么眼熟呢,原来是你们!” 一前一后来的这两个人非是旁人,正是老道于渡海和凶僧法能。 原来于渡海发动七煞锁魂阵后,眼见一股黑气快速地朝着西北方循去,赶紧祭出纸鹤,作了个法术,他们二人这才追着纸鹤一路找到了这里。 法能一看是马伯通,眼睛当时就红了,用手点指马伯通,哈哈大笑:“好好!冤家路窄,咱们又碰面了!老匹夫,今天,贫僧非宰了你不可!” 马伯通见是法能,也是叫苦连天,心里暗道:坏了!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小命要交在这里了。别说杜拉尔。果果还不省人事,就算是好人一个,我们三个捆成捆也打不过这个大和尚啊!不过都到这时候了,怕也没用,服软更不行,瘦驴拉硬屎,只能硬撑着了。马伯通脖子一挺:“大和尚,当时咱们萍水相逢,无冤无仇,要不是你要杀我们,我也不能打伤你。你是出家之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好好吃斋念佛,整天打打杀杀的,就不怕佛祖怪罪。我不想和你动手,真要动起来手,马某倘若再把你打死或是打伤,我也于心不忍!” 法能一听怪眼圆翻:“哟嗬!姓马的,就你那两下子还想伸手吗?上次要不是中了你的奸计,贫僧会让你打伤!废话少说,你拿命来吧!”说罢,晃动双臂就冲了上来。 魏宝山知道马伯通是在说大话,就他那点儿能耐,上去就得被揍趴下。自己好歹年轻力壮,有把子力气,到了这时候,也不能眼看着师叔遭难,赶紧伸手从背后拽出金刚伞,拧步往上一跃,抡起钢伞自下而上兜头盖顶就是一下子。 钢伞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法能的胳膊上,就听“啪”的一声,魏宝山就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被震麻了,伞也拎不住了,脚下一软,好悬没坐地下。心说:这大和尚可真有劲儿啊,这也就是用钢伞迎了一下,真要是用胳膊硬接,非得被打折不可! 法能一看是魏宝山,冷哼了一声,看也没看,伸巴掌一拍,毫无花哨地正好打在魏宝山的肩膀上,魏宝山躲闪不及“噔噔噔”往后连退了三步,就感觉胸口发闷,嗓子眼发咸,半个身子都不听指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想起都起不来了。 法能看也没看魏宝山,盯着马伯通,眼睛都要冒火了,恨不得一巴掌就把马伯通当场拍死,打倒魏宝山后,晃着双掌又奔着马伯通冲了过去。 这对铁砂掌打山山开,蹬山山裂,这要是被打上,还好得了吗?马伯通根本不敢接招,闪身躲到了一旁。 一掌落空,法能又使了个连环掌,掣右手,探左手,朝着马伯通的前心就砸了过来。马伯通虽说武功不高,可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多少也能比划两下子,见掌过来了,赶紧一闪身,勉勉强强地又躲过了这一掌。法能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心说,你还躲个什么劲啊?就让我拍上就得了呗,你还能支撑多大一会吗?想到这儿,加快身形,晃双掌,围着马伯通这么一转,马伯通当时就傻眼了。他一瞅,前边也是大和尚,后边也是大和尚,左边也是大和尚,右边也是大和尚。根本不知道哪个是真法能,哪个是假法能了。马伯通心里一翻个:这大和尚的本领可真够高啊!看来我要够戗了。 法能看着差不多了,胳膊往前一探,巴掌抡圆了就拍向了马伯通的后背。 马伯通听到动静再想躲也躲不开了,没办法,只好把眼一闭,背一弓,准备硬挨这一下了! 法能练的可是铁砂掌,这一巴掌挂着风声,结结实实地就拍在了马伯通的背上。 魏宝山把眼一闭,心说:完了,我师叔这条命算是交代了。这一掌别说拍在人身上,就算是打在石头上,也得把石头拍碎了。胆战心惊地睁开眼睛再看时,魏宝山当时就愣住了,就见法能瞪着眼珠子盯着马伯通,而马伯通竟然没被拍躺下,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魏宝山心里不禁纳闷:我师叔啥时候练过金钟罩还是铁布衫了,这一巴掌怎么没事呢?难不成我师叔还有这种功夫,一直深藏不露? 再说马伯通,眼睛一闭,干脆就等死了。耳轮中听到“啪”的一响,心说:估计我这脊梁骨被揍折了,这条命要交代了。可是半晌后,竟然没感觉到一丁点儿的疼痛,不禁皱了皱眉:怎么不疼呢?难道说我死了?感觉不到疼了?自己用手摸了摸后背,不对啊?这后背没折啊! 马伯通转回身看着一脸惊愕的法能,这才知道,刚才这下自己没怎么着,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可美坏了,冲着法能笑了笑:“大和尚,你拍也拍了,打也打了,怎么着?服不?要不然,我拍你一巴掌试试?” 法能晃了晃脑袋:“阿弥陀佛!姓马的,你使的什么鬼?” 马伯通嘿嘿一笑道:“我说大和尚,你那点儿劲揉面都揉不开,我就是后背痒痒了,让你挠一下,你还真当真了,你敢让我拍一下吗?” 法能看着马伯通,没敢吱声。为什么呢?他心里也嘀咕:莫非这老家伙一直在骗我?当真是身怀绝计?自己这双掌别说拍在后背上,就算打在石墩子上也能拍个稀碎,怎么会打不动这老家伙呢?想了又想,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法能秃脑袋瓜子一晃,也不管这些了,身形一转“噌”地往前一纵身,跳到了马伯通面前,厉声喝道:“老家伙,你少废话,看掌!”说罢,双掌一分,奔着马伯通的面门劈去。 马伯通一看,此掌来势甚猛,掌上挂风,有心要往旁边闪身,不过自己又一想,刚才大难不死,难道说有佛祖庇佑?他姥姥的,我再试试,想到这,不闪不躲,抬胳膊就硬接了法能这一掌。 “啪!”法能和马伯通硬碰硬就对了一掌。 再看马伯通,气不长出,面不改色,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而法能麻烦就大了,身子往旁边一栽歪“噔噔噔”连退了三步,好悬没坐地上,半只胳膊都麻到了胳肢窝,当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心说:好硬的掌法! 马伯通一见,心花怒放,这下子可来劲儿了,嘴里也不示弱:“怎么样?大和尚,你服不服?不服再来!” 且说旁边观战的于渡海,一直看着场上的变化,眼见法能莫名其妙地就处于下风,也有些疑惑。法能的本事,于渡海再清楚不过,心说:不对呀?再不济,法能也不能被打个没有还手之力吧?那老头明明什么都不会,怎么说厉害就厉害了呢?想到这儿,于渡海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黄旗,左摇三下,右摇三下,往地上一投,再看小黄旗直挺挺地插在了地面上。还没等于渡海喘完这一口气,那面小黄旗突然便倒在了地上。 于渡海大吃一惊,果真有鬼! 茅山术施术前,要在法台前插一杆黄旗,旗上画窥天符,以窥天意,若旗杆折了或旗子倒了,便是天机,或者说有施法人斗不过的力量,必须立即停止施法,否则轻则折寿,重则立毙。旗杆倒还好点,若是凭空折断,就说明是绝对不能碰的东西。眼下黄旗竟然立不住,于渡海心里明白,这里面肯定有鬼! 于渡海不动声色,暗中从怀里掏出一道灵符,随手一抖,轻飘飘的一张符纸奔着马伯通就飞了过去。 马伯通正美着呢,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那张灵符刚好贴到了他的后背上。眼见自己一掌打退了法能,马伯通心里这个美啊!往前一跟步,抡巴掌就打法能。 法能一见,头皮都疼,有心往后退闪,突然听到旁边的于渡海大喊:“师兄,别退,打!” 法能一愣,下意识抬胳膊又硬接了马伯通一掌。 “啪!”这下子马伯通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条胳膊当时就被弹了回来,整个身子都被震麻了,还没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肚子上又挨了一脚,身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三丈多远,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大口吐血。 魏宝山赶紧爬了过去,晃了晃马伯通,连声问道:“师叔,师叔,你怎么样?” 马伯通吐了吐嘴里的血沫子,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张了半天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不仅魏宝山和马伯通想不明白,法能自己都懵了,不知道怎么一下子,马伯通又变得这么软了,早知道这样,刚才手上再加把劲儿,直接就送他上西天了! 于渡海左右看了看,盯着躺在地上的杜拉尔。果果冷笑了一声:“姑娘,你这些邪魔歪道怎么会是我正统道术的对手,如我所料没错,袁督堂的事儿也是你做的吧?” 杜拉尔。果果身子动了动,脸色苍白,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嘴角还流着血,显然伤得不轻,看了看面前的于渡海,冷笑了一声:“老道,要不是我先前受伤,你以为你能胜得了我吗?没有你横加干涉,袁崇焕早就一命归西了!”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杜拉尔。果果施术时被扰,遭到舍文反噬,要不是有那枚戒指护住了自己的命魂,估计也就死了。等她清醒过来后,听院里的声音不对,偷眼观瞧,这才发现敌人竟然找上门来了。心知马伯通不可能是法能的对手,这才暗中施展萨满的神打术,令舍文附体马伯通,马伯通这才威风八面,掌打法能。没想到竟然被于渡海识破了,不仅破了自己的神打术,又令自己伤上加伤,此时已经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了。 于渡海看着杜拉尔。果果冷冷一笑:“萨满术?哼!不过是旁门左道!” 法能这时候隐约弄明白了刚才是怎么回事,翻着眼珠子看了看杜拉尔。果果,也没理会她,径直迈步朝着马伯通和魏宝山走了过去。冲着马伯通撇了撇嘴:“阿弥陀佛,新仇旧恨一起算,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今日贫僧就超度了你!”说完,抬腿对着马伯通的心口窝就蹬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铁臂佛法能归天袁崇焕千 书前上文,法能起了杀心,欲致马伯通于死地,这一脚真要是给蹬上了,那人肯定就得死透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从墙外“嗖”地一声又跳进来一人,隔着一丈多远就对着法能大喊:“凶僧,休得放肆,小爷来了!” 法能一愣,眼见一道黑影扑奔自己,赶紧收腿撤步,往旁边一躲,闪了过去。 眼见这道黑影一身夜行衣,黑纱遮面,只露出两只眼睛,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法能用手点指道:“你是何人?为何管贫僧的事?” 黑衣人冷笑道:“我是什么人你管不着,大和尚,识相的,自己抹了脖子,省着小爷动手。要不然,小爷可不客气了!” 法能一听,气得火冒三丈:“你个小娃娃,好大的口气,来来来,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要说法能这身本事,的确不含糊,所以也有张狂的本钱。 明末年间,江湖中有四大名剑、三十二侠客、八大隐士。这四大名剑头一个就是多臂昆仑徐乾徐化池;第二个是肩担日月金睛佛广缘大和尚;第三个是一指定阴阳八卦术士张玄通;第四个是黄眉道人云凌空。肩担日月金睛佛广缘大和尚收了四个徒弟,这四人也都是成了名的侠客,其中小徒弟疯罗汉了通和尚便是眼前法能的授业恩师,你说这法能的本事能不大吗? 虽说法能是个出家人,但是并不吃斋念佛,当初也是因为在老家杀了人,犯了事,这才无奈削发为僧,做了和尚。不过,皈依佛门后,酒常喝,肉照样吃,是个地地道道的花和尚。疯罗汉了通和尚觉得法能骨骼出众,心思聪颖,身体条件出众,便收为了弟子。不成想,法能学好本事后,仗着艺高人胆大,跑回老家,把当初害自己的仇人,一夜之间全都杀死,一共十八条人命,惊动了山西大同府。这件事也惹恼了疯罗汉,一怒之下,也不教他本事了,甩袖子走人,反正是不管他了。 法能闯荡江湖,凶猛好斗,时间不长就闯出了一些名堂,后来到了铁煞山宏恩寺做了主持,就算是安稳了下来。两个月前,接到骆花子的英雄帖,千里迢迢地赶到了辽东,没等露脸呢,先让马伯通给扎了一刀,没把法能气死,一直窝着一团火,憋着一口气,好不容易要手毙仇人了又被横插一杠子,气得法能怪眼圆翻,哇哇乱叫。 法能一看黑衣人挥拳冲自己的脑袋过来了,其实他能躲,但他偏想卖弄一手,所以脑袋一晃,竟然没有。法能当初在山上学艺,学会一种功夫——油锤贯顶。只要一运上气,刀砍一个白印,枪扎一个白点。此时就见法能舌尖一顶上牙膛,肩膀动、脑袋晃、脖子一梗梗、双腿一叫劲,脑袋登时大了圈,耳轮中就听见“嘭”的一声,擂鼓似的响了那么一声。再一看,黑衣人的右拳崩起一尺多高,法能晃了晃大脑袋,竟然啥事都没有。 这黑衣人,法能和于渡海不认识,魏宝山这些人听声音就听出来了,非是旁人,正是夜叉! 话说夜叉眼见于渡海和法能出了衙门就知道没好事,赶紧偷偷地找了个机会追了出来,一路追赶,刚到了这里正赶上法能要蹬马伯通,这才大喊了一声,给解了围。夜叉这一拳也用了七成力,没想到打在法能的脑袋上,就感觉自己的虎口发酸,膀臂发麻,身子往后一栽,差点没摔倒,心说:这大和尚的脑袋真够硬啊! 夜叉一边暗自活动筋骨,一边冲法能说道:“大和尚,你是个出家的僧人,出家人讲的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慈悲为本,善念为怀,早晚三叩首,佛前一炷香,你不干这个,却跑到这儿来杀生害命,贪恋红尘,打这个,踢那个,你算什么出家人?大明朝昏庸**,气数已尽,何必执迷不悟!” “阿弥陀佛!你是谁啊?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贫僧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说长论短,废话少说,看拳吧!”法能根本不听夜叉说什么,奔着夜叉便是一拳。 夜叉一想:这种人不讲理,自己何必费那口舌呢?干脆动手得了!想到这儿,喝道:“大和尚,既然如此,在下奉陪!休怪小爷无情!”话音未落,转身晃掌就亮了个童子拜佛。 法能左掌往空中一立,奔着夜叉使了个泰山压顶,扇子大的巴掌朝着夜叉的头顶便砸了下来。夜叉翻眼一看,此掌来势甚猛,甩头一闪,一掌击空。夜叉伸手就去抓法能的手腕子,法能往下一撤胳膊,还没等他换招,夜叉的掌顺底下就穿了过去,直奔法能的软肋。法能赶紧吐气吸胸,屁股往下一坠,夜叉此掌走空。法能双掌合十,往下顺势就砸,夜叉一转身,闪了过去,俩人插招换式,就战在一处。 他俩这么一打,魏宝山等人都看呆了。 单表法能,跟夜叉伸手打了十几个回合,心中暗道:这小子是谁呢?看着年纪不大,本事怎么这么好呢?这小伙子可非同小可呀,一定受过高人的传授、名人的指点,我可得多加小心!想到这儿,法能提高警惕,认真对待,攒足了力量,猛攻夜叉。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恨不能一掌把夜叉打翻在地。 二十几个回合过后,夜叉越战越勇,渐渐地就占了些上风。法能刚才已经打了半天了,多少也有些累了,半天没打倒夜叉,心里也有些着急了,额头上也就见了汗珠了。 夜叉转来转去,刚好转到法能的背后,抬掌就砍。这事也怪法能,他要是硬躲也能躲开,但他一想自己这功夫可不赖啊,一身横练功夫,赤手空拳能打得动吗?因此,他又要硬接这一掌,想把夜叉的手腕子剉折。再看法能,舌尖一顶上牙膛,一叫丹田力混元气,后背一下鼓起有二寸多厚。 于渡海在旁边看得真切,急得赶紧大喊:“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夜叉的这一掌已经砸在了法能的后背上,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再看法能,身形左右一晃,站立不稳,噔噔噔噔往前跑了十几步,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上,顿时就觉着两肋发胀,脑袋发沉,脚发轻,天旋地转,鼻子眼、嗓子眼一热“哇”的一声,满嘴喷血,吐个不停。 几乎就在同时,杜拉尔。果果也惨叫了一声,双眼一翻,直挺挺又倒了下去。 夜叉见一掌拍倒了法能,赶紧往前上身,抬脚又踢在了法能的胸口上,法能一声也没吭也来,两眼一翻,当时就魂归西天,去见佛爷了。 于渡海一见“唉哟”了一声,见势不妙,脚底下抹油,就要逃命。 夜叉一拧腰眼,跑到于渡海背后,运足力气猛击于渡海的后背。 于渡海多少也会两下子,不过他这功夫比法能可差了不少,眼见法能都不是对手,知道一旦自己被缠住,必死无疑,所以头也不回,拼了命地往前跑,这一掌就被夜叉给打飞了。这老道也的确有两下子,身子往前一扑,借势飞掠出院墙,强忍着一口血没吐出来,身子连晃,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叉看了看院里的魏宝山三人,并没有去追,赶紧把魏宝山和马伯通先扶了起来,再看杜拉尔。果果,此时牙关紧咬,眉头紧皱,面如土灰,已经奄奄一息,眼看就要不行了。 书中代言,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关键时刻,杜拉尔。果果冒着生命危险,再次发动舍文之神力,助了夜叉一把,要不然,夜叉也不能一掌就把法能打得口吐鲜血。只是杜拉尔。果果本身就受伤极重,命魂受损,早已是强弩之末,拼着性命又来了这一下,当时就被舍文反噬,昏死了过去。 夜叉担心袁崇焕再派人前来,赶紧叫上一辆大车,给车老板不少银子,让他赶紧把魏宝山三人送回沈阳城。有道是有钱好办事,车老板捧着银子,笑个不停,大鞭子一甩,连夜上路了。 夜叉也赶紧悄悄地潜回了河东衙门。 魏宝山和马伯通回到沈阳城,足足在家躺了半个月,好歹是把命抢回来了,多少能翻身下地,行动自便了。这次可把魏宝山给吓坏了,好悬自己这几个人就死在外面了,要不是夜叉来得及时,自己这几个人估计早就死透了。 马伯通的伤要更重一些,虽说能坐能走了,但是胸腔里只要一喘气还是火燎燎直疼。法能那一掌拍得实在是太重了,好悬没把苦胆给打碎了,也算是马伯通命硬,强撑了过来。相比之下,杜拉尔。果果更惨了。临危之际,又强行发动舍文神灵,助夜叉掌打铁臂罗汗法能,自己也被舍文反噬,熬得油尽灯枯。回到城中后,族中的其他萨满用尽了浑身解数,宰了十六匹白马,八头青牛活祭舍文,总算是救活了一命。 书中代言,萨满行术后,都要宰杀牲口酬谢萨满的舍文,按照不同的级别,需要宰杀不同数量的牲口,否则就会受到舍文的报复,承受舍文的折磨。如果不能让舍文满意,就会遭到蚀骨之痛,重者毙命。杜拉尔。果果当夜几乎透支了自己所有的法力,后果更是可想而知。要不是众多萨满共同祈祷做法,活畜祭灵,估计杜拉尔。果果也就活不过来了。 三个人醒来后,坐在一起,相对无言。 虽说早就想过对抗国师府会凶险重重,但是也没想到竟然会一败涂地,差一点连命都没有了。领教了茅山道术后,杜拉尔。果果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中原的道术并不逊色于萨满巫术,自己能死中求活,实在是命大。第一次用萨满杀人,也彻底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一辈子不上战场,不肯用萨满术伤人,为什么衺玄仙子会百般叮咛自己,非到万不能已,不能大开杀戒,杀了一个人,舍文就如此反噬,真要是像衺玄仙子一样,屠杀千军万马,想都不敢想,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由得更加佩服起行地七公来,看来,自己与那些高人相比,差的还不是一点半点。 按下这边暂且不且,单说袁崇焕,这段日子也不好过。 从河东衙门搬出来后,身体虽说日渐好转,可是天天也是昏昏沉沉,站久了就会头晕目眩,静养了这么多天,总算恢复了一些元气。心里更是有些担心,自己五年复辽之言,看来实在是有些艰难了,这回要不是有于渡海相救,弄不好稀里糊涂地就被奴酋所害了。 这一日,袁崇焕心情大好,正在辽河东岸部署接收事宜,突然一匹快马箭一般地从远处跑了过来,一个小校滚鞍下马,双手呈上了一份六百里加急文书后便昏了过去。叫过大夫一看,竟然是过于疲劳,急火攻心所致,赶紧给灌下去两剂药,安排下去歇息了。 袁崇焕打开书信看了看,当时脸就变了色了,就觉得眼花金星乱冒,头重脚低,往后一仰,背过气去了。 众人赶紧七手八脚地把袁崇焕扶了起来,拍打前心,捶打后背,好半天,袁崇焕才缓过这口气来,有气无力,喃喃道:“坏了,坏了,我中了皇太极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旁边的幕僚余明德本是袁崇焕的同乡加同窗,因科考失利,一直追随袁崇焕左右,也是袁崇焕的挚友。拾起书信看了看,当时也吓得面无血色,目瞪口呆,原来这封信竟然是崇祯皇帝发来的敕令。要不是看到此信,袁崇焕做梦也没想到,皇太极竟然趁着自己不备,绕道蒙古,翻过长城,兵临京师,竟然围了遵化城。 一瞬间,袁崇焕精神彻底崩溃了,本来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此时急火攻心,一口血立时就吐了出来,全身无力,瘫软在地上,吓得底下人赶紧把袁崇焕抬回住处,请大夫前来医治。 直到半夜,袁崇焕这才幽幽醒来,看着旁边的余明德,长叹道:“鞑子们打到了天子脚下,令主上蒙羞,我身为蓟辽督师,难辞其咎。可战之兵,均在辽东,京畿一带,一晃儿多年没有战事,将不知兵,兵不能战,又怎么能抵得住奴酋的八旗铁骑啊!”余明德点了点头,赶紧提醒袁崇焕,事不宜迟,赶紧想办法立即率军赴京勤王,要不然,可是杀头掉脑袋的大罪啊! 袁崇焕点了点头,很快又叹了一口气:“唉,如今莫说带兵打仗,就连骑马赶路我都有些力不从心,让我如何率军千里奔袭。而且,万一沈阳城里的鞑子们打过来怎么办?” 余明德看了看袁崇焕:“督堂,要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宁远城,利用那里的工事,可以固守,有红夷大炮在,他们也不敢轻易来犯。” 袁崇焕叹了一口气,万念俱灰,心想:好一个皇太极,送我三十里失地,如今我还得修好工事再送还给他!这口气实在让人难以咽下!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指望自己带兵长途奔袭看来一时半会是不可能了,想来想去,想起一人,正是山海关总兵赵率教。 赵率教与祖大寿、何可纲三人是袁崇焕最器重的三员虎将,被称之为关外军中三杰。赵率教因宁锦大捷时立功,加封为太子少傅,位居一品。此人文武双全,忠义贯日,深谐兵法,此时唯有依靠此人,或许才能力挽狂润,哪怕能拖住皇太极,给自己争取到一定的时间也行啊! 赵率教接到袁崇焕的命令后,丝毫也不敢怠慢,赶紧率四千骑兵快马加鞭,直奔遵化城。 第三十九章名将赵率教惨死重镇遵化 皇太极率十万大军千里奔袭,连续不停歇地跑了半个多月,终于从辽东跑到了辽西,经过蒙古,轻松跨过长城,在地图上绕了半个圆后,于十月底到达了明朝重镇遵化。 袁崇焕做梦也没想到,皇太极会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来了个千里大转移,绕过自己,竟然跑到了自己后方大本营,终于感觉到大事不妙了。只是最近身体实在是糟透了,有心杀敌,却力不从心。强忍着卧床休息了两天,气色稍有好转,便亲率大军启程,直奔蓟州城。在袁崇焕看来,皇太极此次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攻击京师,而是像往前一样,马上过冬,没有粮吃,去关内抢粮去了。只要自己抢在鞑子们之前抵达蓟州,扼住这一要塞,即使遵化失守,凭自己手下这些关宁铁骑,背倚蓟州城,也足能挡住皇太极的十万大军。 遵化位于河北省东北部燕山南麓,北倚长城,西顾北京,南临津唐,东通辽沈,属京津唐承秦腹地,一旦失守,北京将再无险可守。袁崇焕弄清眼前局势后,悔恨不已,但大错已成,当务之急,就是拖住皇太极。自己身体欠佳,根本不能急行军,于是,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赵率教的头上。 这边军兵退回宁远城,沈阳城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袁崇焕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准备固守宁远城,然后派兵回援。魏宝山几人听到消息后聚在一起商量,当初约定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不管怎么说,也把袁崇焕拖住了半个月,为皇太极绕道蒙古、长途奔袭争取到了足够时间。 按照先前的约定,魏宝山他们只要在家里坐等凯旋的消息就行了。可是有句老话说得好,食君俸禄,替君分忧,在这儿吃白食也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前线打仗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后还是马伯通鬼点子多,认为在这城里也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袁崇焕屁股后面慢慢转悠吧,就当看看热闹,要是有机会,就顺手捞一把,趁火打劫。 三人收拾好东西刚要准备出城,突然,马伯通又站住了脚步。 魏宝山有些不解,就问马伯通:“师叔,你咋又不走了?” 马伯通小眼珠转了转:“宝山啊,我突然想起俩人来!” “谁啊?” “咱们先前抓到的那两个奸细啊!”“就是铁匠铺里逮到的那两个人?” “是啊!”“你提他俩有什么用,都在大牢里关着呢!” 马伯通嘿嘿一笑,趴在魏宝山耳边耳语了几句,魏宝山这才恍然大悟,不住地点头。 马伯通让杜拉尔。果果先等他们一会儿,自己和魏宝山回皇宫见到了二贝勒阿敏,把自己的计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阿敏听后,点了点头,为难道:“计是好计,只是没有汗王的命令,我也不敢私自把人放了啊?万一汗王追查起来,这个罪我也担当不起啊!”魏宝山闻听,施礼道:“回爷的话,如果汗王责怪起来,小人愿当全责!” “哦?宝山,你可知道此事有多大吗?弄不好,可是通敌卖国之罪啊?” “小人知道,不过,如果汗王降罪,小人甘愿受罚。” “唉,起来吧!这事儿也是为了大金好,你们去吧!” “谢二贝勒!”魏宝山和马伯通出了门,直奔大牢。 到了牢里,找到牢头,马伯通耳语了一阵,牢头看了看马伯通和魏宝山点了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二人换上狱卒的衣服,把酒菜摆上,开始喝起酒来,一边喝酒,一边大声闲聊。 “马头儿,你知道不?汗王已经到了辽西,要打京城了!” “咳,这事儿谁不知道啊!”“要说,汗王也真够神的,竟然在袁崇焕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绕了过去。” “咳,山子,这事你懂啥?你知道袁崇焕和咱汗王是啥关系不?” “啥关系?” 马伯通故意压低声音道:“听说汗王和袁崇焕一直在和谈,两人已经达成了协议。没看汗王让出三十里给袁崇焕嘛!这事儿啊,不好说!” “哦,是这么回事啊!”“你可别出去乱说,这可是掉脑袋的罪。” “马头儿,放心吧,我又不傻。来,来,来,喝!喝!” 二人推杯换盏,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有道是隔墙有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些话一字不漏地都传到了隔壁的大牢里,有两个人的耳朵当时就竖起来了,仔细一听,哦?还有这种事,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袁督堂还真与皇太极暗中勾结。 这二人是谁啊?正是当初在铁匠铺抓到的那两个人,张开肆和黄天彪。 魏宝山和马伯通在外面假装喝得热火朝天,喝着喝着还划起拳来,最后舌头也大了,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说。 “山子你等等会儿,我我去查查牢!” “马马头儿,我我去!” “算算了吧!你你都喝喝多了!”说罢,马伯通低着头,一步三晃地沿着牢中的过道走了过去,有意无意地就把一串钥匙掉在了地上。 回到桌子房,马伯通偷偷地冲魏宝山挤了挤眼睛:“山山子,睡睡一会儿去吧!” “不不行,万万一上上面发现了,咱咱们就就坏坏菜了!” “不会!不会!都都去打打仗了,谁谁来管管咱们啊,走走吧!” 说完,一阵桌椅磕碰的声音,两个人拐进里间,关上门,假装打起了呼噜。 果然,十几分钟后,外面有了动静,两个人睁着眼睛打着呼噜,仔细听着动静。半晌后,门“吱呀”一响,好像是有人出去了。 二人小心推开门,沿着过道往里走了两步,再一看,果然,张开肆和黄天彪不见了! 马伯通冲着魏宝山一乐:“宝山,看着没?咱爷俩就出戏演得不赖吧?” 魏宝山也乐了:“师叔,你这鬼主意可真多!” 马伯通一瞪眼睛:“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鬼主意?这叫计谋!妙计的计,智谋的谋!知道不?” 魏宝山哈哈一笑,赶紧和马伯通叫出牢头,吩咐好后,出了牢房,直奔城门,赶赴京城。 且说赵率教,一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仅用了两天时间就赶到了迁安境内。进入了迁安便放慢了速度,四千骑兵对十万金兵,赵率教也不傻,知道不能正面硬拼,只能出其不意偷袭,方能有可能制胜。一方面苦思破敌良策,一方面派出大量哨探,四处侦察,唯恐中了皇太极的埋伏。 皇太极兵围遵化,一直按兵不动,让大家好好休息。既不升帐,也不议事,只是每天都往城里射一封劝降信,然后便和阿巴泰、岳托等年轻人在帐中谈论兵书,或是和范文程谈史,搞得大贝勒代善和三贝勒莽古尔泰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皇太极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眼看着围了四天了,也不打,也没什么计划,莽古尔泰终于坐不住了,找到皇太极,开口就问:“汗王,将士们歇得差不多了,咱们已经围城四天了,要是再不打,援军到了,腹背受敌,可就被动了!” 皇太极带着几分神秘,笑了笑:“五哥,我等的就是援军。” “什么?这是什么道理?” “入关以来,咱们所遇之敌,都是不堪一击,五哥想没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出奇制胜,打他们措手不及啊!”皇太极摇了摇头:“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明朝能战之兵都在关外,关内军队也就这样子了,根本不堪一击。如今围了遵化,京城一定恐慌,肯定会让袁崇焕勤王。攻城之战不是我八旗军的强项,要是打野战,他袁崇焕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等我们消灭了袁崇焕,就再也没有什么阻碍了!” “哦,汗王是要设伏?可是袁崇焕能来吗?” “他非来不可,如果不来,我们攻下遵化,直逼北京,明朝的皇上也饶不了他。现在咱们围住遵化,要比攻下遵化有效多了。一旦攻下遵化,袁崇焕必定回师固守,我们长途奔袭,不适合打持久战,反倒是不好办了。如今只要城未破,袁崇焕就必须来这儿,来了,就必死无疑,不来,违抗圣旨,也是死路一条。五哥不用着急,估计用不了一两天,准保有信儿” 正在这时,有人在帐外高声道:“报!汗王,一支明朝队伍正从山海关向遵化方向开进,现已过了迁安,距此不到五十里!” 皇太极兴奋问道:“多少人马?““大约四五千人!” “多少人?” “回汗王,四千余人!” 皇太极摇了摇头,心说:不对啊,袁崇焕手下可不止这些人啊,怎么就来了四千余人,难道说,他这四千多人就能破我十万大军?越想越不对劲,略一思忖,对着门外道:“何人为将?继续打探!” “嗻!” 莽古尔泰面露喜色:“汗王,是不是袁崇焕来了?” 皇太极摇了摇头:“现在我也不知道。时间真快啊,一晃都三年了,我们终于等到今天了,这次一定要袁崇焕死在此城之下!” 皇太极召集众贝勒大臣,开始分兵派将。安排妥毕后,大金将士们各就各位,趴在山头上,眼睛瞪得溜圆,从夜里等到天明,从天明到日上三竿,山底下始终静悄悄地,什么动静都没有。 莽古尔泰几次都要去问皇太极,都被代善给拦住了。 又过了一会儿,突然大金兵带上来一个人,据说是明军的哨探。 皇太极心中大喜,瞥了一眼被捉的哨探:“本王问你话,你如实在讲来,如果说谎,现在就杀了你。如果所说句句属实,本王保证不杀你。” 哨探一听,对面这人就是汗王皇太极,吓得磕头如捣蒜,赶紧应道:“请大汗放心,事已至此,小的一定说实话!““本王问你,来者可是袁崇焕?” “不,不是,是赵率教赵总兵。” “什么?不是袁蛮子?”莽古尔泰一听,眼睛当时就瞪了起来。 皇太极摆了摆手,继续问道:“袁崇焕去哪儿了?” “不太清楚。” “赵率教带了多少人马?” “四千整。” “还有多远?” “不到半个时辰。” 皇太极让人把哨探押了下去,赏了十两银子,盯着山下的大路,心里有些失望。不过赵率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锦州一战,伤了数千兵士,今天先拿他的人头来祭旗,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很快,山下尘土飞扬,赵率教的骑兵终于到了。 眼瞅着,对方人马进入了包围圈,皇太极高举战刀,带头冲下了山。八旗大军鼓声震天,如天兵下凡,四面八方从山下就围了过去。 赵率教一看,心里一沉,知道是中了埋伏了,还没等他有任何反应,一支冷箭就射在了自己的左臂上,身子一晃,栽下马来。要说这人,真是生死有命,本来没被冷箭射死,结果却被乱军踩成了肉泥,一代名将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明军主将战死,士气低落,再加上双方人马相差悬殊,寡不敌众,最后全部被歼,无一幸免。 打扫完战场,皇太极遥望遵化城点了点头,当即下令:“回师!攻城!” 次日,遵化失陷。 得知消息的袁崇焕痛心疾首,这才意识到让赵率教去袭击皇太极是个多么愚蠢的行动,自己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下了一道这样的命令。但是后悔也没有办法,只好忍痛节哀,亲率大军赶奔蓟州城。 袁崇焕手下的这九千精骑可是战力最强的关宁铁骑,昼夜不停,差不多一千里路走了不到六天,赶到蓟州城内,战马都累得口吐白沫,爬不起来了。袁崇焕本来身体就没有康复,这六天急行军下来,活活地扒了一层皮,人瘦得不成样子,满嘴都是大火泡,嘴唇干得直往外渗血。 身为蓟辽督师,到了这里,就像到了家一样,轻车熟路。也顾不上休息,赶紧调兵遣将,在通往京城的各处要隘设下重兵,防止皇太极再进范京师。城头上预备下了大量的火药,滚木、礌石,又备下数百口大锅,用来烧开水,一旦金兵攻城,非得好好招呼他们不可。这些办法,袁崇焕在宁远时屡试不爽,经验十足,信心百倍。 这时,明军派出去的哨探也带回了消息,大金兵距蓟州已经不到十里路了,袁崇焕饭也没顾得上吃,赶紧登上城头观望。看着远处滚滚的尘烟,袁崇焕用力地拍了拍墙砖,暗下决心:皇太极,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咱们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对决吧! 第四十章夜半营盘大雾遮天天明城下 魏宝山三人尾随着袁崇焕的大军一直跟到了蓟州。 蓟州在在天津北面,燕山脚下,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城。春秋时期称无终于国,隋代为渔阳郡,唐代改称蓟州。明朝,蓟州为“九边”之一,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是当仁不让的军事要塞。 魏宝山三人等到皇太极大军赶到时,赶紧到账中禀明情况。听闻袁崇焕在辽东的一系列的遭遇后,皇太极终于笑了,连夸魏宝山几个人是功不可没,要重重封赏。 帐内除了皇太极和魏宝山三人,还有范文程,大贝勒代善,三贝勒莽古尔泰。皇太极还在路上时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袁崇焕已经先自己一步赶到了蓟州城。皇太极心里感叹,不愧是袁崇焕,真是兵贵神速,来得可真快,路途遥远,竟然还跑到我们前面去了。 大家坐在帐中商议下一步的军事行动计划。 莽古尔泰拍着胸脯说:“汗王,袁蛮子大病未愈,那些人又千里奔波,人困马乏,我十万大军一走一过就把他干掉得了!” 皇太极摇了摇头:“你以为袁蛮子的头说取就能取吗?就算能取,我们也不能去取。” 莽古尔泰一听,瞪了瞪眼睛,粗声大气道:“那是为何?” 范文程一旁赞道:“汗王用兵如神,比之诸葛孔明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太极看了看范文程,微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文程先生。” 莽古尔泰左右看了看,有些不解,便问范文程:“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文程笑道:“三贝勒,孙子兵法中讲,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正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皇太极点了点头:“我们杀了袁崇焕并不难,但是一旦他死在我们手里,他就是忠臣,便会激起明军的疯狂报复,到头来所有的怨气都会发泄到我们头上。本王一定要让崇祯亲自杀了他,让他们自相残杀,窝里斗,这样,军心涣散,乱成一锅粥,我们自然可以不战而胜!” 在场之人无不赞赏地点了点头。 代善道:“汗王高见,只是如何让崇祯杀了袁蛮子呢?那个小皇帝对袁蛮子可是信任有加啊!”皇太极看了看魏宝山三人,笑道:“那是以前!现在,崇祯已将刀架到了袁蛮子的脖子上,可以说是一触即发。先是我们广造和谈言论,又借袁蛮子之手斩杀了毛文龙,接着我们主动退让了三十里,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辽西,把这些事情放在一起,本王就不相信,那个小皇帝还能沉住气!” 莽古尔泰哈哈大笑:“这袁蛮子估计死了都不会瞑目了!要说宝山他们真是好样的,不愧为大金第一风水师,干得真漂亮!” 皇太极也赞赏地点了点头:“现在,我们还得再帮崇祯一把,把袁蛮子的脑袋再往刀里推一步。我们不打蓟州,不和袁崇焕交火,再绕过去,只是有件事还得听听宝山他们的意见。” 魏宝山一听,赶紧跪倒:“小人不敢,有事请汗王吩咐!” 皇太极摆了摆手,让魏宝山赶紧起来,用不着这么客气,他只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袁崇焕眼皮子底下溜走,又不让对方发现的妙计。 魏宝山听后,皱了皱眉头,要说是一个人悄悄地溜走还有可能,这十万大军要是悄无声息地循走,确实有些困难。想来想去,看了一眼杜拉尔。果果,然后冲着皇太极说道:“回汗王,眼下这里是为荒野,要想迷惑住对方,以风水之术来看,实在有些为难,毕竟这里不同于屋宅,气场广阔,不好控制。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担心万一被对方识破,恐坏了汗王大计。” 皇太极摆了摆手:“宝山,但说无妨,大家一起商议。” “回汗王,风水术中有一种阵法,称为‘黄泉井’。此法可以把无形的阴气或是阳气圈在固定的范围内,使气场衡稳不变,就像是用墙把水围住一样,一般用于孤寒之穴或是独居之所。只不过现在这里是荒郊野外,十万大军的营盘实在是太大了,没有把握能成功,所以我还要请教果果萨满,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改变一下这里的气象,尽量影响城中观望之人的视线,或许可以瞒天过海。” “改变气象?”皇太极有些不解。 魏宝山点了点头:“最好是下雾!” “哦!”皇太极点了点头,这才明白魏宝山的意思,毕竟十万大军的营盘绵延几里地,短时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实在是有些困难,如果有雾,视线受阻,只要在视线范围内布阵就可以了,无疑胜算会高出很多。 杜拉尔。果果一愣,想了想,点了点头:“汗王,我愿意试上一试!” “好!大金有你们二人在,有所恃而不恐,真乃大金的中流砥柱!” 皇太极命八旗兵在蓟州南边扎下营盘,摆出了一副攻城的架势。 袁崇焕站在城头,看着几里长的金兵营帐,抬头看了看天,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如无意外,明天天一亮,必定就是一场血战。 当夜,魏宝山和马伯通带着十人的小队悄悄绕出了营房,直奔左右的山冈。 “黄泉井”原本是风水上一种用于扎宅立穴的阵法,如荒山僻野中建所孤宅,四下俱是荒野,煞气冲宅,宅内自然不会太平,经常会有意外之灾。所以,在修建时需要在宅基地的周围寻到此宅的“八煞黄泉位”钉以石桩,镇住宅气,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使煞气自动被屏蔽在外。 “八煞黄泉”是风水上的一种术语,又称“八路黄泉”讲究庚丁坤上是黄泉,乙丙须防巽水见,甲癸向中休见艮,辛壬水路怕当乾。风水之煞,有来龙八煞、座山八煞、克向八煞、水口八煞、择日八煞、砂峰八煞、凹风八煞、水法八煞、地支八煞等,风水一道,玄之又玄,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暂不多言。 皇太极按魏宝山的意思,把营盘扎成了箭头形,一方面呈冲锋之阵势,一方面也方便魏宝山行事。不过就算是这样,这也比屋宅的面积大了上百倍。魏宝山不得不把范围扩展到了两侧五百米左右的山冈之上。 “坎龙坤兔震山猴,巽鸡乾马兑蛇头,艮虎离猪为曜煞,墓宅逢之立便休。”魏宝山心里默念着口诀,按着营盘所扎方位,营盘在坎位,而煞位即在辰方,一边走,一边校对着方向,这十余人总算是摸上了山冈。 魏宝山伸头看了看营盘中心故意点起的火堆,站在山冈上撑开八卦金刚伞看了看方位,确认无疑后,挥手叫过这十个人,让他们分两组,赶紧挖土,一个坑深八尺,一个坑深六尺,坑口二尺三左右。如果挖坑时挖到蚁窝、鼠洞、树根,哪怕是大块的石头,都要把坑填平,然后平地后移三尺,重新再挖。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山冈上别的不多,石头,大树有的是,免不了挖出些石块或是树根来。这十几个人忙活到大半夜,差不多挖了二十几个坑,最后总算是找对地方,一挖到底,顺利挖成了。 魏宝山看了看,赶紧让这些人把事先准备好的马血、猪血全都灌进了这两个坑,直到血不再往下渗了。这才把削成尖的两根胳膊粗细的树干扎进了坑里,高出地面一尺后,用土给埋了。 看了看时间,刚好亥时三刻,赶紧悄悄地又返回了营地。 正中央的大帐已经腾出来了,杜拉尔。果果一直在等着魏宝山的消息,见魏宝山回来了,赶紧准备做法。 大帐内只留下一盏灯,帐内昏黄。一张桌子上摆满了祭祀用的牲畜,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杜拉尔。果果抽出一捆香,点燃后拜了拜,然后插在了面前的香炉上。又端起酒碗,用右手的无名指蘸了蘸,轻轻地朝着空中弹了一下,重复了三次后,伸手抄起那面萨满鼓,抡起鼓鞭重重地敲了一下。 鼓声低沉有力,节奏由缓变急,杜拉尔。果果边敲边跳,跳着跳着,口中又念起了奇怪的咒语。 魏宝山和马伯通站在营帐之外,守着帐门,不让闲人打扰,心里除了紧张就是担心。杜拉尔。果果前几天伤得实在是太重了,已经伤到了命魂,虽说行动如常了,可是魂魄受损,根本不是一天两天能恢复过来的。当初给她看病的大萨满再三叮嘱过,三个月内,一定要留神注意,尽量不要施术,以免舍文反噬。虽说有那枚戒指可以护住她的命魂,但是这种事,说白了,谁心里也没有底。 两个人心里正想着事儿的工夫,突然感觉四周静了下来,很快就开始白气绰绰,下起雾来。刚开始还不怎么明显,很快,空中就像飞起了一团团棉絮一般,雾下得越来越大了。 帐内的铜铃声和着鼓声仍然响个不停,看了看时间,魏宝山和马伯通点了点头,看来杜拉尔。果果成功了! 趁着大雾掩护,皇太极命大军迅速开拔,绕过蓟州,直接南下,直奔京畿富县玉田而去。 因为气场被魏宝山做了手脚,所以这场大雾直到天明仍没有散去,影影绰绰地只能看出前面不足二百米。 天刚亮,袁崇焕就爬上了城楼,一见满天的大雾,皱了皱眉,凝神观瞧,见对面营帐影影绰绰似乎还有火光,心想:老天爷还是有眼啊,这场大雾下得太好了!如今跟着自己先一步到来的只有九千骑兵,余下的一万五千步兵还尚在途中未到,大雾多持续一会儿,就会给自己争取时间。他赶紧传令下去,让骑兵抓紧时间修整,城上官兵提高警惕,严防金兵偷袭。一旦雾散了,马上来报。 日上三竿了,阳光耀眼,而城前仍然是大雾缭绕,并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 袁崇焕四周看了看,突然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城东、城北、城西,一望百里,唯有城南大雾遮天,看着十分诡异。袁崇焕想来想去,有些不放心,赶紧派出一支小队,偷偷出城,骑快马到金兵阵前打探。 这支小队出了城,慢慢地接近金兵营盘,越走心里越奇怪,怎么营盘内寂静无声,实在是有些古怪。有胆大的骑马到了近前再一看,脑袋当时就大了,只有二十多顶帐篷顶在最前面,里面空无一人。十万八旗兵像是鬼魂一般已经神奇地消失了,吓得哨探赶紧飞马回城禀告袁崇焕。 袁崇焕闻听后,大叫了一声,急火攻心,加上旧伤未愈,嗓眼一咸“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两眼往上一翻,再次昏死过去了。亲兵赶紧把袁崇焕抬回了知州衙门,好一番诊治,这才苏醒过来。袁崇焕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裂开一样,疼得要命,全身骨节酸疼,抬胳膊都吃力。 余明德赶来后,亲自给袁崇焕号了号脉,取出银针,分明在上星、印堂、合谷等穴位下了几根针,袁崇焕身上的痛感这才减轻一些。皇太极突然撤兵,不战而退,完全打乱了袁崇焕先前的部署,打破了拒敌于蓟州的设想。眼下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入都,二是向敌。前者必须要抢在皇太极之前赶回北京布防,背靠北京与敌血战,可以上解君父之忧,下安万民之心;后者则是寻找后金主力,采用机动灵活的战术,伺机偷袭,蚕食其有生力量,等待自己的后续部队到达后,兵合一处,再给金兵以重击。 袁崇焕经过深思熟虑,最后决定,令祖大寿立即率军尾随其后,死死盯住皇太极,不能让他在京畿横冲直撞,不过也千万不能和皇太极硬拼,野战本是大金的强项,再加上敌众我寡,势力悬殊,要保全有限的力量。至于自己,亲自带兵回京布防。 余明德不无担心地对袁崇焕说:“督堂,兵部尚书孙承宗事先有令,让督堂立即带兵到京郊昌平、三河一带布防,以阻击皇太极,督堂擅自回京,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唉!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皇太极一向狡猾,常常是声东击西,而且都是骑兵,来去如风,行进速度极快。他既然能绕过山海关,就不能绕过通州?能在我们眼皮底下跑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万一他甩开我们,绕道京南或是京西,就更不可收拾了。到时候,我们回援京城,恐怕也来不及了,一样是死罪。” 按下袁崇焕这边暂且不表,单说皇太极,率大军离开蓟州后,径直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先克玉田县,又克三河县,再克香河,八旗铁骑,一路横扫,风驰电掣,席卷京郊。 袁崇焕手下只有九千骑兵,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自己之长在于倚城固守,虽说自己手下这九千关宁铁骑,战力之强,丝毫不逊于八旗骑兵,但是人家是十万大军,九千对十万,实在是无力抗衡,只好一路尾随,伺机而动。眼见皇太极离京城越来越近了,袁崇焕决定不再尾随皇太极了,转而直达京城,终于在十一月十六日,抵达京城左安门,准备据城而守。 袁崇焕的固定战法一直都是坚守城池,杀伤敌军,待敌疲惫时再奋勇出击,从宁远到锦州,屡试不爽。所以这一次也一样,也想把皇太极引到北京城下,诱敌攻坚,待其受挫后,再全力进攻,或许可以大获全胜。这确实是个很高明,很完美,最有效的计划,只是袁崇焕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 第四十一章袁崇焕兵临城下魏宝山计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袁崇焕忘了这里不同于宁远,不同于锦州,宁远也好,锦州也罢,都是个小地方,里面兵比民多,自己一个人说得算,让守就守,让冲就冲,不用和谁商量。可这里不一样,京城里还有个皇帝,他这个督师到了这里可就不像在辽东了。 崇祯皇帝坐在京城里,看着皇太极带着十万大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来跑去,一连几天觉都睡不好。本想着叫袁崇焕来护驾,结果,袁崇焕也跟着跑来跑去,一路上一仗没打不说,现在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带兵到了北京城,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就在这时,崇祯又接到御史弹劾袁崇焕的奏章,阅罢后大吃一惊:是呀!这个袁崇焕擅杀一品大员毛文龙,确有资敌之嫌,这相当于解除了鞑子们的后顾之忧。皇太极率千军万马离开沈阳,袁崇焕他真不知道?他在沈阳城安排下那么多的探子,都是干什么吃的,眼睛长在肚皮上了吗?说出来谁信呢?如果知道,他却未加干涉,纵敌入京,是何居心呢?要说袁崇焕要谋反,崇祯现在仍然有些不相信。袁崇焕进士出身,位高权重,根本没有谋逆的缘由。或许是五年复辽的话说得大了些,现在想逼朕做城下之盟,倘若真是如此,真是胆大包天!你只顾自己的脸面,让朕的脸面放在哪里?崇祯坐在京城里,心如乱麻,赶紧召来兵部尚书孙承宗议事。 孙承宗从皇宫出来,眉头一直紧锁,自己的学生,自己知道。袁崇焕绝对不会有谋反之心,可是现在这么多事情摆在面前,就算是自己想保住他,也实在有些困难了。听说袁崇焕率军到了北京城下,孙承宗赶紧就派出了使者。 孙承宗,字稚绳,号恺阳,汉族,北直隶保定高阳人,曾是明熹宗朱由校的老师,也是袁崇焕的老师,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了袁崇焕。这个人可不简单,可以说,他的存在实实在在地影响了明末历史,让明末真正得以延续了十几年。 早在天启二年八月,孙承宗被任命为辽东经略时,他即着手实施其欲保关门,必先固辽西;欲复辽东,亦必先固辽西的战略计划,积极部署宁锦防线。大力整顿了关门防务,同时是修筑宁远城。孙承宗所在辽东的四年,重用了一大批忠直的文武将吏人才,边防大备,袁崇焕正是其中之一。正当他锐意恢复之际,却遭到了来自魏忠贤的打击。天启五年九月,自请罢官返乡。 直到前不久,皇太极率军避开山海关,宁锦一线,绕道内蒙,从喜峰口突入塞内,相继攻陷遵化、迂安、滦州、永平,直指北京。在此危难之际,明廷这才想起这个人才来,所以二次起用孙承宗,诏以原官兼兵部尚书守通州,统筹全局。 要说明白自己学生真实意图的恐怕也只有这个老师了,派去的使者传达了他的一段话给袁崇焕:“皇上十分赏识你,我也相信你的忠诚,但是你杀了毛文龙,现在又把军队驻扎在城外,很多人都怀疑你,希望你为国效力,若有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明朝有规定,边防军队,未经皇帝允许,不得驻扎于北京城下,但是袁崇焕却以为事非得已,情有可原,谁也没请示,就直接把兵驻扎到了南城。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不小,再加上早有流言流入了京城,所以上到朝廷重员,下到小商小贩,一致认定,袁崇焕这个人有问题。很不巧,更要命的是就在几天后,皇太极率军抵达北京城下,并驻扎于城北,一南一北,遥相呼应。这下子,袁崇焕也有些慌了,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谁都以为,金兵是自己带来的。 崇祯皇帝本来心里就疑神疑鬼,听闻皇太极率大军兵临城下了,这回终于坐不住了,赶紧召见袁崇焕进城,他要亲自召见。 袁崇焕听说皇上要见自己,预感到大事不妙了。一年多了,自己寸土未复不说,现在还把金兵弄到了京城底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明知是死也得去,自己不去,就更解释不清了。心情忐忑不安地进了城,和他一起见皇帝的还有三个人,分别是总兵满桂、黑云龙、祖大寿。 祖大寿是袁崇焕的心腹。满桂一直和袁崇焕有矛盾,黑云龙是满桂的部下。见到了皇上后,没想到崇祯并没有发火,也没有训斥,反而极为关心地把自己的大衣披到了袁崇焕的身上,一阵嘘寒问暖。 袁崇焕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己一年多啥也没干,让敌人都打到了眼皮底下,圣上竟然还对自己还这么客气,实在是做梦也没想到,一瞬间,袁崇焕彻底懵了。而让文武百官更懵的是,袁崇焕竟然当着皇帝的面,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让自己的人马进城休整。 这句话可吓坏了所有人,崇祯帝想也没想,严词拒绝,当场就否决了袁崇焕的请求。边军未经请示就驻扎城下,本身就是罪不容赦,而现在又要把兵带进京城,这不是得寸进尺吗?别看崇祯对袁崇焕表面上嘘寒问暖,但是人言可畏,又怎么会不加防备,万一袁崇焕的九千骑兵进了城,造了反,这不是引火烧身嘛!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北京城外不是一片旷野,外城还有很多老百姓,国家养你军队是干什么的?让人家打到家门口你还把老百姓扔在外面,让鞑子烧杀抢掠?老百姓能服吗? 其实,这事也不能说是袁崇焕得寸进尺,确实情有可原。自己的部下比起大同、宣府之兵不知要辛苦多少倍,连日来一直马不停蹄,一天行军一百多里,已经累得不行了。袁崇焕心里有气,可是嘴上不敢说,心想:前不久,大同总兵满桂和宣府总兵侯世禄的勤王之师,不是也进城修整了吗?我比他们的地位要高吧,他们都能进城,我为什么进不了? 可是他忘了,本来现在人人都在猜忌你,你还要带兵入城,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嘛! 袁崇焕没办法,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亲自到各营安抚,总算是把事情平息了。 且说驻扎在城北的皇太极,此时正稳坐中军帐内,召众贝勒议道:“各位都不止一次和袁蛮子打交道了,这个人擅于守,咱们还得尽量避开他,别和他硬拼。如今,京城中到处都是关于他的流言,崇祯不可能不对他产生怀疑,咱们只要稍稍加把火,造成一种与袁崇焕有约的假象,君臣相疑,相互反目,一触即发。” 莽古尔泰点了点头:“汗王,你说怎么办吧?” 皇太极道:“明天清晨,我们集中兵力攻德胜门,排纵队,队与队之间保持距离,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别让炮炸了。五哥带人去城南拖住袁崇焕,边打就退,让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我们并不是在真打,就是走个过场。我就不信,小皇帝还能沉住气!” 商定结束后,众贝勒各回本旗,安排攻城事宜。营帐中只剩下皇太极、范文程和魏宝山三人。 皇太极道:“我们此次攻北门也只是做做样子,红夷大炮威猛,京城之固,比宁远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旦明军开炮,我八旗军躲无可躲,肯定是要吃亏。宝山啊,不和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大炮打不出来,当然,本王也知道此事有些无稽,只是随便问问。” 魏宝山等人对红夷大炮知之甚少,甚至连大炮是如何打出来的都有些迷糊,不由得看向了范文程。 范文程道:“红夷大炮的炮管长,管壁很厚,炮身的重心处两侧有圆柱形的炮耳,火炮以此为轴可以调节射角,配合火药用量改变射程;设有准星和照门,精度很高。多数的红夷大炮长十尺,重千斤以上,不适合灵活作战。一般来说,我们每次都是攻入城下,进入红夷大炮射程后,他们便用开花弹集火射击,威力不容小觑。” 魏宝山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大炮的炮弹会在空中飞过一定的距离后,再落入阵营爆炸,如果让飞行距离缩短,是不是就会提前爆炸?” “对!就是这样,但是炮弹飞行速度很快,那些炮手又十分擅长开炮,调整的角度刚好可以打到我军阵营,很难失误。” “嗯,我倒是有个办法,但是不知道会不会对炮弹有效。” 皇太极和范文程一听,赶紧追问:“什么办法?” “风水中,无外乎都是疏气御气,为己所用。别的不知道,通过风水阵法,可以使一定范围内气场发生变化。在这个范围内,气会变得厚而实,叶落而缓,鸟飞而慢,即使开水也会很长时间才会逐渐变凉,就是不知道炮弹会不会也被速度减缓?” “哦,还有这种阵法?” 魏宝山点了点头:“风水中奉行藏风聚气,最起码的要求就是气蓄。星宿带动天的气,山川带动地的气,阳气从风而行,阴气从水而行。我们可以借助城外的护城河,把水中的阴气瞬间导出,肯定会形成一股很强大的阴风。只是风究竟会大到什么程度,能不能阻滞炮弹飞行的速度,我就不知道了。” 皇太极听得目瞪口呆:“宝山,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制造一阵大风,把炮弹刮回去,提前落地爆炸?真要是如此,那我八旗大军就可以安然无恙,岂不是他们开炮就会炸他们自己了吗? 魏宝山点了点头:“理论上就是这样,只是以前我也从没有试过,不知道效果会是如何。” 皇太极摆了摆手:“这不要紧,本来我自己都没对此抱着多大希望,没想到宝山竟然真的有计,咱们姑且就试上一试,如果能成自然最好,万一不成,也不影响大局。我会让八旗军保持距离,一旦发现对方开炮,赶紧后撤,损失应该不会很重。只是宝山,那这事儿恐怕又要辛苦你了,不知道麻不麻烦。” 魏宝山笑了笑,开口道:“汗王,没什么麻不麻烦的。我需要三十名身手利落,又识水性的好手配合我行事布阵。” “没问题!文程先生,此事由你负责,去营中选拔,无论宝山需要什么,都要尽全力满足!” “是,汗王!” 当夜,魏宝山把三十人分成五队,每队各六人。首先派出两队,偷偷潜入护城河,在距德胜门左右二十丈远处的水底下各钉下了五根铜柱。 这些铜柱都是事先做过手脚的,长约五尺,粗约三寸,里面都是空心的,灌满了水银,外面用腊封得很严实。铜柱与铜柱之间还有一排锁环,上面拉上了挂满铜线的红绳,样子就和现在捞鱼的挂网差不太多,横着便把护城河拦腰斩断了。 第二批派出的两队人,每人身背六十斤活鱼,悄悄潜入护城河后,就把活鱼全都倒在了两挂铜网之间,一时间,水底下熙熙攘攘,挤满了活鱼。成千上万条活鱼在水里嬉戏,偶尔越出水面,场面极为壮观。幸好是深夜,城头上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第三批的人身上带好朱砂、赤硝、鸡血等物在天快亮时潜入了水下,在水里蹲守起来。要说这伙人是最辛苦的,泡在水里也不敢露头,仅凭口中的一支竹管潜在水下,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不过,当官的吩咐什么就是什么,这些当兵的根本就法拒绝。事先,范文程也说了,任务完成后,各赏银子一百两,如果一切成功,官升三级,赏银五百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个大头兵还不都是为了吃饱饭,有这个机会,自然挺着脖子往上冲。 清晨,天刚刚亮,五十个号手吹响了牛角号,三十面大鼓摆得山响,八旗军手执盾牌,弃马步战,向德胜门冲去。 宣府总兵侯世禄早就被八旗兵打怕了,一见金兵攻城,根本不敢出战,赶紧命令备好火铳弓弩坚守。满桂是蒙古将领,部下都是能征善战的蒙古兵,和八旗兵交过多次手了,从战斗力上来看,并不比八旗兵弱。面对八旗兵的进攻,也有心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亲自率兵迎了出去。 双方军队短兵相接,立时就拼杀了起来,刀光剑影,喊杀声惊天动地。 城上的侯世禄一见,自己也不能看热闹,眼见八旗兵冲到炮程之内了,赶紧下令开炮。 城上边这一忙活,魏宝山早就注意到了,赶紧令人鸣金收兵。 护城河里的那些人在水里蹲了一个多时辰了,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听到鸣金之声,赶紧把身上的瓶瓶罐罐全都弄碎,把那些赤硝、朱砂、鸡血等玩意儿一鼓脑儿倒进水中。 这些东西一入水,整个河面瞬间都变了颜色,水里的那些鱼上下跳跃,像是下了饺子似的,劈里啪啦响个不停。魏宝山见差不多了,赶紧让站在高处的马伯通挥旗子。马伯通手里举着龙旗,来回这么一晃,早就准备好的一千名士兵每人举起一面铜镜,有的就是从铠甲上刚摘下来的护心镜,统统高举过头,迎着阳光,反光反射向护城河。 千面铜镜反照着阳光,一晃护城河,河面就像打了一道厉闪,夺人双目,让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几乎就在同时,从水中突然刮起一道旋风,直径足有十丈多宽,像是一道风墙一般竖立起来,顶天立地,水中的活鱼都跟着卷到了空中,一时间,飞砂走石,所有人都看傻眼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再说城头之上的炮兵,听吩咐,把炮弹压膛,调好角度,点燃引信,一排炮弹就射了出去。炮弹被风墙这么一挡,速度明显受到影响,竟然比原定的位置缩短了十多丈就落在了地上爆炸了。顷刻间,明军阵营里一片鬼哭狼嚎之声,满桂还以为是八旗兵打的,嘴里大骂:“这些个鞑子,竟然也有了大炮!” 手下的一位将领瞅着城上喊道:“总兵大人,是城上射下来的!” 满桂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家大炮,气得破口大骂:“你们瞎了眼了,怎么打自己人?”话音未落,又一发炮弹就在他身旁炸响了,一下子就把他轰下马来,摔出两丈多远。 第四十二章崇祯帝怒囚袁崇焕皇太极 满桂被大炮轰于马下,不省人事。幸好城上发现及时,发出一排炮后,赶紧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再发炮。但是就这一排炮下来,满桂的手下已经死伤过半,满桂自己也被炸成了血葫芦。 就在德胜门战斗打响的同时,南门的战斗也同时开始了。莽古尔泰作为金兵的首领,以四万对九千,根本用不着讲究什么战术,奔着袁崇焕的阵营直冲了过去。虽说皇太极有令,让他不用真打,拖住袁崇焕就行,但是莽古尔泰可不这么想。袁崇焕是谁?是所有八旗兵都有些打怵的狠角色,自己也不止一次败在他的手上,好不容易这回占据优势,不杀杀对方的锐气,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所以,他根本没有客气,实打实地开始冲锋了。 战斗过程异常惨烈,四小贝勒之一阿济格的坐骑初当场射死,他自己身中数箭,差点就当场战亡,莽古尔泰本人也被打伤。而袁崇焕也很不好受,为了鼓励士兵,身先士卒,拖着疲惫的身躯参加冲锋,身中数箭,依然坚持战斗。 相比满桂而言,袁崇焕手下的这些兵就在露天住宿,冰天雪地,相当艰苦。将士们私下怨气冲天,但袁崇焕是明军的灵魂,他的身先士卒鼓舞着每一个人,将士们岂敢落后,奋力冲杀,格外凶猛,大金八旗兵被打得节节败退。 莽古尔泰气得一阵怪叫,组织队伍,很快又发起了第二次冲攻锋,又和九千关宁铁骑死磕在一起。双方你打过来,我打过去,几个回合下来,损失都很惨重。袁崇焕的中军也被冲散了,乱军之中,被金兵围攻猛打,要不是手下的四大铁卫极力相助,帮他挡了几刀,也早就被斩死在马下了。 这场本来毫无悬念的战斗竟然一直从上午打到酉时,最后莽古尔泰终于坚持不住,鸣金收兵了。 袁崇焕这方面也死伤惨重,四大铁卫群战之中又阵亡二人,只剩下铁爪神鹰于化飞和夜叉两人了,而九千铁骑也阵亡了一千多人。这一天对于袁崇焕来说,是很光荣的,凭借自己手下的精兵良将,以少战多,打败了实力强劲的八旗军。更重要的是,同一天出战的满桂,浑身是血躺着回来的,相比之下,自己要光荣许多。 没想到,就在这要命的时候,大金竟然派**张旗鼓地前来送书。 袁崇焕恨得咬牙切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先前与皇太极就毛文龙一事毕竟有约,倘若信中提及此事,被别人看到,有口难辩。如果收下此信,城里的人一定会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报告皇上,自己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眼下,当是骑虎难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没办法,只好派祖大寿出去带人乱箭开射,赶走送信之人。 没想到送信之人临跑时还不忘了高呼:“袁督堂,汗王有令,不忍与故人刀兵相向,特来告别,后会有期。” 还别说,皇太极说话还真算话,当夜就撤军离开了京城,直奔京南而去。 袁崇焕气得七窍生烟,差一点就昏死过去,心里明白,这是皇太极的离间计,可是到了这时候,即使自己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人要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袁崇焕实在不走运,就在这节骨眼上,从沈阳城逃回来的那两个人——张开肆和黄天彪终于回到了京城,面见了皇上,并把在狱中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崇祯。 崇祯听后,咬了咬牙,心说:怪不得昨天鞑子们阵前说什么有约,原来袁崇焕真的通敌。想到毛文龙,想到鞑子们突然撤兵,想到御史的那篇奏折,崇祯帝对袁崇焕的信任终于开始有所动摇了。还真应了那句话: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礼部尚书温体仁瞅准时机,赶紧在旁边煽风点火,又上了一份密奏。这份奏折彻底让崇祯帝愤怒了。“朋比为奸”、“大权旁落”、“贻误封疆”、“图谋不轨”温体仁密奏中的每一条罪状,都足以令袁崇焕死上十回,崇祯在御书房中大骂:“好你个袁崇焕,大奸似忠,十恶不赦!” 崇祯做事一向独断专行,也不和人商量,以入城商量军饷为由,直接把袁崇焕、满桂、祖大寿等将领召入宫中。进到宫中后,未容分说,便以通敌罪把袁崇焕先给绑了,投进了大牢。 祖大寿在一旁眼见袁崇焕含冤被绑,气得浑身发抖,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突然就变了脸,更不明白袁崇焕怎么就通了敌了?好在崇祯没有把他一起收拾,而是安抚了一番,让其回营带兵。祖大寿回到营中,跟众将们一说,众将本来对此次进京就有怨气,一听说袁大人被抓了,多天来的怨气一下子就爆发了:“督堂大人精忠报国,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这样的昏君,保他作甚!” 当夜,祖大寿率大军策马狂奔,直奔山海关,跑回辽东去了,等到崇祯发现时,人已经回到了锦州。 再说皇太极,绕着京城打了个转,在十二月二七日这天,又杀了个回马枪,再度对永定门发起了攻击。 明军城下列阵,由满桂指挥,总兵力四万余人,迎战十万八旗军。 没有了袁崇焕,明军的战力不可同日而语,经过整日激战,明军损失惨重,主将满桂也战死沙场,凭借着城防坚固,大金最终也没进得了永定门。 毛文龙死了,赵率教死了,满桂也死了,袁崇焕也进大牢了,祖大寿也反了,皇太极终于开心地笑了。 兵部尚书孙承宗可坐不住了,仗打不明白,自己也难脱干系,没办法,老头冒着生命危险,马不停蹄地跑到了前线通州,开始协调各路军队,组织作战。附近虽有二十多万明军,但是都惧怕八旗兵,压根没有人出头,一阵乱打,仗打得是乱七八糟。 孙承宗没办法,只好去找在狱中坐牢的袁崇焕。 袁崇焕在狱中还未定罪,并没有换上囚服,见老师来了,赶紧行礼:“老师可好?学生蒙难,连累老师了。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学生前几任无一善终,李维罕、杨镐、熊廷弼、王化贞都已经死了,我又怎么躲得过去。只是遗憾的是,学生自以为知兵,却被皇太极所害,以至君父为之受难,京畿为之受惊,它日九泉之下,当真是死不瞑目啊!”孙承守道:“你在天牢中能无怨无艾,反躬自责,老师颇感欣慰。只是我问你,皇太极的十万大军离开沈阳,你真就不知道吗?” “老师,不瞒您说。皇太极一直对蒙古用兵,学生本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这次皇太极以狩猎为名,奔的是蒙古,学生万万没想到他们会绕道蒙古,进犯京师。而且,那几天,发生诸多事故,学生自顾不暇,这才耽误了事情。说起来,我也是中了皇太极的奸计!” 孙承宗长叹了一口气:“崇焕啊!你放心,老夫一定在皇上面前替你周旋。今天看你,老夫还有一事相求,祖大寿已经带着兵马逃离北京,回到了锦州,意向不明,这事可不是小事啊!”“啊?大寿这是为何?” “还不是为了你!主帅被抓,为你抱不平啊!”“唉,糊涂啊!”孙承宗道:“现在不是说这些是非的时候,祖大寿一旦降金,不但山海关保不住,关内许多重镇都会沦陷,真到了那一步,大明可就真的保不住了,而崇焕你也会背上千古骂名!“袁崇焕皱了皱眉,反问孙承宗:“老师的意思是?” “你立即给他写一封信,劝劝他,务必以天下事为重,不要计较一时恩怨,万万不能做傻事啊!”袁崇焕叹了一口气:“唉,我现在是戴罪之身,写信又有什么用?” 孙承宗摇了摇头,对袁崇焕道:“祖大寿桀骜不驯,只听你的话,你要是不写这信,恐怕他会误入歧途。” “既然如此,就按老师的意思办吧!”袁崇焕取过纸笔,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信,然后交给了孙承宗。 还别说,袁崇焕的话就是好使,祖大寿见到信后,泪如雨下。又听孙承宗一番剖析,也认识到,自己要是反了,就等于把袁崇焕给害了,决定不反了,继续辅佐大明朝。 天聪四年三初一,皇太极在关内转了快半年了,该抢的也抢了,该夺的也夺了,再三权衡之下,留下阿巴泰、济尔哈朗、范文程等人留守永平、遵化、迁安、滦州等四城,而自己率大军则要胜利凯旋了。 再说沈阳城中的二贝勒阿敏,这段时间可痛快了。皇太极、代善、莽古尔泰上了前线,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沈阳城中,当真是唯我独尊了,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汗王,一切礼仪和阵势都与皇太极一样,留守的那些大臣也不得不以汗王之礼待之。 三月末,代善长子岳托率先头部队赶回了沈阳。阿敏闻讯,亲率大臣出迎。按律法来说,他应该迎出十里地,不过阿敏却不管这些,只是往前迎出了三里地。出迎时,他居中而行,大臣分列两侧,除了没有黄罗伞,这阵势和皇太极几乎一模一样,让岳托大大的不痛快。 三天后,皇太极的大队人马终于也到了沈阳。阿敏也分得出轻重,这次主动迎出十里,极尽殷勤热情。 当天晚上,岳托求见皇太极,见面就把阿敏给参了一本。 皇太极听后,摆弄着手中茶杯,一直没有说话。 岳托急了:“汗王,阿敏叔越来越不像样子,侄儿建议,当召开众贝勒联席会议,狠狠责罚他,以儆将来!” 皇太极笑道:“你责他什么?责他僭越?他越什么了?他与本王同肩并坐是本王的主张,我不在家,他自然要居中,我在家时,大臣们不也是跪拜后左右侧立吗?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与旁人说了,免得节外生枝。” 岳托不服气,冲着皇太极说:“汗王,你太忍让他了!上次征朝鲜,阿敏叔拥兵自立之意很明显了,返京后就应该到惩罚,可汗王却息事宁人,放过他了,这才有了现在有恃无恐的地步,任其下去,将来止不定还发生什么!” “不得胡说!下去吧!” 两天后,皇太极大摆盛宴,犒赏三军。 庆功会上,众贝勒和众将士欢聚一堂,盛况空前。年轻的将士更对这皇太极神乎其神的出兵佩服得五体投地,轮流上前给汗王敬酒。阿敏因为这次留守,并未亲历此战,听着众人如此赞扬皇太极,心中有些不快。想自己,当初率兵仅三万,就平了朝鲜,也算是战功卓著,却未曾有人如此赞扬,可见人情之势力。 也是借着几分酒意,阿敏端着酒杯走到皇太极面前:“汗王,臣愿率兵五千赴永平驻防,换回阿巴泰、范文程等人。我要再攻下几城,夺了山海关,将关内关外连成一体,如何?” 永平城在河北秦皇岛市卢龙县,明时称为永平府。此地地处边关,是连接山海关和京师的交通要冲,是一座军事重镇。皇太极就是从这一带的隘口突袭得手,从而兵临北京城下的,素有“京东第一府”之称。驻守此地,即可照顾刚刚占领的迁安、遵化及滦州三城。 皇太极笑道:“如若真能如此,阿敏兄就是不世之功,本王岂有不允之理?只是守城不容易,阿敏兄还请慎重!” 阿敏撇了撇嘴:“朝鲜国被臣一走一过夷为平地,何况区区四城。” 皇太极点头道:“阿敏兄执意要去,本王再给你一万精兵,但是阿敏兄千万不要丢了四城,或要丢了此四城,将士们的血就白流了,关内的形势尽失!” “汗王放心,丢了永平,臣愿受军法!” 皇太极心想,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但是脸上未表露出丝毫得意,郑重道:“军中无戏言!“阿敏也是酒喝高了,被皇太极如此一激,胸脯一挺:“甘立军令状!” 皇太极笑道:“都是弟兄,军令状就免了吧,阿敏兄千万不可轻敌。” 众将士齐声呐喊,赞扬阿敏大勇,阿敏美得快连北都快找不着了。 堂内众人举杯畅饮,大声欢笑,气氛热闹得无法形容。 酒过三巡,皇太极端着酒杯亲自走到魏宝山等人的桌前,看了看魏宝山三人,郑重道:“此次大金可大获全胜,你们三人功不可没!如论功劳,你们居功至伟!本王代全体大金将士敬你们三杯!” 魏宝山三人赶紧起身离座,刚要跪恩,皇太极摆了摆手:“今天君臣之礼都免了,大家喝个尽兴!来!干!”说完,一仰脖,酒就见了底了。 魏宝山三人也赶紧把酒饮尽,连干了三杯。 有了汗王敬酒,众贝勒、众将领纷纷上前给敬酒。 魏宝山三人也不好推却,左一杯,右一杯,喝得是天昏地暗,就连宴会什么时候结束的,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等到醒来是,已是次日傍晚了。 第二天酒醒了,阿敏多少有些后悔了,但是大话都说出去了,不去也得去了。没办法,阿敏准备了一番后就带兵启程了,等到抵达永平时,已近五月了。永平城内军民正准备欢度端午节,街上十分热闹,卖江米的、卖大枣的早就挤满了街头。永平军民是这次金兵征明的最大受益者,许多战利品最后都集中到了永平,仓库里的粮食大半年也吃不完,家家都在兴高采烈地预备节日所需。 刚刚过了端午节,锦州总兵祖大寿率领关宁铁骑马不停蹄,星夜兼程地赶到滦州。 五月十二日,人马到齐后,祖大寿一声令下,万炮齐鸣,震耳欲聋,硝烟弥漫。没多大一会儿,滦州城就被轰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就连城门都被轰飞了半边。驻守在滦州城的八旗军队早就吓得面色苍白,双腿发软,有如惊弓之鸟,哪里还有决心和勇气迎战。 要说八旗军队不愧是八旗军队,在逃跑的时候都没有忘记努尔哈赤时期的政策,对滦州城内手无寸铁的百姓展开了血腥屠杀。然后携带着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逃往迁安,永平,遵化三座军事重镇。明军有了红衣大炮、三眼火统这些威力巨大的火器,攻打城池已经不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第二天,参将羁国臣就率领明军攻陷了迁安这座军事重镇,迁安城内的八旗军队再次选择了跑路,不仅跑得快,而且还跑得远。 五月十四日,副将何可纲率领辽东地区的明军攻打永平城,二贝勒阿敏和台吉硕托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一见到永平城周围整整齐齐排列着的红衣大炮,三眼火统,就知道它的厉害程度。顿时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连象征性的抵抗都没有进行一下,就逃离了永平城,奔向了遵化城。 明军轻而易举收复了永平城,决定一鼓作气,再接再厉,收复八旗军队占据关内的最后一个据点遵化城。 其实二贝勒阿敏、台吉硕托还是非常识时务的人,他俩知道以他俩现在的兵力和武器是无论如何都守不住遵化城的,因此二贝勒阿敏和台吉硕托率领五千镶蓝旗的军队一逃回遵化城,就对遵化城内的百姓实行了血腥屠杀。并将从城内劫掠来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牲畜粮食等装了几十辆大车,然后迅速撤离了遵化城,丢了四座城池,获得了这么多财物,好像也不吃亏嘛,事实上亏大了! 五月十五日,明军进入遵化城,滦州,迁安,永平,遵化四座军事重镇彻底全部光复,大明政府境内一片欢呼。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有人快乐,就有人痛苦。当大明政府的臣民在欢歌载舞,喜迎胜利的时候,辽东地区的大金帝国境内却是一片萧瑟。 阿敏虽是逃归,不过收获还真是不少,所有将士大包小裹都装得满满的。东西多,走得也慢,足足走了一个多月,总算是回到了沈阳。只是阿敏做梦也没料到皇太极会惩处他,上次在朝鲜,同样也是纵掠三天,谁又敢把自己怎么样?然而,这次,他可算计错了。 距沈阳还有十五里路,就见代善率岳托和多尔衮等十几位贝勒来到了跟前。 阿敏看了看,哼一声:“皇太极为何不来接我?是不是在后头?” 代善笑了笑,一挥手,八十余名护卫就把阿敏团团围住,阿敏吃了一惊:“你们要干什么?想造反吗?” 代善厉声道:“阿敏听旨!” 阿敏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气氛不对,意识到有些不妙。 代善当众宣布了阿敏十六条罪状,最后一句话是送高墙圈禁,永不续用。 阿敏跪在地上,浑身直冒冷汗,这才知道皇太极要对自己下手了,见大势已去,不禁狂笑道:“好!好一个高墙圈禁!走阿玛的老路,看我们这爷俩,哈哈,哈哈!代善,今天圈禁我,明天该谁了?是你还是五弟?” 代善见他胡说八道,赶紧下令,差人把他押了下去。 回到沈阳后,皇太极再次召集群臣,公布了阿敏的十六条罪状。大金群臣一个个察言观色,趁机落井下石,纷纷请求将阿敏诛杀。不过,皇太极并没有听从大伙的建议,仍把阿敏幽禁终身。 曾经显赫一时、威震辽东的大金国二贝勒阿敏从此彻底地沦为了阶下囚。皇太极也终于在煞费苦心之后,除掉了其摆脱四大贝勒联合执政局面的第一个阻碍。 第四十三章汗王半夜突发病夜叉守夜 魏宝山眼看着下山都快三年了,最近也没有什么事,就告了个假,准备回双龙观看看。马伯通一想自己被赶下山都快四十年了,一直没有回去过,如今老师和师兄都死了,无论如何,非要跟着魏宝山回去看看。爷俩把家里的事交代好后,骑上两匹快马,日夜兼程,直奔二龙山。 明廷这段时间也一直也没消停,在孙承宗的主持下,筑城加固,和大金摆起了阵势。皇太极也忙着制订作战计划,几乎天天都和众贝勒大臣们一起商讨作战方案。 这一天商讨完毕后,已经是半夜时分了,皇太极感觉有些口渴,就让人冲了一壶茶水。 自己坐在屋里,品着茶,想着事,突然他就觉着心里头慌乱,这心不知怎么那么难受,像油烹似的,烧得他有点坐不住了。刚开始以为是劳累过度,歇歇就没事了,没想到的是,很快,耳朵眼、鼻子眼、嘴,似乎都往外喷火,火燎燎地疼,这还不算,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最后全攻到眼睛上来。就觉着两只眼睛开始往外鼓,眼珠子像是要胀破了似的,简直疼痛难忍,要不是用手按着,好像眼珠子都能蹦出来。疼得皇太极“唉哟”了一声,把两只眼睛捂住了,赶紧喊人。 外面的侍卫跑进来一看,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汗王,您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哎呀!我的眼睛,可把我疼死了!快把大夫请来!”说到这阵儿,汗珠子顺着脑门子往下直淌,脸也变色儿了。 侍卫不敢怠慢,赶紧把皇太极先扶到床上,把手拿下来一看,吓了一跳,两只眼睛肿得就跟两个小馒头似的,通红一片。 闻听此信儿,宫里的大夫马不停蹄全都赶到了书房,来到这儿先给皇太极请了安,赶紧开始查看病情。 主治大夫姓胡,曾经是大明朝的四品御医,医术高超,也是这些大夫里医术里高明的一位。他小心地把皇太极的眼皮给撩开了,不看则已,一看,吓得倒吸了口冷气,心说,这叫什么病啊?就见皇太极的眼睛跟血葫芦一样,看不见白眼珠,看不见黑眼仁,全是血线。把御医吓得一撒手:“汗王,您这阵儿觉着怎么样?” 皇太极咬着牙晃了晃脑袋:“哎呀!我就是疼痛得难忍,快给我看看!” 几个大夫轮流看了看,然后下去一块儿会诊,研究了一通,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最后只好给开了个去火止痛的药方,让人抓来药,煎好给皇太极喝了下去,但是病情仍然不见好转。到了后半夜,皇太极疼得满床乱滚,大福晋哲哲和侧福晋布木布泰闻讯也来了。二位夫人围着床头急得直转,束手无策,怎么办呢? 等到第二天,赶紧贴告示,重金悬赏能医病之人,同时把各贝勒府里只要会看病的大夫全都请了过去,给汗王瞧病。几十位大夫,轮流给看过后,都是瞠目结舌,束手无策。但是也不能不管啊!十几个人赶紧进行会诊,会诊之后,又给开了个药方,用得全是好药,一是去心火,二是想法止疼,目前也只有这两个办法了。 把药煎好了,服下去,这些大夫在门外守着,谁也不敢离开。这药要是有效还好说,万一没效,搞不好脑袋就得搬家了。还别说,药喝下去后,还真见点儿效。皇太极觉着不像刚才那么疼了,至少可以稳定住了。虽说是稳住了,也不是说一点都不疼了,皇太极额头上的青筋都“嘣嘣”直蹦,心里也一个劲儿地恶心,就连说话都有些费劲。 这些大夫谁也不敢离开,就在院子里左右厢房候着,安排几个在门外听声,轮流守候,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病情丝毫未见好转,这可急坏了众贝勒和大臣们,天天在宫里打听着消息。 转眼过了一个星期,这一天太阳刚落山,魏宝山和马伯通就风尘仆仆地从双龙观赶回来了,二人高高兴兴地刚回到家,范文程府上的管家范春就从屋里迎了出来:“哟!我的师爷哟,可了不得啦!” 这一句话没把魏宝山和马伯通给吓死,赶紧问道:“范春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哎呀!您走后没两天,汗王就突然得了病。” “啊?现在病情如何?” “挺严重啊,老爷让我就在您家候着,只要您回来,马上就让你们进宫,你们快去看看吧!” 魏宝山和马伯通连水都没顾得上喝,赶紧就往宫里跑。到了汗王寝宫,见院里黑压压地站了一堆人,就知道事情不妙。范文程也在院里候着,见魏宝山他们回来了,喜出望外,赶紧拉着他们进了屋里。 屋子里一股子中药味,魏宝山来到榻前,先给皇太极请了安,赶紧问道:“汗王,您醒醒!您醒醒!” “哎哟!是宝山吗?” “是我,汗王,刚没几天,您这是怎么了?” “哎呀!别提啦!你说我从来没闹过眼睛,现在怎么害起眼病来了?病还挺急,疼起来要命。” 魏宝山也不精通医道,只能从外表看看,一瞅皇太极这俩眼睛像扣俩小碗似的,肿得都封了喉了。顺着眼角往外淌的不是眼泪,是粉红色的血水,心里就一翻个。 马伯通看了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安慰了皇太极几句后,三人便退出了屋子,回到大院里。 魏宝山这才想起来问范文程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文程这才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宝山,实话跟你说吧,这些大夫都不知道病因哪?到底这是什么病。药吃下好几副了,也只能这么维持着,病情仍然不见好转,实在是束手无策。你看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儿啊?” 魏宝山摇了摇头:“范先生,我也看不出来啊!这里宅气正常,阴阳有序,不像是风水上的原因,也不像是邪蛊巫术,我也拿不准啊!”范文程点了点头,知道魏宝山他们刚回来,见他和马伯通一脸疲惫,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回到家中,魏宝山也睡不着觉,就和马伯通在屋里闲聊,说来说去都围绕着皇太极的病情。 马伯通左右看了看,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宝山,咱爷俩也不是外人,有什么我就说什么了。要我看,汗王要够戗了,这根本不像是什么病!” “哦?师叔,你怎么这么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马伯通轻哼了一声:“要我看,十有**像是中毒了!肯定受了陷害了!” “啊?中毒?那是谁干的呢?” “宝山,这事千万别瞎说话。如果是外面人干的,那肯定是大明朝的人;倘若是自己人干的,这事就复杂了。” “唉哟,师叔,那可怎么办啊?汗王待咱们可不薄啊,咱们也不能眼看着汗王等死啊?” “话是这么说,可是宝山啊,都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种事咱爷们掺合不起,明天再好好打听打听,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不能乱讲,要不然,弄不好可是掉脑袋的罪。” 爷俩闲聊着,一直聊到后半夜,刚要回屋歇息去,杜拉尔。果果突然来了。 魏宝山有些惊讶,在客厅落座后,这才问她,这么晚了来找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 杜拉尔。果果看了看魏宝山和马伯通,问道:“你们一路辛苦了,去宫里了吗?” 魏宝山点了点头:“我们刚回来,就听说汗王有病,这不是刚从宫里回来嘛!” “哦?那你们看出什么病来没有?” 还没等魏宝山说话,马伯通在旁边笑道:“我们又不是大夫,那么多大夫都看不出来,我们哪儿知道是什么病啊!”杜拉尔。果果咬了咬嘴唇,盯着魏宝山问道:“会不会是风水的原因?” 魏宝山摇了摇头,告诉杜拉尔。果果,他仔细地看过,可以肯定不是风水的原因。 杜拉尔。果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缓声道:“我也去看过,汗王并非是得了什么急病” “丫头,你确定汗王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杜拉尔。果果被马伯通打断了话,有些发愣,盯着马伯通点了点头:“如果是病,不可能我的舍文会探查不到,我先前做过法事,汗王的确不是生病,我倒是怀疑汗王是中毒了!” 马伯通赶紧“嘘”了一声,朝着杜拉尔。果果比划了个姿势,然后小心走到院外看了看,伸手把门关严,这才回到厅里,对杜拉尔。果果道:“丫头,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小心惹祸上身啊!”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对别人说过。那些大夫估计也猜到了,只是大家谁也没敢说。今天来这儿,就是想问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发现。” 马伯通叹了口气:“我们也一直迷糊着,汗王身体一向健康,怎么无缘无故就得了病,而且症状又这么严重。要说是中毒,那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接下来两天,马伯通和魏宝山几乎天天都到宫里去看看,皇太极的病情仍然没什么好转的迹象。每天晚上都疼得叫唤好几回,有时候疼痛难忍,满屋乱跑。一发生这种情况,赶紧就得把大夫请来,马上吃药,吃药后就能见点好,可是稳定不了一个时辰,接着还疼。短短两天,全身都开始浮肿了,饮食不下。有时候昏昏沉沉,呆头傻脑,完全变成了两个人了。全仗着宫里不差钱,上好的补药有的是,熬好了人参燕窝汤,撬开嘴往里灌,要没有这玩意儿撑着,这条命早就没了。 这一天,魏宝山从皇太极寝宫里出来后,眼圈都红了,面对长空,不住地摇头叹息。 魏宝山一琢磨,人这一辈子真难活啊,穷苦人家,愁吃愁穿,有钱的人家也不太平。就拿皇太极来说,贵为汗王,金枝玉叶,还有比他再享福的吗?咳!结果就得了这种怪病!这也太不公平了。再想想自己,从出生到现在,道路坎坷,也遇到无数的风险,谁知道自己的这后半生能遇到什么事呢? 魏宝山想到这儿,鼻子一酸,掉下两滴伤心的眼泪,叹了一口气。转过月亮门,魏宝山正要迈步出去,本能地就觉得头顶上好像有人。这种感觉如芒刺背,魏宝山不敢大意,也没敢抬头,生怕一抬头,把房顶上的这主儿给惊动了。他低下脑袋一琢磨,这里面肯定有事儿,于是就假装溜达,拉着马伯通顺着廊檐往后转,转到了东山墙下。突然发现墙根下蹲着一个人,当时就吓了一大跳,刚要说话,对面之人先冲他比划了个手势,然后指了指房顶。 魏宝山和马伯通一看,墙根下那主儿竟然是夜叉,看夜叉的手势,明显是发现了房顶上有人,于是赶紧悄悄地也把身子隐在山墙的阴影里,抬头往房顶上看去。 再看夜叉,脚尖点地,飞身上房。屏住呼吸,仔细看了看,果然,房顶上趴着一个人。由于天黑,看不清五官貌相。这人穿着一身黑,头朝下,脚朝上,两脚扣住掩阳瓦,脑袋往下探着,正往屋里偷看着,身后还背着明晃晃一把单刀。 夜叉一想,这小子是哪儿来的?深更半夜,穿着一身夜行衣,还背着单刀,甭问,汗王得病肯定与他有关!真没想到今晚竟然撞到自己手上了,这小子胆还真肥,竟然敢跑到皇宫里来了,既然来了就绝不能让他逃走!夜叉想到这儿,使了个饿虎扑食,脚尖一蹬房瓦,飞身往前一纵,抬起腿来就是一脚。 “啪!”这一脚正踢在这小子的屁股上。你想夜叉那功夫够多硬,这小子他哪能顶得住?整个人当时就被从房顶被踹了来下“啪”的一声摔到院子里,顿时摔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地上刚要爬起来,夜叉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一脚把这小子踩到了脚下,口中喝道:“别动!” 院里的侍卫听到了动静“呼啦”一下围上来二十几人,当时就把这人给摁住了。 夜叉恐怕惊动皇太极,就让侍卫找根绳子把这小子绑上后,用手往厢房一指,侍卫拎着这小子的袄领子,就给推到屋里去了。 这时候,魏宝山和马伯通也从墙根里走了出来,冲夜叉打听:“哎!夜叉,这是怎么回事?” 夜叉拍了拍手,哼了一声:“这小子在房顶上鬼鬼祟祟的,汗王有病肯定与这个人有关。” 三人进到屋里,搬了几把椅子坐下,让人把这小子推到眼前,借灯光一看,这人长得还挺好,二十七八岁,鼓鼻梁、大嘴岔,脸挺白净。穿着夜行衣,背后背着一把刀。虽说被捆住了,不过那脑袋梗梗着,撇着大嘴,看这意思,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瞪了瞪夜叉,把脸一扭,一句话也不说。 夜叉把茶几一拍,喝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你来这儿鬼鬼祟祟地干什么?还不从实讲来!” “说!”旁边的侍卫过去“啪啪!”就是俩嘴巴子。 这小子挨了俩嘴巴一点不在乎,嘴角动了动:“哼!耍什么威风!干什么来了?我知道,可我就不告诉你!有法儿你想去,别废话!” 他这嘴里一带脏字儿,夜叉能让吗?夜叉走过来,拽住他耳朵“啪!啪”又是俩巴掌,把这小子打得嘴丫子都淌血了。夜叉还不解气,抬腿一脚就蹬在他的前胸上,把这小子蹬出足有一丈来远,好悬没背过气去。夜叉剑眉倒竖,冲这小子喝道:“你耍什么威风?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今天晚上为什么来的?说了实话还则罢了,不说实话,今儿就把你打烂了!你到底说不说?” 这家伙把脑袋一扑棱:“不说!不说就是不说!有法儿你想去!爷要怕就不来了,来了就不怕,我早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了。死算个什么呢?再过二十六年,还这么大个儿。” 夜叉一听,让人找来根鞭子,把他按到地上,这顿揍。夜叉本来就是练武的,心里又窝火,下手能轻得了吗?没几下就把鞭子抽断了,把那小子抽得血肉横飞。不过,这小子还真有硬骨头,把牙咬得“嘎嘎”响,就是不招,眼看再打就要打死了。 马伯通一看,这么问下去也不是办法,赶紧把夜叉拦住了,走到门外,耳语了几句,夜叉气呼呼地朝着屋子里哼了一声,不再用刑了。 魏宝山急得背着手在屋里来回直转,怎么办呢?打死就麻烦了,这问不出来口供可怎么办?正着急呢,马伯通从外而又回来了,命人拎来两大桶泔水。你说他多损,舀了一勺子泔水,在这小子面前一晃:“你小子有种,想死还不容易吗?不过,死有很多种死法,有痛快的,也有不痛快的,死,哪那么容易。今儿个你要是不说,我就给你灌两舀子泔水先洗洗肠;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到茅房舀一勺粪给你开开胃。多会儿你说了,多会儿咱就拉倒!” 这小子一听,汗珠子都下来了,别说喝泔水,闻着都反胃,这玩意儿喝下去还有好吗?气得这小子冲着马伯通骂道:“老匹夫,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别和我扯这些没用的!” “是吗?那我试试!”说完,马伯通把这勺泔水就凑到了那小子的嘴边,还没等往下灌呢,那小子嗓子眼一松“哇!”先吐上了。 这泔水能有好味儿吗?别说他,屋里这些人都直皱眉子。 这小子一看,这横竖是躲不过去了,心里一想,这亏我可不能吃啊!这也太羞臊人了。这玩意要是灌下去,死不了活受罪,苦胆都得吐出来,这个罪可太难受了,得了我招了吧!想到这儿,这小子晃了晃脑袋:“别好,我说!” 第四十四章青蝎子暗中下毒于渡海舍 书接前文,夜叉在房顶上抓到一个夜行人,百般拷问,这小子死活就是不招,最后马伯通出了个损招,要往下灌泔水,这小子终于挺不住了,松了口了。 马伯通把泔水放到一边,问那小子:“你到底是谁?” 这小子皱了皱眉,咧了咧嘴:“好吧!我姓陆,人称鬼脚陆青。” “噢,鬼脚陆青!” “对!” “你从哪儿来的?” “我奉我师伯于渡海所差,到这儿来刺探情况” 这家伙还真老实,把以往的经过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是怎么回事呢?因为去年在河东衙门,夜叉在杜拉尔。果果的帮助下,掌击铁臂罗汉,要了凶僧法能的性命,于渡海见势不妙,脚底下抹油溜了。这老道受伤逃走后,恨魏宝山这几人恨得牙根都疼,缠着药布长吁短叹:“就凭我这身本事,哪儿吃过这个亏!等我伤好了,非找你们报仇不可!” 后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等到于渡海把身上的伤养好了,袁崇焕都入狱了,大金兵马入关夺城,人都不在沈阳城,也不好下手,于是就在城里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寻找机会。 说来也巧,有一天,他在客栈碰到个老熟人,是一个老道,绰号青蝎子,名叫乔天元。这老道可不是个好人,专门卖迷药,暗地里经常做一些没有人道的坏事,打闷棍、套白狼、下迷药无恶不做,品质相当恶劣,在江湖上也是臭名昭著。此人和于渡海早就认识,俩人一见面,乔天元一瞅于渡海的背上还包着药布,愁眉不展的,就问于渡海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受伤了。细问经过,于渡海才把受伤之事讲了一遍。 乔天元还带着个小徒弟,就是鬼脚陆青。这一老一少听完经过后把眼睛就瞪起来了,乔天元大声道:“无量天尊!道兄啊,您受了委屈我深表同情,我问你,你想报仇不?” 于渡海一听,脑袋一晃:“想啊!当然想报仇了!兄弟,你有什么办法吗?” “当然了!我既然这样说,我就有主意。这么办得了,我到皇宫里溜达溜达,找找魏宝山他们几个,不见着则可,见着我非要他们的命不可!” 于渡海闻听此言,一晃头:“贤弟,咱们自己弟兄,无话不谈,我不是长他们的威风,灭你的锐气。就你这点儿能耐,怎么能是他们的对手呢?无论是皇宫,还是他们的府上,守卫森严,不好进哪!而且那丫头会萨满巫术,更不好惹,你要是被她算计上,给她反应过来的时间,非死不可呀!我这身本事先不说,铁臂罗汉法能的能耐大不?结果愣是让那丫头给算计死了!” “哎!道兄,你不知道,逢强智取,遇弱活擒啊!我知道我打不过他们,但是我有办法呀!”说着话,老道乔天元一伸手,从兜里拿出个小瓶来,在于渡海面前一晃,道:“看见没有?这是我最新研制的一种特殊的毒药,叫百日追魂夺命散。这玩意儿才好呢!只要我吹上,有人嗅着这味儿,这药劲儿就发了,专门攻他的眼睛,只要眼睛一发作,不出百日,毒气归心,是必死无疑。百日之内,叫他活受罪,疼得死去活来,最后眼珠子活活地烂掉。魏宝山他们能有多大能耐,不是铁打的吧?那他怕这个不?如果他们在屋里,我就给他们吹上,不就完了吗?” “哎呀,这药有这么大的效力?” “当然了!这是我苦心钻研二十几年,才研制出来的。” 于渡海点了点头:“贤弟,那你这药可千万别弄丢了,这要是落在别人手里给你吹上,你不倒霉了?” “哈哈哈!道兄尽可请放心,我研制这种毒药自然就有破法。”说着,从兜里又拿出个瓶子,是个白玉的小瓶,封得挺严,在于渡海面前一托:“看见没?这种药叫八宝还魂露,专门破这种毒药的。我下的毒只有我治,不管多么严重,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没到一百天,就有效。我把这解药往眼睛上一抹,立竿见影,不出两天,恢复原样。” 于渡海闻听,把大拇指一竖:“高!贤弟,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过两天我就去,我先去踩踩道。” 这老道找了个大草帽扣到脑袋上,白天到皇宫前后左右转了几圈,然后又蹲到魏宝山的府门前,观察府里的动静。等到了晚上,他偷偷潜入魏宝山的府宅去找魏宝山和马伯通,可巧的是魏宝山和马伯通回双龙观了,不在家。老道一琢磨,我不能空手回去,得!魏宝山不在,不是还有皇太极吗?我听说魏宝山发家致富之所以这么快,全是皇太极支持的,看来他是个罪魁祸首,我把这药给他吹上。他要是死了,大金国就完蛋了,我这功劳就大了去了! 当天晚上,夜黑风高,乔天元偷偷潜入皇宫,就找到了皇太极的内书房。捅破窗棂纸一看,皇太极正在里面看书呢!老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这药给吹上了,很快,皇太极就发作了,听到屋里皇太极“哎呀”直喊,他在房上“扑哧”一笑,赶紧回到了客栈。 到了客栈,见到于渡海,他就吹开了:“道兄,我本来想伤魏宝山他们来着,可人家不在。我又一想,贼不空回,干脆我就给皇太极来一下吧。如今药力发作,你们就听好吧!折腾他个死去活来,到时候大金国无主不战自败,那有多省事!” 于渡海一听,喜笑颜开道:“贤弟,这事要是成功了,我一定面见当今圣上,给你请功!” 这事过后,他们也不放心,眼瞅着十多天过去了,等着实在心急,就想去打探打探消息。真万一叫人治好了,他们在这客栈里还傻等上一百天,这不是傻透腔了吗?可是皇宫里肯定防备森严,怎么办呢?老魔头的这个徒弟,鬼脚陆青一听,胸脯一挺:“师父,师伯,你们在这儿等着,不就是去皇宫里打探打探吗?我去!” 于渡海一听:“哟,师侄,这可不是小事,可使不得啊!”陆青小嘴一撇:“师伯,你就放心好吧!皇太极要是没好也就罢了,要是好了,我下去扑哧一刀把他砍死了不是更好吗?” 这小子觉着自己武艺不错,轻功术又高,要不能叫鬼脚吗?结果这一来,不成想倒了霉了,竟然被夜叉抓住了。他本来咬定不说实话,结果马伯通想出一个绝招儿,要给他灌泔水,灌大粪汤,这小子害怕了,这才把以往的经过从头到尾全说了到最后还瞪着眼说:“几位,咱们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们可说了,只要我说出实情来,你就不给我灌泔水、吃大粪,这回我可全说了,你们可不能拉屎往回坐,说话不算数啊!”马伯通点了点头:“好吧!只要你说的是实情,将功折罪,准保可以从轻发落。来人!把他押下去!” 这人带下去后,魏宝山这么一琢磨:现在势在燃眉,看来这老魔头和于渡海都在客栈呢,而且他身上带着解药,只有把他抓住,才能救得了汗王,否则的话,汗王过了百日性命就没有了。有道是,救人如救火,魏宝山待不住了,跟马伯通和夜叉一商量,就要起身赶奔客栈。 临走时,夜叉赶紧叫过侍卫头儿,让他去找大贝勒代善,赶紧调兵围住广源客栈。 夜叉、魏宝山、马伯通、杜拉尔。果果这四人带好了家伙,骑快马直奔广源客栈。于渡海和那个乔天元武功稀松平常,攻其不备,有夜叉在足够了,根本也用不着旁人。 赶到城西的广源客栈时,天都快后半夜了。 夜叉让魏宝山和马伯通在客栈外接应,等待援军,自己垫步纵身“噌”地一声,蹿上前房,居高临下看了看,见后院有间房光闪闪,还没有睡觉,就奔着那间房下去了。到了房顶,就听到屋里有人正在说话。趴在房坡上,夜叉一个倒挂金钩,身子倒垂了下来,透过窗户缝往里瞧看:屋里掌着灯,当中一张云床,床上坐着个高大的老道,不是旁人,正是于渡海。对面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也是一个老道,长得贼眉鼠眼,面如瓦灰,应该就是乔天元。 夜叉心想,先稳住气,要知心腹事,且听背后音,听听他们说什么。 其实屋里正着急呢!于渡海直往门口看,嘴里边念叨:“贤道,陆青那孩子都去了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呢?是不是出事儿了?三更天一到,陆青这孩子要是再不回来,想必是凶多吉少。要这样,咱们还得做点准备。” 乔天元一听,把脑袋一晃:“无量天尊!道兄,你放心,对别人我不熟悉,对陆青这孩子我太熟悉了,那是我眼看着长大的,办事机灵,有分寸。而且生就一副钢筋铁骨,即使被他们抓住,也不会吐露真情的,没人能撬开他的嘴,这个道兄你尽管放心。” 于渡海说:“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心似铁假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你看没抓住他的时候,他又是英雄又是好汉,要被人家抓住,在重刑之下,难免吐露口供。” “不能,不能!道兄你放心吧,我的人我心里有底。别的不说,那孩子的轻功一绝,一般人根本就追不上他,要不怎么叫鬼脚呢?咳!一会儿就能回来。” 夜叉一听,明白了。这陆青没说假话,果然是受他们所差,夜探皇宫,刺探消息去了。夜叉心说:于渡海,乔天元,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们逃走了,夜长梦多,我先下手得了!想到这儿,双腿一飘“噌!”跳到天井当院,高声喝喊:“恶道于渡道、乔天元,还不出来受死!” 这一嗓子不要紧,把屋里人吓得魂飞魄散“噗、噗”把灯全吹了,刹那间,屋里一团漆黑。就听兵器响动,一阵骚乱。于渡海抠破窗纸往院里一看,就孤单单一个人,他这心才有点底儿,知道在屋里也藏不住,把门冷不丁地拉开“嗖、嗖”两声,二人跳到了天井当院。 夜叉在南边,他们在北边,一字排开,于渡海左右看了看,不见埋伏,知道就是面前这一个人了,开口道:“无量天尊!小伙子,你是谁?为何在此挑衅?” “于渡海,你装什么大瓣蒜!去年河东衙门的事儿你忘了吗?你被谁打了一巴掌?要是忘了,我再给你来一下!” “哟!是你!好啊!处处寻你不见,今天你倒送上门来了!休怪贫道无情,今天我非要结果你的性命不可!看剑!”说着“啪”的一剑,奔着夜叉前胸就刺了过去。夜叉一闪身,躲了过去,冲着于渡海问道:“于渡海,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且问你,汗王是怎么受的伤?那眼睛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这里耍阴谋,施诡计,暗地伤人,有种的敢不敢承认?” 于渡海和乔天元交换了个眼神,一听人家话里有音,就知道这个事情败露了。乔天元还有点儿不相信,在旁边仗着胆子把脑袋一晃:“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夜叉瞅了瞅他:“我叫夜叉,你是不是叫乔天元?” “啊,对呀!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鬼脚陆青是不是你徒弟?” “对呀!” 夜叉一笑:“陆青已经被我生擒活拿,全都招了口供,你们的阴谋诡计全都露了馅了。今天晚上,你们把解药给了我,给汗王治好眼睛还多少能减轻你们的罪责,赏你们一个痛快。如果不给我解药,你们也甭走了,一会儿官兵赶到,把你们全都抓入大牢,问成死罪!” 乔天元一听,心里一翻个儿:“哎哟!孩儿啊!你怎么把老师我给出卖了?临走之时,我怎么嘱咐你的呀?你拍着胸脯跟我打了保票,在任何情况下,也不吐露真情,你怎么给说了!糟糕,糟糕!”但是,现在已经追悔不及了。乔天元冲着于渡海一使眼色,二人往上一闯,就把夜叉给围上了。到了这阵儿,也不讲道理了,干脆打吧!于渡海摆宝剑就砍,乔天元抖大枪就扎,两路进攻。 要说夜叉,真是好样的,一个斗两个,毫不畏惧,为救汗王皇太极,他把这条命都豁出去了。就见双掌翻飞,施展平生所能,一个打两个,竟然还占了上风。 于渡海打着打着,心里就开始琢磨了起来:这小子功夫太好了,法能都打不过他,要再这么打下去,一会儿再来人的话,自己非得吃亏不可,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唰、唰、唰”紧攻三剑,然后转身就跑,飞身上房,几个闪跃,自己开溜了。 乔天元一看,气得破口大骂:“好你个于渡海于老道,我为你把命都豁出去了,到了这阵,你自己跑了,你这也太不仗义了,你还算是人吗?” 于渡海一走,乔天元更不是夜叉的对手了,五个照面过去,一脚让夜叉给蹬了个跟头。 这一脚多大劲儿,乔天元躲闪不及,哎哟一声,大枪落地,还没等他起来,夜叉上去又是一脚,当时就把这小子打得躺在地上,翻了两翻,动弹不了啦。 夜叉一脚踩住乔天元,喝道:“老杂毛,解药呢?” 乔天元好悬没被踩死,哼了一声,心说:于渡海,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抬头冲夜叉冷笑道:“解药?解药在于渡海那里,他给拿跑了!” “什么?在他那儿?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还有必要说假话吗?你要是不信,你就搜搜我身!” 夜叉见乔天元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就问他:“那你赶紧再配制解药给汗王解毒。” 乔天元一咧嘴:“不是我不配,这药我研究了多少年了,就弄出这么点儿来,要是另配解药,没有一年半载的工夫根本配不出来。” 夜叉伸手掐住了乔天元的脖子:“老杂毛,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别!好汉爷!我犯得着骗你吗?这解药配置起来极为繁杂,很多药引都需要长时间熬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我也没必要用自己脑袋和您打赌。实话告诉你,你们要是能抓到于渡海,皇太极还有救,要是抓不到,神仙来了也是白搭!” 夜叉气得直咬牙,赶紧掏出绳子,把乔天元给绑在了柱子上,飞身上房,奔着于渡海逃跑的方向就追了下去。 第四十五章萨满术二斗茅山术于渡海 夜叉放倒青蝎子乔天元,知道解药被于渡海带走后,赶紧又去追于渡海。 且说在客栈外接应的魏宝山三人,眼见一道黑影从客栈里冲了出来,奔着西北飞奔而去,就知道肯定是有人逃出来了,相互也不用打招呼,赶紧催马追了过去。 于渡海施展跑功,一晃一丈多远,跑得比兔子都快。一口气跑出五里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速度这才慢了下来。虽说于渡海跑得不慢,但是再快也快不过马去,听到马蹄声,于渡海回头一看,三匹大马越跑越近,感觉事情不妙,左右看了看,舍弃大路,直奔右侧的山上跑了过去。 魏宝山等人跑到近前,只好也弃马步行,往山上追了下去。 杜拉尔。果果看着远处的身影,也认出就是恶道于渡海,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眼见自己这方被越拉越远,再这么跑下去,肯定得被甩开,不禁有些着急了。左右看了看,打定主意,让魏宝山和马伯通继续往前追,她马上赶到。 魏宝山和马伯通也没来得及问话,点了点头,迈开大步拼了命地往山上追去。 杜拉尔。果果停下后,穿好萨满神衣,与往次不同的时,从神帽上垂下两条长长的七彩绸带,都快拖了地了。杜拉尔。果果双手各抓住一条绸带后,晃动身上的腰铃,迎风舞动起来。 书中代言,杜拉尔。果果眼看着于渡海越跑越快,干追追不上,这才准备请鹰神附体。鹰神为众动物神灵的首神,满语称“达拉加浑”“达拉代敏”即“首鹰”、“首雕”之意,鹰神附体后,会使体轻如鸿,擅长纵越,比普通的轻身术要高明多了。 杜拉尔。果果舞动神帽上长长的七彩飘带,转起了“弥罗”(快速旋转),神裙飘飞,神帽闪光,恭请鹰神降临。跳了将近一刻钟左右,就见杜拉尔。果果仰天长鸣一声,双眼闪过一道精光,抄起萨满神刀,脚尖点地,一个纵掠,飞出去足有三丈多远,几个起落,就冲出去十余丈。 魏宝山和马伯通正跑着,就感觉背后一阵风声,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就见一道黑影“唰”地一下从背后冲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是杜拉尔。果果。 马伯通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道:“宝山,那丫头又整什么鬼玩意儿了,怎么跑得这么快?” 魏宝山晃了晃脑袋:“师叔,别说这个了,快点儿跑吧!万一果果追上于渡海,咱们早些赶到,也好有个照应!” 爷俩膘着膀子,使足了劲,朝着山顶上狂奔。就是这样,眼瞅着,杜拉尔。果果越来越远,最后只看到个黑点在山间纵越,马伯通心说:就算是把两条腿跑折了,也撵不上人家,看这意思,肯定是那丫头又弄什么法术了。 杜拉尔。果果像是山间飞掠的小鹿,脚尖轻点着地,七彩绸带飘在空中,似九天仙女下凡一般。于渡海回头张望,眼见背后之人和自己越来越近了,心里暗道不妙。止住身形,伸手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纸人来,用匕首在手指肚上扎了一下,在两个纸人的胸口上各滴了一滴血,然后双掌合十,朗声念道:“吾为天神下坤宫,巡震兴雷离火红。禹步交乾登阳明,巽户下令如万神。坎乡掷雨荡妖凶,腾天倒地斩妖精。天昏地暗,日月不明,邪神鬼道,无路遁形!”念完咒语后,双手掐了个奇怪的手印,食指一点两个纸人,就见两个纸人腾空而起,飘飘悠悠地冲着山下飞去。 于渡海看了看直奔山下的两个纸人,冷哼了一声,赶紧接茬再跑。 杜拉尔。果果正往前跑着,突然面前两道红光划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发现两只眼睛所看到的影像瞬间都被红色染成了一片,无论东南西北,所能看到的除了红色还是红色,看不见树,也看不见路,吓了杜拉尔。果果一大跳,赶紧停了下来。 杜拉尔。果果收稳心神,知道是于渡海捣鬼。赶紧伸手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拔起一把草来,用手拧了拧,几下之后就编成了一只草人偶。人偶有头有脸,四肢健全,活灵活现。随便又取出一根细线,把这只编好的草人拦腰给捆了起来,然后在线上系了七个疙瘩。嘴里念道:“呼日勒,呼日勒,阿格迪达仁,吉木恩达仁卓沃!”然后抡起手中的神刀,一刀就砍断了草人的脖子。 面前突然一闪,红色尽失,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杜拉尔。果果凝神往上看了看,就这么一耽误,于渡海又跑出了一里地左右。看着于渡海的背影冷笑了一声,杜拉尔。果果弯腰在旁边的大树上刻下了山神白纳查的神像,取出酒壶,敬过山神后,杜拉尔。果果高高扬起手中的鼓槌,然后对着萨满鼓用力地敲了一下。 “咚” 鼓声如雷,响彻云霄。时急时缓,节奏分明。随着鼓声,整个人也快速地旋转起来。风声阵阵,铃声叮当,杜拉尔。果果一边快速旋转,一边念道:“德日得勒,德波尼勒,德库日德烟,呼日顿波衣顿,乌阿吉吐德库日” 平地里突然起了一股旋风,把树叶枯草卷入空中足有三丈多高,这股旋风围着杜拉尔。果果打了几个转后,又凭空化成数十股小旋风,直朝着于渡海刮了过去。 于渡海听到声音不对,赶紧回头看了一眼,这才看清追来之人竟然是杜拉尔。果果,心中暗呼不妙。肉眼可辨的十几股旋风正奔着自己刮了过来,四周不时传来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东西正奔着自己过来。 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就见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涌过来一股黑色的潮水,由远及近,铺天盖地,怪叫之声不绝于耳。等到距离再近些时,吓得于渡海头皮直麻,两腿发软。做梦也没想到,这股黑色的潮水竟然是成千上万只野狼、山猫、黑熊等各种山兽组成的集团军,也不知道这些畜生发了什么疯,竟然倾巢出动,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聚集而来,眼瞅着就把自己包围上了。 于渡海用力咬破舌尖,一口血吐在铜钱上,迅速在地上摆出一个小七关,然后掏出一把杀生刃对着自己的胳膊就是一刀,等到匕首沾血后,一刀插在小七关的中间。 随着这一刀下去,以于渡海为中心,也快速地转起一圈旋风,围着于渡海越转越快,越转越大,最后形成一个直径五六丈的旋风,把于渡海护在了中心。那些野狼什么的冲到旋风边缘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不敢再进一步,瞪着两只绿眼珠盯着面前的旋风,昂首怒嗥。 于渡海摆出一道纯阳的小七关,利用阳气形成一股旋风,阻挡住了这些牲畜的冲势。杜拉尔。果果利用地灵之力完成的驱兽术乃是纯阴之气,自古阴阳相克,彼此排斥,一时间僵迟了起来。不过于渡海心里明白,凭自己一已之力,想要硬抗住成千上万中野兽纯属是异想天开,所以,利用这难得的喘息之机,脑筋急转,思考着应对之策。 杜拉尔。果果这时也追了过来,站在圈外看着旋风正中的于渡海,冷笑道:“恶道!你恶贯满盈,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于渡海睁开眼睛看了看杜拉尔。果果,冷哼了一声:“早知道是你,我就不往山上跑了。就算你今天能胜得了我,也不是我茅山术不如你,只是你占尽天时地利之优。如果是大白天,不在这荒郊野岭,贫道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 杜拉尔。果果柳眉倒竖:“你少说废话,快把解药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一具全尸。要不然,让你尝尝万兽撕咬的滋味,让你死无全尸!” 于渡海看了看四面越聚越多的各种野兽,晃了晃脑袋,伸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白瓷瓶,冲着杜拉尔。果果比划了一下:“解药就在这里,有本事你自己来取!” “好!”杜拉尔。果果说罢,抡起鼓鞭,打了三通急鼓。 再看四周的那些野兽,发了疯似的就扑向了于渡海。 于渡海用力又咬破了舌尖,嘴里含了一口血,死死地盯着四周的这些野兽。 这些野狼冲进旋风圈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一动也不会动了。后面的野狼源源不断地往前冲锋着,不过都是穿过旋风没多远就栽倒在地上,眨眼之间,地面上就倒下了一大片狼尸,情形极为诡异。 虽说于渡海的小七关阳气刚猛,行之有效,奈何外围的野兽实在是太多了,支持了没有一刻钟的时间,眼瞅着旋风越来越小,群兽越逼越近。于渡海眼眉一立,一张嘴,把血喷在小七关正中,立时,旋风猛地旋转加速,又向外扩大了不少,几十头野兽刹那间被卷在了风中,一声没吭,倒在了地上。 趁着群兽惊愕之际,于渡海脚尖点地,飞身跃起,从山顶直接就跳了下去。 杜拉尔。果果惊呼了一声,赶紧跑到山顶,伸头往下看了看,下面是处悬崖,呼呼的冷风直往上吹,从这儿跳下去,估计生还的可能性不大,十有**得摔个粉身碎骨。 魏宝山和马伯通这时也赶到了山顶,听杜拉尔。果果说完后,也急得直跺脚。真没想到这老道竟然这么刚强,宁折不弯。想想也是,就算是他自己不死,受缚后也难逃一死,还得受不少罪,反正是一死,这么死倒痛快了。 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就这样回去交差,三人商议了一下,赶紧下山,准备到山下找找。走到半山腰时,碰到了前来追赶的夜叉,夜叉听说于渡海拿着解药跳崖了,也大吃一惊,赶紧随着魏宝山几人往山下寻找。 众人走到山下,这才发现山下竟然有水,潭水青绿,看着不浅。 魏宝山抬头往上看了看,道:“于渡海要是从山上跳下来,应该会落在水里,未必致命,赶紧找找吧!” 马伯通也点了点头,四个人分成两队,围着水潭找了起来,不大一会儿,两队人碰了头,都摇了摇头,岸上连水渍都没看到,显然,于渡海没有上过岸。 夜叉盯着潭水叹了口气:“唉,你们说,那个老道会不会是不会水性啊?直接淹死了?” 他这么一说,这几人一琢磨,还有真这种可能。真要是不会水,从那么高处掉下来,肯定是喝饱了水沉进水底了,要不然就是直接呛死了。 魏宝山看了看面前的这潭水,迈步就要下水。 马伯通一把就把他拉住了:“宝山,这天可冷啊!你这么下去要够戗啊!我看这水不太对劲儿,怎么水面上连个草叶都没有,这么干净呢?” 他这么一说,这些人才注意到,果然,五丈见方的这潭水,水面青绿,干干净净,旁边都是大树荒草,而水面上竟然连个草叶都没有,实在有些奇怪。 马伯通拿了个树棍往水里一扔“砰噔”一声,水面竟然一点儿lang花都不起。这根树棍在水面上突然转起圈来,然后一打旋,眨眼间就被抽进了水底。 杜拉尔。果果吓得脸色都变了,指着水潭说:“不好!这水怎么像是粥一样,这么稠?而且好像水下有很强的吸力,就连鹅毛都能沉底,人进去肯定好不了!” 眼见这样,这就不能再下水了,这可怎么办呢?想来想去,大伙觉得最好天亮后弄只船来,派人打捞。 很快,天就亮了,代善率着三百骑兵也追到了山下,让人拖来一只小船,刚把小船推到水中,就见小船开始打起了转,还没等上人,猛地往下一沉,也被抽入了水下。看到这儿,所有人都傻眼了,连船都沉下去了,这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刚巧,有位老乡从这里路过,马伯通赶紧走过去打了个招呼:“老哥哥,我打听一下,我们有件东西掉这水里了,想要捞出来,有什么办法没有?” 老乡六十多岁,须发皆白,看了看马伯通,晃了晃脑袋:“各位,我看你们还是算了吧!这是逆水寒潭,连鹅毛都沉底,就没有东西能浮上去的。我这把年纪了,不会说瞎话,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魏宝山往前走了一步,笑着问道:“大叔,这潭水一直这样吗?多少年了?有人下去过吗?” 老乡吧嗒了几下嘴,想了想,这才说道:“多少年了?这咱可说不好了,反正我打记事起,这知道这里的水是逆水,扔啥沉啥啥。要说能下去水的,还真有个人,就是对面铁帽山玉元观的老道虚鹤真人。我们平时都见过人家在这水里洗澡,啥事没有,都佩服得不得了。” “玉元观?” “对,就在对面的铁帽山的山顶上,你们从这条路上去,傍晚时就差不多能走到。” 马伯通伸手塞过去一锭银子,拍着老乡的肩膀说:“老哥,多谢了!” 老乡接过银子看了看,刚要拒绝,马伯通摆了摆手:“老哥,收下吧,回去买点肉,过个好年!” 老乡这才收下,乐呵呵,美滋滋地回家去了。 第四十六章铁帽山偶遇铁胆侠玉元观 等到老乡走后,马伯通几人一合计,这种事事不宜迟,赶紧上山求人家去吧。这种事也不好带官兵去,就让这些侍卫在这里守着,魏宝山、马伯通、杜拉尔。果果和夜叉四人轻装前进,直奔对面的大山走去。 常言道:望山跑走马。看着挺近,四人骑快马,直到快中午了才赶到山脚下,一路上水米未进,马上颠簸,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消停,这几人肚子也有些饿了。刚好见山脚下有座大院,几人一合计,还是先讨碗水喝,吃口饭,然后再继续上路吧。 魏宝山等人走到院门前,叩打门环“啪、啪、啪”很快地,就听见里边有人说话:“谁呀?” “啊,过路的,您开开门吧。” 小门开了,有个下人打扮的小伙子从里边探出头来,看看魏宝山,又看看马伯通等人,开口问道:“几位,有事吗?” 魏宝山笑了笑:“小兄弟,你看看,我们大老远地走到这儿,实在有些口渴,能不能给我们一碗水喝?方便的话给我们弄点儿吃的。你放心,我们多给银子。” “噢,你们等着,我做不了主,我去问一声!” “好,辛苦小兄弟了!”魏宝山等人站在门外就等着消息。 小伙子又回来了,把门打开后,让魏宝山等人进屋。 大伙连声道谢,这才迈步进了院子。院子里方砖铺地,正中央上房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西边还有两个月亮门,从月亮门进去之后,直通后院,不知后面还有多少房子。小伙子把大家让进右面厢房,搬来几把凳子,让大伙先坐下先喝点儿茶。 这一路上可把这几个人累坏了,从昨天半夜到现在,也没好好休息,一大早走到现在,身体又累又渴,连喝了几杯茶,这才缓过些精神头来。饭菜还没做好,就听外边有人咳嗽了一声,问道:“来客人了吗?” “老爷,客人都在下屋!” “哦,带我看看!” 门一开,本宅的主人进来了。就见这个人是中等身材,六十来岁,鬓如三冬雪,一根黑胡须都没有。再往脸上一看,通红锃亮,鼻子头儿闪光,面如三秋古月,目若朗星,准头端正,方海口,通红的嘴唇,腰板绷直。他一进来,屋里人全站起来了。 马伯通一拱手道:“您是本宅的主人吗?” “不错,老夫正是!”“给您添麻烦了!着急赶路,错过了集镇,又渴又饿,故此讨扰。我们吃完东西就走,银子照付!” “哎,别客气,别客气。老夫宅院宽阔,闲房甚多。我请都请不来呀,欢迎各位光临!” 仆人搬来把椅子,让老头儿坐下。他挨个儿看了看大家,就问:“看打扮,各位不像是生意人,各位从哪儿来呀?” 马伯通道:“我们就是沈阳城里的。” “是吗?既然你们从城里来,老朽想打听一件事,不知各位知道不?” 马伯通笑了笑:“老人家,您问什么事?” “我听说沈阳出了一位了不起的英雄,点奇穴技惊四座,看风水一鸣惊人,阴阳五行样样精通,奇门八卦样样在行。汗王面前的大红人,还给他一枚金牌,并亲手题字,大金第一风水师,在城里扬名三日,现在红得不得了。我想打听打听这个人!”老头儿一说完,屋里的人“哗”地一下都乐了。 马伯通用手指了指魏宝山,对老头儿道:“老人家,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位就是!”老头闻听,大吃一惊!上一眼,下一眼,看了魏宝山半天,起身躬身施礼道:“哎呀,恕老朽眼浊!您就是赫赫有名的魏师爷?失敬,失敬!快走,快走,请到上房一坐!” 人的名,树的影,一介绍魏宝山,老头儿把大伙儿从厢房让到了正房。 他忙乎了一阵儿,分宾主落座。老头儿吩咐一声:“把我那小茶叶盒打开,沏好茶!”香茶也沏好了,老头儿这才问魏宝山“魏师爷,您不是在汗王左右当差呢吗?怎么这么有空跑到这荒山里来了?” 魏宝山看出这老头儿不是一般人,心说:既然人家诚心实意地问,我就不应隐瞒。因此,魏宝山就把皇太极被暗算受伤,自己这伙人追踪恶道于渡海,于渡海跳崖坠河的事说了一遍。老者不听则可,听完后当即倒抽了一口冷气。 魏宝山有些奇怪,他就问老头儿:“请问老人家尊姓高名?” “哈哈哈,老夫乃无名小姓之辈。我姓高,叫高宇高月波。” 老头儿话音刚落,在座众人都不由得为之一惊!为什么?高月波可不是一般的人,明末八大隐士之一,人称铁胆霹雳侠,二十年前威镇辽东,后来突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隐居了,也有人说他成仙了,总之是众说纷纭。谁也没想到,闹了半天,这位高人竟然隐居到这里了! 魏宝山等人赶紧纷纷站起见礼,老头更高兴了。大家落座之后,马伯通就问:“您老人家怎么流落于此呢?” “唉!”高宇口打咳声道“我看透了,在江湖绿林道上混,没有什么好结果。随着年纪的增长,我是心灰意懒。为了图个清静,我就搬到这里来了!” “噢!”马伯通点了点头,大伙儿也恍然大悟。 酒菜也上来了,高宇在洒席宴前说起了魏宝山他们去玉元观的这件事:“宝山贤弟,咱们哥儿俩初次见面,不是老哥哥我多嘴,那虚鹤真人向来心高气傲,气量狭小,你们去了千万别呛着他说,那老道属毛驴的,得顺毛捋,要不然,他那脾气一上来,谁劝也没用。” 魏宝山连连点头,一一记下。这就是酒逢知已千杯少,话不投半句多。虽说这些人是初次见面,但是越聊越热乎。老头是热心人,对风水一道更是好奇,不停地打听这,打听那,魏宝山一一解释后,把老头乐得胡子都撅起多高,正吃着饭,就要拉着魏宝山给他看看宅院风水。 大家有说有笑,谈笑风生。魏宝山因为心里有事,坐了一会后就站起身来主动和铁胆侠告辞,答应人家,事完之后,一定再次登门,好好畅谈。出了门,四人吃饱喝足了,抓紧赶路。从山下到山顶,用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玉元观。 没想到这玉元观竟然如此残破,大门板都钉了好几层了,院墙杂草丛生,用手轻轻一碰都直晃悠。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院子不大,一溜五间房,东西两个厢房,院子里冷冷清清,不见人影。 魏宝山拍了拍门,高声问道:“有人吗?” 大门推开了个缝,出来个小道士,伸脖子看了看魏宝山这几个人,皱了皱眉:“几位施主,有什么事吗?” “哦,小师傅,我们来求见虚鹤真人。” “啊,那好,请进来吧。”小老道把门打开,把这些人让了进去,直接来到东厢房,小老道推开门:“四位施主请。” 小老道最后进了屋,擦抹桌案,调摆桌椅:“四位请坐。” 魏宝山等人坐下了,一瞅这屋,还挺干净,靠着山墙那儿有一张床,山墙上挂着几张古画,地上方桌太师椅,好像个客室。这时候小老道把桌子擦干净,给端来壶水:“几位施主请用茶,我去请我家师傅!” “好好,有劳了。” 小老道走后,这几个人就等着回信。魏宝山感觉有些口渴,端过茶碗就想喝,哪知道马伯通在桌子底下用脚蹬了魏宝山一下。 魏宝山一嘀咕,抬头看了看马伯通,就见马伯通眼珠左右转了转,压低声音告诉众人人,这茶不能喝。 大伙愣了愣,赶紧把茶杯放下了。 夜叉就问:“马老爷子,怎么回事?” “咳,你们注意看看这茶。”夜叉一听,这什么意思?便把茶碗端起来仔细看了看。哎哟,他还真看出毛病来了!一,这茶发浑;二,夜叉就发现这茶水有点儿转个儿。你要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 夜叉听说过,江湖上有一种黑店,专卖药酒药茶,人要是喝上,立马晕倒。不过这玉元观是出家人呆的地方,又不是贼店,怎么能上药茶呢? 马伯通说:“你们还是毛嫩啊!人生在世,什么事儿都可能遇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瞅着没?你等着看看热闹吧。”正说着,小老道又鬼头鬼脑地进来了,先探头往屋里看看,然后笑呵呵地往旁边一站。马伯通笑呵呵地问道:“小道士,观里一共多少位道士啊?” “嗯,一共就三个人,我和我师兄,还有我师傅。” “哦,那你师傅在家吗?” “嗯,正在后屋陪着客人说话呢,一会就过来,让大家先喝会茶,稍等片刻。” “好好!来来来,小道士,闲着也没事儿,你搬把椅子坐在这儿,咱们一块儿喝茶,唠唠嗑,怎么样?”“不不,我可不敢喝,这是我们观里的规矩,我可不敢陪施主喝茶?让我师父知道非责备我不可,你们快喝吧。” “唉,酒肉都不分家,何况一杯清茶。再者说,我最尊敬出家人,有不少不明白的事儿想向你打听。来来来” 小道士晃脑袋就是不喝,马伯通非叫他喝,过去一把把他拽过来,拖到桌子旁。 “不不不,我不能喝。” 马伯通可不管他,抄起茶壶拿起来对准他的嘴就往里灌。 小道士直晃脑袋:“不不我不能喝” “咕咚”小道士喝了一口,喝完之后,就见这小道士站起身来,脑瓜摇晃摇晃:“这我不能喝,你非叫我喝,我一喝”眼睛一翻,扑通就摔倒在地。 “怎么样,看见没?这道观肯定不是好人呆的地方,是个贼窝子。” 夜叉当时眼眉都立了起来,几个人当即站起身出了这屋就往正房走,迎面又碰着一个小老道,这个小老道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呢,就被夜叉上面一掌,下面一个绊儿,当时就给放躺下了。刚想喊,马伯通过去把他的嘴给堵上了,解下裤腰带把这个道士给绑上了,撂到了厢房里。 来到正房前,大伙蹲在窗根底下,仔细听了听,屋里果然有人说话。 夜叉用舌尖点破窗棂纸,往屋里观瞧,不看则可,夜叉一看,哟,意外收获。 为什么吃惊?屋里头坐着两个老道。其中一个老道长得身材高大,又细又高,是长虫戴草帽,细高顶,长得像骷髅似的,高颧骨,缩腮帮,深眼窝子,挺大的下巴,黄焦焦的眼眉,鹰钩鼻子,薄嘴片,一双圆眼珠闪着鬼火,看岁数六十岁左右,头戴柳木道冠,身穿灰布道袍,腰系丝绦,正在当中坐着说着话。旁边的那个老道不是别人,竟然是于渡海! 魏宝山等人正为这事儿犯难呢,没想到于渡海没死,竟然跑到这儿来了,窗外的这几个人又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于渡海没有死,事情有了希望,紧张的是,这老道太狡猾了,怕他再次跑掉。 书中代言,于渡海怎么跑到铁帽山玉元观来了?要说这老道命还真大,当时从山下往下跳,刚好挂在半山腰的一棵树杈上,肋骨撞折三根半,好歹是没有摔死。想来想去,哪儿都不安全,肯定魏宝山他们会调军队四处搜查,最后他就想起了一个人,正是这玉元观的观主虚鹤真人,这才带伤连夜上山,投奔了这个老道。 虚鹤真人本姓于,叫于过江,要说起他的总根,和于渡海还是亲戚,正是于渡海的叔辈兄弟,是他的堂兄。这个人功夫可高,仗着自己有两下子,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天老大,他老二,谁也不放在眼里。听说自己的兄弟被人欺负了,老道眼眉都立起来了,正商议着要如何替于渡海报仇,听小道童来报,说是有人来求见。俩人偷偷一看,哟!冤家路窄,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为什么说那小老道半天没回去,闹了半天于渡海看着魏宝山几个人了,赶紧告诉他堂兄:“你看那老赶就是魏宝山,那个干巴老头就是他师叔马伯通,那个丫头片子就是萨满,那个小伙子就是夜叉,武功不赖,不能轻敌,我不是他的对手!” 虚鹤真人一听:“咱干脆来个省事的得了!”说罢,把小葫芦拿出来取出些迷药,告诉小老道撒到茶里让他们几个先喝上,只要喝上一口,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不顶用,等他们摔倒了就回来送信儿,然后再想法儿收拾他们。 这算盘打得多好啊,没想到马伯通心细如尘,识破了阴谋。这时候,这俩老道正在屋里闲聊着,等着听信儿呢。哪料想眨眼间,事情翻个儿了。没等收拾人家,这几个人先找上门来了! 夜叉和魏宝山等人发现于渡海竟然躲在这里,那才叫仇人见面儿,分外眼红!夜叉一脚就把窗户给踢飞了,抖丹田喊喝一声:“于渡海!我看你往哪里走!” 就这一嗓子,跟晴天霹雳一样,把于渡海和虚鹤真人吓得胆裂魂飞,虚鹤老道“嗷”一声蹦起来多高。噌!把家伙就拽了出来,一脚蹬开房门,飞身跳到了天井大院里。用手中的墨骨棍一指夜叉,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你叫夜叉吧?没想到你们几个主动送上门儿了!方才迷药没好使,让你们捡了个便宜!看来还非得道爷我亲自动手不可,我看你们往哪里走!看棍!”说罢,蹦起来就是一棍。 夜叉见这条大棍势大力沉,没敢硬接,用单刀往外一拨,顺势把刀往里一推,就和老道战在了一处。 书中代言,自打夜叉出世,今天算是真正遇到硬茬子了。这个虚鹤可不简单,江湖上给他送了个绰号叫“神行无影狂道人”这老道的身法奇快,武艺奇高,乃是当今四大名剑中黄眉道人云凌空的亲徒孙。练得一手铁砂掌,鹰爪力,擅使八八六十四路开天棍。一条墨骨棍舞得密不透风,滴水不透,栽在这条大棍下的侠客多了去了,夜叉哪知道这些啊! 且说夜叉走行门,迈过步,跟虚鹤打了三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虚鹤一边打着一边暗挑大拇指:罢了,怪不得我兄弟落败,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真没看出来,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的本事,这也就是我虚鹤,换个旁人,今天非栽跟头不可。打了三十几个回合后,虚鹤老道发现夜叉这身能耐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他这心也就放下来了。 夜叉一边打着,一边偷眼观瞧,越打心里越没谱,心里说道:“哎呀!这虚鹤的能耐怎么这么高呢?真看不出这荒山野刹里还有这么一位高人哪!看来我这两下子还真不是人家对手,不过眼下我们这四个人,我要是顶不住了,那三人更是白给。”想到这儿,夜叉也就豁出去了,有多大劲儿就使多大劲儿,把压箱底的招数都使出来了,就在这儿就拼了命了! 打到第五十个回合,夜叉使了一招单撞掌,掌打虚鹤的前心。虚鹤往旁边一闪身,把夜叉的掌躲了过去,顺势还了个顺风扯大旗,棍交左手,探右手往前一伸,运足力气,一掌就拍向了夜叉的左肋。夜叉一见“唉哟”了一声,眼见躲不过去了,舌尖一抵上牙膛“嘿!”身子全力往旁边一闪,虽说这掌没拍实,但是指尖扫了一下也受不了啊,夜叉就觉得肋间发胀,当时向前抢了五六步,一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第四十七章恶老道连擒三人马伯通夜 书接前文,夜叉和虚鹤打了五十个回合,一个冷不防,被虚鹤一掌给拍躺下了,口吐鲜血,不省人事。这事儿咱们说起来慢,其实从俩人伸手到夜叉被放倒,前后不到五分钟。 再说马伯通,一直站在旁边观战,看着看着,就发现夜叉要够戗,不是人家对手。眼见夜叉被打倒在地,马伯通有心过去帮忙,但是知道自己过去也是白给!不行!得赶紧去报信搬兵,要不然全都得死在这儿。想到这儿,马伯通趁着没人注意,撒腿就跑,就在虚鹤一愣神的工夫,已经跑出玉元观,钻进山沟里没影了。 于渡海一见,气得拍了一把大腿:“咳,怎么让这老头子给跑了!” 虚鹤也没想到马伯通这么狡猾,竟然提前开溜了。剩下的魏宝山和杜拉尔。果果连一个照面都没过去,双双被放倒在地,连同夜叉一起,让老道给捆住后扔进了山后的山洞里。 哪位说,杜拉尔。果果不是会萨满术吗?怎么这么容易就让人给逮住了呢?其实这个很正常,萨满术必须要经过一系列的仪式程序才可以动用舍文神力,而这些程序就要有准备时间,眼下发生的这些事情实在太快了,根本由不得行术作法,只好眼睁睁让人家给捆住,稀里糊涂地被扔进了山洞里。 按下这边不表,咱们单说马伯通,一口气逃出古刹玉元观,玩了命地猛跑,就恨自己少长两条腿。跑到山下回头看了看,见没有人追他,这才收住脚步,累得一屁股坐在树底下,大口大品地喘着粗气。等他缓过气儿来,抬头往山上看了看,心里不得劲,自言自语道:“宝山啊,别怪师叔不管你们,师叔要是不逃出来,咱们就是死了都没有人知道。我得赶紧搬兵找人,去救你们啊!可是去哪儿找人呢?真要是耽误时间长了,恐怕那几个人性命就不保了!” 正在马伯通急得没招时,对面小路上走过来俩人,马伯通揉揉眼睛一看:这俩老头,一高一低,一瘦一胖,长得都很有特点。咱单说这高个儿的,有点水蛇腰,身穿老羊皮袄,毛朝外,头上戴着大皮帽子,红扑扑一张小脸,身上背着钱褡子。旁边那个老头,长得像个大水缸,没脖子,感觉大肉脑袋直接就长在胸腔上了,圆乎乎的,颔下一缕山羊胡。 俩老头一边走路一边说着话,突然见马伯通在树底下唉声叹气,就问马伯通:“喂,老兄弟,你在这儿唉声叹气地干什么呢?” 马伯通急得撞墙的心都有了,哪有心思搭理他们,心说:我在这干什么,你们俩还管得着吗?瞥了一眼俩老头,晃脑袋道:“唉,走你们的路吧,我这还有事呢!” 俩老头一听,笑了:“你有什么事啊,我们看你唉声叹气的,是缺银少钱了还是有什么难处了?” 马伯通看这俩老头也不像是歹人,长叹了一口气,就把自己这些人上山找人,结果反遭暗算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有些事情并没有和盘托出。不成想,一提到虚鹤,这两老头眼珠子都瞪圆了,盯着马伯通道:“你说什么,虚鹤在山上?是不是那个叫于过江的老杂毛?” 马伯通不明所以,愣眉愣眼地点了点头:“是,是啊!”小胖老头咬牙切齿,气得拿脑袋撞大树:“哎呀!我的兄弟!” “咔嚓”一声就把树给撞断了,那个高个的气得回手就砸断身边的那棵大树:“哎呀,我的兄弟!” “咔嚓!”大腿粗细的大树让他这一拳当时就给砸折了。 马伯通一瞅,吓得一晃脑袋,心想:这俩人能耐可太大了,这手上都有什么功夫,这是人吗?嘴里念念叨叨地说什么呢?想到这儿,马伯通小心问道:“二位老哥贵姓大名?这是怎么回事啊?” 二老一报名,马伯通这才知道,那个胖老头叫吴义,那个瘦老头叫王田,俩老头是亲师兄弟。本来,他们是师兄弟三人,结果十年前,他们的师弟路见不平,打了一伙抢劫的土匪,没想到这伙土匪后来竟然搬来了于过江,这老家伙认钱不认人,不由分说,就把他们师弟三拳两脚给打死了。俩人闻讯后,伤心欲绝,到处找于过江,要给老三报仇,可是找了十多年,也没有找到于过江,只听说这家伙当了道士,叫什么虚鹤,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竟然碰上了。 老哥俩冲马伯通道:“老兄弟,你也别搬救兵了,你在头前带路,我们哥俩去找虚鹤,我们哥俩只要见着虚鹤,一马掌把他拍死不就完了吗?顺便也把你的朋友救出来了!” “哎呀!要是这么说,那可太好了!我算碰巧了,二位高人请随我来。” 马伯通在头前引路,俩老头相随就回到了山顶上的古刹玉元观。马伯通心里说:就冲刚才这二位把树都碰折了,身上的功夫肯定不小,这回我得出出气。马伯通来到庙门前,运足力气,一脚就把大门给踢破了,一边往里走一边大骂:“老杂毛,恶道!赶紧给我滚出来,爷爷我又回来了!” 这一折腾,虚鹤和于渡海赶紧从里屋出来了,俩人刚喝了一盏茶,正研究如何杀了魏宝山这几个人,没想到,眨眼间,马伯通竟然又回来了。 虚鹤让于渡海就在屋里歇着,好好养伤,这种小事,他出去就摆平了。出了屋子后,虚鹤一看:嗬!可不是,马伯通骂得正欢呢,后面还领来俩老头。虚鹤怪眼圆翻:“老家伙,你已经捡了个便宜,就应该逃去,怎么又回来了?难道说你搬来了救兵不成?” “正是!老杂毛,你洗没洗脖子?我请来这两位高人就是来取你项上狗头的!二位,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看你们的了!”说着话,马伯通旁边一闪,吴义往前一蹿,挤到前面,抬头看了看虚鹤,他个子太小,瞅人家得扬着脸儿:“好哇!恶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天你拿命来吧!” 虚鹤皱了皱眉,问吴义:“你是谁?” “哈哈!老杂毛,你不认识我,我可知道你。出家人慈悲为本,善念为怀,你就应该多行正事,可你干得那都是什么事。别的不说,我家兄弟盖地太保张立是不是你杀的?你帮着土匪杀人,你算是什么出家人?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老朽的厉害!” “张立?贫道不记得了。不过,你要是活够了,那就来吧!” 再看吴义,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蹦起两丈多高来,像个棉花球似的往下一落,晃掌就打虚鹤。虚鹤往旁边一闪身,这一掌没打着虚鹤,正打在门前的石头狮子上,您说吴义这手有多硬“咔嚓”一声,石头狮子就掉下半个脑袋。虚鹤一看也大吃一惊,看来这胖老头还真有点能耐。 吴义的能耐大吗?真大!可分跟谁比,要跟虚鹤战在一起,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四十几个回合,让虚鹤“啪”地一巴掌就给拍在了后背上,把老头打得飞出足有三丈多远,摔倒在地,老头翻了两翻,转了两转,双手扶地“哇”一口血喷洒在地上。 眼见兄弟吃了亏,王田可不干了,二话没说,冲上去就与虚鹤又战在一处。 王田的能耐和吴义不差上下,吴义不行,他也白给,三十七八个回合,被虚鹤一掌正打在后背上,老头往前抢了几步,双手一扶树没倒下,就觉得两肋发胀,一口血也喷出来了。 马伯通三人一看情形不妙,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虚鹤也没追,冲着三人喊道:“你们逃命去吧!不服气再去请人,我就在这儿等着。”一转身,回屋里继续喝茶去了。 单说这三个人,互相搀扶,下了铁帽山,一看人家没追出来,三个人这才收住脚。 王田实在走不动了,靠到一棵树下,紧闭二目,呼呼直喘。吴义躺到地上,肚子直忽闪。马伯通没事儿,看着这哥俩,火就不打一处来,晃脑袋说道:“唉,我以为碰到了两位高人,哪里知道遇上一对饭桶,你们一个不如一个,大话说得没边没沿,结果怎么着?到那儿让人两巴掌就给拍回来了。早知道这个,我和你们瞎耽误什么工夫呢?真是倒霉!” 你说这俩老头心里是什么滋味,还不能不服气儿,确实是他们功夫不行,技不如人!俩老头脸涨得通红,只好对马伯通:“老兄弟,求你帮帮忙,给我们俩找个店房,让我们俩住下,我们俩要好好休息休息,好好治治伤。” 马伯通一听,晃了晃脑袋:“二位,不是我不帮你们,现在人命关天,哪有工夫管你们两个,你们先在这儿等一会,我一会叫人回来后再接你们俩,行不?” 这俩老头心里这个骂呀!心说,这家伙也太损了,等我们伤好了,非揍你不可!忘恩负义之辈。 正在这时,一抬头见对面又来了一伙人,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还有不少车辆。马伯通定睛一看,原来是镖车。车辆上面插着三角的镖旗,为首两匹大马,一匹白马,一匹黑马,马鞍上端坐两人。骑白马的那主儿周身上下干净利落,一条大辫在身后,手拿打马的藤条,披着斗篷,挎口宝剑。骑黑马的那主,身材高大,五大三粗,手中倒提一条大铁棍,后面跟着几十个人。 马伯通一看那镖旗上有两个字儿,一杆镖旗绣着个“鲁”字;一杆镖旗绣着个“孙”字,一拍脑袋,赶紧迎了上去:“停!等一等,站住,等一等!” 队伍站住后,马伯通抱拳问道:“请问,是辽东镖局的人吗?鲁镖师来了吗?” 队伍一停,从后面赶过来一匹白马,刚要斥问是怎么回事,一看马伯通,当时就愣住了,张着大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马伯通看清来人后,大笑道:“鲁兄弟,还认得老哥吗?” 出来的这个人正是辽东镖局的镖师鲁连雄,一看果真是熟人,赶紧从马上跳下来,倒地叩头。 马伯通赶紧把他扶了起来,摇头道:“老弟,山不转水转,咱们又见面了。” “是啊,马大哥,听说你在汗王身边做事,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咳,一言难尽啊!”马伯通这才把自己这伙人捉贼,结果上山不小心受了暗算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鲁连雄一听,眼睛一立:“大哥,你说的这事儿发生有多长时间了?” “就刚才,另外这儿还有俩老爷子都受伤了,也求你们给救一救。” 鲁连雄点头,命人取过刀伤药,先给俩老头抹上,然后让人把镖车都赶到树林外头藏好。看了看俩老头,挥手让人腾出一辆空车,把俩老头送到附近的镇子上,找地方给安顿好。安排完了这些事,鲁连雄回头冲马伯通道:“大哥,你的事就是兄弟的事,没得说。这事你放心,有我在,肯定把你朋友救出来!” 马伯通看了看鲁连雄,面露难色:“兄弟,不是我长人家锐气,灭咱们威风,那老道的本事可不小,不好惹啊!”“咳!那是他没碰上我!我这身本事不敢说别的,在这辽东走镖十多年了,啥事没碰上过?哪次兄弟吃亏了?你就带路得了!” 马伯通晃了晃脑袋,点了点头:“行!兄弟,哥哥我再跑一趟,只是兄弟你可得小心点!那老道可厉害啊!”鲁连雄一笑:“没事儿!实在不行,我们把两条命扔在这儿,这还不够吗?” 再次回到玉元观,马伯通眼珠子都红了,对着刚刚补好的破门就是一脚,这下可好,刚刚才修好的大门让马伯通又给踹碎了。 虚鹤一看,火冒三丈,心说,这老头还真能搬兵,荒山野岭的,一转圈儿就能领回两拨来,我这观里还真热闹了,我看你这回搬来的是谁?虚鹤迈大步到了院中,冲着马伯通大喊一声:“无量天尊!老匹夫,休要猖狂,贫道在此!” 马伯通一看是虚鹤,吓得一哆嗦,知道这家伙厉害,赶紧一拉鲁连雄:“兄弟,看见没,就是这个老道!” 鲁连雄晃了晃手里的大铁棍,用棍子一指虚鹤:“老杂毛!你就是虚鹤?” 当着矮人,别说短话,和尚最不爱听“秃驴”老道最不爱听“杂毛”这简直比骂他的祖宗都难听。虚鹤一瞪眼:“来者是谁?” “辽东镖局,铁棍无敌鲁连雄!” “哦!鲁连雄啊!没听说过。” 你说这气不气人,把鲁连雄气得大吼一声,抡铁棍就和虚鹤战在一处。鲁连雄的大棍呼呼挂风,虚鹤毫不畏惧,也没拿家伙,就凭着一对肉掌接架相还,打得旗鼓相当。马伯通在旁边观战,别看他能耐不大,但是经验丰富,他一看就一咧嘴,心说坏了!我这兄弟看来也是白给啊,不是人家对手。 他心里想到这儿了,战场上也分输赢了,鲁连雄的大铁棍往下一砸,被虚鹤一闪身,用手给抓住了,往怀里一拽,鲁连雄本想不撒手,但是没人家力气大,只好一抖手撒开了。就见虚鹤把大棍子拿过来,一叫劲儿,像捋面条一样,把大棍围成一个圈儿“当啷啷!”扔到地上。紧接着,虚鹤上头一晃,底下一腿,把鲁连雄兜出一溜滚儿去。鲁连雄收不住脚,一脑袋正撞墙上,好悬没把他撞死,脑袋当时就起了一个包,鲜血直流。鲁连雄“哎哟”一声,捂着脑袋就往山下跑。 马伯通一见,心里暗骂,这小子功夫不怎么样,逃命倒是快啊!自己也不敢多耽搁,一转身,冲出破门,拼了命地逃出了玉元观,好不容易才把鲁连雄给撵上了。马伯通气得直骂:“我说兄弟,你可够损的,要想逃走,咋不叫我一声?” 鲁连雄捂着脑袋说:“你看我还有那时间吗?顾命都顾不过来了,你能跟出来就不错了,快点走吧!” 第四十八章铁胆侠掌毙虚鹤众功臣论功封赏回到山下,众伙计一看,抿着嘴都不敢乐。再看鲁连雄的大脑袋上长了个小脑袋,就跟开花馒头一样,虽说没伤着骨头,但是实在是狼狈,难看哪!伙计们憋着笑赶紧过来,帮着擦抹伤口,上了止疼药,用药布给包上了。 马伯通蹲在地上,累得呼呼直喘粗气,唉声叹气道:“年年有饭桶,没有今年多啊!”鲁连雄一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愁眉苦脸地冲着马伯通说:“马大哥,谁知道那老道那么厉害啊?早知道他那么厉害,我何苦自讨苦吃,找挨揍去呢?要我看,您也别在这耗着了,赶紧去另找高人吧!” “唉,兄弟,辛苦你了!得了,我得接着搬兵去,改天要是有机会,哥哥再请你喝酒!”说完,马伯通骑上一匹大马,直奔山下跑去。 马伯通要去找谁呢,想来想去,就打算去找铁胆侠高宇。马伯通心说,铁胆侠的名头有多响啊?人家要是肯出面帮忙,宝山他们或许就有救,要不然,宝山他们就危险了。 马伯通一口气跑到地方,用手拍打门环,赶紧让下人通禀。开门的家人认识马伯通,一看老头回来了,赶紧去给高宇送信儿。铁胆侠见马伯通去而复返,开始还以为是事情办完了,不过看到只有马伯通一个人回来了,便预感到有些不妙,听马伯通把前因后果说完后,大吃一惊,这才知道,魏宝山他们几个被捉了。 老头儿也是热心人,闻听此事后,气得眼眉都立起来了,当即站起身道:“老兄弟,你前边带路,我亲自去会一会那个虚鹤,我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马伯通欣喜不已,临行之前,差人赶紧回去给范文程送信,派兵围了铁帽山,交代完后,这才和高宇快马赶奔铁帽山。 这通折腾,等到了山顶玉元观,眼看着日头西坠,太阳都要落山了。马伯通一看,嘿!大门这回没修,这回好,不用踹门了,直接和铁胆侠迈大步就走到了院中。到了院子里,马伯通大喊大叫,虚鹤听到动静“嗖”地一声就从屋里蹦了出来。见马伯通又请人来了,哭笑不得,晃着脑袋冲马伯通撇了撇嘴:“行!真有你的,马伯通,你这搬救兵的本事的确有两下子,一天不到,你给我弄来三拨人了,你到底还有完没完?贫道本来不想杀你,现在看来,今天就算追出山海关,我也非要把你的狗命取来!” 马伯通“呸”了一口,冲着虚鹤骂道:“恶道,你助纣为虐,不识好歹,帮着于渡海为非作歹,我看你这条命是活到头了。实不相瞒,山底下已经让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这回没有带兵上山,是给你一次次改过的机会。你要是把于渡海生擒活抓,把魏宝山等人放出来,死罪可免。要不然,大兵压境,一走一过,就荡平你的玉元观。” “少说废话!怕了,我就不干了,干了,我就不后悔。人多怎么着?道爷我来去自如,根本就没把你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铁胆霹雳侠高宇在旁厉声喝道:“虚鹤,你可认识我吗?” “你是谁?” “铁胆霹雳侠,高宇!” “哟,铁胆霹雳侠,听说过!行啊,你竟然也搅和进来了。听说你隐居二十载,怎么突然帮着鞑子办事了?好好的日子不过,你干吗趟这次浑水,在家好吃好吃多好,犯得上到这儿来自找难堪吗?” “我说虚鹤啊,你糊涂啊!我且问你,你和魏宝山无冤无仇,为何下此毒手?再者,魏宝山是汗王亲赐的第一风水师,都算挂号了,如果他有个三长两路,别人能答应你,汗王能答应你吗?你现在捅了马蜂窝了,就是众矢之的啊!大军真要是围了你的玉元观,就算你三头六臂,浑身是铁又能碾几根钉?你要能听我良言相劝,第一,快点释放魏宝山等人,向他们赔礼认错;第二,赶紧把于渡海主动交出来,把解药献出来,立功折罪,尚且能保住你这条命,如不听良言相劝,你悔之晚矣!” 虚鹤撇了撇嘴:“高宇,我看你也是个侠客,这才你点儿面子。不过,你可别不识抬举,蹬鼻子就上脸了,在这夸夸其谈。我告诉你,我就瞅着他们不顺眼,我就不保皇太极,怎么着?别看你有两下子,贫道不怕你,不服你就伸手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说别的也没用了。二人往后一退,各自亮出门户。虚鹤亮了个童子拜佛,铁胆霹雳侠高宇亮了个大鹏双展翅,两个人滴溜溜身形一转,四只眼睛盯到一块儿了,围着天井开始转起圈来。足足转了十几圈,虚鹤一看对方不伸手,他有点儿急不可待,冷不丁地往下一俯身,往前一伸手,照着铁胆霹雳侠一口气打了六掌,踢了四腿,揍了六拳,像雨点儿一样扑奔高宇,高宇不慌不忙,闪展腾挪,很巧妙地闪开了。 虚鹤一看,这姓高的不含糊啊!滴溜溜身形一转,二次往上一扑,一口气又打了十二掌、七拳、四脚,结果又被高宇闪开了,一口气虚鹤发起了三次猛攻,四十多拳脚,也没伤得了高宇。虚鹤一见,火往上撞,心说,姓高的可真厉害,就凭我这身功夫,都练了几十年,连根汗毛我都碰不着,真叫我当众丢丑!想到这儿,他像疯了似的发起第四次猛攻。就见他双臂齐摇,掌上挂风,跟铁胆霹雳侠就战在一处。高宇一开始使的是八卦掌,起初一招一式清清楚楚,动作比较缓慢,可是后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在虚鹤的眼里,四面八方全都是高宇的影子,把他转了个眼花缭乱。 俩人打斗到八十多个回合,高宇突然一变招,又变成大力金刚掌。掌法一变就如同猛虎生翼一般。虚鹤打着打着就有点体力不支,他心中暗想,坏了,就凭我这么高的身份,四大名剑的徒孙,这要当众丢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哪!不行,我一定要顶住。想到这儿他使出野马分鬃绝命三掌,他认为肯定能把高宇赢了,高宇将计就计,身子一转,奔东就走,给人的印象是抵不住了要跑。虚鹤心中暗喜,认为高宇是不行了,心说姓高的,我认为你有什么本领呢!闹了半天,就这些能耐,都抖搂完了想走,没那么便宜!这小子把牙关一咬,打垫步跳在高宇背后,恶狠狠奔后心就是一掌,嘴里还喊了一声:“姓高的,你给我在这儿吧!” 这一掌发出去,把马伯通可吓坏了。眼看这一掌都要打上了,没想到高宇使了个倒踢紫金冠,冷不丁一转身,立左脚飞右腿,这一脚正蹬在虚鹤的小肚子上,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把个虚鹤蹬起来有五尺多高,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五官抽搐,四肢抖动,强咬着牙关从地上站起来,就好像喝醉了似的,一口鲜血喷出腔外,紧跟着身子往后一仰,当场死于非命。 马伯通一见,拍掌叫好,赶紧提醒铁胆霹雳侠,屋里还有个老道于渡海,千万不能让他跑了,药就在他身上。 铁胆霹雳侠闻听,斜身上步,直接冲进了屋里,再看屋里,空空如也,于渡海不见了。 这可把马伯通急坏了,伸手摸了摸炕上的棉被,还有股热气,看了看桌子上的药,还没有喝,就知道于渡海没跑出多远,肯定是看情况不妙,又开溜了。见后窗户开着呢,马伯通赶紧也从窗户翻出去,和铁胆霹雳侠就追了下去。 书中代言,于渡海是跑了吗?还真让马伯通给猜着了,这小子眼见虚鹤打走了两拨人,心里就有了底,心说:我这哥哥好本事,有他在,看来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等到养个三五日,身体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到时候远走高飞,上哪儿找我去?结果,马伯通三次搬兵,铁胆霹雳侠上来和虚鹤这么一打,刚开始,于渡海并没当回事,不过后来,他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妙,自己这兄弟好像要够戗,不是人家对手。自己一合计,三十六计,走为上,先跑一步吧!这才推开后窗户,往后山逃去了。 于渡海从山下跳下来,虽说没摔死,可是也伤得不轻,跑了一阵,就感觉胸腔里像要是着了火似的,喘不过气来。不过,他心里明白,落在马伯通他们手上,没自己好果子吃,强撑着一直往前跑。 铁胆霹雳侠的脚有多快,三晃两晃,就发现了前边的于渡海,几个纵掠就把他给追上了。照着于渡海的后心就是一掌。 “啪!”这一掌打得结结实实,一下子就把于渡海打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哼了几声,红的紫的吐出一大堆来,双眼一翻,当场就给打死了。铁胆侠伸手在于渡海的身上摸了摸,果然找到一只小瓷瓶,抓到手上后看了看,打开盖子一闻,一股香气扑鼻,赶紧又把盖子给扣上了。 马伯通赶到时,见于渡海已经死了,仍然有些不解恨,又踢了两脚。 回到观里,马伯通把那小老道给逮住了,一问才知道魏宝山等人被关在了后山,立马叫小老道带路,赶到后山,这才把山洞里仍然昏迷不醒的魏宝山三人救了出来。 魏宝山醒来后,看了看马伯通,赶紧问马伯通:“师叔,于渡海呢?” 马伯通嘿嘿一笑,这才把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说于渡海死了,魏宝山长出了一口气。 大伙下山,正迎上来援的官兵,见到范文程和大贝勒代善,俩人一看魏宝山这些人回来了,惊喜道:“哎哟,宝山啊,你可回来了!没事吧?药到手了吗?” 魏宝山赶紧道:“药到手了,说来话长,一会儿再说吧,赶紧看看汗王的病况如何了?” 赶回汗王寝宫,马伯通等人也跟了进来。 魏宝山进屋一看:短短一日,皇太极都变模样了,脑袋胖得像个水斗,两只眼睛肿得好像铜铃。旁边站着十几个御医大夫,轮流在这儿守候着。人们一看魏宝山回来了,不由心中都升起一线希望,御医大夫赶紧围拢过来问道:“魏师爷,药找回来了吗?” 魏宝山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那瓶药,把这瓶药分成两份,一份放到净盆里,用温水泡开,搅匀了,再用这药水给皇太极洗眼睛。另一份,用温水给他服下。这会儿屋里屋外都是人了,一切备齐之后,由御医大夫亲自动手,先把药给皇太极灌了下去,然后再用棉花球沾上药水往眼睛上擦。大家连气都不敢出,在旁看着。 约摸过了有半个多时辰,皇太极喝的药发挥作用了。就听他的五脏六腑,咕噜咕噜直响,紧接着他张嘴又吐。人们把痰盂拿过来,哗哗吐了有半桶绿水,腥臭难闻。大夫一看笑了,道:“魏师爷,这回好了,汗王把肚子里这些苦水一吐,证明火全出来了,毒全散没了!”等皇太极吐完,众人又扶他躺下,把被子给他盖好,又继续给他洗眼睛,大伙儿到外间屋休息。 魏宝山这才把发现房顶有人,夜叉抓到陆青,顺藤摸爬瓜找到于渡海和乔天元,于渡海如何逃跑,杜拉尔。果果如何把他逼下山崖,到最后马伯通三请救兵,终于打死了虚鹤和于渡海,抢回解药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直听得众人张着大嘴,不停地吧嗒嘴,直呼“好险”! 范文程亲自摆了桌压惊酒,众人席间又是感慨万千。 第二天天一亮,宫中就传来喜讯,皇太极的病好了! 魏宝山等人赶紧到了宫中给皇太极请安。再看皇太极已经坐起来了,脑袋也恢复了原样,眼睛也消了肿,而且还睁开了。皇太极细问起取药的经过,魏宝山等人又把大闹玉元观之事述说了一遍。皇太极听罢不胜惊讶,就听他惊叹一声道:“哎哟!为了本王我的眼睛牵连了这么多的人,不容易呀!宝山,我行动不便,你和你师叔代替我向这些人好好地致谢吧!我是有心的人,一定对得起大家!”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半个月之后,皇太极的身体彻底康复。皇太极这才在宫中设摆酒宴,款待众人。等到菜过三巡,酒过五味,皇太极起身道:“各位,此次幸亏有宝山师叔俩还有果果萨满和夜叉两人舍命相救,否则,本王恐怕已遭贼人毒手!本王决定,从即日起,魏宝山、马伯通入职文馆,升为一等甲喇章京,授为异书院大学士;果果萨满接替已故的尼桑萨满之职,任大金国大祭司;夜叉升为三千六百名御林军的右统领。老侠客吴义、王田赏银三百两,马三十匹;鲁连雄赏银三百两,马三十匹,赐御笔亲书‘辽东镖局’金匾;铁胆霹雳侠高宇赏银五百两,马五十匹,田地三百亩。” 魏宝山众人赶紧倒地跪拜谢恩,众人纷纷过来给这几人贺喜,频频举杯庆祝,一直喝到后半夜,酒宴这才撤去。 第四十八章铁胆侠掌毙虚鹤众功臣论 回到山下,众伙计一看,抿着嘴都不敢乐。再看鲁连雄的大脑袋上长了个小脑袋,就跟开花馒头一样,虽说没伤着骨头,但是实在是狼狈,难看哪!伙计们憋着笑赶紧过来,帮着擦抹伤口,上了止疼药,用药布给包上了。 马伯通蹲在地上,累得呼呼直喘粗气,唉声叹气道:“年年有饭桶,没有今年多啊!”鲁连雄一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愁眉苦脸地冲着马伯通说:“马大哥,谁知道那老道那么厉害啊?早知道他那么厉害,我何苦自讨苦吃,找挨揍去呢?要我看,您也别在这耗着了,赶紧去另找高人吧!” “唉,兄弟,辛苦你了!得了,我得接着搬兵去,改天要是有机会,哥哥再请你喝酒!”说完,马伯通骑上一匹大马,直奔山下跑去。 马伯通要去找谁呢,想来想去,就打算去找铁胆侠高宇。马伯通心说,铁胆侠的名头有多响啊?人家要是肯出面帮忙,宝山他们或许就有救,要不然,宝山他们就危险了。 马伯通一口气跑到地方,用手拍打门环,赶紧让下人通禀。开门的家人认识马伯通,一看老头回来了,赶紧去给高宇送信儿。铁胆侠见马伯通去而复返,开始还以为是事情办完了,不过看到只有马伯通一个人回来了,便预感到有些不妙,听马伯通把前因后果说完后,大吃一惊,这才知道,魏宝山他们几个被捉了。 老头儿也是热心人,闻听此事后,气得眼眉都立起来了,当即站起身道:“老兄弟,你前边带路,我亲自去会一会那个虚鹤,我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马伯通欣喜不已,临行之前,差人赶紧回去给范文程送信,派兵围了铁帽山,交代完后,这才和高宇快马赶奔铁帽山。 这通折腾,等到了山顶玉元观,眼看着日头西坠,太阳都要落山了。马伯通一看,嘿!大门这回没修,这回好,不用踹门了,直接和铁胆侠迈大步就走到了院中。到了院子里,马伯通大喊大叫,虚鹤听到动静“嗖”地一声就从屋里蹦了出来。见马伯通又请人来了,哭笑不得,晃着脑袋冲马伯通撇了撇嘴:“行!真有你的,马伯通,你这搬救兵的本事的确有两下子,一天不到,你给我弄来三拨人了,你到底还有完没完?贫道本来不想杀你,现在看来,今天就算追出山海关,我也非要把你的狗命取来!” 马伯通“呸”了一口,冲着虚鹤骂道:“恶道,你助纣为虐,不识好歹,帮着于渡海为非作歹,我看你这条命是活到头了。实不相瞒,山底下已经让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这回没有带兵上山,是给你一次次改过的机会。你要是把于渡海生擒活抓,把魏宝山等人放出来,死罪可免。要不然,大兵压境,一走一过,就荡平你的玉元观。” “少说废话!怕了,我就不干了,干了,我就不后悔。人多怎么着?道爷我来去自如,根本就没把你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铁胆霹雳侠高宇在旁厉声喝道:“虚鹤,你可认识我吗?” “你是谁?” “铁胆霹雳侠,高宇!” “哟,铁胆霹雳侠,听说过!行啊,你竟然也搅和进来了。听说你隐居二十载,怎么突然帮着鞑子办事了?好好的日子不过,你干吗趟这次浑水,在家好吃好吃多好,犯得上到这儿来自找难堪吗?” “我说虚鹤啊,你糊涂啊!我且问你,你和魏宝山无冤无仇,为何下此毒手?再者,魏宝山是汗王亲赐的第一风水师,都算挂号了,如果他有个三长两路,别人能答应你,汗王能答应你吗?你现在捅了马蜂窝了,就是众矢之的啊!大军真要是围了你的玉元观,就算你三头六臂,浑身是铁又能碾几根钉?你要能听我良言相劝,第一,快点释放魏宝山等人,向他们赔礼认错;第二,赶紧把于渡海主动交出来,把解药献出来,立功折罪,尚且能保住你这条命,如不听良言相劝,你悔之晚矣!” 虚鹤撇了撇嘴:“高宇,我看你也是个侠客,这才你点儿面子。不过,你可别不识抬举,蹬鼻子就上脸了,在这夸夸其谈。我告诉你,我就瞅着他们不顺眼,我就不保皇太极,怎么着?别看你有两下子,贫道不怕你,不服你就伸手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说别的也没用了。二人往后一退,各自亮出门户。虚鹤亮了个童子拜佛,铁胆霹雳侠高宇亮了个大鹏双展翅,两个人滴溜溜身形一转,四只眼睛盯到一块儿了,围着天井开始转起圈来。足足转了十几圈,虚鹤一看对方不伸手,他有点儿急不可待,冷不丁地往下一俯身,往前一伸手,照着铁胆霹雳侠一口气打了六掌,踢了四腿,揍了六拳,像雨点儿一样扑奔高宇,高宇不慌不忙,闪展腾挪,很巧妙地闪开了。 虚鹤一看,这姓高的不含糊啊!滴溜溜身形一转,二次往上一扑,一口气又打了十二掌、七拳、四脚,结果又被高宇闪开了,一口气虚鹤发起了三次猛攻,四十多拳脚,也没伤得了高宇。虚鹤一见,火往上撞,心说,姓高的可真厉害,就凭我这身功夫,都练了几十年,连根汗毛我都碰不着,真叫我当众丢丑!想到这儿,他像疯了似的发起第四次猛攻。就见他双臂齐摇,掌上挂风,跟铁胆霹雳侠就战在一处。高宇一开始使的是八卦掌,起初一招一式清清楚楚,动作比较缓慢,可是后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在虚鹤的眼里,四面八方全都是高宇的影子,把他转了个眼花缭乱。 俩人打斗到八十多个回合,高宇突然一变招,又变成大力金刚掌。掌法一变就如同猛虎生翼一般。虚鹤打着打着就有点体力不支,他心中暗想,坏了,就凭我这么高的身份,四大名剑的徒孙,这要当众丢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哪!不行,我一定要顶住。想到这儿他使出野马分鬃绝命三掌,他认为肯定能把高宇赢了,高宇将计就计,身子一转,奔东就走,给人的印象是抵不住了要跑。虚鹤心中暗喜,认为高宇是不行了,心说姓高的,我认为你有什么本领呢!闹了半天,就这些能耐,都抖搂完了想走,没那么便宜!这小子把牙关一咬,打垫步跳在高宇背后,恶狠狠奔后心就是一掌,嘴里还喊了一声:“姓高的,你给我在这儿吧!” 这一掌发出去,把马伯通可吓坏了。眼看这一掌都要打上了,没想到高宇使了个倒踢紫金冠,冷不丁一转身,立左脚飞右腿,这一脚正蹬在虚鹤的小肚子上,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把个虚鹤蹬起来有五尺多高,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五官抽搐,四肢抖动,强咬着牙关从地上站起来,就好像喝醉了似的,一口鲜血喷出腔外,紧跟着身子往后一仰,当场死于非命。 马伯通一见,拍掌叫好,赶紧提醒铁胆霹雳侠,屋里还有个老道于渡海,千万不能让他跑了,药就在他身上。 铁胆霹雳侠闻听,斜身上步,直接冲进了屋里,再看屋里,空空如也,于渡海不见了。 这可把马伯通急坏了,伸手摸了摸炕上的棉被,还有股热气,看了看桌子上的药,还没有喝,就知道于渡海没跑出多远,肯定是看情况不妙,又开溜了。见后窗户开着呢,马伯通赶紧也从窗户翻出去,和铁胆霹雳侠就追了下去。 书中代言,于渡海是跑了吗?还真让马伯通给猜着了,这小子眼见虚鹤打走了两拨人,心里就有了底,心说:我这哥哥好本事,有他在,看来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等到养个三五日,身体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到时候远走高飞,上哪儿找我去?结果,马伯通三次搬兵,铁胆霹雳侠上来和虚鹤这么一打,刚开始,于渡海并没当回事,不过后来,他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妙,自己这兄弟好像要够戗,不是人家对手。自己一合计,三十六计,走为上,先跑一步吧!这才推开后窗户,往后山逃去了。 于渡海从山下跳下来,虽说没摔死,可是也伤得不轻,跑了一阵,就感觉胸腔里像要是着了火似的,喘不过气来。不过,他心里明白,落在马伯通他们手上,没自己好果子吃,强撑着一直往前跑。 铁胆霹雳侠的脚有多快,三晃两晃,就发现了前边的于渡海,几个纵掠就把他给追上了。照着于渡海的后心就是一掌。 “啪!”这一掌打得结结实实,一下子就把于渡海打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哼了几声,红的紫的吐出一大堆来,双眼一翻,当场就给打死了。铁胆侠伸手在于渡海的身上摸了摸,果然找到一只小瓷瓶,抓到手上后看了看,打开盖子一闻,一股香气扑鼻,赶紧又把盖子给扣上了。 马伯通赶到时,见于渡海已经死了,仍然有些不解恨,又踢了两脚。 回到观里,马伯通把那小老道给逮住了,一问才知道魏宝山等人被关在了后山,立马叫小老道带路,赶到后山,这才把山洞里仍然昏迷不醒的魏宝山三人救了出来。 魏宝山醒来后,看了看马伯通,赶紧问马伯通:“师叔,于渡海呢?” 马伯通嘿嘿一笑,这才把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说于渡海死了,魏宝山长出了一口气。 大伙下山,正迎上来援的官兵,见到范文程和大贝勒代善,俩人一看魏宝山这些人回来了,惊喜道:“哎哟,宝山啊,你可回来了!没事吧?药到手了吗?” 魏宝山赶紧道:“药到手了,说来话长,一会儿再说吧,赶紧看看汗王的病况如何了?” 赶回汗王寝宫,马伯通等人也跟了进来。 魏宝山进屋一看:短短一日,皇太极都变模样了,脑袋胖得像个水斗,两只眼睛肿得好像铜铃。旁边站着十几个御医大夫,轮流在这儿守候着。人们一看魏宝山回来了,不由心中都升起一线希望,御医大夫赶紧围拢过来问道:“魏师爷,药找回来了吗?” 魏宝山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那瓶药,把这瓶药分成两份,一份放到净盆里,用温水泡开,搅匀了,再用这药水给皇太极洗眼睛。另一份,用温水给他服下。这会儿屋里屋外都是人了,一切备齐之后,由御医大夫亲自动手,先把药给皇太极灌了下去,然后再用棉花球沾上药水往眼睛上擦。大家连气都不敢出,在旁看着。 约摸过了有半个多时辰,皇太极喝的药发挥作用了。就听他的五脏六腑,咕噜咕噜直响,紧接着他张嘴又吐。人们把痰盂拿过来,哗哗吐了有半桶绿水,腥臭难闻。大夫一看笑了,道:“魏师爷,这回好了,汗王把肚子里这些苦水一吐,证明火全出来了,毒全散没了!”等皇太极吐完,众人又扶他躺下,把被子给他盖好,又继续给他洗眼睛,大伙儿到外间屋休息。 魏宝山这才把发现房顶有人,夜叉抓到陆青,顺藤摸爬瓜找到于渡海和乔天元,于渡海如何逃跑,杜拉尔。果果如何把他逼下山崖,到最后马伯通三请救兵,终于打死了虚鹤和于渡海,抢回解药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直听得众人张着大嘴,不停地吧嗒嘴,直呼“好险”! 范文程亲自摆了桌压惊酒,众人席间又是感慨万千。 第二天天一亮,宫中就传来喜讯,皇太极的病好了! 魏宝山等人赶紧到了宫中给皇太极请安。再看皇太极已经坐起来了,脑袋也恢复了原样,眼睛也消了肿,而且还睁开了。皇太极细问起取药的经过,魏宝山等人又把大闹玉元观之事述说了一遍。皇太极听罢不胜惊讶,就听他惊叹一声道:“哎哟!为了本王我的眼睛牵连了这么多的人,不容易呀!宝山,我行动不便,你和你师叔代替我向这些人好好地致谢吧!我是有心的人,一定对得起大家!”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半个月之后,皇太极的身体彻底康复。皇太极这才在宫中设摆酒宴,款待众人。等到菜过三巡,酒过五味,皇太极起身道:“各位,此次幸亏有宝山师叔俩还有果果萨满和夜叉两人舍命相救,否则,本王恐怕已遭贼人毒手!本王决定,从即日起,魏宝山、马伯通入职文馆,升为一等甲喇章京,授为异书院大学士;果果萨满接替已故的尼桑萨满之职,任大金国大祭司;夜叉升为三千六百名御林军的右统领。老侠客吴义、王田赏银三百两,马三十匹;鲁连雄赏银三百两,马三十匹,赐御笔亲书‘辽东镖局’金匾;铁胆霹雳侠高宇赏银五百两,马五十匹,田地三百亩。” 魏宝山众人赶紧倒地跪拜谢恩,众人纷纷过来给这几人贺喜,频频举杯庆祝,一直喝到后半夜,酒宴这才撤去。 第四十九章袁崇焕蒙冤受死皇太极南 且说北京皇宫里的崇祯皇帝,年前关了袁崇焕,究竟该如何处理也实在是头疼。从心里来讲,崇祯并不想真杀袁崇焕,所以想来想去,最后给了个说法——解任听勘。说白了,就是免职查看。没想到,揭发检举袁崇焕叛变、投敌等问题的奏折一时间铺天盖地。一个人说,可能是诬告,两个人说,可能是串通,几十人,几百人都这么说,崇祯终于相信了。 崇祯三年(1630)年八月十六日,崇祯在平台召开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内阁、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五府、六科、锦衣卫,甚至翰林院也派人捧场来了。当众列数一大串罪名后,崇祯最后宣布:依律,凌迟。 凌迟即民间所说的“千刀万剐”是指处死人时将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割去,使受刑人痛苦地慢慢死去。这种酷刑最早出现在五代时期,正式定为刑名是在辽,此后,金、元、明、清都规定为法定刑,是最残忍的一种死刑。在明朝时期,凌迟一般比较精细,大多数凌迟都超过千刀。 大限之日眨眼即到,从天牢到西市口的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巳时整,天牢大门打开,袁崇焕被推进囚车,押赴刑场。 围观的老百姓指着囚车咒骂着,骂什么的都有,咒骂声此起彼伏。袁崇焕出生入死多年,见过血流成河,见过血肉横飞,尸首分离,只是没想到,自己死时竟然会是这个场面。圣上被皇太极蒙蔽情有可原,可是百姓们不应该啊?难道他们不记得宁远大捷了吗?不记得锦宁大捷了吗?不记得当时围城之时,我在广渠门痛打奴酋了吗?为什么老百姓也如此恨我?我真的做错了吗?想到这儿,袁崇焕仰天大吼:“老天爷!崇焕冤啊!”一些本来不相信袁崇焕谋逆的人听到喊声后,忍不住落泪,悄悄地离去了,但仍有很多年轻士子和民众在起哄,藏在人群中的余明德等亲信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来。 午时三刻,三声炮响过来,刽子手准备行刑。 袁崇焕仰天长叹,念出了自己的遗言: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从蛮荒之地的苦读书生,福建的县令,县城的小小主事,坚守孤城的宁远道,威震天下的蓟辽督师,有过失意,有过得意,被误解、被冤枉,即将被千刀万剐至死,袁崇焕也没有失望。或许他知道,总有一天,自己的冤屈才能被洗刷,自己的抱负才会被了解,或许这一天永远都不会来到,他注定要遗臭万年,注定是一个落寞的英雄。 行刑手很快就对袁崇焕处以刑罚,过程血腥残忍,围观的百姓却有一片叫好声,而人群中的余明德看了几眼便直接昏了过去。 从正午一直割到天黑,袁崇焕一共被割了三千多刀,现场血流成河,死状惨不忍睹。 袁崇焕被凌迟处死的消息传到沈阳,沈阳城一片欢呼。那些死于或伤于袁崇焕大炮下的士兵家人皆拍手称快。 皇太极亲率众贝勒焚香祭祖,将这一喜讯告知先汗之灵。 魏宝山和马伯通听到消息后,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总觉得这样的结果并不应该发生在袁崇焕身上。杀人不过头点地,他犯得着凌迟活剐吗?爷俩坐在对面,喝着酒,想着事,这个喜讯似乎并没有想像中那样让人激动。没办法,各为其主,只能刀兵相向,不杀对方,反过来,自己这方就要遭殃,有些事注定难以两全。 皇太极率众贝勒告祭先汗完毕后,入帐议事。 早在七月中旬,皇太极声东击西,假装率大军离开沈阳,直奔蒙古,实则从旧辽河处径直南下,六万大军出其不意地围住了大陵河城。 范文程献计道:“汗王,祖大寿最尊崇袁崇焕,如今大凌河被围,城中的祖大寿必不知袁崇焕的死讯,如果我们以书信告之,必可动摇军心!” 皇太极点了点头:“文程先生所言极是,夫战,攻心为上。一切就由先生操办吧,劝祖大寿归降!” 当夜,一封书信射进了大凌河城。 祖大寿拆开一看,信中写道:“久闻祖帅忠肝义胆,文武兼备,学生范文程不胜仰慕。今去书特告知祖帅,袁督堂已于八月十六日被凌迟处死。剐三千余刀,每刀所剐仅拇指盖大小,剐见折骨,都堂怪叫不绝于耳,竟有士子民众争食其肉,惨不忍睹” 祖大寿阅罢,气得脸色煞白,大骂道:“昏君!昏君!督堂大人赤胆忠心,支撑辽东数载,却反遭昏君毒手,天下之冤,莫过于此。有朝一日,我一定要率军入京,废了这个无道的昏君,另立明君,替督堂昭雪!” 辽军将士视袁崇焕为主心骨,知道袁督堂惨死,举城哀号,声闻于天。 一晃,围城围了两个多月,这其间,从锦州、松山等城来过几次援兵,都被皇太极给击退了。皇太极围而不打,就是要逼祖大寿投降。眼见时机差不多了,皇太极密令手下大将阿山率兵六千,扮成明朝的援军,从西向东而来,引诱祖大寿出城。同时又命多尔衮等人假装迎敌,一定要演得逼真,让祖大寿中计。 祖大寿在城头见东面烟尘滚滚,喊杀声震天,遥见大明军旗迎风飘扬,终于眉展眼舒地笑了,自己等了多日的援军终于等到了。赶紧跑下城,亲率精兵五千,打开东门,向西杀去,迎合“援军” 皇太极一看祖大寿中计了,兴奋不已,赶紧对莽古尔泰下令:“五哥,你带你的正蓝旗赶紧从后面包抄,必可活捉祖大寿!” 没想到,莽古尔泰一反常态,没动地方,回答道:“汗王,我手下连日伤亡惨重,昨天又被阿山调去了一些,现在人不多了,只有五牛录了!” 书中代言,八旗兵制上,每旗原则上包含二十五个牛录,每个牛录有三百人,共计七千五百人,不过实际上,每旗的人数相差很多,出入很大。 皇太极还浸在兴奋的喜悦中,也并未在意,随口道:“五牛录,再加上本王的护军,应该差不多了!” 莽古尔泰心有不满,心说:凭什么这种事都要我正蓝旗出马?这段时间,大仗小仗我打了无数,八旗之中,只有我正蓝旗损失最大,眼瞅着就剩下这点儿人了,竟然还让我出去血拼,这不是要把我正蓝旗打没了吗?想到这儿,眼睛一瞪:“汗王,你真打算让正蓝旗所有人都拼光吗?” 皇太极闻听之后大惊,盯着莽古尔泰看了看,厉声道:“五哥何出此言?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如今大敌当前,难道本王的话,你也不听吗?怪不得有人说正蓝旗很难调动,原来根子在你!” 莽古尔泰也上来倔脾气了,毫不退让:“汗王,我们什么时候不听调遣了?你说这话可有凭有据?” 皇太极见莽古尔泰当众顶撞自己,十分生气,怒道:“有没有凭据,一查便知,如果属实,一定严惩!” 莽古尔泰脾气本来就暴躁,一听这话,压不住火了,破口骂道:“你还想严惩我?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保你,你就是汗王,我们要是不保你,你什么都不是!一碗水端平,凭什么总让我正蓝旗去血拼?别的旗就没有人吗?” 皇太极勃然大怒:“大胆!你阵前抗命,可知所犯何罪?” 莽古尔泰一见,心说:怎么?你还想拿我?下意识地用手握住刀柄,瞪着睛睛冲着皇太极恶狠狠地说道:“本贝勒不是好惹的,不是软柿子,你别吓唬我!”说着,把刀抽出了半截,冲着皇太极运起了气。 旁边的代善等人吓得大惊失色,当着汗王面儿拔刀,脑袋长包了吗?还是辽东人参吃多了?代善照着莽古尔泰就是一巴掌:“老五,你个混账!反了,简直是反了!犯上作乱,你知不知道是什么罪?” 皇太极气得一脚把旁边的待卫踢了个跟头,骂道:“你们这群白吃饭的,人家都拔刀了,你们还跟没事似的,我要你们这些侍卫什么用?” 夜叉一见,赶紧在旁边跪倒:“汗王,臣以为您和三贝勒之间是兄弟之争,所以” 皇太极怒目圆睁:“本王与他虽是兄弟,但更是君臣!以臣弑君,你们不把他拿下,如果人人都这样,我大金国朝纲何在!” 按下这边暂且不表,单说祖大寿,一马当先冲出城门,接应上援军后,突然发现对面的援军万箭齐发,朝着自己的阵营射了过来,这才意识到是中计了,气得破口大骂,赶紧率军回城。好一翻厮杀,伤亡过半,总算是逃回城里,捡回了一条命。 战斗结束后,皇太极回到中军帐,代善、阿济格、多尔衮等人也进入了帐中。 岳托率先奏道:“汗王,三贝勒今天拔刀相向,乃大逆之罪,若不严惩,群臣之道废矣!”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冒犯汗王便是死罪,何况拔刀相向!” 皇太极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冲着代善说:“本王受众贝勒拥戴,继承汗王。上有二哥,下有诸弟。父汗常讲,心生一念,天必知之。本王行事,从无偏私之念,诸位如果觉得本王有不公之处,尽可提出,若以为本王无德,二哥亦可以召集众贝勒会议,另立新君,莽古尔泰无端羞辱本王,本王实在是无法忍受。” 代善一听,汗都下来了:怎么?汗王要不干了?他要不干,谁敢接着干?汗王拿这个做威胁,看这意思,老五要够戗了,吓得代善急忙站起:“汗王,咱们就事论事,谁敢说汗王无德?大金只有天聪汗,汗王要是无德,大金国谁还有德?莽古尔泰欺君罔上,罪不容赦,咱们依法处置,汗王切不可如此之说!” 众人赶紧附和道:“汗王英明,吾等真心拥戴,请汗王息怒,别与粗鲁之人一般见识!” 帐内正在商议,有人来报,莽古尔泰前来赔罪,正跪在地上哭诉。说是今天一早,喝了几杯酒,酒力发作后,胡说八道,这才冲撞了汗王,请汗王原谅。 皇太极一听,怒道:“白天拔刀要杀我,晚上就说忘了有这回事,这算什么意思?”说罢,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回了后面寝帐,避而不见。 莽古尔泰惴惴不安地返回军营,他知道,这次他前途未卜。 两个月后,十月二十三日,莽古尔泰终于等来了对他的处罚决定。他被革去兄长贝勒的封号,降为和硕贝勒,并且被剥夺五年录诸申。消息传来,莽古尔泰抱头痛哭,但是无论如何,莽古尔泰步阿敏之后尘,从此彻底地被排除在执政四大贝勒之外了。仅剩的大贝勒代善见机不妙,赶紧趁机上奏,请求废除三大贝勒与皇太极并坐议政制度,由汗王独自主政。 天聪六年正月初一,元旦朝贺,皇太极南面独坐,苦等了漫长的五年之后,皇太极终于挤掉了身边的三人,联席听政的局面终于不复存在了。等了这么久,终于台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皇太极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轻松了许多,这一天总算是盼到了,俯视着下面分列两排的群臣,皇太极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这正是: 铁骑横扫神勇,大明今欲何从?攻城斩将谈笑中,数年光阴飞纵。 千里河山在握,天下仰望辽东。乾坤重整现真龙,把盏高歌称颂。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