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娇女相公碗里来》 第1章 寻短见 宁楚楚睁开眼睛,额头隐隐作痛。 “咔嚓……” 一声轻响,门外走进一个衣衫干净的妇人,见着她睁开眼睛脸上立刻绽笑,“你这丫头,可真是倔得很,终于醒了。” 说着便过来扶起宁楚楚,端着一碗药给她灌下。 宁楚楚脑子还懵着,她记得自己在新店的剪裁仪式上,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眼前一黑,然后就在这儿了。 “成,喝了这药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好了。”妇人心满意足的看着见底的瓷碗,将宁楚楚重新塞回床上。 “丫头,十两银子就给你卖了,你爹娘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来了我们顾家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别再寻这短见了。”临行前妇人又看着她叹惋一句,然后转身锁上门离开。 宁楚楚脑子混混沌沌的,十两银子?寻短见? 什么跟什么? 等等,刚刚那妇人穿的衣服好像……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冲上来,宁楚楚瞬间清醒过来,猛地起身打量起屋子的装设——红色的帷幕、落后的煤油灯、古香古色的床榻…… 她……她这是一不小心中了大奖穿越了? 这狗血的小说剧情就这么落到了她身上? 穿越就穿越了,小说里别人穿越都是什么公主、郡主,最不济也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女儿。 她怎么就给卖了,还是区区十两银子! 这身价也太……好歹她在现世是个老板啊! 宁楚楚郁闷无比,想要掀开被子出去看个究竟,可刚动弹,身上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这才发现这身子上都是伤。 无奈只能作罢,再次躺下,安静地养着伤,暗骂老天不公。 一连两天,宁楚楚一直被锁在房里不让出来,除了给她送药送吃食的周氏她也没见过其他人。 不过这也倒正好顺了她的心思,一时之间她还不太能接受自己从一现代女老板变成古代小村妇的事实。 通过原主脑子里残存的一些记忆,宁楚楚对这身子也有了些了解,好巧不巧,这身子的主人也叫宁楚楚,是溪水村宁家的小女儿。 半月前,一直没什么人烟往来的溪水村突然搬来了一户人家,姓顾。 这家人出手阔绰,邻里之间都很喜欢,但却有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儿子。 村里老人出主意说这儿子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找个姑娘娶回来,既能成亲也正好冲冲喜,兴许这身子就好了起来。 顾家两老一听觉得甚好,于是便在村里找人家。 可虽明面上这么说,但大家心里都清楚,顾家那儿子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谁家姑娘嫁过去那完全就是守活寡的。 虽说日子都难过,但哪有父母狠得下这心呢?可这话不适合宁楚楚的父母。 于是,生性怯懦的宁楚楚就这么被爹娘用十两银子换来了。 但这姑娘也是倔,说什么都不肯圆房,拜完堂一回房就直接一头撞墙上了,然后一命呜呼,然后…… 她这个事业成功的女老板,就这么给召唤来了,老天真是瞎了眼! “哎,”宁楚楚对着镜子最后一次叹气,让她说她还真是不情愿啊,在现代辛辛苦苦打拼十来年,好不容易开了自己的美妆品牌成了老板娘,新换的大别墅住了没两天就成了这一穷二白的小村妇…… 第2章 短命夫君 一进门便是一股浓烈的药香袭来,屋里光线有些昏暗,桌椅摆设简单却不失雅致,窗沿半遮掩着,似乎是主人不太喜亮。 男人坐在书桌前,一袭白衣,却并不显得阴柔。 宁楚楚眯眼看过去,心头跳了一跳,这短命夫君还是个大帅哥啊! 男人剑眉英气,眉眼凛冽,唇半抿着,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刹一看有些让人却步,但此刻他却偏偏瘦弱白衣,又多了些许谪仙的气度。 宁楚楚心里松了一口气,作为颜控,若是这样的夫君,她倒是愿意来点什么。 这么想着,脸上没来由一红,偷看了眼男人,却发现男人正眼都没瞧过来,心头暗啐一声,还真是傲娇。 不知为何,顾寒生虽然看上去羸弱不已,身为母亲的周氏却并没有上前,反倒是比宁楚楚还拘束些站在原地。 “寒生,这是楚楚,你们先聊,我出去给你煎药……” 说着周氏便转身带上门,离开。 宁楚楚还没反应过来便闻见屋外咔嚓一声,门又落了锁。 这…… 就这么把她扔屋里了? 随着周氏响亮的落锁声,屋里的气氛顿时有些诡异起来。 宁楚楚面色一红,这意思是要他们俩发生点什么才给开门吗? “咳……” 宁楚楚干咳一声,看了看书桌前的男人,估摸着以他现在的身体也不能把她怎么样,若是强来说不定半途还会死在她身上。 正想着时,宁楚楚发现男人的视线也正一动不动的落在她身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屋里光线太暗,大白天的宁楚楚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那个……你……”宁楚楚开口,准备说些什么。 顾寒生却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头走到床边,和衣侧卧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啊? “放心,我不会动你,今夜过后你就可以离开了。”顾寒生冷声道,然后不再说话。 离开? 宁楚楚皱眉,她没说要走啊,“不是,你好像是误会我的意思了,虽然说……” “闭嘴。”顾寒生打断她的话,男人嗓音淡漠,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 “我……”宁楚楚半口气憋在喉头,最终还是忍住了,算了,看在脸的份上饶了他。 反正看他这样子似乎也没能力碰她。 看了眼床,宁楚楚正想着是不是该走过去睡上一觉,男人突然扔了一床被褥下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翻过身子背对着他,不再言语。 …… 夜里更深露重,宁楚楚窝在地上冻的睡不着,心里一遍遍吐槽,什么人呐,长得似模似样,居然让女人睡地上,可恶! 第3章 添个孙子 日阳高照。 宁楚楚坐在院子里,脚下放着周氏炒的糖栗子,眯着眼晒着太阳,心里还在想着,那个顾寒生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啊? 那日周氏将他们锁在屋子里本希望着他们发生些什么,但晚上顾寒生忽然不对劲起来,刚把她压下准备做些什么周氏却突然带着顾父闯了进来,然后她就被送回了自己屋里。 之后几日,周氏也再没提那档子事。 这样也好吧,宁楚楚想,她也算得上是运气不错的,穿越到种田文里一没被冥婚守寡带小孩,二没遇上极品奇葩亲戚,除了这夫君奇怪些,其他都没得挑。 “吃饭了。” 一道清丽却极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宁楚楚撑了个懒腰起身。 顾家除了顾寒生还有一个妹妹顾婉婉。 不过不知道为何,宁楚楚总觉得这小姑娘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但实地里却又并没有做什么事情。 走进堂屋桌上饭菜已经摆好,顾寒生很少出房间,一般吃饭也都是周氏送进去,偶尔也会让宁楚楚去。 但是自从那晚的事情后宁楚楚总归上对顾寒生还是有些惧怕的,每回进屋送了饭也不敢多待,立马就出来了。 但顾寒生却没什么异常举动,好似那晚不过是她自己的想象。 “楚楚,吃鱼,看你这些日子都有些消瘦了。”周氏给她夹了一块鱼肉。 宁楚楚接过,嘴甜道,“谢谢娘,我好得很呢。” 周氏笑笑,“好就行,赶紧给我添个孙子。” 宁楚楚有些噎,笑了笑埋头不再说话。生孩子么?那也要屋里的那位有那能力再说。 饭桌上安静的很。 顾父一向很是寡言,宁楚楚基本上没怎么见他说过话,总是板着一张脸。 顾婉婉倒是看着活泼,可这姑娘明显不喜她,就连吃饭也总是上一边去,刚刚周氏给她夹鱼还瞥了她一眼。 “娘,我吃饱了,”顾婉婉放下碗筷,“我给大哥送饭去。” 周氏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说话,转头对宁楚楚道,“楚楚,你去给寒生送过去,还有这药也一起,看着他喝完再出来。” “啊?”宁楚楚愣了愣,但还是接过,顾婉婉有些愤愤的看了她一眼,转头离开。 宁楚楚心知周氏的心思,可怜天下父母心,反正大白天的顾寒生也不能对她做些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第4章 可别后悔 顾寒生喝完药,放下药碗,一抬头却发现坐在窗边的女人有些不对劲起来。 宁楚楚没照镜子,可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模样——脸颊绯红双眸含水,原本整洁的发髻也不知何时凌乱起来,几根发丝掉落在额间,好一副活色生香的模样。 怎么回事? 宁楚楚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好热,浑身松软无力,一股空虚感从体内袭来,似乎急切的想要些什么来填充…… “啊……” 一阵娇喘,身后的顾寒生脸色刹那一冷。 宁楚楚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这是……这是她发出来的? 联想到自己的一系列反应,饶是再没经验她也猜到了,老天爷她该不会是被下药了吧? “你……”顾寒生开口,刚欲说些什么,门外再次响起一道落锁声。 宁楚楚也听见了。 她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顾家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儿子都这样了,还想方设法让他们圆房,关键不是她愿不愿意,是他究竟能不能行啊! 屋里气氛尴尬不已,体内异样的感觉再次升腾。 宁楚楚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却不由得转过身去看了眼顾寒生。 这一看可不得了,他面色潮红,呼吸急促,额头上冒着热气,他……也被下药了! 刚刚周氏吩咐她端进来的那碗药里头也下了足量的合欢散。 老天爷,想哭! 宁楚楚支吾转过身,顾寒生并不比她好受,不管怎么说她是个女人,身子也比顾寒生健全,“那个……你没事吧?” 宁楚楚开口,却发现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娇媚不已,明明是安慰的话,听起来却像是在求爱…… 脸上一阵羞红,宁楚楚慌忙起身想要离得更远些,却没想到一站起腿就一软,整个人一下子朝着顾寒生摔了过去。 第5章 奇葩亲戚 比想象中要疼。 估计是因着下了药的原因,直到顾寒生才放过她,浑身都快散了架,宁楚楚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顾寒生已经不在身边,还真是…… 宁楚楚有些腹谤,睡了就走人,还真是有现代渣男的潜质。 一下床腿间直打颤,宁楚楚咬牙,不是说身子孱弱吗?这他妈是哪门子的孱弱啊? 出了门宁楚楚简单洗了把脸就往堂屋走去,她得去找周氏说说。 她可是真心实意把她当成好人,居然背地里倒打一耙? 太过分了! 没敲门宁楚楚就直接迈步进去,刚准备开口却发现屋里气氛甚是怪异。 顾寒生坐在椅子上,周氏和顾父都站在一旁,脸色颇有些难看。 感情是有人先她一步找茬了呢? 瞧见她,周氏面色微微一变。 顾寒生倒还是那副死人冰山脸。 宁楚楚扯了扯笑,转身离开。 人家的内部家务事她还是不瞎掺和了,而且看一到顾寒生就难免想到昨晚的事情…… 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宁楚楚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快步走了出去。 想来穿越过来许久她还从未出过顾家门,不知道这古代的乡村,外头景色如何。 原主脑子里残存了不少记忆,即便是她从未来过这里,宁楚楚还是对这路十分清楚,一路弯弯绕绕遇上不少熟人,看见她都十分惊讶,但态度也算好。 平日里顾家出手大方,在村里积了不少口碑,自然对她家媳妇也客气。 一路走到村外的河边,有不少妇人在洗衣裳,宁楚楚有些好奇的趴在一边看,心道,没有洗衣机真是可怜。 “哟!这不是前些日子顾家那位撞了墙的烈女吗?”一道尖细刻薄的声音传来。 宁楚楚眉头微皱,开启种田文套路模式了? 奇葩亲戚上线? 转身一看,说话的是一个年龄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一袭艳丽的红衣打扮的风流不已。 她知道这个人,是宁家隔壁的孙家的儿媳妇,赵秀兰。 “秀兰嫂子。”宁楚楚嘴上客气道,她可记得清楚,若不是因为这女人整日造谣她勾搭野汉子,她也是断不会被爹娘十两银子就给卖了。 “不敢当,”赵秀兰阴阳怪气道,“你可真是命大,昏迷了两三天居然死不了你。” 赵秀兰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婆家又嫁得好,在村里妇人中向来横行,过往更是对生性怯懦却长相比自己貌美的宁楚楚多番羞辱诬陷。 第6章 自由? 甩开那群村民,宁楚楚一个往山上走去。 上午空气新鲜,山里雾气也消散了,溪水村算得上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村里人平常的供给也都源于此。 男人们常来山里打猎,拿去镇上卖,女人们也会来采些野菜蘑菇。 宁楚楚边走边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就一可怜的小白菜——爹不疼娘不爱嫁的夫家婆婆居心叵测小姑子叛逆难挡夫君病恹恹不说,还不待见自己! 两个字——委屈! 想她在现代也算得上是有车有房事业有成,身后还有一大堆优质男跟着跑的好吧,怎么到了这里就混成着模样了? 不甘心! 真是不甘心! 可是她能做什么啊? 一个小村妇…… 脑子一怔,宁楚楚豁然开朗,不管在哪里有钱准没跑,现在顾家有钱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小乡村? 她得想办法挣更多更多的钱,对!就是这样! 越想越激动,骨子里的社会主义良好价值观再次发作,宁楚楚几乎要在山上高喊起来,她要挣钱要发财!即使是在鸟不拉屎的古代她也要做女性楷模人生赢家! 经过在山上一阵自我催眠式的安慰之后,宁楚楚才晃悠悠回了家,可是谁知一进门气氛便有些不对劲起来。 “爹?娘?”宁楚楚看着手足无措的站在顾寒生门前的二老,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见着她周氏脸色变了变,似乎很是愧疚,“丫头……昨晚的事……我对不住你。” 怎么说也是一二十一世纪现代职业女性,虽然生气但宁楚楚也没把这事情看的很重,毕竟以顾寒生现在的身体状况,周氏想要尽快抱孙子的心情也能理解。 “没事,娘,我和寒生也是夫妻了,这事我不怪你。”宁楚楚宽慰道。 还说是个活不久的病秧子,做起那事来也不知道节制,她差点都走不动道…… 谁知话一出口周氏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楚楚,我和你娘亲要出一趟远门,”一向寡言的顾父开口,“这段时间可能要劳烦你好好照顾寒生。” “出远门?”宁楚楚讶异道,古代也有出差的吗? 第7章 顾寒生居然会笑? 回了自己的房间,宁楚楚打开周氏给的钱袋,一看吓了一跳,这最少得有二十两银子吧? 普通农家家里四五口人一年最多的花销也不过二三两银子,这些钱最起码得够他们撑好些年吧? 肯定有蹊跷! 但现在天色已晚,他们肯定已经睡了,算了,宁楚楚想明天一早送送周氏,再问清楚些,看看究竟能不能套出实情来。 第二天院子里鸡鸣声一响宁楚楚就赶紧从被窝里爬起来了。 一出门宁楚楚就察觉到不对劲了,院子里安静的有些出奇。 西屋里周氏的房间一点动静,往常这时候热气升腾的灶房里也没半点烟火气息,甚至就连顾婉婉的屋里也没声音。 一个可怕的念头冲上心头,宁楚楚脸都没洗,一把推开周氏的屋子,没人,东西收拾的干干净净,再去顾婉婉屋里,一样。 完了。 宁楚楚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念头了。 周氏真的是不打算要顾寒生这个累赘了,连带着她也一起扔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宁楚楚脑子有些乱。 早就觉得顾寒生跟顾父顾母不太亲,没想到居然这么惨。 想到这里宁楚楚突然有些同情他了,算了,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她就好好照顾他一段时间也就当是对得起他们的一夜.情吧。 宁楚楚起身,颇为同情的往顾寒生屋里瞧了一眼,然后转身去灶房里做早饭了。 用周氏剩余的一些饭菜,煮了些白粥,想着觉得没什么滋味,又往里添了些蘑菇和青菜,加了盐巴,自己尝了两口。 很鲜。 比她之前在饭店里的都要好吃,不愧是无污染无添加的绿色食品,勾的她胃里馋虫都起来了,要是有点瘦肉就好…… 盛了一碗端到顾寒生屋里。 一进门顾寒生早已起床,看见她进屋眼神亮了一下,似乎有些诧异。 宁楚楚勾嘴笑了笑,语气微微有些讥讽,“怎么着?你以为我会带着钱跑路啊?” 顾寒生没作声,只静静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可以走。” 宁楚楚将粥放在桌上,笑着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给你休书,你自由了,钱你也带走。”顾寒生沉声道,黑眸一片沉寂。 第8章 发财了! “呼……呼……”宁楚楚冲出门,不住的深呼吸。 她这是怎么回事? 顾寒生不过就是对她笑了一下就腿软脸红成这样? 难道是因为空窗太久所以受不了撩拨? 不行不行,她可千万不能对顾寒生动心,就他这身子说不定哪天就去了,到时候她找谁去? 敛了敛心绪,宁楚楚冷静下来,钱迟早会用完,在这世道她一个女人,没有半点技能傍身那是万万不行的。 在现代她是开美容店的,自己会做不少化妆品护肤品,虽说古人还没有护肤化妆的意识,但是自古哪里有女子不爱美的? 昨天她在山里看了,有不少新鲜的花花草草,都是现成的好材料,待会儿先去采些回来,做几个样品先试试水。 宁楚楚提着篮子上山,一路摘了不少颜色鲜艳的花,但总是觉得缺些东西。 现代她有一块专门的花田,可以培养出各种颜色品种不一样的花,那些花无论是做香水还是做护肤品都很实用。 但这里的花开的乱,来来回回也就只一些野花,现在也只能先做些最基础的胭脂了。 虽说是胭脂水,但工艺也不简单,特别是在古代这样的环境下,宁楚楚凭着记忆又倒腾了些东西,好不容易做好了一小盆胭脂原材料,又从顾寒生的屋里拿了些他先前吃药剩下的空瓶装了几瓶,想着放两天沉沉色,到时候拿去镇上卖。 不过还有些颜料末碎着倒是有些可惜……这些色泽也是上好的啊,而且染到手上也难掉色…… 难掉色…… 宁楚楚看着,忽然心生一计,染唇液! 对啊,古人好像没有口红!更加不知道什么是染唇液,而这种花刚好就是最好的染唇液啊! 还是天然无污染的。发财了! 宁楚楚眸子亮了起来,赶紧另外找了个瓶子把东西装起来,等过明天卖了胭脂再去镇上买上个一二十瓶小瓷瓶,专门来做染唇液。 晚些时候宁楚楚肚子叫了起来,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晚了。 第9章 进镇做生意 男人能做的事情…… 宁楚楚脸色蓦的一红,想起那晚她被下了药,缠着他的身子咬牙切齿的问他究竟行不行…… “我先去把饭菜端出来!”宁楚楚说完飞快转身跑了出去。 顾寒生手里捏着茶杯,看着她裙带飞扬的模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难得的暖意。 晚饭两人草草吃完,从头到尾顾寒生没跟她说一句话。 宁楚楚也不想理他,但还是觉得滋味怪怪的,原本热热闹闹的屋里,一下子就只剩下她和顾寒生了,顿时凄清不少。 再加上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顾寒生又不怎么说话,一顿饭吃下来除了自己的咀嚼声就再没听见过其他声音。 更重要的是,看顾寒生这一口气吃三个烙饼的模样,哪里像是要入土的人? 倒不是她咒他怎么着啊,她也希望他好啊,只是现下他们二人这尴尬的关系…… 难道说这往后下半辈子他们俩就要这样相看两相厌了? 天色慢慢转黑,顾寒生早早进屋歇着去了。 宁楚楚也回自己屋里去了,临睡前又去看了看胭脂的成色,入色效果很好,就等明天拿去镇上卖了。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宁楚楚就赶紧从被窝里爬起来了。 用昨晚余下的面粉加了盐巴又用油煎了些饼,自己吃了一块给顾寒生留了两块,然后就赶紧带上自己的几瓶胭脂赶去村口搭早上进镇的牛车。 看到她村里人都愣了愣,目光颇为同情的看着她,更甚至还有些年纪大的阿公阿婆来安慰她,想来是顾父顾母离开村子的消息大家都知晓了。 眼下在旁人眼里她就是个弱女子带着一半截身子入土的可怜夫君,当然同情了。 但宁楚楚却没什么感觉,在现代她早就独立惯了,根本不需要依赖谁,靠她一个人别说是养活自己和顾寒生,养活全村她都有信心。 第10章 二两银子 宁楚楚坦率的看着她,直言道,“我就是来找您的。” “哦?找我的?”张妈妈一听立刻喜笑颜开,以为她是自己来卖身。远远的就瞧着这小娘子身段婀娜,走近一看,脸也是漂亮的紧,跟她楼里的花魁娘子都有的一比。 宁楚楚看出她的意图,也并不解释,只是沉着地从怀里拿出几瓶胭脂水递过去,“妈妈看看这个。” 张妈妈一愣,“这是什么?” 宁楚楚微微一笑,“这是我自己做的胭脂水,色泽比好多店铺里都要好,您可以瞧瞧。” 原来是来推销东西的商贩,张妈妈脸色拉了下来,挥了挥扇子没好气道,“拿走吧,我们楼里的姑娘用的都是雅芳斋的胭脂水粉,这样的次等货算是入不了我们的眼的。” 宁楚楚也不生气,在现代她的化妆品牌刚刚出来时也是遇上过不少白眼,最后还不都是挺过来。 “妈妈话先别说这么早您看看再说,”说着宁楚楚打开一瓶胭脂,瓶塞刚刚一拆便有一股细腻的香味溢出,张妈妈见着神色立刻一变,“你这胭脂味道怎么与旁的不同?” 因为材料和认知有限,古人做水粉时总是去掉了花香留下花腥味,因此常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而宁楚楚早就知道了这个缺陷,因此制作时特地用碱灰去掉了花腥。只留下香味。 宁楚楚抿嘴一笑,“您再仔细看看,不指这味道不同,色泽也是比其他更要鲜艳。” 说着倒出些水往自己手上抹了抹,果不其然,这色泽更加透亮,抹上肤色也是自然。 张妈妈一看眼神立刻亮了起来。 宁楚楚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 “你带了多少瓶我全要了。” “您还没问多少钱呢。”宁楚楚盖上瓶塞,淡淡扫了她一眼。 张妈妈促狭一笑,“你这丫头还挺会做生意的,这样吧,我也是头一回在你这儿买,二两银子,你今天带的这些我全要了。” 第11章 爹娘被赶出家门 最后回家时宁楚楚手里提了一大包东西,村里人都颇为奇怪的看着她,想来应该是好奇,他们顾家人跑的跑病的病,她又是从哪里来的银子买这么些东西。 不过她才没工夫解释,刚刚买了一块上好的猪排骨还有些白萝卜,得赶紧回去好好吃一顿补补。 一回家宁楚楚立刻钻进灶房,只想着赶紧把排骨煮了,谁知柴还没架好,忽的就听见门口一阵吵骂,还伴着老妇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楚楚!”隔壁张阿婆急急忙忙跑过来, “怎么了,阿婆?”宁楚楚手里拿着锅铲,脸上满是灰扑扑的。 “哎呦喂,造孽啊,你快去村口看看,你嫂子把你爹娘赶出家门了。” “什么?”宁楚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又多出个嫂子来了? 不是爹娘为了钱把自己给卖到顾家受活寡了吗? 虽然还没摸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宁楚楚还是跟着张阿婆赶去村口。 还没走进就见着围着一群人正在一旁看热闹,里头传来妇女难听的辱骂还有老妇人的哭啼声,宁楚楚拨开人群走过去,只见一个长相刻薄的年轻女人站在一旁指着地上一对老夫妇辱骂,两位老人都衣衫破烂,老头子看上去吊着半口气,老妇人只留着泪,不言语。 想来这就是她的爹娘和嫂子了。 看着两位老人的样子宁楚楚忽然间理解了爹娘为什么会狠心卖掉自己。 “哟,这谁呢?”正想着出神,忽然袖子被人狠狠一扯,宁楚楚没站稳差点摔倒。 姚春华满眼嘲讽的看着她,心想果然还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楚楚,”宁母抬头看向她,眼泪刷刷落下,愧疚不已,“楚楚,你走吧,别管我们。” 宁楚楚看着宁父宁母心头涌起一股心酸,可怜天下父母心,想来对于原主来说或许嫁给顾寒生守活寡也远比留在宁家好。 “娘,你跟我回家吧。”宁楚楚道,“女儿现在可以养活你们了。” 宁母闻言,默默流泪,又看了姚春华一眼,点点头。 “那可不行!”姚春华尖声道,转头看向宁楚楚,心里打起算盘来,顾家不是很有钱吗?前些日子听说顾家夫妇抛下儿子走了,现在就剩下宁楚楚和那个卧床不起的废物,就算欺负她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想把老不死的接走也行,这些日子他们在家花了我不少银子,你得把钱给我。”姚春华颐指气使道。 “哼,”宁楚楚冷笑一声,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怎么?拿不出钱了?”姚春华嚣张道,“那我就自己去你家搬东西了。” 宁楚楚看出她摆明了就是看着现在顾家就只剩下她和顾寒生故意欺负她。 第12章 顾家的女主人 进屋时顾寒生还在自己屋里,想来也是,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去在意村里的那些杂碎事情。 宁楚楚想了想,决定先把二老安置在自己屋里。 “娘,我们先把爹扶进屋里去歇一会儿,”宁楚楚道,“我刚刚从镇上回来,买了好吃的,正好你们可以补一补。” 宁母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宁楚楚看着心酸极了。 现代时,她也因为忙着打拼忽视了母亲,最后虽然事业有成但是母亲却没享到几年福就去世了。 “好了,娘,您别再胡思乱想了,以后在顾家还要麻烦你照顾我和寒生呢。” “诶!”宁母道,忽然又想起什么,“我和你爹来,寒生知道吗?” 宁楚楚面色有些尴尬,但是怕宁母多想还是道,“知道呢!放心,寒生很宠我的,我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您先在这儿歇一会我去做饭。” 宁楚楚找了个借口出门,想着得私下去跟顾寒生说说。 没先去灶房做饭,宁楚楚抓了一把顾寒生平常喝的药,熬好后端到他屋里。 见着她进来顾寒生在桌前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宁楚楚走过去,把药放下,手不自然的捏着裙角,“那个……我有事要通知你。” “通知?”顾寒生抬眉看了她一眼。 “哎呀,就是告诉你!”宁楚楚胡乱道,这么求人还真是不习惯。 “什么事?” “我爹娘过来跟我们一起住,你看……”宁楚楚说的有些理亏,毕竟这是古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少见的谁把爹娘带回婆家。 顾寒生没答话,端起药闻了闻,表情颇为嫌弃。 宁楚楚以为他马上就要拒绝,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考虑找什么办法威胁一下他,却听他忽的开口,“这种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现在顾家的女主人是你,你想做什么都行。” 宁楚楚愣住。 这话是从顾寒生嘴里说出来的? 发呆间顾寒生已经一口气喝完药,将空碗递到她跟前。 宁楚楚怔了怔,低头瞧见他微微皱着眉,估计是刚才被药给苦的…… 顾寒生又低着头开始看书,显然是逐客令了。 第13章 这什么男人啊 “怎么了?”隔壁宁母房里传来声音,准备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宁楚楚刚准备说有流氓闯进门了,那道黑影居然直接从窗外翻了进来,一把捂住宁楚楚的嘴。 “唔……”宁楚楚被他从背后捂住嘴,挣扎着,心想难道她这么快就要…… 老天爷啊,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吧? 正想着忽然身上一松紧接着自己的身子便被用布裹住了。 “闭嘴。”身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怎么这么熟悉? “顾寒生?!”宁楚楚转过头一看,气愤的指着他,“你偷看我洗澡!” 顾寒生脸色有不自然的红,语气却还是冷冷的,理所当然道,“你自己洗澡不关窗,我只是……” “楚楚,怎么了?”门外宁母的声音响起,顾寒生没再说话。 两个人站在昏暗的等下,宁楚楚头发上还滴着水,身上裹着一件被单。 “楚楚!”宁母敲门。 宁楚楚反应过来,忙道,“哦,没事,娘,外面偷吃的野猫跑进来了!” “哦,好,你也早些歇着。”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是宁母已经离开。 宁楚楚瞪了顾寒生一眼,也转身到屏风后穿上衣裳,出来时顾寒生已经离开了。 她愣了下,随即腹诽,这家伙神出鬼没的,竟然还会穿窗而入,等等……他不是病秧子吗?怎么这高难度的动作也会? 难道他是装的?那装得也太像了点吧,都可以给奥斯卡小金人了。 “哼哼,伪君子!” 恨恨地对着关上的窗户低骂了一声,回到床上,倒头就睡,管他是不是演的,她只要赚钱了,就能够在这个世界立足。 没再理会这个小插曲,宁楚楚这一晚睡得特别香甜。 第二天一早宁楚楚早早爬起来,趁着露水还没消散前赶紧拿起背篓就上山去了。 这时候的花最是新鲜,用来做的水粉胭脂颜色最是好看。 现在家里的开销多了,她得多存些钱,上回买回来五十个小瓷瓶,先做十瓶染唇液拿起张妈妈那里看看,如果销路真的好,说不定她也可以尝试着像那个什么雅芳斋一样开个店铺,重新有自己的品牌。 采了满满的一篓花,下山时太阳也才升起来,村里不少人家传来炊烟。 宁楚楚也觉着肚子饿的不行,想着待会儿做些什么吃好,谁知一进门就闻见一股香味。 原来是宁母已经做好了早饭,宁楚楚看着桌上的面饼和小菜,心里一阵满足,这才是家啊。 “楚楚,”宁母敲了敲桌子,“别关顾着自己吃啊,给寒生送些去。” “唔……”宁楚楚刚才太饿,一下子忘了给顾寒生送饭这事,现在宁母一提起来,她忽然间想起昨晚夜里他翻进自己屋里的事情,脸刷的红了。 第14章 不跟病人一般见识 甜甜甜,怎么不腻死你? 宁楚楚心里吐槽着,嘴角却还是不自觉弯起。 明早又得去赶集市,宁楚楚赶紧把背篓里的花全部倒出来到一个大盆里,又去河边提了些干净的水回来,开始浸泡。 最后满满一大盆水提取出来的真正有效的染唇液也不过才装满了十一个小瓷瓶。 宁楚楚看了看,想着留一瓶正好她可以自己用,于是满心欢喜的做了第一个用上这纯手工制作的染唇液。 铜镜看不清楚,宁楚楚跑到水桶边勾着身子瞧,果然,只见水面上倒映出来的女人唇瓣殷红,一双杏眼更是撩人。 这还是宁楚楚第一次这样清楚的看见原主的相貌,不由得感慨道,真是漂亮,跟自己十几二十岁时模样差不多。 心里欢喜宁楚楚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顾寒生在屋里看书,只听见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声音,现下又忽然间安静起来,于是便从窗户外探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只见宁楚楚赤着脚弯腰站在木桶前,脸上挂着难见的畅快笑意。 小女人面如桃花,唇红齿白,笑起来难见的一副活色生香的场景,顾寒生忽然间觉得这么多年毫无波澜的心,里头一下子热了起来,一种从未体验的过的情愫在身体里翻滚起来。 晚饭时宁楚楚也不知道顾寒生是抽了什么风,给他送饭居然不开门,说是不饿,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到底在搞些什么鬼。 宁楚楚懒得跟他扯,想着明早还要早起去集市,于是在灶房里热着些面,然后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一起,顾寒生的门依旧跟昨晚一样,没有打开的迹象,去厨房里一看果然没有动饭菜。 宁楚楚一下子觉得心里滋味怪怪的,他不吃就不吃她犯什么劲? 想着宁楚楚便气呼呼的带上染唇液去了集市,一到集市,宁楚楚直接奔向花楼。 这回见着她过来,还没进门张妈妈就赶紧迎了上来,还有不少姑娘也围着她,叽叽喳喳的。 “丫头,你上回的那个胭脂水还有没有啊,真是好用呢。”张妈妈挥着扇子道。 宁楚楚抿嘴笑了笑,“胭脂水我这回没带,不过给你们带来了另一种东西。” 说着宁楚楚拿出一瓶染唇液,姑娘们见着这瓶子只觉得单薄无趣,想不出这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好东西。 张妈妈也挥着扇子做不出决定。 宁楚楚也不着急,唤了最近的一个嘴唇偏白的姑娘过来,倒出一点点唇液,就着手指头抹到她唇上。 “好了。”宁楚楚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姑娘回头过去,张妈妈和一旁的姑娘们一看立刻眼睛都直了。 “这是什么啊?真好看啊!” “对啊,燕燕,你的一下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啊,真好看!” 大家叽叽喳喳的围着刚才的姑娘看。 宁楚楚在一旁得意的抱着手臂,“怎么样,张妈妈,这个你觉得比胭脂水如何?” 张妈妈此时打量她的目光已经截然不同,“楚楚是吗?这样,我们做一笔生意,你定时往我们楼里送这些东西,什么你随意,我每月给你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 宁楚楚咬咬唇,露出有些为难的模样,“这……” 张妈妈以为她要拒绝,“三十两。丫头,我们原本的供货是雅芳斋,就连这样的大店铺我们也只给四十两银子,你……” 第15章 情愫初生 宁楚楚心下一紧,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往房间里冲,却是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门板上。 “哎哟!”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竟然还把门给锁上了! 用力地拍了几下门板,没有动静,情急之下,随手抄了院子里的一把斧头,破门而入。 只见顾寒生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打滚,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大睁着,恶狠狠地瞪着她:“滚出去……” 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出去? 万一他真的有了什么事,她岂不是要成寡妇了? 回头朝宁母叫了一声:“快请大夫来。”又转过头,上前想查看他的病情,他却冲上来将她推倒,歇斯底里地低吼,“滚!” 宁楚楚欲哭无泪,这么压着她,她倒是想滚,那也得滚得了啊。 她微怔,一双澄澈的眼睛引人注目,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体香更是在刺激他的感官,他吭哧吭哧地的大口喘气,就像一头发狠的野兽。 他……他想干嘛? 来不及思考,他的行动便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竟低下头,对着她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 一股刺痛从肩头蔓延开来,她瑟缩了一下,正想回击,却陡然发现他好像微微平静下来了。 低头,见他半眯着眼睛,餍足地笑笑,特别是嘴角那一抹艳红格外刺眼。 感情这他妈是个吸血鬼啊! 宁楚楚抬起手,本想狠狠给他一巴掌,手扬到半空中,还是轻轻地落下了。 算了,他是个病人,不跟他一般见识。 地上生凉,宁楚楚戳了戳他:“喂,你可以起来了。” 没反应? 又多戳了两下,扳起他的脸颊一看,竟然睡着了?! 宁楚楚气结,抬起他的手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从他的重压之下逃脱出来,站在边上喘着粗气,恨不得给地上的他补一脚。 揉着自己酸疼的肩膀,正想转身离开,多瞥了地上的顾寒生一眼之后,顿住了脚步。 算了,她还不想做寡妇。 连拖带拽地将他拉上了床,自己干脆也赖在床上喘大气,不肯起来了。 这家伙一定是属猪的。 这时宁父宁母终于领着满头大汗的大夫进屋,凑到床边,问道:“寒生怎么样了?” 宁楚楚正要回答,却突然感觉边上的顾寒生皱了皱眉,绷紧了身子。她抬手,柔柔地轻抚他的头,朝宁父宁母使了个眼色。 宁父宁母会意,带着大夫出去了。 无奈地瞥了一眼边上沉睡的人,半边侧脸的睡颜煞是恬淡,看着……还真的挺帅的…… 比他清醒的时候温柔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颗心顿时也跟着柔了下来,伸手帮他掖好了被子。 宁楚楚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床边另一半已经空空,伸手一摸,连温度也没有。 看来顾寒生已经起来很久了,也不知道他的病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抬头,见宁母端着一碗面汤进来,味道喷香,闻得宁楚楚肚子里的馋虫作祟。 宁母眯眯笑着,“起来啦?先吃点东西,寒生已经出去请木匠过来了。” “哦。”宁楚楚应了一声,想着他多半已经无碍了,便开始吃了面条。 期间,宁母拿了一小罐药膏出来,“吃完擦点药……” 宁母顿了顿,欲言又止,眼中有些湿润。 大概是怕在女儿面前失态,连忙转身,快步走出房,只是在踏过门槛的瞬间,听到宁楚楚说了一句:“谢谢娘。” 吃完面条,简单擦了一下药。 右肩上还残留着一小排牙印,隐隐约约透着一丝鲜血。 奶奶的,下手还真重。 …… 回到房间继续配制染唇液,听到院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知道木匠过来修门,也没有在意,加了一些凤仙花进去,调出来的颜色更亮了一些。 第16章 宁家嫂子 “啊?”宁楚楚回头,见顾寒生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这才反应过来。 他说……颜色太艳了? 举起自己的手来瞧了一眼,这种大红色看着确实有点像以前僵尸片里的红衣女厉鬼。 换了几种不同颜色的凤仙花进去,五颜六色的甲油涂满了整只手指,甚至如现代一般,做出了渐变的色彩,兴致勃勃地伸到顾寒生面前晃了晃,问道:“怎么样?” 顾寒生瞥了一眼,伸手指了指那抹淡淡的桃红色。 宁楚楚欢喜地走出去,按着顾寒生的喜好,多提制了两瓶桃红色,又在这个基础上,做了一些贴花的花片。 隔天,带着这几瓶甲油再次上了镇里。 老鸨瞧了一眼那瓶子,皱眉问道:“怎么还是这种东西?钱我们是给了,但不是让你拿这些东西来糊弄的!” 见老鸨语气不善,宁楚楚哼哼两声,不做解释,只在自己的手上试验起来。 在手上染上桃红色的甲油,又贴了几片花片,显得那双纤纤玉手更加白皙,又十分养眼,边上几个姑娘都惊讶起来,“好漂亮啊!” 宁楚楚得意扬眉,收起甲油,“你们若不想要,我可拿走了啊……” “要要要!”老鸨连忙上前,伸手想去接那瓶甲油,却见宁楚楚缩了手。 她一脸不情愿,“这可是颠覆传统的新品,原先给的价……” 老鸨微怔,眼睁睁地看着,有些犹豫。 边上的姑娘倒是催促,“妈妈,买下吧,这样好的东西,连那雅芳斋都没有呢。” 这新奇的玩意儿推出来,必定能吸引那些贵人的目光,整个镇子独他们一家有,若是白白错过,确实可惜。 老鸨终于松了口,“好吧,宁姑娘,你开价多少?” “五两。” 老鸨松了一口气,“好,一个月多加五两!” 宁楚楚笑笑,“不,一瓶五两。” 甲油这种东西,本就不需要每天都涂,买这样一小瓶,能用上个把月。 何况,连雅芳斋都没有的东西,她自然要趁着这个时候宰一笔,毕竟知识产权收费很贵的。 见老鸨面色为难,宁楚楚耸了耸肩道:“算了,你们不要,我便去卖于他人……” “别!”老鸨连忙拉住宁楚楚,“你看,我们这都是熟人了……” 说到这里,又见宁楚楚脸色一变,改口说道:“好,就五两。” 宁楚楚笑眯眯地交货拿钱,宛如一个奸商,“合作愉快。” 得了这些银两,宁楚楚心情大好,念着顾寒生,特意去集市多转了一圈,买了一只老母鸡和一些日常东西。 两只手满满当当地回了村,过往的人都好不惊讶地朝她多看了两眼。 旁人的目光她是全然不在意的,径直回了顾家,却见前堂一个熟悉的身影。 哼,那可不是嫂子嘛?! 走近过去,见姚春华跪倒在宁母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娘啊,自从安远走后,留下我们相依为命……现在,安远不在,你们二老又走了,我实在是没法活下去了……” 提起宁安远,宁母也跟着潸然泪下。 想着三年前,朝廷政变,县里征兵,宁安远被迫参军,从那以后,就再也没音讯…… 宁楚楚虽然没见过此人,但心头一紧,想着原主对兄长的想念,竟被姚春华利用,随即迈步进屋,“哥哥参军,留下十两银子,嫂嫂,银子哪去了?” 姚春华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这些年不都花在你们身上了嘛……” “那顾家的十两银子呢?” 这下,姚春华却是怎么也答不出来了。 宁楚楚冷笑,“嫂子有手有脚,日以纺织,也足以度日,何况嫂子本有娘家,又怎会饿死?” 第17章 店铺初开 宁母吓了一跳,在皎月的照射下,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楚楚,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楚楚呵呵地干笑了两声,“没什么。娘,您歇着,我来洗吧。” 宁母有些狐疑地看了宁楚楚一眼,只是吩咐了一声“楚楚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跟娘说”,便转身进了屋里。 洗过碗,宁楚楚收拾了厨房,进了前厅,清点自己买的东西时,突然发现少了一包糕点。 那包糕点连同蜜枣用麻绳绑在一起,若不是有人解开绳子拿了,断然不可能不翼而飞。 宁父宁母老实巴交,从来不会动她的东西,顾寒生更不可能,那就只有—— 宁楚楚冷笑一声,眼中浮起一抹寒意。 此时姚春华提着那包糕点回了那座老房子,刚走进院子,隔壁孙家媳妇赵秀兰突然叫住了她:“哟,春华嫂子,这是打哪儿来啊?” 姚春华瞥了她一眼,拎起糕点晃了晃,颇为得意地笑道:“方才从顾家过来,送了我一包糕点呢。” 赵秀兰努了努嘴,“嘁”了一声,扭头进屋,一边喃喃道:“不就是摊上了个有钱人家嘛,等把钱花光了,看还怎么嚣张……” …… 天还没亮,宁楚楚便起身准备去山上采摘原料了,刚出院子,瞥见顾寒生的房间还亮着灯光,好奇地凑了过去。 顾寒生竟然还在看书! 真是个怪人。 宁楚楚大吃一惊,怕扰了他的清静,只是暗暗感慨一声,收拾了东西背上竹篓便上了山。 为了开店做准备,宁楚楚一口气踩了满满一竹筐回来,放下竹筐,又去厨房揉面做了一个窝窝头,盛在碗里过去瞧顾寒生,果然还在看书。 宁楚楚端着碗进屋,放在他面前。 他头也没抬。 她好奇地凑过去,却看不太懂上面的繁体字,只知道他手边还放着的是几本政要。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抬头,怪异地看着她。 宁楚楚收回目光,指了指边上放着的碗,“诺,你的饭。” “放着吧。”顾寒生应了一声,又继续投入到书海中了。 宁楚楚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真是个难伺候的大爷,都送到跟前了,还不肯吃。 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随口问道:“你这是打算进京赶考不成?” 这么用功读书学习,应当颁个三好学生奖才是。 宁楚楚觉得无趣,正想出去,却听见他闷闷地应了一句:“嗯。” 嗯? 她猛地一回头,“你真的打算进京赶考?” “嗯。”顾寒生再次确定。 “什么时候?” “明年春天。”顾寒生抬头,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里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其实像顾寒生这样的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唯一的希望就是读书入仕,这倒是寻常的事情。只是,她怎么总觉得有点失落呢? 却只见宁楚楚耸了耸肩,淡淡地“哦”了一声,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顾寒生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踏出房门之后,宁楚楚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早上采的原料,便跟着牛车一同上了镇。 在镇子里七拐八拐,终于选在一处比较繁华的地段,问了一下价格,竟然要三十两银子。 倒不是因为宁楚楚给不起,只是瞧着那老板一脸贼眉鼠眼,铁了心要敲诈她,便摆了摆手:“不要,你这地段不好。” 老板皱眉道:“这是整个镇子最繁华的一条街了,而且就这我这一家,你啊,爱要不要。” 宁楚楚瞥了老板一眼,果断甩头走人。 临近这条街的另一条碧云街,因为格局比较小,显得冷清一些,正好见着有家人在售卖店面,宁楚楚果断出手,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以十五两银子的价格拿下这间店面。 第18章 天高地厚 顾寒生! 宁楚楚呵呵一笑,“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寒生扭头,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再过不久,我便要上京赶考。” “我知道啊。”宁楚楚笑笑,见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说道:“嗯,早些歇息。” 说完,便转身离开。 宁楚楚有些没头没脑地看了他一眼。 到他房间里来吓她,就是为了说这个的? 猜不透他的心思,宁楚楚也懒得去猜,充足地睡了一觉之后,早早地去开了店。 如法炮制,吸引的客人却有限,这条街本就不怎么热闹,几天下来,生意照样惨淡。 她决定是暗访一下敌营雅芳斋! 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宁楚楚提早关了门,提上荷包便上了雅芳斋。 那是一座带有小阁楼的复式房屋,入内,便能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整个楼内,到处体现着精致和高档。 这里的胭脂水粉,均用上好的白玉瓷瓶装着,有序地陈列成一排。 宁楚楚试了一下她家的胭脂,抹上脸颊,其质感明显不如她自己做的要好,上色的效果也一般。 大概地查探过一番之后,正决定脚底抹油开溜,却突然被人叫住:“宁姑娘——” 宁楚楚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青蓝色花衣的女子正摇着一把团扇,轻移莲步,款款向她走来。 女人体态婀娜,横生娇媚,看着只叫人喜爱,可看她的眼神,却犀利得像是要拿刀宰了她一般。瞧这姿态,应该就是雅芳斋的老板吴雅芳了。 宁楚楚微微点头示意道:“吴老板?” “宁姑娘怎么有兴致来我雅芳斋走走?”吴雅芳脸上挂着不达眼底的笑意。 “嗯,过来看看,吴老板真是经营得当,竟将这家店开得这样好。” 吴雅芳轻哼一声,“那当然了,整个镇子,就属我们雅芳斋的胭脂最好,比起其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低贱货,可不知好多少。” 宁楚楚听出吴雅芳话里有话,却也不想多跟她辩驳什么,只是附和地点头笑道:“是。” 原以为这宁楚楚有多大能耐,敢抢了他们最大的一单——供给花楼的胭脂,如今看宁楚楚这一副恭谦的模样,原来不过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黄毛丫头! “听闻宁姑娘在隔壁碧云街开了一家‘碧楚坊’,说起来,也是卖胭脂的,不知道卖得如何了?”吴雅芳故作关心地问道,嘴角的笑意尽是嘲讽。 闻言,边上的人都跟着低低笑了起来。 想跟雅芳斋抢饭碗,简直不知死活! “嗯,目前没卖出多少。”宁楚楚无奈地笑着,却看不出丝毫泄气。 吴雅芳愣了一下,随即嘲讽道:“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早些关门吧!” 话说到这份上,宁楚楚却摇了摇头,“吴老板放心,我一定不会关门的,而且,我会做的很好。” 说完,嘴角一挑,转身离开雅芳斋。 边上有一人凑上来:“这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吴雅芳眯了眯眼,冷笑道;“别担心,她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今日在雅芳斋这么一露脸,也算是混个眼熟了,虽然会被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话,可也算增加了一些曝光度。 只是,要把东西卖出去,光靠这个是不够的。 宁楚楚在街上逛了一圈,回到碧楚坊,见几个孩子正坐在店铺门口的门槛上玩石子,她灵机一动,买了几块糖糕递过去,“诺,给你们的。” 几个孩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谢谢姐姐。” 第19章 血本无归 宁楚楚一听,连忙迎上前去:“别呀师爷,您看我这也是小本生意……” 说到这里,见那师爷脸色一凛,便又转口继续说道:“我这一趟出来,也没带那么多银两,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师爷眯着眼睛看着宁楚楚,料想宁楚楚手上也确实没钱,摆了摆手道:“也罢,你先回去筹钱吧,把钱交上之前,可不许再开店了。” 宁楚楚恭顺地应了一声,随即离开。 师爷起身,探了探头,看着宁楚楚的背影消失在县衙门口,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跨步进了内堂,对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点头哈腰道:“老爷,事情办好了。” “嗯。”男人嗤笑一声,“跟雅芳斋作对,也算她倒霉。” 师爷凑上前,面色一拉,“若是那丫头真的筹齐了三十两,如何是好?” “怕什么?”男人眼皮一抬,摆出一副官威,“就算凑齐了三十两,日后这每月十两,也够她亏的,谅她再有钱,也不敢这么使。” 何况,倘若宁楚楚真凑足了这三十两,他们可就赚大了。 此时,宁楚楚愁眉苦脸地往溪水村的方向过去,一路上,不停地想着这件事。 她从哪去弄出这么多钱? 就算真的凑出三十两了,日后这每月十两,长期下来,必定亏得血本无归。 这衙门真是一个捞油水的好地方啊! 回到顾家,宁楚楚把整个屋子都给翻了一遍,先前周氏给的那二十两决计是不能动的,这些日子余下来的钱也不过三十两左右。 找了纸和笔来,列了几条账单,却怎么也算不出头绪。 不知过了多久,宁楚楚猛地抬头,却见顾寒生站在边上,神色凝重地看着像鬼画符一般的纸张。 她不会写毛笔字,也习惯了用现代化的方法计算,回头一看,自己画过的纸就像不小心倒上了墨渍一般,毫无美感可言。 被顾寒生盯得脸泛红,急急收起桌上的纸来,笑问:“怎么了?” “吃饭了。”顾寒生收回视线,率先走出房间。 饭桌上,宁母照例问七问八,宁楚楚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目光却偷偷瞥向一旁的顾寒生。 他明明就跟自己一样坐在这张不大的小方桌上,吃着一样的东西,可每一筷子、每一口,看着都是那么优雅自然,细嚼慢咽,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宁楚楚简直要怀疑顾寒生是不是天神下凡来历劫的。 大概是受了顾寒生的影响,宁楚楚吃饭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一些,却还是第一个放了碗,又躲回房间去算账。 宁母在身后喊了一句:“楚楚,多吃一碗啊?” 顾寒生回头瞥了一眼,抿了抿唇。 宁楚楚继续涂涂画画,突然见顾寒生拿着一个小钱袋推门而入。 只见他径直走来,将那钱袋放在桌上。 “我这还有点积蓄,给你应应急吧。” 宁楚楚愣了一下,“你怎么……” 顾寒生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略带嘲讽地笑笑道:“一点求生的资本,还是要有的。” “你不问我拿这笔钱做什么吗?” “你想说,自然会说的。” 顾寒生笑笑,正想迈步离开,却被宁楚楚叫住:“寒生,我……我开了家胭脂水粉店……就在镇上的碧云街上……” 顾寒生闻言,皱了皱眉。 宁楚楚的手心顿时沁出了一把汗。 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换作是谁,怕是都会感觉不舒服吧。 顾寒生却只是动了动嘴角:“你想做什么,去做便是。” 噫? 宁楚楚狐疑地看着他,他好像没有生气? “碧云街……”顾寒生微微侧过身子,露出半边侧脸,立在眼前,一尘不染,仿佛不落俗世,“碧云街格局太小,要想在做起生意,不是易事。” 格局太小…… 第20章 积累资本 从县衙出来,宁楚楚站在碧楚坊门口,看着自家门面,默默叹了一口气。 根本没办法跟雅芳斋相比。 隔壁一家糕点店的老板娘瞧了她一眼,喊道:“宁姑娘,过来吃个桂花糕?” 宁楚楚缓过神,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衣却显得十分干练利索的大娘仰着脸,朝她招呼。 大娘是这条街出了名的心善,在这里开店好几年,每日都会招呼熟人过来吃块糕点,银子也是看客人的心情随手给,赚的不多,也够生活。 “好。”宁楚楚迎上前去,接过刘大娘递过来的糕点,随口问道:“大娘,若是在这里开店,需要到衙门登记交钱吗?” “要啊。”刘大娘笑道。 “若是没有提前到衙门登记,是不是要交罚金?” “嗯?”刘大娘的脸上浮起一抹狐疑,“不用啊,只是要交一两银子,以作登记,平日里,若不是什么大事,衙门是不会管我们这些小铺子的。” 顿了顿,望向宁楚楚,“说起来,昨日那两个衙差过来,找你作甚?” 宁楚楚垂眸,“他们要我交三十两银子。” “哎呀!”刘大娘气得将手里的擀面杖往桌面上狠狠一砸,“这不是摆明了要让你关门吗?”说完,拉着宁楚楚风风火火地就要往县衙门去,“走,我们去衙门评评理。” “别,刘大娘。”宁楚楚温雅一笑,“这事儿我想过了,开店的事,的确还有准备不周的地方,我想先将铺子租出去,存一点本钱,再重新开张。” 刘大娘这才回过神,叹了一口气,“楚楚,真是委屈你了。” 宁楚楚笑笑,反握住大娘的手,“这两日,还请大娘帮我留意,租的价格好商量。” “好。”刘大娘爽快答应。 宁楚楚回到碧楚坊,看着制备完善的屋子,心底油然生出一种失落感。 她拿什么跟雅芳斋斗? 一没本钱,二没客,根本撑不起这家店,眼下她要做的,就是积累这两样。 果断收拾东西回了顾家,买了材料,自制橄榄油等配料,凝出一小瓶护手霜来。 宁母好奇地看着宁楚楚递过来的一个小瓶子,问道:“楚楚,这又是什么?” 宁楚楚神秘一笑,“试试就知道了。” 说话间,她已经抹了一些膏体,晕在宁母手上,轻轻地揉开,“怎么样?” 宁母仔细瞧了瞧自己的手,脸上显露出了笑容,“香香的,摸起来有些柔滑,看起来也白了一些。” 她就知道! 村里人一生都向着田地,赚的钱只是勉强果腹,接触胭脂水粉的机会根本不多,她若是想要避开雅芳斋做低端的大众商品,就必须先说服他们。 这第一步,就是这护手霜。 宁楚楚笑道:“娘,这瓶就留给您用,每日拿出来抹一抹,保准你的手白皙嫩滑,跟十八岁的姑娘一样水灵。” 这番俏皮的话引得宁母嗔了一声,“瞧你这鬼灵精。” 既然宁母喜欢,其他人必定也一样。 宁楚楚带了一小瓶到了村长家,寻了桂香嫂子出来,“嫂子,上回的红枣香甜,楚楚可一直念着呢。” 大抵是因为顾家的阔绰,桂香嫂子对宁楚楚的态度也万分客气,“瞧你这说的,啥时候想要,嫂子给你送过去。” 宁楚楚点头,“谢谢嫂子了。” “客气什么,这乡里乡亲的。”桂香嫂子眼睛一亮,拉过宁楚楚的手,声音突然放低了一些,问道:“你家那口子,病情如何了?” 上回拿红枣到顾家的时候,都是宁母接待的,顾寒生一直在屋里,见不着人影,便以为还是顾寒生还是下不了床。 想着,便叹息道;“真是委屈你了。” 宁楚楚呵呵一笑,只是取出刚配好的护手霜,“我这也没什么可报答您的,桂香嫂子,这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桂香看着那小瓶子,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 第21章 着手花田 何况,这野生花田的质量不均匀,做出来的胭脂品质也不能做出保证。 时间一久,这可是要砸了自己招牌的! 怎么办呢…… 山顶凉风习习,拂过她的脸颊,倒是解了一丝烦躁,她坐在这里往下望,很轻易就能瞧见不远处那高高低低的房屋,以及一大片一大片绿色的农田。 顿时眼前一亮。 对呀! 她可以将这些凤仙花移植到山下去! 溪水村依山傍水,土地肥沃,无疑是一块风水宝地。而且,顾家后院刚好就有一小块农田。 在现代,她不就有一块专门养殖化妆品原料的农田吗?虽然没有像在现代那样有精密的仪器和科学的计算,但凭着她这么多年的养殖经验,没有个八.九成也得有七八成吧? 想到这里,她便兴奋地站了起来,挑了几株原料,连根拔起,用泥土养在竹筐下,奔下了山。 到顾家后院查看了一下地势之后,便托桂香婶子找来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付了几两银子的工钱,仅用了几天,便把农田开荒,成功种上了移植过来的花种。 大抵是因为兴奋,宁楚楚每隔几个时辰便要过来看一下,明知道花种生长的速度慢,可还是来得频繁。 这一日,宁楚楚刚浇完水,便听见宁母过来喊:“楚楚,有人找你。” 前些日子给桂香试用的护手霜果然在村里流传开来,见着桂香的一双手越用越好看,村里的女人也都动了心,纷纷过来询问关于护手霜的事情。 因为刚开始,宁楚楚只收了两文钱,做瓶子的成本。 一直忙到晚间,那些女人才各自回了家。 宁楚楚伸了个懒腰,走出屋子,这才发现院子里还站着一个人。 是赵秀兰。 想起上回的事,宁楚楚的语气自然也不怎么好,“呀,秀兰嫂子,什么风把您给出来了?” 赵秀兰朝着宁楚楚笑了笑,迎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楚楚啊,上回的事情,是嫂子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宁楚楚冷哼一声,瞥了她一眼,抿着唇,没讲话,但其意思却是十分明确了。 赵秀兰面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好了楚楚,我也是一时冲动,才说了那样的话……” “嫂子放心,楚楚不会将那种事情放在心上的。” 宁楚楚一开口,赵秀兰顿时就有了一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赵秀兰隐忍,说道:“楚楚啊,前些日子,你送了桂香婶子那样好的东西,我们这这么多年邻居了,你瞧瞧是不是……” 赵秀兰是隔壁孙家的儿媳妇,宁楚楚未出嫁前,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算是半个熟人了。 可宁楚楚有那样好的宝贝,只给了桂香,让桂香整日在他们眼前炫耀,她实在是看不过去,也想从宁楚楚这里拿一瓶试试,却不知如何开口。 宁楚楚闻言,轻哼一声,嘴角的一抹笑带着些许轻蔑。 原来是奔着她的护手霜来的! 她微微一挑眉,干脆拒绝道:“没有。” 赵秀兰的一张脸顿时变得铁青,“楚楚,你还生着我的气吗?” 宁楚楚摇头,“没有。只是今日村里的婶子们都来要,早早卖没了。”她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话说到这里,赵秀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塞了一个小钱袋到宁楚楚手里,“那我过两日再来,你定要帮我留着一瓶。” 宁楚楚掂着手里的钱袋,感觉分量不小,似乎装着一两碎银子。 这对溪水村的人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心下恻然,连忙拦住赵秀兰,“秀兰嫂子,我这还有半瓶,本是想留给自己用的,你若是不嫌弃,便先拿去吧。” 第22章 确定怀孕 宁楚楚撇了撇嘴。 想起前两日宁母说起的姚春华怀孕的事儿,顿时有些发愁。 看宁母一副兴奋的样子,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宁安远离家这么多年,姚春华是决计不可能怀孕的,要么是个假肚子,要么……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不敢再想下去。 回到顾家小等了一会儿,才见着宁母回来,随口问道:“娘,您刚刚去哪了?” 宁母的脸上闪过一抹惶恐,连连摆头道:“没、没去哪啊,方才见着你桂香婶子,在外头多聊了两句,差点跟着走到她家去了。”说罢,还呵呵地干笑了两声。 “哦。”宁楚楚应了一声,坐下,“吃饭吧。” “哈,吃饭、吃饭。” 宁母拉着宁父落座,两人在饭桌上交换了一下眼色。 “楚楚啊……” “嗯?”宁楚楚抬头,看了神情怪异的两人一眼。 宁母在底下偷偷拽了宁父一把,宁父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她便只能试探性地开口道:“楚楚啊,这两日,你手头方便吗?我想和你爹置办些家伙什,这大户人家的东西,终究是用不惯……” 宁楚楚嗤笑,她何尝不知道宁母的打算? 毫不留情面地问道:“是姚春华要的吧?” 一下被宁楚楚说中了心思,宁母的脸色登时青了几分,垂下头,不再说话。 宁楚楚无奈,又提醒了一句:“娘,您就没想过,哥走了那么久,她是怎么怀上的?” 宁母明白宁楚楚的意思,笑道:“这孩子的事儿,谁能说得准,隔壁村赵寡妇独居多年,不也生了个孩子么?” 宁楚楚:“……” 愚昧! 真的是愚昧! 宁楚楚想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倒地而亡。 她该怎么用科学的方法跟宁母解释,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憋屈地撇了撇嘴,见宁母一副和事老的模样凑过来,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你嫂子脾气是冲了一些,但心地不坏,何况,我们宁家的香火还需要她,你看,是不是就……” 心地不坏? 宁楚楚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都被赶出家门了还心地不坏? 宁楚楚愤愤起身,“我嫁进顾家,就是顾家人,用顾家的钱,还得跟寒生说一声。”转身,便躲进了顾寒生房里。 顾寒生已经把食盒里的饭吃完,整齐地叠好,听见她用力的关门声,微微皱眉。 “怎么?” 听见声,宁楚楚才反应过来,房里还有个顾寒生。 “没事。”宁楚楚颇为心虚地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补了一句:“若是我娘找你要钱,你别给她。” “为什么?” “姚春华怀孕了呗!”宁楚楚自嘲地笑笑,“你想也知道,我哥离家三年,就算真的有,是个哪吒也该生出来了。” 顾寒生凝眉,似乎在想些什么。 知道现代科学的知识对古代人来说是天方夜谭,宁楚楚也懒得多解释,叹道:“算了、算了……” 她泄气地垂头,却突然听到顾寒生说:“好。” 感激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好一会儿,才扬起一抹笑容来:“谢谢你了。” 顾寒生轻笑:“很多事,我都能明白的。”他抬头,一双深邃的眼眸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一般,“你解决不了的事情,我能帮你唱白脸。” 宁楚楚陡然感觉到一股子暖意。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有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无疑是幸运的。幸好,顾寒生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迂腐。 她的眼眶湿润了一些,点了点头:“嗯!” 顾寒生却是眉头一挑,问道:“你怀疑姚春华的肚子是假的?” “是。” 姚春华此人,这两年她看得透彻,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折手段,如今为了顾家的钱财,假怀孕也是有可能的。 顾寒生陷入沉思,随即提醒道:“孕妇不宜多食山楂,若她真的怀孕,必定会因此忌口。” 宁楚楚点了点头。 …… 隔日,姚春华上门,宁楚楚不在屋里。 宁母拉过姚春华的手,凑到一旁,低声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家等着吗?” 第23章 如你沦落 宁母连忙上前扶住姚春华,见宁楚楚要凑过来,有些生气地扭头:“你还过来做什么?你嫂子都这样了你还要故意害她!” “娘,我不是……” “楚楚,回屋里去!”宁母呵斥道,随即一个转头,看向姚春华,语气却柔了几分:“楚楚没怀过,不懂事,你别往心底去……” 宁楚楚怔住。 合着是为了那所谓的孙子,连自家女儿都不信了。 想想也是,若是宁楚楚那么重要的话,也不会就十两银子被卖到顾家来了。 男尊女卑,女儿如贱婢,就是这个时代的特点。 心底陡然泛起一股酸意,撇了撇嘴,转身躲进了屋里。 后来姚春华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只是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瞧不见人影了,连宁母也不在。 倚靠在门框上,原主的记忆翻涌上来。 姚春华刚开始嫁入宁家的时候,还算太平,可自从宁安远走了一年杳无音讯,姚春华便性情大变,无端对宁家人发火、呵斥。 两年前,宁父老寒腿发作,下不得田,家里的生活重担便落在了女人们身上,宁母和宁楚楚日以继夜地缝补衣裳,才得以果腹。而姚春华靠着娘家人的接济,不用干活也能吃饱,只是从不分宁家人一口羹。 想到这里,宁楚楚被原主记忆的情绪感染,竟泪目起来。 乍一回头,见顾寒生立在身边,伸手递上来一方手帕。 宁楚楚迅速用手抹了一把泪,随即摆了摆手道:“不用。” 她屋里,已经攒了他两块手帕了…… 顾寒生收起手帕,目光放远了一些,落在院子外边,“觉得委屈么?” 宁楚楚正想摇头,可想着,原主的记忆,又点了点头。 顾寒生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我也委屈。” “嗯……” 宁楚楚想了想,比起顾寒生,自己的确不算委屈。 至少,她的父母还在她身边,虽然把她卖给顾家,但这几日的相处,她觉得宁母还是心疼自己的。 不像顾父顾母,竟然说走了就走了。 叹了一口气,宁楚楚凑到他边上,拍了拍他的肩,以作安慰:“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像你爹娘一般丢下你不管的!” 顾寒生的神情有些复杂,张了张口,似乎解释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唉放心吧!”宁楚楚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能养活我自己,也能养活你的!只要有我在,今后,必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顾寒生目光闪烁了一下,撇过脸,“委屈是没有用的。想要夺回一切,就必须自己强大。” 宁楚楚惊讶地仰头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高的原因,她竟然觉得他有些高高在上,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坚毅,透着一股势必要夺得天下的王者霸气。 这个病秧子…… 志气不小嘛。 宁楚楚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猜想他想上京科举,怕是为了取得功名,报效国家,心里对他的崇敬便多了好几分。 拳头一挥,做出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来:“好!那为了你的理想、为了我的梦想、为了我们的未来,一起努力吧!” 说着,便撸起袖子,朝着后院过去照看花田了。 顾寒生看着她的背影,低声喃喃:“未来吗……” 一整个下午,宁楚楚都在花田里,跟着那几个农夫一同照看花草。 花草和麦苗一样,都很脆弱,需要精心呵护。即使是在现代开有一家大规模的花草养殖基地的宁楚楚,也不禁认真地听取这些当地农夫的经验来, 农夫说道:“顾家地势较高,光照充足,却不是河流必经之地,不好取水啊。” 宁楚楚闻言,仔细查看了一下溪水村的地形。 顾家格局比其他民屋住房要大一些,因而选得地块比较远,地势比较高。而溪水村最主要的一条河流在南边,与顾家正好相对…… 这来回取水,要耗费上不少时间。 这也是顾家人来之前这块地一直没有被村里人开荒的原因。 想要引河水过来,开挖渠道是不可能的,工程太大,这来回运水又麻烦…… 第24章 教我写字 特意加上靛青的黛粉多了一抹翠色,化上眉毛,更显灵动,连同护手霜一同带上镇子。 张妈妈看她的目光还是一样热情,试用过新品之后,更是笑得喜逐颜开。 “宁姑娘,你可真是心灵手巧,多亏了你,我们花楼的生意好了许多。” 宁楚楚挑眉,灵机一动,连忙拉过张妈妈,神秘兮兮地说道:“妈妈,还有个赚钱的法子。” “什么?”张妈妈眼睛一亮。 “我这妆品,楼里的姑娘可以用,自然也可以卖出去啊。” 眼下,借着花楼的平台贩卖,必定比自己开的碧楚坊还热销。 张妈妈一听,却笑了起来,“这能卖给谁啊?我这花楼来来往往的都是那些男人,他们又不用这些东西!” “欸,这些男人也是有家室的人……”宁楚楚稍稍一提醒,张妈妈立即就明白了。 这些前来寻花问柳的有钱人,必定妻妾成群,买上一两瓶回去随便送给哪个小妾,必定会引得其他小妾过来购买。 这么一来…… 张妈妈欢喜地拍了一下宁楚楚的手:“你这小脑袋瓜,可真是机灵!” 宁楚楚邪邪一笑:“我会加大功夫制作,只是这人工费……” 这么一说,张妈妈登时明白,想着日后的前景,二话不说掏出一个小钱袋塞到了宁楚楚手里,说道:“楚楚啊,我们都合作了这么久了,你还信不过张妈妈吗?” 宁楚楚掂着手里的钱,眼睛冒出星光:“信、当然信。” 她信钱! 摸着手里白花花的银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一旦张妈妈的销路被打开,日后的需求肯定很大,为了和雅芳斋的妆品有所区分,她必须在瓶子上刻上自己的品牌标记才行。 可是,这古代的字体,她是真的一个字都不认识啊。 说到学问,必想秀才,她一拍手,家里不就有一个现成的老师吗?! 买了一些宣纸和石墨回去,钻进顾寒生屋里,探头,四下一瞧,不见顾寒生,正好过去看看有没有可以借鉴的书。 却见书架之上,有序地陈列着一本本书。 古今历史、政要,书目繁多,眼花缭乱。 随手取了一本书出来,瞄了一眼上面的字体,登时石化。 没有标点,也读不通,烦恼地皱了皱眉。 “别乱动。” 宁楚楚吓了一跳,整个人僵在那里,连头也不敢回,生怕自己触动了什么机关,只要自己一动弹,马上就会万箭穿心而死。 然而,身后的顾寒生却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手里的书抽走,疼惜地瞧了瞧手上的书本,没有损坏,这才抬头看她:“你来做什么?” 宁楚楚微微侧过脸,“我……我给你买了点宣纸……”随手将兜里揣着的钱袋摸了出来,递给顾寒生,“呐,还有你的钱。” 顾寒生只是看了那钱袋一眼,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宁楚楚解释道:“我没有去交钱,我觉得现在,我的筹备还不够,不足以撑起开店的费用。”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绕到案前,“这钱你先拿着吧,日后,做安家费用。” “你什么意思?”宁楚楚回头,见他低声咳嗽,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怕自己半截入土以后,她没了依靠。 撇了撇嘴,一把将钱袋扔到他面前,挺直了腰杆,说道:“你放心,我自己会赚钱,绝不会饿死的。” 顾寒生只是动了动唇:“随便你。” 宁楚楚:“……” 这样冰冷的性子,活该长得这么帅还没人要! 她站在边上,见他已经开始磨墨写字,葱白修长的手指握着毛笔,一笔一划缓慢而又凌厉,写出来的字跟书页上印的字差不多,却比那些字有韵味一些。 若不看他那阴凉凌厉的眼神,其散发出来的墨韵会让人忍不住崇拜和接近。 不对…… 宁楚楚缓过神来。 他好像在瞪着自己。 “还有事吗?” “没……”宁楚楚多瞥了一眼那张宣纸,字体苍劲有力,“你能不能教我写字啊?” “不能。” 他连考虑都没考虑都拒绝了! 第25章 妆品标记 一股独特的男性气息紧紧将她包裹住,带着丝丝缕缕的清香,钻入她的鼻尖,占据她的脑海。 她的脑子里铺天盖地都是他的面容。 他冰凉的手从身后握住她的手,握住了毛笔,稍稍一动力,便在纸上写出一个完整的字来,虽然不如他自己写的好看,但到底也不像是动物爪子了…… 写了两个字之后,一滴水珠落在宣纸上,晕开一点红色。 顾寒生顿了顿,松手一瞧,眉毛紧紧拧了起来,递过去一方手帕。 宁楚楚愣了一下,随即感觉到鼻腔传来一阵浓郁的血腥味,接过手帕擦了擦,赫然一滩鲜血! 她竟然这么没骨气! 流鼻血了!!! 见顾寒生一脸狐疑,宁楚楚干笑两声:“这两日天气闷热,体内肝火旺盛,才流了鼻血。” 说完,捂着鼻子匆匆跑了出去。 顾寒生瞧了一眼窗外,碧空如洗,寒风萧瑟。 还是春日里的阴冷时节啊…… …… 宁楚楚沾湿了手帕,揉进鼻腔里,仰头看天。 她怎么定力就那么差呢! 他的气息似乎还在鼻尖环绕,丝丝缕缕,勾得她心底泛起一阵涟漪…… 摆了摆手,不能再想了。 只是目前还得把妆品标记完成,无奈之下,只得再去找顾寒生,谁知道顾寒生递给了她一张纸。 纸上画着一个方框,里面写着三个字。 顾寒生解释道:“你需要的,刻成木章便能用了。” 宁楚楚吃惊地看着他,原来,他知道。 会心一笑,接过那张纸,总觉得这上面的字有些拘泥,体现不出独特性。 看了半晌之后,拿起毛笔,在空白处画了一个黑白相间花瓣的形状。 这是在现代她的美妆店的logo,现在简化一下,拿来做碧楚坊的标记,也显得很是新颖。 果然,顾寒生眼前一亮。 宁楚楚兴高采烈地捧着那张纸,突然取出三两银子来,放在顾寒生桌边,嘴角一弯,笑道:“这是你的报酬。” 顾寒生捏着那三两银子,见宁楚楚脚步轻盈地跑出去,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郁。 此时宁楚楚上了镇子,捧着那一张纸去刻了木章出来,正好遇见收档子回村的孙兴。 孙兴是赵秀兰的丈夫,是个屠户,长得五大三粗,一张满脸横肉的脸上更是横亘着一道伤疤,就像脸上趴着一条大虫一般,叫人看着就害怕。 据说他是因为小时候看人杀猪,不小心被划到的。 “顾家娘子。”孙兴高大的身躯微微弯下,显得有些腼腆,“听说你那有一种染唇的东西,我娘子想要……” 嗯? 宁楚楚微微一笑,想起前两日赵秀兰已经来讨要过半瓶回去,顿时有些轻蔑地笑笑:“秀兰婶子啊,她怎的不自己跟我要?” 孙兴的脸色变了变,随即转身塞了一大块猪肉给她:“秀兰脸皮子薄,叫我来拿,看这乡里乡亲的……” 宁楚楚轻笑一声。 心里想着,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像赵秀兰那样爱美的女人,指不定今后还是自己的大客户呢。 孙兴这卖猪肉的屠户,可比村里那些种田的人要富一些! 轻咳两声,故意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好吧,看在孙叔您的面子上。”说着,将染唇液拿出来递给孙兴。 孙兴瞧着小瓶子,嘿嘿笑道:“顾家娘子,可还有多的?” “有啊。”宁楚楚一脸狐疑地多拿了一瓶出来。 孙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想多买一瓶,好用久些。” “这样一瓶,天天用,也能用十天半个月的。” “无事,就当存着让她高兴了。”孙兴说着,又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宁楚楚干脆带着孙兴回了顾家,将目前配制出来的几种妆品全给了孙兴,一式两份。 宁楚楚感慨一声,像赵秀兰这样泼辣的女人,竟然遇到一个这么好的丈夫。 反观她家那口子…… 嗯…… 第26章 花楼青萤 宁楚楚连忙上前,见花田里新种下的花种已经冒出了嫩芽,刚开始几株移植过来的花也长高了一些,看着势头不错。 再过不久,那些移植的花就可以采摘了。 雨过天晴,一切都朝着好的势头发展。 回到顾家,宁楚楚做了几个烙饼起来,又想着宁父的病痛,特地熬了一点清粥,炒了个小菜,送了一份去宁父屋里,又带了一份给顾寒生。 正要离开房门的时候,却听顾寒生说了一声“谢谢。” 宁楚楚疑惑地回头,见顾寒生指了指柜上放着的一件黑色袍子。 是她送的那件。 看来,他有披着。 美滋滋地回到房里,睡了个回笼觉起来,才将配制好的妆品装瓶,托桂香婶子找了辆牛车,一同拉进花楼去卖。 换了十两银子的定金还没出门,却被一个穿着青色花裙的女子拉住,“宁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宁楚楚微怔,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拉入了一间厢房。 关上门,女子竟然“扑通”一声跪倒下去,吓得宁楚楚有些手忙脚乱,“你……你这是做什么?” 女子抬头,眼睛湿润,“宁姑娘,救救青萤。” 这…… 宁楚楚连忙拉起这个叫青萤的女子,问道:“你怎么了?” “青萤本是这楼中花魁,却不知为什么,一夜醒来,脸上长满了斑点,无人问津,再这样下去……”青萤说着,低声抽泣起来,“这样下去,青萤怕是要沦为贱奴了……” 所谓贱奴,就是在花楼之中做打扫工作的女人。 这类女人地位卑贱,任人踩踏不说,为了花楼的利润,只需两文钱,便可与她们共度良宵。 宁楚楚咋舌。 两文钱! 这可是四个包子的价钱! 见青萤哭哭啼啼,宁楚楚于心不忍,上前检查了她的脸颊。 其实青萤的底子很好,只是脸上长满了痘痘,化了脓,看起来不太美观。 宁楚楚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不该用妆品的。” 脸颊跟人一样需要呼吸,青萤长痘,本就是因为脸上油脂过多,呼吸不畅,再加上这一脸的妆,更容易闷痘。 宁楚楚帮着青萤卸了妆,清洗了一遍之后,重新上了一遍轻薄的底妆,反而在五官上下功夫,显得五官更加立体。 看着似乎比先前好了许多,只是还是难以遮住一脸的红点。 “暂时只能先这样,你把接客的时间放在晚上,价格抬高一些,并且摸黑进行,玩几个游戏,明日我再来帮你看看。” 青萤也心知这事棘手,听了宁楚楚的话,顺从地点了点头。 侧过头,瞧了一眼边上放着的一小罐鲜红,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来这里这么久了,知道这里的人其实并没有吃辣椒的习惯。 “这是芊芊拿来的,说是他们那的特产,叫辣白菜。”青萤嘿嘿一笑,“我瞧着味儿鲜美,便留着吃了,宁姑娘若是喜欢,拿两罐去。” 宁楚楚皱了皱眉,随即摇头说道:“这东西少吃点。” 出了花楼,宁楚楚采了一些芦荟回来,捣碎,制成膏体,忙了一个晚上,才大功告成。 看着满满一罐粘稠的膏体,宁楚楚陡然像是想起什么,又加了几滴橄榄油下去,抹在了唇上。 唇瓣陡然泛起光泽来。 在上染唇液前后,若是能抹上一点,既能护唇,又能增添亮度。 将膏体带去花楼给张妈妈的时候,顺带给青萤塞了一小瓶,介绍道:“这芦荟膏,每日涂抹一遍在脸上,清水洗尽,用不了半月,便能消痘,不过,可要记得饮食清淡。” 青萤点了点头,记住了宁楚楚的吩咐,给宁楚楚塞了一个小匣子,“这是这些年青萤攒的私房钱,宁姑娘不要嫌弃。” 宁楚楚摇头推辞,却露出一副商人的狡黠的笑容,“不了,你若真的有心,就帮我多卖几瓶妆品吧。” 青萤捂嘴浅笑,“好。不过……”转头又打开那个小匣子,从众多珠宝中选了一块玉佩出来,“宁姑娘,这块玉佩请你一定收下,就当是这芦荟膏的钱了。” 宁楚楚瞧着这玉佩色泽通透,触感冰凉,心里喜欢,而青萤又特意取出送她,她自然却之不恭了,“好,那我收下。” 系在腰间,站在青萤房里的铜镜前左瞧右瞧,觉得自己一身污泥,反而显得滑稽。 摸着那块玉佩,眼前忽然浮现一张人脸来。 第27章 春风化雨 这几日,花田里的原料长势不错,后面跟着慢慢种下的花种也跟着发出了嫩绿的芽来,看得宁楚楚格外欢喜,时不时地便要去瞧上一瞧。 跟着那几个农夫交流经验,不知不觉,一天便过去了。 回到顾家,屋里并没有往日那般饭菜的香味,奇怪地转了几圈,不见宁父宁母人影。 “奇怪……”宁楚楚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天色,转身进了厨房。 简单地掐了细面出来,煮水下锅,熟了之后捞起,淋上特制的酱料,再配上炸得酥脆的薯饼,配着一小碟腌咸菜便干脆端进了顾寒生屋里。 顾寒生瞥了一眼,见到是她,突然抬起头来,目光沉沉。 宁楚楚被盯得有些不自然,撇了撇嘴,说道:“我啊,可不是不生气了。今儿爹娘不在,多做了一点,顺道送来罢了。” 她这番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顾寒生是看出来了。 嘴角微扬,点头轻笑道:“嗯。” 宁楚楚跟着落座,见顾寒生笑意,撇了撇嘴,没有讲话。 两人动起筷子,仿佛已经言明过了一般,很有默契地埋头吃面。 大抵是做得多了一些,宁楚楚只吃了小半碗,便停了筷子,眼见着顾寒生呼哧呼哧地吃着,眼前的碗几乎见了底。 她顺手将碗往前一推,“不够吃的话,这里还有。” 顾寒生看着她的那碗,目光闪烁。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古代社会,男尊女卑,哪有让丈夫吃自己妻子剩饭的道理? 慌慌张张地伸手想要把碗拿回来,他却先她一步将碗端过,吃了起来。 “你……” 宁楚楚微微张口,却听他仰头一笑,“手艺不错。” 嗯? 他是在夸她? 心里顿时像抹了蜜一般,甜滋滋的,见他眼前的碗再一次见底,起身道:“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去给你做一点……” 她正要转身离开,却一把被他拽住了手腕。 他的手很细,却孔武有力。 宁楚楚微微怔住,“怎么了?” “上次的事……”顾寒生垂了垂眼眸,“对不起。” 欸? 宁楚楚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有些手足无措地摆了摆手道:“没事,我没放在心上,你不用在意的。” “嗯,谢谢。”顾寒生仰头,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来。 天知道怎会有一个男人能笑得如此好看,如春风化雨,温柔轻抚,扣人心弦。 宁楚楚一张脸红得像是染了颜料。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宁父宁母才回了顾家,只是身后还带着一个人——姚春华。 “楚楚啊,怎么说春华也是我们宁家的人,眼下家徒四壁,他们娘俩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宁母拉过宁楚楚的手,再次劝道。 活不下去? 宁楚楚眯眼冷哼,瞧着姚春华这精神面貌,可好得很!特别是唇间那一抹微红,看着就叫人眼前一亮。 姚春华嘴上抹的,可不就是她做的染唇液么? 却见姚春华进屋之后,一屁股便坐在了木椅上,动嘴对宁母使唤道:“娘,我肚子里的小宝饿了,有没有东西吃啊?” 宁母连连点头:“有,有。”于是转身从厨房里取了吃食过来,端到姚春华面前,姚春华馋的要流口水,抓起就吃,也不过问宁父宁母如何。 倒是宁楚楚有心问了一句:“爹、娘,你们吃过没?” “吃了、吃了。”宁母应了一声,目光中闪烁着些许湿润,“你瞧你嫂子这样,不如求求顾寒生,让她留下来,不过也就多了一双筷子。” 既然要钱要不到,不如干脆就住到顾家来。 第28章 偷人钱财 花楼的效率超出她的想象。 算起来,大抵也有三五日的时间,花楼竟然能卖五瓶出去,实属不易,若是接下来销量能做大,必定能打响自己的品牌。 宁楚楚嘻嘻一笑,当即应道:“好。” 既然来了花楼,自然顺道去了一趟青萤房里,听着张妈妈说,这两日青萤好了许多,客人也跟着回来了。 果真,宁楚楚瞧见青萤脸上的红点消了不少,虽然没完全好,但妆容一遮,几乎瞧不见了。 青萤对宁楚楚格外热情,“宁姑娘,快坐下吧。” 宁楚楚笑道:“我实在有些受宠若惊啊。” “宁姑娘当之无愧,是青萤的恩人。”青萤给宁楚楚倒了杯茶过去,听着宁楚楚问道:“你上回给的玉佩,是从哪儿来的?” 之前见顾寒生见着那块玉佩格外激动,便隐隐觉得这玉佩大有文章。 青萤一脸茫然:“半个月前,有一个外地的商人留宿,转赠给我的。”继而,又奇怪问道:“可是那玉佩怎么了?” “没事。”宁楚楚笑笑,“玉佩已经赠与他人了。” “是宁姑娘的心上人吧?”青萤故意眯起眼睛,对着宁楚楚笑笑,见宁楚楚的脸微微一红,心下明了,便又说道:“那玉佩色泽确是不错,只是表面有两道划痕,反倒不美,宁姑娘若是想赠意中人,可去一趟玉器坊,寻个更好的。” 宁楚楚点了点头:“是了,不过,他似乎很喜欢这块玉佩呢。” 这几日给顾寒生送饭的时候,都能看到他腰间别着那块玉佩。 青萤笑笑,转了话题。 宁楚楚只在楼里喝了一盏茶,便起身上了一趟集市,特意买了许多东西回来,拎了满满两手。 宁母上前来帮忙,笑着问道:“楚楚,怎的买这么多东西?” “刚好赚了点钱,便想着吃点好的。”宁楚楚笑,跟着宁母一同将东西拎进屋,随即直起腰来,擦了一把汗,将钱袋掏出来,故意在跟前晃了晃,“还剩好几两银子,够我们这个月过活了。” 姚春华坐在一旁,朝着那钱袋多瞄了两眼。 见着宁楚楚进房间放好钱袋,往后院花田的方向去了,而宁母正在厨房料理,四下无人,便起身,蹑手蹑脚地进了宁楚楚的房间。 拉开柜子,果然,钱袋还放着同样的位置。 姚春华窃喜,拿起钱袋,从里面摸了三两银子出来,却听到一声怒喝:“果真是你!” 姚春华一惊,猛地一个回头,见宁楚楚和宁母赫然站在门口,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你……你们怎么……” 宁楚楚双手环胸,看着姚春华手里的钱袋,嗤笑道:“没想到啊,家贼难防,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姚春华慌张之余,将目光转向宁母,宁母却是咬着唇,“春华,你怎么……怎么这么傻呢?” “娘!我也是为了孩子啊!”姚春华搬出孩子,希望宁母能因此救她一救,可没想宁楚楚竟然先一步冲上来,抓过她的手,便一直扯到门外去。 这些日子宁楚楚在田里养了些力气,姚春华比不过,被推到门外,便顺势往地上一倒,耍起诬赖来,“哎哟!要死哦,宁楚楚,我可还怀着你们宁家的骨肉,你竟然这么对我!” 这一声声的哀嚎可把边上路过的村民都给吸引过来了,不免对宁楚楚有些微词。 “是不是我们宁家的骨肉,还有得一说呢。”宁楚楚冷笑,“看你可怜,我收留你,你倒好,偷我钱财,让我怎么留你?” 姚春华微怔,竟倒打一耙,“若不是我平日吃不饱,也不至于去干这种事来……” “是吗?那就上衙门评评理好了。” 宁楚楚说完,便要拽着姚春华起来,作势要往衙门过去。姚春华心里犯怵,推了宁楚楚一把,跺脚骂道:“疯婆娘!”便转身走了。 第29章 日后不在 姚春华被吓得一愣一愣的,顿时哑口无言。 宁楚楚也懒得理她,转身继续上香,烧了纸钱之后,便收拾东西果断下山。 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宁母更是捏着自己的衣角,时不时地朝着宁楚楚多瞅两眼。 她怎么总觉得,自家女儿自从嫁入顾家,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儿…… 回到顾家,瞥了顾寒生的房间一眼,却见顾寒生手里捧着三柱清香。 奇怪地进了屋,这才看清楚他眼前的木桌上竟然设了个灵台,上面摆着一双无名牌位,小小的香炉前面,简单地摆着几样果品。 看起来,似乎是在祭拜着什么人。 见她进来,他跟着多点了三炷香,递给她。 逝者为大,她也不多想,接过香便虔诚地拜了几拜,插好,才转头问道:“这是在祭拜什么人啊?” 顾父顾母健在,不像是祭拜他们,也不像是在祭拜什么祖宗。 转头间,却见顾寒生眸光暗沉,抿着唇瓣,样子有些哀伤。 顿了顿,只听顾寒生沉声说道:“日后,我若是不在了,你重新找个好人家,便嫁了吧。” 宁楚楚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直言道:“我不想耽误你。” 看顾寒生这模样,总感觉有些奇怪。 她记得前世,母亲离世前,也预感到自己的死亡,拉着她到病床前面交代这交代那,晚上睡了一觉,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顾寒生生了这么久的病,不会也要…… 心里一咯噔,这才嫁进顾家几个月,便要守寡了? 虽然心下害怕,可还是上前,拉过他的手,认真地说道:“顾寒生,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你的病虽然难治,但并非不可治,还没到那个时候,你千万不要放弃。” 顾寒生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微微垂头,目光落在那只被宁楚楚拉着的手上。 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心底翻涌。 被她这样拉着,他竟然感觉霎是安心,甚至觉得心暖。 宁楚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松开了手,转身跑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顾寒生略带惊讶地动了动手指,嘴角扬得越来越高。 有个这样的女人惦着自己,好像也不错。 …… 宁楚楚特意去了一趟镇上,找人打听了一下几个有名的大夫,用牛车拉了过来。 彼时顾寒生正在屋子里磨墨,准备写字,房门却突然被推开,抬头,见宁楚楚气势汹汹地跑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长衫老者。 这是想干嘛…… 宁楚楚指了指案前的顾寒生,说道:“就是他了。” 那些老者便围了上来,拉过顾寒生的左右手,轮流把脉。 顾寒生嘴角抽搐:“……” 把完之后,又瞧了瞧顾寒生的其他地方,七嘴八舌地在边上讨论起来。 “这是体虚之象!” “不,这分明是肝火旺盛的表现,体内又有毒气横生,更催生病灶。” 几个老者你一言我一语,显然对自己的诊断颇有信心,不过在确定药方的方面上,竟然出奇得一致。 开了张方子之后,递给了宁楚楚。 房里的顾寒生却格外郁闷,皱了皱眉,走到房门边上,却见宁楚楚手里拧着那张方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眼皮微垂,看着那张方子,喃喃感叹:“竟然要吃这么多药……这不是活活将人变成药罐子么?” 说着,便快步出了屋子。 宁楚楚拿着方子,左看右看愣是看不懂,只交给药铺掌柜一瞧,马上就将药给配出来了。 她提着一大包药,心里想着,她必须得学会看这古代的繁体字才行,不然,若是日后顾寒生赶考离家,写信回来,她岂不是看不懂么? 第30章 再次犯病 宁楚楚跟着顾寒生的动作,一笔一划地在纸上落下,越练越稳,越练越好看。 平日顾寒生只在晚上才会教她练字,午间从花田回来之后,宁楚楚便自己拿了宣纸和砚台,研磨,想着顾寒生说过的练字要领,再把学过的字重新写了一遍。 一篇下来,落在白纸上的黑字已然端端正正。 有时顾寒生端着一个小壶出房门倒水,偶然一瞥,见宁楚楚半个身子伏在桌上,很是认真地看着自己写下的一笔一划,丝丝缕缕的凉风拂过,撩起她双鬓的青丝,竟显得格外好看。 他眯着眸子,缓步走到她身边。 落笔很稳,字也写得像模像样,甚至有了属于自己的风格——清秀,灵巧。 她写完一篇,这才满意地直起腰来,抬手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珠。 “嗯,写得还行。” 冷不丁,突然听到耳边传来这么一句话,吓了一跳,随即反应,朝着顾寒生嘻嘻笑道:“这还不是师父您教得好啊。” “嘴甜。”顾寒生扬起眉毛,只说了两个字,便转身走了。 宁楚楚嘴角微弯,转身又看了看自己写的字,点了点头,便将砚台和毛笔收起来,打了盆清水来洗。 看着盆里的水渐渐被墨渍染黑,她的手微微一抹,还能感觉到石墨粗糙的墨粉在手心晕出一团墨色。 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做出的眉黛。 用这样的东西来画眉,似乎不太好画啊。 若是有一样什么东西来润滑中和一下,画出来的眉毛必定柔顺,而且容易上手。 只是……用什么东西呢? 对了! 她眼睛一亮,去镇上买了些蜂蜡回来,加入配制,又制了一小罐眉黛膏出来,取了眉笔便到院子里,看着水缸里倒映的影子来画。 微风轻拂,水缸表面泛起涟漪,一圈一圈,惊得影子漂浮不定,她根本没法画好。 此时顾寒生正在诵读,偶然侧头一瞥,见宁楚楚半个身子要钻入水缸,吓了一跳,快步出屋,“你……” 他还没问出口,宁楚楚便抬起头看他,他竟然笑了起来。 宁楚楚奇怪地问:“怎么了?” “无事。”顾寒生摆了摆手,看着她两道扭曲的“眉毛”,感觉无奈又好笑,取出手帕帮她细细擦了擦,又伸出手,“我来吧。” “你来?”宁楚楚惊讶了一把。 “嗯。”顾寒生点头,接过眉笔,很是认真地帮她画起来。 她感觉他的手握在自己的下颚,身体贴得那样近,微风吹来,带着他身上的一股淡淡的清香侵袭而来,引得她的脸上一片火热。 她感觉一颗心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不过,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顾寒生便完成了,往后退了一步,仔细瞧了瞧宁楚楚,点头说道:“好了,你看看吧。” 这么快? 宁楚楚没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水面的倒影。 竟然是很好看的眉形! 以前她自己用眉笔画的时候,会为了赶时间上班而快速上妆,没想到顾寒生一个大男人,竟然也能画得又快又好。 “你怎么会……?” “小时候看人画,久了,自然也就会画了。” “哦……”宁楚楚想了想,觉着也是。 顾晚晚和周氏都是名门出身,都会化妆,顾寒生看久了,自然也就学会了。 便也没多细想,欢喜地说道:“谢谢你了。” 顾寒生眼底含笑。 …… 在顾寒生的教导下,宁楚楚已经能认识许多简单的字了,并开始研读一本花草养殖手册。 按着手册上的知识,宁楚楚时常松土、日照,调整花草之间的生长距离,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顾晚晚便收获了一批最开始移植的野花。 这些花的成色比她之前在山上采摘得要好,制出来的妆品颜色也跟着鲜亮一些。 研制了十几瓶成品出来,装好,盖印,打算着明日发大财。 当天,正赶上谷雨节气,宁楚楚特意赶集,买了许多东西,特意下了一趟厨房,熬了一锅羊肉高汤,清蒸鱼,又炒了两个小菜摆上桌,添上一壶小酒,深觉有种米其林五星级餐厅的味道。 第31章 武断质疑 死变态! 宁楚楚在心底骂了顾寒生无数遍。 但是没有用,他干脆坐在了她腰上,看着衣裳半褪的她,好像在欣赏什么。 宁楚楚实在是难为情。 伸手贴上他的胸膛,本想一把将他推开,却被他反手攥住,狠狠地啃了一口。 “啊!”宁楚楚尖叫出声。 他是属狗的吗?! 竟然真的咬! 疼得她眼泪都快掉出来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她。 她胸口起起伏伏地喘气,一滴泪水从眼中滑落,她睁大了双眼,看他餍足地舔舐着嘴角残留的她的鲜血,露出一抹邪魅的笑。 她竟然还觉得这笑容煞是好看! 这世界真是不对劲了。 好一会儿,顾寒生才摇摇晃晃地起身,扶着边上的桌子站了起来,只是还没迈出去两步,便感觉腿一软,整个人便又倒了下去。 宁楚楚起身扶他,将他扶回了床上。 …… 一整天,宁楚楚都在想一件事。 顾寒生到底是怎么了? 他平日里那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不像是装的,难道是因为他的病? 好像每次他发病之后,整个人都会变得不太一样,咬了她一口之后才…… 宁楚楚奇怪地抬起手,看着手臂上那个伤口,眉头紧锁。 隔日,宁楚楚起床,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顾寒生屋里,他还在睡,便收拾了屋里制成的妆品,拉了牛车赶到花楼。 张妈妈迎出来,脸色不善。 宁楚楚察觉到张妈妈的变化,奇怪问道:“张妈妈,您怎么了?” 张妈妈上下打量了一下宁楚楚,“宁姑娘,我平日对你不薄吧?” “妈妈待我自然是极好的。”宁楚楚呵呵一笑,心底却是全然不敢放松。 张妈妈果然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将芊芊害成这样?” 宁楚楚顺着张妈妈指的方向一瞧,却见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裳的姑娘面纱半掩,只留一对好看的眉眼。 面纱放下后,整张脸便不堪入目了。 密密麻麻地布满好点,又红又肿,叫人无法直视。 宁楚楚问道:“张妈妈,这是何意?” 张妈妈还没说话,便见芊芊眼中含泪,“若不是用了你的玉女桃花粉,我也不会变成这个模样!宁楚楚,我和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一旁的青萤听得眉头直皱,摆手道:“芊芊,事情还没搞清楚呢,宁姑娘不可能会害你的。” 宁楚楚听着,上前仔细瞧了瞧芊芊的脸,似乎是过敏的症状。 用美妆装扮,过敏的意外时有发生,多半是化学成分所致,或是使用者对原材料过敏。 先前她上过染唇液,芊芊用了没问题,便不可能是因为原材料过敏了。 见宁楚楚拧眉沉思,芊芊的气焰更加嚣张起来:“宁楚楚,这下你没话说了吧?我和你素昧平生,你害我有什么作用?” 宁楚楚听得这话有些不对劲,稍加细想,陡然发出一声冷笑:“是啊,我害你有什么用。”扭头望向张妈妈,又问道:“请过大夫来瞧没有?” “大夫瞧过了,确实那罐玉女桃花粉是有问题的。”张妈妈脸色难看。 宁楚楚不相信,直面芊芊:“你用过的桃花粉,拿来我瞧瞧。” “你要做什么?” “呵,当然是证明自己清白。”宁楚楚眼眸一凛,转头看向张妈妈。 张妈妈这才回神,让人将玉女粉拿来,交给宁楚楚手上,宁楚楚只打开盖子一瞧,又闻了闻,便下了论断:“这不是我制的玉女粉。” 众人一听,纷纷惊讶。 宁楚楚将罐子交还到张妈妈手上,神情淡漠,“张妈妈,将这罐子拿去,与分给其他人的玉女粉做个比较,便知分晓。” 第32章 美人如花 却见吴雅芳故意松了手,将手里的罐子往地上一摔,还煞有其事地叫道:“哎呀!真是抱歉!”吴雅芳笑笑,看不出一点诚恳。 宁楚楚的嘴角抽了抽,“赔钱!” 吴雅芳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耸了耸肩道:“宁姑娘,我……我这出门着急,也没带钱在身上啊。” 戏精! 宁楚楚才不相信这番鬼话! 看来,吴雅芳是料定了宁楚楚动不了她,想无赖耍泼皮了。 吴雅芳不像姚春华那般瘦弱,反而有一种富贵之态,宁楚楚想动手打恶,恐怕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不过…… 既然是无赖,自然要用无赖的方式来对付。 只见宁楚楚干脆一抬手,一把将边上那拖车给推倒。 这一下,吴雅芳可傻了眼,这还不算,宁楚楚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指着她。 “大伙儿快来看看啊!雅芳斋的掌柜欺负人啦!” 雅芳斋在青云街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一听这话,纷纷侧目过来瞧。 却见宁楚楚跌坐在地上,边上一个小车子被推倒,各种各样的胭脂摔落在地,染了一地粉红。 众人顿时指指点点起来。 那些“嫉妒”“打击同行”的话像老鼠一般叽叽喳喳,不断地顺着风涌入她的耳朵里,吴雅芳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这些都是你自己推倒的,可别冤枉我!” 宁楚楚不做解释,自己“哭”得更厉害了。 那些不堪的骂声此起彼伏,吴雅芳顿时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于是摆了摆手,妥协道:“好了好了,多少钱,我赔你就是。” 宁楚楚伸出五根手指。 “五两银子?”吴雅芳咋舌,这地上大抵也就七八瓶,按着宁楚楚贴的价格,拢共也就一两银子。 吴雅芳只认倒霉,只好掏出五两银子来,交到宁楚楚手上。 宁楚楚这才起身,抹了抹泪,朝着吴雅芳说了一句“谢谢”,转身离开。 兴高采烈地捏着五两银子回到顾家,宁母已经烧好了饭菜等着自己,宁楚楚净手落座,看也不好那备好的餐盒一眼。 大抵是等得久了,顾寒生自己从房里出来,跟着围坐到那张方桌边上。 宁母有意无意地说起姚春华的情况,“近些日子你嫂子染了风寒,病在榻上。”怕宁楚楚反感,又多补了一句,“这两日天气不好,你也要注意身子。” “嗯。”宁楚楚应了一声,只当没明白宁母的意思。 宁母轻叹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倒是顾寒生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宁楚楚已经是不打算理会他的了。 自顾自地吃过一碗饭之后,放下筷子便躲进了屋子,趴在炕上继续研读那本养殖手册,眼前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字体飘忽,她的思绪早已飘远。 冷不丁,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将她拉回神。 她吓了一跳,回过头,问道:“谁啊?” 这样的敲门方式,不可能是宁母。 起身开门,发现站在门口的竟然是顾寒生! 却见他抿着唇,垂眸,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目光闪烁,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有事吗?”宁楚楚面上冷淡。 “嗯……”顾寒生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小盒子来,递给宁楚楚,“我控制不了自己……不是故意要伤你的,这个,就当是赔礼吧。” 宁楚楚撇了撇嘴。 其实她也能猜到顾寒生是发了病,也知道他身不由己,现在见他这副样子,陡然有些心软。 宁楚楚打开盒子,陡然眼前一亮。 是一支步摇。 那步摇上镶着金片,还带着一小串流苏,整体看起来煞是华贵,掂着这重量,若上面是真金,在现代肯定要值好多钱。 第33章 叫人听见 挑了几样带着香气的花晒干,加些香料,又扯了一块布做香囊装了晒好的干花,捏着这香囊,宁楚楚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这香囊全然是一块青蓝色的布做成的,显不出独特,便寻了针来,却无从下手。 现代独居自立的她,一些针线活是会的,可像这种绣花的细致功夫,便是怎么也绣不起来了,无奈之下,只能拉了宁母过来,教着自己绣了一朵简单的小花。 趁着送饭的空档,宁楚楚将那香囊拿出来,递给顾寒生,“诺,送你的。” “嗯?”顾寒生接过香囊,有些哭笑不得。 这糟糕的绣活!上面绣着的一朵花竟好像焉了下去,看着有些萎靡不振,那绿色的长势却似乎比花还好看,还真是别具一格。 不过,绣活这么差,上面却没有发现一根线头,每一步针法都很是仔细,拿在手里,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顾寒生好看的眉毛扬了起来:“我很喜欢。” 仅此一句,她感觉自己的心一颤,喜悦之情油然而生。 只要他一句喜欢,她所有的努力,都感觉是值得的。 收拾了顾寒生吃的食盒出来,宁楚楚的嘴角上扬,显得心情不错。 屋外,宁母和宁父对视了一眼,便迎上前来,开口道:“楚楚啊,这两日,你嫂子生了风寒,身体不适,我瞧着家里的鸡蛋还多,想着就带两颗过去瞧瞧。” 宁楚楚轻哼,原来是打上了鸡蛋的主意。 她双手环胸,无奈地望向宁母,“好哇,娘,你带我一起去吧,我也去看看嫂子。” 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姚春华又想搞什么把戏! 提了一个小食盒出来,跟着宁母走回老宅子,一路上,宁母絮絮叨叨地劝她不要和姚春华置气,她一边应付着,却是不以为然地目光乱瞟。 望着不远处的老宅子,陡然见一个身影闪过,定睛一瞧,那不是孙兴吗? 见孙兴从自家老宅出来,宁楚楚皱眉,倒也没怎么在意,拎着食盒就进了屋。 半个月不见,姚春华的肚子看着大了一圈,脸蛋也跟着圆润了不少。 见着宁母过来,姚春华有些埋怨:“天啦怎么才过来,你这是要……”她说到这里,便瞧见了身后跟上来的宁楚楚,顿时将后面那半句骂话给咽回肚子里去。 宁母向着她,忌惮她,可宁楚楚并不是。 只见宁楚楚面带笑容,将食盒扶起,“嫂子,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姚春华呵呵地干笑两声,道谢,双手接过宁楚楚送过来的饭,被宁楚楚一双目光盯得有些发麻,怎么也吃不下去。 宁母倒是没发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只是拉过姚春华的手,问道:“今日觉得如何?病可好些了?” 姚春华装腔作势地跟着咳嗽了两声,浅笑道;“快好了,娘。” 还没等宁母再次开口,倒是宁楚楚笑着迎上来,“既然快好了,便早些下床干活吧,怀着孕,更需要多动一动,肚子里的孩子才会健康。” 姚春华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朝着宁母瞥了一眼,讪讪应道:“好……” 她言不由衷,宁楚楚看得出来,却没有多表现什么,倒是在一旁看到了自家出的一系列妆品,起身,将那些瓶瓶罐罐收了起来,说道:“嫂子既然怀孕了,便不要用这些东西了,对胎儿不利。” 这话是说给姚春华听的,也是说给宁母听的。 姚春华心有不舍,张了张口想反驳,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小坐了一会儿,宁楚楚才带着宁母出了老宅,瞧了一眼隔着一条篱笆的孙家。 第34章 天寒心暖 回到顾家,宁楚楚帮着宁母打下手,将那条鲤鱼清洗干净之后,切了葱姜蒜,淘米下锅,熬了一锅粘稠清香的鱼肉粥出来。 这还不够,宁楚楚又切了几瓣腌菜进去,那腌菜又咸又辣,配上鱼肉粥,风味十足,叫人老远的就能闻见香味。 宁楚楚特意挑了几块嫩点的鱼肉出来,满满当当地堆了一个小碗,宁母凑过来嘻嘻笑道:“这是给寒生的吧?” 宁楚楚顿了顿,撇嘴道:“毕竟是个病人,吃多点鱼肉,有好处。” 说完,放下筷子,便端着那碗鱼肉粥和一小碟腌菜进了屋。 顾寒生正站在窗边,见她进屋,顺势将竹窗半合,说道:“今晚有些凉了。” “嗯。”宁楚楚点头,将那碗鱼肉端过去,“闻闻,香不香?” “不错。”顾寒生捧着碗,细细瞧着那一碗鱼肉,没有一丝腥味,只感觉到一股淡淡的葱花清香和鱼肉本身的甜味。 这季节正是鱼肉最鲜美的时候。 “今日桂香婶子送的大鲤鱼。”宁楚楚嘻嘻笑着,“她家老二跟着秦将军攻打南蛮,凯旋归来,她满心念着能见儿子谋得一官半职呢。” 顾寒生闻言,眸光一凝,沉声问道:“哪个秦将军?” “当今皇上的三儿子,南陵王爷!”宁楚楚将自己了解到的小道消息搬了出来,“据说,这位秦将军仿佛继承了皇上当年的英勇,在最近的几次战役中……” 宁楚楚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啪”的一声响,转头一瞧,那原本搁在顾寒生面前的碗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却见顾寒生撇开眼,略带倦意,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似乎在隐忍什么。 许是这两日还没完全入夏,天寒让顾寒生身子有些不适,便摆手笑笑道:“没事,我来收就好。” 蹲下身子收拾了碗筷出去,又重新端了一碗进屋,见着顾寒生动作迟缓,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两口便不动了。 宁楚楚眼帘微垂,有些担心他的身子,切几片姜片丢进去,烧了一锅热水,提着一个小桶进了屋里。 顾寒生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天凉了,烧桶热水泡泡脚,会舒服一些。” 宁楚楚说着,扶着顾寒生坐好,蹲下身子褪去他的鞋袜,放入那兑好水的桶里。 水是温热的,从脚上一直蔓延到心底。 顾寒生垂眸,看眼前的女人正蹲在跟前,几缕青丝散落,白皙的脸颊被蒸汽熏出一层薄薄的细汗来,可她依旧没喊过一声苦。 她的身子实在瘦弱,冰凉的手触碰在他的脚上,一丝异样的感觉涌起。 看着她起身,从柜子里取了披风出来,披在他肩上,坐在他边上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顾寒生缓过神,不由自主地拉过她冰凉的手,捂在自己手心里。 宁楚楚一张脸陡然涨得通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正想把手收回来,却听到他轻柔的声音落在自己耳里:“楚楚,我必定不会负你。” “嗯……”宁楚楚一颗心都软了下去,乖乖地被他捧着手。 手里传来暖意渐浓,好一会儿,宁楚楚才收回手,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好了,再泡下去,水要变冷了。” 说话间,已经取了干毛巾,正想帮他擦干,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只见他目光沉沉如星:“我来。” 他取过毛巾,抬起脚,搁在桶边,轻轻擦拭。 宁楚楚看着他侧着身子擦完,提了木桶出去,陡然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伴随着夜晚的寒风,在屋顶铺上一层如寒霜般的气息。 叹了一口气,朝顾寒生屋里看了一眼,便又折回去,走到顾寒生床边。 顾寒生皱了皱眉,“怎么了?” “今晚,陪你。”宁楚楚说完,脱了鞋子和外衣便钻入被窝,一股属于他的气息带着十足的温暖席卷她的全身,温柔眷恋。 第35章 没个男人 仿佛寻到了慰藉一般,宁楚楚往他怀里钻了钻:“寒生,他死了……我爸死了……是我害死他的。” 顾寒生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日后,有我在。” 宁楚楚昏昏沉沉,在他怀里哭了一小会儿之后,便睡着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只是第二日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顾寒生怀里。 他闭着眼睛的模样比平时温柔了不知道多少倍,这副面容姣好的模样,宁楚楚只想得到一个词来形容——小白脸。 见他睫毛微颤,以为他要醒了,急忙低下头去,闭上眼睛。 他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睁眼。 宁楚楚做贼心虚一般松了一口气,将脑海中那些有的没的想法赶出去之后,帮他重新掖好了被子之后,才起身穿衣。 她不知道的是,边上的顾寒生虽闭着眼,嘴角却是微微扬起的。 …… 这天还在下雨。 宁楚楚收拾了一个斗笠和一身蓑衣出来,挽起袖子和裤腿便跟着下了花田。 那几个农夫本想趁着雨天在田里偷偷懒,却没想到宁楚楚竟然也出来了。 “顾家娘子,这下雨天的,怎么也跟着出来了?” 女人下地已经是稀罕事了,这下雨天寒,旁的女人躲在屋里烧火暖屋,宁楚楚却还是扛着锄头跟着出来,不由得叫人吃惊。 “总要来看看的。”宁楚楚笑笑,下地去看那些花料的情况。 方才发言的那个农夫轻叹一声:“顾家那小子整日卧在病榻上,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美貌小娘子。” 边上另外两个农夫瞧着,不禁嬉笑道:“阿牛,你莫是看上了这顾家小娘子吧?” 那叫田阿牛的农夫晃过神来,摆了摆手,涨红了脸:“不、这怎么可能!” 想着当初宁楚楚未嫁人之前,清清瘦瘦的,偶尔在路上撞见,见她也是躲在宁母身后,含羞带怯。后来听闻她为十两银子嫁入顾家,原想阻止,可他家贫,哪里凑得银子来要她? 现下,见她嫁入顾家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脸上带着以前从没有的自信,越发迷人,他却越发不敢接近了…… 就在他呆愣在此处思绪乱飞的时候,却听到不远处的宁楚楚叫道:“快来瞧瞧。” 众人连忙上前,却见宁楚楚指了指边上的一株凤仙花:“这两日雨水要再落下,怕是会淹了这些花。” 这些鲜花原料本就娇嫩,以前养在山上,不怕雨天水淹,如今养在田里,万万经不起这样折腾,再泡两天,那花根怕是要被水泡烂了。 几个农夫顿时急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啊……” 田阿牛望了这周遭一眼,顿时眼前一亮,提议道:“不如,挖条小渠,将田埂里的水排到边上的湖泊里去?” 几个人闻言,顿时跟着点了点头。 宁楚楚欢喜:“就这么办!” 见她欢喜,田阿牛也跟着笑了起来。 事不宜迟,几个人扛了锄头便开始干活,挖了一道小渠出来,通向边上的湖, 看着田埂里的水慢慢地排到湖里,宁楚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念着雨天回家不便,宁楚楚招呼着几个农夫一起回顾家吃饭,彼时已经交代过的宁母把菜炒好端出,配上一小壶烧酒,众人乐呵呵的。 “顾家娘子想的真是周到!” 宁楚楚浅浅一笑,帮着几个人找了几个杯子倒了酒,招呼他们坐下吃饭之后,才开始将备好的另一份饭菜码进食盒里。 几个农夫瞧着,奇怪地问道:“顾家娘子,这是送去给谁啊?” “给顾……”宁楚楚迎着他们的目光,想着像往常一般直呼名讳,容易惹人怀疑,便改了口说道:“给我夫君送过去的。” 这一声夫君叫得欢喜,原本听到吵闹声刚走到门口的顾寒生顿时嘴角一弯。 不多时,宁楚楚便拎着食盒进屋,见顾寒生眼含笑意地看着她,她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第36章 吃醋了吧 见宁楚楚扭头一直看着门口,田阿牛也跟着一同看过去,却什么也看不着。 “怎么了?” 宁楚楚摇了摇头,笑笑道:“没事。” 刚刚他的确是看到顾寒生了,不过,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走了,而且样子很生气。 这是怎么了? 送走田阿牛之后,宁楚楚也没有多在意,将移植进来的鲜花细心照料之后,才抹汗起身。 这两日天气变化,宁父的老寒腿犯了,宁母一直在屋里帮着按摩,宁楚楚自然也就辛苦一些,先是把家里打扫了一遍之后,才转身出了灶房,用剩下的面粉揉了面,加上一些磨碎的番薯,做了几个包子,又就着剩下的一点碎肉,做了一份肉酱出来,淋在汤面上,跟着端出。 雨天能吃到这样热腾腾的饭菜,总归是不错的。 宁楚楚先给宁母屋里送去两份之后,才端着面到了顾寒生房前,正想推开,却发现房门落了锁,她只能站在外面敲了敲门。 嗯…… 没反应? 难不成是睡着了? 这个点也不是睡觉的点啊。 又敲了敲门,唤了一声:“顾寒生?” 还是没反应…… 不会是又犯病了吧? 她贴在们班上,仔细地听着,里面没有一点声音,吓了一跳,拍着门板的力气更大了一些,有些着急地问道:“顾寒生?你在不在里面啊?” 还是没答应。 就怕顾寒生在里面昏厥了,宁楚楚急忙抄了一把斧头过来,正想往门上砍,却突然发现门开了。 顾寒生站在门口,神色漠然。 宁楚楚松了口气,放下斧头,“顾寒生,你没事就好了。” 顾寒生只是瞥了她一眼,转身进屋。 她倒也不在意,端着碗就跟着迈步进去了,却见他转身,递给她一张纸。 宁楚楚放下碗去接,仔细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最顶上那两个大字——休书! 休书! 宁楚楚吓了一跳,抬头看着顾寒生:“你……你什么意思?” “放你自由。”顾寒生说着,陡然转过头去,“你本是貌美如花的黄花大闺女,委身于我,实在委屈,叫人看着也不好。你离开之后,拿着银两,去重新找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吧。” 说着,将一袋子钱丢下。 这就是所谓的侮辱? 宁楚楚突然有一种想把这一袋子钱丢到他脸上的冲动! 可惜这不是银票,而是铜板银两,扔过去会砸死人的。 抑制了心底喷涌而出的怒意之后,宁楚楚呵呵笑了两声:“顾寒生,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睡了我就想跑了?没门。” 说话间,一把扬起手上的休书,撕拉一声,撕成两半。 她扬起一张高傲的脸,却怎么也掩不住眸底的泪光:“你就是一根病秧子,啥也不会,啥都需要人照顾,要休,也该是老娘休了你!” 说罢,将那休书往顾寒生的脚边一扔,便转身离开。 顾寒生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宁楚楚的背影,心底陡然涌起一股酸意。 明明刚刚在屋里,看她和一个男人相视而笑,那么温柔…… …… 宁楚楚走出门后,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她来到这里,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自以为自己将这一块都混熟了,可这个时候,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顾家是断然回不去的,唯一能让她落脚的地方,便只有那块花田了。 天还在下雨,虽然不大,可落在身上,冰凉刺骨。 她停在田垄上,坐下,抬头望天,天色一片暗沉。 “呵呵。” 她自嘲地笑笑,蜷缩着身子,抱着腿,把头埋进膝盖里。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以往的温柔都是骗人的,玩够了,便要抛弃了! 尤其是这种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最为花心! 第37章 危险逼近 顾寒生闻言,突然剧烈地咳嗽了好几下。 呛到了! 宁楚楚哭笑不得,上前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你是看到我和田阿牛在屋里独处,感觉不太舒服吧?”宁楚楚笑笑,“他帮我把花盆搬回来,便拿了毛巾给他擦,你放心,他不是我的菜。” 顾寒生在边上听着,心底一暖,却还是沉着声音问了一声:“你觉得累么?” “累啊,生活哪有不累的。”宁楚楚耸了耸肩,“这么多年,还不是照样过来了。”说着,拍了拍顾寒生的肩膀,“虽然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握的,可你至少还能暖床啊。” “嗯。”顾寒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宁楚楚一眼。 这一夜,宁楚楚睡得很是香甜,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下了两天两夜的雨,终于守得云开。 大抵是因为有了阳光,天气变得暖了一些,宁楚楚只穿了两件短衣出来,上花田瞧了两眼,那几个农夫已经在那里干活了。 鲜花的长势很好,宁楚楚先收了一批成品出来捣碎配制。 正当时,田阿牛取了一挂猪肉过来,站在宁楚楚的屋子门口。 “楚楚妹子。”田阿牛笑着。 宁楚楚转过头,见田阿牛拎着猪肉,凑过来问道:“怎么了?” 田阿牛将肉递给宁楚楚,“前两日找镇上屠户买的,我家人不多,还剩了些,便想着拿过来……” “不用了阿牛哥。”宁楚楚笑笑,将猪肉推回去。 宁楚楚从来都不会轻易受人钱财,更何况古代这猪肉斤两贵重,再想着昨日顾寒生吃醋的事儿,自然不会是不会收的。 她很是认真地看着田阿牛,已然决定要划清界限了:“阿牛哥,你也知道,我是顾家的媳妇,你这要是叫人瞧见了,岂不是又要说闲话?” 田阿牛微怔,定定地看着宁楚楚许久,终是轻叹一声,“好吧,是我想的不周到。” 他垂了垂眼帘,神色黯然,显得有些感伤,一个转身,便提着那肉离开了。 宁楚楚无奈地耸肩,继续配制妆品来。 几瓶染唇液,几瓶玉女粉,几瓶护手霜,几瓶眉黛膏,撞上手推车之后,叫了一个年轻力壮的农夫一同拉到镇上去。 这古代最不值钱的便是劳动力,宁楚楚只要付个三文钱,便会有人愿意帮忙推车上镇子。 她也乐得清闲。 向花楼交了货之后,宁楚楚去了青萤房里问候了一阵,扭头离开时,却见芊芊站在对面阁楼,看着她,目光阴冷。 宁楚楚撇过头,没多在意,出了花楼,走出没多远,才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跟着她。 转身躲进一家包子铺,偷偷往后望,果然瞧见几个大汉在人群中走动,时不时朝着她的方向望过来。 看来,真是被人给盯上了! 她装作淡定,绕过店里几个客人之后,从后门跑出去好远,拐了好几道弯之后,停在一户宅子的大门口,喘着粗气。 她虽然经常下花田干活,可这么跑下来,身子却是受不住的,眼见着身后那几个大汉步步逼近,她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这下可遭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突然揽上了她的腰肢,将她拽进边上的屋子里,关上木门。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身后那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会是刚出虎穴又进狼窝吧?! 她唔唔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却听见耳边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不想死就别动。” 宁楚楚陡然冷静下来。 现下已经掉入狼窝,就算要出去,也得等外面那群人走了再说。 捂着她嘴巴的这只手看着白细,且只有一个人,相比外头那几个大汉,看着要更好对付一些。 于是屏住了呼吸,动也不敢动,只听着屋外传来那几个大汉奇怪的骂声:“这婆娘哪去了?!” “他娘的!这腌臜婆娘,老子见着她,非扒了她的皮不可。这下可好,花楼那小娘们可没法交代了……” 第38章 姚家大春 宁楚楚招了两个屠户傍身,让他们跟在花楼周遭,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好接应。 随即,转身进了楼里。 这次出来迎接的是青萤。 “妈妈去了一趟衙门。”青萤拉着宁楚楚的手往里走,见宁楚楚这次似乎并没有带妆品过来,便有些奇怪地问道:“你这次过来,可是有事?” “嗯,我来找芊芊。” 这话一说出口,青萤的脸色便变了变,急急拉着宁楚楚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宁楚楚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 “昨夜芊芊失踪了。” “怎么回事?” 芊芊却是摇了摇头,叹道:“晨起去她房内,便不见她人影,只是桌上放着一个钱袋,压着一张纸条,说芊芊被他带走了。妈妈觉得这事儿不对,方才去了一趟衙门。” 宁楚楚也觉得好生奇怪,去芊芊房里转了一圈,却没看出什么来,只能离开。 这事情发生得太蹊跷,宁楚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不知道哪里不对。 打发走了那几个屠户,也不去想花楼的事儿了,攥着银子去了裁缝铺子,眼看着就要入夏,顾寒生还穿着冬日里那两套衣服,便买了两套单薄的成衣。 衣服还要些时日才能赶制出来,宁楚楚倒也不急,回头又去买了一些吃食回来。 这日子一天天过着,也算简单快活。 七日后,宁楚楚去镇上取那套成衣,顺道去花楼打探了消息,还是没有芊芊的下落。 无奈,捧着衣服回去,刚走到顾家门口,便见院子里站着一个虎背熊腰的粗犷大汉,跟前是矮了他半个头的宁母,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却见大汉朝着宁母伸手一推,竟然将宁母推倒在地! “娘!”宁楚楚心里一急,撒腿跑过去,一把扶起地上的宁母,转头,却见那大汉咧嘴一笑,“呵呵,宁楚楚,你总算回来了。” 宁楚楚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那大汉一眼。 这大汉她是认得的,姚家长子,一脸虬髯,加上一尺八的个子,腰身粗犷,看着就叫人害怕。此人名叫姚大春,是姚春华的哥哥,会抓鱼又会种地,不容旁人占他一丝便宜,是村里出了名的霸。 这会儿,竟然跑上门来了。 “姚大春!你这是做什么!”宁楚楚气得要跳起来,挡在宁母跟前,“怎么说我娘也是你姐姐的婆家。” “婆家?”姚大春轻笑,“宁楚楚,你现在嫁了个好人家,享福了,我姐怀着你们宁家的种,却被你们丢在老宅,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果然是为着姚春华过来的! 宁楚楚冷哼:“宁家的种?姚春华肚子里的是不是我哥的孩子,还有的一说!”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姚大春气得脸色铁青,一把揪起宁楚楚的衣领子,将她整个人给提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宁楚楚陡然吓了一跳。 这姚大春的气力可不是她能比的,若是惹怒了他,反而落不着好处。 想了想,觉得还是委婉一些,便扭头问道:“你想怎样?” “既然你们宁家不想养,行啊,拿钱来,一个月五两银子!” 宁楚楚一听,顿时叫了起来:“你怎么不去抢?!” 现在姚春华虽然在老宅,可每天宁母还是会给她送一日三餐过去,她也当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眼下,竟然还要她五两银子! 村子里至少得耕种三个月才能有这样的收入。 姚大春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干脆闭眼,一副我不拿钱你奈我何的模样,冷冷回道:“没钱。”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姚大春脸色一沉,抡起拳头便要朝着宁楚楚的脸揍下去,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寒光闪过,划过他的脸颊。 姚大春后知后觉地回头,却见一把匕首直直插在身后的门板上,那手柄部分还在轻轻地晃动。 这速度之快,精确度之高,令人吃惊。 姚大春一下愣住,迟钝地回过头,看向站在门口一袭青衣的男人。 第39章 制茶油膏 出屋子之后,见宁母有些担心地朝着顾寒生的屋子望了一眼,“寒生他怎么样了?” 方才发生的事情她还感觉心有余悸,若不是因为顾寒生,姚大春怕是拿不到银子不肯罢休的。 “嗯,没事。”宁楚楚说道,“只是身子虚弱,休息一会儿便没事了。” 宁母叹了一口气,自责道:“我……我也没想到春华竟然会这样……” 宁楚楚只瞥了宁母一眼,无奈道:“娘,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你真的打算接受姚春华,那便得回去照顾她,免得让人说闲话。若是不想,那就得揭家丑了。” 宁母微微一怔,皱眉道:“春华不像是那种人啊……” “多说无益。一个人怎样,不是看像不像,而是在你和她的相处中,发现的一些细枝末节。” 宁母顿了顿,抿着唇,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突然抬起头来,咬牙道:“楚楚,我和你爹还是回去一趟吧。” 看来,宁母是选择了接受姚春华啊。 这本也在宁楚楚的意料之中,必定在这个思想这么封建的朝代,家丑是万万不能外扬的。 点了点头,帮着宁父宁母打包了衣物,又取了好些肉菜,送他们到了老宅。 …… 顾寒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去了,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出屋,桌上摆着两个碗,扣在一起,他过去掀开,里面是给他留着的吃食。 简单地吃过之后,听见宁楚楚屋里有动静,脚步不由自主地挪了过去。 却见她的房门半掩,他只轻轻一推,便能推开。 屋里,雾气缭绕,她正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衣亵裤,将水舀进盆里,弯下腰,万千青丝落入盆中,身子随着她手上的动作一动一动,底下一张脸更是被雾气熏得略显粉红。 好一片风光。 宁楚楚猛地回过头,见顾寒生站在边上,笑笑:“你醒了?” “嗯。”顾寒生走上前来,“我帮你洗吧。” 说着,便动了手。 她感觉他的手落在她的头发上,很是轻柔舒适,她闭上眼睛享受。 其实,有时候觉得,有这样一个男人陪着,感觉还是蛮不错的。 顾寒生一边揉搓着她的头发,一边问道:“爹、娘呢?” 方才出来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在屋里,想着应该出去了,果然,宁楚楚在底下回答了一声:“回老宅,照顾嫂子了。” 顾寒生听出她言语中的不高兴,顿了顿,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稍一会儿,他便洗完了,帮着她细细擦干。 她看着自己那一头已经长到屁股的长发,忽然冒出来一句:“该剪了。” 言毕,顾寒生看她的眼神就跟见了鬼似的。 宁楚楚连连摇头,干笑两声,说道:“没有没有,我就那么一说。” 顾寒生这才转移了视线,将手上的毛巾挂在一旁,“好了,你要真觉得麻烦,便盘起来吧。” 盘起来多重啊…… 宁楚楚撇了撇嘴,却没敢把这话给说出来。 不过,是真的有些想念现代那一头齐肩又利落的短发了。 看着顾寒生转身回房去看书,宁楚楚也跟了上去。 他看的书实在是深奥,好些她看不懂的字,而且,上面写着的那些“攘外安内”“气正心齐”她也不想看,便转过头捧了她那本花草养殖手册,趴在窗口看着。 凉风从窗外吹进屋里,很是清爽,一个劲儿就埋头在那些文字之中了。 当然,这上面还有插图。 一边摸着自己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突然觉得头发有些干燥。 可惜,要是有洗发露和护发素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眼前一亮。 她可以自己做呀! 第40章 书信文章 顾寒生只是眸光微闪,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话。 宁楚楚以为他只是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便寻了另一个话茬子说道:“前两日桂香婶子家的王均不是打战回来吗?原先说过两日便回来,上面封赏下来,给他分了个十户长的官职,这两日因为官职的事儿,在路上耽搁了些时日,还没回来呢。” 宁楚楚说着话,见顾寒生还是没有反应,便闭上了嘴,不再讲下去了。 顾寒生脸色一黑,草草吃完了饭,便回了屋里。 宁楚楚撇了撇嘴,也不知道顾寒生在生什么闷气,收拾了碗筷去洗,也不去看顾寒生了,回屋倒头就睡。 隔日早晨起来,顾寒生已经不在屋里,看了一眼床上已经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手一摸,已然没有了温度。 无奈地耸了耸肩,宁楚楚进了灶房,本想生火做饭,却发现锅里还热着两个窝窝头。简单地吃了一点之后,便取了一些碎银子,打算回老宅去看看宁父宁母的情况。 刚走到院子的篱笆外边,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怒骂:“一声不吭就跑过来,吃我的喝我的,竟然还要多管闲事,两个老不死的!” 宁楚楚一听,就知道姚春华这是在骂宁父宁母了,心下一紧,便缓步走了进去。 果然,宁母正垂着头,慢吞吞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也不开口一声。 大概是察觉到什么,姚春华猛地一个回头,突然看见宁楚楚就站在门口,吓了一跳,连忙凑上前去,抢过宁母手里的碗:“哎哟娘啊,你怎么能干这种活?你放着、放着,我来就行了。” 宁楚楚轻哼一声,这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她一把冲过去,推了姚春华一把,只见姚春华身子微微一晃,竟然倒在了地上。 姚春华突然叫了起来:“哎哟!这天杀的,小姑子竟然要害死我和我的孩儿!” 宁母一瞧,陡然有些惊慌,急急上前想要扶起姚春华,却被宁楚楚给一把拽住了。 却见宁楚楚一脸凶狠地瞪着姚春华,一声不吭,姚春华嚎着,见半天没人理她,叫道:“宁楚楚,你……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是啊。”宁楚楚冷笑,“这孩子又不是我的,现在我哥不在,谁也救不了你。他日要是说起这事儿,就说是你自己跌倒的,跟我们无关。” “你……”姚春华脸色铁青,指着宁楚楚好半天,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乖乖听我的话,对我爹娘好点。”宁楚楚突然眯起眼睛,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容来,“我这样的人,实在保不准会对你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 想到之前在宁楚楚跟前连连吃了大亏,连自己的哥哥姚大春过去之后,也无功折返,顿时有些害怕起眼前的人来,身子不住地哆嗦,动也不敢动。 “怎么说?”宁楚楚轻笑。 “我、我答应,日后必定孝顺爹娘。” 宁楚楚这才直起腰,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来,朝着宁母开口道:“好了娘,可以去请大夫来瞧瞧了。” 宁母闻言,点了点头,也不敢耽搁,急忙出门去找了一个大夫过来。 那大夫帮姚春瞧了病之后,才说道:“病人没事,只是有些动了胎气,胎位不稳,喝两帖安胎药,稍加休息两日便没有大碍了。” 付了诊金之后,宁楚楚送大夫出门,再抓了两帖安胎药回来煎好,递给姚春华。 趁着这会儿宁母不在,宁楚楚塞了几两纹银给姚春华,“若是要钱,尽管来找我便是,爹娘年事已高,若是他们受了一点伤害,必定拿你是问。” 姚春华连连点头。 宁楚楚叹了一口气,出了老宅,虽然不能保证姚春华日后会改变态度,但至少在一段时间内,能对宁父宁母好一些。 回到顾家,见顾寒生的房门开着,以为是他回来,便径直走了进去。 四下一瞧,却没见着顾寒生的踪影,倒是瞧见了桌上摆着的一根簪子,她走上前,拿起簪子瞧了瞧,正要放下,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喜欢吗?” 第41章 前往镇上 这两日,宁楚楚又赶着往山里走了一趟。 天还没亮,宁楚楚便背着竹篓上了山。 这些日子,将花田里种的花草原料全部收上来炼制了一批之后,听张妈妈说,雅芳斋也在赶制新品,出了一款嫩粉色的染唇液,一时之间大受欢迎。 宁楚楚虽然也总在研制新品,可念着雅芳斋毕竟是个老品牌,旗下的匠人必定很多,若她满足于此止步不前,必定会被吴雅芳追上。 这样,她的妆品便体现不出什么优势了。 到山上采集了一些靛青色的凤仙花,想着也一同移植到山下去,刚放进竹篓装好,陡然发现,对面正趴着一条花斑蟒蛇,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宁楚楚无奈,屏住呼吸,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却见那花斑蛇一下子扑了过来,虽没碰着宁楚楚,却像是炫耀一般,盘踞在了她的竹篓之上,吐着蛇信子,耀武扬威。 “你……” 宁楚楚气极,却想不出个办法赶走它。 正当时,一个穿着粗布短衣的男人却凑了过来,“楚楚?” 宁楚楚回头一看,竟是田阿牛。 田阿牛只凑过来瞧了一眼,见到那条花斑蛇,顿时明白过来,一把挡在宁楚楚面前,说道:“我来。” 却见他猛地抄起一块石头来,朝着花斑蛇扔了过去。 那条蛇却在一瞬间猛地跳起来,朝着田阿牛扑过去,一口咬住他的脚。 “哎哟!”田阿牛一声惨叫。 宁楚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真是妥妥的猪队友。 宁楚楚无奈,抄起自己挖草的小刀,顺着蛇的七寸便砍了下去。 那蛇蜷缩了一阵,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幸好,这蛇没毒,伤口也不深,宁楚楚撕了一根布条出来,帮田阿牛绑上,又给他找了一条粗一些的木棍,给他当做拐杖用。 田阿牛使了一下木棍,走了两步,正想开口感谢,却看见宁楚楚一手将地上那条死蛇给捞了起来,放进自己的竹篓里。 田阿牛怔住:“楚楚,你这是做什么……” “好不容易抓着一条蛇,当然是拿回家做炒蛇了。”宁楚楚不以为然,偶然一个回头,陡然瞧着田阿牛看她的眼神好像有些熟悉。 嗯……好像顾寒生有几次也是这么看她的,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宁楚楚干咳两声,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大夫来瞧过寒生的病,说他需得用蛇胆制药,方能好的快一些。” 田阿牛这才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宁楚楚扶着他下山,送他回了家,这才回到顾家,取了几根辣椒,又切了几样菜蔬,就把那条蛇给料理了。 端着蛇肉上桌,顾寒生竟然也不忌口,配着吃了两碗干饭下去,而后,才放下碗筷,看着她,说道:“这两日,我准备去镇上的私塾授课,便不常在家中了。” 欸? 宁楚楚猛地一个抬头,正好撞入他那清澈的瞳眸里,“明日便走么?” “嗯。”顾寒生点头,“晚间我会回来。” 宁楚楚想了想,才点头说道:“好,那我便等你回家。” 吃完饭,宁楚楚便用今早取出的蛇胆里制了一小瓶护手霜,蛇胆难得,但护手霜擦在手上,感觉很是顺滑,一整天下来,也不觉得干燥,效果立竿见影。 这东西珍贵,得拖张妈妈抬个价,卖个好价钱才行。 将这护手霜藏进屋子里,便又下地干活了。 今早移植过来的地莲花和玫瑰种入,整片农田也被自己种满了七七八八。 是时候再拓荒农田了。 第42章 镇上私塾 天才蒙蒙亮。 顾寒生刚睁开眼,便听见一阵脚步声,房门被推开,只见一个女人端着一小盆温水进来。 “起来洗漱吧。”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个日夜没被人这样伺候过了。 自从他来到这里,拒绝了顾晚晚的服侍,每日早晨,都是他自己打水洗漱。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习惯了这个女人的存在,这个已经是他的妻子的女人。 宁楚楚直起腰来,低头看他,笑道:“吃完早饭,我们差不多可以上路了。” “嗯。”顾寒生点了点头,简单地洗漱完,吃过早饭,却见宁楚楚递了一个食盒和一个竹筒给他,眉宇高扬,“诺,你的午饭。” 两人找了一脸赶往镇上的牛车,付了几文钱,便搭上了顺风车。 这牛车走得慢,加上身后拖着的板车上面堆着草垛,躺在上边,也不觉得难受。 顾寒生回头看了她一眼,柔声道:“离镇上还要一些时辰,你先睡一会儿吧。” 宁楚楚点了点头。 说实话,她的确有些困了,加上每回去镇上,她都要小睡上一盏茶的功夫,便也就不拘束,闭上眼睛休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周遭的吵闹声,宁楚楚一下子就醒了。 睁眼一瞧,果然已经到了镇上,从草垛上坐了起来,陡然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一件外衣,转身,果然瞧见顾寒生一身素净的内衣亵裤。 按着他这样的文人,随意脱衣对他们而言可能有些不合礼法。 于是连忙将身上那件衣物递还给他:“谢谢。” 顾寒生接过外衣,瞥见宁楚楚侧脸上那抹绯红,嘴角微扬。 马车很快到了私塾门口。 那是一座不大的宅子,门口上方的牌匾龙飞凤舞地绘着几个大字——“智心堂”。 跟着顾寒生刚进大门,便见院子内里站着许多个素色短衣装束的孩童,见着顾寒生进来,竟有些欢喜地议论起来。 “那便是新来的先生吧?” 穿过院子,进了堂屋,里面坐着一个年方四十的长衫先生,他看起来神采奕奕,背着手,见着顾寒生上前,很是恭敬地走上前来,语气却带着些许和蔼:“寒生,来了?” 顾寒生点了点头,上前,浅笑道:“嗯。这是内人。” 见长衫先生的目光赤.裸.裸地落在她身上,她这才反应过来,朝着先生微微点头示意,听顾寒生介绍道:“这是苏伯。” 苏伯连连点头,“寒生……成了家,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了。” 不知道为什么,宁楚楚总觉得苏伯对顾寒生有一种莫名的敬畏,言语之间,又对他很是关切。 见着苏伯带顾寒生进屋谈话,宁楚楚闲来无事,便绕到院子里去瞧那些孩童玩耍。 好一会儿,顾寒生才从屋里出来,看着她,“若是有事,便先去忙吧,晚些,我自己会回去的。” 宁楚楚点了点头。 知道他在哪里,她也能稍稍放心些,当即转了身,取了那瓶蛇胆油便走了。 顾寒生站在门槛边上,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苏伯从屋里出来,走到他边上,叹道:“成了家,反而成了拖累,不太容易行事。” 顾寒生的眸子深沉,“也许,她能助我们。” …… 这会儿宁楚楚转身便上了花楼,神秘兮兮地招了张妈妈过来,“妈妈,我这有个好东西。” 张妈妈闻言,眼睛一亮,“什么?” 宁楚楚故作神秘,掏出那个小瓶子,倒了一点抹在张妈妈手上,细细摩挲了一下。 张妈妈笑道:“是护手霜。” 宁楚楚点了点头,浅笑,看着张妈妈的手,张妈妈这才意识到什么,又仔细瞧了瞧,“香味跟以前一样浓郁,但是……好像看着这手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这效果更持久一些。”宁楚楚笑着,紧紧地攥着那个小瓶子,跟宝贝儿似的,“当然了,价格也要翻倍。” 张妈妈手指一点宁楚楚的鼻尖,“你个小财迷。”又问道:“说吧,这次开什么价?” 第43章 惩治恶狗 隔日宁楚楚便去镇上多买了十只小鸡回来。 那卖小黄鸡的妹子看起来很是淳朴,见她买了十只,便送了一个小笼子,她也方便能够提回家。 养在那个矮篱笆围成的小小的窝里,原本看着挺宽大的窝顿时变得拥挤了一些,无奈,只能叠了几块砖头起来,扩大了鸡窝的面积。 这么一来,那些小鸡的容身之所便大了一些。 趁着这个时候,宁楚楚洒了一把糙米米糠下去,却见那十几只小鸡叽叽喳喳,凑在一块儿,不一会儿便把地上的米糠给吃光了。 她倒也不急着喂养,想着让他们做做消化,便拿了一根小木棍,在一旁挑着,赶着那几只小鸡,看着他们在木棍的驱赶下满地跑,她玩的不亦乐乎。 不过,正事儿她还是记得的。 先前嫁接的几株鲜花还没看出成果,她搬出来晒了晒太阳,又浇了些水进去,便绕到后院去了一趟花田,见着几个农夫已经将一小块农田开垦好了,便满心欢喜地种上了鲜花。 眼下,她基本能够保持产品稳定输出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是进一步创新,要么便是在原材料上面下功夫了。 晚间,顾寒生是披着夕阳的余晖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怀里还揣着两颗鸡蛋,只是有些凉了。 他将鸡蛋摸了出来,塞进宁楚楚手里,却见宁楚楚摸着蛋,狐疑地看了一眼那小篱笆里的鸡。 顾寒生顺着她的目光望了望,嘴角抽搐道:“这鸡蛋也是学生给的。” “哦。”宁楚楚应了一声,随即招了招手,“进屋洗手吧。” 趁着顾寒生洗手的空档,宁楚楚将鸡蛋回锅重新热了一下,连同其他的菜一同端出来,摆在桌上,“吃饭吧。” 吃过饭,宁楚楚收拾了碗筷,屁颠屁颠地跑到顾寒生书房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下,捧着那本手册研读起嫁接花草的知识来。 顾寒生则在一旁温书。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在他的房间里看书,也习惯了…… 在他房里睡着。 顾寒生无奈地垂了垂眼眸,看着她睡得四仰八叉的样子,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缓步走到床边。 不过五六步的距离,顾寒生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活动了一下筋骨,眼神有些黯然。 果然,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啊…… …… 睡梦中的宁楚楚翻了个身,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惊得边上打地铺睡着的顾寒生也跟着睁了眼。 “寒生,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宁楚楚紧张地问道。 顾寒生这才反应过来,仔细一听,确实有些不太对劲。 屋外一阵轻微的响动,院子里养着的一群小鸡也跟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似乎比白天的时候更加吵闹了。 似乎有什么异常。 顾寒生缓缓起身,轻轻地拍了拍宁楚楚的手背,示意她安心等着,自己则是蹑手蹑脚地起了身,贴着柜子和墙面,一点一点地挪到窗边。 瞧了一眼窗外,一个翻身,便跃了出去。 外面传来一阵响声。 宁楚楚实在担心得很,想着顾寒生是个病人,若是真遇到了什么危险,恐怕难以应付。 于是撒腿便奔了出去,却见顾寒生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寒生,怎么样了?” “没事,只是一条野狗。” 野狗…… 宁楚楚猛地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噔噔噔”跑回屋子,取了一盏蜡烛出来,朝那矮篱笆一照,果然瞧见满眼血腥。 那些黄色的小团子躺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有的已经完全死了。 第44章 送食过去 那条恶狗像是听懂了人话一般,吓得呜咽了一声,垂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却见宁楚楚随手找来一条麻绳,凑到恶狗边上,二话不说,便将它的嘴巴给捆了起来,一边捆还一边说道:“叫你个小畜生敢吃我小黄鸡,看我不把你做成狗肉煲……” 顾寒生瞧着,微微拧眉。 没想到,她报复心还挺重的。 捆完嘴巴,宁楚楚才绕到它的脚边,拆了捕兽夹,查看了一下它的伤势之后,抬头问道:“家里还有草药么?” 顾寒生微微一凛,从兜里揣出一个小瓶子来。 宁楚楚打开瓶子,将里面的药粉洒在那条受伤的狗腿上,那条恶狗因为剧烈疼痛而不停地颤抖起来,两条狗腿不停地乱摆,想要回头去咬宁楚楚,可被捆住嘴巴的它根本动弹不得。 “你最好安分点,再乱动,这药粉可就没有用处了。” 那恶狗仍是不听,在地上打滚,好一会儿,它总算没有力气,歇在那儿了。 宁楚楚眼疾手快,撕了布条便帮它包扎上,这才起身,指了指它嘴上的绳子,“好了,现在,我要解开你嘴上的绳子了,你可别咬我。” 那恶狗回头看了她一眼。 宁楚楚觉得不放心,加了条麻绳绑在它身上,回头见顾寒生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她撇了撇嘴解释道:“这畜生不通人性,跟它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万一把它放了,它回过头来恩将仇报,咬了我咋办?” 这样说着,才一把解了恶狗嘴上绳子的结,往后退了好几步。 果然,那恶狗吭哧吭哧地将嘴上束缚的绳子弄开之后,朝着宁楚楚狂吠起来,若不是那条麻绳捆着,恐怕就真的要扑上来咬她了。 顾寒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笑道:“还是娘子想得周到。” “那是自然。”宁楚楚得意地扬眉,双手环胸,突然发觉顾寒生的称呼变了。 他刚刚叫她…… 娘子? 一张脸没羞没躁地红了起来,不敢回头去看顾寒生的脸色,只是丢下一句“我回屋睡觉了”便转身跑进了屋子。 大抵是因为昨夜惩治恶狗太过劳累,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起来之后在周遭找了找,不见顾寒生人影,想着许是上了镇子的私塾去了。 院子里的木桩上还绑着那条恶狗,它正趴在地上,一见着宁楚楚过来,便立刻起身,恶狠狠地瞪着她,喘着粗气,眼眶还微微泛红。 “行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要是真的想吃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说完,冷哼一声,摸着肚子进了灶房。 锅里果然还热着几个窝窝头。 宁楚楚拿了两个起来,填了肚子,回头发现还摆在那里的食盒。 顾寒生早上没有带食盒出去!那他中午怎么办? 想到这里,宁楚楚急忙揉了白面米浆,制成凉皮,又制了些肉酱,配上青瓜胡萝卜丝等进去,放进餐盒里,又如昨日那样,挤了果汁到竹筒之中,准备送去给顾寒生。 出了灶房,经过院子,看了一眼那条恶狗。 心下不忍,于是又绕回灶房,取了一个碗,放了些肉末进去,又倒了一碗清水,摆在它面前。 那恶狗倒是有了骨气,瞪着她哼唧两声,撇过头,看也不看一眼。 “你爱吃不吃。”宁楚楚起身,带着食盒和竹筒就出门了。 智心堂。 宁楚楚提着食盒便进了书院,在堂屋转了一圈,却不见顾寒生。 一个穿着素色袍子,头上扎着两个小丸子的孩子走过来,一双眼睛亮亮的,歪着头看着宁楚楚:“你是来找顾先生的么?” “是啊。”宁楚楚笑笑。 “先生跟苏先生到后院去了。”小丸子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宁楚楚伸手摸了摸小丸子的脑袋,眯着眼睛笑道:“谢谢你了。” 说完,便拎着食盒到了后院去。 小丸子在身后看着宁楚楚离开的背影,摇头晃脑:“姐姐确实比不上这女人温柔……” …… 书院不大,宁楚楚很快就到了后院,远远地就瞧着顾寒生和苏伯并肩站着,似乎在说些什么,她提着食盒走近过去,便听见苏伯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从安准备回京了,你也要准备准备。” “嗯。”顾寒生点了点头,蓦然回过头,却见宁楚楚提着个食盒走近。 第45章 准备参赛 “沈先生?”宁楚楚正要问下去,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四喜。” 小丸子猛地回过头,朝着顾寒生嘻嘻一笑,说道:“我在跟姐姐说话呢。” “嗯。”顾寒生眼底覆上一层笑意,“你先去玩儿吧,我和她说会儿话。” “是你们夫妻之间的悄悄话吗?” 小丸子眨巴着眼睛,一副好奇的模样。 顾寒生顿了顿,竟然下意识地应了一句:“是。” “好吧。”小丸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小丸子离开的身影,宁楚楚的眼中灌满笑意,说道:“这孩子长得挺可爱的。” “喜欢?” “嗯。”宁楚楚下意识地应了一句,陡然发现顾寒生正侧着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这才反应过来,烧红了脸,连忙转了话题,问道:“方才你和苏伯在里边说什么?” 她只不过过去送食盒,便被苏伯狠狠地瞪了一眼,心里一直很不舒服。 顾寒生回眸,解释道:“苏伯为人封建一些,男人在旁说话,女人是不能来听的。” 想起苏伯那样大的年纪,又是教书先生,难免思想封建。 想到这里,宁楚楚表示理解地点头说道:“知道了,日后,你们在旁边说话,我不过去就是了。”说完,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起身,“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回去照看花田了。” 顾寒生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出了智心堂,回到村子,已经是下午,只在花田呆了一小会儿之后,便回了顾家。 晨时给那条恶狗放的两个碗已经空空,她瞥了一眼正在打盹的恶狗,到灶房生火做饭的空档,顺带又给它加了些肉食进去。 这两日,花楼那边似乎没什么动静,宁楚楚加紧多做了一批妆品送到镇上,前去探张妈妈的口风。 张妈妈告诉她:“这两日镇子上在举办美妆盛宴,这镇上开妆品的铺子都在准备参加了,女人们也盯着出来的货。你若是能参加,再好不过。” 听着张妈妈的意思,大抵是个美妆比赛,在这场比赛中博得眼球的人,便能在镇上的妆品界获得一席之地。 宁楚楚眯着眼睛,心里不停地打着算盘,若是这一次,她能在美妆盛宴上崭露头角,必定能增加名气和销量,这么一来,自己的货不就不愁卖了吗? 心里顿时乐呵起来,又问了张妈妈几个关于这次美妆盛宴的问题,便毅然决然地决定报名了。 离美妆比赛还有些时日,其比赛规则很简单,只要能画出一个好看的妆容,便能拿下冠军。 宁楚楚特地去买了一面铜镜回来,兴致勃勃地将自己准备好的妆品一道摆了出来。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之后,宁楚楚便开始上手。 若是想要取胜,上脸的所有妆品就必须都是自己所出,这一步,便是粉底。 依照现代的记忆,宁楚楚取了当归、人参、芦荟等提取物,调制正一罐乳白色的粉底下来,用指尖涂抹,再捏了一小块海绵扑打,使之均匀地铺在脸上,再重点进行遮瑕。 铜镜中那张小巧的脸蛋顿时变得白白净净。 第二步,用花田精心种植出来的玫瑰捣碎,制成散粉,扑打在脸上定妆。玫瑰花的香气点点滴滴落在她脸上,她满意地笑笑,进行下一步。 看着镜中的自己,简单地花了一个远山眉,又用染唇液抹了口红,将花粉颜料晕染在眼皮上,淡淡地画了个眼影出来,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太够。 古人画脸都是这样画的,她总觉得好似少了一个步骤,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坐在镜前细细端详,突然发觉,原主的这张脸很是好看。 底子本就在那里,即使不化妆,也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温婉柔弱,她微微一撇嘴,更是惹人怜爱。 作为一个女人,尚且都这样觉得,更不用说男人了。 就在她欣赏自己姣好的面容的时候,顾寒生却是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见她本就白皙的脸上更加精致了一些,一双红唇更是鲜艳欲滴,只是对着镜子微微抿唇一笑,就足够让他侧目。 似乎…… 有些不一样了。 第46章 妆容改良 宁楚楚被张妈妈狠狠地打击了一把。 原本她觉得这样该是无懈可击的,这样的日常妆,能唤醒整个肌.肤,看起来格外有神,并且也不会太浓,在现代是最受欢迎的一款妆容。 然而张妈妈却说不行? 见宁楚楚有些发怔,张妈妈让青萤化了个妆出来。 却见宁楚楚画了一道八字眉,绛点红唇,两面脸颊特意扑得红了一些,眉心还贴上一张花钿,在宁楚楚看来,反正是不怎么好看的。 比起她刚刚化的那个妆容,显然不甚入眼。 张妈妈解释道:“这妆容打扮里,最受欢迎的便是宫廷妆,当今最受圣宠惠妃娘娘,便是画的这个妆容,因此人人效仿。”见宁楚楚一脸茫然,便又继续说道:“这次妆容盛宴,主要还是面向镇子的那些女人们,她们心中最为美丽的,便是惠妃娘娘。” 宁楚楚这才恍然大悟。 古代人的主流审美观跟现代其实是不太一样的,眼下的这个世界,以惠妃娘娘为带货潮流。若她想以妆品获胜,就必须跟上古代审美,若是能加上自己的创新,是再好不过的了。 临走之前,张妈妈还画了几张宫廷妆的仿图。 她拿回家研究了一番,发现古代人以粗眉为美,其眉形都是又粗又短;唇妆也是只抹中间部分,没有完全晕染整个唇瓣,倒是有点像现代的咬唇妆。 摆弄着那张图好一会儿,上手在自己脸上试验了一下,感觉出来的效果确实差强人意,不禁喃喃叹道:“这惠妃娘娘,是不是长得不太好看啊……” 就这样的容貌也能博得皇上的欢喜? 恍惚间,陡然听到身后传来一抹笑意:“惠妃娘娘是京城公认的大美人。” 听这声音,不用回头,便知道是顾寒生了。 听着顾寒生的话,宁楚楚掐着下巴,若有所思,“这样的妆容也能显得好看,那惠妃娘娘便是真的好看了。” 眼前,铜镜倒映出的顾寒生的面容笑了起来,“这样的妆容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朝廷需要,自古以来,大家都是这么画的,娘娘自然也就这么画了。” 宁楚楚大抵明白。 原来宫廷画法只是因为传统,而不是因为美。 “既然不好看,皇上为什么不下令废除,改好看一点的妆容?” “想改古制,怕是没那么简单。” 宁楚楚再次陷入沉思。 她一介小民,是没机会见着皇上改古制的了,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改良一下这古代的妆容,大体沿袭主流,加一些创意,许就能在这次妆容盛宴上崭露头角。 说干就干,在原先妆容的底子上,改用颜色比较淡的玉女粉作为腮红,晕染在双颊。因为自身脸型的原因,又配制了一支修容棒修饰,打了高光,画了卧蚕,才感觉好了一些。 顶着这副妆容兴致勃勃地跑了出来,顾寒生再三打量之后,终是点了点头。 能入顾寒生法眼的妆容,必定是不错的妆容。 大抵是因为兴奋,宁楚楚今天多做了两个菜,将饭菜摆上桌的时候嘴里还哼着歌,看起来心情不错。 顾寒生也跟着扬起嘴角。 “寒生,多吃点肉,你都瘦了。”宁楚楚嘿嘿一笑,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顾寒生碗里。 回头望了望顾寒生。 嗯…… 好像不仅没有瘦,感觉还圆了一圈。 于是急忙改了口:“这样不够,男人得多长点肉,才会有安全感!” 她理直气壮地说着,顾寒生也跟着接受了,看着他默默吃下那整块红烧肉,便又给他多夹了一块,“再来一块吧。” 顾寒生倒也没反驳,她夹什么到他碗里,他照单全收,很快,一碗米饭便见了底。 “我去帮你打饭。” 宁楚楚欢快地端着碗跑到灶房,又打了一碗回来,递给顾寒生,“呐。” 第47章 美妆盛宴1 青萤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随即安定下来,垂着眼眸。 宁楚楚问道:“为什么不给自己赎身呢?” 上回看着青萤的那个小匣子,珠宝甚多,若是全部当出去,也能卖好些银两。 这花楼,始终不是人呆的地方。 青萤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已经出不去了。” 宁楚楚的手怔了怔,听见青萤继续说道:“我从小生长在这里,除了卖笑、卖身,什么都不会,出去之后,还能做什么呢?” 宁楚楚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想着也是,华夏的传统都是觉得女人只要嫁个好男人,便能一生无忧,所以女人在闺房中学的不是怎样自立、怎样赚钱,而是学会怎么做一个好妻子。 然而在现代尚且有一句“娶妻不娶妓”的说法,更别说思想封建的古代了。 青萤就算想嫁个好人家,怕也是不可能的。 见宁楚楚不说话了,青萤干脆也闭上了嘴,抢过她手里的药膏,自己抹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又放下,问道:“宁姑娘……若是……若是有人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做?” 宁楚楚微微一怔,转头看向青萤。 看青萤的模样,难道青萤是被情郎辜负了? 怕触碰到宁楚楚的伤心事,便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安慰道:“若是他背叛了我,我必定要咒他不得好死,而且,我相信,我能再遇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明明这番话是在安慰,可青萤听了,嘴角更是垂了下去。 宁楚楚无奈,推了青萤一把,笑笑道:“好啦,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总会过去的。” 青萤这才扯出一抹勉强的苦笑来。 距离美妆盛宴还有一天,宁楚楚早些回去,在花田里选了一些颜色比较纯的鲜花原料,把妆品重新研制了一遍,打算一展拳脚。 夜晚,空气已经沉闷得感受不到一点凉意,宁楚楚做了两碗冷面,又配了些水果,便出了灶房。 天气一热,灶房便显得格外闷热,她出屋子透风,才感觉稍微舒爽一些。 而顾寒生回来的时候,更是满头大汗。 宁楚楚特意打了一盆冷水,沾湿毛巾,递给他擦汗。 他擦着汗,突然想起什么,便说道:“四喜说,那鸡蛋很好吃。” 宁楚楚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领着顾寒生进屋吃过饭,宁楚楚拿了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动着,回头瞄了顾寒生一眼,狗腿地凑上前去,嘻嘻问道:“师父,热不热?” 顾寒生瞥了宁楚楚一眼,没有应声。 宁楚楚却是主动凑过去,摇起了扇子,一边扇一边问道:“师父,凉快不?” 顾寒生摆手道:“不必。” 她瞧了一眼顾寒生,见他脸上并没有汗水,想着他许是不怕热,便收了收扇子,回到她平时看书的那个土炕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她突然听到一阵闹钟响,伸手按了一下,才慢慢睁眼。 嗯……七点半了。 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快速画了妆,拎起包包便开车去上班了。 夏天的清晨阳光正好,她一到公司便迎接了一个客户,跟着客户跑上跑下外出活动,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回头却发现手上全是颜料。 吓得她急忙掏出手机照了照,发现自己的一张脸全花了。 眼前各种陌生的熟悉的脸孔陡然幻化成恶魔一般,朝着她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看宁楚楚,怎么妆都没画好就来上班?” “亏得还是做化妆品的,竟然这副模样,真是笑死人了。” 各种嘲笑不停地在她眼前绕啊绕,此起彼伏,宁楚楚不停后退,对方却节节逼近,被高跟鞋绊了一下,她一屁股摔到地上。 …… 第48章 美妆盛宴2 不知道为什么,宁楚楚总觉得吴雅芳回头时看青萤的眼神有些怪怪的,而青萤也跟着微微低头,似乎避开了吴雅芳的眼神。 吴雅芳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棚子,请的妆娘已经开始在化妆了,便有恃无恐地扬眉冷笑道:“呵,那是你们,我可是闲得很!” “哦。”宁楚楚很冷静地应了一声,就在吴雅芳觉得奇怪的时候,突然见她抬了抬手,高声喊了一声:“衙差大人!有人要砸场子啦!” 这衙差到底在不在边上吴雅芳并不知道,只是宁楚楚这么一喊,可把周围人的目光尽数吸引过来了,齐刷刷地落在了她身上。 吴雅芳顿时有些无地自容。 她倒是忘了,宁楚楚还有这么一招! 愤恨地瞪了宁楚楚一眼,却只能低着头埋着脸,灰溜溜地朝着自家棚子过去了。 宁楚楚回头,将准备好的妆品罐子打开,按着上回想的妆容模板,先是打了个底妆。 青萤的目光一直落在宁楚楚身后,抿着唇瓣,显得有些紧张。 宁楚楚回头,果然瞧见吴雅芳咬牙切齿地站在棚子底下,目光阴狠。 她顿了顿,随即脱了外衣,架在棚子顶上垂下来,算做个遮挡,继而转身继续画。 “好了,放松点,要笑。” 见青萤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宁楚楚挑眉,继续化。 紧接着便是自己早上研制的散粉,扑打在脸上,香得很是浓郁,青萤微微一怔,“这是什么?” “我早上刚制的散粉,香吧?”宁楚楚得意一笑,抹完散粉又再打了一层薄薄的红色膏体,接着晕染了一层粉红色的唇液打底,再打一抹红色的咬唇。 完成整个妆容之后,宁楚楚拿了铜镜过来,“怎么样?” 青萤吃惊,总体上看还是那副宫廷妆容,只是被宁楚楚稍加修饰了一番,便感觉清新了许多,配上她今天穿的这件蓝色淡衣裙子,显得格外出俏。 好看! 这是青萤的第一反应。 只是…… 青萤的嘴角弯了弯。 “好了,要笑,哭丧着脸肯定不会好看的。”宁楚楚说着,取了面纱,罩在青萤脸上,拉着青萤一同出了棚子。 美妆盛宴要的就是当场化妆的效果,其他的棚子里多多少少围了一些人,在众人的议论之中,手脚自然有些慢。 宁楚楚是第一个出来的。 经过吴雅芳的棚子,见吴雅芳冷冷地看着她,她不予理睬,转身拉着青萤便往衙门过去。 只是这棚子拥挤,左右出不得,宁楚楚左拐右拐,陡然回头,发现青萤竟然没跟上来! “青萤!” 宁楚楚回头去找,发现青萤正坐在一处角落,面纱半露,身上也擦破了些。 看来,是被人撞倒了。 青萤抬头,一脸委屈地看着宁楚楚,“宁姑娘,真是抱歉……” “没事。”宁楚楚摆了摆手,上前扶着她,送她回了棚子坐着。 眼下,模特没有了,要临时找一个人替补,怕是来不及了。 眼见着其他人都已经化好妆过去了,宁楚楚一跺脚,心一横,干脆打开妆品盒子,化起了自己的脸。 …… 宁楚楚是最后一个到的。 还好,赶上了评选。 赶到衙门门口的时候,已经开始评选了,一列的模特站在县令老爷跟前,县令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前面的一个模特,轻笑道:“你脸上有只蚂蚁,拿盆水洗一洗吧。” “啊?”还没等到那模特反应过来,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宁楚楚啧啧摇头,这评选方式真是简单粗暴。 那被泼了水的模特妆容顿时都融了,用手一抹,几乎成了花猫,边上的人看着,都低低笑了起来。 这评选最主要的目的便是看妆品的防水性。 好不容易轮到吴雅芳的雅芳斋,那模特往跟前一站,面纱一扯,众人的面色便有些变化了,自然,也包括宁楚楚。 这脸上的妆容,竟与她的有几分相似。 不……不对! 第49章 等你回来 宁楚楚抬头,嘿嘿地傻笑着:“顾寒生,你怎么来了?” 顾寒生抬了抬手。 手上拎着一个食盒。 被顾寒生领着走到一旁坐下,打开食盒,早晨她出门之前做的饭团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里面,他用手帕擦了擦手,递了一个饭团给宁楚楚,“一起吃吧。” “谢谢。”宁楚楚接过饭团,咬了一口。 红豆的滋味夹杂着紫菜脆脆的口感,在味蕾中绽放,大抵是真的饿了,不一会儿,宁楚楚便把手里的饭团吃完了。 回头,顾寒生手里还有半个。 他腾出一只手来,把竹筒递给宁楚楚,看她喝完,这才又拿了一个给她。 饭团是很容易饱的,她做的大,只吃了两个便感觉饱了。 餍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回头一瞧,见顾寒生取了竹筒,送到嘴边。 他的头微微扬起,喉结上下动了动,看得宁楚楚目瞪口呆,“顾寒生,那个是……” 她喝过的。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他已经放下竹筒,奇怪地看着她。 她连连摆手笑道:“没事没事。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会来?” “四喜说,这里有场盛宴,到下午才结束。”顾寒生淡淡地说着,转头瞥了她一眼,“你早上只做了这个,没有带食盒。” 所以,从这些线索,他便知道自己可能没饭吃? 宁楚楚顿时佩服起顾寒生强大的发散思维,能由点到面,顾全大局。 根本就像是天生的领袖嘛! 吃完饭,宁楚楚起身,仿佛恢复了活力一般,扬起嘴角笑道:“好了,现在我感觉精神百倍了!”说完,转头去看顾寒生,“你还要回智心堂吗?” “嗯。”顾寒生点了点头。 “好,那我先回家,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 这四个字就好像一颗石头,落在他原本平静无波的心上,泛起阵阵涟漪。 他微怔,继而笑笑道:“好。” 在回家之前,宁楚楚特地去了一趟花楼。 也不知道青萤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是她回到棚子的时候,青萤已经不在了。 张妈妈早就听闻了今日盛宴上宁楚楚的表现,笑盈盈地迎上来,“楚楚啊,这回你可真是赚尽风头了,这一次,我们肯定能卖出很多的妆品。” 一想到自己今后还能靠着卖妆品挣钱,张妈妈便眉开眼笑。 宁楚楚只是瞥了张妈妈一眼,扭头问道:“青萤在哪?” “青萤,在房里休息呢。”张妈妈说着,见宁楚楚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要上楼,连忙上前拦住,“宁姑娘,今天的事儿,青萤也很抱歉,但你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宁楚楚回头,一脸惊讶地看着张妈妈,“青萤做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是啊。”张妈妈点了点头,“她回来的时候都说过了,这盛宴上人那么多,被人撞倒,她也不是故意为之。”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径直上楼,推开了青萤的房门。 青萤吓了一跳,“宁姑娘,你……你有什么事吗?” 宁楚楚轻笑一声,看向青萤的目光带着些许寒凉,“我为什么找你,你自己不明白吗?” 果然,青萤的身子微微一颤。 正赶上张妈妈也跑进屋里,宁楚楚冷笑道:“青萤,我一向信你,可你背地里跟吴雅芳做了什么?” 张妈妈微微一愣,提起吴雅芳,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凑过去拽了青萤一把,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青萤却是低着头,掩面哭泣。 “呵。”宁楚楚冷哼一声,迈出了青萤的房间,身后,张妈妈迎了上来,“宁姑娘,你生气也是自然的,前两日,那个客人专门点了青萤过去……”说到这里,张妈妈顿了顿,“很多时候,她也是万不得已。” 第50章 老宅闹剧 宁楚楚惊讶,“明明把它放出去了,又回来做什么?” 顾寒生说道:“狗都是有灵性的,你救了它,它自然认得你。” 她望着一片黑漆漆的院子,想着养条狗,大抵也没什么坏处,便转过头去看顾寒生。 “要不……我们养条狗?” 顾寒生:“……” “不说话就表示默认了!”宁楚楚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吃完饭,点了一盏蜡烛过去,捡了几块木板,本想给它搭一个简易的窝,看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看来,明日还得找个木匠过来。” “不必。” 只见顾寒生接过她手里的木板,又找了榔头和钉子,叮叮当当便做好了一座小小的房屋出来,正好能容纳它的整个身子。 宁楚楚惊喜地说道:“你好像什么都会啊!” 认识顾寒生越久,越觉得他身上的优点很多,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顾寒生背着身子,一边动手一边说道:“嗯,从前……” 顿了顿,竟然没再说下去。 “从前什么?” 顾寒生抿了抿唇,摇头道:“没什么。” 见顾寒生把狗窝做好,宁楚楚又去屋里取了几件没用的旧衣服出来,放进狗窝里。 看着那条狗嗅了嗅,便钻进狗窝趴下,宁楚楚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顾寒生瞥了她一眼,“随你。” 这条狗通体都是黄的,宁楚楚简单粗暴,“就叫大黄吧!” 顾寒生顿了顿,没有反驳。 隔日清早,顾寒生早早出了门,宁楚楚也不闲着,到后院去照看了花田。 开拓花田的工作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宁楚楚去瞧的时候,一大片农田姹紫嫣红,凤仙花、玫瑰花、牡丹花争相开放,还有一些移植过来的颜色纯正的野花,长势也是极好。 一个田里帮忙的农夫凑过来,“顾家娘子啊,你瞧这花长势极好,我想……摘两朵回去送我老伴。” 宁楚楚扬眉,“自然是可以的。” 帮着农夫采了几株花上来,用一根染了颜色的红绳绑起来,做了几束,交给那几个农夫。 自然,那些农夫干活便更加勤快了些。 刚从花田出来,便听见大黄一阵狂吠,她连忙走过去,却见一个村民站在门口,一个劲儿地朝着屋里瞧,但因为大黄的叫声,吓得他脸色铁青,不敢进院子。 见宁楚楚快步走来,那村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顾家娘子,你快回家去瞧瞧,家里出事了。” 出事了? 宁楚楚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是宁父宁母…… 宁楚楚吓得撒腿就跑,赶往老宅,见老宅门口围着一群人,她拨开人群进到里面,却见赵秀兰拿着一把菜刀,指着门口叫道:“姚春华,你给老娘出来!” 好一会儿,得见姚春华从屋里出来,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却是丝毫不熟气势,“我当是谁,原来隔壁家的狗在乱吠。” “你!”赵秀兰气得举着菜刀往姚春华逼过去,“你个不要脸的臭婆娘!” 见到那把菜刀,宁母吓得魂飞魄散,挡在姚春华跟前,“秀兰妹子,你好好说话,别伤了和气。” “好好说话?”赵秀兰跳脚,“这浪荡的小骚蹄子,竟然勾.引到我孙兴头上来了,今儿我要不砍死这骚婆娘,我就不叫赵秀兰!” 说着,举着刀便朝着宁母冲了过去。 宁楚楚吓了一跳,从人群中窜出来,正想拦住赵秀兰,没想到另一个人却先自己一步,抢过赵秀兰手里的刀,还顺带推了她一把。 赵秀兰跌倒在地,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是孙兴! 第51章 病中见情 回到顾家,宁楚楚还在想着老宅的事儿,眼前的汤沸腾起来,一个不小心,竟然烫了手,她感觉到疼痛回过神,后退了两步,急忙跑出去,将手浸在水缸里。 手上已经红了一片。 正赶上顾寒生从外边回来,一把捞起她冰凉的手。 宁楚楚的手上一暖,看他看着自己的手的模样竟然格外仔细,慌张把手缩了回去,“没事,我抹点药就好了。” 说完,便跑开了。 饭菜是顾寒生端上桌的,这两日,他的精神不错,脸蛋红润了些,走起路来步步生风。 宁楚楚在屋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来,顾寒生头也没抬,“抹好了?” “嗯。”宁楚楚应了一声,凑过去吃饭。 顾寒生抬头,瞥见她手上一大块青绿色的膏药,底下,略显微红。 他顿了顿,突然开口说道:“明日不用起早准备吃食了,我和苏伯想去吃隔壁街的那家包子。” 宁楚楚抬头,见他望着自己的手,陡然心一暖,点头道:“好。” 这一晚上也相安无事。 半夜,一声惊雷将宁楚楚从睡梦中拉了出来,她猛地睁眼,望了一眼窗外,大雨磅礴,窗边摆着的东西已经打湿,地上晕开一片水渍。 宁楚楚起身,正想把窗户关上,却偶然瞥见窗外那落在泥土上的雨点。 雨势不小。 她顿了顿,陡然想起什么一般,连忙取了斗笠,连蓑衣都来不及穿,便跑进了花田。 果然,那些花已经被这狂风暴雨毁得差不多了。 宁楚楚抄了锄头,慌慌张张想把这些花移植出来,再搬进屋子里。 这大雨倾盆,宁楚楚瘦弱的身子来来回回,只是几趟,便感觉有些撑不住了,眼前越来越模糊,身子也跟着摇摇晃晃。 模糊之间,感觉自己看到一个人影,她想抹脸看清楚,却被手上的花盆一带,整个人干脆倒了下去。 眼皮很重很重,她闭了眼,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一股子药味。 浓郁的苦涩。 她记得小时候生病,妈妈会端着一碗中药,“喝完药就奖励你一颗糖。” 虽然想要糖,可那股中药的苦味依旧像梦魇一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吓得猛地睁开眼。 却见顾寒生站在床边,端着一碗药,温柔的眉眼灌进了笑意,“醒了?” 宁楚楚警惕地看着那碗药。 这……应该是他自己的吧! 顾寒生将药碗搁下,微微侧身,坐到床边,“好些了吗?” “嗯……”宁楚楚被扶着起身,果然看到顾寒生将碗端了过来,顿撇过头去,“我不喝。” 顾寒生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看着她。 她微微一颤。 顾寒生的眼好可怕。 宁楚楚撇了撇嘴,放软了语气,伸手扯了扯顾寒生的衣角,“我不想喝嘛。” 她的声音软软的,似乎还带着一丝哭腔,眼眶也泛红了。 顾寒生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放下药碗,转身出去。 宁楚楚松了一口气,不稍一会儿,又见顾寒生折了回来,手里捧着一张油纸,展开,里面装着她买的蜜饯。 顾寒生放软了语气,“一口,一颗。” 但神情还是那样严肃。 宁楚楚哭丧着个脸。 想着她母胎三十年,大病小病也生过不少,可从来都是吃西药打吊针的,在这科学技术都不发达的古代,喝中药真的是一件逼死人的事情! 无奈之下,她闭着眼睛闷了一口,苦得张嘴哈气,顾寒生趁机塞了颗蜜饯进去,才缓解了一丝苦味。 接着,又灌了一大口。 宁楚楚觉得整个喝药的过程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不过好在,终于结束了。 顾寒生收了收药碗,“睡会儿吧。” 宁楚楚朝着屋外看了一眼,“我……我想去看看。” 第52章 有你真好 只是,这手刚碰上去,眼前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宁楚楚顿时有些心虚,看着他微微勾唇,脸竟然靠了过来! 他……他想干嘛?! 一颗心在胸腔里快速跳动着,扑通扑通,面颊也跟着热了起来,眼看着他一张俊美的脸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她下意识缩了缩手,想要后退,却退无可退,手也是被他紧紧握住。 以前看的那些狗血肥皂剧的情节在她脑海中不停地翻越,想着下一秒顾寒生那冰凉的薄唇贴上来的触感,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她这副假装镇定的娇羞模样看在顾寒生眼里,又何尝不是一种诱惑? 他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微微发热,双颊像是醉了桃花,靠的越近,越能感觉到她身上温软的香气。 但他始终没再向前一步。 只是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退了。” 说完,眉眼微微一弯,顿时笑得有些戏谑,“怎的脸还这样红?” 宁楚楚愣了好一会儿。 亏得她面色泛红心里还不停地想着怎么拒绝顾寒生的下一步! 她一个活了三十年的现代都市女性竟然就这样被一个几千年前的小男孩给调戏了?! 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地看着他,“我这是没睡醒。” 只是…… 她垂眸,反而觉得羞燥得很。 刚刚他没有如自己所料一般低头吻她,她分明先是感觉到失落,继而才会有些生气。 难道…… 她喜欢上他了? 想这些日子以来,顾寒生分明已经填满了自己的生活,他就像是幽灵一般,到处都是他的身影,定期为他买药、跑到他房间里和他一起看书、跟他一起吃饭聊家常,甚至是他不经意的温柔,丝丝缕缕,入骨随心。 此刻,他更是倒了一杯水过来,递到她跟前,“喝点水吧。” 宁楚楚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不喝,你回房睡觉去吧。”宁楚楚说完,便一个翻身,利落地钻进了被窝里,再也不看他一眼。 好一会儿,才响起一阵脚步声和关门声,她这才从被窝里探出头来。 一夜无眠。 屋外,天边浮白,宁楚楚听见房间外面传来一阵瓷器碰撞的声音,这才穿了衣服起身,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了。 宁楚楚张了张口,本想说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干脆闭了嘴,怔在那里。 顾寒生瞥了她一眼,“气消了?” 宁楚楚闷闷应了一声“嗯”,低头落座,捧起顾寒生摆在她面前的碗,便舀了一勺吃了起来。可能真的饿了,不一会儿,那碗白粥便见了底。 顾寒生又给她添了一小碗。 “我要去镇上了。”顾寒生顿了顿,“你身子刚好,外面风凉,没事便在家中坐着吧。” 宁楚楚只应了一声,“好。” 见着顾寒生转身便向院子外面走出去,宁楚楚连忙追上去,“你没带食盒?中午吃什么?” 顾寒生的眼底陡然灌满笑意,“放心,我不会饿着的。”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花可以再种,钱可以再赚,可身子是自己的。” 宁楚楚乖巧地点了点头,软声说道:“昨天,对不起……” 说完,便见顾寒生凑近过来,小心地捧起她的脸颊,略带凉意的唇瓣轻轻地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 她整个人顿时像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这是……心动的感觉…… 好一会儿,宁楚楚才缓过神来,心里甜滋滋的。 心里惦记着花田的事儿,宁楚楚收拾了一下屋子,便转身到了花田,惊讶的是,花田已经修整好了,虽然不如大雨前那百花盛开的景象,可那整齐的田埂,全然不像被暴雨破坏过。 第53章 县令有请 宁楚楚连忙追上去,拦住青萤,“为什么要跑?” 该一怒之下掉头转身离开的不应该是她吗? 青萤顿了顿,垂眸叹道:“宁姑娘,我、我没脸见你。” “这又不是你的错。”宁楚楚上前,拉过青萤的手,无奈说道:“我本就没生你的气,你也是被逼无奈,其实那天,你根本没有被撞倒,是你自己摔的吧?” 青萤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 宁楚楚笑笑,不做解释。 其实仔细一想,就能发现很多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美妆盛宴是怎样盛大的活动,青萤带着面纱,表明了是参赛者,那些观赛的女人捧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撞倒她? 而且,她许多次的目光闪烁、欲言又止,宁楚楚有注意到,可都没有在意。 青萤这才抹了一把眼泪,“谢谢你,宁姑娘。” 宁楚楚微笑,上前搂住了她。 人生在世,谁也不容易。 宁楚楚深谙此理。 从花楼出来,正赶上两个衙差走上前来,见着张妈妈迎上前去,语调也身段都跟着放柔了许多,“两位官爷,进来玩玩吗?” 那两个衙差瞥了张妈妈一眼,径直走到宁楚楚跟前,“宁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又来! 想起上一次店铺被关的事情,宁楚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反问道:“两位官爷,有什么事吗?” “我们县令老爷要见你。” “见我?”宁楚楚皱眉,“为什么?” 她这一没开店二没犯法的,为什么要见她? 那两个衙差顿时有些不耐烦了,“我们只听规矩办事,带你走便带你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张妈妈突然过来扯了扯宁楚楚的衣袖,提醒道:“许是因为前两日美妆盛宴的事儿。” 宁楚楚这才缓过神来,仔细回忆了一下。 那日本说要贴榜排名次,可后来因为接二连三的事儿耽搁了,这两日过来也没听张妈妈讲起,便没放在心上。 想起盛宴之下,她摘下面纱的那一刻,县令看她的眼神,她陡然感觉有些后怕。 塞了一点碎银子到两个衙差手上,扬眉笑道:“两位大哥辛苦了,我这两日受了风寒,恐传病给县令大人,还请两位大哥通融通融,让我回去挂个面纱出来。” 那两个衙差对视一眼,掂量着手上的碎银子,点头道:“好,那你快些出来。” 宁楚楚点头,拉了张妈妈便钻进了楼里。 很快,宁楚楚果然带着面纱出来了。 三人到了衙门,宁楚楚被径直请进后院的一间房间里,一个丫鬟送上来一盏清茶,放在她手边,她只看了一眼,没有喝。 等了一小会儿,果然见着那个大腹便便的县令老爷走了出来,眯着眼睛笑道:“宁姑娘,你来了?” “是。”宁楚楚点头,“老爷唤民女过来,可有何事?” 县令那双小小的鼠目转了一圈,点头笑道:“有,这两日放了榜,并没有将你排上去。” 见宁楚楚没有反应,那县令又凑上前去,说道:“雅芳斋今日又送了五两银子过来,你是斗不过她的。” 宁楚楚皱眉,上回到衙门见吴雅芳偷偷给师爷塞银子,她便知道雅芳斋和衙门肯定有什么猫腻,只是没想到这黑幕竟然会这样明显。 她撇了撇嘴,没有讲话。 那县令又继续说道:“吴雅芳肯定还会打击你的,你要想在这里存活下去,就必须得找一个靠山。” “靠山?”宁楚楚抬眸,转头,便见县令挺直了胸膛扬起头。 ……这么明显的暗示? 宁楚楚目光转向别处,装作一副茫然不知所指的模样。 那县令只好开口提醒道;“自然是本老爷我了。” 宁楚楚道:“我可没钱。” 第54章 另寻夫家 热腾腾的饭菜很快就做好了。 宁楚楚上桌一瞧,馋得口味都快流下来了。 平日里这古代农村的吃食只有大饼、面粉、窝窝头,偶尔吃点猪肉,买点烧鹅过来已经比寻常人家奢侈许多了,而此时顾寒生摆在桌的,东坡肉肘子,板栗烧鸡,茄子炖小鱼干…… 宁楚楚落座,给顾寒生递了一双筷子,便打算开动,却见顾寒生端来一个小碗盅,“先吃这个。” 宁楚楚奇怪地看着,打开盖子,瞧见里面一碗汤水,飘着丝丝缕缕的雪白,她怔了怔,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这个味道……是燕窝。 “这是……” “燕窝,补身子的。”顾寒生言简意赅,说完,便自顾自地提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宁楚楚心里一暖。 在古代,燕窝可是只有皇亲国戚才用得上的食材,其价格昂贵,让人望而却步。 怕是哪家的媳妇都赶不上她的好运了吧? 喜滋滋地吃完了一整碗燕窝,推到顾寒生面前,笑道:“瞧,我吃完了。” “嗯。”顾寒生这才将碗筷递给她,“吃饭吧。” 宁楚楚饭量少,加上那碗燕窝垫底,也不觉得饿,早早吃完便进屋里忙活唇膏的事儿了。 取了石榴花花瓣作为染料,加上茶油、猪胰、羊毛脂等配料,精加工出来,找了模具放置好晾干,找木匠做了一只口红管出来装上,这样便完成了。 古代大多数都是用一个小圆盒子装的口脂,用手指沾了一点便涂抹在唇上,这样旋转的唇膏很是少见,人们的猎奇心理会对唇膏的需求喂大。 她多做了二十支。 上了花楼,只让张妈妈自己化妆,张妈妈旋了一点出来,涂抹在唇上,再抿了抿唇,果然,出色均匀,用法也简单。 张妈妈欢喜地摸着这支唇膏,笑得合不拢嘴,“宁姑娘啊,这种口脂可真是好用,你这一次,打算卖个什么价格?” “五文钱。还请妈妈不要抬价。” 张妈妈怔了怔。 这宁楚楚怕是疯了吧?这样好用的东西,抬到十两银子都有人买。 宁楚楚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还请妈妈务必在一日之内全数卖出,明日,我再送两支过来,只给预订。” “只送两支?”张妈妈奇怪地看着宁楚楚,却瞥见宁楚楚那狡黠的笑容,顿时明了,“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 宁楚楚嘿嘿一笑。 这批唇膏投入市场,必定引起反响,为了保持热度,宁楚楚选择了饥饿营销,把人们的胃口钓到一定程度之后,再次投放,这样,这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唇膏便不至于被埋没了。 这两日,宁楚楚又买了几只小黄鸡,还是上次个卖鸡的姑娘,她有些惊讶地问道:“噫,上回买的鸡还不够么?” 宁楚楚呵呵一笑,不敢说被自家大黄咬死了,只打了个哈哈便提了小黄鸡走了。 将小鸡养在鸡窝里,离大黄的狗窝远了一些,洒了一把米糠进去,看着小黄鸡欢快地叽叽叽叫着,心里高兴,脚步轻快,转身上了花田去瞧。 在南边一块地界开了荒,请了几个匠人来搭建花房,怕干活的人辛苦,宁楚楚特意摘了一些新鲜果子,泡在加了硝石的冰水里,再制成果汁,这样喝起来便能感觉到冰凉舒爽。 农夫和木匠每人都灌了一大碗果汁下去,齐声夸赞。 田阿牛见着宁楚楚抹了一把汗,便将手中的碗递给她,说道:“楚楚,你也喝。” “嗯好。”宁楚楚笑笑,转过身去,自顾自取了一个干净的碗,倒了些果汁喝了起来。 田阿牛顿了顿,悻悻缩了缩手,将手里那碗果汁给喝干净了。 边上,一个农夫凑过来,将田阿牛拉走,叹了一口气道:“好了阿牛,人家都是顾家娘子了……” 第55章 那块木牌 姚春华心里一咯噔,瞧着边上宁楚楚那副笑魇如花的模样,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隐隐之中,她有一种知觉,宁楚楚好像什么都知道…… 她呵呵一笑,道:“楚楚,你说的有道理,这事儿,的确是嫂子没考虑周全,今后,必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儿了。” 宁楚楚满意地点头:“还请嫂子记得。” 出了姚春华房间,宁楚楚又去了一趟宁母屋子,给了宁母一些银两,这才回了顾家烧饭。 晚间,顾寒生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香囊回来,递给宁楚楚。 “送我的?”宁楚楚瞧着欢喜,捏着香囊左瞧右瞧。 这香囊上用丝线精心绣制,绘出一朵艳丽的牡丹花来,底下,还绣了一个小小的“香”字,捏在手上,还能闻到里面传出来的阵阵芍药花香,叫人沉醉。 看着,不像是镇上买的。 一双精明的眼睛看向顾寒生,只见她闭上前去,沉着声音问道:“说吧,哪个女人送你的?” 顾寒生瞥了一眼,淡定自若,“四喜送的。” 四喜…… 送你个鬼哦! 她才不相信这么小的孩子能绣出这样的一个香囊来! 何况还是个男孩子! “他说我的香囊脏了。”顾寒生又补了一句。 宁楚楚这才转过头看了一眼他腰间系的香囊,那是她个把月前送他的,一直没换下来洗,也难怪四喜会这么觉得。 于是将手里的香囊递给他,“换下来吧。” “不要。”顾寒生拒绝。 “这个好看。” 绣工比她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戴这个出去比戴她做的更有面子。 顾寒生抬头,一双曜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深沉得像是藏尽了无数星星的浩瀚宇宙,“我要你做的。” 宁楚楚陡然觉得老脸一红,却还是扬起下巴,努嘴说道:“看在你这两日表现良好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再给你做个香囊好了。” 顾寒生点了点头,咧开嘴扬起一抹柔柔的笑。 吃完饭,顾寒生在房里温书,宁楚楚便捧着针线在屋里绣着。 上一回是初学,绣得不怎么好,这一次有了经验,越绣越熟练,熬了一夜出来,还没把香囊绣好,想着顾寒生要出门,便放下绣品做了早饭。 看她熬了黑眼圈出来,顾寒生眸子一沉,脸上登时有了怒意,却也不言语,只是直直地盯着她看。 宁楚楚撇了撇嘴,提着食盒迎上去,交到他手上,“好啦,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嗯。”顾寒生应了一声,这才接过食盒,朝着村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宁楚楚无奈。 她竟然变成了夫管严患者。 “人生不易啊。”宁楚楚长叹一声,心里却像浸了蜜一样的甜。 这日做完了约定的两支唇膏,带上自己的绣品上了花楼,让青萤教着绣了一件像样的绣品,制好了香囊,这才离开了花楼。 此时,已经夕阳西斜了。 宁楚楚顺道去街上逛了一圈。 眼见着端午来临,街上卖的都是各种粽叶、粽子饰物,她只随意买了两个红豆馅的回家尝鲜,刚出镇子不远,在通往溪水村的一条小道上,见着跟前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身影比较矮,穿着一件墨黑色绣金缕的衣服,显得格外精神。 她认得,那是苏伯。 她正想上前去跟他打招呼,却见苏伯突然在一处停下,紧接着一个闪身,钻进了边上的林子里的。 她本是没有跟踪人的习惯的,耸了耸肩,正想离开,却发现刚刚苏伯站的地方落下一块精巧的木牌。 上面用古文写着一个“密”字。 看这东西应该不是什么寻常物,为了尽快物归原主,她顺着刚刚苏伯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很快,便见着了苏伯的身影。 只是苏伯面前还站着一个黑影。 说那是黑影,是因为那人高大,却又通体漆黑,甚至脸部也被黑布遮着,看不清面目,从背后背着的一把长剑来看,那人应该是个侠客。 第56章 王均回乡 这几日一切如常,只是天气炎热,好在一场暴雨洗礼之后,才带来了些凉意。 她搭的那些木架子发挥了作用,披上黑布之后,果然能很好地遮盖住田埂,雨后的清晨,种下去的鲜花种子也都发了芽。 田里的一切都按着自己预期的那般发展,只是花房还没那么快盖好,她倒也不急。 拎着一小篮子自己腌制的酱猪肉,又顺带了两瓶妆品,去了村长家。 多亏桂香婶子介绍的农夫和木匠,她的花田才得以维系,宁楚楚自然要去感谢一番。 彼时,婶子正坐在院子包粽子,见着宁楚楚过来,立即起身招呼,“楚楚啊,快过来!” 宁楚楚走过去,桂香婶子便提了一小串刚包好的粽子塞给她,“这几个粽子,我刚包的,你拿回去尝尝鲜。” “谢谢婶子。”宁楚楚欢喜地接过,顺势将带的东西给了婶子,瞧着桌上的粽子材料,挽起袖子说道:“婶子,我来帮帮你吧。” 说着,便上了手。 前世在现代,她也是跟着母亲一同包过的,因此也十分娴熟,很快包好了一个个又好看又紧实的粽子。 桂香婶子看着,有些惊讶地说道:“你这包粽子的手法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啊。” “啊?”宁楚楚抬头瞧了瞧,不管是包馅还是扎绳子都不太相同,她做的看起来要比桂香婶子做的更紧实、美观一些,于是放慢了速度,教着桂香婶子包了起来。 两人一边包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桂香婶子满心欢喜地说道:“我家娃儿最喜欢的便是这种肉馅的粽子,等他回来,就能吃了。”说着,又想起什么,抬头瞧了一眼宁楚楚,问道:“你和你家那口子,现在怎样了?” 宁楚楚“嗯”了一声,道:“还好。” 桂香婶子陡然停下手,朝着宁楚楚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前两日瞧见了寒生了,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可准备要孩子了?” 宁楚楚的手顿了顿。 额…… 这个问题。 回想起来,他们好像就有过一次…… 见宁楚楚怔住,桂香婶子上前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可要抓紧了,这女人一直没个孩子,即使寒生不说,这村里人也是要说闲话的。” 宁楚楚点了点头,“知道了。” 桂香婶子顿时咧开嘴笑了起来,“这便好了,你这样好的一个姑娘,若不是许了顾家少爷,我还想拉你来做我儿媳妇呢。” 宁楚楚笑了笑。 陪着婶子一同说话一边包着粽子,不一会儿,便包了十几二十个出来。 这时间,一个穿着布衣的男人背着包袱,站在门口,激动得赶了一声:“娘。” 宁楚楚跟着桂香婶子一同回了头,见那男子约莫二十几岁的模样,脸庞刚毅俊朗,身子伟岸,站在桂香婶子跟前,高出了婶子一个头。 桂香婶子只得抬起头来仰望他,跟着激动地唤道:“娃儿!” 看来,那人便是王均了。 宁楚楚没有上前打扰母子俩相聚,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好一会儿,王均才转过头来,看向宁楚楚,问道:“娘,这是谁?” “哦,这是宁家的楚楚。” 提到自己了,宁楚楚这才起身,迎上前去,朝着王均微微一笑。 宁楚楚这般落落大方,笑起来也是温文尔雅,一抹淡红的嘴角微微弯起,显露出两个醉人的酒窝,其姿态就像是缓缓展开的晚香玉,纯美夺目。 在战场上一呆就是几年的王均陡然为之侧目。 桂香婶子倒没发现王均的异常,只是扭头说道:“娃儿,这一路回来,可饿坏了吧?娘去给你蒸两个馒头……” 王均迟迟回过头来,看了桂香婶子一眼,“娘,不用忙活了。” 他虽然这么说着,可桂香婶子还是进了灶房,摆弄起蒸锅来。 第57章 端午时节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不打扰母子二人团聚,宁楚楚便起身告辞。 桂香婶子多拎了一串粽子出来,交到宁楚楚手上,嘱咐道:“这个,你拿回家给你娘和你嫂子,你嫂子正怀着孕,总不该饿着。” 宁楚楚点了点头,笑笑道:“谢谢婶子。” 旁的王均瞧见宁楚楚双手满满当当,便上前想要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我来帮你提吧。” “不用了。”宁楚楚笑笑,“并不重。” 说完,跟桂香婶子告了辞,便转身离开。 看宁楚楚远去的背影,王均怔怔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直到桂香婶子拽了一把,他才晃过神来,叹道:“多好的一个姑娘。” 顺着王均的目光,桂香婶子瞧了一眼,说道:“是啊,如今你回来了,本也想着给你说说媒,可惜,人家已经有夫家了。” 经桂香婶子这么一说,王均这才缓过神来:“有夫家了?” 他怔了怔地看着宁楚楚的身影,顿时有些怅然若失。 …… 宁楚楚拎着粽子回了家,摆满了一蒸笼。 这笼盖还没打开,便闻见一阵香味飘来,看顾寒生还没回来,忍不住嘴馋,便拿了一个出来尝鲜。 顿时满口鲜香。 好吃! 吃完一整个粽子之后,便听见院子里的大黄一阵吭哧的喘息声,探头瞧了一眼,果然见顾寒生回来,便收拾了粽叶,将蒸笼里的粽子摆到盘里。 顾寒生净了手,落座吃饭,嚼着鲜香的粽子,突然开口说道:“过两日,我们一同去梧县吧?” “嗯?”宁楚楚抬头,“去哪里干嘛?” “梧县的荷花开得极好,夏日里,少女孩童会泛舟采荷,制成莲子羹售卖。”顾寒生说着,顿了顿,果然见宁楚楚一脸的向往,便笑了开来,“想不想去?” “想!”宁楚楚连连点头,狗腿地剥了一个粽子过去,“夫君,您吃!” 顾寒生很是受用地接过宁楚楚剥的粽子,吃了起来。 自从顾寒生说起梧县,宁楚楚便满脑子想着这事儿,逮人便问:“梧县的荷花好看么?那莲子羹好吃么?” 溪水村的人十个里得有八.九个没听说过,剩下那一两个也都是道听途说的。 这科技不发达的古代,去哪都不方便,也难怪他们不曾听说了。 无奈,宁楚楚只能空想。 这一想,一天便过去了。 端午时节,日头格外毒辣,宁楚楚早早的便起来打扫屋子,洒扫门庭。 按着这里的习俗,她特地去镇上买了一副钟馗捉鬼的画来挂上,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挂在顾寒生的房里比较好。 将他原先那副山水画给收起来,挂上自己的画,看着…… 还真是辟邪。 又弄了艾草和菖蒲来挂在门上,准备了雄黄酒和吃食。 午时顾寒生是不会回来的,宁楚楚便拎着饭菜去了老宅,见宁父宁母也准备了些东西,只是没有什么像样的肉菜。 正好,宁楚楚一来,便又添了一丝荤腥。 一家子人坐在一张小方桌上,便也算是和和气气,愉快地吃着粽子,喝着小酒,说说笑笑,倒也算是温馨。 这些日子,姚春华的肚子越渐大了,宁楚楚瞧着,大抵十月份便到产期,这孩子生下来,虽不是宁安远的亲生骨肉,可也算是给了宁父宁母一个盼头。 也许,留下这个孩子,是个好事呢。 这样想着,宁楚楚放宽了心。 一顿饭下来,宁父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早早进屋休息了。 姚春华肚子大起来,行动不太方便,宁母也不愿意让她动,便自己收拾了碗筷,留下宁楚楚在边上帮着。 宁母手上不停,一边顺嘴问道:“今日寒生没有回来?” “嗯,他到镇上去了。”宁楚楚说道,“晚间才会回来。” “寒生现在身子好多了,你也算是有了盼头,这些日子,可得加紧要个孩子。” 宁楚楚怔了怔。 怎么现在连宁母也开始催生了? 第58章 梧县莲村 宁楚楚石化。 好吧,丑就丑。 撇了撇嘴道:“反正就挂这一天,当是图个意头,你若不喜欢,明日再把它换下来。” 顾寒生扭头,又是一副见了鬼的神情,“你喜欢?” “这鬼长得挺可爱的啊。” 顾寒生:“……” 从屋里出来,宁楚楚摆上了酒和粽子,照着中午那顿制备,怕两顿重复会感觉腻味,便又加了一道小菜和一盘烧鸭出来。 两人也是吃得津津有味。 大抵是这两日粽子吃多了,顾寒生只吃了一个,反倒是烧鸭吃得多。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顾寒生只喝了一小杯雄黄酒,走个形式,便不再动了,倒是宁楚楚多喝了两杯,便有些昏昏沉沉。 吃完饭,连碗筷也不想收拾了,跌跌撞撞地起身,便朝着屋里走去。 顾寒生看着实在不放心,上前扶住她的身子,走到床边,她脚下一绊,竟然带着顾寒生一同跌倒在床榻上。 眼前温软的她脸上飞起一抹潮红,看着他放大无数倍的俊颜,不仅没有像往日那般娇羞,反而借着酒劲掐着他的下巴,嘿嘿笑道:“美人儿,给爷笑一个。” 顾寒生眸子暗沉,闻着她小嘴一张一合时散发出来的淡淡酒香,他竟然不想起来了,只想靠得更近。 刚低下头,便觉身下的女人勾上了他的脖颈,温软的唇瓣便贴了上来。 属于她独特的清香伴随着隐隐约约的酒香,只叫他欲罢不能,他浅笑,顺手拉上了床幔。 一切自然而然。 第二天早晨,宁楚楚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 彼时顾寒生已经起身,穿戴好衣服,回头看她,“醒了?” 宁楚楚往下摸了一把,发觉被子里的她光溜溜的,顿时脸上烧红了一片,低低问道:“昨天……我们……没有发生什么吧?” “没有。”顾寒生浅笑,窗外暖黄色的晨光落在他脸上,竟然平添了不少温柔,加上一袭淡色蓝衫,显得格外温雅。 宁楚楚咬牙,暗骂了一句:“衣冠禽兽!” 就这样子,要说他们没发生点什么,她是不肯相信的。 把顾寒生赶出房间之后,宁楚楚才磨磨蹭蹭地起身穿衣,出来,发现顾寒生还站在屋子里,有些奇怪地问道:“今日不用去镇上么?” “不用。”顾寒生笑笑,“今日,我们去梧县。” 宁楚楚这才想起来,前天顾寒生说的。兴高采烈地回屋收拾了包袱,下午,又多带了一些干粮,化了个淡妆便出了门。 顾寒生特地租了一辆马车,虽然简陋,可宁楚楚坐着也算新奇,只觉得一个转眼间,便到了梧县县城。 马车径直停在了一处湖泊边上,被顾寒生扶着下车,见到了一片真正的山清水秀。 跟这里比起来,溪水村那只能叫穷山恶水! 一眼望去,湖水碧绿,微微一侧头,便能瞧见水里的鱼,不远处映出一座小桥的倒影,再往远了瞧,岸边靠着几叶小舟,随着微风湖水轻轻晃动,岸上,几处人家点缀背后烟雾缭绕的青山。 简直是神仙住的地方! 世外桃源! 宁楚楚显得异常兴奋,脚步轻快,跟着顾寒生到了人家的房屋跟前,向人租了一条小船。 坐在船上,看着远山古色,微风从湖面上掠过,带来些许微湿的清凉。手边,是一壶好茶,一小碟花生米,再望过去,便是那个已经作为她夫君的绝色美男。 好茶、好山、好水,泛舟湖上,又有美人相伴。 她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那小船调转了头,越走,便能瞧见那碧绿色的荷叶丛丛。 宁楚楚格外欢喜。 第59章 梧县之游 宁楚楚瞧着大汉的背影,不禁感叹道:“你真是朋友众多啊。” 从苏伯到这粗犷大汉,两人性格不尽相同,看起来也没有交集,可偏偏对顾寒生尊敬有加。 却见顾寒生淡淡一笑:“这天下,无处没有我的朋友,你若是喜欢,我便带你走遍。” 此时顾寒生微微转头,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里分明藏着一丝宠溺。 听得他这么一说,宁楚楚联想起这些日子遇见顾寒生的点点滴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惊叹道:“其实你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富贵人家,难道……” 顾寒生微微扬眉,瞧了她一眼。 他知道她聪慧,难道才短短几个月,她便猜出他的身份了? 屏气凝神,正想着怎样跟宁楚楚说清楚的时候,听见宁楚楚又继续说道:“你是什么威震武林的镖局少镖头吧!为了躲避仇家,才搬到我们溪水村来的。” 顾寒生:“……” 宁楚楚怔了怔。 她说的不对么? 按着顾寒生翻窗的身形,再看看他身边的人,这大汉又是一口一个“少爷”地叫,很容易就联想到武侠小说的情节啊! 这么推算下来,她觉得她的推理很符合逻辑。 半晌,却见顾寒生失笑道:“没想到被你猜到了。” 宁楚楚嘻嘻一笑。 两人谈话间,大汉已经端着两碗莲子羹进屋了。 “来,莲子羹做好了。” 宁楚楚道谢,端过莲子羹,舀了一口品尝。 清甜软糯的香气在口腔里炸开,只一口,她便爱上了。 很快,眼前的碗见了底。 顾寒生无奈地笑笑,将自己的碗推给宁楚楚,“我不喜甜,给你吃吧。” 宁楚楚也是毫不客气,捧着他的碗吃了起来。 边上的大汉看得目瞪口呆,一脸吃惊地看着顾寒生,顾寒生脸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抹温柔,全然不是能装出来的。 一向不近女色的他,竟然动了凡心? 当初京城多少名门望族家的小姐上门,他都不屑一顾,现在…… 大汉皱了皱眉,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招呼两人一道吃饭。 酒足饭饱,知道他俩朋友相聚,有很多话要说,宁楚楚摸着圆润的肚子,自己在这小村落里瞎逛。 这里民风淳朴,见着宁楚楚走来,笑着问候:“外面来的人?谁家的客?” 不知大汉的名字,宁楚楚只指了指大汉的那间屋子,那人一望,叹道:“是丁大哥的啊!姑娘,你帮我把这鲜鱼捎给他吧。” 宁楚楚想着只是举手之劳,点了点头。 拎着这鱼走没多远,又遇上两三个村民,这一趟下来,宁楚楚双手已经抱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没想到这丁大汉人缘竟然这么好! 抱着这一堆东西归来,顾寒生站在门口瞧着,脸上溢满了笑意,“来这一趟,便买了这许多东西?” 宁楚楚摇了摇头,撇嘴道:“都是村民说给丁大哥的。” 丁大汉缓过神来,上前帮着宁楚楚把东西卸下,笑道:“这里的村民淳朴,想来,是让我用来款待你的。” 宁楚楚恍然大悟。 午时休闲,丁大汉又带着两人去瞧人采莲,几个采莲女嘻嘻哈哈哈,跟丁大汉打了声招呼,又偷偷朝着顾寒生瞄了两眼。 待到晚间,两人才一同乘着小舟原路返回。 到了镇上,顾寒生一直攥着宁楚楚的手,柔声道:“白日里,镇上有龙舟赛,而到了晚上,这里灯会热闹,更显繁华。” 听着顾寒生描述,宁楚楚兴奋得双眼都快冒星星了。 两人找了一家客栈,放置好了行李,出来时正好天色暗沉,灯光初始。 一条街道上,挂满了五彩的灯笼,堪比现代霓虹灯,映照得整片天空都显得五彩斑斓。 第60章 回到顾家 只见那个灯谜小贩嘴角一勾,又挑下来一个大灯笼,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这个灯笼要是答对了,送他一个同心锁。” 说着,拿出一个同心锁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那同心锁打造得格外精致,面上勾着一对鸳鸯戏水,好不快活。 众人纷纷侧目,顿时屏神凝气,静静地看着,只听得小贩高声说道:“山旁隐现横空日,雨下埋香寂寞人?,猜两字——” 说完,有些得意地望向方才那蓝衫秀才,果然见那秀才面露难色,显然是被难住了。 小贩笑道:“这谜可不简单!” 宁楚楚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答案来,回头看向顾寒生,“你知道答案吗?” 顾寒生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宁楚楚勾唇,突然拉着顾寒生从人群中窜出来,大叫道:“这里这里!他知道!” 顾寒生的眼角一抽。 这是被她给卖了吗…… 那小贩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顾寒生,问道:“这位公子,知道谜底?” 顾寒生瞥了宁楚楚一眼,见她一脸期待,便动了动唇,答道:“中秋。” 那小贩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寒生,叹了一口气,将手上的同心锁递过去,“这是你的。” 围观众人纷纷诧异。 连那被众人称赞的赵才子也朝着顾寒生望过来,面色惊诧。 可这会儿顾寒生的眼里只有宁楚楚,将手上的同心锁递给她,“喜欢吗?” “喜欢!”宁楚楚欢喜地笑着。 顾寒生拉了同心锁的链子,缠上她的脖子,在她脖颈后面绑好。 宁楚楚摸着脖子上的同心锁,心里泛起一阵甜蜜,被顾寒生拉着,欢欢喜地继续逛了起来。 还没走出多远,身后有个人匆匆跑来,拦在了顾寒生跟前,两人定睛一瞧,原来是方才那灯谜会上的赵秀才。 却见那秀才朝着顾寒生微微弯腰,拱手说道:“在下赵墨轩,未请教阁下……?” 还没等顾寒生回答,宁楚楚便率先开口道:“这是顾寒生,赵秀才,方才灯谜会上,可瞧见你的风姿了。” 赵墨轩笑笑,“姑娘说笑了。”又问道:“二位是外乡人?” “是。我们来梧县玩儿。”宁楚楚说着,猛地转头,指了指不远处摆着的冰糖葫芦,“我们去吃那个吧!” …… 逛完一圈下来,赵墨轩已经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 两人奇怪地回头瞧了瞧,倒也没在意,一同回了客栈。 宁楚楚收拾完东西,回过头,见顾寒生已经自顾自地躺在床上,风华绝代,她抱着被子笑嘻嘻地凑过去。 顾寒生拧眉,“干嘛?” “嘿嘿嘿……”宁楚楚搓着手,显得格外猥琐,朝着顾寒生凑过去,“夫君,你看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这同床而寝,也是常事……” 顾寒生的嘴角抽了抽。 见宁楚楚如此,竟然一把拖了被子过来裹住自己的身子,盖好,一副绝不让出自己的领地的模样。 宁楚楚撇嘴上前,一把扑上床,本想把顾寒生推进去,可她的力气终究不如他,他只稍稍一用力,整个身子便往后一仰,若不是他及时拉住,她早就滚下床了。 他顺手一带,将她拉入怀中。 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和味道,宁楚楚的面上一红,兀自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顾寒生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腰间,柔声道:“睡吧。” “嗯……”宁楚楚应了一声,闭上了眼。 第二天醒来,宁楚楚伸了个懒腰,回头瞧见顾寒生已经不在了,一转头,见他端着一小碟糕点进屋,朝她一笑。 那笑容,简直像是温柔了众生。 她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面红耳赤地起床穿衣,吃了点东西之后,便上了路,一路往溪水村去。 送她到了村口,顾寒生站在马车边,“你先回去吧,我要去一趟镇上。” 宁楚楚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第61章 误会横生 宁楚楚率先迎了上去,装作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靠在顾寒生的手臂上,笑道:“大哥,你回来啦?” 这声音故意装嗲,顾寒生听着,眉毛更是拧了起来,朝着王均望去。 王均也毫不示弱,只是看顾寒生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丝疑惑。 “顾家少爷?”王均扬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顾寒生,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顾寒生这样出尘的眉眼,叫人看了便印象深刻,他隐隐觉得,他应该是见过的,只是具体的,他不太记得了。 顾寒生只是瞥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不认识”便转身进了屋。 宁楚楚感觉到他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冷了几个度,似乎有些不愉快,想着是不是镇上发生了什么事,便跟着顾寒生的脚步进屋。 到房间门口,他转过身正要关门,突然瞥见撞上来的那抹青绿。 “你做什么?” “跟着你啊。”宁楚楚看着他的眼睛,奇怪地问道:“你今天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顾寒生:“……” 他只是顿了顿,多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关上了房门。 宁楚楚猝不及防,差点被夹到鼻子,后退两步退开,有些生气的叫道:“真是小气鬼!” 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宁楚楚撇了撇嘴,回到院子里一瞧,王均已经不在了。 收拾了地上掉的菜篮子,取了几颗地瓜,和着面粉做了几个地瓜馒头一同蒸起来,到了晚间,端着饭菜敲了顾寒生的门,却怎么也敲不开。 不知道顾寒生在里面干什么,只将饭菜放在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句:“我放在外面了啊,要吃自己出来拿。” 站了一小会儿,没听见回应,便转身离开。 草草地吃完了饭,宁楚楚收拾好东西就上床了,隔日起来一瞧,门口那饭菜已经不见了,心里一阵欣喜,转过头却发现原来只是放到桌上去了。 那一盘饭菜原封不动。 宁楚楚叹了一口气,发现顾寒生已不在房间里了。 灶房更是没有烟火气息。 想着顾寒生可能早晨走得急,便回头进了灶房,做了一顿饭出来,带上了镇子。 掐着时间,到的时候正是午时。 宁楚楚提着食盒进了院子,却见顾寒生坐在一棵树下,边上,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姑娘背对着她,将饭菜码在边上的石桌上。 怨不得走得这么急,原来已经佳人在侧了。 她看着手里的食盒,只觉得有些自讨没趣。 在她的想象里,若是遇到这种事,必定要冲上前去,狠狠给那贱人一巴掌,再指着顾寒生的鼻子痛快地大骂一顿。 可她现在却怔在这里,像是被钉住一般,动弹不得。 转身,却见那小丸子站在自己身后不知道多久了。 “姐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没事。” “那你为什么哭了?” 听得小丸子这样说,宁楚楚才抬手抹了一把脸,果然一片湿润。 她没办法回答小丸子的这个问题,怕他又继续追问下去,她竟然落荒而逃。 从智心堂出来,宁楚楚挡着脸,低着头,怕被人瞧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脚步匆匆,小跑着往溪水村去,可还没走出镇子多远,便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她踉踉跄跄朝前走了两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脚下一个没注意,竟然崴了一下,整个屁股差点便要亲吻大地了。 幸好,身后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了她。 她回头一瞧,顿时怔了怔,随即甩开了他的手。 大抵是用力过猛,她甩手的同时,整个身子也跟着往后倒去。 那一瞬间,她瞧见顾寒生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惊慌的神情,看着他扑上前来,然后…… 压倒了她! 宁楚楚:“……” 顾寒生这是故意的吧? 第62章 为了悦你 这两日宁楚楚准备着给梧县小贩交了货,那边的反响不错,约定每月供给三十瓶胭脂,收五十枚铜钱,算是个比较大的订单了。 这些日子,花田边上的花房也跟着建好了,宁楚楚欢喜得很,果然按着她所想的那样,又大又宽广,采光也足,里面又开了一个房间,专门用来配制妆品,宁楚楚上集市采集了捣药罐等工具回来摆上。 这入夏的天气当真热得很,宁楚楚收拾完花房,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挽起袖子还觉着闷热,便干脆脱了外衣,只穿一条外衣亵裤。 正当时,田阿牛过来请假,看到宁楚楚这副模样,突然顿住了脚步,一张脸烧得通红,双眼直直地看着她。 宁楚楚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没……”田阿牛慌慌张张将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开来,正色道:“楚楚,明日我要参加村里的围猎活动,便不来田里了。” 宁楚楚这回才想起来。 溪水村背靠一座山,村里有许多人是靠打猎为生的,每年的春秋两季都会举行一次大型的围猎活动,届时全村的猎户一同上阵,场面很是壮观。 宁楚楚惊讶地问道:“明日吗?” 按原主的记忆,往年都是在春季进行的,这会儿端午已过,入了夏,竟然还要围猎? 田阿牛点头解释道:“往年都是村子里郑猎户带头打的,今年郑猎户摔了腿,这事儿也就搁置了。前两日,村长家的王兄弟从战场回来,组织大伙围猎,便趁着这个时机同去了。” “哦。”宁楚楚这才晃过神来。 田阿牛说完,咧开一抹笑来,“明日打了野味,我就提来送你。” 宁楚楚也跟着笑道:“好哇,届时我来掌勺,请大伙一起分享。” 想着顾寒生文弱,又是外乡人,大抵不会参加围猎,她花钱找几个屠户买个野味来尝尝鲜也好。 田阿牛依然站在那里,支支吾吾地说道:“楚楚……你……你穿成这样,有些不妥……” 宁楚楚这才反应过来,即使是男人,向外人露出内衣亵裤也是不太礼貌的举动,而宁楚楚作为一个女人,这种行为…… 她连忙抓了外衣披上,转过身,田阿牛已经走了。 无奈地耸了耸肩,还是觉得,得想办法改进一下这古代的衣服。 今儿她早早地就从花田回来,躲进屋子里,把自己仅有的几件衣服给挑出来,用剪刀给剪成了短袖,甚至将领口剪低了许多,穿上身,便是现代标准短袖的样式了。 听见外头一阵脚步声,宁楚楚从房间里出来,朝顾寒生迎了上去,“寒生,好看吗?” 顾寒生回头,只看了她一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胡闹!” 宁楚楚:“……” 她倒是忘了,顾寒生也是古代人,被古代的思想观念束缚,一时之间想改过来,是不太可能的。 却见顾寒生上前一步,拉过她的手便往房里拖,“把衣服换了。” 宁楚楚撇着嘴,拽着顾寒生的手晃了晃,可怜兮兮地说道:“可是这个天气真的好热啊!我保证,只在家里穿,绝对不会被外人瞧见的。” 他才不信。 这夏天一到,屋里的窗子全部都是打开的,屋外经常有人来来往往,自然不可能看不见。 再说了…… 顾寒生的眼睛朝她滑过去,这光滑细白的皮肤,简直叫人移不开眼。 见顾寒生一副要吃人的神情,宁楚楚看着后怕,乖乖地转头叹道:“好吧好吧,我当睡衣穿总行了吧?” 说着,便进屋去,选了两件单薄的衣物换上,这才走了出来。 顾寒生还站在她房间门口,见她出来,说道:“藏在里面的亵裤,可以剪短。” 宁楚楚一拍手。 对哦。 藏在里面没人知道,她眉毛一弯,欢欢喜喜地回房开始剪裤子了。 剪完裤子,果然感觉清凉了许多,这才走出房间,看了一眼暗沉沉的天色,陡然萌生出进灶房的恐惧感。 灶房又闷又湿,做一顿饭下来,简直要她半条命。 罢了罢了。 眼珠子一转,顿时取了个盆子,走出大门。 第63章 村中围猎 宁楚楚感觉自己脸上红了一片。 最近……顾寒生的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回首间,却见顾寒生已经将画轴收拾好,摆在书案上。 翌日,他是带着那幅画一同到镇子上去的,宁楚楚递上食盒的时候顺带瞧了一眼,问道:“你是要去镇子上卖画吗?” 顾寒生听得,顿了顿,又无奈地笑笑,摇头道:“送去给苏伯。” “哦。”宁楚楚应了一声,点头道:“路上小心。” 这声叮嘱,听得顾寒生眉毛微扬,回头也叮嘱了一句:“你也小心,等我回来。” 送走顾寒生,宁楚楚便将屋子给收拾了一遍,而后,才到花田去忙。 田阿牛不在,花田里的一切依旧照常进行着,只是比平时做的活儿更多了一些,宁楚楚也不分你我,有活就干,倒也不觉得有多累。 连那几个农夫都跟着感叹:“顾家这小娘子,还真是拼命。” 宁楚楚装听不见,只一个劲儿地干活,到了傍晚,便听见田垄上传来一阵笑声。 她这才抬起头来,见几个屠户两手满满地拎着猎物,从花田边上走过。 看来,那些猎户围猎回来了,瞧他们脸上洋溢的喜色,收获肯定颇丰。 宁楚楚会心一笑,直起腰来,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却突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转过头,便见田阿牛拎着两只野兔朝她奔过来。 “楚楚,这是打的野味。” 宁楚楚怔了怔,并没有伸手,见对方又将兔子捧过来,在她面前晃了晃。 “楚楚,你不喜欢吗?” “不是。”宁楚楚笑笑,“阿牛哥,我付你银两吧。” “不用!我这还有,你尽管拿去。” “若是不要银子,我也不要你打的这兔子了。”宁楚楚故意说着,继而转身继续忙活了。 田阿牛上前,一把将她手里除草的小铲子夺过去,妥协地点头道:“好,那这两只野兔,你付我十文钱便好。” 宁楚楚顿了顿。 这山上野兔虽多,可动作敏捷,并不是那么好打的。 她瞧着,这两只野兔肥美,拎在手上,有些沉甸甸的,怎么的也不止十文钱。 于是掏出钱袋,数了三十文钱塞进田阿牛手里,一边说道:“你要让我收下这两只野兔子,便得收下我的钱。” 田阿牛看着她手里的两只野兔好一会儿,才勉强收下。 拎着两只兔子到灶房,宁楚楚心里欢喜得很,想着现在家里只有她和顾寒生两个人,怕有些吃不完,便打算拎一只去老宅。 这会儿刚走出灶房门,院子里的大黄便汪汪地叫了起来,她原以为它是冲着自己手上拎着的那只兔子,便朝它一瞪:“这是爹娘的,不是你的!” 转身想走,突然瞧见大门口一只庞然大物。 宁楚楚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头猪! 跟寻常的家养猪不同,它的体格看起来更大、更威猛一些,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张着嘴巴吭哧吭哧地喘气,还露出一对锋利的大獠牙。 看起来很是吓人。 她后退了两步。 原来,刚刚大黄狂吠,不是因为她手上的兔子,而是…… 这头大野猪! 宁楚楚陡然感觉有些害怕。 这野猪的体型,几乎等于大黄的三四倍了,相比之下,大黄真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眼见着那头野猪逼近,宁楚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没想到那野猪更是迈出了好几步,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她干脆一甩手,将手上那只兔子扔了出去,谁知道那野猪竟然伸头一顶,将那只野兔给撞飞出去。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 不是吧?那不成今儿她就要交代在这了? 第64章 围猎野猪 却见那机关布置精妙,从村子外围开始,设了三道关卡,足以将那些野猪拦下,村子里有设有几道意想不到的机关,层层呼应,别说抵御野猪了,就算抵御千军万马都没问题。 更难得的是,顾寒生连逃生通道都想到了。 她看着顾寒生画的这份机关图,叹道:“真是堪比皇宫内院啊。” 顾寒生的眼眸为微寒,却只是一瞬即逝,随即,他笑笑道:“真有这么厉害?” “当然了。”宁楚楚满意地捧着这图,得意地扬眉,“明日,我便去找村长,让他按着这个地图上的修。” 看起来,这还是个不小的工程。 顾寒生转头,又从一旁取了另外一张纸出来,说道:“这是家里的。” 从篱笆外头,到院子里,到屋里,层层关卡,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宁楚楚仔细瞧了瞧,突然将那张纸往桌面上一拍,指了指一处机关,说道:“这处机关过于明显,若是改为地面上的暗阁,大抵会好一些。” 顾寒生看着,也跟着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两人看着,又将那两份机关图再精化了一下。 夜漫长,在这样温馨的晚上,却显得飞快。 宁楚楚起床给顾寒生准备饭食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了,她从屋里出来,见外头那头野猪已经被大黄撕咬得七七八八了,到处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宁楚楚简单收拾了一下,又提了桶水将院子冲干净,这才感觉好一些。 早晨送走顾寒生,她便将那机关图带上,去了村长家。 “村长,你看看这个。” 宁楚楚扬眉,将机关图放到村长面漆那。 这一家三口人都围了过来,仔细对那张纸研究了半天,才听见王均叹道:“这是机关图啊。” 曾经在京城,王均见过几次那机关图,不过都是小户人家的防盗之用,像这样盛大全面的,他当真是第一回见过。 村长有些惊讶地对着那机关图看了又看,问道:“这是出自谁手?” “寒生啊。”宁楚楚理所当然地应道。 村长瞄了她一眼,随即低头继续研究,只不过看了半天,似乎也没有看出什么来,又听到王均在一旁喃喃道:“这顾寒生与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突然想要改造这村子,说好听些的,是帮我们防盗,说难听的,不知还要将我们村搞成什么样呢!” 村长听着,跟着王均点了点头,同意道:“均儿说得有道理,顾家来我们村子也不过半年时间,突然要动这么大的工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宁楚楚的嘴角抽了抽。 她好心好意地拿过来本想造福村民的,没想到却遭到这样的怀疑,顿时有些不悦地甩了甩手,冷声问道:“婶子、叔,难道你们我都信不过了吗?” 说到这里,村长竟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凑过来安慰道:“楚楚啊,这人一定要经历过一段时间,你才能摸准他真正的面目……我们、我们是怕这万一……” 万一顾寒生真的是特意捣乱的外乡人呢? 宁楚楚:“……” 好吧,你丑,你说什么都对。 她耸了耸肩,将那机关纸收了起来。 走出村长家好几步远之后,王均才从身后跟了上来,拦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有些话,听起来难听,可却是十分有益的。” 宁楚楚淡淡地“哦”了一声,随即便转身。 王均再一次追了上来,继续说道:“楚楚,你和寒生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你真的了解过他吗?” 宁楚楚闻言,陡然顿住了脚步,转头,目光落在他脸上,“什么意思?” 却见王均轻叹一声,皱眉道:“在顾家搬来溪水村之前,是查不到他们家人的任何信息的。” “任何?”宁楚楚有些不敢相信。 王均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翻阅整个黔州的登记信息,都没找到这家人的踪迹。”说到这里,他瞥了宁楚楚一眼,“要么,他们是凭空出现的,要么,便是隐姓埋名。” 凭空出现这一点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像她这种穿越者都需要一具身体作为承载。 那么,便只有可能是隐姓埋名了。 第65章 你的身份 顾寒生皱眉,朝着边上的宁楚楚瞧了一眼,“你在这等着,我出去看看。” “诶,寒生,你……” 宁楚楚阻拦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见顾寒生一个闪身,身影已经被夜色淹没了。 她只得站在那里,静静地听得院子外面的动静,可好一会儿,她只隐隐约约听得外面传来几声轻微的啪啪声,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心里着急,生怕顾寒生出事,牙一咬,干脆随手一抄边上的木棍,便冲了出去。 刚出院子,便见一头野猪趴在地上,一把锄头落在它身上,一刀毙命。 还有另一头,刚好掉进她今天刚做好的机关里,在洞穴里微微翕动着猪耳朵。 他正蹲在一旁,帮一个村民包扎伤口,村民叹道:“谢谢你了,顾家少爷。” 顾寒生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微微一侧头,便见宁楚楚冲了过来,拽着他的手看了又看,问道:“你没事吧?” 顾寒生的嘴角这才扬了起来,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王均才带着几个村民赶来,举着火把,查看了这里的情况之后,大约是猜到了什么,一脸惊诧地看向顾寒生。 隔日早晨,宁楚楚还在田里忙活,便见村长带着王均一同过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上前去,还没开口,村长就上前拉过她的手,叹道:“顾家娘子,先前是我愚昧无知,不仅不领情,还猜忌了寒生,希望你不要见怪。” 宁楚楚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村长阿伯,您言重了,都是乡里乡亲,自然要互相帮助。你为了溪水村,多做一丝考量,也是情理之中,怎么会见怪呢?” 听着这番话,村长和王均顿时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没想到宁楚楚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竟然有着这番思量,落落大方又从容得体,叫人心生赞赏。 村长激动得闪着泪花:“如此,真是谢谢你了。” 宁楚楚摆了摆手,带着村长和王均一同回了顾家,将机关图取出来,交给他们。 正当时,王均刻意多说了一句:“能画出这样厉害的机关,想来,顾家少爷必定不简单。” 宁楚楚何尝不知道他在试探她,便只是微微一笑,道:“这大抵便是顾家藏书众多的好处了。” 王均闻言,皱了皱眉,显然对宁楚楚的这个回答不甚满意,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一转头,便离了顾家。 宁楚楚站在那里,瞧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忙活去了。 现在宁母不在家,她便要帮着收拾屋子,趁着今日日头甚好,便去顾寒生房里收拾了他的被褥枕子出来晒,又取了一把扫帚,四处扫扫,却不小心碰倒了边上一支毛笔,滚进床底。 宁楚楚无奈,只好趴下身子往里瞧了瞧,用扫帚去勾那支毛笔。 那扫帚在床底捅啊捅,恍然间,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得咔擦一声响,床边竟然开了一个暗格! 她怔了怔,伸手拉开。 那暗格不大,装的也都是一些小东西,包括她先前从青萤手里拿的一块玉佩,也放在里面,另外的便是几个泛黄的信封。 宁楚楚瞧着那几个信封,正想拆开来看,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犬吠。 她连忙将信封塞回去,走出来瞧了又瞧,见大黄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的一处枝头,并没有人。 再次回到房中,看着那暗格,她顿时有些失神。 这不是在偷窥顾寒生的隐私么! 自嘲地笑笑,将扫帚重新拿起来,简单地清扫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晚上,顾寒生回来,关上房门在里面捣鼓了好半天,她端着饭菜敲了敲门,侧着耳朵听着,“寒生?” 顾寒生没有回答。 她小站了一会儿,正打算转身离开,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顾寒生的面色有些阴沉。 顿了顿,想问起关于那个暗阁的事情,却始终说不出口。 第66章 王家出事 宁楚楚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却见桂香婶子叹道:“这两日娃儿总打着我的名义给你送东西,甚至,还怀疑起寒生来了……” 顾家自从搬来之后,为人大方和善,从来不与人起什么争执,这一点是人所周知的。 想起王均总在自己面前问起顾寒生的消息,她想着,宁楚楚肯定也受了侵扰。 宁楚楚呵呵一笑,“王大哥从战场回来,戒备心强,倒也是人之常情。”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桂香婶子叹了一口气,“从他回家第一天看到你,我就知道,他对你有所留意,没想到会引发对寒生的猜忌,甚至昨日接到上任调令,他也觉得蹊跷。” 宁楚楚皱了皱眉。 就算顾寒生再怎么有本事,也不可能掌控这朝廷调令,王均这么想,还真是小肚鸡肠。 想到这里,顿时对王均没有什么好感了。 帮着桂香婶子提了东西回家,这才转身回到顾家,却发现王均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 “王大哥。”宁楚楚笑笑,迎了上去。 “嗯,宁姑娘……”王均顿了顿,“我……我明日便要动身,前去上任了。” “嗯。”宁楚楚应了一声,“路上小心。” 王均抬头,有些受伤地看着她,见她没有反应,这才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我想问你,愿不愿意与我同去?” 宁楚楚微怔。 却见王均继续说道:“我马上便是刺史的司兵了,赐府宅一座,能让你过上好的生活。” 宁楚楚嘴角抽了抽,这是在告诉她他有房有车有钱吗? 有房,那又不是自己的! 宁楚楚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正色道:“王大哥,楚楚已为人妇,相信王大哥不是那种强人所难之人。” 这可把王均的话头都给堵死了。 王均顿了顿,果然没再劝说下去,只是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宁楚楚耸了耸肩,没有在意,又去山上采了一些芍药和野菊花回来,和着从镇上买回来的黄岑,便开始制作。 为了测试效果,宁楚楚特意在脸上化了一个浓妆,再用手帕倒了一些做好的卸妆水,涂抹在脸上,再用清水洗净,到铜镜前一瞧。 果然,一干二净。 发现了商机的宁楚楚自然不会放过,又上了趟山,将芍药和野菊花移植到自己的花田里。 而这个时候,自己先前嫁接的盆栽也已经开了花。 她尝试做嫁接的时候为了方便照顾,将花盆摆到自己屋里,那场大雨来袭时,没有受到伤害,现在花期成熟,她采摘下来试验了一下,果然颜色纯正。 只是存活率不高。 嫁接本就是有难度的。 要让不同的两种花不排斥彼此,反而吸引彼此,达到融合,就如同人一般,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和另外一个人产生共鸣的。 瞧了那几盆成功存活的嫁接花,陡然发现,它们似乎都与同一种花进行嫁接的。 那只是一株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她记下了它的模样,回到顾寒生房里,取了那本花草养殖手册,便细细查找了起来。 翻了半天,发现手册里有一种叫花木香的野花与它相似,再三确认它便是花木香之后,便开始研究起它的特性来了。 连续好几天,宁楚楚都泡在花田和手册里,又用它嫁接了好几种花出来养着。 弄好这些之后,才想着要准备给花楼供货了,配制了好些妆品上去,又将新制的卸妆水装好,上了花楼。 总觉得,好些日子没来,花楼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门面进行了装潢,显得高档了一些,门口也没有人出来招揽客人了。 听张妈妈说,这阵子她靠着妆品赚了不少银两,便把门店给装潢了一遍,又花钱培养了楼里姑娘们的四艺修养,主在打造高端。 宁楚楚不由得感叹,论商业头脑,还是张妈妈厉害。 “这还不是托了宁姑娘的福!”张妈妈嘻嘻一笑,眯着眼睛又凑近了宁楚楚一些,“宁姑娘,这次又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宁楚楚勾唇一笑,将新制的化妆水给张妈妈演示了一遍。 第67章 我相信你 宁楚楚皱了皱眉,回头一望,却见赵秀兰站在边上,眉宇高扬。 原先赵秀兰对宁楚楚便不是很友好,后来因为姚春华的事儿,连带着便对她更有些敌意。 听见她这么说,宁楚楚只瞥了她一眼,懒得解释,她却似乎变本加厉,更是高声说道:“这回王家死了人,宁楚楚,你是不是庆幸自己没跟着他去啊。” 见赵秀兰说话越来越难听,宁楚楚倒也毫不客气,一个转身,扬起手便给了对方一巴掌。 “啪”的一声,干脆响亮。 那赵秀兰被打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摸着自己有些红肿发疼的脸颊,不可思议地看着宁楚楚,“宁楚楚,你心虚了是不是?” “呵。”宁楚楚轻笑一声,“王大哥尸骨未寒,你却在这里败坏他的名声,这一巴掌,可还是轻的!” 赵秀兰气得跺脚,尖叫了一声,朝着宁楚楚扑了过去。 宁楚楚只一个闪身,便避开了,紧接着,便见边上的村民迟迟反应过来,将赵秀兰给拉开到一旁去。 赵秀兰自然不服气,瞪着宁楚楚,一边骂骂咧咧。 原本在一旁掩面哭泣不曾发话的桂香婶子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冷声道:“好了,你们别吵了,都先回去吧!” 婶子虽然因为王均的事情眼圈泛红,可威信还是在的,众人瞧见,纷纷做鸟兽散了。 宁楚楚自然也不会特意往桂香婶子的枪口上撞,知道婶子这两日心情肯定不好,便只是默默回家熬了一锅橄榄鸡汤,想着给桂香婶子带过去。 厨房里还有前些日子擒住的野猪肉,宁楚楚切了一小块出来炒菜,却突然微微一怔。 野猪…… 她记得,先前顾寒生杀野猪的时候,也是朝着一把刀便飞了过去,一刀毙命。 这样的小山村里,自然很少人会有这样的技能,不仅要求力道足,而且目标要精准。 又想起前些日子,顾寒生确实因为王均的事情吃过醋,难道…… 一个可怕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闪过。 她拼命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继续做了饭。 晚上,顾寒生回来,她踌躇了好半天,才声东击西地问道:“寒生,这两日,你都去智心堂了吗?” 若想要暗害王均,便得有足够的时间证据。 顾寒生的面上淡然,好像看不出异样,“是啊,怎么了?” “没,只是想着,你现在很少呆在村里,大抵不知道村里的事儿……”宁楚楚顿了顿。“王大哥在上任的路上,被人暗害了。” 顾寒生闻言,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宁楚楚,“死了?” 她点了点头。 见她目光灼灼,眼底又带着几分欲言又止,饶是顾寒生再怎么蠢笨,也该知道宁楚楚的意思了。他拧眉问道:“你相信我吗?” 相信吗? 宁楚楚也在心底问了自己一遍。 最终,她点了点头,“相信。” “那好,我没做。”顾寒生说得坚决。 宁楚楚闻言,嘴角陡然勾起,“好,我信你。” 顾寒生的那句回答,让宁楚楚解开了心结,一向知恩图报的她整日泡在王家帮着王均料理后事,甚至还安慰了桂香婶子好一阵。 而这段时间,赵秀兰对老宅也是盯得紧,每日总要去闹一闹。 后来宁楚楚才知道,孙兴这段时间去了一趟梧县,赵秀兰这便开始兴风作浪了。 拎着补品刚到老宅,便听见赵秀兰骂骂咧咧的声音,进院子一瞧,却见她双手叉腰,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小贱蹄子,你倒是出来啊,你身上穿的那件肚兜,也是我家老孙给你买的吧?” 肚兜? 宁楚楚顿了顿,突然想起上回孙兴带给她的那个布包。 大抵是听见了脚步声,赵秀兰猛地一回头,便见着了宁楚楚,顿时脸色变了变。 宁楚楚冷笑,逼近两步,“秀兰嫂子,你方才说什么了?” 第68章 姚家来人 他的动作轻柔,自然而然,宁楚楚的脸却已是红了一大片。 “楚楚。”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磁性的沙哑,在若有若无地撩拨她的心弦。 “嗯?”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宁楚楚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好一会儿,才转头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这辈子,不管是生或死,我都要纠缠你,不死不休。” 顾寒生扯了扯嘴角,淡淡地笑了起来。 还真是…… 有点狠呐。 宁楚楚说完,似乎有了什么预感,回头掐了掐他的脸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顾寒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等过完这一辈子,你就能知道我的所有事情了。” 宁楚楚:“……” 论阴险狡猾,怕是谁都比不过顾寒生了吧。 不过她心里却像是灌了蜜一般的甜。 这两日把姚春华接回来,赵秀兰大抵收敛了一些,也没敢来闹,只是偶尔经过顾家会朝里望一眼,宁楚楚倒也没多在意。 从花田忙完回来,便能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她凑到灶房去瞧了一眼,见宁母正在炖鸡汤。 “春华现在怀着,要养养身子,你也是,都这么久了,还没给寒生生个娃来。” 宁母在一旁念念叨叨,宁楚楚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只顾盯着锅里被炖得清香嫩滑的鸡汤,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娘,您一早去过集市了?” “嗯?没有啊。” “那哪来的鸡?” “院子里不就有一只吗?” 宁楚楚:“……” 那是大黄来的第一天,唯一活着的一只小黄鸡啊! 它一直养在院子里,一天天长大,她还满怀期待地等着它下蛋,没想到…… 宁楚楚拉着脸,幽怨地看着宁母,“娘,以后请不要伤害我院子里的朋友。” 万一哪天宁母心血来潮,把大黄也宰了吃呢…… 听见“朋友”两个字,宁母看宁楚楚的目光跟看到什么外星人似的。 端着鸡汤从灶房出来,瞧见大黄朝着屋里狂吠,往里一瞧,见屋里多了两个人影,顺手扔了只鸡腿给它便进了屋。 屋里,是姚大春和姚母。 原主对这两人的印象不大好。 宁安远还在的时候,姚春华一家还算安分些,可没过两年,便原形毕露,变着法儿将宁家财物一同掳走,苛责宁家人。 特别是这姚母,更是一只不好惹的老狐狸。 宁楚楚将手上的鸡汤端给姚春华,随即扬起笑脸,问道:“姚家伯母、姚大哥,你们怎么来了呀?” 此时姚大春的注意力正落在那碗鸡汤上。 他知道顾家有钱,可没想到竟然能到这种程度,光看这一碗鸡汤,不仅肉质鲜美,还特地放了桂圆、红枣等配料,色香味俱全,只叫人闻着便流了口水。 姚母跟着瞥了那鸡汤一眼,不过面上还是镇定,只笑笑道:“春华怀孕,已经三四个月了,我这做娘的,总得来看看。不过,看这样子,我也就不担心了。” 宁楚楚呵呵一笑:“嫂子在顾家,总不能短了衣穿,伯母就放心吧。” 姚母这才笑了笑,跟着点了点头。 这会儿姚春华端起鸡汤,仰头喝下,看得边上的姚大春直流口水,一边看一边问:“妹子,这鸡汤好喝不?” 姚春华抹了抹嘴,“也就那样吧。” 怀孕之后,什么好吃什么补身子的宁母总会想办法做给她,这一个月总要喝那么两三回鸡汤,久了,姚春华也不觉得有什么稀罕了。 第69章 三生有幸 姚母瞧了瞧,其实姚春华的小腹只是微微有些隆起,只要稍加遮挡,便能很好地掩盖。大抵是因为这些日子吃的东西不错,姚春华面色红润,看着反倒比以前好看了。 姚母拍了拍她的手,怂恿道:“要是得了顾家少爷的青睐,还怕那个宁楚楚吗?” 姚春华觉着有理,点了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却刚好瞥见宁楚楚扶着宁父出来了,便转了话锋笑道:“娘,爹出来了。” 姚母一回头,便见宁父,笑也不笑一下,便又转过头去。 宁父的脸色变了变,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落了座,等着开饭。 饭间,姚家两人狼吞虎咽,恨不得将桌上的饭菜全都倒进自己的肚子里去,宁楚楚只顾给宁父宁母夹菜,一顿饭下来,自己倒是没吃多少,宁父宁母碗里已经铺满了。 宁母顺手将碗里的肉菜夹给姚春华,“春华,你吃吧。” 姚春华点头,刚动筷子,突然感觉到胃里一阵翻腾,捂住嘴巴跑到院子里去,宁母一瞧,放下筷子匆匆追了上去。 姚家人无动于衷。 宁楚楚轻笑道:“嫂子这样,你们不去看看?” 姚母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谁家妇人害喜不是这样?我当初怀他们俩的时候,更是吐得厉害,再过两个月,便不会了。” 宁楚楚感叹,摊上这样的娘家人,也算是姚春华的不幸了。 吃完饭,姚母和姚大春借口离开,宁楚楚无奈,只能帮着宁母收拾了碗筷一同到院子里去洗。 宁母叹道:“楚楚,你嫂子现在怀有身孕,姚家又是如此,你该包容她一些。” 宁母就是太心善! 所以那么多年,宁家遭受欺负,也不会吭一声,导致他们变本加厉。 宁楚楚撇了撇嘴,没有说话,洗了碗筷,便又回到花田去了。 这批花草长势极好,只是这除草、防虫的工作还是得每天都做,夏日里日头毒辣,宁楚楚弯着腰站了一小会儿,便汗流浃背了。 这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 看着田里那几个农夫不辞辛劳的模样,顿时对他们肃然起敬。 抹了一把汗,又继续弯腰干活了,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农夫的声音;“秀兰妹子,这是哪儿去啊?” 宁楚楚抬头,瞧了那农夫四周,没见着有其他人。 另外一个农夫笑了起来:“你怕是想人家秀兰想疯了,她可是屠户家的妇人,怎么会到田里来?” 自从赵秀兰嫁入孙家,便自以为高人一等,农田是一步也不肯去的,整日只在屋里捣鼓妆品衣物,长得又好,是这村里不少男人的梦中情人。 听着两人谈话,宁楚楚无奈地笑了笑,继续干起手头上的活儿了。 晚间,宁楚楚摘了些安神花草下来,用绳子绑好,又找了梯子,爬上房梁,将它们悬挂在上边,挂好准备下来时,感觉脚上一滑,整个人便从梯子上溜了下去。 还好,并没有预想中的一般落到地上,而是跌入了一个怀抱。 宁楚楚回头,脸又红成一片,却听顾寒生说道:“真重。” 原本满心的感动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楚楚撇了撇嘴,上前抬起木梯子,“哼,早知道就不帮你弄了。” 顾寒生这回才抬头看了看,只见房梁顶上垂挂着花草,花红叶绿,霎是好看。 “是花海。”宁楚楚一笑,“夏日蚊虫多,这些花草可以驱蚊,挂在上面,又能做装饰。” 怕花香味太浓,有一部分是用晒干的花瓣代替,只做装饰用,不像鲜花那样轻易枯萎。 顾寒生扬眉,不禁多看了宁楚楚一眼。 宁楚楚哈哈一笑:“怎么样?是不是突然觉得娶了我是你的福气啊?” “是,三生有幸。”顾寒生点头。 三生有幸—— 宁楚楚心里被这四个字装满,有些飘飘然了。 顾寒生帮着宁楚楚把木梯子拿了出去,桌上已经摆了一个汤,宁楚楚瞧了一眼灶房,拉着顾寒生坐下之后便去灶房帮忙了。 帮宁母把饭菜端来时,见姚春华已经落了座,正好就坐在顾寒生对面,而桌底下,她竟然脱了鞋,有意无意地往顾寒生腿上蹭着。 宁楚楚顿时血脉喷张。 第70章 姚家动手 隔日,姚家人又来了一次。 姚母笑意满面,带了个小布包过来,宁母见了,觉着有些奇怪,便上前问道:“春华她娘,你这带的是什么?” 姚母瞥了一眼边上正将屋里养的盆栽搬到院子里的宁楚楚,略显慌张地摇头道:“不过是几件衣裳罢了。” 说完,便匆匆钻进了姚春华的屋里。 宁母有些奇怪地歪着头:“这姚家人搞什么……” 一整个下午,姚春华的房门都是锁着的,宁母瞧着有些着急,悄悄拉了一把正在修剪花草的宁楚楚,“这春华她娘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都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宁楚楚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无奈地垂眸道:“娘,你紧张什么?还怕她把嫂子吃了不成?” 怎么说姚春华也是姚母的亲生女儿,虎毒也不食子,再说这光天化日的,还能干什么? 宁母顿了顿,觉着宁楚楚的话有几分道理,便没多在意,去灶房烧饭了。 姚家人特意等到饭好,这才从房里出来,瞧着桌上四菜一汤,馋得口水直流,急忙围过来就要动筷,却瞥见宁楚楚阴沉着一张脸,站在边上。 “交钱。”宁楚楚毫不客气。 姚母和姚大春对视一眼,只见那姚大春挺起胸膛来,人高马大的立在宁楚楚跟前就像是一堵墙,一脸凶神恶煞地看着她。 宁楚楚冷哼一声。 这是准备来硬的? 她倒也不怕,只又重复了一句:“交钱吃饭。” 宁母见着这形势不太妙,生怕姚大春人高马大的伤了自家女儿,便凑过来劝道:“哎哟,这是做什么?好好说话,别伤了和气。” 那姚大春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推了宁母一把,本想将宁母推开,奈何力气大了些,加上宁母猝不及防,后退好几步,差点栽倒。 宁楚楚一看顿时可就来气了,抡起拳头便朝着姚大春招呼过去。 姚大春一身蛮劲,轻易接下宁楚楚的拳头,然而她却灵活得很,不与他缠斗,迅速发拳收腿,几个回合下来,双方竟然势均力敌,谁也伤不了谁几分。 宁母瞧着更是大为吃惊,她怎么不知道宁楚楚竟然还会拳脚功夫? 不过这会儿,更多的还是担心,宁楚楚只是一个弱女子,要如何斗得过姚大春? 果然,光靠闪躲的宁楚楚很快占了下风,一把被姚大春抓住胳膊,往后一扭,她惊呼一声,恍神间,蓦然瞥见一抹身影闪过。 那人一把擒住姚大春的手,在姚大春的虎口上微微一个用力,便听得姚大春一声惨叫,松开了宁楚楚的手。 见着来人,姚大春吓得脸色铁青,“别,放过我吧,我不敢了。” 原先在屋门口的姚春华也跟着迎了上来,“寒生,你快放手,我哥快疼死了。” 然而顾寒生只是眯着眼,轻哼一声:“放手,也得看楚楚的意见!” 这句话正中宁楚楚心坎。 顾寒生看着淡漠,可情商之高,简直叫人吃惊。 这会儿,顾寒生手上的劲儿又大了一些,疼得姚大春更是大叫起来:“娘,救我!” 这回姚母才迟迟反应过来,瞧了一眼面色阴沉的顾寒生,扭头看向宁母,“安远他娘,你瞧,这……” 纵使宁母再怎么心善,方才被姚大春推了一把,也是心里有气,便只当做听不见。 无奈之下,姚母只好转头看向宁楚楚,“楚楚啊,你这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大春一回吧?怎么说他也是你嫂子的兄长,自然也是你的兄长。” “我可没这样的兄长!”宁楚楚嗤之以鼻。 “这……”姚母面露难色,眼下姚大春受苦,心里实在难受,便又继续开口道:“楚楚,你就看在你哥的面上,饶了大春这一回吧。” 好嘛,现在又把她哥搬出来了! 宁楚楚轻哼一声,摊开手,“好哇!饶了他可以,我这手可要被他拧断了,赔钱吧。”眼珠子一转,又继续说道:“不多,三两就行。” 姚母差点跳起来,“宁楚楚,你这是抢钱啊?!” “四两!” 第71章 得浸猪笼 顾寒生只将床幔放下,隐约能将烛光削弱,瞧着里面安稳的人影,一颗心也仿佛安定了下来。 转身,继续伏到书案边上,取出一张宣纸来。 此时宁楚楚稍稍翻身,瞥见顾寒生在专心写着什么,也没有在意,继续睡着了。 就在她感觉自己要睡着之际,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娇滴滴的轻唤:“寒生——” 宁楚楚吓得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 微微转身,瞥见外面一个单薄的人影渐渐避向顾寒生。 是姚春华! 她竟然只穿了一件抹胸短衣,一把扑到顾寒生怀里,正要开口,却被对方一把推开,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上。 抬头,见顾寒生眼眸微眯,更是冷得可怕! 姚春华有些不解地看向顾寒生,却是轻咬唇瓣,一双眼眸泛起无数水灵,声音更是带着几分柔弱,“寒生,你……你摔疼我了。” “若还不离开,那就不只是摔了。”顾寒生轻哼,语气更是冷若冰霜。 姚春华不敢相信地看着顾寒生。 她都这么主动了,为什么顾寒生还不肯正眼瞧她? “寒生……”姚春华稍稍低头,掩面而泣,“我……我只是需要一个男人,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楚楚的……” 宁楚楚听得,翻了一个白眼,还真是…… 不要脸! 连自家小姑夫都敢勾.引了,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听得宁楚楚差点跳起来狠狠给她一巴掌,不过,顾寒生却先一步抄了一个水杯丢下去,冷声道:“滚。” 那水杯在姚春华脚边裂开,吓得她脸色一青,瑟缩了一下,只好转身离开。 却在踏出门槛的那一刻顿了顿,陡然扯嗓子喊了起来:“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要轻薄我!” 宁楚楚:“!!!” 世间竟然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很快,宁父宁母赶过来,瞧见姚春华衣衫半解,几缕青丝散落,又是泪水连连,登时心下恻然,连忙问道:“春华,这是怎么回事?” 姚春华哭着,往后一指顾寒生,“是他!他竟然想要轻薄我……” 宁父宁母愣住,显然有些不敢相信,可看姚春华这副模样,却又不得不相信,于是叹了一声:“寒生,你……你怎么能这样呢?” 顾寒生只是抿着唇,没有说话。 姚春华却是低低哭着:“安远离开三年,我苛尽妇道,侍奉公婆,只求安稳度过余生,没想到……这要是传出去,我、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说到这里,竟然冲向旁边的墙壁,就要撞上去。 宁父宁母慌慌张张拉住她,劝道:“春华啊,你可别想不开。” 姚春华哭哭啼啼:“这可如何是好哇……” 宁母看着姚春华如此,又转头看向顾寒生,突然心一横,一个咬牙说道:“要不,寒生,你就收了春华吧,这么一个姑娘,若是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顾寒生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却突然一个巨大的哈欠声。 转头,床幔中一个人影伸了伸懒腰,略带不满地叫道:“谁啊,这哭哭啼啼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此言一出,可把姚春华给惊着了,呆呆地楞在那里,忘记了哭。 只见宁楚楚掀开床幔,一身素衣从床上下来,看着他们奇怪地问道:“噫,爹、娘、嫂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宁母更是吃惊,瞅了姚春华一眼,问道:“楚楚啊,你……你在寒生房里睡?” “是啊。”宁楚楚点了点头,随即上前,搂上顾寒生的胳膊,“寒生,你说好的早点陪我睡,怎的又熬那么晚了?” 众人的目光登时齐齐落在姚春华身上。 宁母摆了摆手,笑笑道:“嗨,既然你在寒生房里,那就早些睡吧。” 说着,便要拉着姚春华往外走,却听宁楚楚冷哼一声:“这样就想走,不太好吧?” 姚春华顿住。 回头,却见宁楚楚眯着眼睛,双手环胸,阴沉的脸好似一副罗刹模样:“嫂子穿成这样,闯入我相公的房间,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让我相公怎么做人?让我怎么做人?” 第72章 无处不在 “别、别、别,我认罪。” 姚春华这回是真的怕了宁楚楚了,连忙举手,对着宁安远的牌位,“我今天犯下了弥天大错,此后一定改过自新,安远为见。”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干脆在她边上跪了下来,正色道:“哥,你看准你娶的这个女人了,她今天妄想勾.引寒生,若还有下次,劳烦哥从地府出来管管,缠着她,不眠不休。” 说完,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话可太狠了。 饶是一旁的宁父宁母都跟着愣住。 拜完,宁楚楚这才起身,也不多看姚春华一眼,便径直回房睡了。 好一会儿,顾寒生才在后头慢吞吞地跟着进屋,上了床。 知道她还没睡,他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房梁上的吊顶,问道:“你难过吗?” 宁楚楚怔了怔。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虽然爹娘不是自己的亲爸妈,嫂子也不是自己的亲嫂子,可丈夫却是自己的,总归…… 心里还是不太好受。 宁楚楚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后头的顾寒生也没了声。 一整个晚上,他们都很有默契地假装睡着,谁也没打扰谁。 天亮,宁楚楚起身准备给顾寒生做早饭,见宁母已经在灶房里开始洗菜、切菜了。 “娘,早。” “早啊楚楚。”宁母说道,“又要给寒生准备饭食吧?” “嗯。” 宁楚楚应了一声,开始动手和面,想着今日给顾寒生做些凉皮,便顺口说道:“娘,帮我制备些酱肉吧。” “好。”宁母应了一声,把酱肉取出来,忽然有些奇怪地挠头问道:“楚楚,昨天晚上放在这的半只烧鸭,你有没有瞧见啊?” “啊?”宁楚楚猛地反应过来,嘻嘻一笑,“昨晚寒生肚饿,就把那鸭吃了。” “半只……都吃完了?” “嗯!”宁楚楚有些心虚地笑了笑。 宁母“哦”了一声,念念叨叨:“待会我再去市上多买两只回来……” 宁楚楚扭头窃笑。 其实她也没有说错,最后剩下那只鸡腿,确实是给顾寒生吃完了的…… 宁母取了酱肉切好,又撒上调料,见宁楚楚已经将凉皮蒸好,顿时有些吃惊,问道:“这些手艺,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她都不曾见过这样的东西,更别说是教给她了。 宁楚楚说道;“是寒生他娘教的。” 说完,把肉酱和青瓜、菜丝淋上,这样一来,凉皮就完成了。 送走顾寒生,宁楚楚也简单吃了点早饭,便上花田忙活去了。 这些日子她研制的妆品数目众多,加上市场需求日益增加,梧县小贩那边也给了比较好的反应,宁楚楚一个人实在有些吃力。 想着多找几个心灵手巧的妹子来帮着自己制作,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了桂香婶子。 可眼下,王均的丧期没过,这两天刚入殓,她实在不好意思打扰。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上镇子找王妈妈帮忙。 王妈妈倒也爽快,二话不说便招呼了三个姑娘来帮忙,宁楚楚只动手演示了一遍,她们便知道染唇液和胭脂的配制方法了。 人一多,做起事来也方便迅速,只一天,便提炼出了十几瓶胭脂和染唇液。 回到顾家,只见宁母提着个水壶往姚春华屋里送过去。 “春华她娘又来了,我得给他们送茶水去。” “娘,您别忙活,我去。” 宁楚楚说完,抢过手里的茶壶,便推门进屋。 屋里,姚母和姚春华正低声说着什么,突然被这样的动静吓了一跳。 却见宁楚楚提着壶水,面上带着几分阴冷的笑意:“姚家伯母,你又来啦?” 此时姚母刚听了姚春华昨天的叙述,顿时对宁楚楚生了几分惧意,却还是硬着头皮呵呵笑道:“是、是啊,楚楚,你刚从田里回来?” “嗯哼。”宁楚楚笑笑,往两人的茶杯里斟水,“姚伯母明日便别来了吧?来得这么频繁,叫人以为我们宁家把嫂子怎么了。” 第73章 金造令牌 这两日,顾寒生起的格外得早,宁楚楚才睁开眼准备起身做饭,伸手一摸,旁边已经没了温度。 桌上,是顾寒生留的纸条。 “不必送饭。” 还真是言简意赅。 宁楚楚耸了耸肩,也好,省了她不少事儿。 从屋里出来,备了些早饭,简单地吃了一点,正是天刚蒙蒙亮的时辰,那几个农夫已经开始在花田里干活了。 花田的面积在不断扩大,种类繁多,少不了要这些农夫的精心呵护。 这几个月来,他们从没让她失望过。 她只呆了一小会儿,例行查看一番之后,便提了两袋补品,上了王家。 已经十天过去了,那房檐之上的白帐还是一片素净,只一靠近,便让人感觉到一股悲伤的低压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宁楚楚垂了垂眸,可还是踏入王家。 王均的棺材已经入土,正堂上只摆着王均的一副灵位,大背景是一堵用黑幕遮成的墙,上书一个巨大的“奠”字。 桂香婶子半坐在那里,目光呆滞,衣发凌乱,头发竟然也花白了不少。 宁楚楚看着心里一酸,走上前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半晌,桂香婶子才迟迟转过头,看向宁楚楚,“楚楚,你来啦?” “欸。”宁楚楚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婶子。” 桂香婶子回头,看了那牌位一眼,嘲讽地笑笑道:“生前,娃儿说,想娶你为妻。我告诉他,你已为人妇,叫他不要妄想,是我催着他赶紧上任……” 宁楚楚顿了顿,只听桂香婶子继续说道:“我以为只要到了那大的县里,看见更漂亮的姑娘,便能够忘记你了,可没想到……” 宁楚楚的心一颤。 想起王均临走前,特意过来与她告别,心底登时涌出一股子自责来。 “婶子,今后,王大哥不在了,我就是你的女儿。”宁楚楚说着,将自己带的补品递过来,交到桂香婶子手里,“婶子,王大哥是个孝顺的人,若是他在天有灵,瞧见您这副模样,必定会难过的。” 提到王均,桂香婶子这才如梦初醒,好似反应过来一般,连连点头道:“对、对,我不能让他担心。”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脸上的泪。 宁楚楚扶着桂香婶子起身,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又去灶房炒了几个小菜,怕婶子胃口不好,便又做了一道冰凉的酸梅汤出来。 午间,正吃着,院子外面突然来了人。 宁楚楚起身上前,却见一个穿着月牙白长衫外罩淡墨色薄衣的男子站在外头,此人剑眉星目,器宇轩昂,瞧着就是跟顾寒生一个档次的。 看来也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子弟。 宁楚楚问道:“你是哪位?” “我找王均的家人。” “嗯?”宁楚楚上下打量着来人,“你有什么事吗?” “上头听说新任刺史司兵王均在上任途中为人所害,前来了解情况。” 宁楚楚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请了男子进屋。 男子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见着一脸狼狈的桂香婶子迎上前来,顿时皱了皱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也只是简单地了解了一下王均情况之后,给了五十两纹银,以作抚慰,便离开了。 桂香婶子捏着那沉甸甸的钱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眼眶又微微泛红起来。 宁楚楚轻叹一声,拉过桂香婶子的手,又安慰了好一阵子,正准备离开时,却瞥见方才男子站的地方放着一块令牌。 那令牌皆是金造,上书“南陵”二字。 宁楚楚捏着令牌,找了一圈,都没找着那男子的身影,无奈之下,只好回了顾家。 …… 晚上,宁楚楚收拾完碗筷回房,瞥见顾寒生站在书案前,捏着那块金造的令牌,脸色有些阴沉。 她上前,趁他不备,将令牌抢了回来,“这是我的。” 第74章 孩子没了 宁楚楚照常上花田、顾家、镇子,三点一线。 带上新制的妆品正要出门,瞥见院子里朝她摇尾巴的大黄,她顺手丢了一根肉骨头给它,摸了摸它的脑袋,“晚上我再带你出去遛。” 到张妈妈那儿交了货之后,鬼使神差的,走到智心堂门口。 破天荒的,智心堂没有开门。 她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声响,叹了一口气,只好转身离开。 在镇上买了些肉菜,刚赶到村子,便见一个村民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顾家娘子,不好了,你快回去看看,家里出事了。” 出事了? 宁楚楚心下一惊,拔腿就跑。 家里已经乱做一团。 却见院子外边围满了人,几个婶子进进出出的,端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又接了一盆又一盆清水进屋。 宁父站在边上,看着这来来往往,只能干着急。 宁楚楚上前问道:“爹,这是怎么了?” “你嫂子!你嫂子啊!”宁父气急败坏,“那个畜生,竟然敢咬你嫂子!” 宁楚楚愣了愣,顺着宁父手指的方向,看向一旁。 原本守在院子里的大黄此时竟然不在了。 “大黄呢?” “那个畜生,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竟然咬你嫂子!” 宁楚楚却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可原本大黄蹲着的那个位置,分明一滩鲜血。 她跺脚,正想辩驳,却见张阿婆浑身是血,摇着头从屋里走出来,“没了,没了!” 宁楚楚连忙上前,拦住张阿婆,问道:“阿婆。什么没了?” “孩子没了!” 张阿婆叹了一口气,只拍了拍宁楚楚的手,算是安慰。 宁楚楚心里一惊,慌慌张张跑进屋里,却见姚春华一张脸苍白如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宁母也是呆坐在一旁,无声泪流。 宁楚楚顿了顿,上前,“娘……” 宁母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继续怔在那里。 一屋子的婶子只无奈地摇头,帮着宁家人收拾了一下残局,便离开了,呆坐了好一会儿,姚春华才悠悠转醒,看向宁母,“娘,我的孩子呢……” 宁母只是哭着,没有说话。 姚春华陡然反应过来,紧张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却已然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了。 “我……我的孩子……” 宁楚楚有些失神,张了张口,本想说些什么,姚春华怨毒的目光却是已经射了过来:“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都怪你!” 宁母上前扶住姚春华,“春华,这、这怎么能怪楚楚……” “若不是她养的那条畜生!若不是它在院子里狂吠,若不是你放了它出来,若不是你教唆,它又怎会来咬我?” 姚春华越说越激动,竟然跳了起来,伸出双手就要去抓宁楚楚。 宁父宁母在一旁拉住姚春华,宁楚楚从屋里跑出来,听着姚春华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翌日,姚家人便找上门来了。 这回姚大春可嚣张许多,借着为姚春华抱打不平的借口,跟着姚母跑来大闹了一番。 “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这主人都这样,畜生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怜我的女儿,可怜我的宝贝外孙子!” 这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到底有多少真心,宁楚楚不知道,也懒得去管。 宁楚楚只相信一件事,“不是大黄做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姚春华叫了起来,眼眶又跟着湿润了。 正当时,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喊声:“那疯狗抓着了!” 疯狗? 第75章 插曲四起 宁楚楚趴在地上,全身上下的骨头跟散架了一般,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只能勉强抬头,倔强地看着姚家人。 姚家人也不屑再继续打下去,只是踩了她一脚,便拉着姚春华走了。 宁母这才晃过神来,连忙上前把宁楚楚给扶起来,“楚楚,你没事吧?” 宁楚楚摇头,被扶着起身,让宁母敷了药,喂了一点粥之后,便早早上了床。 后来连续整整两天,宁楚楚都是昏昏沉沉的,根本提不起精神。 到第三天,宁楚楚醒来,瞧着窗外淅淅沥沥,呆愣了好久,才起身穿衣。 宁母早已备好了饭食,见着宁楚楚醒来,连忙拉着她入了座,“楚楚啊,娘今天做了肉粥,可香了,你尝一点看看?” 宁楚楚皱了皱眉,只觉得宁母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抬头,宁母的一双眼却是又红又肿。 她陡然晃过神来。 这几个月里,宁父宁母对姚春华的孩子何其珍重,只希望这个孩子能生下来能为宁家传承香火,可眼下就这么白白没了,论伤心,二老不比她少。 可这两日,她提不起精神,却没想过他们比自己还难受。 心里顿时像堵了一块巨石一般,叹道:“娘,我没事了。” 宁母点了点头,一同入座吃饭。 吃完饭,宁楚楚到院子里,将大黄的狗碗收了收,偶然间,瞥见碗里夹杂着一丝淡黄色的粉末,她愣了一下,捧起来仔细瞧了瞧在,只觉得好像…… 是药! 宁楚楚吓了一跳,用纸装了一点上来,包好,又查看了一下原本绑着大黄的麻绳。 那麻绳粗得很,断开的地方切口很整齐,一看就知道是被小刀割断的。 这一切联想起来,便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故意害暗害姚春华! 这个想法一出,顿时将宁楚楚吓了一跳。 连忙将装好的那小包药粉拿到镇上,给药店的掌柜看了看,却见那掌柜说道:“这是羊颠草,专治人精神不常之用。” “若是常人用了呢?” “便会精神失常。” 为了更好地确认,宁楚楚换了好几家药店,都是一样的说法。 怪不得那一日见到大黄时,大黄那副六亲不认的模样,原来…… 原来是被人给下了药! 想起大黄,宁楚楚心里登时涌起一股子酸意。 捧着那药回了顾家,却见姚母正拿着一个钱袋,便往宁母手里塞,“安远他娘,昨日真的是我们不好,我们也是一时冲动,还请您千万不要见怪。” 宁楚楚皱了皱眉,这姚母在搞什么名堂? 她缓步走到屋门口,还没开口询问,那姚母却是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扶住宁楚楚,“楚楚啊,昨日大春实在不长眼,竟然碰倒了你,你这有没有受伤啊?” 说着,竟然还真的开始检查起宁楚楚的伤势来。 宁楚楚缩了缩手,冷冷地看着她,问道:“你想做什么?” “瞧你说的!楚楚啊,我还能干什么,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姚母说着,将宁母不肯收的钱袋塞进宁楚楚手里,却被宁楚楚一把扔开。 “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宁楚楚说着,挽起袖子,作势要打。 “你、你打我也行,只求你原谅。”姚母说着,竟然跪倒在了宁楚楚的脚边,垂下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宁楚楚登时有些不知所措,悻悻放下手,只能转口骂道:“你不走,就别想我会原谅你!” 姚母微怔,抬头看了宁楚楚一眼,连连点头道:“好、好,我滚。” 说着,竟然麻溜地跑到院子里,将那钱袋捡了起来,便走了。 宁母有些奇怪地问道:“这春华她娘是怎么了?” 第76章 下药毁田 顾寒生捧起她的脸颊,细细摩挲,柔声问道:“怎么哭了?” 宁楚楚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 只是看见顾寒生的那一刹那,心底一暖,继而便感到心酸。 先前发生了那么多事,她都没哭出来,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顾寒生,那层铠甲竟然就脱落下来了。 顾寒生也只是搂住她,轻轻地拍打她的背部,“好了,我在。” 宁楚楚只觉安心,在他怀里赖了一小会儿,瞥见宁母正端着两盘小菜,站在边上,笑道:“这大晚上,院子里凉,要抱,便去屋里抱吧。” 宁楚楚顿时羞得面红耳赤,连忙抹了一把脸上的清泪,拉着顾寒生便一同回屋吃饭。 屋子里只有四个人,宁楚楚没有解释,顾寒生也没有问,只是时不时地给宁楚楚夹菜,她也只顾埋头吃着。 倒是宁母偶尔问起顾寒生此行,顾寒生只说拜访朋友,别的,便没有多说了。 但是宁楚楚,大抵也猜到一二。 备了洗澡水和洗净的新衣,宁楚楚靠在屏风上,问道:“你这一次出去,是不是因为那块令牌的事情?” 顿了顿,才听见顾寒生应了一声:“嗯。” “你认识那个人吗?” “认识。” 宁楚楚回头,却见屏风之中隐约透出顾寒生那朦胧的人影,登时有些失神。 她总觉得,顾寒生就像这屏风中的人影,明明离她那么近,可她却看不清晰,看不透彻,只觉得他就是一团迷雾。 下意识的,她想拨开这层迷雾…… 只听“啪”的一声,她愣了一下,陡然反应过来,眼前的屏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自己给推倒了。 眼前,木桶里散发出丝丝缕缕轻薄的雾气,更衬得他的肌.肤胜雪。 竟然…… 比女人还好看! 她一眼过去,便看中了他结实的胸膛,带着几分微湿,显得格外勾人。 宁楚楚猛咽了一口唾沫。 想着以往他们屈指可数的几次鼓掌,都是在黑暗中进行的,偶然摸到他的胸肌,却也没有怎么在意,万万没想到! 眼前,顾寒生皱了皱眉,眯着眼睛问道:“怎么?看不够?” 宁楚楚这才晃过神来,连忙转过身去。 完了完了。 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的胸肌。 宁楚楚感觉自己脸上一阵燥热,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恍神间,却发现顾寒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戴整齐站在自己面前了。 他脸上还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 简直就是妖精啊! 宁楚楚努了努嘴,呵呵笑道:“你洗好了,我去帮你收拾衣物……” 她转身正想逃走,却一把被他拉住。 “陪我。” 只一句,宁楚楚便心软下来。 回头,拉着顾寒生上床。 这一夜,顾寒生似乎显得对她有些依恋,脑袋很是温顺地靠在她边上,环着她的腰,睡得很沉。 宁楚楚如此近距离地看着顾寒生,见他眼角浮起一抹黑青,便知道这几日他过得不好,抱着,感觉也是消瘦了一些。 不知道他这几日去干什么了。 叹了一口气,干脆搂住他,也跟着闭眼。 一个晚上,宁楚楚睡得很是香甜。 第二天醒来,已然是日上三竿。 旁边已经没了顾寒生的人影,她醒了醒神,起身洗漱。 第77章 花田毒手 “不不不,不是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赵秀兰连连摆头,可发觉宁楚楚的目光更显凶恶,脸色越发显得苍白起来。 看这样子,大黄的事情,是赵秀兰无疑了! 想起前两日大黄死在村民的锄头下,宁楚楚一腔愤恨喷涌而出,她一把揪住赵秀兰的衣领往外提,“走,报官!” 这要上了衙门,少则坐大牢,多则大板子要命啊! 赵秀兰吓得不停挣扎,摇头道:“不要,楚楚,你放了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现在才知错?晚了!” 宁楚楚提了费劲,干脆将赵秀兰的手一扭,拖着她便将她带到了孙家。 彼时虽然已经是夜里,可赵秀兰一边求饶,也吸引了不少村民过来,到了孙家,宁楚楚几人的敲门声更是把周遭邻人都给吵醒了。 孙兴从屋里迎了出来,见是宁楚楚,顿时脸色不太好:“顾家的,你来做什么?” “让你看看你这好娘子!”宁楚楚冷哼,一把将赵秀兰推到院子里,“大半夜的,潜入我花田,害了我辛苦种下的花,这笔账,怎么算?” 孙兴眸光一凛,瞥见赵秀兰时,越发生寒。 他骂了一句:“败家娘们!”继而转身看向宁楚楚,“顾家的,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宁楚楚觉得好笑,“我这辛苦种下的花草就这么没了!” 眼见着边上围观的村民对他指指点点,孙兴实在是没脸再呆下去,于是掏出银子来,问道:“多少钱,我赔你便是!” 宁楚楚正想发作,边上的农夫却是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说道:“眼下,除了赔些许银子,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想来也是,便掐指算了算,说道:“二十两。” “二十两?!”孙兴气得跳了起来,“你个臭婆娘胡说八道什么?” “我顾家的花田,二十两都才够这些农夫这两个月来的工钱和本钱,你若不信,问问便是。”宁楚楚双手环胸,一副得理不饶人的而模样。 孙兴没了办法,只好从屋里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交给宁楚楚。 宁楚楚自然也不会纠缠,给大伙分了钱,便早早散了。 隔日,那几个农夫来花田上工,见宁楚楚已经在那里了。 那些被水源污染过的花草是必须拔除了的,剩下一些染了斑点的,只能先留着,只剩下一小部分花草还能培育,可光是这样,她便损失了一大笔。 叹了一口气,将解药洒在池塘里,便坐在田垄上,看着被拔得光秃秃的花田。 眼下好不容易迎来又一批花期,还没赶上采摘,竟然被毁成这个样子,越想,她心里越气。 可终究没了办法。 手狠狠地在田垄上砸了一下,突然感觉到一丝轻微的刺痛,她抬手,却见手上被刮了一道小口子,底下,是一株不起眼的小草。 这是…… 光果甘草。 这甘草不容易见,却也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遇见,这甘草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具有白皙、滋润肌.肤的功效,前世经常被用来做眼影之用,加入护手霜等护肤品中,也是有的。 想到这里,她连忙将这株甘草采摘起来,这周边虽然长了好几株,可数量不多,好在离花田近,她便开拓了一块地方种下去。 从田里忙完,已经是午时了,农夫们各自的妻女带来饭食,宁楚楚也回了顾家。 宁母将饭菜端上桌,叫上宁父,三人围坐在一起,倒也简单温馨。 一边吃着,宁母突然开口说道:“听说,孙家秀兰妹子被打死了。” 宁楚楚的筷子顿了顿,“怎么回事?” “大抵是孙家那屠户打的。昨夜,邻里都说,听到那家人的吵闹声,原以为是小两口吵架,便没去在意,谁知道早上过去,发现秀兰妹子死了,连孙屠户也不知所踪。”宁母说着,不免多看了宁楚楚一眼,“此事与你有关,你出门尚且得小心为好。” 宁楚楚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她打死的赵秀兰,但怎么说赵秀兰都是因为她而死。 想到这一层,宁楚楚的心里便有些内疚。 从顾家出来,顺势绕到孙家去。 院子里站着几个官府的人,例行检查完一番之后,也就走了。 第78章 心之所动 顾寒生又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她仿佛能看到他的脑袋上挂了三根黑线,一张淡漠的俊脸上写满了无奈。 却见顾寒生轻轻叹了口气,“你若是不吃,那便罢了。”说着,竟然真的起身,端了碗筷便要走出门去,吓得宁楚楚急忙上前拦住,“吃啊,怎么不吃。” 吃虽吃了,可胃口不大,也就吃了小半碗饭,便早早上床躺着了。 今晚,顾寒生也罢了温书的习惯,早早上床。 两人并肩躺着,看着吊顶上的繁花似锦,很默契的安静。 好一会儿,宁楚楚才开口说道:“花该换了。” 上边好些鲜花都枯萎了,蔫在上边,很是难看,现在还能瞧见的色彩,便是那些晒干了的花,偶尔一阵微风拂过,带着丝丝缕缕的香气,倒也撩人。 只是,眼下花田受了重创,别说拿多余的花来装饰了,连日常配制妆品供货都困难。 她感觉边上的顾寒生翻了个身,听见他在耳边轻声说道:“花艳与香,都不如你醉人。” 宁楚楚被撩得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登时,转过头,迎上他漆黑的眼眸,她主动地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勾唇笑道:“帅哥,我心动了。” 还没等顾寒生给出反应,她的温湿的唇瓣便贴了上去。 软软的,香香的,带着专属于她的美好,叫人欲罢不能。 他渐渐沦陷在她的主动和温柔之中,一寸一寸,只想索取更多,看她呼吸急促,白皙的面上泛起一丝醉人的红晕,他显得更加激动。 宁楚楚终于知道什么叫玩火。 她本就只是想勾搭顾寒生一下,哪知道他竟然来真的?! 短短一夜,宁楚楚便被折腾了好几回,直到天亮,他才从她身上下来。 她感觉全身骨头都快散掉了。 “顾寒生,你病好了?” 她转头,却见顾寒生额头上微微沁着汗珠,面上却是容光焕发,比平日……嗯,看起来邪魅许多,勾人许多。 顾寒生笑笑,“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还需要定时喝药。” 他搂住边上的温香软玉,看着她身上的淤青,眼眸有些发寒。 宁楚楚反应过来,这是前两日姚大春上门打的,抹过药膏,倒也不怎么疼了,便摇头笑道:“无碍的。” 顾寒生的手指细细摩挲着她手上的淤青,“这两日,我再教你一些防身的功夫。” 宁楚楚点了点头,靠在顾寒生怀里,这一睡,便睡到了下午。 两人是一同起身的。 宁楚楚顺手将衣服扣子扣上,问道:“今日不用去学堂么?” 却见顾寒生摇了摇头,回眸,定定地看着她,笑道:“今日陪你。”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今夜镇上有花灯庙会,我们一同去吧。” 听到花灯庙会几个字,宁楚楚便感觉眼前要冒星星了。 她是最喜欢凑热闹的,上回去了一次梧县,逛了端午花灯,这回更想去瞅瞅。 只是…… “今日又是什么节日么?” 顾寒生却是笑笑,没有回答。 简单地吃了些早饭之后,便被顾寒生拉到院子里开始习武了。 大抵是因为有了柔道的基础,顾寒生演了一遍,宁楚楚基本就能记住,将演示的一套给打了出来,而且虎虎生风。 顾寒生瞧着,面上溢满了笑容:“没有内力,却能将这套拳法打得这样出彩,看来,你练过。” 说到这里,他看宁楚楚的目光便有些意味不明了。 她也看不透,那是怀疑,还是觉得有趣。 宁楚楚随口扯了谎,“以前偷看人家练拳,觉得好玩,便在一旁悄悄学了,这一学,可不就学会了吗?” 第79章 镇上庙会 镇上,一整条青云街比往日还要繁华。 各处挂着各色灯笼,五颜六色,在夜空下随风飞舞着,底下,众人摩肩接踵,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宁楚楚欢喜地拉着顾寒生,便在这街上开始逛了起来。 上回前往梧县,是端午时节,主要以端午气氛为主,这次镇上的庙会,多了一丝浪漫。 除了供男女邂逅情爱的百花盛宴,街上各种活动也是十分引人注目。 且看那处舞台之上,一个绣女正穿针引线,借着月光绣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牡丹图案来,更有成群的姑娘围在一处,端了碗水将绣花针轻置水面,判定姑娘是否心灵手巧。 倒是让宁楚楚打开了眼界。 “没想到这古代的活动,竟然比我们还有趣!”宁楚楚不由得赞叹出声。 想着现代的七夕,一到这一天,便是各种商家疯狂打折推新活动的时候,而往年这个时候,她也经常在店里忙得不可开交,连饭都吃不了。 能看如此盛况,也不枉她穿越来这一遭了。 偶一撇头,却见顾寒生拧眉,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她连忙打了个哈哈改了口,笑道:“我的意思是说,没想到这镇上的庙会这么好玩儿,往年,我都是在家里看娘绣花过的。” 顾寒生这才敛了敛眸中的疑惑,又领着她继续逛了。 让宁楚楚感到惊讶的是,这不仅是一个女人的节日,连那些穿着雪白长衫的清白秀才也跟着摆了个小摊,面前摊了许多书出来。 宁楚楚上前,随手捡了两本翻阅起来,发现上边已经被密密麻麻记录了许多文字,有的书籍已经很老旧,几乎瞧不见原来的字迹了。 她凑近到顾寒生边上,奇怪地问道:“这书都这样了,那秀才怎的还拿出来卖?” 顾寒生笑了起来,“这书不是拿来卖的。七月初七这一日,魁星闪耀,这些考取功名的秀才便会在这一日活动,拜祭魁星。并且从家中拿了自己的书出来摆放,以示自己满腹经纶。” 宁楚楚瞧着,只感到奇妙,在现代,从未有这样的活动。 也许,历史的长河真的浪花汹涌,将那些有意义的有趣的东西都给淹没了。 将手上的书放下,瞥了一眼顾寒生,忽然眯起眼睛笑道:“那你呢?你怎么不祭拜魁星?怎么不拿书出来晒?” 却见顾寒生扬起一对好看的眉毛,笑道:“才华与学识,本就不是拿来与人知道的。” 宁楚楚觉着有几分道理,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条青云街,还没逛到一半,宁楚楚便已经看得眼花缭乱了,兴奋感却是不断地被勾起来,似乎怎么都看不够,玩不够。 顾寒生主动买了根糖葫芦过来,馋得宁楚楚一口一个,嘴巴和眼睛都停不下来。 陡然间,却听到边上传来一阵吵闹声。 她好奇地望过去,瞧见了一个老熟人。 是吴雅芳。 她正站在自家店铺门口,双手叉腰,好不气派。 今夜的吴雅芳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利用了镇子的传统染指甲的习俗,开办了一个美甲比赛,可不知道为什么,吴雅芳却跟一个身着淡绿色彩缎荷叶绣边的女子吵了起来。 她凑过去,正好听见吴雅芳高声冷哼道:“不过是一个没有见识的丫头做出来的粗制妆品,哪能上得了台面?用这种东西参加我们雅芳斋的比赛,实在是降了我们的身价!” 那女子很是不服,气道:“你这又没有规定一定要用你们雅芳斋的东西!再说了,这碧楚坊的东西,着实便宜又好看。” 说着,便抬起手来,将自己刚完成的指甲给众人瞧了瞧。 却见那手指染上淡淡的桃红色之后,显得皮肤格外白皙,衬得那双手更灵巧修长了一些。 第80章 父母双亡 宁楚楚的心情大好,拉着顾寒生大摇大摆地走着。 一整条青云街逛下来,宁楚楚也算过足了瘾,与顾寒生找了一家茶舍歇脚。 原本宁楚楚只是想找个地方坐坐,谁知道顾寒生还特意选了二楼靠窗的位置。 古代的建筑顶多一两层楼高,在这样的小镇上,更多的是只有一层楼的房屋瓦舍,因此坐在这里,能有很广阔的视野,看着底下青云街彩灯如虹,行人如云。 正当时,店小二弓着腰走上前来,笑容满面,问道:“二位客官,喝些什么?” 顾寒生想了想,开口道:“一壶碧螺春。” 那店小二的笑容登时更灿烂了些:“客官好品味,小店今年刚上新品,京城皇亲贵胄经常饮用的西子碧螺春,五两银子一壶,另外,再送您一叠花生酥。” 顾寒生点了点头,很是淡然地付了钱。 宁楚楚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一壶茶五两银子? 想着溪水村村民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几两银子,这一壶茶,竟然就去了他们一年的汗水! 像顾寒生这样的富家子弟,对这几两银子似乎不放在心上。 很快,一壶热茶上了桌,伴着一小碟花生酥,看着格外悠闲。 顾寒生率先动手,给两人倒了半杯,道:“茶要趁热喝,才不会失了口感。” “嗯嗯。”宁楚楚点头,捧起茶杯哈气,小心翼翼地啄了一口,喝不出什么味道,只能等放凉一些,便将注意力转到了边上的一小碟花生酥上边去。 这花生酥,看着好像好好吃…… 她捏了一块,送进口中,花生和糖的甜味在味蕾绽放,又饮了一口茶水下去,口中清甜回甘,不由得赞叹一声:“好茶。” 顾寒生扯了扯嘴角,面上带着笑意,“这只是普通的碧螺春,真正的碧螺春,会让你一口难忘。” 他说的头头是道,宁楚楚不由得艳羡起来。 果然有个好的家世就是不一样,有过的经历体验,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只是,说到这里,顾寒生的眸光微闪,眼角微垂,好像有些心情低落。 这一变化更快被宁楚楚察觉到,想他该是念着过往,顿了顿,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开口安慰道:“寒生,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现在,以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顾寒生抬头看她。 正当时,一抹亮光升起,“砰”的一声炸出五彩的亮光,落在她脸上,五彩斑驳,却显得她一张小脸格外精致可人,一双黑色的眼眸仿佛点缀着万千星光,只叫人挪不开眼。 顾寒生一时怔住。 宁楚楚却被那一声吸引了过去,转头,正好见着一束亮光升空,又是一声巨响,在半空炸开一朵五彩的花来。 她扬起嘴角,笑了起来:“烟花!” 她显得格外欢喜。 趴在围栏上,看着一束又一束的烟花绽放,虽然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鲜玩意了,可还是叫她心生愉悦。 转头,瞥见顾寒生正定定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面红,问道;“怎么了?” 顾寒生摇头,只握紧了她的手,好半晌,才开口道:“再过不久,我便要上京了。” “嗯,我知道的。” 她一直记着这件事。 顾寒生是秋季出发,算着日子,不过再多一两个月,便要上路。 回眸,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来,“寒生,我等你金榜题名,回来接我去做大官夫人。” 顾寒生哑然失笑,“那么想做大官夫人?” “当然了,良田千顷,屋宅宇大,又不缺钱花,多好。” 她从小的梦想便是赚大钱,给爸妈过上好日子,让自己的生活看起来好一些,可惜,古代的女子没办法考取功名,便以此鼓励顾寒生了。 顾寒生却是笑笑道:“好,我会努力的。” 宁楚楚欢喜。 两人看完烟花,已经是深更半夜了,回到溪水村还得有一段距离,这路上要经过荒野林子,着实不怎么安全,便找了一家客栈开了间房,两人相拥而睡。 第81章 丧葬守灵 宁楚楚醒来时,只觉得眼皮沉重,抬不起来,倒是听见耳边传来顾寒生的声音。 他不知道在跟谁讲话。 “查到凶手了吗?”这是顾寒生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漠和强硬,不容抗拒。 紧接着,是另外一个不曾听过的人声:“属下无能。” “继续查!” 顾寒生好像有些生气了。 宁楚楚想开口叫他,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浑身乏力,半天开不了口。 疲倦和困意在一瞬间侵袭而来,将她整个人都给淹没了。 她顿了顿,便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晨曦的亮光正好落在她脸上,痒痒的,仿佛一只手在她脸上轻轻抓挠,她眯了眯眼睛,转头一瞧,屋里并没有人。 起身,放在额头上的一条毛巾落了下来,她瞧了一眼,穿了衣服便走了出去。 顾寒生正在院子里,和一个木匠说话,旁边还围了村里几个辈分比较大的老人。 那木匠说道:“这是我们那最好的棺材了,您要再好,得去别的地方再订两副,耗费些时日。” 顾寒生拧眉,顿了一会儿,才点头道:“那就这两副吧。” 说完,又转过头看向村长,十分得体地鞠了一躬,柔声说道:“村长,这两日,麻烦你们几位上心了,寒生感激不尽。” 村长摆了摆手,笑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都是乡里乡亲的,宁家人平日里待人也好,现在出了事,帮衬些是应该的。宁家有你这样的好女婿,二老泉下有知,也算放心了。” 顾寒生却只是笑笑,又对村长拜托了些丧葬的事,这才送走大伙。 忙活了一阵,顾寒生早已满头大汗,正想回屋擦汗,却见宁楚楚已经端着一个水杯迎了上来。 “寒生,喝茶。” 顾寒生没有接过茶杯,却是拉着宁楚楚的手便往屋里走去,“你身子还没好,怎的就出来了?” “这是我爹娘的事,你这么上心,我怎么敢偷懒?”宁楚楚撇了撇嘴,却被他掐了一把脸,抬头,却见他笑,“你爹娘就是我的爹娘,自然要上心了。” 宁楚楚只感觉到心头一暖。 此生能有这样的夫君,又有何求? 这两日,宁楚楚披麻戴孝,跟在顾寒生后头,将宁父宁母的身后事料理妥当。 这古代的丧葬仪式繁琐,不仅要请人抬棺材上山,还得在山上吊唁,子女哭唱。 看着宁父宁母的棺材被埋进土里,宁楚楚怔怔的,心里翻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桂香婶子偷偷过来拉了宁楚楚一把,“好孩子,日后,你还有我们在,你爹娘在天有灵,一定会放心的。” 宁楚楚鼻尖一酸,点了点头,应道:“欸。” 这一声仿佛带着无数伤情,桂香婶子听着,顿时心生怜爱,看着宁楚楚一张脸色苍白,那两道泪痕更是清晰可见,瞧着只叫人心疼。 接连三日,宁楚楚和顾寒生都为着丧葬的事奔忙,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到了第四日,宁楚楚守灵,顾寒生还在一旁陪着。 她推了顾寒生一把,“你快回屋去歇会吧,这些日子,你也累了。” 顾寒生摇头:“我要陪你。” 这守灵需得七日,七日过后,才能离开,这些日子,顾寒生一直挡在她前头,大小事务都是他一人搞定,她只作为宁父宁母的儿女出席而已。 他一直挡在她前头,不论风雨,只叫她格外安心。 “谢谢你,寒生。”宁楚楚朝他笑笑。 两人一直跪在灵前,深夜一点声音也没有,到处一片诡异的寂静。 宁楚楚瞧了顾寒生一眼,“寒生,你怕么?” 顾寒生摇了摇头,“我在,你不用怕。” 宁楚楚抿了抿唇,“寒生,你困吗?” 顾寒生凑近她一些,伸手环住她的腰肢,“你靠着我,睡会儿吧。” 第82章 要向前看 她只拉过宁楚楚的手,叹道:“楚楚啊,婶子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人呐,总归是要向前看的,生死有命。”说到这里,她的目光放远了一些,顿时显得有些伤感,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宁楚楚扯了扯嘴角,点头道:“是,婶子。” 桂香婶子点头道:“婶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又瞥了屋里顾寒生的影儿,笑笑道:“如今,寒生的病也好了,你总归是有了盼头。瞧着,他对你好吧?” 宁楚楚点头,“他对我挺好的。” 越跟顾寒生相处下来,只觉得顾寒生像是谜团,叫人不停地想要去探索,而他的温柔与体贴,更是让她沉沦,无法自拔。 “那就好,那就好。”桂香婶子笑笑,拍着宁楚楚的手,“既然走到了一起,那便是缘分,可要好好的。” 宁楚楚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两人又在院子里说了一会儿话,送走桂香婶子,宁楚楚这才端了饭菜进屋。 顾寒生从屋里出来,瞥见她嘴角隐隐显露出来的一抹微笑,那拧着的眉毛总算是松了松。 跟着宁楚楚一同落座吃饭,饭食简单,便吃得快些,顾寒生夹了一块芋头酥,放进嘴里,脸色微变,只抬头看她,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垂眸,继续咀嚼起来。 这会儿宁楚楚只知道咀嚼口中食物,心思却已经飘到别处去了。 想到自己穿越过来这短短半年里,宁父宁母对自己的关爱,顿时便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偷偷抹了一把眼泪,移了思绪,转头问道:“寒生,你下午做什么去?” 这些日子,因为宁父宁母的事儿,他一直都陪在她身边,连智心堂都没有去了。 “嗯,在家。”他的回答言简意赅。 “我下午得上镇子一趟,好些日子没有给花楼供货了。” 上回因为大黄的、赵秀兰的事儿,把花田弄得一团糟,那鲜花原料极少,加工出来的妆品也不多,这两日又为宁父宁母的事儿耽搁,算起来,确实也是好久了。 顾寒生只点了点头,嘱咐道:“那你路上小心些。” “嗯。” 吃完饭,宁楚楚将最近新制好的妆品拉上牛车,一同赶上了镇子。 张妈妈这两日可一直在门口盼着,这会儿瞧见宁楚楚过来,跟看见什么似的,猛扑了上来,“哎哟宁姑娘啊,你可总算是来了!” 宁楚楚有些抱歉地笑笑,“妈妈,这两日家里出了事,抱歉了。” 张妈妈也瞧着宁楚楚一张小脸有些苍白,眼睛底下晕开一小片乌青,整个人看着消瘦了些,顿时愣道:“宁姑娘,这是咋的啦?” “没事。”宁楚楚摆了摆手,只将手一伸,指了指身后的牛车,“我已经把货带来了。” 瞧宁楚楚转了话题,张妈妈也能猜出大概是她不愿意再回忆的事儿,便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那牛车,手一拍,欢喜地笑道:“太好了,这两日,有几个从黔府下来的商人,看中了你的东西,问我要了几瓶,这笔生意若是谈成了,那可真是个大买卖了。” 宁楚楚听着,心里也欢喜。 黔府是整个黔州最大的县城了,若是按现代算,那就是一个省里最大的城市,若能把生意不断扩开,把她的东西销往全国,那么成为首富,指日可待了。 想到这里,宁楚楚心里总算是有些安慰,只柔柔笑道:“张妈妈,辛苦你了。” “嗨,这算什么,你赚钱了,不就是我赚钱了吗?”张妈妈眯着眼睛笑,又拉着宁楚楚往花楼里走去,吩咐几个姑娘准备了茶点上来。 转头,才塞给宁楚楚一个钱袋,“这是这个月的月供银子。你的东西很好,只是有些不够卖。”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你那边人手够吗?” 这一点,早已是宁楚楚的预料之中。 并不是人手不够,只是这些日子,花田遭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于是将原因解释给张妈妈听了,又保证道:“张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加大生产的。” 第83章 与你合作 看花娘一副见着外星人的吃惊模样,顿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她也没办法跟花娘解释,自己本就是一个三十岁的现代都市女性,于是干脆闭上嘴,只笑笑,爱信不信了。 花娘吃了一惊,只问道:“那……碧楚坊的那些妆品,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宁楚楚点了点头。 果然,花娘脸上的神情更加诧异了。 “果真是年少有为。”花娘扬起笑脸来,拉着宁楚楚进屋,只见屋里摆着好几样她制的妆品,什么染唇液、眉笔、胭脂,种类倒是挺多的。 花娘笑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用你们碧楚坊的东西,简单上手,画出来的妆又好看。” 宁楚楚点头道:“若是你喜欢,我可以送一些过来。” “我正要说的便是这个!”花娘说着,绕到一个柜子前边,从里面掏出一本账本,又顺手抄了一个算盘,摆在宁楚楚跟前。 账本上早已罗列好了价格明细,以及进货给他们之后的利润提成。 花娘的手很快,一双修长纤细的手落在算盘上,便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不停地飞舞起来,手底下,那些黑色圆润的珠子随着她的挑、拨上下翻飞,发出很有节奏的“啪啪”声。 宁楚楚瞧着那算盘的同时,眼珠子又转到账本上。 以她前世对账的经验,眼下,花娘的手虽快,宁楚楚还是跟得上的。 算完了账本上的数目之后,花娘抬起头,却见宁楚楚的面上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不禁有些佩服起来。 她的手可算是这附近算盘打得最精最妙的了,旁的掌柜见她打算盘,只顾目瞪口呆,一场下来,连她算了什么,旁人都不知道。 眼下,宁楚楚看着要清醒一些。 却见宁楚楚指了指那进货价,疑惑地扬眉,“一两银子?” “嗯。”花娘点了点头,“我买的的时候,一瓶是一两二钱银子,便估摸着,进货价该是一两。” 宁楚楚顿时笑了起来。 “这是个新鲜玩意儿,花楼卖的贵了一些。” 给花楼的价格,除去新品,现在平均下来,一瓶染唇液的进货价应该在二十文钱左右,但怕这小店一旦做起来,势必会影响花楼的生意,便将进货价提高了些,继续说道:“我给你三十文钱的进货价。” 花娘大吃一惊。 三十文钱! 她先前也想过进货价可能会更低一些,却没想到这么低! 欢喜地上前拉住宁楚楚的手,开心地笑道:“姑娘,真是谢谢你了。” 宁楚楚点头,又对了一下账本,继续说道:“这两日,我先回去取几瓶来供货,若是你这边卖得好,我便给多一些。” “一个月大抵能有多少进货?” “这倒是说不准……” 眼下,花田的情况还不怎么稳定,花房那些工人倒也勤快,预估了一些花期之后,推算下来,又继续说道:“目前每月能供二十瓶,若你有需要,我便做多一些给你。” 花娘欢喜地连连点头,“那便有劳了。” 这笔生意也算初步谈成。 宁楚楚回了村里,首先去田里查看了一下花田的情况,重新种下的那些鲜花种子基本上已经发了芽,长得也好,怕今晚有雨,便拉了布幔起来。 这才回家做了饭。 家里还剩下酱肉没吃完,便简单做了一份茄泥酱肉。 将饭菜端上桌,招呼了顾寒生出来。 落座,宁楚楚盛了饭,尝了一口,嘴里只感觉一阵苦涩。 瞧了一眼,原来是先前自己腌制的酱肉,登时有些憋不住,将酱肉吐了出来,撇嘴道:“怎的这样难吃?” 顾寒生微微抬眼,虽然没有说话,可面上分明写着“你终于有所觉悟了啊”的模样。 宁楚楚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前两日,我做的饭都这么难吃吗?” 顾寒生只瞥了她一眼,“还好。” 可脸上的神情分明就是嫌弃! 好了,宁楚楚算是明白了。 怨不得早上把芋头酥端出来,桂香婶子的脸色有些难看,还安慰了她好一阵,只是顾寒生一直都默默地将她难吃的饭菜咽下去,没有说过一句不是。 第84章 留宿镇上 在现代商场上爬模滚打那么多年,宁楚楚以为自己已经深谙此理了,不成想顾寒生竟然看得比自己还要透彻。 心里不由得又对他佩服了几分。 只是…… 宁楚楚陡然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这些事儿,宁楚楚很少向他提起过,何况是现在市场上她的东西销量如何,她都摸不太透彻,他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消息这么灵通! 顾寒生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地转移了目光,“只要是我想知道,就一定有办法知道。” 宁楚楚撇了撇嘴。 她怎么觉得这个理由有点不可信呢? 皱了皱眉,脑海中翻涌一想,陡然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猛地朝前伸了伸脖子,定定地看着他:“是不是学堂里的那个姑娘?” 她早就应该想到了。 上回给他送饭,那个姑娘就在他边上,虽然只看到个背影,可那婀娜的身段,她看着都觉着赏心悦目,更别说男人了。 那是四喜的姐姐,必定常去学堂,常与顾寒生接触,他也就自然而然地知道这些美妆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她便感觉万分烦躁。 顾寒生对上她的眼眸,陡然晕开一片笑意。 “算是吧。” 果然,宁楚楚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挠了挠头,却没有过多表示,只是回到自己座位上,淡淡“哦”了一声。 本来嘛,俊男靓女,就该是天生一对,若是顾寒生喜欢,她也不能勉强了不是?只是,心里总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 怎么说他们都已经结婚了,顾寒生若再有旁人,这算不算婚内出轨? 又想起这是古代,便又想着,顾寒生是不是想纳四喜的姐姐为妾? 思绪乱七八糟地漂浮着,到最后更是搅做一团,索性不想去想,埋头吃饭,却听到顾寒生低沉又坚定的声音:“心里有了一个你,便不会再有任何人了。” “哼,油嘴滑舌。” 宁楚楚撇了撇嘴,心里暗骂顾寒生也是一个大猪蹄子,就知道甜言蜜语哄人欢心。 不过,她倒是挺受用的。 顾寒生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吃完饭,夫妇两人从饭店出来,本想回家,却发现窗外下起了毛毛细雨。 宁楚楚无奈地耸了耸肩,“看来,我们得住在这儿了。” 幸好她早有预感,先把花田的布幔给拉下来,不然还得赶回去照顾花田,路上怕是又得生病了。 四下瞧了瞧,见着不远处便有一家客栈,拉着顾寒生便过去开了间房,隔着屏风放了温水,宁楚楚便开始脱衣洗澡了。 最近天气热,穿上这厚重的长衣,不到一会儿便大汗淋漓,就算每日洗上两三遍澡都不为过。 泡进浴桶里,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 伸手洒了一些花瓣浸到水里,却闻不到一点花香。 虽然是新鲜的玫瑰花瓣,可单纯用水泡,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何况是这样的季节,水温不高,更加引不出玫瑰的作用。 想到这里,便想着自己也许能做一款玫瑰膏,用以涂抹身体,熏衣芳香,此外,再加一些芙蓉花叶,不仅有润肤养颜的作用,还能很好地掩盖、淡化雀斑,一举两得! 这样想着,便起身,正打算穿衣出去,穿好肚兜才发现刚刚挂在屏风上的外衣掉到屏风外面去了。 无奈地撇了撇嘴,慢慢地把自己的身子挪出来,贴着屏风弯腰,捡起那外衣,猛地一抬头,突然发现顾寒生就站在边上,两眼直直地看着自己! 宁楚楚的脸霎时红了起来,有些手忙脚乱地急急转身,本想跑回屏风后边,却发现身上那件肚兜的带子也跟着散开。 猝不及防,肚兜落地,两人在惊讶中对视了整整五秒。 宁楚楚:“……” 顾寒生:“……” 好一会儿,宁楚楚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跑回屏风后面去。 宁楚楚捂着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一颗心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迟迟冷静不下来。 第85章 猥琐男人 眼见着这猥琐男一步步靠近,宁楚楚全身浮起了鸡皮疙瘩,当即大喝道:“停!不准再过来了!” 这会儿那猥琐男正好就停在她的床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愣了愣,有些奇怪地探了探头,多看了宁楚楚一眼,突然开口道:“你……你是谁?” 宁楚楚差点跳起来。 这话不应该是她来问吗? 还没等她开口,却听见那猥琐男又嘿嘿笑了起来:“没事,这小娘子看着也好生漂亮,不如也做爷通房吧。” 呸! 看着他这一脸麻子,宁楚楚看着便觉着心里恶寒,回头朝着那猥琐男一脚便踹了过去。 正中靶心! 那猥琐男疼得龇牙咧嘴,酒醒了一大半,捂着自己的裤裆哇哇乱叫,又对宁楚楚破口大骂起来:“好你个臭娘们,竟然敢这样对我!我要你好看!” 说话间,便已经扑了上来。 宁楚楚自然不怕,抬腿又是一脚,直接把那猥琐男踢得后退了好几步,撞上了身后的木板,骂骂咧咧,却不敢轻举妄动。 他原本以为眼前的女人只是趁着自己没有防备才得了逞,方才那一下,算是给了他教训,半眯着眼睛看着从床上起来的女人,一张小脸还透着一抹粉红的醉人,略显凌乱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慵懒却又格外迷人。 他有色心,却没那个色胆。 恶狠狠地瞪了宁楚楚一眼,登时放话骂道:“该死的臭婊.子,你给老子记住了!老子一定要让你向我后悔求饶!” 说着,便捂着自己的胸口起身,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间。 宁楚楚轻哼一声,不以为然,正起身披上外衣,便见顾寒生一脸怪异地走了起来。 想到刚刚那个猥琐男的事情,宁楚楚便嘟起嘴来,有些不满地问道:“这一大早的,你到哪里去了?” 顾寒生摇了摇头,“出去走走。”又问道:“怎么了吗?” 宁楚楚撇了撇嘴,“没什么。” 两人收拾好,便一同下楼去吃了个饭,找了辆牛车拉回村子里。 顾寒生在屋里收拾自己的东西,宁楚楚也没多在意,回头去了一趟花田,交代了下午要给芙蓉屋送过去的几样妆品之后,便开始动手制作昨晚想到的玫瑰膏了。 新鲜玫瑰花瓣,加上芙蓉花的提取物,又加了一些蜂蜜和牛奶作为滋润,很快,一小瓶玫瑰膏便调制好了。 沾了一点在手指上,涂抹在手背上晕开,感觉自己的手白了几个度。 这款的特点的清新透气,抹在脸上,可以做素颜霜用,又滋养肌.肤,一石二鸟! 到了下午,宁楚楚去花房取了货之后,便上了镇子。 还没到芙蓉屋,便遇上了大麻烦。 早上教训的那个猥琐男来找茬了! 宁楚楚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看着猥琐男身后的阵仗,目测了一下,得好几号人,一个个膘肥体壮,看起来都不太好惹。 就为了对付她一个人…… 宁楚楚真不知道该说是她的厉害呢还是她的不幸。 眼见着一群人朝着自己逼近过来,宁楚楚陡然感觉到有些后怕,慌里慌张后退了几步,突然大喊起来:“救命啊,劫色了!欺负人啦!” 她这一嗓门顿时将周遭的人全部吸引了过来,看着他们指指点点。 可是没有用。 没有人敢上前来阻止。 这几个大汉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只需要一只手,就能将人给撂倒。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惹上祸端,的确有些不值。 宁楚楚也低估了他们的厚脸皮程度。 这招能用来对付吴雅芳,却对付不了这几个人。 不过,打不过她还不能跑吗? 第86章 突然犯病 从芙蓉屋出来,宁楚楚松了一口气。 幸好自己跑得快,不然遇到那猥琐男,不好脱身不说,怕是还会连累到花娘。 不过,那猥琐男好像跟花娘是熟人,这么一来,日后想到芙蓉屋进货,还得注意提防了。 回到顾家,已经是晚上了。 吃过饭,宁楚楚便回了自己的屋里,趴在桌面上研读手册。 说实在的,这边房间着实没有顾寒生那边的好,又清爽又通风,可算是整个顾家最好的房间了吧。想着顾父顾母当初将这样好的房间让给了顾寒生,又怎会这样丢下顾寒生一走了之呢? 奇怪,可真是奇怪。 宁楚楚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懒得去想,本想转头看书,却偶然瞥见纸窗上透出了一抹人影微颤。 宁楚楚顿时警惕起来。 看着那纸窗上倒映出来的影子,宁楚楚顿了顿,轻手轻脚放下书,一步一步慢慢地挪了过去。 那人就站在自己的房门口! 下意识地摸了一把口袋,想着自己白日里准备好要对付猥琐男的东西,现在正好可以拿出来用了。 一手推开门,一手掏了一把兜里的面粉,正想朝着对方的面上砸过去,却在看到对方面目的时候登时愣住,还好,她急急刹住了车。 手只扬在半空中,那些面粉顺着她的手腕落到她身上去,她连忙丢开,有些心虚地笑笑道:“寒生,你怎么在这里?” 顾寒生看着边上被她扔掉的面粉飞扬,嘴角抽了抽,“你这是……准备对付我的?” “没有没有,我看到个人影,以为是什么人来了。”宁楚楚嘿嘿笑了笑。 “嗯,警惕性挺高。”顾寒生只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宁楚楚有些尴尬。 抬头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嗯……”顾寒生顿了顿,声音有些弱弱的,“我这边凉快,你不过来吗?” 宁楚楚微怔。 这是在向她发出邀请? 心动了一下,可想到早晨那猥琐男的事儿,顿时撇了撇嘴,摇头道:“不了,我马上就睡了,你那边烛光太亮,我睡不着。” 顾寒生抿了抿唇,呆滞了一小会儿,便木讷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宁楚楚顿时有些不知味,叹了一口气,转身进屋。 在房间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像是被一只猫爪子轻轻挠着一般,痒得很,只好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顾寒生房间门口,打算偷偷看看他在干嘛。 挪到窗口,探出半个脑袋,朝着屋里瞧了瞧,见房里的烛光已经熄灭了,床上,顾寒生的影子在微微颤着。 这么快就睡了?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她还没睡,他倒是睡得挺快! 刚想离开,却偶然瞥见那床好像也跟着微微颤动。 顾寒生在上面干什么?连床都在摇? 脑海中浮起一个少儿.不宜的画面,宁楚楚顿时羞红了脸,但转念一想,又觉着不太可能。 悄咪咪地推门进屋,走到床边,刚掀开床幔,便感觉被什么东西用力一扯,整个人跟着跌倒在床板上,疼得龇牙咧嘴,正想发作,却发现顾寒生的样子有些奇怪。 他骑在她身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充斥着野兽的冲动、凶猛。 她总觉得,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熟悉…… 前几个月,他犯病的时候,可不就是像现在这样将她压倒在身下,接下来的一步,便是要咬她了…… 她的心底陡然咯噔一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顾寒生,问道:“寒生,你……你又犯病了?” 顾寒生没有回答,只俯下身去,封住了她的唇。 宁楚楚支支吾吾地挣扎了一番,感觉到他身上冰凉的气息,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自己的舌尖一疼,口腔里顿时蔓延开一股子淡淡的血腥。 这丫的,竟然学会咬舌头了! 她可不想被动的咬舌自尽啊! 一把推开顾寒生,疼得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对方却从她身后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腰,贴在了她的背后,等她缓过劲来转头看他,却发现他睡颜恬静呼吸均匀。 第87章 狼窝镖局 她觉得自己有点聪明过头了,竟然真的一料一个准! 有个镖师偷偷进了里屋,很快就把那穿得人模人样的猥琐男给请了出来。 猥琐男眯着眼睛迎上前来,朝着宁楚楚笑道:“姑娘,要送东西呀?”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 她拖着这么一辆牛车,不来送东西,难道来镖局游玩啊?!想着今天自己没有防备,加上这车子,不太好脱身,便不敢太过嚣张,只好朝猥琐男笑笑道:“是啊,想送去梧县,不知道你们怎么收费的?” “梧县?这简单!”猥琐男笑着,上前拉过宁楚楚的手,“你放心,包在我们身上,一定会帮你送到的。” 宁楚楚把手抽了出来,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又问道:“这趟镖怎么收费?” “这个,好说!”猥琐男哈哈一笑,目光落在她身上,充满了**的味道,开口便是一个暗示,“若是熟人,这趟镖,便可免了运费。” 熟人? “我们不熟。”宁楚楚笑笑,从兜里掏出五两银子来,交给猥琐男,问道:“这可够?” 那猥琐男攥着银子,点头道:“自然是够的。” 这有生意不做,有钱不赚,不是大傻子么? 收了银子在兜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姑娘,请进屋喝杯茶润润喉吧,这天气炎热,不好上路。” 宁楚楚自然不会信了他的鬼话。 只要她真的踏入那房间了,就真的死定了。 于是摆了摆手,连连摇头:“不了,我还有事在身,想先离开了——”说罢,转身要走,那几个大汉却围了上来,将她的路给封住了。 看来这屋,还真的非进不可了。 缓兵之计,她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思走,再想办法脱身了。 只好进屋,找了个地方坐下,很快,便有人送上一盏热茶来。 “请喝。”这人面兽心的猥琐男还显得挺客气。 宁楚楚端着茶,刚掀开盖子,便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这里面好像还不止是茶,还有一点春.药的味道…… 自从上回被周氏下了药失身给了顾寒生之后,她便对这种药格外敏感,今日预感到不太对,偷偷瞥了猥琐男一眼,便只能用宽大的袖袍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微微仰头,做出了一副喝茶的模样。 那猥琐男好似放心下来,扭头跟着喝了好几口。 喝完,竟然开始解起衣服来,一边解还一边说道:“这天气,着实热了些,我把衣服脱了,好凉快凉快。” 凉快你妹!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可不敢吐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猥琐男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给脱干净了,只留下一条亵裤。 宁楚楚正想着该怎么脱身呢,一个小厮便慌里慌张地冲了进来,刚好撞见猥琐男光着身子这一幕。 猥琐男顿时有些怒意,喝道:“你进来做什么?!” “我……”那小厮顿了顿,显得有些委屈,“镖头,外头有个人说要见你。” “见什么见,没看到我这忙着呢吗?”猥琐男有些懊恼。 这回,那小厮可是有些犯了愁。 “可是,外头那人说必须要见你,否则,否则……”他顿了顿,实在没办法说下去了。 小厮有些畏惧地看了猥琐男一眼,好半天,才说道:“他便要将你剁成肉泥,喂、喂给狗吃了……” 这样辱骂的话,若是落入常人耳里,必定会气愤地跳了起来,这会儿那猥琐男却像是察觉到什么,一下子反应过来,看了宁楚楚一眼,披上一件外衣便匆匆走了出去。 看来,这猥琐男遇到对手了。 宁楚楚心里得意,见着猥琐男离开,也想跟走溜走,却发现外边竟然有大汉把守! 那猥琐男似乎有所防备,这屋子里开的窗子也是对着墙面的,根本出不去。 看来,爬窗这一招也不能用了。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始终找不到出口,正着急着,那猥琐男就已经回来了。 宁楚楚心里一惊,眼下,只好跟他周旋了。 瞧着他面上全然没了笑容,想着该是出了什么事,张了张口,正想说话,便见他说道:“唉!你赶紧走吧!” 第88章 学堂蹭课 其实智心堂的构造很简单,两间用来学习授课的屋子,一间灶房,两间睡觉的小屋子,外带一个前院一个后院,算是非常大的宅子了。 平日里顾寒生便在南面的屋子里授课,最前边摆了一张小桌,桌上摆着几本书和一把戒尺,以及文房四宝,底下的课桌上也都摆有一些必备的写字、读书工具。 见四喜回来,院子里玩闹的几个孩童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四喜的情况。 而顾寒生则去屋里取了一把戒尺出来,只在门框上敲了三下,那些孩子听见声音,便会自觉地跑回屋子里各自的座位上坐好。 却见顾寒生拉着脸,只开口问道:“‘桑中’一诗,可曾记熟了?” 那群孩童个个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妄动。 宁楚楚陡然想起自己当年上课被老师提问的时候,班里大抵也是这种情况。 想起来,还真是回忆满满。 而顾寒生皱了皱眉,目光在周遭环视了一圈之后,指了指最前面坐着的一个孩童,“小九,你来。” 那叫小九的孩童想了想,慢慢吞吞地开口念道:“爰采唐矣,沫……沫之没了。” 顿时,屋子里响起一片笑声。 小九一张脸也涨成了猪肝色,抿着唇,有些拉不下面子。 顾寒生在边上敲了两下戒尺,众人这才停下笑声,他只问道:“谁会?” 一片静默。 宁楚楚偷偷伸手,戳了戳坐在前面的四喜,趴下身子小声问道:“你不会吗?” 四喜提防地看了宁楚楚一眼,摇了摇头,又小声解释道:“这诗苏先生昨日才教,今日便要我们背出,哪里会?” 宁楚楚“哦”了一声,偶然抬头瞥见顾寒生的目光朝着这边射过来,于是心虚地笑笑,挺直腰板,正襟危坐起来。 上课不打小差!绝对不打! 果然,顾寒生只是淡淡地回眸,翻了书本,一字一句地将桑中全诗念出来,并解释给大家听。 哪个字应当注意,是什么意思,朗读时该用什么样的语调,顾寒生都事无巨细,拆分出来,只一炷香的功夫,大家便已经会得七七八八了。 这首诗宁楚楚是有印象的,先前顾寒生教她写字的时候,便读过这首,这会儿再来听这课,只觉着对它的理解又更深了一层。 这会儿顾寒生讲到一半,外头,苏伯已经敲响了铜锣,预示下课的时候到了,可屋子里的各个都不动如山,继续认真听讲,仿佛没听见那铜锣声一般。 直到顾寒生讲完,合上书本,叫散,大伙才跟着活跃起来。 宁楚楚瞧着,不禁佩服起顾寒生来。 能让这些孩童保持注意力听他讲课听这么久,引人入胜,顾寒生着实不简单。 也难怪当初王均会对顾寒生起疑了。 下课的时间,正到午时,日头高照,宁楚楚去灶房帮了苏伯一把,做好了饭,便瞧见四喜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拽了拽她的衣袖。 “怎么了?”宁楚楚低下头,便见四喜从背后掏出一只鸡腿来,递给她。 “给我的吗?” 见四喜点了点头,宁楚楚欢喜地接过,“谢谢你了。” 四喜脸上扬起一抹笑来,欢快地跑了出去。 午饭是只有顾寒生、宁楚楚和苏伯一同吃的,吃过午饭,宁楚楚便拉了张椅子到院子里的一颗大树下乘凉,感觉凉风习习穿过叶间,拂起她的发丝,带来微微凉意。 真是惬意啊—— 这个时候若是能有一杯冰凉的果汁,便再好不过了。 跑到灶房去选了一些果子,榨了汁出来,想着送一点过去给顾寒生和苏伯,便在学堂里绕了两圈,经过一件虚掩的房间门口时,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您真的不打算上京了?”苏伯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那我们的复仇大业,如何得报?!” 宁楚楚怔了怔,想起上回不小心听到了两人谈话,便被苏伯仇恨上,这一次,她还是默默退了两步。 她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 第89章 明年上京 这么快就送完东西回来了? 宁楚楚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高兴。 顾寒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怎么。”她应了一声,转身坐了回去,耷拉着脑袋。 她本不想解释的,谁知道边上四喜还多问了一句:“噫,姐姐不是去找你了吗?” 顾寒生这才反应过来,朝着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没见着她。”又走到宁楚楚面前,顿了顿,“小气。” 宁楚楚撇嘴。 她小气? 干脆转过头,不想搭理他了。 顾寒生怔了怔,好一会儿,才有了动作,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来,递给她,她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这是要干嘛? 却见顾寒生格外认真地看着她,说道:“若是今后,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大可用这把小刀来结束我的性命。” 宁楚楚握着小刀,看着他,突然一把将小刀从刀鞘里抽出来,狠狠地冲他刺过去。 不过,刀锋只在距他胸口几厘米远的地方停住了。 她扬眉轻哼:“想死?没那么便宜!你若是敢在外面勾三搭四,我就拿这把刀,把你变成太监,一劳永逸!反正我得不到,别人也不想得到。” 说完,利落地将小刀收进刀鞘,目光凶悍。 顾寒生的嘴角抽了抽,许久,才溢出一点柔柔的笑意来。 这会儿是下午的时候了,那些回家吃饭的孩童大抵也回来得差不多,宁楚楚自然不会继续留着打扰他们上课,便跟顾寒生告了辞,出了智心堂。 想着为宁父宁母服丧的三月还没过,便只是买了一些果蔬,又念着先前桂香婶子的帮助,多买了一份,提上了婶子家。 一瞧见宁楚楚,桂香婶子便迎了上来,笑道:“来啦?” “嗯,婶子,这些,你先拿着吃。” 她扬了扬手里买的东西,桂香婶子摆了摆手,“嗨,你来便是了,怎的还买了这些东西?多浪费银子啊。” 宁楚楚心颤了颤。 想着当初自己在外打拼,偶尔买些东西回家,母亲也是这么说的。 “没多大钱,婶子你尽管拿去。前些日子,多谢婶子照顾了。” “没事没事。” 桂香婶子接过宁楚楚手里的东西,搁到一旁,取了个水杯来倒了些温水递给她,问道:“这些日子,你那些东西卖的如何了?” “嗯,还好,赚了点银子。”宁楚楚捧着水杯,应了一声。 “那就好。”桂香婶子道,“你那还有吧?上次我用的那些什么护手霜,隔壁张家村我一个亲戚的姑娘想要,便想着给她拿一些。” 说话间,又取了一个小钱袋出来,掏出几两碎银子,继续说道:“便给我来两瓶吧。” “婶子,不用这么多。”宁楚楚推了回去,“婶子若是想要,送你也不成问题。” 桂香婶子笑得整张脸都眯了起来,“你就收着吧,你和寒生,也不容易。再过不久,寒生便要上京吧?这上京这东西,可要准备许多呢。” 宁楚楚顿了顿,想着如今快到月底了,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顾寒生便要离家。 她还没帮他收拾东西呢。 趁她缓神之际,桂香婶子一把抓过她的手,便将那几两银子塞进了她手里,“哎,你便拿去吧,不必跟我客气了。” 宁楚楚捏着手里那碎银子,有些失神。 回到顾家,宁楚楚本想着要帮他收拾东西,可做完饭,天色已经暗沉沉了。 她坐在桌边,等着顾寒生回家。 外面安静得很。 只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打破夜的寂静,此外,便听不到多的声音了。 好久好久,顾寒生才回来,见宁楚楚一人坐在桌边发呆,一盏昏暗的油灯下,倒映出她的身影显得有些瘦弱,惹人怜惜。 倘若,他离了家了…… 他垂了垂眸,不再想象下去,只跨步进了屋子,请叹道:“我回来了。” 第90章 仇人上门 睡到半夜,顾寒生猛地睁开了眼。 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侧过头,正好瞧见纸窗上倒映出一个人影来。 心下一惊,看了一眼身边窝在自己怀里的小人儿,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摸黑挪到人影边上,果然见着那个人影推开房门,便要进来,他伸手一把将人影拦下。 那人影吃了一惊,跟他斗了起来。 此时宁楚楚听到声音,迷迷糊糊从梦里醒来,往边上一摸,顾寒生已然不在。 瞧了一眼天色,明明还是暗沉沉的啊。 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 她的睡意一下子去了大半,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窗外交织的人影,慌慌张张起身,走到门口,发现院子里头竟然站着三个人,那三个人缠打在一起,手里的刀子交织出一片光影。 宁楚楚仔细瞧了瞧,那三人里,其中一人是顾寒生,一人是孙兴,另外一人,浑身裹着黑布,看不清晰,她也无瑕去看,只一个不留神,那裹着黑布的人便不见了身影。 再回头一看,顾寒生已经生生擒住了孙兴。 孙兴龇牙咧嘴,瞪着顾寒生愤愤道:“此事本与你无关,我也无意冒犯你。现下,被你抓住,是死是活,任你处置!” “自然任我处置了。”顾寒生笑笑,又冷声问道:“宁家父母,可是你杀的?” 宁家父母? 宁楚楚陡然反应过来。 半个月前,父母双亡,她本想追查这件事,可那杀人者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她也只能不了了之,却没想到,原来顾寒生一直都在帮自己留意着。 却见孙兴撇了撇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本无意杀害他们,我只找宁楚楚,谁知道他们便扑了上来……” “这便是你害人的理由么?”顾寒生只手上一用力,孙兴又是疼得龇牙咧嘴。 这边孙兴还没说话,便见宁楚楚冲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狠狠扇了个一巴掌上去。 手劲之大,扇得宁楚楚的手火辣辣的疼,而孙兴脸上也映出五个手指印。 “你简直混蛋!”宁楚楚叫了起来,似乎还觉着不解气,起身便对着孙兴狠狠踹了几脚,“我爹娘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他们?!” 孙兴被宁楚楚打得生疼,咬牙想要发作,却被顾寒生死死钳住,动弹不得,便只能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气道:“这都是你害的,我本只想寻你,谁知道那对老不死的,突然对我动手动脚……” 那日宁楚楚捉了赵秀兰过去,孙兴觉着没有颜面再在村里立足,便跟赵秀兰打了起来,失手将赵秀兰打死,只能藏匿在山林之中,不敢出来。后来为这事越想越气,本想找宁楚楚讹些银子来花,谁知道宁父宁母拼死阻拦,他便只好动粗了。 孙兴平日里杀猪,手起刀落,那皮糙肉厚的肥猪在他眼底都算不得什么,何况是两个老人。 就这样,那两个老人,双双死在孙兴的刀下。 “你……你简直混蛋!” “要真说起来,害死他们的是你,不是我。” 宁楚楚微怔。 是她么? 是她害死了爹娘…… 倘若先前,她没有在众人面前将赵秀兰押回孙家,也不至于害死赵秀兰,害死宁父宁母了…… 宁楚楚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个踉跄,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干脆跌坐在了地上。 是她…… 都是她的错。 顾寒生见着,抿唇,狠狠将孙兴踹倒在地上,寻了跟麻绳过来,二话不说便将孙兴绑在了一旁的一根树桩上,气得孙兴骂骂咧咧:“顾家的病秧子!你给老子回来!老子不是你家的狗,你给我放开。” 叫着,顾寒生是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条脏兮兮的抹布。 孙兴一下子闭上了嘴巴。 第91章 送上衙门 “这……”张阿婆顿了顿,这才瞧起孙兴来。 没想到,孙兴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边上的村民也跟着议论纷纷。 “这是真的吗?” 原本宁父宁母暴毙,大家还以为是旧病复发,才双双撒手人寰,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内情!瞧着宁楚楚的模样,看着根本不像是说假话的。 于是,各人都指着孙兴骂了起来:“好你个孙兴,这宁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何以如此害了他们?!你……你可真是糊涂啊!” 这惋惜、愤恨的话语交织在一起,孙兴抿了抿唇,没能说出什么。 顾寒生押着孙兴,一路顺利地出了溪水村,只是刚出村子不远,村长便听到了风声赶了过来,带着几个村民挡住了顾寒生的去路:“等等,你们这是打算做什么?” “送衙门上去。” “哎呀,万万不可。”村长摆了摆手,“这孙兴怎么说也是我们溪水村的村民,若是上了镇上的衙门,怕是活不了了。” 这镇上的衙门可是臭名远扬的,进去之后,只要没有银两送过去,只需两日,必定会被里面的衙役给弄死。 宁楚楚只冷冷地看了村长一眼,“村长,难道你还希望这罪大恶极的人留着?” 整整三条人命,若是轻易就这样饶了他,她怎么对得起给了她这具身体的宁父宁母? 村长面露难色,看了看边上跟着的几个村民。 他们都是村子里辈分比较大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有什么事,他们也会跟着一同下决定,如今又是这人命关天的时候,村长一人实在承担不起。 却见一个中年男子从村长后头走上前来,皱眉道:“这孙兴杀了人,也是村子里的事情,你们顾家刚来我们溪水村,做不得我们村里的主。” 宁楚楚:??? 什么玩意儿?!竟然开始耍赖了! 借着身体原主的记忆,宁楚楚分析了一下眼前这个站出来的人,此人名叫姚田祥,是村里的长辈,更是姚春华的父亲,同时也是孙兴的表伯父。 宁楚楚绕了几个弯,才搞懂这层关系,反正眼下,姚田祥是准备站队孙兴便是了。 听见姚田祥这样说,其他几个元老也跟着点了点头,一致要求宁楚楚放人私了。 宁楚楚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双手环胸,冷笑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这村子里如何解决他的事,我就不干涉了。此人是我的仇人,我必须抓他见官,谁也拦不住。” 说着,便又要往前走去,却见姚田祥一把挡在了自己面前。 “你敢?!” “敢不敢,试试不就知道了吗?”说着,硬是拨开姚田祥,领着顾寒生走了过去。 姚田祥气得面色铁青,在后面喊道:“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在村里,我可没少照顾你们宁家,如今,你是如何跟我说话的?” 宁楚楚回头瞥了他一眼,“您方才不是说了,我们顾家人不是你们村里人吗?你又何以照顾过我?” 翻了个白眼,带着孙兴继续往镇子上去。 这会儿上了镇子,孙兴总算是有些害怕了,转过头,微微哆嗦着身子,看着宁楚楚道:“好歹我也照顾过你们顾家不少,这要杀要刮都任你处置了,衙门便不要去了吧?” 宁楚楚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又不傻。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这古代的法制观念虽然没有现代那么强,但杀人还是要偿命的,滥用私刑也是犯法的。 唯一的法子,便是将他送到衙门里,一劳永逸。 风风火火地将他带进来,那师爷瞧见宁楚楚,顿时眉头一皱,又瞧了瞧顾寒生和被他押着的孙兴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报官。”宁楚楚抬头,“他杀了我的一双父母,我要他得到惩治。” 师爷看了孙兴一眼,翻找了一下关于宁父宁母暴毙的资料,又让宁楚楚和顾寒生做了一个简单的登记,便让宁楚楚两人离开了。 回到村里,宁楚楚一颗心依旧没办法平静。 怕自己胡思乱想,一个下午,她都在忙碌着,从屋里到屋外,收拾了一个遍之后,又上了花田,正赶上几个农夫扛着锄头好像要去什么地方。 见宁楚楚过来,那几个农夫一愣,面面相觑。 “怎么了?”宁楚楚问道。 这几个农夫神情诡异地互相瞧了瞧,继而,一个农夫便带头出声道:“顾家娘子,实在对不住了,这些日子我家里有点事儿,得回去一趟。” 第92章 蒙头被打 她连忙扑过去,见顾寒生手里端着香喷喷的饭菜,一边接过,一边问道:“怎的这么晚?” “嗯,跟阿婆聊了一小会儿。” 顾寒生只淡淡地说着,转头去取了两副碗筷出来,正准备倒出来分吃,却见宁楚楚已经直接上了手,在盆里抓着吃。 他顿了顿,耐着性子问道:“洗手了么?” 宁楚楚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心虚地笑道:“洗了洗了。” 顾寒生略显嫌弃地皱了皱眉,可还是将盆里的饭菜舀进碗里,分了两份,陪着宁楚楚坐下来一起吃。 破天荒的,今日宁楚楚还没开始找话题,顾寒生便开了口,“大抵是因为今日的事,村里人对我们似乎有些芥蒂。” 有芥蒂是正常的,毕竟这个村子是出了名的护短,今日她把孙兴送上了衙门,村里人必定不能理解她。 毕竟死的又不是他们的爹娘! 这样想着,宁楚楚轻蔑地冷哼了一声,“随他们去吧。” 眼下,她只想着弄好花田,赶紧出妆,发家致富。 顾寒生顿了顿,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夜,倒是顺顺利利地过去了。 隔日一早,宁楚楚上了花田,却发现田里空无一人。 明明昨日还有个田阿牛呢! 叹了一口气,只能自己动手干活了,弓着腰在地里忙活了好一阵,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往周遭瞧了瞧,却见不远处站着田阿牛的身影。 “阿牛哥,你来啦?” “嗯。”田阿牛只是应了一声,没有抬头看她。 她也没多在意,只继续埋头干活。 过了许久,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正中央,阳光炽烈而又毒辣,晒得人感觉全身都像是被火烧着一般,她起身,准备了一些冰镇果汁,端了一碗过去给田阿牛。 “阿牛哥,喝一碗再干吧。” 活儿这么多,是怎么也做不完的。 因为妆品数量、种类多,其鲜花原料的需求量也跟着增加,她拓宽了一大片土地用来种植各种鲜花,如今只有两个人,只能做一点是一点了。 田阿牛只是背着身子,手往田垄上一指,“嗯,你就放那吧,我待会去拿。” 宁楚楚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碗果汁罢了,换作平时,他都会爽快地接过去一饮而尽,今儿是怎么了? 她伸手拉了一把田阿牛的袖子,趁着田阿牛没反应过来,快步绕到他跟前,却见着他满面的淤青,顿时吓了一跳。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田阿牛这才缓过神来,急忙转过脸,不敢让宁楚楚看。 宁楚楚拽了一把他遮挡着自己脸颊的手,有些生气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能摔成这样?”宁楚楚生气地扬眉,连音量也提高了不少,“田阿牛,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傻的?” 田阿牛微微一怔。 垂了垂眼眸,轻叹一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儿回家,在路上被人蒙住头,打成这个样子——” 宁楚楚咂舌。 田阿牛回去的时候,明明还是傍晚,太阳还没完全落山,敢在这个时候打人,必定是村里人干的! 而且,她有一种直觉,田阿牛被打,几个农夫突然告假,这些事儿都与她有关。 为了查明真相,她特地上了一趟桂香身子家里。 婶子听说了田阿牛的事儿之后,也是大为吃惊:“姚田祥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知道姚田祥肯定会因为孙兴的事儿对宁楚楚怀恨在心,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在暗中搞鬼,当即将手上的蔬菜往桌上一丢,“我去找他。” “婶子。”宁楚楚拉着她,摇了摇头,“不可,现在没有证据,若他抵赖,我们也没了办法。” 桂香婶子这才缓过神,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93章 暗卫在哪 日子再辛苦,总还是要过的。 吃完早饭,宁楚楚下了花田,忙活了一整个上午,才弄完了种植凤仙花的一小片花田,这样下去,其他种类的花根本就不用养了。 怕耽误农事,宁楚楚挨家挨户去敲了那几个农夫的门,不是不在家,便推说家里有事,反正一个也请不回来。 没了办法,她只能去隔壁村子请了三五个临时农夫回来,那几个农夫刚上手,做活慢,可好歹是做完了。 这两日动员了花房里的姑娘,又收获了一批鲜花,制了一小批妆品之后,宁楚楚上了花楼。 张妈妈可惦记着宁楚楚,一见到她,跟饿了三天的财狼看见肥羊似的。 “楚楚啊,妈妈可靠着你的妆品赚钱呢,这两日,那芙蓉屋都快把妈妈的风头给抢走了。” 她花楼卖的碧楚坊妆品均价都在一两银子左右,而芙蓉屋却卖五十文钱,客人自然都被对方给抢走了。 现在张妈妈至少有一成的收入是靠着妆品得的,现在妆品生意被抢了,张妈妈可是损失了好大一笔钱。 宁楚楚拧眉,说道:“妈妈,你可以将已供妆品的价格调低一些。花楼想卖妆品,本就是一件难事,妈妈,我已经想好了,今后,您就只卖我们家的新品。” “新品?”张妈妈扬眉。 这新品的赚头可大了,每次宁楚楚都能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新玩意来,必定会引起镇上那些富家小姐疯抢,所得利润可不是一般的高。 宁楚楚点了点头:“我已经跟芙蓉屋商量好了,新品我会拖至少半个月再给他们上,妈妈大可放心。” 张妈妈这才舒了一口气,“虽然赚少了一些,但是妈妈也明白,花楼本不被人看好,想正儿八经地把东西卖出去,着实有些难度。” 能得张妈妈谅解,宁楚楚很是欢喜,“妈妈,谢谢你的体谅了。” 两人在屋里商议了一阵,张妈妈平日里也拿一些已出妆品,供花楼姑娘使用,以及销往镇上其他几家花楼,只七天,张妈妈便拉了两家梧县花楼的订单。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解决完张妈妈的事儿,宁楚楚又去衙门大牢看了一眼孙兴。 孙兴的状态很不好,换了一身脏兮兮的囚服,半跪在大牢的墙边,瞧见宁楚楚过来,脸上浮起一抹惨淡的笑容:“你来笑话我的?” 宁楚楚微微皱眉,“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你已经是阶下囚了。” “呵。”孙兴冷笑一声,“若不是顾寒生,你早就死在我的刀下了。我只怪,没能找准机会杀了你。” 宁楚楚眼中浮起一抹厌恶。 没想到事到如今,他还是不知悔改。 转身,正想离开,却听到孙兴在背后张扬地笑了起来:“有一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在暗中守护,自己也是一身武艺,精通奇门遁甲,却躲到我们这小山村来,还真是不简单。” 宁楚楚顿了顿脚步,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他,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顾寒生。 见宁楚楚微怔,孙兴又继续笑道:“你的顾寒生,另有身份,可别倒是被他出卖了,你还被蒙在鼓里呐。” 宁楚楚脸上开始出现一丝惊恐的表情。 原本只是觉得顾寒生与常人有些不太一样,现在才发现,原来旁人早就看出来了。 只是,武功高强的暗卫? “什么暗卫?” “呵。”孙兴轻哼一声,“你不知道吗?在你不知不觉中,其实那人一直在你身边,偷偷窥视着你……” 宁楚楚陡然浮起一片鸡皮疙瘩。 如果顾寒生身边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的话,为什么整整半年过去,她都没有丝毫察觉? 回想一下,抓住孙兴那日,好像确实有看到一抹黑影在与孙兴打斗,只是那黑影一闪而过,本还以为是错觉,看来…… 抿唇,本再想多问什么,孙兴却靠着墙,背过身去,不再理她了。 宁楚楚撇嘴,看来,答案得她自己找了。 第94章 打探情况 一大早的,那些请了假的农夫又会回来了,想来是桂香婶子的功劳。 “顾家娘子啊,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农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家里还有大人小孩要我照料……” 后面的话他没继续说出来,宁楚楚大抵也能猜到,肯定是姚田祥在背后捣鬼,于是点了点头,叹道:“回来便好,如今,我的生意也有了起色,将来还要仰仗各位。”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钱袋,每人分发了十文钱下去,“这些银子,就当做是楚楚的诚意了。” 几个农夫攥着钱,万分感激,干起活也利落勤快了。 十文钱对宁楚楚来说只是个小数目,对这个农夫来说可就不一样了,在溪水村村里,十文钱能买两斤猪肉,算是这一年到头看不到点猪油的村里人家中算有钱的了。 当然,对于田阿牛,宁楚楚心有愧疚,多补发了十文钱。 田阿牛却握住了宁楚楚的手,摇头道:“楚楚,我孤家寡人的,只希望能有一口饭吃,这些多余的,我不需要。” “阿牛哥,你就拿着吧。”宁楚楚硬是把钱塞进田阿牛的手里,“这两日,有你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田阿牛顿了顿,终是点了点头,“那好吧。” 将这群农夫稳下来,宁楚楚也算放了心。 自己的妆品若想发展出去,第一步便是这鲜花原料,天然的鲜花原料颜色不够纯正,嫁接又需要农夫的精心呵护,稳定这些农夫,是自己生意的基础。 又转到花房去看了一眼,这才准备了些东西,打算上婶子家探探情况。 这会儿还没出门,倒是一个不速之客送上门来了。 可不就是上回被姚家人带走之后就一直没出现的姚春华么?! 上回宁父宁母殡丧,姚春华也没说过来看一眼,现在又过来做什么? 宁楚楚本想不予理会,可还没转身,便见姚春华急急跑过来,“大妹子!大妹子哟!” 谁是你大妹子!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正想把门关上,姚春华却先一步抬脚挡住了门板,“大妹子,你瞧,我给你带什么东西来了?” 宁楚楚一瞧,原是一条鲜活肥美的大鲤鱼,又割了小半斤猪肉,这在村里人眼里瞧着,的确是个稀罕东西。 可宁楚楚却无动于衷,只是挑起眼角问道:“你要做什么?” “好些日子没有来过了,想着来看看你过得如何,这些东西,就当是嫂子的一点心意。”说着,便要将带来的东西往门缝里塞,却被宁楚楚给推开了。 “爹娘丧期未过,不能食荤。” 姚春华这才反应过来,顿时面如灰色。 “楚楚啊,嫂子不是不来,只是你也知道,嫂子刚没了孩子,下不来床……” “你们姚家人个个都下不来床吗?”宁楚楚眯着眼睛,冷笑一声,她可是一个姚家人都没见着! 姚春华抿了抿唇,“你也知道,我是在你顾家没了这孩子的,我哥和我娘,多少对你们有些偏见……” “那今日又来做什么?” 姚春华怔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宁楚楚也懒得跟她废话,正要把门关上,姚春华却又凑了过来,哀求道:“楚楚啊,你救救孙兴吧。” 原来是为了孙兴! 宁楚楚轻哼一声:“你觉得我会帮你么?” 姚春华咬唇,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怎么说都是一村人,看在你哥的份上,你……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又拿宁安远来镇她? “看在我哥的面上,我就不该原谅了这个杀父杀母的仇人!” 宁楚楚听得心烦,随手抄起边上的一个烛台,“你不必再说了,赶紧滚蛋,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姚春华心里有些犯怵,不觉朝宁楚楚手上的烛台多看了两眼。 自从宁楚楚嫁入顾家之后,好似有了后台,便无所畏惧了,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第95章 孙兴之死 桂香婶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村长,“孙……孙兴死了?!” 不仅是婶子,连在屋外的宁楚楚也跟着吓了一跳。 她原本以为将孙兴关入大牢,这事儿也就解决了,可怎的衙门处死人,竟也没个声响? “这事儿跟顾家人有牵连,你若不想我难做,便不要再跟顾家来往了。” “不可能是楚楚做的,她若真想杀了孙兴,大可不必送上衙门。” 村长听见这话,顿时来了气,激动得差点要跳了起来,“你信她,可村里谁人信她?大家都以为是她心生不满!我先前帮她说过话,已经沦为全村的公敌了,这一次,我已经没了办法……” “……” 屋子里两人还在继续说着,宁楚楚却不想去听,也听不下去了。抱着那罐辣白菜,摇摇晃晃地走回了顾家。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孙兴为什么会突然死了? 想了半天,宁楚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顾寒生回来了。 她看了一眼天色,这才缓过神来,急急忙忙想去灶房生火,却被顾寒生拦下。 却见顾寒生拎着一小袋吃食,在她眼前晃了晃,“福满楼买的。” 宁楚楚瞧着,好几个菜,虽然都是素菜,可菜式繁多。 她有些吃惊,“你怎么……” 怎么就知道她今儿没做饭了? 却见顾寒生淡淡笑开,握住她的手,“走吧。” 进屋,将几样菜打好,落座,却见宁楚楚趴在桌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了?” 宁楚楚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孙兴的事儿。” “嗯。”顾寒生给她取了筷子,“吃饭吧。” 看着这满桌子的菜式,宁楚楚却下不了口,只抬头看他,问道:“寒生,你知道孙兴死了吗?” “死了?”顾寒生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宁楚楚垂了垂眼眸。 看来,连一直在镇子上的顾寒生也不知道这事情,她得亲自上镇去瞧瞧了。 第二天一早,宁楚楚便上了镇子,去了一趟衙门。 还没踏入大门,便见花娘从里面走了出来。 “呀,楚楚,你也过来啊?” “嗯,是啊。”宁楚楚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哼,那腌臜的县老爷,说我妆品卖的杂,竟然要我每月交十两银子的月供。”说到这里,花娘努了努嘴,朝着县衙门“呸”了一口。 十两银子…… 宁楚楚想起半年前她准备开店的时候,师爷也是要她交巨额的银两。 恐怕这一次,又是吴雅芳干的好事! 想到这里,她便有些愤愤不平,问道:“那你……” “那县太爷重利,却也不敢得罪我,若他敢收我这十两银子,今后这官银的运送,他也不必考虑了!” “官银?” “是啊。”花娘点了点头,见宁楚楚有些茫然,顿时笑着解释道:“我那夫家,开了这镇上唯一的一家镖局,十几年来,帮着这镇子往来运送官银,出了不少血汗,那县令老爷,万万动我不得。” 镇上唯一的一家镖局?! 宁楚楚心里咯噔了一下。 又回想起先前在芙蓉屋里,猥琐男和花娘的对话。 其实她早该想到这一层的! 这两人既然是夫妻关系,日后少不了肯定又要碰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花娘倒是没看出宁楚楚的异样,只是转头,又继续说道:“楚楚啊,我那妆品卖的不错,边上几户人家瞧了,也来问我要生意……” 宁楚楚瞧了花娘一眼,知道她心中所想。 第96章 美好理想 回到村子,姚春华果然又上了一趟门。 她坐在院子外边,哭着闹着,引来了许多围观的人。 “这顾家宁楚楚啊!真是没人性啊!把孙兴丢在衙门里,就让他那样死了,现在连个尸体都找不着,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边上的村民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宁楚楚只当做没听见,转了个弯儿便离开了。 跑进花田里去躲了许久,到了下午,那些围观的人算是散了,姚春华可还在那里坐着,只是没再哭闹,也没再大喊,想是累了。 不过见着宁楚楚,她又来了劲,“你可算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想来是刚刚哭喊太过了。 宁楚楚只瞥了她一眼,“他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你……”姚春华指着宁楚楚,咬牙切齿,可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宁楚楚没再看她,径直进了屋。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这天晚上等顾寒生回来,刚吃完饭,收拾了碗筷,便见一片火光冲天,定睛一看,原是姚春华又带着一大批举着火把的人过来,这次一同来的,还有姚田祥。 一大群人立在门口,颇有气势,“宁楚楚,你给我出来!” 宁楚楚轻哼一声,本想出了大门去应付,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只柔柔吩咐一句,“你在屋里呆着,莫要出来。” 她顿了顿,觉着心一暖,可想着这些人来势汹汹,恐怕不太好对付,便隐隐有些担心,皱眉道:“我陪你一同去吧,他们找的是我。” “不必,你回屋,铺好床等我。” 宁楚楚撇了撇嘴,都什么时候了,顾寒生还开这种玩笑。 眼见着顾寒生出了大门,宁楚楚找了把斧子傍身,想着若是顾寒生寡不敌众,她好上去帮他一帮,小心翼翼地挪到门边,却听顾寒生厉声喝道:“若是再不滚,割的可就是你们的脖子了。” 噫—— 宁楚楚好奇地拨开门板一看,顿时瞎了眼,赶紧回头捂上眼睛不能看。 太邪恶了! 灰溜溜地钻进屋子里。 好一会儿,果然见着顾寒生进门了。 她面红耳赤,背过身去,不敢看他,却听顾寒生在背后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没……”宁楚楚显得有些心虚。 顾寒生上前,淡淡笑道:“方才,你都瞧见了?” 想起刚刚站在前头的人的裤腰带尽数被割裂,亵裤下掉的壮观场面,纵使是开放的二十一世纪现代人,也有些受不了…… “没瞧见!”宁楚楚一个翻身,钻进被窝便自顾自地睡去了。 顾寒生的眼角泛开一抹淡淡的笑意。 接下来两日,姚田祥果然没再来找茬,只是村里人对顾家的态度还是避而远之,宁楚楚倒也没怎么在意,上芙蓉屋拿了清单。 其实也就两家店铺,加起来拢共也就十瓶妆品,算不上什么大生意,可好歹也是迈出了一步。 宁楚楚特意找了一本本子出来,用了顾寒生屋里小支的狼毫笔,记起账来,清算了一下。 从花田每日浇水、施肥用工成本,到花房的制取,以及花楼、芙蓉屋、梧县几笔生意,按每月收支记账,合起来,每月的利润有五两银子。 在这村子里,也算首富了吧。 不过,这还不是她的目标,她要将自己的妆品推广出去,从村里到镇子,乃至整个黔州,全国…… 美好的理想让她有些飘飘然。 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乒乒乓乓的响声,宁楚楚探出头一瞧,却见院子里养的几只鸡跑了出来,撞倒了她刚买回来准备装妆品的小瓶子。 宁楚楚想骂娘。 抄了一把扫帚便跑了出去。 “好你个小黄鸡,长大了变丑了就要开始毁我生意了,看我给不给你饭吃!” 扬起扫帚便要赶那些鸡,一个转眼,目光突然直溜溜地落在鸡窝里。 第97章 萨满闹剧 坚信社会主义发展观的宁楚楚自然不会相信这些鬼神之说,萨满这个职业,就跟现代的神婆一样,唬唬这些迷信的人罢了。 看桂香身子这副担忧的模样,不用想,婶子肯定也是被迷惑的其中一人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默默感慨。 不过,既然婶子提前过来把这事儿告诉她了,她也该准备准备才是…… 晚上,村里人果然领着那萨满来了。 那萨满穿着一身红白色的大袍子,头顶一个高帽,手持一根长条法器和一个巨口铃铛,看起来煞有其事。那一张脸上涂满了油彩,红的黄的白的绿的,叫人看不清真实的面貌。 只怕又是一个装神弄鬼的。 众人来到顾家大门口,嚷嚷着要让顾寒生出来。 顾寒生的确也出来了。 瞧着这阵仗,有些无奈地垂了垂嘴角,问道:“各位,何以如此?” 率先出来发话的自然是姚田祥,“顾寒生,你们顾家搬到我们村子里来,我们心存善心,接纳了你们一家,可你们却不知好歹,害了我那侄儿,还用法术害村里人,真是该死!” 宁楚楚在一旁听着,气得就要跳脚起来。 她终于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了! 这姚田祥可不就是如此?! 攥紧拳头咬牙切齿,被顾寒生捏着手,挡在身后,却又听见姚田祥继续说道:“今日,我们请了齐多尼萨满前来收服你,现在你求饶还来得及!” 顾寒生却是淡淡一笑,“请便。” 仅此两个字,登时那姚田祥炸了起来,伸出手指着顾寒生,“你……你还真是嚣张!”转过头,又变了脸,讨好般地朝着萨满恭敬道;“萨满法师,你瞧这……” 那萨满却是自信满满,上下打量了一下顾寒生,轻哼道:“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竟是个奸邪之物,看我请来天主,将你这等妖孽降服!” 说着,便开始摇起她的巨口铃铛,在半空中翻飞,那根长条法器也跟着舞动起来。 随着那巨口铃铛的摇动,好像有什么蓝色的荧光飘了出来。 宁楚楚陡然一惊,只怕是…… 却见那萨满的动作一变,好像按了那巨口铃铛的什么东西,便往顾寒生扑过去,宁楚楚伸手,一把抓住萨满的手,折了个弯儿,那铃铛之中的粉末便落在了萨满自己身上。 “妖孽现行!”宁楚楚大喝一声,果然,却见那萨满浑身燃起了幽蓝色的光芒。 “啊!”萨满叫了起来,越跑,那蓝色的火光越跟着她,燃得也就更厉害了些。 那些村民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变故,顿时吓得目瞪口呆,却又不敢上前。 “这就是你们的萨满!“宁楚楚冷笑,看着那萨满倒在地上打滚,身上的磷粉已经燃烧殆尽,皮肤被轻微灼伤,衣服也被烧得有些乌黑,看着极为狼狈。 萨满抬头,看了一眼宁楚楚,又看了看顾寒生,摇头叹道:“这妖邪的法力竟然这么强大!我……我道行不够,恐怕收不了他!” 收你妹! 宁楚楚一把将巨口铃铛拿了起来,按动机关,轻轻晃了晃,果然从里面飘出一些磷粉来,在半空中自燃。她将铃铛交给在场的村长,说道:“这便是那萨满的‘道行’,用磷粉害人,做出妖魔的假象,倘若你们不信,可以自己试试,这巨口铃铛便是证据!” 那村长试着弄了一下,果然瞧见里面飘出来的粉末自燃成幽蓝色的火光,顿时吓得扔了铃铛往后退了两步,却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事。 看来,搞鬼的便是这铃铛了。 村里人登时气愤地瞪向萨满,“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萨满吓得脸色铁青,只顾半跪在地上求饶,“姑奶奶,姑奶奶,我错了,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来讨一口饭吃的啊!”说着,又想起什么一般,往后一指姚田祥,“是他,都是他!是他让我来抓人的,说只要把顾家人给拿下,他就多给我二两银子……”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姚田祥。 第98章 是烂桃花 顾寒生皱了皱眉,无奈道:“你确实与旁人有些不同……” 宁楚楚嘿嘿笑了一声,凑上前去,一双澄澈的瞳眸亮亮地看着他,“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几千年以后的人,你会相信吗?” 顾寒生的眉毛不可置信地扬了起来。 宁楚楚苦笑,又是这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这种事情太过荒谬,别说顾寒生了,连她自己都不会信,耸了耸肩,转了话题道:“天色渐暗,我们还是回屋睡觉去吧。”乍一转头,却见顾寒生还立在那里,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怎么了?” 难不成真的被她的话给吓到了? “几千年后,还真是妖物?” 宁楚楚想了想,好像这么推理起来,确实如此…… 活了几千年,不算妖,算什么? 顾寒生却陡然笑开,“我竟是娶了一个这样好看的妖物。” 宁楚楚:“……” 这是在骂她还是在夸她? 努了努嘴,哼哼两声,干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扬起一张清秀自信的小脸来,“你放心,有本大王在,必定会保你平安的。” 顾寒生的嘴角高高地扬了起来。 这两日,宁楚楚将蛋清面膜推出市场,可因为成本太高,卖的也贵了一些,拿去给花楼试用了两天,供不应求。 无奈,只能找养殖专业户去了。 市场上,那卖小黄鸡的姑娘依旧还在卖小黄鸡,她凑过去打听了一下情况,“姑娘,你家是专门**的么?” 卖小黄鸡的姑娘愣住。 宁楚楚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词好像有些不太对,尴尬地笑笑,改了口,说道:“我需要一些鸡蛋,想跟你长期合作。” “鸡蛋?”姑娘顿了顿,“要多少?” 宁楚楚在心底算了又算,“大概要五十到上百颗。” “这么多?”卖鸡的姑娘大吃一惊,随即反应过来,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怕是个大客户,于是连连点头,“有,你跟我回去取吧。” “好。” 有了这桩大买卖,也不必在这市场上卖鸡了,简单地把卖剩的几个鸡笼给收拾了一下,便领着宁楚楚一同回了家。 鸡姑娘的家在镇子外面的一个小村子里,家里围了一个农场,分养了许多品种的鸡,而且大小不一,很是壮观。 那姑娘问道:“您只要鸡蛋吗?” “嗯。”宁楚楚点头,被姑娘领着进了一间简易搭成的茅草屋,里面搭了一个台,放着一排排圆润泛黄的鸡蛋,叫人叹为观止。 “您看看,要哪些?” “你先帮我装二十颗起来,过两日,我再跟你多买一些。” 别说其他了,纵使是二十颗鸡蛋,也是个大买卖。 鸡蛋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够吃上的,更别说这二十颗了,于是连连点头,笑得很快,取了个篮子便将二十颗鸡蛋码进去装好,还特地多送了两颗。 二十颗鸡蛋,计一两银子,宁楚楚也是很爽快地付了钱,弯腰提起篮子时,卖鸡的姑娘突然冲上来,拽着自己腰间的香囊。 “哎,你做什么?”宁楚楚皱了皱眉,恍神间,那姑娘已经把自己的香囊给拽下来了。 就算是喜欢她的香囊,也不至于如此啊。 那姑娘死死地攥着那香囊,问道:“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啊?”宁楚楚愣了愣。 这个香囊,好像是从顾寒生那儿拿的。 顾寒生说是四喜看他腰间的香囊旧了,便送了他一个,他不要,她瞧着这样好看的香囊扔了可惜,便拿来自己戴上了。 说起来,这都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见宁楚楚不说话,姑娘又问了一遍,“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我相公送我的啊。” 那姑娘一听,登时怔住,“你……你是顾先生的……?”这话还没问出口,却见姑娘突然转了话锋,一把将宁楚楚手里的篮子给抢了回来,“你回去吧,我们这鸡蛋不卖了。” 第99章 花娘上妆 其实宁楚楚根本也没想过要让顾寒生保证什么,这么一张帅气的脸,连她看着都不免心动,更别说其他人了。 要怪只怪,她的夫君,实在是如花似玉,遭人惦记啊! 捧着他那张脸看了又看,觉着还是有些不放心,竟然搅了一大盘泥土回来,放在顾寒生面前。 顾寒生看着她手里捧着的一花盆的泥土,心底陡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顿了顿,问道:“你……你这是打算干嘛……” 宁楚楚笑得猥琐,“给你化化妆……” 顾寒生:“……” 他竟然摆出一副绝望的神情! 有那么夸张吗?! 宁楚楚伸进盆里,掐了一些泥土在手上,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一步步逼近顾寒生,贼笑道:“相公,你瞧你长得如花美眷,实在遭人惦记,与其早有一天晚节不保,不如你牺牲一下……” 顾寒生冷冷地看着她,“滚……” 哎呀,气势不太够。 若是平时,顾寒生只要冷着一张脸,宁楚楚便会吓怂,可现在,分明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她俯身凑近,就在自己的手要摸上顾寒生的脸颊时,却突然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叹道:“算了,长得太丑,出去也是丢脸。” 顾寒生一脸无奈,看着那女人自顾自地捧着花盆又跑了出去,嘴角顿时抽了抽。 这蛋清面膜没能做成,宁楚楚倒也不在意,留下几颗鸡蛋还给鸡窝里的鸡妈妈,等着再敷多几只小鸡出来下蛋,好让她再卖些面膜。 这样想着,心里便又一阵喜。 至于再买鸡蛋孵小鸡什么的,日后再说吧。 大抵是因为心情好,做起妆品来也快,调了几样胭脂起来,送上镇子,花娘却是拽着她的手,神神秘秘地拉着她到一旁去了。 “楚楚啊,你最近是不是出了一款鸡蛋面膜,什么时候可以供到我们这边来呀?” 宁楚楚一脸汗颜。 心里想着,你消息也太灵通了点儿吧。 她的面膜前天才往花楼那边送,花娘便露出了一双发绿的眼睛。 宁楚楚抹了一把汗,叹道:“等过两日,花楼那边新品期过了,我便把配方出售给你吧。” 反正这蛋清面膜做起来也容易,只要知道原材料,人人都能做出来,何况,她现在也买不到鸡蛋,干脆就让利给花娘了。 花娘闻言,可激动了,拉着宁楚楚的手,眼中闪着泪花,“哎呀,真是感谢你了!” 抓着宁楚楚的时候,袖子微微往上提了一些,白皙的手臂上顿时露出一小块淤青来,正好被宁楚楚瞧见。 花娘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正想将手臂藏起来,却被宁楚楚一把拉住。 “这是怎的了?” “没事,我这是撞的。”花娘笑笑,缩了缩手,“昨晚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你一瞧,我这都青了一块。” 说着,将自己披散的头发撩起来,的确瞧见眼角一小片青色,怎么都遮盖不住。 宁楚楚叹了口气,“花姐,你可要保重身子啊。” “嗯,那是自然。”花娘点了点头,复又问道:“楚楚,你对妆品了解甚多,你看看,我这样子,该怎么遮住?” 这小片淤青,可是不好遮啊。 想要遮盖淤青,调匀肤色,粉底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在前世,她最爱的就是兰蔻的持妆保湿粉底,上妆一整天感觉轻盈通透毫无负担,也很能遮住脸上一些瑕疵,如今用来遮盖淤青,也是不错。 只不过,兰蔻的粉底有化学成分,直接用于淤青上面,会对皮肤造成影响。 好在,她没有。 古代的妆品几乎都是纯天然的,物理作用居多,直接上妆,倒也没有大碍。 在芙蓉屋里转了一圈,选了雅芳斋的一款粉底,捏了一块海绵凑近。 第100章 你的美色 “当然是了!”宁楚楚点头,十分肯定地保证。 不过到了这里,整个上妆过程是还没完成的。 这个时候,宁楚楚便要开始强推了! 她嘻嘻一笑,将自己的那款桃花玉女粉推到了花娘跟前。 “这可是我呕心沥血之作,花费了整整七天七夜,炼制出来的这一瓶精华!在上完妆之后,用上这一瓶,不仅能够持久定妆,还香气扑鼻,你,值得拥有!” 宁楚楚巴拉巴拉地说完一堆的广告词之后,果然瞧着花娘猛咽了一口口水,眼中露出两道精光,分明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了。 宁楚楚倒也不卖关子,捧着那玉女粉便开始帮花娘定妆。 她的玉女粉看起来虽然颜色偏暗,可一上脸,便知道其厉害之处了。轻盈的粉末落在花娘脸上,用刷子轻轻一扫,便没了痕迹。 在现代,宁楚楚也很爱用散粉蜜粉定妆,这样会让妆容看起来服帖,制这款玉女粉的时候,特地加了一些花蜜石蜡,才显得如此好用。 由于目前没有合适的修容棒,自己做的那款持妆度太差,还不如不用。 到了这里,宁楚楚也就罢了手。 比起先前那个美妆大赛,宁楚楚总觉得,这次给花娘化妆,可多了好几分技术含量。 花娘兴奋地在店里转了好几圈,问了几个伙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致的——“好看”。她心里高兴,面上带笑,显得脸色红润了些,更增几分美感。 正当时,一个穿着粗布短衣的男人从外面进了屋,瞧见花娘,登时愣了愣,“花娘?” 花娘回头,也跟着愣了愣,“大头,你怎么来了?” 宁楚楚伸手一拍自己的天灵盖,几乎要倒地而亡。 不会那么巧吧! 这才没几天,就真的遇上冤家了! 果然,花娘口中的“大头”,便是这镇上唯一的镖局的东家李大头,同时也是前些日子一直缠着自己不放的猥琐男。 李大头一双眼睛直直地落在花娘身上,嘿嘿笑道:“怎么一夜之间,竟然变得这样漂亮了?” 花娘顿了顿,垂眸,只沉着声音说道:“嗯……” 李大头上前,扶着花娘的腰,伸手撩开她披散的头发,柔声问道:“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宁楚楚在一旁看着,只觉着花娘好像在微微发抖。 为什么? 明明是夫妻啊! 想到花娘脸上和身上的那几块淤青,宁楚楚陡然想通, 看来,也是一个家暴的渣男! 与此同时,李大头也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宁楚楚,眉毛跟着扬起了起来,“哟,这不是宁姑娘么?是你的客人?” 最后那句话,是对着花娘说的。 花娘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稍稍点了点头,又对宁楚楚说道:“楚楚,今日谢谢你了,既然你家里还有事,便先走吧。” 说话间,还对宁楚楚挤眉弄眼。 宁楚楚再傻,也该明白了。 像李大头这样的猥琐男,整日在外调戏良家妇女,怎么可能会对花娘好呢? 见花娘这样怕他,宁楚楚心里也是不舒服,可眼下,她也插手不了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只得叹气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 离开之前,脚还没踏出门槛,她又想起什么一般,回过头来,说道:“花姐,你小心些,可别又摔倒了,明日,我还来看你。” 这话,分明是在暗示李大头,让李大头收敛。 然而,只是对牛弹琴。 李大头不仅没听出宁楚楚话里的意思,还眉开眼笑地朝着宁楚楚龇牙:“宁姑娘明日还来啊?那我得准备些好东西款待了。” 宁楚楚顿时有些毛骨悚然,吓得撒腿就跑。 也不知道,当初花娘是怎么看上这个男人的。 回到顾家,盯着顾寒生那帅气的面庞,越发觉得选对一个男人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就算每天看着,看个八百年,怕也不会嫌够。 就是…… 这张脸容易被人惦记。 对面的顾寒生被看得毛骨悚然,捏了一把冷汗,问道:“你又要做什么?” “我就看看。感觉挺好看的。” 顾寒生又是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宁楚楚怔了怔,顿时有些不满。 她看起来有那么居心叵测吗?! 报复心一起来,便别想拦住她了。 第101章 中秋新品 宁楚楚因为年龄的事情郁闷了一整个晚上。 不过想到自己穿越到这具娇嫩的身体,又泡了这么一个艳绝众生的夫君,心里顿时就释然了。 能够重活一回,多了这十几年的寿命,在古代发家致富,怎么也是一个人生赢家!哼,就算是现代的马爸爸,也没她那么强大! 这样想着,借着迷糊劲儿朝着顾寒生凑过去,一个抬手,环住了他的熊腰,趴在他怀里装睡。破天荒的,他也没有推开她。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宁楚楚一早起床,算了一下账目,便给田里和花房的工人结算工钱。 再过两日便是中秋夜了,宁楚楚要趁着这个时候推出新色做深秋活动,必定能大赚一笔。 按着现代人的审美,秋冬季节开始流行的必定就是干枫叶色系的唇膏了,仿照她最喜欢用的娇兰臻彩宝石唇膏03色号,在配制的时候加了一些暗红色鲜花原料调制,为了保持湿润度,又加了石蜡、蜂蜜等调配,涂出来便是优雅的棕红色,用润唇稍加修饰,便是显白的干枯玫瑰色。 为了适应中秋场景,宁楚楚特地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瑰色红颜”。 接下来便是底妆的更新。 根据上回给花娘上妆的经验,再结合秋冬肤色易干的特点,用蚕丝、燕麦等提取加工了一款新的粉底液,涂抹开来光泽透亮,还能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奶香。 因为是中秋新品,首天由花楼推出开卖,隔日便销往芙蓉屋,到了中秋那一日,再进行小幅度的降价推广,果不其然,一经上市,广受好评。 不过这都是后话。 宁楚楚将新品送上花楼之后,又送了一支新出的“瑰色红颜”给花娘。 想当初21世纪,这款色系刚推出的时候,她还送了一套礼盒给自己一个年过四十的老客户,薄涂一层,极具成熟魅力。 如今用在花娘身上,自然也是稳的。 只是边上李大头站在那里虎视眈眈,看得宁楚楚有些毛骨悚然。 捏了一把冷汗,宁楚楚干脆不去看他,只是转移了话题问道:“中秋佳节,店里准备开什么活动么?” “那是自然。”花娘说道:“你这回刚好拿了新品,我便把它当做主打,做个优惠。” 宁楚楚点头。 想着花娘的芙蓉屋离东市的青云街较远,雅芳斋的活动对它也许冲击会小一些,如今宁楚楚不求能与雅芳斋一较高下,只希望这次新品能赚多点钱。 离开前,花娘还偷偷塞给了宁楚楚两个小盒,“这是从胡人那传来的胡饼,我这正好有剩,便留了一些给你,你拿去,也算讨个喜庆。” 宁楚楚道谢,拎着那饼回了顾家。 料想着新品一推出,需求肯定多,便率先让花房做了上百支新品,可到了中秋这一日,却是静静悄悄的。 无奈,宁楚楚只好上花楼去打探消息。 花楼的二楼阁楼可以窥见雅芳斋的盛况,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张妈妈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这两日,雅芳斋也出了一款新品,说是免费送……” 怪不得,宁楚楚的“瑰色红颜”便无人问津了。 接过张妈妈送上来的新品,没想到雅芳斋竟然盗用了她的唇膏创意,也用起了旋转式膏体口脂,在手背上试了色,又上唇瞧了瞧,感觉颜色有点儿偏向纪梵希禁忌之吻11号,正宗的枫叶红。 上妆之前,膏体的滋润度和颜色看着都要比她的“瑰色红颜”要好一些。 但比起上妆,她的瑰色红颜可是集秋冬百家之长,没得说的。 看来,她缺的还是宣传。 眼珠子一转,宁楚楚一拍桌子,起身道:“张妈妈,今晚,你在花楼边上开个摊档,将妆品备好,我有办法拉来客人。” 张妈妈虽然有些疑惑,但想着宁楚楚的鬼点子一向很多,便点了点头,照例下去办了。 出了花楼,宁楚楚急忙找了十几个书生,抄写宣传单,并用干枫叶色的颜料盖上自己碧楚坊的印章,又去寻了一个木匠,打造了一个两人容身的大篮子,又铺了一层巨大的布料…… 到了晚上,宁楚楚才算忙完。 回到顾家,见门口放着一张方桌,桌上摆着各种鸡鸭鹅肉,看来是准备祭月了。 第102章 一起上天 顾寒生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一把拖住她的身子,温软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别怕,我在。” 宁楚楚蹭了蹭他的胸口。 这不是她第一次尝试热气球了。 以前外出旅游的时候,也曾坐过几次,觉得好玩,便萌生了这个想法。可这一次热气球是她自己做的,感觉不太牢固,那绑着的几个地方似乎还咯吱咯吱作响。 不过适应了一小会儿,宁楚楚终于刚探出头来看了。 不得不说,平日看惯了的破破烂烂的民房,现在看着,倒也别有风情。这天晚上,月光映照,无数彩色的灯笼闪烁,美妙至极。 这是在现代绝对看不到的美景! 底下,是众人艳羡的目光。 侧头,见顾寒生俯瞰下方,目光闪烁,顿时觉着自豪起来。 “怎么样?风景不错吧?”宁楚楚扬起眉毛,显得万分得意。 顾寒生点了点头,勾起嘴角笑道:“还是你有办法。” 站在这里,山河壮丽,子民万千,尽收眼底,好似天山人间。 宁楚楚嘻嘻一笑:“这个叫热气球,能载人升空,算是圆了人类一个飞翔的梦。” 顾寒生回头,眼中泛开柔柔的笑意,“却是没想到,我的娘子脑中竟然有这样多的奇思妙想。” “我早说啦,我是从天上来的嘛。”宁楚楚龇牙一笑,看着底下,估摸着已经飘到了小镇上空,便拖过一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箱子,“我们开始工作吧。” “嗯?”顾寒生不解地看着她,却见她从小箱子里拿出了一朵朵纸花。 手一扬,那些纸花便随风飘散,落入小镇。 底下的人们异常欢喜,连忙捡了纸花。 顾寒生好奇,陡然发现纸花上的字迹,拆开一看,原来是她的新品宣传单…… 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却也跟着撒“花”。 纷纷扬扬的纸花飘洒下去,落入千家万户,落入熙熙攘攘的街头,落在相拥情人的头上,多了许多美意。 等热气球飘出小镇,纸花也扔得差不多了。 两人这才坐在木篮子里,看着当空皓月,凉风微拂,无比惬意。 看着边上被月光映染得格外出尘的顾寒生,宁楚楚嘴角一弯,便从自己衣兜里拿出了准备好的两支鲜花。 嗯…… 好像有点烂了…… 算了。 宁楚楚撇了撇嘴,将鲜花扔到一旁,“本想送你花的,结果好像被我弄坏了。” 顾寒生闻言,转过头,果然瞧着那两朵蔫了的鲜花,脸上泛开的笑意越来越浓郁,“无碍,我已有一朵最美的花了。” “嗯?”宁楚楚不解地回头,见他目光灼灼,这才反应过来,脸红了一片。 她倒是忘了,论撩妹,她是万万比不上顾寒生的。 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她跟顾寒生相处下来,总觉得顾寒生的高冷属性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腹黑? 某爱情杂志上讲,这种男人是最狡猾的一种,他是情场高手,万花丛中过,撩你撩得心花怒放,可又不对你负责,所以身边总不缺迷妹,具体参考四喜姐姐。 然而,他多情之余,又特别专一,只要是被他相中的人,他一定会一生一世对她好,不死不休。 这种男人,一般以水象星座的天蝎座为主要代表,邪恶、功于心计。 宁楚楚顿时有些失神。 她算是他的“多情”呢,还算是他的“专一”? 就在自己失神的档口,忽然听见头顶的铁架上传来“呼呼”的声音。 她猛地往上一瞧。 完了完了,她就知道肯定要出事的。 她只坐过两次热气球,就妄想要自己做一次,这无异于自己刚入公司被带着拿了几个上千块的单子就做梦想着要成为ceo了一毛一样! 眼见着铁架子上的火堆越烧越小,几乎要灭了,整个木篮子也跟着摇摇晃晃,急速下降! 她蜷缩在篮子的角落里,感觉身子被紧紧搂住,睁眼一瞧,是顾寒生! “顾寒生!要是今天我们死在这里了,你可别记仇。” 第103章 梧县市场 宁楚楚皱了皱眉,睁开眼,却见顾寒生压在她身上,睁着眼睛看她。 她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顾寒生摇了摇头。 宁楚楚只好挪着身子,掀开顶部的碎布,探出头来,正想开口问话,那原本站在边上的两个人却吓得惊慌失措。 “妈呀!有鬼啊!” 其中一个人吓得跑出去好远,另一个没来得及跑的,却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宁楚楚:“……” 无奈地看着地上那个晕过去的人,看着不过十二三岁,想着该是两个孩童一起到这林子里来玩,被他们给吓着的。 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一两碎银子,无奈道:“这点钱,就去买点糖,压压惊啊……” 站在她身后的顾寒生嘴角抽出了一下。 按着另一个孩童离开的方向,宁楚楚和顾寒生二人一直走去,出了林子,便到了一处小镇,这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宁楚楚陡然反应过来。 “这是梧县!” 回头,见顾寒生点了点头,看来,确是没错了。 两人简单地找了一家饭馆子吃了些东西。 吃到一半,见隔壁桌有两个男人谈起妆品。 “昨儿我那败家娘们非得拖我去隔壁清水镇,让我带她去买一家叫什么雅芳斋的口脂,可走到半道,又去了什么芙蓉屋,买了许多口脂回来。” “是啊,我们家那婆娘也是,买了两个红色的,还非说是两个颜色,一个是枫叶色,一个是桃红色……” “王兄看来深有体会!真想不通女人的心思!” 说到这里,隔壁桌的两人垂头叹息,又大概是因为同病相怜,跟着倒了酒,互相敬饮起来。 宁楚楚听得,差点拍案而起。 桃红色和枫叶色怎么能是一个颜色呢! 气呼呼地看着那两个男人,撇过头,大口咬起桌上摆着的包子来。 对面的顾寒生微微一抬头,瞧见宁楚楚这副气鼓鼓的模样,两个腮帮子因为咀嚼食物一动一动的,看着竟然煞是可爱…… 顾寒生看着,一时竟有些入了神。 宁楚楚倒是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只吃完了包子之后,感觉心满意足,便停了筷子。 既然来到梧县,那就顺道查访一下梧县的市场。 逛了好几家胭脂店,发现这里的妆品都比较落后。 自家镇子那边都开始流行海绵了,这边的妆品店竟然还在卖落后的花布粉扑,甚至好几家连粉扑都没有,听店家介绍,这边的人都是直接用手上妆的。 到了这里,宁楚楚大概也能明白为什么饭店里那两个男人的妻子为什么要去他们镇子上买妆品了。 不过,这倒是一个商机。 见宁楚楚眼角一弯,露出一抹邪邪的笑,顾寒生便明白她要做什么了。 那小贩卖了两个月,都不见卖出什么名声来,宁楚楚自然得另辟蹊径。 于是凑近过去,朝着那店家勾唇一笑,“老板娘,你听说过碧楚坊么?” 那老板娘顿了顿,摇了摇头。 紧接着,便瞧见宁楚楚掏出一支口红,旋开,那老板娘顿时看得眼睛都直了,“这!这我知道,清水镇的东西!” “不知道你这边,需不需要这样的口红?” “需要需要!”老板娘连连点头,又顿了顿,迟疑道:“不知道你这东西,要卖多少钱?” “不多,一支三十文钱。”宁楚楚爽快报了价。 老板娘惊讶得一双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第104章 男人靠边 这两日,宁楚楚特意叫裁缝打造了一个手包,里面放了几样妆品。 新出的瑰色红颜、防晒霜、护手霜、染眉膏什么的全部塞了进去。 顾寒生在边上瞧着,皱了皱眉,“这么多?” “那当然了。”宁楚楚扬眉,“你知道吧?对女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这三种,妆品、包包、高跟鞋,男人什么的,靠边去。” 显然,顾寒生是不懂什么叫高跟鞋的,他也没把注意力放在高跟鞋上,只是不以为然地辩驳道:“大凤朝以男人为尊,夫为妻纲,怎么到了你这里,男人反而一文不值了?”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又不是你们大凤朝的人。 不过她还是努了努嘴,说道:“众生平等,不管男女,都是一样的。你们男人眼底眼里有天下,我们女人自然也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什么夫为妻纲,为什么没有妻为夫纲?若是你们男人要造反,女人们也得死心塌地地跟着?” 顾寒生没有回答,只是沉思,随即笑开:“你总与人想的不太一样。” 宁楚楚耸了耸肩。 其实古代人就是被这些固化的思想给拘束了。 就像是从小被绑着的家象,即使它长大,足以挣脱了,它也不会想到要去挣脱,如现代人不会去打破男尊女卑思想的传统一般。 说到这里,她一指边上放着的碗筷,说道:“今儿我累了,该你去刷碗了。” 顾寒生竟然没有反驳,真的端起碗筷跑到院子里去刷碗了。 宁楚楚顿了顿,还是走到他身边蹲下,“我来帮你吧。” 两人一起,倒也不觉得多累,反而其乐融融,很快便把碗筷刷好了。 可能是时间久了,两个人相处也越发有默契起来,他把碗筷擦干净递给她,她就直接端过去摆放好,做完,便一同上床睡觉。 她自然而然地占了他的半边床,他也一如往常在躺下之后转身帮她掖好被子。 就这样一觉睡到大天亮。 顾寒生早早起床,穿衣洗漱好,宁楚楚也在身后跟着坐起来,他回头笑笑道:“你再睡会吧,我在学堂吃就好了。” 宁楚楚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倒了下去,看着顾寒生的影子在眼前晃动,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干脆起身,帮着顾寒生准备了些糕点,“你带过去,跟苏伯一同吃吧。” 顾寒生掂量着手里的一小包糕点,点了点头。 送走顾寒生,宁楚楚便要开始忙活了。 为了给梧县那边的店面送货,花房忙碌了些,又念着前天刚出的新品,宁楚楚特地上镇子查探了一下情况,得到的反馈便是售空。 虽然销量比不上雅芳斋,但也不错了,特别是她用热气球的那一下宣传,的确吸引了不少眼球。 张妈妈拉了一下宁楚楚,“那天晚上你那个上天的,怎么玩儿啊?” “嗯?”宁楚楚扬眉,瞧见张妈妈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陡然明白过来,摇头道:“呵呵,那只是我临时想到的,不过不太牢固,那天晚上我们飘到了梧县便掉下来了。” “噢,这样啊……”张妈妈努了努嘴,这才放弃,复又转头说道:“楚楚,你上去看看青萤吧?帮她画个妆出来。” “嗯?”宁楚楚奇怪地扭头,“怎么了?” “这些日子,她的妆总是不久,不到半个时辰,便脱了妆,哎,我们家的当家花魁,这张脸总不那么稳定。” 听着张妈妈的话,宁楚楚便跟着上了楼,去寻了青萤。 仔细瞧了瞧青萤那张脸,皱了皱眉,伸手一摸,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取了一块手帕,混合自己做出来的卸妆液,帮青萤卸了妆,瞧着面上果然又出了痘。 怨不得芊芊当初一针见血,能轻易引发青萤爆痘,本身她便是一个油皮,容易爆痘不说,到了这盛夏,更是要出油脱妆,也难怪妆画得不好了。 青萤撇着嘴,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来,“楚楚……” 第105章 姚家受陷 其实不只是青萤,宁楚楚自己也是个油皮,最怕的就是夏天。 为了让自己不脱妆,宁楚楚只打了底妆,简单修了脸型,染了一下唇就好了,好在这具身子的底子好,她不用画多么浓的妆,便可以出门了。 离开之前,又再三吩咐了青萤护肤的要点,这才放心。 出花楼之前,宁楚楚瞧着那几个坐在边上拼命扇着团扇的姑娘,回头对张妈妈说道:“妈妈,你这楼里也着实热了些。” “是啊,这晚上还好,可白天就麻烦了。”张妈妈也是汗涔涔的,时不时掏出手帕擦一擦自己脸上的汗。 这样的环境,纵使再怎么低的价格,怕也不会有人来。 宁楚楚想了想,问道:“妈妈,你这里可有硝石?” “硝石?”张妈妈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嗯,我明日给你送来。你去打几盆水,将硝石放在水里,会凉快许多。” 这是硝石产冰的原理,不过许多古代人都不知道,因而这种石头被当做弃石,因而也有许多人不认得。 想着张妈妈是个长期饭票,若是花楼倒了,她也捞不着什么好处,这种时候,该帮还是得帮的。 宁楚楚出花楼的时候,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寻了镇上一家有名的包子铺,吃了几个包子下去,又恢复了元气,一路脚步轻快地回了村。 刚进村子不久,便遇上了姚春华。 同是一个村子的,这来来往往,低头不见抬头见,倒也正常,可今日姚春华提着个篮子,分明是等在村口的。 宁楚楚有些奇怪,却也没在意,本想就这样与她擦肩而过,没想到她在身后叫住了自己,“楚楚。” 宁楚楚顿了顿脚步,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有什么事吗嫂子?” 这声“嫂子”叫得实在僵硬和勉强,听得姚春华顿了顿,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更显得姚春华的神色有些慌张。 “楚楚啊……毕竟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不想……如今安远和爹娘都不在人世,我们更应该相互扶持才是。” 听到这里,宁楚楚便明白姚春华的潜台词了。 所谓“相互扶持”,可不就是找她要钱么? 当下,宁楚楚眼睛一斜,十分干脆利落地拒绝道:“没钱。” 直白爽快,宁楚楚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然而姚春华却是连连摇了摇头,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想要钱……我和爹娘想着,买了些吃食回来,想同你一起聊聊,和解和解。” 宁楚楚皱眉,问道:“既然如此,你爹娘为什么不过来?” 派个姚春华算什么事儿? 姚春华轻咬唇瓣,垂眸道:“我爹……好歹也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说到这里,却又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宁楚楚,“楚楚,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么?眼下,我连安远的孩子都没了,连你也不愿意原谅我,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安远了……” “那就不必面对了。”宁楚楚轻哼一声,“早日跟我哥散了,也一了百了。” 有这样的一个妻子,幸好她哥死的早,不然真是活受罪。 也想不明白当初宁安远是怎么看上姚春华的。 姚春华微微一怔,咬牙道:“怎么说我也是安远明媒正娶的妻子,要休,也该是安远休了。” “呵,那你就早些下地找我哥去吧。” 宁楚楚懒得搭理,反正现在宁楚楚已经算是顾家的人了,宁家什么事儿,都跟她没有关系,何况宁父宁母也已经入土,宁楚楚早已不在乎其他, 姚春华愤愤地在宁楚楚身后跺脚,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面色一沉,“既然你都不管了,这宁家老宅,我便将它租出去,当做‘下处’,也算不白浪费了。” 宁楚楚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下处”可不就是指那些排不上名号的妓院? 想着宁父宁母一生为人何曾正直清白,死后那供养灵位的地方被用来当做这种下流场所,他们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安心? 宁楚楚咬牙切齿地瞪着姚春华。 第106章 午时之约 他踏入房门,四下望了望,又退了出来。 “春华,你说的宁楚楚在哪?” 姚春华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回头一边迈步进屋一边说道:“就在桌边……”话还没说完,她便陡然顿住,有些不敢相信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方才还在这里的!” 而且她还特地检查过,确认了宁楚楚已经晕着了,才出去叫姚大春进屋的。 怎么这才一小会的功夫,宁楚楚便不见了? 姚大春顿时有些面色阴郁,“这种把戏着实不好笑!” “不,明明刚刚还在这里的。”姚春华不敢相信,又寻了一圈下来,脸色越发的难看,“难不成被人劫走了?” 姚大春没好气地瞪了姚春华一眼。“你就继续吹!” …… 而此时,宁楚楚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痒,忍不住想打喷嚏。 好几个下来,她感觉自己在一阵剧烈颤抖之中被安全送上床榻,反而,她却突然睁开了双眼,醒了过来。 窗外,天色才渐渐变暗。 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家里并没有找到顾寒生的身影。 宁楚楚顿时有些纳闷。 那她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呢? 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直到顾寒生回来,她还呆呆地坐在门口的石板上发呆。 顾寒生走近,问道:“怎么了?” 宁楚楚却突然跟碰到什么似的条件反射性地躲开,一脸警惕地看着顾寒生,拧眉问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顾寒生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什么味道?” “女人的脂粉香!”宁楚楚自以为一针见血,定定地看着他,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是一个人全身上下最不会撒谎的部分,想从他眼底找出什么不忠贞的成分来。 然而,她看了半天,除了眼球和眼白,以及及不可见的一点眼屎之外,啥也没瞧见。 只见顾寒生无奈地笑笑道:“我又没有做什么,怎么会有脂粉香?今日整日都呆在学堂,苏伯和四喜为证。” “哼哼,你在书堂里,不见得你的莺莺燕燕不会追到书堂里缠着你啊。” 宁楚楚撇了撇嘴,似乎意有所指。 顾寒生自然明白,“你是说四喜的姐姐么?” 宁楚楚“哼哼”两声,没有挑明了说,但已经足够让顾寒生明白了。 他垂眸沉思了一小会儿,复又开口说道:“明日午时,你可有空?” “有啊,干嘛?”宁楚楚眼角微微扬起。 “来学堂一趟吧。” 顾寒生只说了这一句,便转身背过手去,径直回了屋子。 宁楚楚白了他的背影一眼。 真是莫名其妙! 自从顾寒生去了镇上的学堂之后,这副先生的架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连在家里,都像是在训学生一般。 这倒也就算了。 隔日清晨,等顾寒生出门之后,宁楚楚去了一趟姚家,本想确认一下昨日的事情,可到姚家门口一瞧,凉凉。 一夜之间,竟然人去楼空。 该搬的都被搬走了,剩下一些搬不走的大物件留在那里,毫无生气。 她奇怪地拉住一个过路的村民问道:“这姚家人什么时候搬走的?” 那村民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情,“昨儿还在呢,今儿一早起来,便不见人影了,我也正奇怪呢……” 宁楚楚微怔,不会真是…… 闹鬼了吧? 想到自从她穿越到这里以来接二连三发生的奇怪的事情,先是芊芊失踪、后来孙兴的尸体不见、到现在姚家人一夜之间搬走,冥冥之中,背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操控着。 明明她感觉伸手就能触碰到真相,却怎么也摸不着。 第107章 情敌见面 顾寒生真是古代历史上第一勇士! 他敢称第一,就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二! 把自己的媳妇和追求者放上一桌,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跟苏伯谈笑风生,讲真的,这货的心到底是有多大…… 眼下,比起顾寒生,更尴尬的可能是她…… 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 这会儿凝香盯着她看,她也盯着凝香看,目光交汇之处,电光火石,仿佛打战了整整三百个回合,漫长无尽的岁月。 四喜咬着筷子,好奇地看着对望的两人,问道:“两个姐姐这是怎么了?这是在看什么?”说着,又朝着顾寒生看了一眼。 顾寒生只是浅笑,没有表示。 幸好,有个明事理的苏伯在边上招呼着,“好了好了,都别干愣着了,都午时三刻过了,开始动筷吃饭吧。” 桌面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动了筷子吃菜。 气氛格外诡异。 几乎只能听到桌面上筷子和碗筷碰撞发出来的轻微响声,以及四喜时不时发出来的吧唧嘴的声音,异常突兀…… 顾寒生突然侧了侧身子,给宁楚楚夹了一筷子素肉,柔声道:“多吃点肉,对肚子好。” 宁楚楚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被那塞进嘴巴里的东西呛了一口,顿时猛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 他…… 他说什么? 对肚子有好处? 来不及多问,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低着头咳嗽,而罪魁祸首却是淡定地递过来一杯水,一手搭在她身后帮她顺背,一手喂她喝水,动作轻柔娴熟,仿佛做过无数遍一般。 宁楚楚喝完水,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缓过来,偶然瞥见对面凝香咬牙切齿的神情。 妹纸,你再龇牙咧嘴,妆要花啦…… 这一顿饭下来,宁楚楚可谓是坐如针毡、食同嚼蜡,甚至感觉有一个世纪之久。 不过好在,终于结束了。 大家都吃饱喝足,凝香却是率先进了灶房,端了一盘切好的冰凉水果出来,浅浅笑道:“刚好,吃个水果,消消暑。” 四喜嘻嘻一笑,夸赞道:“姐,你想得真周到。” 宁楚楚的嘴角抽了抽,忽然瞥见凝香的嘴角一弯,突然捏了一片橘子递给顾寒生,“先生,你吃。” 这殷勤献得也太明显了吧?! 更让宁楚楚咋舌的是,顾寒生竟然伸手接过了! 她突然感觉到了危机感。 眼见着顾寒生细细地将橘子上的白须摘干净,然后一个转身,给了宁楚楚。 他脸上还是那般温润如玉的浅笑,“娘子,你吃。” 宁楚楚分明感觉到凝香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像要灼出一个洞来。 得意的扬眉,接过顾寒生捏的那片橘子,故意笑起来,甜甜地回了一句:“谢谢相公!相公,你对我真好。” 说这话的时候,宁楚楚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浮起来了。但她还是故意笑着,将那片橘子送入口中,“相公,真好吃!” 凝香整张脸都气成猪肝色了。 边上,苏伯皱了皱眉,终是看不下去,默默牵着四喜走远了…… 宁楚楚故意抱着顾寒生的手臂,靠在他身上蹭着,感觉到他身上丝丝缕缕的清香钻入鼻息,夹杂着温暖的阳光的味道,美好得叫人心喜。 然而凝香还是不肯放弃,出声问道:“先生和宁姑娘,成亲多久了?” “半年了。”开口的是宁楚楚。 “半年,竟还没有孩子么?”凝香看了一眼宁楚楚,语气里似乎多了一丝嘲讽。 宁楚楚撇了撇嘴,懒得搭理她。 有没有孩子干你毛事? 这会儿,顾寒生却是接了茬,“楚楚还是孩子,我怕她太辛苦。” 第108章 重新装修 嘿,这姑娘脾气也忒爆了点吧? 宁楚楚心疼地看着那支被扔到桌上的唇膏滚啊滚,差点滚落到地,连忙上前接住,秉承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挑了另外一支橘色,谄媚地凑上前去,“姑娘,你看看这个颜色如何?” 那姑娘瞥了一眼宁楚楚手上的唇膏,嗤笑一声,“呵,你又是谁?” 宁楚楚笑着答道:“我只是个略懂美妆的,看姑娘的肤色,用这支橘色再好不过了。您看,您本就年轻漂亮,用上这个颜色更是显得元气满满,会很好看呢。” 姑娘这才回过头,仔细看了看那支橘色的唇膏,有些不敢相信地上了唇,却意外地得到了不错的效果,“这种颜色很不错,那我就要这支了。” “别急。”宁楚楚顺手又抓了几支唇膏出来,趁热打铁,“女人没有几支口红怎么能行?你瞧,这是我们新出的‘瑰色红颜’,擦起来也是不错的,此外,还有这几款红色,也都适合你……” 花娘在旁边瞧着宁楚楚忙上忙下,不断地帮姑娘试色,又推了好几款底妆,最后那姑娘买了一大包的东西才离开的。 算下来,这一趟共花了三两二钱银子。 看起来不多,可第一次有人踏入芙蓉屋花这么多钱的。 宁楚楚真是…… 太可怕了! 花娘连忙给宁楚楚倒了一杯茶水,笑眯眯地迎上前去,“辛苦你了。” 宁楚楚无奈地看了花娘一眼,叹了一口气,摆手道:“倒也不是辛苦的事儿,只是,你这卖东西的方式,也确实该改变改变了。” 现代的时候,宁楚楚开第一间美妆店的时候比这要辛苦许多,可也咬牙挺过来了,后来,几年的风风雨雨,照样没把她击垮。只是眼下,芙蓉屋的现状令人担忧。 比起花楼,芙蓉屋怎么的也算是个正规的销售渠道了,但它至今打不开销路,中秋那会儿,有一半的新品都是靠着花楼卖出去的,想要仰赖芙蓉屋赚钱,怕还是有点难度。 花娘闻言,连忙敛了脸上的笑容,道:“宁姑娘有什么高见?” 宁楚楚瞥了柜台边上那两个打盹的伙计一眼,“这两人便该换了。” 原本差点趴在那里差点睡着了的伙计一听这话,吓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连忙朝着花娘可怜哀求道:“花娘,我们都在这多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哇!您……您可不能就这样不要了我们……” 看着两个伙计哭哭啼啼的,花娘也有些不忍心地皱了皱眉。 宁楚楚扶额道:“倒也不是一定要解雇了不可,可以调去后面帮忙运货打理仓库什么的……”复又转头,看着花娘,继续说道:“店里还需得找几个女人来看着。” 化妆品这事儿,还是女人最懂女人,什么场合该用上什么颜色的妆,该画什么样的眉毛,男人是无法理解的。再者,倘若店里的女人都化了好看的妆,旁人自然也会被自然而然地吸引进来,这才是化妆品的运营之道。 花娘也觉着宁楚楚说的有些道理,顿时一拍手,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准备。” 就这几日,宁楚楚帮着花娘将芙蓉屋重新装修了一遍,又招来了几个姑娘帮着看店,并以提成模式激励销售,果然生意比往常好了许多。 花娘赚了钱,心里也高兴,偷偷塞给宁楚楚一个小钱袋,“楚楚,这点钱你便拿着去吧,若不是你,我这芙蓉屋怕是早要关门了。” 这西市是比不上东市热闹的,镇上的人们也习惯去东市的雅芳斋买妆品了,芙蓉屋虽然偶有生意,可也没什么气色。 宁楚楚这回可算是把芙蓉屋给救活了。 然而宁楚楚却摆了摆手,将钱袋给推了回去,“这钱我不能要,芙蓉屋能有这样的成效,都是我们一起努力的结果。” “哎,你便收着吧。” 宁楚楚推辞不过,随即说道:“不如这样,这钱留着今晚请我们众人一同去吃个饭,你看如何?” 花娘一听,点了点头,道:“好,那今晚就请你们吃饭!” 第109章 维护利益 见着李大头转身离开,花娘松了口气,双腿一软,却是整个人跪倒了下去。 “哎,花娘——” 众人急忙过去扶住。 却见花娘整张脸却是已经吓得面色苍白,额上更是冷汗涔涔,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要知道在这样以夫为尊的古代背景下,敢当众反驳自己丈夫的女性没几个,而花娘为了自己、为了店里姑娘的利益,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挺身而出。 现在的芙蓉屋,对花娘来说,可能不只是一家卖妆品谋生的店铺,也是她的堡垒,她的坚强。 宁楚楚上前,夸赞道:“花姐,你做的真棒。” 花娘抬头,给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容。 其实这也只算个插曲,怎么说店铺还是熬开下去的。 等李大头走后,芙蓉屋的人各做各的事儿。只是花姐显得忧心忡忡了一些。 宁楚楚怕出事,原想着陪她到晚上回家再做打算,便偷偷差了一个跑腿的,去智心堂传个口信。 眼见着夜幕降临,也差不多该是芙蓉屋打烊的时候了。 花娘奇怪地看了一眼宁楚楚,“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么?” 宁楚楚摇头,“不急,我已经差人回去说了,我可以陪着你的。” 花娘顿了顿,知道了宁楚楚的意思,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想起什么,扬起一抹笑来,“原本说好要带你们去吃顿饭的,正好,楚楚也在,择日不如如撞日吧。” “可是……” “不必可是了。”花娘上前,握住宁楚楚的手,柔柔的眸光仿佛蕴含着万水千山,定定地看着宁楚楚,见她不再坚持,这才转头又对边上的伙计、姑娘们说道:“若是不嫌弃我这半老徐娘陪你们同席吃饭,便一同去吧。” 花娘本是这顿饭的东家,又是这芙蓉屋的主人,这话分明是谦词,众人自然也不会不给情面,“怎么会呢?花姐请客,我们自然是要去的。” 花娘满意地笑笑。 这会儿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为接下来的宴席做准备。 宁楚楚看了一眼花娘,见她面容苍白,便主动上前说道:“花姐,我帮你重新修下妆吧。” 花娘缓过神,见宁楚楚手里已经捧着个妆品罐子了,便点了点头。 宁楚楚倒也不墨迹,拧开妆品盖子便开始化起妆来。 在花娘已经打过底妆的基础上,又打了一层底妆,让面色更加显白一些,在眉毛上面,宁楚楚刻意用了颜色较深的墨色,画得比较粗,眼尾上挑,显得格外英气。 紧接着,便是深一些的浅棕色刷一下眼角,再用珠光白晕染,最后用咖啡色勾勒眼尾。 唇妆则是用了最初的正红色唇膏,与花娘身上那件红色长衫相得益彰。 不得不说,花娘的底子很好,大抵是性子本也坚强,特别适合御姐女王范的妆容,魅力之余,格外吸睛。 几个姑娘不由得凑了过来,感叹一声:“花姐真是好看呐!” “是啊,只是换了支口红,重新修了眉毛,便这样好看了!” 宁楚楚在旁边听着那几个姑娘叽叽喳喳的讨论,心里哼哼。 这可不只是换个口红修个眉毛那样简单的。 正准备收了妆品去净手,却发现那几个姑娘围了上来,双拳紧握放在下巴边上,嘟着嘴巴,抬起一双双亮亮的眼睛看着她。 宁楚楚抹了一把冷汗。 这是想干啥? “不……不会要让我也给你们画个妆吧?” 果不其然,那几个姑娘点了点头。 宁楚楚的笑容顿时僵下去,慢慢消失不见。 她听不到、看不到,啥也不知道…… 最后化完妆,天色已经完完全全暗下去了。 第110章 等你一起 宁楚楚上前,拉住花娘的手,“我陪你回去吧?” 怎么说她也学过柔道,万一动起手来,也好帮花娘一把。那李大头虽然打人厉害,可却是一点功夫也不会的。 花娘却是摆了摆手,“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会想办法的。”反倒是看向宁楚楚,“你回不了村子了吧?今晚怎么过?” 宁楚楚不想让花娘担心,便随意扯了个谎,“嗯,我在镇上还有几个亲戚,我可以去找他们的。” 花娘半信半疑地看了宁楚楚一眼,“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我认得路,倒是你,路上小心才是。” 花娘点了点头,又多嘱咐了宁楚楚一句,两人便分头离开了。 宁楚楚走出一小段路,回过头,见花娘的身影在街上越来越小,她突然一个转身,跟上了她的脚步。 花娘走到一处房屋前便停了下来,进屋,李大头已经在那里了。 想起白日里的事儿,花娘还有些犯怵,便有些愣愣地站在门口,而李大头却转过头来,冲着花娘骂道:“臭婆娘,楞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做饭?” 虽然脾气还是那么火爆,语气也粗,但好歹没有动手。 宁楚楚趴在墙角好一会儿,不知觉一股凉意袭来,她裹了裹自己身上的长衫。忽然间,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往后一瞧,发现顾寒生竟然站在自己身后。 宁楚楚怔了怔,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三两下从墙角的石板上跳下来,顺势握住了顾寒生伸上来的手,到达地面,抬头问道:“你怎么来了?没有回家么?” 顾寒生摇了摇头,“等你一起回家。” 宁楚楚心一暖。 本还想着晚上自己一人在镇上找个客栈住一晚将就将就了,没想到顾寒生竟然在等着自己,心里顿时一阵雀跃。又想起什么,拉过顾寒生的手,问着:“你吃了没?” 顾寒生抿了抿唇,“没有。” 好吧…… 宁楚楚略带责备地瞪了他一眼,回头又看了看屋里的花娘,听见顾寒生说:“你放心吧,花娘今晚肯定没事的。” 她这才点了点头,拉着顾寒生的手走了。 两人在客栈点了一碗阳春面,给顾寒生吃着,宁楚楚则在一旁开始卸妆。 化妆包里带的东西还是挺多的,但卸妆水是出来前从芙蓉屋拿的,卸完妆之后,又找店家拿了两颗鸡蛋,搅上蜂蜜之类的做成面膜敷上。 彼时,顾寒生已经吃完一碗阳春面,在边上练字了。 等宁楚楚卸完妆又做好护肤,顾寒生已经写了三页字过去了。 顾寒生抬眼,一瞥宁楚楚,皱眉道:“你本来就很好看,花这么多时间上妆又卸妆,不是多此一举么?” 宁楚楚哼哼两声,“为了让自己更好看,这是必须要做的。” 自从穿越到这里来,她已经算是很懒了。 这半年来,可是一次美容店也没去过,没好好护过肤,一想到她的雅诗兰黛小棕瓶,她的chanel珍珠光彩调理液,刚入手没多久便穿越了,她就感觉自己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过还好,上天对她也还算公平,这么一副娇嫩的身躯,不愁法令纹鱼尾纹。加上古代睡得早,根本不用担心黑眼圈。 可她还是心疼她那躺在现代化妆台上的三千佳丽。 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现代世界怎么样了。 不知觉地叹了一口气,却被顾寒生迅速捕捉到,却见他狐疑地抬眼,问道:“怎么了?” “嗯?没事啊。”宁楚楚呵呵地笑笑,凑上前去,看顾寒生手下苍劲的大字。 果然大师就是大师,写出来的字就是不一样。 写了不过两个字,顾寒生顿了顿,忽然开口道:“你好久没有练字了。” 宁楚楚哭丧着脸。 她实在不想练了,在现代她都很少拿笔,更别说现在拿毛笔字了,要写很久才能写一个字来,这种繁体字写大约一篇小作文的篇幅,就能把人累得腰酸背痛。 顾寒生无奈道:“字还是要常练的。” 宁楚楚撇着嘴巴,看顾寒生已经把手伸过来了,登时做垂死挣扎:“寒生,不要嘛——” 第111章 她们说你是断袖 对方正好转过头来,把宁楚楚给吓了一大跳。 这…… 这哪里是什么姑娘!明明是顾寒生! 而且,这浓密纤长的睫毛,跟西游记里的妖精一般的眼妆,烈焰般的红唇…… 化妆师是跟顾寒生有仇啊?! 可不得不说,这样画出来,还真的颇有几分味道。 宁楚楚眯着眼睛大笑,恍惚间,忽然听见什么人在说话,猛地一个回头,睁了睁眼,听见边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嗯,好。” 宁楚楚睁眼,见门板上的剪影转身离开,再看看身边的人,自然是顾寒生了。 紧张地抬头,仔细地看了看顾寒生那张脸。 还好还好,没被画成妖怪。 倒是这一举动把顾寒生给吓着了,他奇怪地皱眉看着宁楚楚,“怎么?” “没事。”宁楚楚心虚地笑笑。 她才不会告诉他她做了那样一个梦呢。 起身,穿戴好衣服之后洗漱,便又要开始重新化妆了。 坐在铜镜前看了看自己那张脸,突然有些感慨,想当初,她也有这张充满胶原蛋白的漂亮脸蛋,只是那个时候,她将青春完完全全献给了事业。 而与她截然相反的那个带她入妆品坑的闺蜜,却借着自己的几分姿色,勾搭了一个大款,做富家太太去了。 不过,宁楚楚倒是一点也不后悔。 至少,她那个做富家太太的闺蜜,每周还要过来找她聊两次,在她店里做做美容,贡献点业绩。 一个晃神,陡然发现铜镜中的倒映,顾寒生正站在自己身后,奇怪地看着自己。 宁楚楚笑笑,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抛至脑后,开始化起妆来。 目前手头上有的妆品不多,没办法护肤,只能先做一层简单的隔离,再上底妆。 为了方便,宁楚楚只涂了一层素颜霜,修眉画眼,染了唇,简约又时尚。 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才起身,“好了,我们走吧。” 出了房间,和顾寒生一同吃过早饭,宁楚楚便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花娘如何了。 到了芙蓉屋,花娘果然还没来,倒是那几个姑娘突然朝着自己挤眉弄眼,她奇怪地顺着姑娘的目光望过去,看到身后站着的顾寒生便明白了。 果然,那几个姑娘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宁姑娘,那是你的兄长吗?可曾婚配了?” 宁楚楚呵呵一笑,果然好看的皮囊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吃香的,顾寒生这副好看的脸皮,她这个现代人看了都羡慕,更别说这几个姑娘了。 宁楚楚眼珠子一转,低声说道:“还没呢,爹娘一直愁着他的婚事,希望能有个好姑娘照顾他!” 几个姑娘一听,可乐坏了,连忙上前围住顾寒生。 这会儿,花娘也来了。 宁楚楚迎上前去,问道:“花姐,昨日如何了?” “没事。”花娘面上还是一片愁云,但努力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我们进屋吧。” “嗯,好。”宁楚楚点头,拉着花娘的手进屋,回头看了顾寒生一眼,见顾寒生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绕着一脸无奈的模样,心里窃喜。 进屋后,花娘看着宁楚楚,正色道:“宁姑娘,日后,我这芙蓉屋还要仰赖你了。”说着,将这些日子芙蓉屋的账本拿出来,交给宁楚楚对账。 宁楚楚拧眉,总感觉花娘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却还是点了点头,应道:“好。” 古代的记账方式果然有些不一样,她看了半天一知半解,幸亏花娘在旁指点。只不过账本数目繁多,宁楚楚盯了一整个上午,才看了小半本。 花娘笑笑道:“不急于一时,你先拿回去看吧。” 宁楚楚点头,捧着账本出了芙蓉屋,左右不见顾寒生的身影,那几个姑娘说他已经走了,顿了顿,又转过头,一脸同情地看着宁楚楚,“方才那书生……他……” “嗯?”宁楚楚扬眉。 “该不会是龙阳吧?” “噗——”宁楚楚哭笑不得。 第112章 大猪蹄子 宁楚楚醒来的时候,顾寒生已经不在了。 撑着半个身子慢慢坐起来,她咬牙骂了一声:“大猪蹄子。” 真的是…… 完全不懂怜香惜玉啊! 恍惚间,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猛地一个回头,宁楚楚顿时愣住。 站在门口的那个,好像就是顾寒生…… 呵呵干笑两声,看着顾寒生把清粥小菜端到桌边,回头看着她,突然开口问道:“想吃猪蹄了?” “啊?”宁楚楚迅速反应,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顾寒生顿了顿,瞥了她一眼,只说道:“洗漱,吃饭吧。” “嗯。”宁楚楚起身披上衣服,缓步走到水盆前,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你今日不用上班……额去学堂吗?” “吃完就去。”顾寒生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从她的双腿挪开,笑意浓郁。 吃完饭,顾寒生动身去学堂,宁楚楚也不闲着,转身去了花田。 眼下正入秋季,先前种的芍药牡丹已经到了最后一批,幸好数量比较多,交给花房提取之后做出来的妆品数量能达到一百多,宁楚楚算了一下,大抵能撑到冬季。 空出来的几亩土地,换上了桂花、茉莉、秋菊等秋冬植物种植,如果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不早的话,她还可以等两三批鲜花提取。 此外,按着在现代的经验,她还种了一些紫苏。 几个农夫看她在摆弄,好奇地凑过来,看着那毫不起眼的紫苏草,惊讶地问道:“这种草到处都是,为什么还要特意种植?” “野生的和家养的总归不一样。”宁楚楚如是说。 紫苏草虽然到处有,可生长情况参差不齐,要想拿来做妆品,出品肯定很不稳定,她自己盯着整个生长情况,也算安心一些。 好在这种植物生长快,又是年生植物,掐着日子,再过不久就可以收获了。 正好能赶上深秋之前加工出来。 为了赶在冬季下雪之前大赚一笔,宁楚楚扩大了种植面积,便又去找了桂香婶子,多要了两个农夫过来做帮手。 因她给的酬劳丰厚,不少人也愿意过来。 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村里一个小牛郎牵着一头牛经过,宁楚楚正好瞧着,那牛站在边上停了停,屁股后面掉下一大坨黑色。 小牛郎在那里叹气:“牛啊牛,你拉在外边,回去就别拉到牛圈里了,回去我还得给你洗牛圈。” 宁楚楚瞧着那牛粪,心头一喜,上前问道:“小牛郎,你们牛圈里牛粪多么?” “多啊。”小牛郎有些奇怪地看了宁楚楚一眼,一般人瞧见牛粪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怎么这人反倒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呐,明日,若是你们牛圈里还有牛粪,用铲子铲了,拉来给我。” “啊?”小牛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宁楚楚。 宁楚楚掏出三枚铜板,交给小牛郎,“呐,给你定金,明日把牛粪拉过来吧。” 往日里,牛粪都是拿银子让人帮忙运走都没人要的,如今竟然有人拿钱买牛粪?这可真是稀奇了! 小牛郎高兴得合不拢嘴,当即点头道:“好。” 转身,牵着那头牛,一蹦一蹦地走了。 晚上回来,宁楚楚正在屋里对账,突然闻到一阵浓郁的香味。 她的心绪成功被勾.引了起来,顺着那香味飘啊飘,飘到了刚进门的顾寒生跟前,睁着一双凉凉的眼睛看着顾寒生,“今日……”她嗅了嗅,突然笑开,“是猪蹄!” 顾寒生哑然失笑,点了点头,“嗯。你不是说想吃猪蹄吗?” 宁楚楚欢喜地接过顾寒生手里的包裹,打开最外层包着的黑布,又将里面的木盒子打开,果然瞧见两只酱猪蹄摆在那里,泛着红色的、油油的光泽。 宁楚楚感觉自己的口水都快忍不住流出来了,连手也不洗,直接抓起猪蹄就啃。 “太好吃了。”宁楚楚口里还嚼着猪蹄,有些含糊不清地笑着。 边上的顾寒生无奈地摇头,“你慢点吃。” 第113章 牛粪浇花 按着顾寒生的分析建议,宁楚楚连夜写了几场活动策划,与花娘讨论了一下,想着如何推广。 第一步,老客户是必须要稳住的,但也要合理利用,宁楚楚提议推出一个回馈老客户的福利,推荐一个好友买一样妆品,便可免费获得新推的蛋清面膜一罐。 其次,便是大范围的推广。 中秋用过的传单招数雅芳斋也开始用着了,再发两天,新鲜度一过,其作用越来越不明显。 宁楚楚想着,招了几个舞女,游街一圈,进行宣传,再挂个买一送一的优惠,必定能吸引客户。 花娘也不是个墨迹的人,听完宁楚楚的几个建议,当即敲定计划,立马就开始实施。 活动持续了整整三天,芙蓉屋的人都累得挺不直腰,但晚上打烊之后关上店门一算总账,花娘欢喜地跳了起来,抱住宁楚楚便要猛亲一顿。 “三天,一共出售妆品一百三十七件,去掉成本,赚了两百文钱!” 一天七十文钱,已经算是不错了。 不过,接下来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能有这样的成绩,多半是因为活动期,人们对这种宣传方式感觉到新鲜,加上店铺优惠的占小便宜心理,这三天一过,便是平淡的时期了。 没有活动,大家还会不会来买东西,这才是关键点。 第四天,也就是活动期过的第一天,客流量还在,只是买妆品的远不如活动期了,一天下来,也就赚了五十文钱。 后来几天,逐日递减,四十七文、四十五、三十八文…… 花娘算完账之后,半个身子趴在桌面上,拨拉着算盘,垂眸道:“今天只有三十文钱,这样下去,怕是又要回到以前了。” 宁楚楚瞧了一眼花娘的账本。 她记得以前在现代办完活动,总会面临这样的淡期,结合这两日芙蓉屋的情况,她笃定地说道:“放心吧,不会再怎么掉了。” 果然,后来的销售额日稳定在三十左右波动,在这个镇子来说,花娘已经算是处于中等收入的了。 芙蓉屋的事儿算是解决,接下来,宁楚楚便要努力自己的妆品出品了。 这两日,那小牛郎果然拉了一车牛粪过来,宁楚楚让几个农夫帮忙,用清水稀释,再浇灌到花田里,几个农夫心里奇怪,忍不住问道:“顾家娘子,这是做什么啊?” “施肥啊。”宁楚楚顿了顿,看着这些老农民,“牛粪是蛋白质非常高的肥料,用来养殖花草、菜蔬,能让它们长得更好。” 那几个农夫张着嘴,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宁楚楚更是抹了一把汗。 本以为自己穿越得还是比较近的朝代,现在看来,怕真是远古了。 虽然对牛粪浇花一事抱有异议,可这毕竟是顾家的花田,他们只拿银子办事,就得照着做了。 几天下来,那几个农夫被牛粪的臭味搞得实在有些受不了了,私底下商量了一阵之后,最终派了田阿牛过来当说客。 彼时宁楚楚正在屋里做关于积雪草的试验,身后的门突然“啪”的一声被人推开,猝不及防吓得宁楚楚手里的小瓷瓶晃荡一下,落在地上。 四分五裂了…… 宁楚楚回头,略显幽怨地看了田阿牛一眼,“你干嘛?” 虽然说里面的草药不怎么值钱,可好歹也是她的心血来的,再说了,这个瓷瓶还得要三文钱呢…… 田阿牛连忙上前,帮着宁楚楚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瓶,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小心点儿。” 宁楚楚白了他一眼,没做声,只回头继续摆弄她的东西去了。 田阿牛也好奇地探着头在她的试验桌上左瞧瞧右瞧瞧,看到她磨具里正在晾干的口红,有些好奇地凑上前,伸手要碰,却被她喝住:“别动!” 田阿牛吓得缩回了手,继续盯着,好一会儿才问道:“这个,花房不是在做么?” 花房? 宁楚楚皱了皱眉,“怎么可能?这是我研究的新色啊!” 田阿牛更显惊讶,“这不是‘瑰色红颜’么?” 第114章 以你入画 入秋的第一场雨,毫无预告地就来了。 宁楚楚觉得,自己应该多观察一下地上的蚂蚁房檐上的燕子,在没有天气预报的古代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 冒着冰凉的雨丝跑到花田里,将黑色的幕布盖好之后,抬头看了一眼泥泞的山路,几个行人的身影匆匆过去,宁楚楚顿了顿,突然想起顾寒生。 也不知道他带伞没有。 无奈,回家抓了一把伞,撑起便往镇上跑。 刚进城门,便见着一袭白衣,背手而立的顾寒生。 他正站在人家的屋檐下,和几个男人一同躲雨,却唯独他最显眼,两个撑着花伞路过的姑娘家瞧了,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窃窃私语着要不要过去借伞给他。 果然长得好看到哪都吃香啊! 宁楚楚撑着伞上前,立在他跟前,他显得有些错愕,“你怎么来了?” “相公。”宁楚楚笑魇如花,“我来接你回家。” 我来接你回家—— 顾寒生的心底一暖,上前,躲入她的伞下,搂住她的腰肢,在屋檐底下一众还没法回家的人的目光中,消失在一片密密的雨帘里。 虽然有伞,可架不住秋雨寒凉,回到顾家,宁楚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一秒,一件长衣便上了身。 她回头,见顾寒生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顿时有些羞涩。 “你……你看着我干嘛……” “没事,只是,你的妆花了。” 嗯……妆花了…… 妆…… 花了?! 宁楚楚一秒破功,瞪大眼睛,猛地回过头往铜镜前扑过去。 果然啊果然,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明显眼线被水晕开了点,方才回来的时候用毛巾一擦,更加不得了了! 明明撑着伞,怎么还会被淋成这样?! 猛地想起上镇子之前好像还冒雨去了一趟花田。 宁楚楚悲戚,都是花田惹的祸。 撇了撇嘴,趴在梳妆台前,老老实实地卸妆。 嗯,其实不化妆也挺好看的。 宁楚楚这样想着,勾起嘴角,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摆了两个pose。 要是古代有相机就好了,她还能自拍几张照片自我欣赏一下。 看着镜中的自己,陡然瞧见镜子里闪着的一抹白色的身影,猛地一个回头,双眼亮亮地看着顾寒生,“寒生寒生,你会画画么?!” 顾寒生顿了顿,“你先把衣服换了吧……” 半个时辰后,宁楚楚穿戴整齐,坐在木椅上,时不时地摆动着姿势。 双头交叉叠起,只坐了半个臀部,身子微微往下压,露出美好的曲线,半张精致的侧脸嘴角微扬,凤眼微挑,煞是勾人。 顾寒生瞧着,登时愣住,握在手里的毛笔陡然滴下一滴墨渍,在底下的宣纸上晕开。 宁楚楚回眸,笑得妖娆,声音似乎也带着三分魅惑,“相公,这样好看么?” 她分明见着顾寒生皱眉,摇了摇头,“不好。” 宁楚楚耸肩,只好换了个姿势,依旧是双腿交叠,只是身子转正,半靠着桌子,多了几分妖娆,却更显魅惑。 顾寒生摇头,“你把腿放下来,身子坐直。” “哦。”宁楚楚应了一声,乖乖把腿放下来,正襟危坐,“好了么?” “嗯,别动。” 顾寒生终于点头,落笔。 时间过去好久好久。 宁楚楚只能看见他那张冰山的面上抬起又低下,捏着毛笔的那支手臂不停挥动着,如今反复,宁楚楚看得都快睡着了。 打了个哈欠,宁楚楚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寒生,好了么?” “再等等。” 第115章 己方阵营 许是有了爱情的滋润,宁楚楚觉着自己的肌.肤透着一股子红润。 不过,这会儿秋冬补水的功课还是必须要做的。 用紫苏、蜂蜜做了个补水面膜出来敷,看了一眼在边上晃荡的顾寒生,将手中的小瓶子便递了过去,“你也来一点?” 顾寒生看毒药似的看着宁楚楚手里的面膜。 “干嘛,我又不会害你?”宁楚楚指了指顾寒生的脸,“你看看你的脸,都开始干燥起皮了。” 顾寒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被抹上了一团…… 嗯,面膜…… 宁楚楚成功将顾寒生拉入了己方阵营,变成了友军。 秋风送爽的夜晚,宁楚楚和顾寒生一人躺在一张椅子上,好不惬意。 耳边,宁楚楚还在一旁絮絮叨叨:“这皮肤呢,就跟你媳妇一样,都是需要保养、呵护的,你对她好了,她就会对你好。所以,要常补水,常护理,它才会好看。不只是女人,男人也要注意保养!” 宁楚楚很是认真地给顾寒生分析了一堆的好处,敷完面膜微微按摩了两下,清洗干净,回头,见顾寒生也跟着将脸上的东西全部洗干净了。 她连忙上前,拉着顾寒生坐下,“你先坐着,我来帮你。” 帮顾寒生擦干了脸上的水珠之后,便打了一些补水润肤霜,开始在他脸上按摩起来。 “这个按摩也是很重要的,先从额头上开始,促进血液流通和循环,肌.肤的新陈代谢加快,自然也会显得更加年轻。” “这是苹果肌,从这里往上拉,可以拉伸面部肌肉,不至于松弛……” 宁楚楚在顶上叽叽呱呱地说着,顾寒生也听不懂,只觉得她的双手好像被富于了魔力一般,将他绷紧的神经一根一根抚平下去,京城变故带给他的那些压力和紧迫感,在这一刻全部被压了下去。 好一会儿,顾寒生舒适得几乎要睡着了,宁楚楚才算停了手,看着他,满意地点头道:“嗯不错不错,您看您的肌.肤,光滑紧致,后续美容的话,您可以来点我们店里新出的伶俐护理精华系列,可以媲美兰蔻……” 宁楚楚顿了顿,陡然反应过来。 这不是在她的美容店! 松了手,连忙转了话锋,笑道:“好看多了。” 说话间,一面铜镜便递了上来。 顾寒生瞧着,眼角微微弯起,看来是满意? 宁楚楚心下一喜。 本以为穿越到这里,自己的按摩手法会有所生疏,没想到还保留着,看着眼前自己在古代的第一位客人,真是成就感满满。 就在她恍神间,顾寒生突然伸手一拉,将她搂入怀中,轻薄的唇瓣便落在她脸上。 他笑道:“酬劳。” 宁楚楚撇嘴,她才不要这个! 她要钱!要钱! 再看看顾寒生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好吧,美色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这两日,宁楚楚将研究出来的新品面膜做成成品出来,送上花楼,正赶上花楼在排练节目。 听张妈妈说,朝廷有大官准备下来视察民生了。 宁楚楚满脑子想的就是国家领导上山下乡慰问底层老百姓的场面,搓了搓手,眯着眼睛笑道:“那岂不是可以看见大人物了?” 张妈妈摆了摆手,说道:“大抵也就是走个过场。那些个从上面下来的大官,也就是在衙门和花楼转一圈便回去了。”说到这里,张妈妈顿了顿,“这一次,竟然会到我们这里来,也着实奇怪。” 这也难怪张妈妈疑惑。 他们这小镇在整个黔州是完全排不上名号的,根本不起眼,多少大官来过,都不会路过这里一次,更别说这次是特地下来的。 张妈妈拉了宁楚楚一把,“这次说是秘密查访,县令老爷私下要我们准备的,你可别说出去啊。” 宁楚楚郑重地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的青萤。 她穿着一身素白色的广袖流仙裙,翩翩起舞,如蝴蝶般翻飞,如仙子般灵动,更特别的是,高台上方还吊着一条悬空彩缎,青萤拉着彩缎上升,在半空中起舞,果真如仙女一般。 第116章 祛痘祛疤 当初知道积雪草这种植物,还是来自于朋友圈的一个微商,那也是宁楚楚的一个同学。 为了做推广,特意送了一款精华霜过来,那是积雪草的提取物,现代人主要用来祛痘,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用作祛疤膏,效果也是不错。 然后她就盗用了积雪草的创意做了几款精华霜上市了…… 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用武之地。 配制完成之后,宁楚楚上了花楼,将其涂在青萤的伤口上,并叮嘱早晚一次,不能碰水,不能吃酱油一类的食物,三天过后,果然消了不少,用化妆品盖住,基本就看不见了。 而这些日子,张妈妈也带来了确切的消息。 据说这位大官是京城南陵王爷的一个部下,在京中小有名声,算着日子,大约还有三四日便要到达清水镇了。 青萤也跟着不停地练着舞蹈,以防出错。 花楼里忙活着,无瑕顾及宁楚楚,宁楚楚也不去打扰,自己到镇上去逛了一圈。 最近因为秋冬新品忙得很,已经许久没在这街上好好逛逛了,那卖蜜饯的小贩一看到她,眼底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想着先前为了让顾寒生喝药好受一些,买了不少蜜饯,如今顾寒生偶尔才喝上一回,她也没怎么买。 这回看着那蜜枣,竟生出一丝嘴馋,干脆就买了一小包。 那小贩欢喜地笑了起来:“姑娘,您可真是善心人。” “生活那么苦,总该来点甜的。”宁楚楚笑着,捡了一颗蜜枣塞进嘴里。 那小贩觉着有几分道理,点了点头,又说道:“近日不知是刮了什么风,镇上好似多了许多衙役,每日总在街上晃着,我们都没法做生意了。” 宁楚楚本是知道内情的,但想着张妈妈的忠告,便乖乖闭上了嘴,只含糊地应了两声,捏着那包蜜枣继续逛着。 恍惚间,便走到了智心堂门口。 大门紧闭。 她上前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 难道不在? 宁楚楚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头,明明她记得顾寒生早早地就出门了,学堂没有开门,那他去哪了? 买了些许东西回到顾家,做完了饭,便坐在门口等他回来。 还是跟平常一样的时辰,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捧着几本书便回来了,看见宁楚楚坐在门口盯着他一脸愁云的模样,反而有些奇怪,“怎么了?” 宁楚楚顿了顿,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摇了摇头,起身,“我们进屋吧。” 带着顾寒生进了屋,在桌边落座。 吃到一半,顾寒生突然抬头看她,“你今天……很安静。” 好像有些不太习惯了。 “嗯……”宁楚楚顿了顿,怎么好像她平时是个话唠一般?皱眉,终还是开口问道:“你今日……去学堂了吗?” “嗯,去了。” 顾寒生的回答淡若清风,连神情都不稍微变动一下,仿佛撒了无数的谎。 宁楚楚陡然有些失落。 她希望他能真诚地告诉她,他是出去了,就算不告诉她去了哪里,她也不希望他骗她。 垂眸,没有说话,继续吃着饭。 吃完,收拾完碗筷,瞥了一眼顾寒生的屋子,瞧见他的人影在纸窗上摇晃,她撇了撇嘴,转身回了那间她原来的屋子。 穿越醒来的那一刻,她就是在这间屋子的,现在让她睡在这里,反倒觉着有些不习惯了。 大抵是抱着顾寒生睡觉,抱上瘾了吧…… 无奈叹了一口气,站在桌边,看着她堆放得乱七八糟的各种鲜花材料,陡然觉得万分疲倦,却是一点困意也没有。 干脆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好半天,她突然听到什么动静,回过头才发现顾寒生进了屋。 顾寒生微微一怔,“你不进屋睡觉么?” “你先睡吧。”宁楚楚只转身,不想搭理他。 第117章 遭遇追杀 匆匆忙忙帮着青萤换上了舞蹈的衣服,又化了个简装,却在选口红的时候停住了。 温婉可人的豆沙色,娇羞清纯的人鱼姬色,元气满满的橘色,气场十足的砖红色,每一个颜色都叫人爱不释手,看半天也选不出一根来。 外边,张妈妈敲门催促着:“青萤好了没?” 青萤只“嗯”了一声,顺手选了一根人鱼姬色。 上嘴,便是带着丝丝樱桃红,加上细闪的晶莹,介于橘色和粉色之间,显得格外娇嫩,搭配这一套素白色带桃红彩缎的舞衣,更加挪不开眼球。 青萤转了一圈,不停地问着:“楚楚,你看我这样,好看吗?” 宁楚楚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原来,你还会紧张啊。” “那是自然,毕竟是朝廷来的大官。”青萤瞥了宁楚楚一眼,再看看铜镜中的自己,再三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打开门走出去。 宁楚楚也跟上青萤的脚步。 她很想看看,这个朝廷来的大官是个什么样子。 舞台就设在花楼大堂正中央的一个高台上,几盏灯笼点着,映照出整个效果格外梦幻,更是衬得高台上的青萤肤白胜雪,煞是可人。 而高台对面的二楼阁楼雅座,便是那大官高居之地。 大抵是因为高度太高,身边又各种莺莺燕燕簇拥,宁楚楚并不能看清他的面目。 高台上,青萤翩翩起舞,美不胜收,可那大官时不时地会伸手去拿酒杯喝酒,偶尔会边上的姑娘说上两句,惹得姑娘们哈哈大笑,反倒将台上的青萤成了陪衬。 连宁楚楚都会被青萤曼妙的舞姿吸引,更别说男人了。 果然这朝廷来的就是不一样吗? 青萤舞到一半,便有个穿着黑色束衣的男子走了进来,径直走到阁楼雅座之上,那大官旁边,好像俯下身子跟那大官说了几句什么,那大官突然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便往外面走。 县太爷、张妈妈跟一群姑娘们连忙追过去,更把大官围得水泄不通,宁楚楚更加见不着了。 只觉得那大官的背影颀长,看起来应该是个高大俊秀的男子,年纪不大。 年纪轻轻便做大官,估摸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这样想着,宁楚楚便晃出了花楼,正准备回到顾家,突然发现眼前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心里一惊,脚步匆匆跟了上去。 跟到一个小巷,一晃眼,便不见那身影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宁楚楚回头,还没来得及看身后的人,便被环上了腰肢,捂住了嘴拖进身后一所宅子里。 宁楚楚怔了一下,这情节怎么那么熟悉? 好像,几个月前,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宁楚楚猛地想起来。 是被几个大汉追杀的那一次! 这样熟悉的味道和气息,宁楚楚猛地回头一看,果然! 又是顾寒生! 不过这次的情况好像比上次要危险多了,这次都是几个练家子,听着脚步声就感觉不太一样,而且个个手持刀刃,一看就知道是专业的。 难不成,这次是为了追杀…… 他? “寒生,你……” “不要说话!”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寒生便拽着她进屋,躲进一个房间里,拉上门闩。 外面的人已经闯进来了。 宁楚楚回头看了顾寒生一眼,却见顾寒生贴在门板上,气息不稳,面色苍白,警惕地看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她审视了屋子一眼,下定决心,一把拽过顾寒生,躲进了被窝。 “你别动,我有办法。”宁楚楚只说这一句,将被子盖好,半个身子藏在被窝里便开始解衣裳,一边紧张地看着外面的情况。 彼时,外面的人已经到了房间外面。 “开门!” 第118章 女装大佬 半个时辰后,宁楚楚在街上笑得前仰后合。 顾寒生白了她一眼,“你这反而是在暴露我。”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宁楚楚连连摆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憋着不能笑,可看见顾寒生这一副扮相,还是忍不住。 果然就应了那个梦境。 她真的就让顾寒生穿上了女装! 不过说实在的,穿上女装后的顾寒生真的肤白胜雪,双眼放电,身材比例也是一级好,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宁楚楚看着都忍不住被吸引。 爱美真是人的天性。 人对美的事物都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比如街边几个过路人的目光都快黏到顾寒生身上去了。 宁楚楚叹了一口气,按着顾寒生这颜值,就算是身穿女装,也是一副倾国倾城的美人模样。 果然人美多祸水啊…… 领着顾寒生一路走到小镇门口,果然看着几个衙役在对着画像找人,宁楚楚低着头,带着女装的顾寒生顺利穿过。 大抵是因为画像上是个纤纤公子哥的模样,所以对女人并不怎么在意。 溜出了镇子,宁楚楚忍不住多看了顾寒生两眼,点头笑道:“嗯,我的化妆技术不错吧,连那几个衙役都没看出来。” 顾寒生只是“嗯”了一声,看的出来,他的无奈还是丝毫不减。 这一段路说远倒也不算远,可能是因为身边有顾寒生陪着,宁楚楚也不觉无聊,很快便到了村子里,几个扛着锄头的农夫见着宁楚楚,都会打一声招呼:“楚楚,回来啦?怎么还带着个姑娘,你的朋友吗?” “是啊是啊。”宁楚楚打了两个哈哈,跟路过的村民寒暄两声,便继续往顾家走了。 顾寒生抿了抿唇,一路沉默。 回到顾家,还没来得及将脸上的妆给洗了,顾寒生便站在院子外面转来转去。 宁楚楚打了盆洗脸水起来,见顾寒生还没进屋,有些奇怪,迎上前去一看,才发觉原来他是在检查顾家周边的机关设置。 想来,是方才那一下给吓的。 宁楚楚顿时有些心疼起顾寒生来,站了好一会儿才提醒道:“可以进屋洗脸了。” 顾寒生这才点了点头,又多看了两眼,才跟着宁楚楚进屋去。 …… 这些日子,顾寒生都呆在屋子里没出门,偶尔会在房间里捣鼓什么。 宁楚楚倒也没有在意,他在屋里忙着,她便在花田忙着,这样平淡无波的生活倒也乐得自在。 可能是不太放心顾寒生一人在家吧,宁楚楚也不往镇子上去了,偶尔会拖几个村民上镇子将几样妆品带去给芙蓉屋。 这一日,桂香婶子将花娘交的一钱袋银子给了宁楚楚,宁楚楚取了二两银子出来给桂香婶子,却被婶子推辞了。 “我不用,你自个留着吧,日后还少不了要你花钱的地方呢。”桂香婶子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凑近一些,继续问道:“听村里人说,前两日,你带了个姑娘回来了?” “嗯……” 宁楚楚抹了一把汗,真不愧是村长家的女人,婶子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听村里人说,那姑娘长得可还行,就是不知道婚配没有。” 宁楚楚差点笑出声来。 看桂香婶子这模样,是准备说媒的了。 果然,下一刻,桂香婶子便开口说道:“你们花田里那田阿牛啊,现在到快三十了,还没找着婆娘,你那若是认识什么人,便给他介绍过去吧。” “嗯好,不过昨日我带的那朋友,已经有夫家了。” 她才舍不得将顾寒生让给别人呢,何况是一个男人—— 第119章 倒是蛮疼她的 趁着将新品唇膏交给张妈妈之际,宁楚楚打算去镇上打探一下消息。 张妈妈捧着唇膏,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近日镇上来了个大官,守备森严,哪里还有什么仇家敢来明目张胆地追杀谁?” 宁楚楚微怔,说的倒也是…… 可那日,她分明看到有几个拿刀的人在追杀顾寒生。 拧了拧眉,顺口问道:“那位大官如何了?” 张妈妈耸了耸肩,“自从那日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县令那边也是忙得紧,打听不出什么来。” “忙?” “嗯,说是大官的一样东西被偷了,整个清水镇都严防死守,跟备战一样,昨儿个,还调来了军队。” 宁楚楚咋舌,这么大阵仗? “可是镇上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呢。”张妈妈摇了摇头,随即转了话题,笑道:“这只不错,颜色好看,赶紧给青萤拿去试试。” 宁楚楚轻笑,早就知道张妈妈会中意这一款,便指了指她的那辆小推车,“这次我多备了一些,青萤不愁没得用。” 张妈妈欢喜地捏了一下宁楚楚的脸颊,“还是你想得周到。” 宁楚楚扬眉,瞧了一眼雅芳斋的方向,问道:“最近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嗨,哪有什么动静啊!”张妈妈摆了摆手,“以往,雅芳斋三个月才出一次新品,哪有你的效率高,每次又都能给人一次冲击。现下,连茶肆里那些说书的人,都会说起你的妆品呢。” “哦?”宁楚楚勾起嘴角,“那倒要去听听。” 茶肆说书也是一种宣传的媒介,她倒是没有想到。 张妈妈却是笑笑道:“那都是茶余饭后的段子,惹人一笑罢了,就算提到,也只是顺带一提,不过,确是给我们带来了不少利润,前两日遇到芙蓉屋的那位,聊了许久呢。”说到这里,张妈妈又拉了宁楚楚一把,“下回,你可得做东请顿饭,让我们好好见见。” 毕竟是同做一门生意的,都这么久了,还没碰上面,不认识,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宁楚楚听闻,连连点头:“是,是楚楚考虑不周了。” “这样吧,再过两日,便是初一,那样的好日子,你便做个头儿,请芙蓉屋的那位过去,我们一同聚聚。” 宁楚楚点头,这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了。 他们定好了时间地点,宁楚楚本想着差个人过去通知花娘一声,可又觉得这样似乎有些敷衍,便干脆自己跑一趟了。 刚到芙蓉屋,便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几个姑娘和伙计虽然守在店里,可还是时不时地往里屋望过去。 宁楚楚觉着奇怪,围上前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几个姑娘瑟缩了一下,面色有些铁青,指了指里屋,“方才……那李大头过来了。” 李大头—— 宁楚楚皱眉,只让他们先看着店,自己一个人踏入内院,还没进屋子,便听见里屋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瓷器破碎声。 宁楚楚心里一紧,连忙踏步进屋,却见花娘被压在墙上挣扎,衣裳半褪,发丝凌乱,而李大头便将她压制住,狠狠地亲吻着。 这大白天的,李大头竟然敢出演这么一出强.奸的戏码? “不要——” 听见花娘的叫声,宁楚楚连忙上前,一把将李大头给推开,继而扶住花娘,“花姐,你没事吧?” 花娘捏住自己的衣领子,以免走.光,只白着一张脸,分明还没缓过神来。 李大头猛地瞧见宁楚楚,咬牙切齿,“又来一个美人儿,看来,你是打算一起来了?” “我呸!”宁楚楚啐了李大头一口。 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臭娘们,给脸不要脸!”李大头气呼呼地作势就要冲上前来,却被花娘一把裆下,她拽着李大头,着急地说道:“你……你冷静点,晚点儿,我就回家。” 第120章 菊花展会 日暮时分,宁楚楚看着花娘关好店门,提着一篮子菜食准备回家,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声:“真的不用我一同去么?” 花娘摇了摇头,“你放心,我和大头从小一起长大,知道他的脾气。时候也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不然,你家那位可要等不及了。” 说这话时,花娘突然捂着嘴巴嬉笑起来。 一开始宁楚楚还有些发愣,可很快反应过来,转过头,便见顾寒生站在身后了。 原来,花娘说的是这个。 脸上微微有些发热,垂了垂眼眸,“那我们先回去了。” “嗯,去吧。”花娘朝着两人的方向招了招手,转身便走。 宁楚楚虽然已经走到顾寒生身边了,可还是忍不住回头多望了两眼,面上分明显露出一副担心的神情,引得边上的顾寒生频频朝着她望过去。 “若是真的那么担心,便跟过去看看吧。” 宁楚楚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本该相信花娘的。 现在的花娘,有了自己想要付出、努力的芙蓉屋,有了想维护的芙蓉屋的每一个人,她比以往更加坚强,若想永绝李大头的后患,就必须让花娘自己解决。 宁楚楚就算去瞧了,怕也是徒增烦恼。 倒是顾寒生…… 宁楚楚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扭头看他,问道:“你怎么上镇子来了?多危险啊,万一有仇家发现你了呢?” “放心吧。”顾寒生笑笑,挽着宁楚楚的手便往顾家走,“你不需要担心那么多,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宁楚楚虽然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多少分真心,可听在耳朵里,总归是暖的。 两人牵着手,如寻常人家的小夫妻一般,从镇上走回顾家,温馨却又幸福。 回到顾家的时候,已经夜色沉沉,宁楚楚到灶房去捯饬了两碗瘦肉粥出来,分给顾寒生一碗,挨着他身边便将那碗粥给吃干净了。 顾寒生瞥了她一眼,无奈地劝道:“忙点吃。” “嗯。”宁楚楚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可嘴巴吸溜吸溜的速度却是丝毫慢不下来。 顾寒生看着她的眼中灌满了笑意,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说道:“过两日,镇上有菊花展会,想不想去瞧瞧?” 宁楚楚回眸,不敢相信地看着顾寒生。 明明今日她也去了镇上,怎的消息就没顾寒生那么灵通呢? 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对着顾寒生闪了闪,“真的?在哪儿?” “东市,青云街上,县衙门现办的展会。”顾寒生浅笑。 宁楚楚挠了挠头,“我怎么不知道?” 明明还去了一趟花楼,青云街上还是原来那样子,连点儿预兆都没有。 顾寒生却是无奈说道:“赏菊雅事,原只通知了镇上几位官家小姐公子哥。” 只通知了官家人? 怪不得一点风声也没有。 并不是别人不知道,而是就算知道也没有进入的机会,便潜移默化地将它忽视掉,在大多数人脑海里已经几乎被遗忘了。 “那我们怎么进去?” “苏伯大抵也算官家人。” 苏伯? 宁楚楚微怔,倒是有些意外。 …… 后来两日,宁楚楚便在家里养养花,散散步,没事便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里喝果汁晒太阳,权当自己在度假,上过一次芙蓉屋,见花娘不仅安然无恙,而且气色不错,她也算放心了。 到了赏菊展会这一日,宁楚楚早早地就起床,花了个简妆,却又在口红这块纠结了好一会儿。 第121章 护夫(一) 亭子里的石桌上,摆着的糕点果然精致,捧起一块菊花糕入口,很是清新的味道,甜而不腻,再配上菊花茶,更是美妙。 宁楚楚喜欢得很,一连吃了三块下去,才感觉到满足。 正巧边上站着两个姑娘,一人捧着一杯菊花茶,在叽叽喳喳谈笑着,一开始宁楚楚也并没有在意,直到他们谈起了宁楚楚感兴趣的话题。 “冬天一到,一上妆就感觉自己跟那老树精一般,你瞧瞧我这脸上,都浮了一层粉了。” “唉,我也是,不过今年改用了碧楚坊的东西,觉着好了不少,可出来外面一吹风,又原形毕露,现在,都不太敢出门见人了。” “你竟然用那碧楚坊的东西?那种廉价的脂粉,会好用么?” “有些脂粉确实蛮好用的,主要是口红的色号我也喜欢。” 宁楚楚在一旁听得美滋滋的,看来她的碧楚坊已经成为人们常挂在嘴边的词儿来了,只要听多了,总会有人买。 她抬头瞧了一眼那两个姑娘,果然,多多少少都出现了卡粉的情况,特别是鼻翼两边,显露出的毛孔很大,很是难看。 其中一个塌鼻子的姑娘摸了摸自己的鼻翼,叹道:“他们家是今年才出现的吧,可惜也跟雅芳斋一列,对这秋冬浮粉没什么实质性作用。” 宁楚楚哑然。 妹纸你讲点道理! 卡粉是你的肌.肤问题,或者是你挑选的底妆不合适,怎么就赖到妆品身上去了呢? 真是妆品不会说话都得被你给冤枉死了。 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却也不打算直接跟着两个官家小姐搭讪,只从自己的化妆包里掏出一面小铜镜来,照了照,故意提高了声调问道:“相公!你瞧我今天的妆容如何?” 铜镜中那两个姑娘果然朝着这边望过来了。 顾寒生知道她的用意,也格外配合,伸手捏了一朵雏菊,戴在宁楚楚头上,柔声笑道:“娘子美若天仙,这满院子的人,都不可与你匹敌。” 这句话简直是把宁楚楚往火坑里推啊! 身后那两姑娘确实有些不满地望了顾寒生一眼,可看到宁楚楚那清新无痕的精致妆容时,顿时羡慕万分。 两人挤眉弄眼一番之后,另一个高鼻梁姑娘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姑娘,你化妆不会浮粉么?” “不会啊!”宁楚楚这才装模作样地抬头看了那姑娘一眼,夸张地叫了起来:“哎呀!姑娘,你该补水啦!” 那姑娘被宁楚楚这一咋呼吓了一跳,许久才反应过来,“补……补水?” 宁楚楚微微皱眉。 原来古代不仅科技发展不起来,连这些基本的常识也没有具备,身为21世纪都市女性的高级化妆美容师,她必须给他们好好科普一番了。 “是啊!秋冬是最干燥的时候,不仅人的身体要补水,我们的肌.肤也要定期补水,否则,上妆之后便会浮出一层粉来!” 那两个姑娘这才恍然大悟。 那高鼻梁的姑娘又问道:“那该怎样给肌.肤补水呢?每日洗脸?” “洗脸,也要敷面膜啊!” 这才是主要的! 宁楚楚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了那姑娘一眼,叹道:“碧楚坊最近新出的几款面膜你们知道吗?那款蛋清面膜可以去除脸上的角质,还有那款蜂蜜保湿补水面膜,也是对秋冬的肌.肤非常有益处的,我天天在用,才能保持这样不卡粉的精致妆容。” 那两个姑娘颇为收益,仿佛发现了一个新大陆。 到了这里,自然不肯放宁楚楚走了,又拉着宁楚楚问了许多问题,宁楚楚都一一解答。 顾寒生倒是悠闲,端着杯菊花茶,看着宁楚楚忙碌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特别享受宁楚楚这种为自己的事业而忙碌的辛勤背影。散发出来的独特魅力格外迷人。 曾经他以为,女人本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不该在外面抛头露面,可她天性如此,他也不愿将她囚为笼中鸟。 第122章 护夫(二)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宁楚楚简直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转头发现时,那茶杯已经落在了顾寒生的额头上,砸出一片血渍。 宁楚楚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指着公子哥便开始大骂:“好你个外地来的狗杂种!我与相公可是得罪你什么了,你竟然要这样害他!这可是额头,若是砸了眼睛,我挖你眼珠子出来做赔!” 边上原本赏花玩闹的众人顿时被宁楚楚这故意提高了无数倍的声调吸引了过去。 却见顾寒生额头上那抹触目惊心的血渍,众人纷纷生了恻隐之心,对着那公子哥指指点点起来。 与此同时,顾寒生也十分机智和配合,捂着自己的伤口便开始轻声呻.吟起来,半趴在桌边,遮着半张脸偷偷观察接下来的发展。 那公子哥显然没有料到宁楚楚竟然会有这么大反应,登时下不来台,便只能抱歉地笑笑道:“不好意思这位兄台,方才我这手一滑,便砸中了你,给你赔不是了。” 眼见着公子哥还要上前来接近顾寒生,宁楚楚却是先一步拦下了。 “你这手劲也大得很,这手一滑便能将这茶杯给撞碎,撞得我相公头破血流!”宁楚楚冷哼,“大伙儿评评理,瞧这男人,分明是故意如此的!” 围观的人也同意了宁楚楚的说法,“是啊你瞧那书生,被伤得多可怜啊。”“没想到那公子打扮得人模人样,却是这样暴怒的人。” 那公子哥攥紧拳头,一时之间,竟有些下不来台。 倒是他身后的侍卫一把抽出半把剑来,恶狠狠地警告着众人:“我家主子别说伤人了,就算是杀了你们,也是天经地义!” 众人瞧见这厉害的在后头,顿时吓得脸色铁青,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再说话了。 宁楚楚想着这次展会是县太爷所办,加上朝廷来的大官还在镇上,必定不会让这些穷凶极恶之徒逍遥法外的。 再者说了,自己都穿越过来了,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向前一步挡住顾寒生,咬牙瞪着那侍卫道;“恼羞成怒了是不是?你若有种,便一刀砍了我啊,只要这王法还在,正道还在,终有一天,你也要下来陪我!” “你……”那侍卫气得面色一凛,拔出长剑便要动手,却被那公子哥给拦住了。 那公子哥上下打量了宁楚楚一眼,继而笑道:“姑娘,好胆识。” 说话间,竟然掏出了十两银子,递了过去,“这是对那位兄台的赔偿,来日,若是有来京城,来找我,我必定……” 他话还没说完,递过去的十两银子便被宁楚楚被推了回去。 不仅不要,宁楚楚还多掏出了十两银子砸过去,“不就是几个臭钱么?!谁没有啊!” 公子哥:“……” 宁楚楚可算是气炸了。 什么人呐这是?! 这不等于开车故意撞了人之后赔个千把块就想了事? 宁楚楚轻哼,想都别想! 大抵宁楚楚没有察觉到危险,倒是边上围观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默默为宁楚楚捏了一把汗,连身后的顾寒生都忍不住偷偷拉了一下宁楚楚的裙角。 公子哥却是笑了起来,“姑娘嫌不够?” 说着,掏出两锭元宝来。 宁楚楚看到的时候眼睛都快冒星星了。 曾经有一次被那个富家太太的闺蜜带进去过一次拍卖会的现场,这样两锭古老的元宝,少说也是好几百万的价格,如今却是真真切切地摆在眼前了。 按着大凤朝来说,这两锭元宝,是一百两银子,可能连清水镇的首富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外地来的富家公子竟然这么有钱的吗? 见宁楚楚顿在那里,没说接也不接,他便笑着将那两锭元宝放下去,说道:“姑娘,银子我放这了,算是赔偿。” 说罢,拱了拱手,转身领着侍卫要走,却还是被宁楚楚给拦下了。 第123章 花田掐架 顾寒生挑眉,一双带笑的眼眸微微扬起:“怎么?怕了?” “没、才没有呢。”宁楚楚言不由衷。 而对面的顾寒生也没有直接拆穿,只是盯着她那微微抖动着的手,宁楚楚连忙握住自己的手,呵呵一笑:“我……我这是冻的。” 顾寒生:“……” 现在虽然入秋,可还没怎么开始冷吧?而且宁楚楚穿得也不少啊。 宁楚楚也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呵呵一笑,简单帮顾寒生上完了药,便捧着药膏走了。 隔日,顾寒生不出门,宁楚楚便在屋里陪着他,在他面前晃荡着,将屋子里外打扫了一遍,还拿了被子出去晒。 顾寒生忍不住将视线从书本上挪开,落在院子里那抹忙碌的身影上,眼角微挑。 他不在的时候,她便是这样忙碌的? 以往都是下人在做这种事,每日按部就班,将他的东西拿去日常清理,他就算见到,也不会在意。可换成她做,好像就有些不一样了。 她整理完床铺,会在他床头的花瓶里换上一枝她精心挑选的花,他却从来没有注意到它,甚至连他床头什么时候多了个花瓶,他也不曾在意。 近日晚上夜寒天凉,她特意在椅子上加了一小片坐垫,他也是今日才注意到。 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默默地将自己的生活打点好了。 顾寒生顿时心里一暖,嘴角微微勾起。 而院子里的宁楚楚完全不知道这一切,只日常将被子晾在院子里,猛地一转头,才发现门口站着个人。 嗯…… 好像是苏伯。 “苏伯。”宁楚楚唤了一声。 “嗯,寒生娘子。”苏伯只应了一声,又往屋子里瞧了瞧,“寒生在屋里么?” “在。”宁楚楚指了指顾寒生的屋子,回头,见苏伯已经径直往屋里走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宁楚楚总觉得苏伯对她的态度总是比较冷淡,虽然会与她搭话,可眉眼之间透出的那股子生疏不言而喻。 不过,她跟苏伯没怎么来往,她倒也不怎么在意。 去灶房烧了水,泡了两杯茶出来,准备端进屋里,刚走到门口,便听见苏伯长叹了一句:“是臣考虑不周!” 宁楚楚微微一顿,现在是在演什么戏码? 彼时顾寒生望了她一眼,苏伯才反应过来,回过头,竟冷静了不少,坐到了椅上,问道:“寒生,额头上的伤势可好些了?” 顾寒生摆手笑道:“没什么大碍。” 宁楚楚只默默地将两杯茶放到桌上,便回头去花田查看花草的情况了。 因着过冬,宁楚楚要准备囤货了,这两日更是让农夫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花草一旦成熟必须收成,交给花房,然后翻完土又迅速种上另一批花上去。 花田里忙得不可开交。 宁楚楚过去的时候,田里正在收凤仙花,她也不闲着,挽起袖子便下田开干。 一个时辰之后,宁楚楚累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可也不说一声苦累,抱着收割完的花草便进了花房,跟着那几个花房姑娘一同将凤仙花处理完了。 田阿牛不由得叹道:“这天下,恐怕没人像楚楚这样不辞辛苦了。” 就算是这起早贪黑的村里女人,怕也是受不了这苦处啊,不仅要会下田干农活,还要做生意,可几乎是把男人的活都给干完了。 边上一个农夫嘿嘿一笑道:“可惜你晚了一步,人家现在已经变成顾家娘子啦。” 第124章 田阿牛的心事 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宁楚楚也知道他们的脾性,懒得再管,只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着田阿牛和阿贵互相冷哼一声,各自转身忙活自己的事儿去了。 宁楚楚瞥了一眼边上的一个农夫,多嘴问了一句:“他们俩方才在吵什么?” 那农夫看了宁楚楚一眼,叹道:“此事,还是因你而起……” 宁楚楚微微一怔。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她方才收获凤仙花的时候可还好好的,怎么进了一趟花房,就害得这两人掐架了? “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农夫看了一眼田阿牛的方向,说道:“这都怪阿贵多嘴,偏偏戳中了阿牛的心事,不然,也不会生出这般事端来。” 听他这么一说,宁楚楚更懵了。 这到底该怪谁…… “这村里,谁不知道田阿牛对你有意?方才他夸了你一句,阿贵便多了句嘴,说你已是顾家娘子,怪他不争气。”农夫无奈道,“可当初你嫁入顾家,又不是阿牛能够阻止得了的。” 又是这档子事儿…… 想了半天,竟也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宁楚楚干脆埋下头去当鸵鸟,装作不知情了,幸好那农夫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这场闹剧,本该就这样结束了。 到了傍晚,日暮时分,宁楚楚是忙到最晚的那个。 其他农夫已经三三两两回了家,宁楚楚收拾好一切准备回去的时候,猛一转身,发现田阿牛也还在田里,采收最新的一批紫苏。 宁楚楚瞧了一眼,凑上前去,“明日再做吧,目前采收的紫苏已经够用了。早些回家吃饭。” 田阿牛只“嗯”了一声,收了篮筐,回头却见宁楚楚拿着一瓶药膏,递了过来。 宁楚楚指了指他脸颊上的淤青,“拿去擦擦吧。” 田阿牛顿了顿,点头,伸手接那瓶药膏的时候,碰上了她的手,便只想握住不放了,“楚楚……” 宁楚楚愣了一下,使劲想将自己的手缩回来,却没想到被他握着更紧。 “你要做什么?” 这光天化日的,男女授受不亲,他不懂么? 田阿牛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阿贵今天说的那几句话——“只怪阿牛自己无用,不懂争取,到嘴的肉才会白白飞了”。 他突然一步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宁楚楚吓了一大跳,挣扎着想要脱身,没想到在推开田阿牛的时候。却被他顺势一带,两个人干脆一同倒入花丛中。 田阿牛一个翻身便压了上来。 宁楚楚更是慌了神! 一股陌生的恐惧感顿时从心底蔓延出来,看着眼前那张凑近的脸,她下意识地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啪—— 田阿牛似乎这才清醒一些,晃过神来,跌坐到一旁,怔怔地看着宁楚楚。 在她眼中的,是愤怒,是厌恶,好像将他当做了十恶不赦的恶人! 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楚楚,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 宁楚楚咬着牙,愤愤地瞪着田阿牛,“阿牛哥,本来我以为你是忠实可靠的人,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无法想象,若她还是原主那温软的性格,不会现代柔道,也没有顾寒生教的那些功夫,不敢反驳,今天可能就真的交代在这里,成了人人唾弃的出轨荡妇了! 田阿牛有些慌乱,急忙说道:“楚楚,你别生气,我也是一时昏了头才会这样……”他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地伸手,却被宁楚楚躲开。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宁楚楚嫌恶地看了一眼他伸过来的手,蹭的一下起身,头也不回地朝着顾家走去。 第125章 背叛 顾寒生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面上一脸茫然。 一时之间,宁楚楚竟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揶揄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再次出声:“就是……如果有人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做?” 听到这话,顾寒生的眸子顿时黯淡了下去,拧着眉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 “背叛啊——” 不知道为什么,宁楚楚总觉着,他的神情好像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他微微偏着头,可能是因为角度的原因,眼下被一层薄薄的阴影笼罩,微扯的嘴角露出的一抹笑容更是诡异,似是在自嘲,又似是咬牙切齿。 “我会让他十倍偿还。” 这一回,宁楚楚可算是听清楚了。 十倍偿还—— 这句话从他嘴里出来的时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好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惊得宁楚楚心上微微一颤,心里更加忐忑了。 也不知道苏伯有没有把花田的事儿告诉他,她简直不敢想象,被他误会了之后,会是怎样的结果。 思绪突然像是拧成一团的麻绳,乱七八糟,她干脆蒙上被子,不愿再去想,“我要睡觉了。” 顾寒生这才晃过神来,看了她一眼,起身回到书案前。 宁楚楚一直蒙在被子里,怎么也睡不着,听着顾寒生关好房门,吹灭了蜡烛,她便闭上眼假寐,等着顾寒生轻声上床睡在她左侧,房间里一片安静,她更是睡不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身后的顾寒生颤了颤。 她倒也没在意,可接下来,她分明感觉到他颤抖得更加厉害。 她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却见顾寒生的身子蜷缩成一团,骨节分明的葱白手指紧紧地攥着被子的一角,咬着牙齿不停地打颤,看起来似乎有些迷糊。 宁楚楚大惊失色,这种情况,是又犯病了? 本以为顾寒生的病情稳定,药量渐少,便不会再犯,可没想到这病真的说来就来,眼下又是季节交替的关键时候,看着顾寒生额头上沁满的一层汗珠,她便担心起来。 扯了床头一块帕子帮顾寒生擦了擦汗,又伸手握住他攥紧被子的手,抱着他的身子,试图给他温暖。 以往犯病,她总觉得顾寒生的攻击性更强一些,可这次似乎有些不同,蜷着身子,似乎在害怕什么,他的唇瓣一张一合,低声呢.喃:“不……你不能这么做,那是我父皇……” 他说的什么,宁楚楚倒没听清楚,等她凑过去想听仔细的时候,他却突然扑了上来,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肩膀。 好疼! 宁楚楚的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 她早该想到顾寒生犯病的时候会咬人,可还是猝不及防被他咬了一口。 果然,如往常一般,他把她的肩膀咬出鲜血来之后,竟然慢慢平静下来了。 她就说他是吸血鬼吧! 愤愤地想要把顾寒生踹下床,可他却黏着自己的身子,死死地搂着她的脖子不肯放手,她不满意地撇了撇嘴,拉过他的手一口下去,却是没敢咬。 只象征性地碰了碰他的手臂,努了努嘴,“真的最后一次了,你要再这样,我就休了你。” 她感觉顾寒生还是有意识的。 因为说完这话,顾寒生那搂着她脖颈的手稍稍紧了紧。 经过方才那一下,宁楚楚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不翼而飞,被他这样搂着,她竟然也感觉到别样满足,只一闭眼,整个人便沉沉睡了过去。 隔天一早,宁楚楚刚睁眼,便见顾寒生盯着自己的肩膀发呆。 正好,她要找他算账呢! “昨夜你的杰作!”宁楚楚撇了撇嘴。 顾寒生垂眸,神情显得有些受伤,“对不起……” 好吧,宁楚楚被打败了。 她承认,一看到顾寒生那张本就帅气的脸露出那种受伤的表情,她便受不了,于是扬了扬手,“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了,起床吧,我饿了,我想早饭。” 顾寒生这才起身,洗漱好穿戴整齐之后,突然回头,看着铜镜中正描眉画眼的宁楚楚,“今日开始,我们便分房睡吧。” 第126章 饭局(一) 送走苏伯,宁楚楚觉得舒爽了不少,搬了张椅子,仰躺在院子里,静听风声,好不惬意。 顾寒生路过,看了她一眼,“今日不去花田?” 宁楚楚怔了怔,只“嗯”了一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总之,一想到田阿牛也在花田,再想起昨天傍晚的事儿,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根本不想和田阿牛打照面。 就在她以为自己龟缩在院子里就能解决一切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楚楚。” 手上的栗子差点掉下去。 宁楚楚睁眼,瞧了一眼那站在篱笆外面的人之后,又揉了揉眼,顿了顿,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怎……怎么了?” “种下的紫苏已经收割完送去花房了。” “哦。”宁楚楚只应了一声,没做任何表示。 田阿牛垂了垂眼眸,又说道:“方才瞧着,花房的妆品已经挺多了,要不要送上镇子?” “嗯。”宁楚楚又只应了一声。 田阿牛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想走,却好似不太合适,只挪了挪脚步,又回头问道:“你……还在想昨日的事儿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干脆侧过身去,“没有,你先回花田吧。” 田阿牛挠了挠头,见宁楚楚侧过头去,分明是一副不想看见他了的样子,便只好转身离开。 而宁楚楚也磨磨蹭蹭了好久,才收了椅子,跟顾寒生交代了一声,从田埂上过去,径直进了花房。 新采摘的紫苏全部搁置在一处。宁楚楚挑出来做了一款补水清洁的紫苏面膜,又从另外的一个放满各种妆品的大架子上选了几样妆品出来,用推车带进了镇上。 镇上还是一如往常的热闹,只是街上多了一些衙差,时不时地游荡。 宁楚楚想着大抵是那位大官还没走,便低着头推着小车,低调行事。 顺利上了花楼,不过张妈妈似乎不在楼里,出来迎接的是青萤。 她正好拿了新制的那款紫苏面膜出来,“这个,你拿去试试,若是好用,下回我再多做一些。” 得了宁楚楚新品的青萤欢喜不已,脸上显露出来的两个浅浅的梨涡格外醉人,她露出一排干净洁白的牙齿,“谢谢你了楚楚!” 这女人得了新的妆品,就等于男人新买了一台车,其喜悦是无法比拟的。 尝到了甜头的青萤拉着宁楚楚进了屋,又上了一杯上好的龙井,宁楚楚只坐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张妈妈便回来了。 “楚楚,你来啦。”张妈妈迎上前,咧嘴一笑,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都给忘了,今儿是初一。” 宁楚楚说道:“若是妈妈不得空,改日再聚也行。” 至于芙蓉屋那边,花娘也算是明事理的人,只要跟她说一声,她不会不明白。 然而张妈妈却是摆了摆手,“早就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因为我一个人说取消就取消呢?方才那县令老爷唤我去领赏,这才回来。” “领赏?” “是啊!上回,虽然那大官没看成,可对我们青萤称赞有加,这不,就领了赏银回来。说起来,这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张妈妈笑容满面,显然的确是从县太爷那儿得了什么好处,说到后面,更是塞给了宁楚楚五两银子。 按着张妈妈吝啬的性子,若不是那大官赏赐,她绝对不会出手这样大方。 可是,想起上回她从底下瞧见那大官一门心思分明不在青萤身上,心里感叹一声,还真的是有钱任性啊。 她掂着手里那五两银子,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那大官怎的不亲自过来赏赐?” 这样不是显得更隆重么? “嗨!”张妈妈摆手,“那大官明日便要回京啦。” 回京? 这么快?! 第127章 饭局(二) 两人一同从花楼出来,便径直去了芙蓉屋,约了花娘出来,赶往醉仙楼。 一路上,花娘和张妈妈无话不谈,天南聊到地北,从青云街上哪家有钱的生意人又娶了个小妾聊到芙蓉屋隔壁鸡肉店的鸡被人偷了。 不过聊的最多的,还是妆品。 “上回我买了几样雅芳斋的口红,涂上唇之后,觉得还是楚楚的好用一些,不过,他家有两款新色也不错。”张妈妈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唇瓣,“这是新出的颜色,我瞧着跟楚楚的‘瑰色红颜’差不多,不过涂上嘴,好像要更显色一些。” 听张妈妈这么说,宁楚楚瞧了一眼。 张妈妈的唇色属于比较深的,宁楚楚做的瑰色红颜主打润唇保养,显色度看起来自然没那么好,再看雅芳斋家的,分明是哑光色系,会显得唇部更加立体。 果然,张妈妈又说道:“不过对我来说,这支口红还是有些干了,你瞧,我这嘴唇都要起皮了。” 花娘捂着嘴巴笑了起来,“你肯定没用楚楚的润唇膏。” “嗯?”张妈妈扬眉,“还要用润唇膏?” “自然,唇瓣起皮,是因为你的唇部干燥了。你可以先在唇瓣上涂一层润唇,再上唇膏,这样,就不会轻易起皮了。”花娘说的头头是道,到了结尾,才补了一句,“这些,都是楚楚告诉我的。” 张妈妈有些诧异。 以前她选择妆品从来都是看颜色和自己上脸情况,若是用了之后自己的皮肤出问题,那就说明这样的妆品不适合用,却从来没想过是自己的皮肤问题。 宁楚楚点头补充道:“不仅如此,晚上睡觉之前,也可以先涂一层润唇膏睡觉,第二天起来,唇瓣便不会发干,上妆也比较轻松。” 这些可都是经验之谈! 想当初她也是个秋季缺水星人,一到季节皮肤就开始缺水,摸索了那么多年之后,才得到的结论。 大抵是因为穿越过来时这具身体还比较小,皮肤问题并不多,她也不必担心这些。 听到这里,张妈妈才恍然大悟,连忙问道:“那你们可有带润唇膏?” “有。”花娘点头,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小瓶润唇膏来。 自从上回瞧见宁楚楚有这么一个随身带妆品出门的包之后,花娘也觉着新奇,便自己做了一个,时常放一些小玩意儿。 宁楚楚瞧着,惊奇地说道:“你也做了一个!” “是啊,就是这拿在手里有些麻烦,不太好携带。” “不怕,你在包上加两条绳子,这样斜背在身上就好了。”宁楚楚比划了一下,花娘立即知道了大概的轮廓,点了点头。 这大概就是现代包包的雏形了吧? 说真的,如果不随身带个包,带几支口红出门,随时补妆,怕是真的受不了。 三人说说笑笑之间,很快便到了醉仙楼。 上楼包厢坐好,小二上来之后点好菜,张妈妈便迫不及待地对着镜子涂抹起来,果然,那唇瓣看着滋润许多,连唇纹都被磨平了。 涂完润唇膏,宁楚楚道:“不着急,等一小会儿再涂口红吧。” 张妈妈点头,放下唇膏和镜子坐等。 三个人继续谈笑风生,倒也快活,才刚上两个菜,宁楚楚便突然放下筷子,端起茶杯敬道:“承蒙两位姐姐照顾,楚楚才有今日的生意。现在,楚楚以茶代酒,敬两位姐姐。” “客气了。”张妈妈和花娘如是说。 喝完这杯茶,宁楚楚又说道:“今后,我便直接将妆品送入花楼,花姐便直接去花楼取妆品吧,这样,我也方便运输一些。” 青云街在镇子东市,从溪水村出来的路,便是直接朝着东市去的,若是想去芙蓉屋的西市,她还得溜一个大弯。 第128章 饭局(三) “我这边倒是有几个朋友在外地开了花楼,前两日介绍过去,只有几家看中,要了几样妆品,可毕竟打不响这名声。” 张妈妈说的,便是上回给宁楚楚介绍生意拉客户的事儿。 看着眼前两人如此为自己着想,宁楚楚很是感动,扯了扯嘴角笑道:“谢谢两位姐姐了,能与两位姐姐结识,是楚楚的福气。” 张妈妈摆手道:“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 眼下宁楚楚看着不过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虽然心思敏捷,说话各方面也让人感觉很是成熟,可花娘和张妈妈一直是将她当做妹妹来看的,因而对宁楚楚也会照顾一些。 宁楚楚却只是笑。 吃完饭,三人纷纷掏出口红和随身带的小镜子,不约而同地开始补起妆来,抬头,三个人的目光各自落在其他两个人的唇上,都笑了起来。 “这妆品真是个毒药,让人上瘾。”张妈妈笑盈盈地说着,一边将妆品和镜子收了起来。 花娘点头笑道:“确实,不用又不行。”说到这里,她又像是想起什么,扭头说道:“楚楚,过两日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成亲,找我过去帮忙化妆,我瞧着,你技术比我好一些,不如让你去吧?” “嗯?”宁楚楚怔了怔。 她虽然是开美容店的,可她更乐于动手做妆品。 至少,不会那么累…… 以前美容店刚开业招不到美容师的时候,她便凡事亲力亲为,虽每日只接待三位客人,可一天下来,汗流浃背,累到虚脱。 可一转头,见花娘嘟着嘴,一副哀求的模样,宁楚楚连忙答应道:“好好好,我去。” 只要花娘不要故意卖萌就好了。 真的是…… 太惊悚了。 宁楚楚抹了一把身上的鸡皮疙瘩。 三人一同起身,出了醉仙楼,看着天色已晚,也不好再继续多聊下去,便各自回了家。 宁楚楚回到顾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沉下去了,进屋,见顾寒生坐在书案前,似乎在写些什么,她刚迈步进屋,便见顾寒生将方才写的那张纸翻了过去。 “你回来了?”顾寒生笑着。 “嗯。”宁楚楚凑上前去,“你在写什么?” “写信,给一个朋友的。”顾寒生淡淡地应了应了一声,转了个话题问道;“今日又去做什么了?” “嗯,和花娘、张妈妈一同吃了顿饭,聊了生意上的事情。”宁楚楚说道,“现在我的妆品在清水镇卖的不错,可要超过雅芳斋,还有一些距离。我想着,等清水镇这边稳定之后,去周边瞧瞧,把妆品的销路打开。” 顾寒生闻言,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嗯,想法很好。” 她这是得到了表扬么? 宁楚楚顿时心花怒放起来,扬眉,得意地笑道:“那是自然。” 想当初她可是一个人在现代打天下,所有的营销套路都是她自己一点一滴摸索出来的,早就有了实战经验的她,自然觉得拿下古代实在也不在话下。 兴高采烈地换了身衣裳,在床上翻了好久才睡着。 顾寒生时不时瞄一眼床上的人影,继续写完案上摆着的书信,晾干,起身走到床边,帮她掖好被子。 睡梦中的她侧颜安静美好,宛如水中白莲,顾寒生看着,总觉得心生喜欢。 活了二十几年,却从未对一个女人动过情,她却是个例外…… 笑笑,忽然感觉到窗外人影的气息,这才绕到书案边上,将书信折好,用信封装起来,走到门外。 那抹黑影果然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他垂首立在那里,毕恭毕敬。 “属下打探了京畿的消息,是丞相设法传召,他已经离开了。不过,还留着几个眼线在清水镇上,用不用属下去清理掉?” “不必。”顾寒生摆手,“这样只会打草惊蛇,且留着吧。” “是。”黑影的声音冷漠,不带丝毫温度,就如同他的主人一般——顾寒生也是目光冷厉,面上淡漠,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博得他的青睐,他只抬手,将信封递给黑影,“把这封信送上京,交给丞相。” 第129章 上门化妆 忙活了两天之后,宁楚楚想着饭局上答应花娘的事儿,便根据花娘给的地址,上了一户人家的门。 这人家的规模不是很大,如同现代普通的小型四合院,她粗略数了一下,大抵也就四五间房,比顾家大一些,在镇上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了。 敲了门跟家丁报了一下花娘的名字之后,顺利被引进了屋,便瞧见了那坐在梳妆台前面的女人。 那女人长得还算好看,穿着个流苏小袄,半个屁股坐在软垫上,侧面显露出她的腰肢纤细,臀部微翘,实实在在是个大美人。 大抵是听见声儿,她转过头来,看向宁楚楚,“没想到是你啊。” “嗯?”宁楚楚有些奇怪地扬了眉毛,这么一说起来,她才发现眼前这女人确实有些眼熟。可这里分明是镇上有名的张家,而女人便是张家的掌上明珠张静,她却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人了。 张静却是笑笑,“忘了?菊花展上啊!” 宁楚楚这才晃过神来。 原来,张静是她在菊花展会上见到过的那个高鼻梁女人,那一日,许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顾寒生跟那大官身上,便没有注意到她。 “原来是你。” “是啊,你上回给我介绍的方法,确实有用,脸上果然不浮粉了。”张静说着,又拉过宁楚楚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可是你瞧瞧我这脸上,这几日竟然长了这么多小点,化起妆来很是难看。” 宁楚楚跟着瞧了一眼,却见张静脸上的确长了一些白色的小店,特别是额头,密密麻麻,化了妆之后会更加明显。 “这是闭口痘痘。”宁楚楚很淡定地看了看,“秋冬缺水,都会这样的。” “可是,我现在每天都有在敷蛋清面膜啊。”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 这面膜虽然有作用,可也不是什么特效药,一用就有效果的。 她尽量按捺下自己咆哮的冲动,耐心地解释道:“就算是药,也得有个药效,这才敷了几日,自然还没能看得出来。” 张静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笑笑道:“是我太心急了。” 宁楚楚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帮她清洗了一下面部之后,便用自己新做的紫苏米面膜帮她做了一次皮肤按摩,她手法娴熟,一场下来,给张静的感觉很是不错。 因着这次只是妆娘试妆,宁楚楚也很是悠闲,帮张静做完了美容之后,又涂了几层精华,张静惊喜地摸着自己的脸颊,“好像感觉确实水润了一些。” 宁楚楚只是浅笑,等丫鬟进来催促说张府里的夫人想看新娘装扮有些等不及了,她才开始动手化妆。 张静的鼻梁高,脸的轮廓小巧精致,本就不需要多加修饰,所以她也只是用素颜霜打了个底妆,画了眉眼,上了正红色的唇妆,简单遮瑕、修容,完成。 “好了。”宁楚楚收了手上的修容棒。 “这就……好了?”张静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宁楚楚。 换作别的妆娘,至少要磨上一两个时辰,可宁楚楚这几下子,不过也就一盏茶的功夫,竟然就这样画好了? “是啊。”宁楚楚定定地点了点头,一把拉过边上的铜镜,递给张静,“你瞧瞧。” 张静本有些不敢相信,可当她看到铜镜中倒映出来的人影之中,不由得惊讶了一番。 镜中的人儿略施粉黛,体现出其阴柔婉约之美,看着虽然红艳,却反而衬托出她的底子美妙清纯,叫人挪不开眼。 宁楚楚的技术是与旁的妆娘不同的。 从前她见过的妆娘,都是使劲在人脸上打粉,重新塑造出一张好看的脸来,而宁楚楚不同,她是根据每个人不同的风格和脸型,在能体现出一个人自然美的程度上加以修饰,看起来更自然一些。 此刻张静自然是欢喜得紧,左看右看,瞧见一个丫鬟的眼神示意之后,便说道:“我去东院拜见娘亲,你且在这里稍等,我去去就来。” 第130章 张家婚事 看着那丫鬟惊慌失措的模样,宁楚楚倒有些于心不忍了。 这丫鬟,倒是可爱的紧,她只这么一诈,便诈出来了。 宁楚楚却还是顿了顿,脸色一拉,一张本该稚嫩的脸上却是显露出一抹不该有的狠厉,她沉声说道:“那现在可告诉我,那位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了吧?” 那丫鬟面上恐惧之色不减,“这……这我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来历,只是听小姐说,他在京城的官儿似乎挺大,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瞧那丫鬟战战兢兢的模样,宁楚楚看着,也猜着她说不了谎、不敢说谎,将她提供的信息拼起来,也能获取到不少线索了。 最让宁楚楚费解的,便是方才说的关于苏伯的官职。 这么久了,却也没人提起过苏伯的官职,更何况…… 他本身也不像是什么做大官的人啊。 宁楚楚这样想着,本想再多问两句,那丫鬟却是急忙扯了她一把。“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若是小姐回了屋,找不到您,那可就麻烦了。” 宁楚楚一直掐着时间,想着张静也不会那么早回,可如今这丫鬟一催,她也不好逗留,跟着回了原先的屋子。 只小坐片刻,张静果然回来了。 “我娘说,这妆容好看得很,她很是满意。等过两日成亲吉时,你便过来吧。”张静说着,又唤了丫鬟取了一小袋银子来,“这是定金,还请宁姑娘莫要嫌弃。” 宁楚楚瞧了一样,一两银子。 只帮张静倒腾了一下,便得了这一两银子,这张家人出手可阔绰,她感谢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嫌弃——“谢谢了。” “不客气。”张静浅笑。 到了这时,本该是告辞离开的时候了,宁楚楚却突然想起什么,定在那里,开口问道:“张小姐可是请了一位教书先生?” 张静微微一笑,“是啊。” 张家本是书香世家,虽从了商,却也都喜文弄墨。包括张静在内。大约半年前,父亲便请了一位教书先生过来,教张静识字。 “今日在府上瞧见那位先生了。”宁楚楚只提了一句。 旁的,她也不多说。 张静不知道宁楚楚的怀疑,只又说道:“他是我父亲的恩人。前些年,父亲上京做生意,遭贼人劫财,走投无路,是先生救了我爹一命。” 这么看来,苏伯还真是京城人士。 不过想想也是,顾寒生都是京城人了,苏伯也来自京城似乎一点也不奇怪。 “那位先生可是京城大官?” 听宁楚楚这么问起,张静顿时脸色变了变,有些警觉起来,“这话,是谁与你说的?”说到这里,她也大抵能猜到是谁,冷厉的目光便往宁楚楚身后那待侍的丫鬟射了过去。 那丫鬟吓得一下子匍匐在地上,“小姐,是奴多嘴,还请小姐恕罪。” 宁楚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晃过神看向张静,却见张静面上布满了温怒之意,好不吓人。 大抵是碍着宁楚楚在场,张静始终也没对那丫鬟下狠手,只冷声道:“你知道的,我最厌人家乱嚼舌根,明日起,你便派去西院做洒扫吧。” 那丫鬟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向张静,希望张静能看在以往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然而,张静看她的眼神却是越发阴冷,“自己滚。” 丫鬟委屈,可又不得已,只好起身退了出去。 到此,宁楚楚还是一脸懵。 这…… 这是咋了? 张了张口,还没问起,倒是张静先自己一句解释道:“宁姑娘,见笑了。那位先生虽然是京城人士,却只是寻常人家,并不是什么大官。方才那丫头嘴碎,着实该好好惩治一番。” 宁楚楚讶然。 虽然说这古代奴才的地位确实下贱了些,可也不至于只是说错了一句话便受了罚,看来,这大户人家的丫鬟也是不好当的呀。 此时宁楚楚虽然有些可怜那丫鬟,却也不好插手人家家里的事儿,跟张静告了辞,便出了张家。 为着张静的婚事,宁楚楚特意上芙蓉屋,给挑了一些适合的妆品出来,几日后,准备充足便又上了一趟张家,给张静化了妆。 第131章 他的事情 原来古代也有这种习俗的吗…… 顾寒生的眉毛微动,“先前,你执意不肯嫁给我……便免了敬酒。” 宁楚楚呵呵一笑。 如果早知道顾寒生相貌不凡身体又恢复得快,饶是谁都不会傻到拒绝这样一个夫君的。 不忍再去回忆自己穿越来的过程,宁楚楚转了个话题问道:“苏伯也去么?” “去了。”顾寒生瞥了宁楚楚一眼,“智心堂便是张家赞助办成的,张家小姐成亲,特邀苏先生,他又怎能拒绝?” “噢——”宁楚楚只应了一声,便没再多问。 她整个人趴在床上,想着这些日子来发生的种种,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顾父顾母可曾捎信回来过?也不知道他们如何了……” 问完,屋子里安静得诡异。 好半晌,她都没听见顾寒生的回答,便抬头偷偷去看他,却见他神色淡然,只在案前不知道写些什么,她抿了抿唇,干脆翻了个身,装作啥也没发生。 顾寒生倒是说话了:“捎过信。“顿了顿,窗外清风撩起灯火闪烁,在他脸上倒映出意味不明的神情来,”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 宁楚楚也不知道顾寒生说这话是什么滋味,只看着他,问道:“他们……什么回来?” 闻言,顾寒生垂了垂眸,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那双本该熠熠生辉的眼睛,却黯淡了下去,一张俊脸阴沉、 “是我说错话了。寒生,早些休息吧,不管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宁楚楚如是说着,生怕自己又触到他心头之痛,便不再多说了。 一夜无话。 宁楚楚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摸了一把自己旁边的空位,已然没了温度。 看来,顾寒生已经醒来许久了。 穿衣、洗漱,宁楚楚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自然而然的,随意吃了点东西,便上了花田。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囤了不少的货,宁楚楚直接送到芙蓉屋那儿去,却见花娘兴高采烈地迎上来,递给她一小本账本,“上回你给张家那小姐化了妆之后,镇上不少富家小姐都想找你,寻不到你,便寻到我这儿来了。”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那小账本,“这是赵家小姐,付了二两定金的,这是孙家小姐……” 宁楚楚随手翻了两页,这才几天时间,竟然就预约上了这么多人?! 冷冷地将账本合上,“都推了吧。” “啊?”花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宁楚楚,“可……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宁楚楚无奈,“我是个卖妆品的商人,又不是给人化妆的妆娘,他们想化妆,找妆娘去!” 宁楚楚意已绝,只将货交给了花娘之后,便离开了芙蓉屋。 其实这倒也是门好营生。 前世她开了美容店,帮人调理肌.肤化妆,也算是她的老本行,可这一世,她更想换一种方式,做自己喜欢的妆品。 这几日事儿忙,宁楚楚每日在花田里忙活得直不起腰来,回到家就只想躺床上,原本只想着趁着顾寒生还没回来小睡一会儿,可这一睡,便不知天昏地暗了。 醒来,外面天色已经黑得深沉。 顾寒生在屋里点了盏灯,明亮的灯光显得有些晃眼,她翻了个身,缓了好一会儿,才坐了起来。 顾寒生朝她看了一眼,“醒了?” “嗯。”宁楚楚还是有些迷糊,头也昏昏沉沉的。 “我去给你热饭。”顾寒生说着,放下手里的书本便走了出去,等把饭菜热了一遍端进屋的时候,却见宁楚楚又睡下去了。 他苦笑,上前一把将她捞起,“吃点东西?” 宁楚楚睡得迷迷糊糊,整个身子有些支撑不住,东倒西歪,朝着顾寒生的胸口靠了靠,摇了摇头,半天只吐出一个字来,“累。” “多少吃一些。”顾寒生将她的身子靠在床边,转身拿了勺子将一口饭菜喂进宁楚楚嘴里。 第132章 凝香示好 “在想些什么?” 宁楚楚晃过神,摇了摇头,怕顾寒生多问,干脆起身洗漱,不给他发问的机会。 他倒也没再问下去了。 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着急,面上波澜不惊地送走顾寒生之后,才溜进屋里,将他的所有抽屉都给翻了个遍! 顾寒生的生活似乎很简单,不是书便是画,左右不过这几种,她找来找去,也没找到顾父顾母的任何信件。 宁楚楚顿时有些泄气。 忽的一个转头,目光陡然落到床边,想起自己先前有一次无意之中打开的那个柜子,便钻进床底,寻到了那个开关,一按,那格子果然凸出来了。 伸手一拉,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原先还摆着的几封泛黄的信封,已然不在柜子里, 看来,是顾寒生把它拿出来了。 只是,他拿出来做什么,又能放在哪里呢? 宁楚楚就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寻不到屋里的其他机关,她便懒得再寻,干脆锁了门,正打算去花田看看,回头却发现凝香提着个篮子,站在外边。 宁楚楚下意识地说道:“寒生不在,上镇子去了。” 凝香的脸上却是漾开了一层笑意,“我不是来找顾先生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宁楚楚拧眉,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想着上回摊牌的时候,凝香可没给她好脸色看,宁楚楚便自然而然地将她视作顾寒生身边一朵迟早要掐掉的烂桃花,也跟着防范起来。 却见凝香脸上笑脸盈盈,“上回是凝香的不是,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可别跟凝香计较。”说着,一边将自己手上提着的篮子递了过去,将篮子上盖着的蓝布掀开,露出许许多多圆润的鸡蛋来。 宁楚楚一拧眉。 两个月前她可能还需要这些鸡蛋,然而现在,她根本不需要了。 “你拿回去吧,我已经不用了。” “别啊,这鸡蛋新鲜,刚从鸡场里取的,每日一颗,拿着吃吧,”凝香愣往宁楚楚手里塞过去,这副急切的模样,引起了宁楚楚的怀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吧,你要什么?”宁楚楚挑眉,双手环胸,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凝香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听说你这儿有什么紫苏面膜,我想买几样……” “上芙蓉屋买不就是了。” “可……”凝香顿了顿,显得有些为难,“你也知道,我这手头并不宽裕……” 原来是想讨要进货价的。 宁楚楚顿时有些没好气地回道:“我这卖的,跟芙蓉屋的价一样!你不必特意跑过来一趟!” 这话本就说得斩钉截铁,何况宁楚楚又是一副神情淡漠的模样,拒绝之意溢于言表,这可把凝香的面子完全撂下了。 迟了好一会儿,凝香才又继续说道:“宁姑娘,你便原谅我这一回吧,是我无知妄想,如今顾先生已经娶你为妻,我自然会放弃的……” 说到这里,竟然已经潸然泪下。 宁楚楚被吵得心烦,一个摆手,“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了,你快些回去吧。” 说完这话,便脚步匆匆,从院子出来,往花田走去,谁知道那凝香竟然还不死心,一路跟着宁楚楚上了花田,顿时有些诧异。 “这些……都是宁姑娘种的么?”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 不是她种的还能是鬼种的啊! 正寻思着该用什么办法把这个粘人的狗皮膏药甩掉,恍神间,忽然瞧见田阿牛挑着一整木桶的水,一个没留神,竟然朝着凝香撞了过去! “小心!” 第133章 老伎俩 后来的几日,凝香坚持不懈,每日都提点东西找个借口来寻她。 “宁姑娘,这是我今日在街上看见的簪子,你觉着特别适合你,你戴着看看吧……” “方才我家宰了鸡,想着这鸡肉新鲜,反正也吃不完,你便拿去吧。” “这是我自己腌制的咸鸡蛋黄,你拿去试试,味道不错的。” 诸如这些,宁楚楚几乎烦不胜烦。 翻了个白眼,看着一直在边上絮絮叨叨的凝香,今儿她竟带了一小包茶叶过来,还说是特意从什么武夷山采摘的新鲜红茶茶叶。 “前儿见顾先生爱喝,便又讨了些过来。想着,没准你也爱喝这种茶呢。”凝香如是道。 “呵呵,我不爱喝这种茶。”宁楚楚轻哼一声,摆了摆手,不想再搭理她,转身迈步进了花田。 有了前两日的教训,凝香进花田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地提防着田阿牛,这回,田阿牛倒是没有挑水过来,而是捧了条裙子凑近,“上回弄湿了姑娘的裙子,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特意上镇子买的,若是姑娘不嫌弃……” 他笑得真诚,为人也诚恳。 前两日将她的裙子泼湿之后,便一直耿耿于怀,隔日便去镇上挑了一条款式差不多的裙子,一直揣在身上,好不容易等着凝香跟着宁楚楚又一同入了花田,他见着时机,便捧着裙子上去赔罪。 可这会儿,凝香哪里会接受这么一个庄稼汉一条几文钱的裙子? 她伸手一把丢开那条裙子,嫌恶地皱了皱眉,“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吧。” 看着田阿牛垂着眼眸弓着背过去捡起那条裙子的模样,凝香便看不顺眼,懒得再多理会他,转头朝着宁楚楚的方向过去,却见宁楚楚进了花房。 抬起脚,便匆匆追着宁楚楚跑了过去,径直便入了花房。 瞧着花房里那些姑娘们制作妆品的样子,她看得入了神。 这是一种与寻常妆品厂家方式不同的制作,看起来虽繁杂,可每个人的分工都有条不紊,大抵是第一次见着这种制作手法,觉着新奇之外,也看不懂这些制作流程。 于是凑到宁楚楚身边,随意指了指边上一个姑娘,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宁楚楚看了一眼,却见那姑娘将花的色素挤入调色盘之后,用几根小毛笔单独沾了颜色在跟前一个容器里搅拌,这明显就是在调色。 宁楚楚只是哼哼两声,“你觉着呢?” 觉着…… 凝香顿了顿,她不仅不懂这妆品的制作,连宁楚楚她都捉摸不透。 恍神间,却见宁楚楚已经背着手,继续在那些制作妆品的花娘们跟前走了一遍,偶尔出手做了一下指导,全然不把她当做一回事。 凝香却是自己迎了上去,“宁姑娘,不知道你们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妆品?” “有啊。”宁楚楚点头,“那蛋清面膜,上了一个月,紫苏清洁补水面膜,才推出不到半个月,芙蓉屋有货,欢迎选购。”她微笑着,像极了一个推销的商家。 凝香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宁姑娘近日可在研究什么妆品?” 宁楚楚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挑眉,一双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凝香身上,犀利得好像要穿透她的身体,窥视她的内心世界。 凝香陡然感觉心底有些犯怵,下意识地避开了宁楚楚的目光,寻了个由头说道:“我这不是想着帮你试用一下效果嘛……现在碧楚坊的妆品可算是我们清水镇妇孺皆知的知名品牌了,若是能提前用上新品,也算是长了面子。” 宁楚楚闻言,只是呵呵了两声,“你去芙蓉屋找花娘便是。” “别啊……楚楚姐,你看,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 见着凝香凑过来一把就要挽住自己的手,宁楚楚连忙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 这回有求于人了,便唤做“楚楚姐”了,叫得可真亲呐! “别,咱受不起,您呐,还是赶紧回去吧。”宁楚楚看了一眼天色,摆了摆手,“我要回家做饭了,您若是愿意呆着,那你就呆着吧。” 第134章 假配方 为了抓出吴雅芳的狐狸尾巴,宁楚楚回到村里便又开始捣鼓鲜花原材了。 先是收割了一些紫苏,又加了一些凤仙花进去,闭关研制了整整三日才出来。 整三天都没见着宁楚楚,凝香显得比顾寒生这丈夫都要热情,一把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宁姑娘,听说你近些日子为了研制新的妆品,不眠不休,真是辛苦你了。这是自家种的果蔬,宁姑娘可千万不要客气。” “嗯,不客气。”宁楚楚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接过凝香递过来的菜篮子,随手放到一旁。 凝香的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精彩。 顿了顿,却还是转了个弯问道:“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宁姑娘您到底在研制什么好东西,能不能让我也瞧瞧。” “没什么,就只是一款养肤粉罢了,不过抹在脸上,却有奇效。”宁楚楚故意低了低头,沉着声音说着,见凝香面上一副了然的神情,心里暗自得意,又不在面上表现出来,只将一纸配方一边送往花楼去,“这配方我已经写好了,只需交给妆娘们瞧。” “如此……”凝香瞧着那方子,步履匆匆追了上去,好像生怕那方子会自己长了脚跑走了一样,一把上前拉住了宁楚楚的手,“宁姑娘,您不是还要忙么?我帮你送这一趟吧,我也想为你尽一些心力。” 可宁楚楚面上却是一副为难的神色,“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哎哟,你就让我去吧。”凝香撇了撇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东西安全送到,如若有半句虚假的,你便叫老天收了我。” 宁楚楚顿了顿,竟然爽快地答应道:“好。” 于是,直接将方子交给了凝香。 果不其然,才半日的功夫,雅芳斋便出了一款新品养肤粉,为了考察敌情,张妈妈还特地托了人买了一小瓶回来。 宁楚楚打开瓶盖一闻,“果然是她。” “她?”张妈妈有些愣神,显然不太明白宁楚楚的意思,而宁楚楚也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一个朋友罢了。” “噢——”张妈妈这才恍然大悟,却又继续说道:“这养肤粉怎么那么像你先前卖的那款玉女粉?雅芳斋的粉很细腻,真要比起来,那玉女粉似乎有些比不上。” 宁楚楚只是微笑。 没有多余的解释,她只坐了一小会儿之后,便离开了,等了十天左右,雅芳斋终于闹翻天了。 凝香跑来狠狠地指责了宁楚楚一番,“这配方是假的,为何还要我送过去?” 她见宁楚楚直接将配方送进花房,便没有细想,以为是已经研制好也试验好了的妆品,便没多想,径直抄了一份到雅芳斋。而雅芳斋也生怕宁楚楚的动作太快,做好妆品也没有多加试验,便进了市场。 这刚上妆还好,可不到半个时辰,抹上妆品的人都觉着自己的唇瓣干裂,再看那新出的妆品,已经变了个颜色。 可把买妆的众人给吓坏了,纷纷去雅芳斋要求退款退货。 雅芳斋也因为这件事备受打击。 如今宁楚楚看着凝香,略微咋舌。 天地良心啊!她让凝香送去花房,是真是假,与凝香又有什么关系?! 翻了个白眼,反问道:“谁告诉你配方是假的了?” 只一句话,便将凝香给噎住了,她顿了顿,竟然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宁楚楚却是冷哼一声,拐了个弯说道:“前几日去了镇上,瞧着那雅芳斋出了新品,便过去看看,没想到,竟然与我新研制的妆品一样……你说,是我们刚好想到一块去了,还是有人偷了我的配方过去呢?” 到了这里,凝香感觉自己浪汗涔涔,再看宁楚楚,反而是一副已经洞察全局的模样了。 可眼下,凝香也只能摇头辩解,“宁姑娘,你可要相信我,我怎么可能会把你的配方交给其他人呢?” 宁楚楚眯着眼睛,突然嗤笑一声,“我什么时候说是你了?” 凝香一愣。 却见宁楚楚耸了耸肩,无奈垂了垂眼角,说道:“那配方经过那么多人的手,从谁手上溜出去都有可能,可没说一定就是你,倒是你——” 第135章 达成合作 按着顾寒生的提示,宁楚楚找了围栏几个说书的,买通他们将前些日子雅芳斋新品事故的事儿添油加醋地发酵,雅芳斋的生意跟着惨淡了许多。 接连几日下来,情况都不见好转。 宁楚楚捧着杯茶,站在花楼楼上,看着门可罗雀的雅芳斋。 张妈妈拧着眉头,“你是怎么知道这雅芳斋的新品不能用?” 光凭自己看的那一眼,便轻易下了定论,怎么想都知道不太可能。 宁楚楚轻哼一声,“那吴雅芳,又从我身边人下手了。” 想着上回青萤的事儿,张妈妈陡然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宁楚楚。 没想到这雅芳斋看着正正经经,背地里却干出这样为人所不齿的事情来。在感到气愤的同时,也隐隐为宁楚楚感到担心,“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眼下吴雅芳在宁楚楚这里吃了亏,如今又亏损了这么一大笔,肯定心有不服,怕只怕吴雅芳还会做出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来。 “现在……”宁楚楚的眸光一凛,转身将手里握着的茶杯放到桌上,沉声道:“你派人帮我捎个信,明日午时,醉仙楼见。” “楚楚,你这是要……” “谈判。”宁楚楚眸光坚定。 隔日午时,吴雅芳准时出现在醉仙楼。 被店小二迎进了屋里,扫视了一圈之后,便落在了窗边的女人身上。 身上只套着一件浅蓝色带绒毛边的小袄衣,身子微微倾斜,略显慵懒,今日的妆容似乎也是格外精致,面上仿佛晕染了微色红霞,俏皮之余又多了一丝温柔。 都是做妆品的,可她却化不出像宁楚楚这般好看的妆容。 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美,浑然天成。 恍神间,宁楚楚却是已经望了过来,朝她温婉一笑,更显得双眸灿烂,煞是醉人,“吴老板,这儿!” 这一声呼唤,可把醉仙楼其他食客给吸引过去了许多。 这会儿吴雅芳想走,却是怎么也走不掉,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冲宁楚楚笑笑道:“宁姑娘,我真没想到,你会约我出来一起吃饭。” “都是做同一家生意的,自然要常聚聚,联络联络感情。”宁楚楚说着,一边伸手帮吴雅芳倒了一杯茶出来。 吴雅芳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看向对面稚嫩的脸庞。 宁楚楚这话说得几位老练,若不是在商场摸爬打滚好几年,是绝然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言语来的。 可先前完全没听说过宁楚楚的名号…… 想着眼下还不明宁楚楚的目的,吴雅芳便干脆不做声,低着头捧着那杯热茶小口浅尝。 雾般的水蒸气从杯里袅袅而生,扑打在吴雅芳脸上,晕开一片薄薄的水渍,那股茶叶的清香又随着徐徐微风拂过,略显舒适之意。 宁楚楚眯着眼眸,看着对面的吴雅芳,“吴老板,近来生意似乎遇到了些难题?” 果然,吴雅芳的脸色变了变。 宁楚楚竟然还有脸说! 若不是宁楚楚配出这样的假配方,吴雅芳也不至于落入今日这副萧条的景象,如今,原来是耀武扬威来了! “如果宁姑娘只是为了这种事而请我过来,那大可不必。”吴雅芳拉下脸,显然不太愿意给宁楚楚面子了,正要起身离开,却听见宁楚楚的声音再次响起:“请你过来,自然不是只为了这些——” 第136章 路见不平 果不其然,再次上雅芳斋,吴雅芳却不承认了。 没想到堂堂雅芳斋这么大生意,竟是这么不诚信! 宁楚楚撇了撇嘴,也懒得再与吴雅芳计较,既然吴雅芳不肯合作,那她就自己谋出路。 愤愤从雅芳斋出来,也不想去花楼了,绕了两个弯想着去小巷子里买些糖糕,却意外听到一个女人的低声啜泣声,她顿了顿脚步,循声一看,却见两个男人将一个姑娘扣在墙根上,笑容猥琐,一边撕扯着姑娘的衣裳。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这种勾当! 而且,那姑娘看着好像有点眼熟?只是被那两个男人挡着,她看不太清其面容。 宁楚楚本就一腔热血,在旁寻了根粗大的木棍起来,又捡了一个篮子,冲上前,一把罩住其中一个男人的头,抡起木棍便是一顿暴打,而另一个男人见状,脸色大变,冲上前想教训宁楚楚,却被宁楚楚一棍子打趴在地。 她本就有一身功夫在身,哪里会怕这两个小喽啰! 那两个男人吃了亏,知道自己打不过宁楚楚,互相使了个眼色,落荒而逃。 宁楚楚倒也不追,反而看向那姑娘,衣裳半褪,露出一个罩不住满目春色的肚兜,肌、肤胜雪,那张布满泪痕的脸显得娇小孱弱,惹人爱怜。 宁楚楚陡然晃过神来,这不是凝香么? 张了张口,正想安慰两句,却没想到凝香突然转过身,一头朝着墙根撞过去。 “啪”的一声,宁楚楚看着都觉着疼。 只见凝香的额头上已经撞出了一个血窟窿,两眼紧闭,显然昏过去了。 宁楚楚无奈。 瞧着刚刚那两个男人的模样,想着八成还没对凝香怎么样,没想到凝香竟然如此刚烈,说寻死就真的寻死了—— …… 凝香醒来的时候,只闻到一股子药味。 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憨笑着的脸。 田阿牛坐在床边守着,见着凝香醒过来,终于笑起来,眼睛也随着笑容眯了上去,看起来有些傻。 “终于醒啦。” 凝香扶着自己发晕的脑袋,却摸到了绑在自己头上的布条,顿了顿,问道:“我怎么在这儿?” “楚楚说,你遇到了歹人,撞了脑袋。”田阿牛说着,见凝香皱了皱眉,又继续说道:“那几个银子,丢了也就丢了,性命要紧。” “什么银子?” “楚楚说,你被歹人劫了银子啊。” 劫了……银子? 昏倒之前的记忆像空气一般密密麻麻地漏进她的脑海里,她明明记得那两个歹人分明是想对她图谋不轨,因自己半个身子被人看光,怕传出去没了清誉,便想着一死百了。 转念一想,陡然明白宁楚楚的用意,垂了垂眼角,没有说话。 见凝香拉着个脸,不肯说话,田阿牛顿时又有些担心起来,“你可没事吧?也不知道那歹人抢了你多少银子,你瞧,我这还有一些碎银子,你若急用,便拿去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不到一两的银子来,“这阵子买了不少东西,手头上也没多的闲钱,你若还需要,找楚楚说一声,她为人大方,会多借你一些的。” 凝香看也不看一眼田阿牛递过来的银子,只拧着一双眉毛。 这会儿,宁楚楚却是端着药碗进来的,瞧见田阿牛手里的银子,眉毛一拧,“你在干嘛?” 田阿牛讪讪收回自己手里的银子,“我也不知道歹人抢了她多少银两,想着能不能救救急。” 宁楚楚苦笑,这田阿牛还真是个实心眼儿。可现在也不能如实告诉了田阿牛,便只将手里的碗一放,摆手道:“我跟她有话要说,你先出去吧。” “哦,好。” 瞧着田阿牛出了屋子,宁楚楚才将药碗推倒她面前,“喝吧。” 凝香没有动,只睁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看她,“为什么要救我?” “我也撞过墙,想当一门忠贞烈女,一死百了。”宁楚楚苦笑,“撞死了又如何?旁人会传颂你的忠贞么?不会。” 第137章 地窖秘密 等到天都黑了,田阿牛还没回来报信,宁楚楚站在门口探头望着,倒把顾寒生给等来了。 寒风阵阵,顾寒生入了屋,将袍子脱下,搭在边上的架子上,一回头,却见宁楚楚还站在门口张望,便觉有些奇怪。 “怎么了?” “在等阿牛哥回来。” 宁楚楚应了一声,瞥见顾寒生的脸色有些阴沉,笑了笑,又解释道:“今日在路上遇见凝香遭人劫持,受了伤,方才让阿牛哥送她回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顾寒生一张绷紧的脸才算松了一些。 宁楚楚指了指桌上的饭菜,“你先吃吧,不必等我了。” 眼下,她正担心着凝香和田阿牛的事儿,吃不下饭,却担心顾寒生回来肚子饿,便让他先吃,可顾寒生却是摇头,“我等你。” 他转身进屋取了一件袍子出来帮她披上,柔声嘱咐道:“天凉,需得注意些才是。” “知道了。”宁楚楚一笑,回过头,却见一个人影从远处经过,她定睛一瞧,那可不就是田阿牛么?于是快步上前问了情况。 田阿牛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事,只是路上摔了一跤,我送她平安到家了。” “这便好,阿牛哥,辛苦你了。”宁楚楚如是说着,又指了指屋里,“我做好了饭菜,你进来吃顿饭再走?” 田阿牛往屋里望了一眼,却见顾寒生的身影融在一片暖黄色之中,讪讪笑道:“不了,我去王家婶子那将就吃些就好了。” 宁楚楚也觉着顾寒生在场,难免尴尬,便点了点头,送走了田阿牛。 回到屋里,见顾寒生盛好饭摆好碗筷等她了。 宁楚楚落座,接过顾寒生递过来的饭碗,不曾想却反被他握住了手。 他一对浓黑的剑眉皱了起来,看着她,有些不满地问道:“怎的这样冷?” 宁楚楚呵呵一声,缩回了手,“我这是冰肌玉骨,当然冷了。” 顾寒生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吃过饭,收拾了碗筷,宁楚楚早早地钻了被窝。 这天的确有些冷了,她整个身子蜷缩在一张木椅上,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 好了,喷得她那本花草养成手册全脏了。 宁楚楚无奈,偷偷用袖子擦了擦书页,却见顾寒生看了她一眼,起身关上了窗户。 还好还好,他没有计较自己毁了他的书…… 而这会儿,顾寒生已经折回自己的位子上,继续捧着那本《礼记》继续温习。 宁楚楚却没有了看书的心思。 将手上的书放置到一旁,忽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想上京科考?” 以顾寒生的性子,不像是那种为了功名利禄的人,何况,如今顾寒生都年近三十了才想着要考试,那前面那二十几年,都干什么去了? “嗯?”顾寒生将目光从书页上转移到了宁楚楚身上,“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是为了功名么?” 怎么看都不像啊。 顾寒生笑笑,眸光微微闪动,那是宁楚楚所无法捉摸的情绪,“为了一个人。” 一个人? 宁楚楚皱眉,“女人?” 顾寒生摇头,却没有多余的解释。 可既然不是女人,难道是为了一个男人? 为了一个男人,特地寒窗苦读,上京考取功名,怎么想都觉着不像是什么君子之约。 难不成…… 他真的是个断袖? 宁楚楚不停地胡思乱想,看着顾寒生,时不时又发出几声“啧啧”的叹息声,听得顾寒生终于生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转过头看她,“怎么了?” 宁楚楚心虚,“没、没什么事儿,只是想着,过两个月天寒了该怎么养花草?” 她这话说的当真是一点底气也没有,此刻浮现在她眼前的,分明是顾寒生跟一个男子相依相偎的景象。 自然,顾寒生也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若无事的话,便来练练字吧。” 一听说要练字,宁楚楚陡然翻身下了木椅,一个扑棱便上了床。 “明日我还要早起,需得早睡,你也早些休息,晚安啦!” 第138章 四喜到来 宁楚楚觉着,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当面问了顾寒生才好。 将这些兵器收起来,小心翼翼地用黑布盖好,堆在角落,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发现一般,她两步一回头,再三确认已经把地窖门关好之后,才放下心。 出来一瞧天色,竟然已经暗下去了。 宁楚楚连忙去灶房生了火,刚切完菜,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雀跃的声音:“楚楚姐姐,我来啦!” 这声音很是熟悉。 宁楚楚放下手里的活,擦了擦手之后,迎了出来。 果然是四喜! 却见四喜欢喜地凑了过来,举起手上的风车,在宁楚楚面前晃啊晃。“楚楚姐姐,好看不?” 清风吹拂而过,将那风车吹得转动起来,五彩的颜色交织变换,犹如一道炫色亮光滑过,宁楚楚登时笑起来,“好看。” “送给你。”四喜将风车递过去,腮帮子微微鼓了起来,红扑扑的,显得很是好看。 方才跟顾寒生回来,许是路上的风吹的,宁楚楚接过风车时蹭到他的手,只觉着他的小手冰凉,便连忙拉着他进了屋,“外面冷,咱进屋说话。” “嗯嗯!”四喜笑了起来,一双亮亮的眼睛盯着宁楚楚的面庞,“姐姐的手好暖。” “是你的手冷了。”宁楚楚无奈,将他带到火炉边上烤着,忽而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四喜的家里在城郊,虽然比起镇子会离得近一些,可毕竟也是一段不小的距离,现在带着四喜过来,今晚肯定是回不去了。 “爷爷病重,姐姐带爷爷上黔州县城看病去了,临走前,姐姐将我托付给顾先生。”四喜口齿清晰,看起来很是伶俐,全然不像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 宁楚楚闻言,心底一阵呵呵。 将四喜托付给顾寒生? 还真是想的周到—— 见宁楚楚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四喜倒也机灵,竟又补了一句:“姐姐说了,因时间赶得紧,便没来得及跟楚楚姐姐说一声。姐姐说了,楚楚姐姐是个好人。” 宁楚楚有些诧异地看他,“她这么说的?” “是呀,姐姐说,将我交给楚楚姐姐,她是放心的。” 宁楚楚扬眉。 好吧,算这小子会说话! 宁楚楚一颗心算是定了下去,面上却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摸了摸他的脸颊,柔声道:“那这几日,你便安心住在这里吧,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便是。” “嗯嗯。”四喜欢快地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钱袋来,递给宁楚楚,“这这是我这些日子的费用,若是少了,等我姐姐回来再补上。” 宁楚楚瞧着那小钱袋,估摸着也没装多少钱,摇头道:“不用,这钱,你自己收着吧。” 四喜闻言,一张小脸却是揉做一团,“姐姐说了,若是姐姐不肯收钱,我便不能留宿在这里。”说着,垂了头,叹了一口气,一副失落的模样。 宁楚楚于心不忍,还是收下了钱袋,“好了,我收下了,好了吧?” “好。”四喜这才转笑,忽然探头瞧了瞧灶房里顾寒生的人影,连忙说道:“姐姐,你快把银子收起来,不能让顾先生瞧见。” 宁楚楚只觉着好笑,“为什么?” “女人得给自己留点银子。”四喜一本正经地说着,“顾先生长得好,身边少不了女人,若是哪一天被旁人勾了魂去,你还有这点银子傍身。” 宁楚楚哭笑不得,摸着手里的一点碎银子,“这也是你姐姐跟你讲的?” “不是,这是隔壁刘大婶子讲的,上回他的男人跟旁人跑了,她同我说的。”四喜说着,似乎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好像他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道理一般。 宁楚楚扶额,这刘大婶还真是…… 第139章 陪我睡觉 转了个身,四喜便蹦跶着回屋去泡茶了。 宁楚楚很快洗好碗筷,收拾了原来顾晚晚的那间屋子给四喜,再三叮嘱晚上不能踢被子之后,才稍稍放下心,回了顾寒生的屋子。 “四喜睡下了。” 宁楚楚瞧了顾寒生一眼,见他依旧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本书,顿了顿,开口说道:“我今日去收拾地窖了。” “嗯。”顾寒生淡淡地应了一句,依旧没有抬头,仿佛宁楚楚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儿罢了。 宁楚楚轻咬了一下唇瓣,“我本想着用来囤积过冬粮食,腌制一些白菜什么的……”说到这里,她抬眸望了一眼顾寒生,“我看见了藏在地窖里的兵器。” 顾寒生这才抬起头来,放下手里的书简,一副终于要认真谈事了的模样。 方才还怪顾寒生不好好听她讲话,现在他板着一张脸看着她,她反而感觉有点儿不知所措。 “防身。” 顾寒生只丢了两个字,又低下头继续研读诗书了。 防身什么的,宁楚楚也知道,她奇怪的是,那兵器上边的“秦”字,跟朝廷…… 可顾寒生分明是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思考再三,她还是决定一问到底。 挪着凑了过去,张了张口,话还没出来,便听到一个弱弱的声音在门边响起:“楚、楚楚姐姐……” 宁楚楚循声回头,却见四喜拧着自己的外衣,搁置在胸口,一脸可怜地看着她。她连忙上前,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我……我怕……”四喜鼓着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很是惹人怜爱。 “怕什么?” “我不敢一个人睡。”四喜的眼眶微微湿润了起来,好像一不留神,那泪水就会奔涌出来似的,看着只叫人心疼。 说到这里,他还拽住了宁楚楚的衣角,撇嘴道:“楚楚姐姐,你陪我睡吧好不好?” 对方毕竟是个小孩子,宁楚楚怎么的也终归不忍心,权宜之计,只好点了点头,拉着四喜的小手便去了原来顾晚晚的屋子。 进屋,一大一小和衣而睡。 四喜却是睁着一双亮亮的眼睛,愣是睡不着了,“楚楚姐姐,你和顾先生在床上都会做什么啊?” 宁楚楚:“……” 这种问题…… 她陡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想到她和顾寒生为数不多的几次为爱鼓掌,她都感觉到面红耳赤,到现在还缓不过神来。 而问出这个问题害她平白红了脸的罪魁祸首却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劲,蹭了蹭宁楚楚的胸口,抱住了她温软的身子,“姐姐真好,怪不得顾先生晚上要抱着姐姐睡觉。” 宁楚楚咋舌,“这些你都是从哪学来的?” “是顾先生说的,他说晚上都会抱着楚楚姐姐睡觉。”四喜一本正经地解释,好像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他只能抱着楚楚姐姐睡觉,抱不了我姐姐,所以不会和我姐姐睡觉。” 宁楚楚:“……” 这个逻辑,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伸手捏了捏四喜那张红扑扑的小脸,无奈摇头道:“好了,快些歇息吧,再聊下去,明天早上起来可要变成大熊猫了。” 四喜这才乖巧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一晚上,四喜皮得很,好几次踢了被子,宁楚楚都得起来帮他掖好,隔日早起,睡得并不好的宁楚楚自然就没有了精神。 四喜捧着一碗热粥,看着略带憔悴的宁楚楚,“噫,楚楚姐姐怎么变成熊猫啦?”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心里暗忖:还不是你这捣蛋鬼害的! 默默坐下端了白粥便开始喝,忽然听到四喜惊叹一声:“顾先生也变成熊猫了。” 宁楚楚抬头一瞧,果然见顾寒生一脸憔悴,眼下乌青,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的确拉低了好几分颜值。 顾寒生…… 昨夜也没睡好么? 第140章 埋起来吧 宁楚楚彻底傻了眼。 如果没有爷爷,为什么要把四喜寄在他们家里,而凝香又去做了什么? 为了一探究竟,宁楚楚和田阿牛决定去郊外四喜和凝香住的那个农场看看,刚走近,便听见一阵吵闹的声音,凑近一瞧,却见几个男人在农场里大肆屠杀,农场里的鸡死伤殆尽,鸡蛋也被砸了个破碎。 到处血流成河,一片狼藉。 而凝香已经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拽了出来,半跪在地上。 “臭娘们,早就跟你说了,得罪雅芳斋没你好果子吃!” 地上的凝香倒是倔强,闻言,只一抬头,冷冷地瞥了那男人一眼,轻哼道:“雅芳斋的走狗!我呸,我就看你们跟着吴雅芳会有什么样的好果子吃!” “臭婆娘你嘴硬!” 那男人似乎被惹怒了,扬起手给了凝香一巴掌。 宁楚楚回过头,看了一眼边上的田阿牛,问道:“你能打得过几个?” 她数了数,这次一共有五六个男人,她一人应该能打得过两个,剩下的,只能看田阿牛了。 却见田阿牛猛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宁楚楚,有些温吐:“一……两个?” 宁楚楚扶额,抹了一把冷汗,目前形势危急,周围又是荒山野岭,想要去叫人已经来不及了,眼见着那男人又要开始对凝香施暴,她终于冲上前去,大喝一声:“住手!” 大有一副忠肝义胆豪气云天的气势! 那男人回头,看了一眼突然跳出来的宁楚楚,嘴角一弯,勾起一个猥琐的笑容:“没想到啊,竟然又多出一个俏娘子,你们是赶了巧,想给本大爷做姘头么?” 说完,周遭爆出一阵大笑。 倒是有两个先前对凝香施暴不成反而被宁楚楚打了个狗血淋头的男人心里犯怵,悄悄走到那领头的男人身边,“老大,就是她,上回就是她坏了我们的好事。” 领头的老大冷哼一声:“原来如此,这娘们模样生的好,就是性子泼辣,看来,还是得哥哥我好好教教你怎么做女人!” 说罢,便朝着宁楚楚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宁楚楚一个闪身躲过了攻击,不成想田阿牛竟然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正好撞上那领头的男人。 田阿牛本想一展自己的威风,抬手攥了拳头狠狠朝着男人挥过去,谁知道反被男人一手推倒。 “啪”的一声,田阿牛倒地。 gameover. 宁楚楚汗颜。 这战斗力也太拉团队后退了…… 想想上回和田阿牛在山上打蛇的事儿,忽然觉着这该是常事了。 宁楚楚无奈,只好自己掂量着动手了。 快步冲上前去,找准男人的脆弱点,本想对着他的跨部、后背、脑勺、手指关节等部位进行攻击,没想到他似乎有所防备,竟然都被他给挡下来了。 看着一旁打不到要害反而累得气喘吁吁的宁楚楚,那男人陡然笑开:“没想到,你这小娘们功夫还不错。” 宁楚楚知道他这是在嘲讽,此刻就算再恼怒,却也要谨慎。 现在田阿牛是指望不上了,光靠她一人,连这男人都打不过,怎么救凝香? 得想个周全的法子才行…… 就在她晃神的时候,那男人却突然冲了上来,她心里一慌,一个拂袖,本想推开男人,却听见“咻”的一声。 那男人一身闷哼,竟然倒了下去。 怎…… 怎么回事? 却见那男人睁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前方,连倒下去,那双眼都闭不上去。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 死了? 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没呼吸了! 一个扭头再瞧,赫然发现他胸口处扎着一支暗器! 这暗器的形状…… 第141章 再次谈判 三个人上了镇子,捎了信给吴雅芳,吴雅芳果然如约到了。 四个人坐一座,虽然是在包厢里,可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店小二上了壶茶,给各个人倒了满杯出来,已经满头大汗,可也还是笑吟吟地客气道:“几位客官,慢用、慢用哈。” 然后一个转身,溜得无影无踪。 宁楚楚抹了一把冷汗,转头看向吴雅芳,却见吴雅芳无比淡定,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笑笑道:“宁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宁楚楚也不废话,直接掏出一条染血的腰带。 那是从那领头的男人身上拽下来的,为了让效果逼真,她还特地浇了一点鲜血上去。 果然,吴雅芳看见那条腰带,顿时就不淡定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那条腰带,大惊失色,“这……这是什么东西?” “从尸体身上扒拉下来的。”宁楚楚也淡定自若,端起茶杯跟着尝了一口。 这茶水甘香清甜,入口顺滑,沁人心脾,特别是配上吴雅芳那张脸色不停变幻的脸,似乎显得更加舒适了。 吴雅芳摩挲着那条腰带,顿了顿,很快调整过来,“然后呢?你想如何?”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是。”宁楚楚抬眸,冷厉的目光直直射向吴雅芳,“尸体已经被我们处理掉了,你想寻都寻不到。你若是不信,便等着哪一日钢刀架到你的脖子上去吧!” 她说话似乎比上次还要凌厉一些,字字铿锵,落在吴雅芳心上,震得吴雅芳一愣一愣的。 半晌,吴雅芳才晃过神来,看了凝香一眼,“这可不能怪我,是这野丫头把我好几个妆娘都拉走了,还带走了我们一些新品配方……” “那是我的指示。” 没等吴雅芳说完,宁楚楚便插了话,定定地看着吴雅芳时,气场丝毫不减,“你既然能派凝香到我这儿来盗取新品配方,那你也该想到,我必定会以牙还牙。” 吴雅芳登时语塞。 连一旁的凝香大抵也没想到宁楚楚竟然会这样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登时愣住,有些诧异地多看了宁楚楚一眼。 分明是一副稚气未脱的孩子模样,可说的话,做的事,总能让人信服。 到了这个时候,吴雅芳显然有些挂不住面子了,宁楚楚轻哼一声,“如今,雅芳斋已经名声狼藉,若你还想再继续在这里开下去,趁早收手吧。” 说完,便起了身,领着田阿牛、凝香正要离开,吴雅芳却凑了过来,一把挽住了她的手。 “哎哟,宁姑娘,你瞧你,说这些……唉,这事儿,是我的不对,跟凝香故意道个歉。”吴雅芳说着,恭恭敬敬朝着凝香鞠了一躬,才转头拉了宁楚楚手,“宁姑娘,上回你说的合作,可还作数?” “过期不候!”宁楚楚轻哼。 能有吴雅芳帮着扩大销售,宁楚楚自然是愿意的,可如今吴雅芳在清水镇已经是墙倒众人推了,再过不久,也该关门大吉了。 而宁楚楚正是事业上升期,自然而然就能妆品外销。 先前还能分吴雅芳一口肉,现在她连一碗汤都不想分了! 甩开吴雅芳的手便想转身离开,那吴雅芳仍是坚持不懈,追了过来,“楚楚啊,你可别置气,你的妆品要向销往清水镇以外的地方,可还得靠我!黔州妆品这碗饭,没有我,你是绝对吃不下去的!” “哦?”宁楚楚挑眉。 见吴雅芳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禁狐疑起来。 难不成,她还有什么王牌? 这回吴雅芳可算把宁楚楚给拉回来,坐回了位置上,这才细细讲来。 黔州是有一个本地大商会的。 基本上,整个黔州的生意,包括清水镇,都是归属这个商会所管。而商会之中,管理妆品、布段这一块的是黔州著名的母夜叉,若没有熟人帮着打点上下,是很难把生意做大的。 关于黔州母夜叉的名声,原主的记忆里似乎有一些,只知道她为人不好相处,多的,便不得而知。 如今吴雅芳提起,自然也不得不重视。 难怪这么多年,这里的妆品生意以雅芳斋独尊,原来是以母夜叉为靠山,无人能及。 看来,这一步她得好好走了。 桌子底下,凝香悄悄拉了宁楚楚一把,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宁楚楚会意,点头道:“姑且信你,想合作也可以,付定金。” 第142章 这叫面膜 最后,宁楚楚欢快地捧着那打包的糕点出了茶楼。 眼下农场被毁,留在那里也不安全,本想着带凝香回顾家的,可凝香却拒绝了。 “我想回去清理一下,好接四喜回来。”凝香说着,抬眸去看宁楚楚,叹道:“宁姑娘,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 其实宁楚楚反倒希望凝香快些把四喜接回去。 仅一个晚上,她就被四喜折腾得快受不了。 还是顾寒生的床好,又大又软,关键是不用半夜醒来帮人家盖被子,反倒是顾寒生总会贴心帮她掖好被子。 想到这里,陡然觉得顾寒生还是不错的。 凝香大抵也能猜到四喜的性子,略带歉意地说道:“宁姑娘,四喜性子顽皮,还请您多多担待。今日,还需得麻烦宁姑娘一日,明日我再去接他。” “没事,我挺喜欢他的,很可爱的一个孩子。” 除去晚上踢被子,有时候说话古灵精怪这一点,宁楚楚确实还挺喜欢他的。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回到了城郊的农场。 这里果然已经被毁得不像样了。 原本养在笼子里的鸡该杀的杀,就算侥幸没被杀掉的,也逃走了,小木屋里鸡蛋更是被毁得七七八八,看来这次真是亏了血本了。 帮着凝香大概把木屋清扫了一下出来,天已经黑了。 临走前,还是有些不放心凝香一人留在农场里,谁知道田阿牛自告奋勇地提议要留下来作陪,宁楚楚抹了一把冷汗,想着白日里田阿牛被男人一推便倒的场景,顿时有些怀疑。 到底还是凝香出来劝道:“你先回去吧,怕回去晚了,四喜要起疑了。” 当初凝香就是知道雅芳斋一定会带人来报复,才找了个送爷爷看病的借口,将四喜寄在顾家,免受雅芳斋的侵害。 宁楚楚明白凝香的苦心,便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回去,你要当心。” “自然。” 从农场出来,宁楚楚也不做停留,径直回了顾家。 顾家,已经从窗户里透出一股子暖黄的光亮。 看来,顾寒生和四喜已经回来了。 果然,这两人已经备好饭食,坐在桌边等她了。四喜更是趴在饭桌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桌上那盘烧鸡瞧着,口水都快滴到桌上去了。 瞧见宁楚楚回来,四喜欢快异常,“楚楚姐姐回来了,快来吃饭。” 宁楚楚来了,他就可以吃桌上那盘烧鸡了。 而顾寒生也是回过头,有些古怪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努了努嘴,却只说了一句:“吃饭吧。” 宁楚楚一脸茫然,她身上有什么东西么? 瞧了瞧她的裙摆…… 嗯,真不是一般的脏。 有些尴尬地挠头笑笑,只应了一句“我去洗个手”便溜进了屋子里,迅速换了一件外衣出来,跟着两人一同落座吃饭。 一间小小的屋子,倒也显得温馨。 吃完饭,宁楚楚收拾完了碗筷,照例钻进顾寒生的房间里看书。 这回,她选了一本前几日顾寒生才看过的《王朝通谏》,上面密密麻麻的是顾寒生的批注,而四喜也跟着进了书房,蹲在顾寒生身边看一本小书。 看到一半,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干脆从盒子里取了一盏面膜出来,刚贴上,便见四喜叫了起来,“啊——楚楚姐姐拿了张人脸!人脸把楚楚姐姐给吃了!”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淡定地解释道:“这叫面膜。” 四喜转眼对着顾寒生又重复了一遍,“面膜人脸把楚楚姐姐给吃了。” 宁楚楚:“……” 好吧,她放弃挣扎了。 第143章 身边有人 晚上,宁楚楚把四喜哄上了床,可四喜一双眼睛亮亮的,完全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你还不困么?” “楚楚姐姐。” “嗯?” “你今天……”四喜顿了顿,回头看了宁楚楚一眼,“是不是去过我们家了?” 宁楚楚怔住。 这小鬼,看着呆头呆脑的,怎么这么机灵。 她回家之前还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生怕被四喜看出来,可没想到,他看起来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聪明。 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敷衍过去的时候,四喜却一副看透了的模样,“你不用骗我,我都知道的。”说到这里,他垂了垂眼眸,有些伤感的模样。 宁楚楚微怔,“你怎么知道……” 她以为她已经掩饰得很好了。 “你身上有我家农场的味道,很浓。”四喜叹了口气。 他从小生活在农场里,对农场的气息很是熟悉,即使宁楚楚有心隐瞒,还刻意换了套衣服出来,离了近一些,他还是能感觉到的。 四喜又抬起头来,问道:“我姐姐怎么样了?” 他知道姐姐要去做什么事儿,可姐姐不肯与他说,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听姐姐的话,不拖姐姐的后腿,乖乖留在顾家等姐姐来接。 宁楚楚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姐姐很好,只是家里的农场出了点事儿,等明日,她便会来接你了。” 听宁楚楚这么一讲,四喜笑了起来,“真的?” “真的。”宁楚楚点头,“我不骗你,明日,你便可以看到她了。” 四喜欢喜地快要跳了起来,抱着被子傻兮兮地笑着。 提到凝香,想到今日农场里发生的事儿,宁楚楚仍然心有余悸,看来,凝香将四喜送到顾家的决定是对的。 忽然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头问道:“四喜,今日、你都和顾先生在一起么?” 四喜显然有些不明白宁楚楚的目的,却还是应道:“是啊,今日顾先生为我们考试,一整日都同我们一起。” 宁楚楚了然。 伸手,帮他掖好被子,“好了,早点睡吧,明日等你姐姐来了,你便可以跟她一同回去了。” “恩恩。”四喜点头,安心闭上了眼睛。 宁楚楚倒也不急,依旧守在他边上,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肚子,看着他渐渐睡去。 等着四喜完全睡着了,才蹑手蹑脚地从他房间出来。 顾寒生果然还没睡。 关上房门,走到顾寒生身边,却见顾寒生正在擦拭刚清洗好的毛笔,一下一下,轻柔又仔细,仿佛在精心呵护着一件稀世珍宝。 “顾寒生!”宁楚楚分明是用一种质问的语气,可见顾寒生回眸看她时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睛,她心一颤,一下子便失了底气。 “怎么了?”顾寒生微微拧眉,却显得那双眼眸更加显眼。 “我……”宁楚楚自乱了阵脚,支吾了半天才又问道:“你……你今日可有去过城郊一个农场?” 顾寒生摇了摇头。 宁楚楚抿唇,显然对顾寒生的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两道细细的柳叶眉都快打成了一个结。 大抵是察觉到宁楚楚有些不对劲,顾寒生终是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古怪地问道:“怎么了?” 宁楚楚掏出一个染了血的暗器,推到顾寒生跟前,见顾寒生的脸色变了变,她便知道,这暗器果然跟他有关。 暗器上所刻的图案跟地窖里那些兵器上的一模一样。 都是一个“秦”字。 而且,不管是铸铁还是镌刻技术,都不是村子里那些寻常的木匠能够做出来的。 第144章 招揽凝香 三!色!堇! 宁楚楚连忙丢下锄头,看着自己脚下的那株三色堇。 在这里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株三色堇,在她心里可是价值连城,到现在也只发现这么一株…… 她捧起那株三色堇,后悔到姥姥家去了。 简单地做了个处理之后,宁楚楚再下了一次地窖,思量再三,故意推倒了好几个大缸,噼里啪啦地响作一团,甚至连形象都不要了,跌坐在地上便开始大喊:“救命啊!” 三秒过后…… 仍然鸦雀无声…… 没有反应…… 宁楚楚撇了撇嘴,从地上爬起来,她就不信,还引不出这暗卫不成! 故意进了顾寒生的屋子,翻箱倒柜,想找到点什么引了暗卫出来,谁知道自己累了大半天,愣是没把暗卫引出来,倒是把屋子弄得一团乱。 难不成是自己误解了? 那暗中帮助自己的人跟顾寒生一点关系也没有? 有些泄气地望了一眼窗外,隐约瞧见一个人影,她连忙跑出去一看,却发现是田阿牛。 “阿牛哥……你怎么来了?” “凝香那边已经处理好了,我回花田来,顺道同你说一声。”田阿牛憨憨地笑着,陡然发现宁楚楚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宁楚楚摇了摇头,只转了个话题问道:“凝香……没什么大碍吧?” “没什么事,只是,农场被毁,如今想要重建,怕是个难题。” 说到这里,田阿牛隐隐有些担忧。 原来那个农场是凝香家里留下来的,父母走了之后,便一直是凝香一人在打理,如今没了农场,以她一个姑娘家的力量,怕是很难东山再起。 想到这里,他便隐隐有些担心,只得求助宁楚楚,“楚楚妹子,以凝香姑娘一人,恐怕难以重建这农场,若是你不嫌弃,便寻个由头,让她到花房来吧。” 有几次,他也去花房瞧见那几个姑娘做妆品,看着倒是容易,加之雅芳斋的事儿还没完全稳定下来,让凝香到花田来,他会放心一些。 这也是宁楚楚的考量。 既然凝香一人能撑起那么大的农场,必定也能适应花房的工作,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眼前田阿牛既然出口请求了,她也就应承下来,“阿牛哥,此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今晚我去瞧瞧,劝她过来。” “好。”田阿牛笑着点头,“楚楚妹子,辛苦你这一趟了。” 宁楚楚稍作整理,关好门户,便上了镇子。 掐着时间,她到智心堂的时候,四喜差不多考完,凝香已经等在门口了,举着根糖葫芦。 今日凝香特地化了一个较浓的妆容,妆感看上去很好,分明是很惹眼的奶油肌,打了些浅桃色的腮红,以及比较少女的橙系口红。 让本就看着稚嫩的凝香显得更加可爱,回眸看凑近的宁楚楚,那略带奇怪的目光,更是入了人的心。 有一种叫人看了一眼就“哇我突然恋爱了”的感觉。 宁楚楚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人了。 不过,让宁楚楚感到自豪的是,凝香的一脸妆容用的几乎全是碧楚坊的妆品,只有那修眉的眉黛,似乎是雅芳斋出的新色。 “来找顾先生?”凝香朝她笑笑。 她凑近了一瞧,才觉凝香的憔悴。 虽然用眼影和粉底遮了一遍,可还是能感觉到凝香的眼睛微肿,想来这妆容是特地为了四喜而化的吧。 “嗯。”宁楚楚随口应了一句,往屋里探了探头,有些奇怪地问道:“还没考完么?” 算着时间,这会儿该考完了,其他孩子也陆续从屋子里涌出来。 凝香解释道:“方才四喜被顾先生叫过去了。” 这回宁楚楚才瞧见了屋里站着的两人,却见顾寒生背着手,一脸严肃,而跟前站着的四喜也是一本正经地垂立,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 回头,见凝香神色自然,似乎并不担心,宁楚楚看了一眼凝香手里的冰糖葫芦,色泽透亮,外表一层玻璃一般的糖霜包裹着红色的山楂,显得格外诱人。 第145章 蓝颜祸水 送走四喜的这一日,回到顾家,宁楚楚和顾寒生相对无言。 大抵是因为四喜在场,他们俩的话才多一些,宁楚楚倒也乐得自在,去顾晚晚房里收拾了四喜睡的被褥之后,猛一回头,忽然发现顾寒生站在门口。 宁楚楚抿了抿唇,“四喜盖的被子……” “喜欢孩子么?” 没头没脑的,顾寒生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惊得宁楚楚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回头。 “什……什么意思?” “若是喜欢,便要一个吧。”顾寒生说得很是淡定自然。 宁楚楚陡然老脸一红。 古代人的表白都这么简单粗暴吗…… 恍神间,顾寒生已经贴身凑了过来,一股属于他的男性气息侵袭而来,慢慢地将她包裹住,几乎要让她窒息。 那一张俊脸,配上一双明亮深沉的眸子,简直叫人沦陷。 “你……”宁楚楚垂了垂眼眸,手足无措之下,竟然伸手推了一把他的胸口,“我……我不想。” 顾寒生顿在那里,看着一脸绯红的宁楚楚,“你若不愿意,我也绝不会勉强你……” 说完,又站在那里看了宁楚楚良久,才转身离开。 晚上,宁楚楚思绪万千,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好久,始终不敢回到顾寒生的房间,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 这两日,花田的花种收获得七七八八了,有田阿牛主持,暂时不用宁楚楚操心,而凝香到了花房,那些姑娘也算客气,加之凝香聪明,很快上手,到现在也算相安无事。 倒是这些日子天气渐渐凉了,宁楚楚跟着桂香婶子上了镇子,买了些棉花和布料回来。 对于针线活,宁楚楚仅限于缝补破衣服,可这种自己做衣服的,她实在无能为力,架不住婶子的热情,只好意思意思买了一些,跟着桂香婶子坐在炕上缝制。 不擅长针线活的她只缝了一点点,便没有了耐性,心想着还不如下田干活去呢。 “婶子,这大衣就算不吃不喝缝到明日也缝不好,便不要做了吧。” 说着,丢下手里的针线,又顺手摸了一块婶子放在边上的糕点,塞进嘴巴里。 糕点是婶子自己做的,她很是喜欢。 回头,却见桂香婶子一针一线缝得极为认真,听着宁楚楚的话,一张略显皱纹的脸荡漾开来,“今儿个是寒衣节,叫你缝制衣物,不过也是图个意头,晚上回去,该取了棉衣出来,给寒生试试。原来你还在闺中,便不必与你说这些,如今你已为人妻,这些事儿,你该好好记着。” 宁楚楚努了努嘴。 她本不喜欢古代这些繁文缛节,比如这所谓寒衣节,在现代早已是废弃的了,还要绣这绣那,实在麻烦。可如今婶子说起,她也只好垂首默默听着。 桂香婶子倒是如母亲一般,眼角的鱼尾纹随之扬起,一双粗糙的手握住宁楚楚,“顾家又是大户人家,少不了要重视这些。” 虽然这么说,可这一年跟顾寒生相处下来,也不觉得顾寒生会在乎这些节日。 “顾家父母不在,日后说不定是要回来的,若是你不注重这些,日后被二老瞧见,少不了要嫌弃。” 婶子一番忠告,到底也是为她好。 即使她不觉得顾父顾母会回来。 到现在都快一年过去了,顾父顾母的信件她是一封也没见着,虽然偶尔会听顾寒生说起,可她隐隐有种感觉,他们是不会回来了的。 宁楚楚无话,只又拿起那布料和针线,看着婶子手上的动作,穿针引线,慢慢缝制。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家常,桂香婶子突然绕了个弯,问道:“你和寒生如何了?” “什么如何了?”宁楚楚心不在焉,“还是那样子呗。” 第146章 大猪蹄子 宁楚楚面上一热。 “村里的姑娘,可都惦记着你呢,好几户人家都找上了桂香婶子,准备给你纳几个妾室,好为……”宁楚楚顿了顿,“好为顾家开枝散叶。” 顾寒生皱眉沉思,又是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的意思呢?” “我……” 宁楚楚努了努嘴,她总不能说自己其实并不愿意吧。 毕竟是个现代人,一夫一妻的思想在她心底根深蒂固,可入乡随俗,她也不能耽误了顾寒生平白受人指点,便说道:“我觉着那村里那几家姑娘都挺不错的,翠花姑娘年方十三,貌美如花,阿丽姑娘贤惠勤快,受人称赞,梅梅姑娘娇羞可人,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 顾寒生回头,看着宁楚楚的眼神似乎带着薄怒。 宁楚楚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再看时,顾寒生却已经转过头去,背对着她了。 “你是妻,这种事情,你做主便好。”顾寒生只丢下这句话,便大步迈入顾家大门,没再回头看她了。 宁楚楚的嘴角垂了下去。 让她自己做主? 她又不知道他喜欢哪一种,挑了好看的,按村里的说法,会狐媚当家的,要是挑了丑的,又会被人说自己耍心机,左右不是个人。 而且,顾寒生要纳妾了,宁楚楚的心上跟堵了一块巨石一般,难受得紧。 干脆便推掉不管了。 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就算她不张罗,也会有人家上门来提,到时候,请顾寒生自己拿主意,省得她夹在中间吃力不讨好。 心烦意乱,宁楚楚干脆下了花田,采摘了一批鲜花原料上来。 库房原材足够,她也正好能用剩下的做了新品。 上回见了凝香的妆容,以及手里拿着的那串糖葫芦,用赤芝等原料调和,可怎么也调不成功。 翻了那本花草养殖手册,又再次确定了花草的习性之后,便想着再寻一株麝香回来。 这新鲜的麝香反倒不起作用,一时之间,宁楚楚也懒得再上镇上的药铺,便从顾寒生的药包里掏了一些出来。 先前取了方子去药铺帮顾寒生开药,知道顾寒生的药里有这一味,加之现在顾寒生喝药不勤,想着拿一些倒也无所谓。 放入麝香调制之后,这才将膏体做好。 紧接着,她又上了染料,新做了一款镜面唇釉,出来的效果比想象中的要好,膏体饱和,看上去晶莹透亮。 颜料染出来的色彩也比寻常的口红要好许多,橙色调出来是偏红的番茄色,高调活泼,上嘴特别显白,为此,她还特意上嘴一试,果真好看! 又调了一款偏粉色的锦鲤红,带上细闪,上嘴之后温婉大方,又略带小性感。 最后是冰糖葫芦那般的山楂色,犹如裹着蜜糖的可口酸甜,带着些许诱人的红,叫人想不断亲近,加上她特地调制的香味,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山楂色是她最喜欢的一款颜色,也是她特地为凝香调制的,上唇之后,虽然有些粘稠不太好涂开,可稍加细致一些,慢慢晕开,其效果简直夺人眼球,好看到爆炸。 借着铜镜一照,凝香惊讶得快要跳起来,“这个颜色好好看。” “好看,便将它做出来吧。”宁楚楚将配方交给凝香,“你们自己也可以试着调几种颜色出来,若是卖得好了,便按收入给你们提成。” 不止是凝香,花房的姑娘们一听,顿时两眼冒星星,抢了那张配方便开始研究起来。 凝香叹道:“谢谢你。” “我才要谢谢你呢,多亏了你给了我灵感。” 现在市面上的口红都是偏干,她的这款镜面唇釉却是格外滋润,在接下来的冬日里,持久度能达到一整天,加上上唇之后偏少女色彩,一定会在冬季大卖。 不过镜面唇釉上市的事儿,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这三天,宁楚楚在花房忙得不可开交,白日里回到顾家,总能见到桂香婶子带着个姑娘要过来瞧瞧,看能不能入这顾家的门。 宁楚楚不厌其烦,晚上回来还对顾寒生喋喋不休。 “那翠花可真是美貌,村里一枝花,不仅会打扮,那绣活也是一绝……”宁楚楚口若悬河,将桂香婶子说过的话全部复制了一遍。 第147章 另辟蹊径 属于顾寒生的那股子独特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宁楚楚微怔,伸了伸手,却怎么也推不开他。 算了,男色当前,有便宜占,不占白不占,反正他抱着的是原主的身子…… 蹭了蹭他胸口的结实,宁楚楚很没骨气地沉沦了。 纳妾什么的,无所谓了,家里多个人,也能帮着她打扫打扫卫生。 这么想着,宁楚楚便释怀了。 往后几日,宁楚楚以不变应万变,静静地等着顾寒生把那位相中的小妾带来,可除了顾寒生的假期之外,她什么也没等到。 看着每日悠哉悠哉在她面前捧着一本书晃荡的顾寒生,她终是忍不住了。 “寒生,妹妹呢?” 顾寒生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妹妹?” “你要纳的小妾啊。”宁楚楚撇嘴道,“上回不是说,你自有安排吗?那安排了谁,也总得让我见见吧?” 就算再傻,也不能拱手把自己夫君让出去了,还不知道情敌是谁吧。 不知道为什么,顾寒生却是笑了起来,一张白皙的俊脸如沐春风,煞是吸人眼球。 宁楚楚奇怪地问道:“你笑什么?” “你真的想我纳妾?”他定定地看她,嘴角一抹浅薄的笑意依旧没有散开。 宁楚楚扬眉,“要我说实话?” “嗯。” “呐,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生气!” 宁楚楚双手环胸,要是说错了哪句话,可怨不得她,毕竟他是同意了的。 有了顾寒生点头,宁楚楚便胆儿大起来,说道:“要我的看法,我是不想的,毕竟你身子还没完全好,不宜房事过多,家里再多一房小妾,也容易起争执。” 她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察觉边上顾寒生似乎和颜悦色的,便又不怕死地继续说道:“当然了,常言道,家花哪有野花香,若是你克制不住了想偷偷腥,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 她还没说完,却见顾寒生脸色一沉,径直背过身去,拂袖而去。 她…… 她说错话了? 说好的不许生气的。 宁楚楚认怂,连忙跟上顾寒生的脚步,转了话锋说道:“好啦好啦,纳妾就纳妾嘛,你要纳几个便纳几个,什么时候纳便什么时候纳,不必在外面偷……” “啪”的一声,房门被狠狠关上,差点夹到宁楚楚的鼻子。 幸好宁楚楚闪躲得快,下意识后退两步,轻抚自己的鼻尖,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嘟囔着,“这到底是纳还是不纳啊……” 屋里,顾寒生的声音怒不可遏,“不纳。” 说来倒也奇怪,后来也没有人家上门来问过纳妾的事儿,宁楚楚倒也乐得自在。 这几日,正好是镜面唇釉上市的日子,宁楚楚早起在花田铺好防止田地霜冻的黑布,凝香便将镇上几家妆品店的账本带下来了。 唇釉的销量并不如期望的那般高,在清水镇一共销了不到三十件,而雅芳斋发往外地的数量却超了五十。 总体来讲,销量并不算好。 凝香解释道:“大抵是因为冬日天寒,大家伙也少出来买妆品了,反而是衣料、吃食等年货制备得多一些。” 每年到了这个时节,妆品生意总是要冷清许多,大家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宁楚楚拧着眉毛,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凝香的说法。 她自己也知道,镜面唇釉的消费主体偏向于豆蔻少女,不像雾面口红那般大众,也难怪销量不好。 不过,这外地市场比本地市场销路还要广,也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看来,是卖得太多,本地市场饱和了。”宁楚楚沉着一张脸。 清水镇的生活水平虽然比溪水村要好一些,可放在黔州,放在大凤朝,毫不起眼,她若是想把生意做大,便能开拓外地市场,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要攻略雅芳斋的原因。 第148章 入衙做妾 宁楚楚心里也明白,她手上并没有多少银子了。 过几日给农夫和花房姑娘结了工钱,再置办一些年货,基本上也就余下只够过冬的银两了,这回要是在此处赔了本,明日开春,要想重新开始,可没资金再做妆品了。 宁楚楚心一沉,最终还是定下心来,“我已经想清楚了,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投资,本就是有亏有赚,若是因为害怕失败便畏缩不前,反而容易错失良机。 宁楚楚向来不是一个会对生活束手就擒的人。 此时,张妈妈见宁楚楚如此决心,也只好放手一搏,“好,既然你决定下了,我便跟着你做。” 从商家联系到最终确定好上市时间,宁楚楚每日从镇上到顾家两点一线,好不容易事情确定下来,她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正好从镇上买了一些年货,顺道买了两件孔蓝色的福贵绒边马甲包起来,带去给了桂香婶子。 除了婶子,王家似乎还多了个客人,是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姑娘,好像就是那日在路上遇见的给顾寒生送花的——隔壁张阿婆家的翠花姑娘。 出于礼貌,宁楚楚对她笑了笑,算是致意,可对方压根不愿搭理她,对她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反正她是来找桂香婶子的,跟翠花没多大关系,便也不放在心上,自顾自地取了带的两件马甲,递给桂香婶子,“婶子,这是我今日上集市买的,过两日天寒了穿上,正好。” 桂香婶子瞧了一眼,便认出这布料是棉麻的,顿时摆了摆手道:“这……太贵重了,我收不得。” 活了五十多年,可从来没穿过这样好的衣裳,而且就这两件,估计要花不少钱。 “婶子,你便收下吧,怎么说都是我的一番心意。” “楚楚啊,你和寒生两人也不容易,拿去置办些年货,跟寒生过个好年。” “哎我这都买了,你便不要再客气了。” 二人攥着这两件马甲,推来推去的,惹得边上的翠花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皱了皱眉冷声道:“婶子,怎么说这也是楚楚姐拿来孝敬您的,您就收下吧,不然,怕是王大哥在天之灵要怪罪了。” 宁楚楚顿了顿。 她怎么觉着,翠花这小丫头的话语里带着些火药味? 而且,她就送个礼,聊表心意,怎么就扯到王均身上去了? 桂香婶子也是神情一滞,扭头,略带责怪地说道:“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翠花轻哼一声,“可不是吗?当初王大哥可是对楚楚姐照顾得很,差点就要娶回家了,如今楚楚姐替王大哥尽一尽做儿媳妇的孝道,也是自然的。” 听到这话,桂香婶子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更别说边上的宁楚楚了。 婶子连忙摆了摆手,扯了翠花一把,“丫头,可别胡说八道。我家娃儿从小和楚楚一同长大,早已将楚楚当做妹妹,婶子我也将楚楚当做自己的女儿,自然对她照顾一些。你可别想多了。” 听得婶子这么一说,翠花一下子没了由头,努了努嘴,登时便不再说话了。 桂香婶子这才回头,对着宁楚楚一笑,“楚楚啊,这丫头向来如此,说话直白,你可别放心上。” 宁楚楚扯了扯嘴角。 她已经放在心上了。 但碍于桂香婶子的面上,她不好追究,便转了头去,又将马甲捧出来,给婶子试着穿了上,果真合适。 “外面呢再穿一件外衣,便能过冬了。”宁楚楚说着,帮婶子扣上了外衣的扣子。 那件马甲本就轻薄,穿在里边也看不出痕迹,即使套在外面,也是极为好看的。 对宁楚楚这番细致的心思,桂香婶子喜欢得紧,一张本就慈祥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谢谢你了楚楚,婶子很是喜欢。” “还有一件是给王叔的。” 不过这会儿村长王叔似乎还没回来,便只让桂香婶子帮着收起了。 桂香婶子收了礼,面上一片喜色,拉着宁楚楚又多坐一会儿,聊着聊着,便聊到翠花身上去了。 “过两日,翠花丫头便要出嫁了,县老爷送来好多聘礼,日后进了镇上的大宅子,也算是熬出头来了。” 说起这事儿,翠花看着不仅不高兴,似乎还显得有些傲慢不屑。 第149章 翠花出嫁 宁楚楚呵呵一声。 这么想来,她还算是比较幸运的。 顾家给的赏钱够丰厚,而且嫁的顾寒生生的俊美,也不算吃亏,可再对比一下翠花,那县令老爷的嘴脸,还是三房,这不明摆着要被人欺负死? 桂香婶子也没了办法,只是叹道:“愿上天垂怜吧。” 女人在大凤朝本就是没地位的,何况是这种穷苦人家的女儿,能卖得几两银子回馈娘家人,便已经是福气了,至于夫家如何,根本没人关心。 宁楚楚顿了顿,顺道问了一句:“先前不是说要入顾家,给顾寒生做妾么?” 好歹顾寒生也是英俊潇洒,将来若是考中,入仕做官,到底也不算委屈,这才两日时间,怎么就突然改变了主意? 听宁楚楚这么一问,桂香婶子反倒有些惊讶了,“是寒生说你不喜小妾,便不必给他介绍了的。” 宁楚楚一怔。 怨不得后来都没人上门来问过纳妾一事了。 桂香婶子转念一想,陡然反应过来,“想是寒生为了你,不愿纳妾。有这么好个夫君,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说到底,宁楚楚心底着实有些感动,晚上回来做饭的时候,特地往顾寒生碗里夹了一只鸡腿。 “夫君,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宁楚楚笑吟吟的模样,反倒显得不自然,听得顾寒生顿时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起来。 他眉毛微微一拧,问道:“今日遇见了什么好事?” “没有。”宁楚楚摇了摇头,又给顾寒生碗里夹了一块肉,“夫君为了明年赶考,日夜诵读诗书,人都瘦了一圈了,自然要多吃点,补补身子。” 她刻意将自己的语气放轻了许多,佯装出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 既然顾寒生都为了她不纳妾了,她自然也得扮演好一个贤惠妻子的角色,谁知道猛地一个抬头,却见顾寒生面上又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凑近过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你没事吧?” 宁楚楚原本佯装得很好的假笑顿时僵住。 她很好,她没病,也没被鬼俯身—— 对他好,他反而还不乐意了。 她登时没了兴趣,冷着一张脸,瞥了一眼顾寒生,“看啥看、看啥看,赶紧吃,吃完我好收拾碗筷。” 顾寒生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般,埋头,默默吃饭。 宁楚楚:“……” 吃过饭,趁着顾寒生坐在边上温书的功夫,宁楚楚将自己的妆品连带着铜镜一起搬了过来,护肤之后便开始在脸上试妆。 翠花的脸型跟她差不多,都是那种偏圆润的,大抵是因为年纪小,还没长开。 只用素颜霜提亮了一下肤色,又用遮瑕去除了一些小瑕疵,上了眼妆涂了唇色,大抵也就算完成了。 从铜镜中抬起头来,望向顾寒生,嘴角一弯,引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寒生,你瞧,好看么?” 顾寒生只一回头,便有些呆住了。 今日的她似乎与往常有些不一样。 妆容似乎浓了一些,可挡不住她天生的清纯和灵巧,那红绿色搭配的眼影更突出她一双明眸动人,微微一笑,唇色撩人,更叫人心动。 好一副活色生香! 见顾寒生看了许久都没回话,宁楚楚有些泄气,“不好看么?那我换个妆吧。” “不,不必。”顾寒生摇头,“这样好看,只是,比平日浓了一些。” “嗯,这是试妆。”宁楚楚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瞧了瞧铜镜中的自己,也觉着不错,“过两日,翠花妹妹便要过县老爷的门了,婶子唤我到时给她上个好看点妆容。” “翠花?”顾寒生想了半天,却也想不出翠花是谁。 宁楚楚无奈解释道:“翠花啊,就是隔壁张阿婆家的孙女。” 第150章 梧县做客 宁楚楚定定地点了点头,“是,你不必担心。” 张阿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与宁楚楚多说了两句好话,这才回了家。 因着翠花是女儿,要上镇做妾,在村里又是不怎么起眼的人物,便没有村民多在意此事,只看到一个村民拉着一辆牛车,载着翠花上了镇子。 孙女出嫁,张阿婆多少有些不舍,捂着一小方巾从村内哭到了村外。 在屋里温书的顾寒生终于也被哭声侵扰,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翠花姑娘出嫁,上镇子给县老爷做妾了。”宁楚楚耸了耸肩,回头见顾寒生拧起眉毛,突然凑过去,邪邪地勾起嘴角,笑道:“你会不会后悔没有将她纳入顾家?” 多好的一个姑娘,瞧着,可比她这具身子好看一些。 顾寒生瞥了宁楚楚一眼,回头看书去了。 宁楚楚觉着没意思,不再逗顾寒生,转身出了顾家。 凝香从镇上过来的时候,也带来了喜讯。 头三日,跟着年货一同卖出的妆品销量不错,而且稳定上升。 宁楚楚将带来的账本翻了翻,虽然利润不大,可到底不亏本,这算是一个好兆头了。 清水镇这边的市场算是暂时稳定下来,估摸着一直到年底,还能赚个几两银子,倒是梧县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宁楚楚正想着过去查探一番。 宁楚楚在屋子里忙里忙外地收拾着东西,顾寒生终于不堪其扰,目光挪到她身上去。 “你要做什么?” “这两日,想去梧县一趟。”宁楚楚将衣物放进包袱里叠好之后,才想起什么一般,回头看了顾寒生一眼,“你想不想去?” 顾寒生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良久,终是点了点头。 “这两日,正好去看看丁宵,给他制备些东西。” 想着丁宵一个人生活在小渔村里,没有妻儿,着实有些可怜,宁楚楚便主动备上了一份年货,从锅碗瓢盆到吃食衣物,一应俱全。 临出发前,顾寒生看了一眼宁楚楚带的东西,嘴角抽了抽。 不知情的,怕是以为要搬家啊…… “这么多东西,带不进去的。”顾寒生无奈。 从清水镇到梧县的距离到底也不算近,又要赶路,带着这么多东西终究是累赘。 宁楚楚撇了撇嘴,再三考量,把一些大件的物品剔除之后,还是剩了两个大包裹。 “这样好了吧?” 顾寒生一脸绝望,“你喜欢便好。” 宁楚楚:“……” 如往常一般,在镇上租了一辆马车,便一路往梧县的小渔村去了。 现在正是入冬的时候,小渔村外的一片荷塘早已没了夏日里那片令人陶醉的葱翠,反而显得冷冷清清,只偶尔有几艘小船漂泊,看着有些孤清。 进了小渔村,有几个村里人还记得宁楚楚的,便领着夫妻二人上了丁宵家。 “丁大哥,有人来看你啦——” 丁宵闻声迎了出来。 还是如夏时见到的那般魁梧,只是身上还绑着布条,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看起来似乎是受了什么重伤。 见他迎出来,顾寒生连忙上前扶住,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宵抿唇,垂了垂眼眸,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他……来过了。” 他? 宁楚楚一脸疑惑,而顾寒生却是心下了然,扶着丁宵道:“进屋说。” 看着进屋的两人神情严肃,宁楚楚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得不了的事情,于是也抬脚迈步进屋,跟在顾寒生身后。 却见丁宵反握住顾寒生的手臂,说道:“他似乎开始怀疑了,你行事务必小心,梧县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听丁宵这么一说,宁楚楚的心底登时咯噔了一下。 第151章 路上遇险 二人也并没有在丁宵家里呆多久,很快出了小渔村,见顾寒生往梧县县城的方向过去,宁楚楚微微一顿,“还要去县城么?” 顾寒生反倒有些古怪地看着她。 “啊——我的意思……” 宁楚楚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方才丁宵不是说县城里有仇人对他虎视眈眈么,这会儿若是上了县城,不是等于送入虎口…… 顾寒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笑笑道:“无碍,我们走吧。” “真的没事?” “嗯。”顾寒生点头。 如定好的那般,两人进了梧县县城,寻了端午那日的小贩和小店,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 果然如顾寒生所说,梧县以自然清纯为美,少有人买妆品,销量不佳,每月的收入用在往来运送的镖局上,便所剩无几了。 转了一圈下来,宁楚楚一张小脸已经皱成皮儿了。 顾寒生将装水的竹筒递给宁楚楚,“喝点水吧。” 这竹筒就跟现代的水壶一般,以一节竹子为容器,再制个盖子盖上,路上远行,这竹筒无疑是个好东西,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保暖,特别是这样寒凉的日子,宁楚楚入第一口便不想再喝第二口了。 瞧宁楚楚微微打了个寒颤,顾寒生眉毛微挑,解下披风被盖在她身上,她却摆了摆手,“不必,我不冷。” 只是在愁着梧县市场的事儿。 后面半句她没说出来,眉心挤成了一个“川”字。 顾寒生道:“其实梧县的事儿,也很好解决。” “嗯?”宁楚楚一听,眼睛一亮,“你有什么好法子?” “梧县女人虽然不上色彩,可既然看脸面了,必然也要维持容颜。”顾寒生回眸,定定地看着她,“若是秋冬缺水,干燥起皮,便不是彩妆的事儿了……” “对啊!”宁楚楚猛地一拍手,“护肤品!” 彩妆用不着,可护肤品总是要用的吧! 大抵是受了清水镇的影响,宁楚楚也默认古代女人以彩妆为尊,便比较重视彩妆妆品的销售,却忘了因地制宜。 解开了这个心结之后,宁楚楚的心情豁然开朗,看着车窗外边丛林落叶萧瑟,竟也觉着格外优美。 只是…… 那丛林中闪烁的几抹黑色人影是怎么回事? 一股肃杀之气渐渐逼近,她似乎还隐约瞧见了闪着寒光的刀刃…… “寒……” 她的话还没出口,便感觉腰上一紧,拉回车厢,放下车窗的帘子。 顾寒生的面色凝重,低声在她耳边劝道:“别出声,你安心呆在这里。” “可是……” 宁楚楚伸手想去抓顾寒生,可还没来得及抓住,顾寒生已经从座椅地上抽出一把长剑,一个翻身,跳出了马车外面。 车厢外,传来一片兵器交织的铿锵声。 天啦噜! 为什么座椅底下会藏着一把剑?! 宁楚楚大吃一惊,低下头去伸手探了探,可什么也摸不出来。 好吧,其实这并不是重点。 眼下,马车还在继续飞驰,可那兵器交汇的声音却丝毫没有远去,宁楚楚担心顾寒生的情况,贴着车厢慢慢挪动自己的身躯,到了车门边上,一掀开车帘,却见车夫的半截身子立在那里,伤口处鲜血汩汩地往外冒出。 “啊——”宁楚楚大叫一声,遮上帘子,惊魂未定。 纵使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惊心动魄。 那半截身子…… 怕是晚上会做噩梦的吧! 宁楚楚的胸口起起伏伏,因为紧张和害怕,加上空气中不断蔓延的血腥味,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突然间,马车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车厢颠簸了一下,宁楚楚一个不稳,差点摔出去。 这会儿她才意识到危机。 那马儿受了惊,没了车夫的掌控,肯定是随意乱跑,万一…… 宁楚楚越想心里越没底,只好掀开车帘子,再次瞧见那半截身子,这回,那半截身子竟然倒挂在车厢和马儿之间的车板上,宁楚楚闭了眼,一个狠心,便将那半截身子踹了下去。 第152章 再遇县令 又写休书! 宁楚楚简直要怀疑顾寒生当初跟她结婚的目的是不是就是为了离婚! 平生没写过休书还手痒了是吗? 她登时气儿不打一处来。 “好,你写,让你写!” 反正船上也没纸笔! 果然,顾寒生在跟船家讨要纸笔未果之后,一脸忧愁地看着她。 就在宁楚楚心里暗自得意的时候,却突然听到“撕拉”一声锦帛撕裂的声音,她猛地回头,却见顾寒生已经撕了自己的衣裳,割破了手指,开始书写。 宁楚楚:!!! 她怎么还忘了古人有写血书的习惯! 连忙上前捧起他的手指,指尖果然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地往外冒,宁楚楚连忙扯了布条绑上,止住了鲜血。 “你说你这种人,是不是脑子有坑?”宁楚楚开始数落起来,“这休书早写晚写,不都一样吗。这割手指头虽然不算什么大伤,可写完一整篇休书下来,我看你是不是要失血过多而死……” 这番数落的话不断地从宁楚楚嘴里涌出来,顾寒生听着,心里反而多了一丝暖意。 方才,她脸上那副紧张的神情,分明不是假装的。 而宁楚楚责怪了一番之后,见顾寒生没有回应,以为是被自己骂傻了,只能忍下怒意,再三警告道:“以后,不准再这样伤害自己了,听到没有?” 顾寒生这才点了点头,可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眸倒映出她的面容来,嘴角勾起的一抹戏谑的笑容却让宁楚楚有些失了方寸。 她紧张地回头,忽而一指远处,“到了。” 不远处,便是岸边。 小船靠了岸,两人穿过一片树林,到达顾家,已经是第二日日中了。 宁楚楚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醒来,却听屋外似乎有人说话。 “多亏殿下声东击西,这才将他们调往华阳,只是,这样拖不了几日。” 顾寒生往宁楚楚的屋里看了一眼,“能再拖两日便再拖两日,调兵之事办得如何了?” “还没回信,只是丞相那边,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麻烦?”顾寒生眉头一皱,正要追问,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使了个眼色,双手绕至后背,转身,对着正好开门出来的宁楚楚浅笑。 宁楚楚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头,“方才我明明听到有人在说话啊……” 这会儿出来,却只有顾寒生一人? 却见顾寒生笑笑,耸肩道:“许是因为我在朗诵经文吧,打扰你了?” 宁楚楚摆了摆手,“没,我也刚醒。” 看着天色,估摸着现在该是丑时,也就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宁楚楚觉着肚子有些饿,便进灶房想寻点吃的。 家里只剩下一些配菜,能填饱肚子的便是吃剩的半只鸡了,宁楚楚直接过水白切,再调了两个小碟的酱料,配上两碗白饭端了出来。 想来顾寒生也该饿了,看着那盘白切鸡,眼睛一亮。 “楚楚,你怎么会做这道菜的?” “额……”宁楚楚瞥了那道菜一眼,面不红心不跳,“我娘教我的。” 反正宁母已经走了,死无对证,谁教的都不重要。 顾寒生果然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宁楚楚抹了一把冷汗,“怎……怎么了吗?” 这是道粤菜,她那个富家太太的闺蜜教给她的,广东以食物本身味道为鲜美,沾点酱料,可口美味。 这道菜她模仿得并不全像,在这以香辣为主流口味的古代黔州,算是一股清流。 第153章 饭局惊险 果然,县令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翠花身上,那又肥又大的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笑道:“瞧瞧,我的小美人儿还生气了。美人儿,我只爱你呀。” 翠花欢喜地娇嗔一声:“讨厌!”然后便往县令老爷的胸膛上靠。 宁楚楚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要掉一地了,搓了搓手臂,正打算脚底抹油溜走,不成想翠花却突然叫住了她:“楚楚姐,你若是无事,便跟我们一同吃顿饭吧。昨日回门,也没见着你,正好,叙叙旧。” 这会儿跟县令吃饭,不是找死么? 虽然那县令不敢在明面上对她动心思,可看县令的眼神,宁楚楚便觉着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留下来总归心里有个疙瘩。 而且,翠花的态度,更是让宁楚楚有些犯怵。 寻了个由头,便道:“翠花妹子啊,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寒生还在家里等着,我要赶着回去给他做饭呢……” “没事的楚楚姐,寒生姐夫都多大的人了,不怕饿死的。” 似乎是看透了宁楚楚套路,翠花是死活不让她走了。 翠花说的没错,顾寒生自己会做饭,而且做得还很好吃…… 只是…… 她这么明显的借口他们就听不出来吗?!她不想跟他们一起吃啊! 宁楚楚抿了抿唇,本想再寻个借口推辞,谁知道翠花竟然先发制人,说道:“楚楚姐姐聪明过人,所制妆品在清水镇大受欢迎,老爷日后还要多加提携呢。” 宁楚楚忽然感觉自己大难临头了。 当初就是因为美妆大赛上被县令盯上,好不容易脱了险,这会儿要是让县令想起来,知道她骗了他,这事儿可就严重了。 于是宁楚楚抢先笑笑道:“我就是个做妆品的,整日躲在花房里研究,没见过世面,更上不了台面。” “楚楚姐说笑了,碧楚坊能有这样的成就,可都依仗楚楚姐的聪慧啊。” 宁楚楚一口鲜血差点没喷涌出来。 这翠花还真是…… 神补刀…… 果然,县令突然皱了皱眉,“碧楚坊……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宁楚楚垂首解释道:“承蒙翠花妹妹喜爱,她用的妆品,有许多是出自我碧楚坊的。” 县令这才恍然,“哦”了一声。 宁楚楚算是松了口气。 幸好,翠花平日里也是个爱化妆的姑娘,而所用的妆品有一半是碧楚坊的东西,这么敷衍过去,县令也暂时没有再怀疑。 只是,危险还是存在的! 推辞不过,宁楚楚只能留在镖局,等着下人把饭菜端上来,摆了一桌子。 桌上,她分明瞧见县令给李大头使了个眼色,李大头一副会意的模样,转身去取了酒壶。 他高大的身躯挡在那里,宁楚楚没办法看清李大头背着身的时候在做什么,但想着上回镖局的那杯茶,心里便提防了起来。 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心下一惊,当即想了一个法子,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叫了起来。 “哎哟——” “怎么了?” 桌面上众人一惊。 “各位,真是抱歉,我这肚子疼得厉害,得去一趟茅厕——” 却见宁楚楚拧着眉毛,脸色苍白,额头上也憋出了汗,看上去好像真的身体有些不舒服。 李大头回头,看了县令一眼,在县令的眼神指使下,才唤了一个丫头上来说道:“你陪着宁姑娘去一趟茅厕吧。” 说是陪,还不如说是监视。 怕她跑了吧? 宁楚楚无奈,跟着丫头到了院子的茅房边上,她左右瞧了瞧,确定四下无人之后,给丫头塞了二两银子,“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好姑娘,你放我走吧。” “可是……”丫头面露难色,“我这难以交代啊。” “你一个下人,又做不了我的主,我若想走,你拦不住我,那李大头还能怪罪你什么?再说了,就算受了罚,顶多也是挨一顿板子……” “宁姑娘,我帮不了你……”丫头摇头,竟然将她送出去的银子给塞了回来。 宁楚楚无奈。 第154章 饭局脱险 这一杯要是喝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来…… 终于,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装模作样地举起杯子往口中送去,还没沾到嘴唇,便听见那脚步声在身后止住,随之是一个女人的浅笑声:“哟,今儿怎么这么热闹啊?” 宁楚楚释笑,将酒杯放下。 ——救兵来了。 说话间,有眼力见儿的下人急忙端了张凳子过来,摆在宁楚楚旁边,那发话的女人自然不客气地落了座,朝着宁楚楚投去一个温雅的笑容。 瞧见此人,县令笑道:“花娘,好久不见了。” “县老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前几日您纳了小妾,我还不登门祝贺过么?”花娘一笑,目光又朝着县令身边的翠花望去,“这便是您那三房姨娘吧?长得真是俊俏,难怪这几日都见不着老爷了。” 县令道:“你若想见我,我又怎能不见你?” 说到这里,两人相视而笑。 宁楚楚抹了一把冷汗,果然这官场上的事儿,她真参和不来。县令和花娘两人虽然面上在笑,可笑得很是虚伪,谁也摸不透对方的真实想法。 而这会儿身边的翠花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悄悄在底下扯了扯县令的衣裳,县令表面上不做声,只伸手拦住了她的腰肢。 可这整个动作却是被桌面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了。 多了个人似乎并没有影响他们,县令很快晃过神来,朝着宁楚楚说道:“花娘都来了,你这杯酒,不喝不行了吧?” 宁楚楚心里咯噔一声。 方才她就应该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将那杯酒被倒了。 脑子不停地转动,想着该怎么脱险的时候,花娘却是先一步抢了自己的酒过去,举杯,朝着县令笑道:“县老爷,楚楚妹子不胜酒力,喝不得,怕扫了老爷的兴致,这一杯,我替她干了!” “哎,你怎么——” 县令的话还没说完,便见花娘脖子一仰,便将那杯酒给喝干净了。 宁楚楚看得目瞪口呆,“花姐,你这……” 花娘却是按住了她的肩头,似乎想给她一些安慰,另一只手将空酒杯摆在三人眼前晃了晃,一抹似火红唇邪邪勾起,“我喝完了。” 县令面上难看,可也不好发作,只好隐忍着,却略带责怪地看了李大头一眼,而李大头的注意力却一直落在花娘身上,紧抿着唇。 倒是翠花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这杯酒是我敬楚楚姐姐的,本该是姐姐喝了,怎的你一个外人替她喝了?” 花娘倒也不怒,只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楚楚是我妹儿,我替她喝了,自是应当。再者说了,县老爷为官有容人之量,不会逼了楚楚喝下这酒,倒是你……” 花娘语气带着嘲讽,轻蔑和不屑溢于言表,惹得翠花面上涨得通红。 宁楚楚更是为花娘的言语折服。 这意思不就是“我替她喝酒就喝了,人县老爷都没说话,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这里瞎比比”,看着翠花一阵青一阵红的面色,心里无比的爽快。 这回翠花下不来台,县令自然也挂不住面子,与其他人匆匆告辞之后,便领着翠花离开了。 等县令走后,花娘和带着宁楚楚离开了镖局,一路往芙蓉屋的方向走去。 “你家那小秀才,可一直在等着你呢。” “啊?” “方才那丫头来找,你那小秀才也正好过来寻你,托我一定要把你安全带出来呢。”花娘这样说着,竟然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宁楚楚却在算着时间。 从芙蓉屋到镖局,怎么的也得一盏茶的功夫,加上饭桌上周旋,这左右少说也得半个时辰,也就是差不多一个小时。 顾寒生竟然等了她至少一个小时! 想到这里,她便脚步匆匆,赶上了花娘的步伐,反而把花娘甩在后头了。 花娘笑声不止,“楚楚,你可慢着点儿。” 大抵是心急了走得快,宁楚楚很快到了芙蓉屋,果然瞧见顾寒生等在那儿。 他就站在门口,一袭蓝衫被月光染得洁白,隐约透出丝丝天蓝,大抵是听见声音了,转过身来,一张清白俊秀的面颊惊为天人。 看见她时,他微微一笑,天上人间。 宁楚楚的双眼都要冒星星了。 果然这人长得帅,就是百看不厌。 顾寒生走上前来,朝着花娘微微鞠躬一笑,“花姐,真是谢谢你了。” “哎,客气什么。”花娘摆了摆手,推了宁楚楚一把,将她推到顾寒生身边去,“呐,你这小娘子可不容易,好好珍惜她。” 顾寒生点头,“寒生自当爱惜。” 第155章 搬过来住 好在,接下来几日宁楚楚都没遇上翠花。 实际上,她也没往镇子上去,只是张阿婆还会做一些腌菜带过来,让她有空便带到镇子上去。 “这罐子是给你的,这罐,你有空便带过去给翠花吧。”张阿婆说着,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忧愁,“现在,我也见不着她,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县老爷亏待了她没有。” 宁楚楚算着日子,今日是翠花往镇上去的第六日,第三日便回了门,阿婆也就三日不见翠花,竟担心成这样,这要是三个月、三年,还得了…… 不过也念着张阿婆从小和这么一个孙女一同长大,若不是村里的亲戚怂恿着要翠花给那大户人家做妾,不仅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还能贴补家用,阿婆也不会那么急着把翠花给嫁出去。 现在,阿婆可不是一般的后悔了。 想到这里,宁楚楚也只能无奈地安慰道:“阿婆,翠花妹妹现在挺好的,你不必担心。” 张阿婆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担心,“这大户人家的小妾,怕不是那么好做的。” “放心,县老爷现在对翠花妹妹挺好的,那大院子里,也没人敢欺负她。” 两人又在院子里多坐了一小会儿,等日要落了,张阿婆才告辞回去料理家务事儿,宁楚楚也跟着起身,先去了一趟花田。 田里的农夫基本叫散了,也分发了工资,只留下田阿牛一人时常打理,当然,因为天气凉了,宁楚楚也出了双倍的银子。倒是花房忙一些。 宁楚楚过去的时候,凝香正蹲在田里,跟田阿牛似乎在讨论什么。 突然间,凝香似乎看见了什么,跳了起来:“啊——” 下意识的,竟然抱住了田阿牛! 而田阿牛也顺势搂住凝香,手掌轻轻地在她的悲伤拍打着:“好了好了,没事,只是一条小虫子罢了,我帮你赶走了。” 宁楚楚站在那里,顿时石化。 她好像来的时候不太对…… 默默转身,正想溜走,谁知道那两人竟然回过了头。 “宁姑娘?” “楚楚?” 宁楚楚呵呵一声转了回去,见两人已然分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道:“我……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田阿牛的一张脸顿时红得像一颗西红柿。 “啊、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在讨论关于花种的事儿……”凝香连连摆手,走上前来,拽过宁楚楚的手,“这两日我想了一个新的颜色,你看看怎么样……” 匆匆拉着宁楚楚进了花房,将准备好的原材料端出来,脸上却还是飞着一抹很明显的绯红。 宁楚楚眯着眼睛瞧着,挑眉问道:“凝香,你觉着阿牛哥……怎么样??” “嗯?”凝香明明是知道宁楚楚的意思的,可还是装作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说道:“阿牛哥啊……他人感觉挺好的。” “嗯……那有没有想过要试着发展发展?”宁楚楚挑眉,一副立志要做媒婆的模样。 凝香的脸果然更红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宁楚楚的话,只是转过头,指了指桌面上摆着的原材,说道:“我们还是来看看这个吧……我新配置的颜色,你看看怎么样……” 宁楚楚却是不依不挠,“其实我真的觉着阿牛哥挺好的,除了人有点呆……不过,谁要是做了她的媳妇,肯定会很幸福的。” 凝香撇了撇嘴,故意嗔道:“你喜欢你嫁去。” “我已经许了顾寒生了,你可别引诱我啊。” 说话间,凝香已经取了鲜花配料,放进捣药罐里,三下五除二,便调好了颜色出来,递给宁楚楚,“瞧,这颜色如何?” 宁楚楚瞧着,眼前一亮。 第156章 他的伤痕 “来,夫人,吃菜!” 宁楚楚夹了一筷又一筷的肉菜叠进顾寒生的碗里,笑容明媚。 顾寒生倒是淡定得很。 淡定自若地将肉菜送进自己的嘴里,细细咀嚼,吞下之后,才开口问道:“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儿。” 宁楚楚嘿嘿一笑。 真是知她者莫若顾寒生啊! “夫君……我想着啊,上回,凝香的农场不是因为吴雅芳的事儿被毁了吗?现在想要重建,怕是要费些时日,眼下天气已然入冬,她一个柔弱的女人家,还带着四喜,多不容易啊……“ 顾寒生皱了皱眉,“你不是已经让她到花房来了吗?” “这倒没错。”宁楚楚应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可是,她每日都要做到傍晚才回去,这天寒地冻,路途又远,还得赶回去给四喜做饭,多不容易啊……” 顾寒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重点。” “噢……”宁楚楚撇了撇嘴,“我想着,要不让他们住我们家来吧,平日里,你还能教教四喜读书写字,怎样?” 却见顾寒生眉毛一拧。 宁楚楚连忙又说道:“当然了,你若是觉着四喜太过吵闹,我便领着他一同到田里去。” 生怕顾寒生不答应,她又列举了他们搬过来的几个好处,“凝香炒的菜比我好吃,我也能得了空,多服侍服侍你,这两日,你读书辛苦,帮你揉揉肩吧。” 不成想,顾寒生竟然一口应下,“好。” 好? 这么容易的吗? “真的?”宁楚楚眼睛一亮。 “自然,不过,是该帮我揉揉肩。”顾寒生眯着眼睛,露出一抹圣母笑。 宁楚楚怎么觉着自己好像掉进了什么坑里面…… 顾寒生笑笑,却也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宁楚楚便去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原先给四喜盖的两床棉被又拖了出来,铺好,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了。 顾寒生还在看书。 宁楚楚泡了杯枸杞薏米茶递过去,偶然瞥见顾寒生的目光闪了闪。 她顿住。 这略带嫌弃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 有些不悦地伸手将那杯茶端回来,“不要就算了。” “要。”顾寒生一把将茶给抢了回来,谁知道宁楚楚的手一抖,一整杯的茶水被倒了出来,正好洒在了顾寒生身上那件白色的长衣上。 宁楚楚顿了顿。 她记得,顾寒生好像就只有这一套白衣…… 吓得她连忙将茶杯扔到一旁,抓起一块手帕被在他身上擦了又擦,“寒生,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却见顾寒生面无表情地伸手,扶正了边上被她随意丢在桌上的那杯。 她抬起头来,这才发现,那杯茶似乎倒了下去,剩余的青黄色的液体倾倒在了他刚刚看的那本书上,晕开一片…… 惨不忍睹。 宁楚楚扶额,实在不忍去看。 “好了,我去换身衣裳吧。”顾寒生无奈起身,走到柜子边上,挑出一套淡青色的放在手里,回眸,对着宁楚楚邪邪一笑,“想看我更衣?” 彼时宁楚楚还楞在那里没反应过来,无心之中,回了一句:“摸都摸过了,还不能看看吗?” 顾寒生却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随即,干净利落地…… 脱了衣服! 看见那白皙的身子,再往下移,便是那高翘的…… 宁楚楚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叫了一声,落荒而逃。 身子靠在门板上,想着方才看到的香艳画面,越发觉得,自己的夫君…… 长得还真是秀色可餐! 方才那一瞥,除了他的皮肤雪白,似乎还见着了背上的伤痕,虽然都不深,却数目繁多,触目惊心。 努了努嘴,回自己房间拿了些祛疤膏回来,顾寒生已经换好衣裳了。 “诺。”宁楚楚将祛疤膏递了过去。 这祛疤膏药效不错,卖得也多,上回给青萤送了一罐之后,自己留了两罐,正好拿出来给顾寒生用上。 顾寒生问道:“这是什么?” 第157章 第一场雪 好一会儿,宁楚楚才反应过来。 她…… 她竟然主动吻了他?! 虽然说都做夫妻这么久了,每天睡在一张床上,做点什么也正常,可这样主动献吻,毕竟还是第一次…… 宁楚楚一张脸烧得面红耳赤。 趁着顾寒生不注意的时候,猛地转身溜回了床上,钻进被窝里面被龟缩了起来。 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发生…… 这一日,倒也安然无恙地过去了。 隔日早晨,宁楚楚早起,洗漱完正打算去花田转一圈,却发现凝香已经拎着两个包袱,带着四喜站在院子门口了。 瞧见宁楚楚,四喜显得格外兴奋,“楚楚姐姐。” “哎。”宁楚楚连忙迎了出来,接过凝香身上的包袱,“怎的这么早?” “毕竟来打扰,太晚来总归不太好的。”凝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样,那你们先去屋子里歇歇吧。”宁楚楚说着,领着两人便进了屋里,还倒了两杯茶水过来。 四喜问道:“顾先生呢?” “你先生还在屋里睡着。”宁楚楚笑笑,“你们先坐,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待会告诉我,我先去做早饭了。” 宁楚楚交代两句,便转身进了灶房,猛一回头,却见四喜兜里捧着满满的一捧鸡蛋。 “姐姐说,这是给楚楚姐姐的。” “嗯?” “家里也就只剩这几颗鸡蛋了,孵出小鸡,日后养大了还能吃鸡肉呢。” “好。”宁楚楚笑着,接过四喜手里捧着的鸡蛋。 四喜身子小,捧在怀里,看着挺多,实际只有五六颗。宁楚楚干脆打散了做了蒸蛋出来,淋了些酱油洒了些葱花上去,又做了几个白面馒头,配上两碗粥,香气十足。 端着饭菜进了屋里,顾寒生已经起床了,看了一眼原来顾晚晚的屋子,“他们来了?” “嗯。”宁楚楚点头,“早上刚到的。” 却见顾寒生拧眉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落座,拿了筷子便开始埋头吃饭。 吃过早饭,帮着凝香和四喜安顿下来之后,宁楚楚才去了花房。 昨日凝香调配的那款颜色已经批量制作出来了,宁楚楚数了数,大概有四十多支,其中还包括八支质量不行,两支颜色不匀,一支干脆给调成了玫红色的。 宁楚楚皱眉,厉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几个姑娘垂着脑袋,对视一眼,却都不敢出声。 “怎么?哑巴了?” 看着那整整十一支质量不过关的口红,她的心里简直在滴血。 倒不是说她舍不得这点钱,这十一支口红,就算赔了,也不过一二两银子,她生气的是这几个姑娘的工作态度。 是她给的福利太高以至于她们忘了爹妈了? “若是给不出交代,今日,你们便一直在这里站着吧。” 宁楚楚书说着,干脆一拉凳子,一屁股坐在那儿,翘着二郎腿,双手环胸,俨然一副大姐大的模样,看得边上几个姑娘心里不停地打颤。 终于,有一个姑娘带头站了出来,“宁姑娘,实在是这天冷了,口红不太好配啊。” 宁楚楚轻哼。 这天气一热,口红容易融化不太好制作倒是真的,这天气一冷又是个什么说法? 宁楚楚扬眉,“哦?” “你瞧我们这手,整日在这花房里劳作,这双手,都冻成冰了。”姑娘说着,伸出一双冻得有些发红的手。 边上其他姑娘也跟着点头应道:“是啊是啊。” 这都是十一月的时节了,风大天寒,这花房虽然比外面好一些,可毕竟也冷,这手又常沾水,他们平日里,哪里受过这些苦? 第158章 贪图美色 田阿牛湿了衣裳,宁楚楚只得寻了几件顾寒生的衣裳给他穿上,可田阿牛确实颜值气质都不太够,这穿上身的效果和顾寒生的一比…… 简直就像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 当晚,雪下得越来越大,已经覆盖了所有街道,将外出的路段全部堵住,无法,田阿牛只能暂住顾家。 夜里,宁楚楚敷了面膜出来洗脸之后,猛一回头,却见凝香端了一盏茶,进了田阿牛屋里。 她顿时会心一笑,倒也没多在意,径直便回屋歇下了。 隔日清晨起来之后,雪已经停了。 一抹暖阳从东边的山头爬起来,宁楚楚起身的时候,外面暖和了不少。 趁着天气还算不错,宁楚楚到花田里采了些腊梅原料,调制了一款粉底。 大抵是因为腊梅的特性耐寒,调出来的粉底成色也是极好的,涂抹在脸上,整个人的肤色显得红润许多,即使寒风刺骨,面上也还是细腻白皙。 制了几瓶出来,带上镇子,交给了张妈妈,张妈妈却是拉过宁楚楚的手,说道:“上回你托我打听的事儿,我已经打听到了。明年开春,黔州城会准备一场美妆赛,届时,整个黔州的妆娘都会过去,包括黔州商会那位母夜叉。” “美妆赛?”宁楚楚挑眉,“像上回镇子里举办的那样么?” 张妈妈垂了垂眼角,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毕竟我这也不是干这一行的,又不在黔州,这到底是个什么规矩,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花娘和雅芳斋的那位说起,我们上次的美妆盛会,简直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尽管上次的美妆大会对宁楚楚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觉着有些没把握。 这黔州毕竟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地儿,她对美妆赛的规矩又不太懂,若是一个不小心触怒那位母夜叉,那可就棘手了。 “可有什么其他确切的消息?” “据说,要获得美妆赛的参赛名额,必须以一样东西为交换条件,若是无法在是赛上脱颖而出,便会被人欺在头上。”张妈妈说到这里,脸色有些难看,望了望宁楚楚,又继续说道:“一般情况,这种条件都是……” 宁楚楚拧眉。 “便是以自己一辈子都不得触碰妆品为代价。”张妈妈无奈,叹了一口气,仿佛在惋惜着什么。 宁楚楚却是不以为然地皱了皱眉,问道:“如果不参加呢?” 张妈妈轻叹一声,摆头道:“那只怕……我们的日子不会好过……” 在重农抑商的古代世界里,整个大凤朝向来对为商之人并没有什么好感,其地位如同牛马,甚至奴隶都不如,为了扭转这种局面,各地商人想方设法联合起来,创造了商会。 黔州,西入胡国,北上京都,南下通往丽国,地理条件促使它往来贸易频繁,其商会相比其他地方要显得强势一些。 为了维持国家稳定,商会与朝廷往来频繁,日渐壮大,慢慢地,几乎垄断了整个黔州的生意,像宁楚楚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那母夜叉只要微微一抬手,便能将她消灭掉。 张妈妈更是劝道:“我们有了雅芳斋的帮助,妆品就算销往其他地方,也只能是背地里……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若只是清水镇上一门谋生的小生意,那还好说一些,妆品这东西要想卖得长久,就必须做大了,才能有源源不断的收入。而做大的关键,便在于母夜叉那一关、 还真是…… 让人头疼啊。 “这事儿,你倒也不必着急,早在一个月前,雅芳斋的那位已经寄了妆品和书信过去,只是结果如何,还没有着落。”张妈妈如是道。 宁楚楚点了点头,无论如何,为了她成为大老板、日进斗金走上人生巅峰的梦想,母夜叉这一关她是说什么也要过的! 从花楼出来,宁楚楚便一直在想着关于母夜叉的事情。 眼下,只有那吴雅芳接触过母夜叉,要想下手,便只能去吴雅芳那边探探情况,于是,调了个头,正打算往雅芳斋的方向过去,却发现身后站着一群蓝衣衙役。 “宁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走…… 宁楚楚陡然想起上回在镖局的惊险,此时要是入了衙门,不是等于死路一条? 不,她决不能坐以待毙。 第159章 再遇大官 “贪图……你的美色?”那大官皱了皱眉,显然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宁楚楚微愣,贪图她的美色,有什么不对吗…… 而且,县令也确实三番五次对她图谋不轨,从一开始要找她好好谈谈,非礼她,到上次在酒里下药,不是因为贪图她的美色还能是想找她做女儿? 县令吓得脸色苍白,连连擦汗,朝着那大官笑笑道:“大人,这女子定是误会了,你瞧她穿得土里土气,显然就是乡下不懂事黄毛野丫头,下官再怎么眼瞎,也不会看上她呀。” 此言一出,宁楚楚差点气结。 她身上这套衣裳,可是找了镇上最好的裁缝缝的,连布料都是最贵的棉麻加绒,可他竟然……说自己土里土气?!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在宁楚楚准备发作的时候,那大官却是反口问道:“那么,你寻这女子来衙门,为了何事?” 县令心下一惊,生怕自己的事情败露了,于是连忙编了个谎,“这女子死了爹娘,日日来我衙门闹、事,下官实在没了法子,正想让那女子进来,说道说道。” 大官嗤笑一声,“你倒是个好官。” 这一声笑意里,分明有几分讽刺。 可这会儿县令听在耳朵里,倒没发觉什么,反而拱手笑笑道:“大人谬赞了。” “呵。”那大官轻哼一声,一双眼睛斜斜地瞥了宁楚楚一眼,袖子一拂,背过身去,“将那女子赶出去便好。” 如今这大官都发话了,县令自然不敢不从,恭顺地应了一声之后,不情不愿地朝着那几个衙役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将宁楚楚赶出去。 反正来日方长,他倒也不急。 于是麻溜地回头,跟着大官一同走了。 入了屋子里,县令弓着腰,十分谄媚地凑了上来,甚至亲手将翠花递过来的茶杯端起,捧到大官身边。 “大人。” 那大官却突然一拍桌子,猛地一回头,怒目瞪向县令,“好你个小老头儿,都多大把年纪了,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干出这种事儿来!” 县令吓得双腿一软,整个人差点跪倒下去,却还是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大人,方才那女子胡说八道,我根本……” 大官轻哼一声,“那种女人,会整日在衙门门口纠缠?” 上回菊花展上见过一次,他便了解这女子的品性,宁折不弯,这种人,绝对不会在衙门口纠缠。 县令登时手足无措起来,好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幸而,翠花却是先一步凑了上来,挡在县令面前,笑笑道:“大人,我家老爷也是为了您才出此下策,您可不能怪罪他呀。” 县令皱了皱眉,朝着翠花瞪了一眼,“下去!” 这眼前面对着的可是朝廷的大官,万一说错了哪句话,他的仕途便不保了,如今可千万不能让这么个小妾毁了自己。 可大官却看了翠花一眼,笑笑道:“无碍,你说吧。” 得了大官准许,翠花自然也就放开了话,说道:“上回,大人找我家官人要的一年前迁入人口的登记里,其实还少了一个人。” “哦?”大官扬眉。 “那人便是这女子的丈夫顾寒生,一年前,突然来到我们村子,出手阔绰,收买人心,因而村里多了个人,村长大概收了好处,也没上报。” 大官顿了顿,陡然像是什么,一个转身,便大步朝着屋外走去。 那县令有些奇怪地望了大官一眼,连忙追上去,腆着脸凑上前去,问道:“大人,需不需要我帮忙……” 大官的脚步顿了顿,朝着县令望了一眼,似乎有所顾忌。 “不必了。” …… 宁楚楚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 凝香做好了饭菜,端上了桌,四喜偷偷爬到桌上去,趁着凝香不注意,偷了一颗小丸子便往嘴里塞。 凝香猛地回头,见四喜腮帮子鼓鼓的,有些气恼.“不是跟你讲了要等宁姑娘回来吗?你怎么就这样吃上了,如此没了规矩!” 四喜缩了缩身子朝边上一瞧,见着宁楚楚,便大叫一声跑了过去,“楚楚姐!” 宁楚楚浅笑,摸了摸四喜的脑袋,“怎的了?” 第160章 北上黔州 不对啊…… 这大冬天的,哪来的野猫? 宁楚楚拧眉,转过身去想质问顾寒生一番,扭头却发现他已然不在床边。 他什么时候走的? 宁楚楚奇怪地皱了皱眉,起身,顺手披了一件外衣,借着外头照进来的昏暗的月光,从房间里摸出去,瞧了瞧大堂,并没有人,便往院子里过去。 顾寒生果然在那里。 他拧着眉毛,站在院子里,看着屋顶的方向,神情严肃。 宁楚楚起身,迎上前去,跟着一同望了望屋顶。 这两日还未消干净的薄薄一层积雪上,竟然有些黑渍,看起来,就好像是什么人踩上去的一般,而且踩得全七八糟。 宁楚楚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仇家找上门了。”顾寒生轻哼一声,随即转头说道:“今日,我想上黔州一趟。” 黔州? “什么时候出发?” “即刻启程。”顾寒生没有丝毫犹豫。 宁楚楚怔了怔,全然没有想到顾寒生竟然赶得这么急,顿了顿,又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反正这两日,她也想着找个就会上黔州去会会那个母夜叉,这次跟顾寒生一同动身,大抵也是老天安排。 顾寒生却皱眉摇头道:“不行,此行凶险,你不能跟着。” 她当然知道仇人追杀是一件凶险的事情了,她努了努嘴,一脸不情愿,“我可不想你这一趟出了事儿,被仇人切了肉分食了,我连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算是守寡,我也得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顾寒生听完,竟然在那里愣了足足五秒钟! 随即,那张白皙的俊脸上晕开一抹诡异的笑容。 “所以,你带不带我去?”宁楚楚倔强地扬起那张巴掌大的脸,分明是一副你若不答应我我也不让你走了的架势,“路上,也许我还能帮你一把呢。” 顾寒生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好。” 得了顾寒生应允,宁楚楚连忙收拾了包袱带上,为了不吵醒隔壁屋睡着的四喜和凝香,她轻手轻脚,竟然不发出一点声音。 怕凝香担心,她特意修书一封留下,只说和顾寒生要出门一趟,怕仇家找上门来,她没有透露自己去了哪里,写完这封简短的书信后,压在堂屋的桌面上,便和顾寒生出门了。 两人走了一路,径直到了镇上,租了一辆马车,在前往梧县的路上,便遇到了危机。 几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冲将过来,正想发动攻击时,顾寒生突然起身,掀开车帘子,朝着外面扔了什么东西。 宁楚楚掀开帘子一看,却见那几个黑衣人好像中了什么东西,纷纷倒地。 她抽了抽嘴角,怪不得现代交通法则里教育大家不要车窗抛物…… 随手一摸座位底下,还是什么都摸不到。 这座位底下有什么开关么……这次顾寒生没有拔剑,她竟然也摸不到东西? 顾寒生回头,瞥了宁楚楚一眼,瞧着宁楚楚的手探入座位底下,好像在摸什么。 “你在干嘛?” “我摸摸看这底下的剑……”宁楚楚愣是摸不到什么东西,撇了撇嘴,有些不悦,“怎么这次什么也摸不着呢?” “这次……没有剑,”顾寒生看宁楚楚的目光就像看到什么弱智儿童一般。 宁楚楚:“……” 没有剑你不早说! 马车一路上了梧县,两人找了家包子铺,吃了几个包子,又买了点干粮准备在路上吃,才又重新租了一辆马车,往阳华的方向上去。 行至阳华,顾寒生显得格外小心,时不时往周围扫两眼,似乎在警惕什么可疑人物。 弄得宁楚楚也紧张兮兮的。 一日奔波,两人早已累了,特别是宁楚楚,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这就等于坐在单车后座上走坑坑洼洼的崎岖小路一样,还是坐了整整一天,一点舒适感也没有,颠得她屁屁都要开花了。 简单洗漱了一下之后,宁楚楚倒头就睡。 这一夜,她睡得很熟。 隔日起来,两人换了一套衣服,为了减弱辨识度,又特意化了个妆,改变了自己的容貌,这才敢大摇大摆地在阳华街上走。 不过,他们也不多逗留,只吃了顿饭,便继续赶路了。 好在这一次,他们不坐马车,改走路。 整整一个上午,他们脚步不停,沿着小路一直走,宁楚楚走得腿脚酸痛,终于明白早晨吃饭的时候顾寒生为什么让她吃多些了。 第161章 胎记姑娘(一) 宁楚楚被顾寒生扶着,找个地儿坐下,扯开腿脚一瞧,脚踝处一片红。 顾寒生瞧了瞧,道:“伤得不重。”说着,便抬起她的脚。 宁楚楚顿时有些惊慌,“你……你要干嘛……我……” “别动。”顾寒生皱了皱眉,手上一用劲,果然见她停止挣扎,小脚安分地躺在他的手心,他微微一抬头,便见她的面色潮红,如同醉人的陈年佳酿,只一口,便足以让人倾倒。 他动作轻柔,怕弄伤她的痛处,缓缓将她的靴子脱下,又按着脚背和小腿,轻轻地帮她转动着关节,一下一下,极为认真,似乎在转动一颗散发着流华之光的千年宝石。 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捏了捏她的脚踝,抬起头来,问道:“还痛吗?” 此时的宁楚楚已然烧得面红耳赤,听顾寒生询问,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惹得顾寒生一下子笑开,重新帮她套上了靴子。 “好了。” 宁楚楚“嗯”了一声,起身,在顾寒生的搀扶下,慢慢地朝着黔州走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刚启程不远,便下了雪,眼见着雪下得越来越大,怕冻死在外面,两人只好寻了一户农家躲一躲。 他们敲门时,分明瞥见屋里人影闪烁,可半天都没有人回应。 宁楚楚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漫天大雪,叹了一口气:“我们便在屋檐下坐坐吧,等雪停了再走。”看了一眼顾寒生,见他微微点头,这才又对着屋里说道:“外面风雪大,我们便在这里等一小会儿。多有叨扰,还望海涵。” 面上倒是客客气气,背地里却是小声嘀咕,“这家人也太没良心了,下这么大的雪,请我们进去坐坐又如何?” 而且,今天已经走了一日了,腿又还隐隐作疼,呆在这里,怕是真的会冻死。 朝着这周围望去,到处一片白茫茫的雪海,竟然只有这户人家。 她的古代生活,真是生于开春,死于寒冬。 不过,有这么一个美人夫君陪着下葬,倒也还不错。 想到这里,她朝着边上的顾寒生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看得顾寒生鸡皮疙瘩一层层浮起来,面上又是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你……又怎了?” 宁楚楚笑容无害,“没事呀。” 等了好一会儿,里面始终没有一点声音,宁楚楚耸了耸肩,找了边上两把干稻草,正准备坐下,却听屋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外面凉,你们进来吧。” 看来,这家人还不算太坏。 宁楚楚欢喜地挑起眉毛,拉着顾寒生便进了屋。 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药味。 屋子的格局比较小,一小间,用帘子隔成两间,一间摆着桌椅,边上石台上,各种生活器具一应俱全,另一间摆着一张简易搭成的小床,和一个用来装衣物的大木箱。 房屋虽小,可五脏俱全。 宁楚楚看着格外亲切,大有当初她一无所有出来创业时租的那间三十五平米的单人间。 清苦,可也算满足。 屋子主人便站在小床的那一侧,背着个身,匆匆取了轻纱将脸遮住,才转过身来,给两人烧水倒了茶。 宁楚楚道谢,捧着热茶,抬眸瞧见女子一双眸子楚楚,格外灵动,便生了兴趣,“姑娘,为何一个人生活在这里?” 那女子苦笑了一下,“我相貌丑陋,不好示人,加上自小身体不好,家人便将我安置在这里。“ 说话间,原本那双明亮的眼眸分明黯淡了下去,看着,有诸多无奈。 宁楚楚不由得叹然;“这相貌如何,有什么要紧的?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而不是世人的眼光。” 女子却是摇了摇头,背过身去,不愿与她再做交谈。 屋里还在熬药。 为了挡风,窗户死死地关紧了,那股浓郁的苦涩的药味便弥漫开来,伴随着炭火的气息,好像扼在喉咙上的一只手,叫人窒息。 那女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只轻轻地用蒲扇煽动炉火,面无表情。 第162章 胎记姑娘(二) “这些是什么……” 女子的眼睛亮亮的,有些好奇地凑过来瞧,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 这几罐东西,分明是藏在脂粉罐里面的,可基本都是清一色的乳白色,看上去一模一样,闻起来味道又不同。 不像是妆粉,也不像是什么吃食。 “这些啊,洗脸的。”宁楚楚笑笑。 虽然她不怎么化妆,也不爱上浓妆,可对于护肤,她却是极为重视的,每天晚上吃完饭,这一套弄下来,都得一两个时辰。 往往这个时候,顾寒生已经写完了三页大字。 如今瞧着宁楚楚兴致勃勃地将妆品取出来,又跟女子讲解,话匣子一打开,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不停地倾泻。这回,顾寒生只能捧着身上带着的唯一一本书,细细看着。 耳边,宁楚楚的声音却毫无阻隔地传入他的耳朵里,丝丝缕缕。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了宁楚楚一眼,却见她一张樱桃小嘴张张合合,快又不失美感,他不禁想着,今日,她用的又是什么色号—— 这边,宁楚楚打了一盆温水,便开始给女子做现实教程。 以前在现代,宁楚楚也给客户讲过一些护肤常识,可像这种完全小白的,她还没试过,便如一个老阿妈一般喋喋不休。 “洁面的第一步就是要把脸洗干净,平日里,我们的脸会遭到很多来自外界的侵害,比如说空气中的灰尘啊沙土啊,以及烈日下太阳的紫外线……” 宁楚楚顿了顿,看了女子一眼,见对方面上一脸茫然,便换了个说法,“平日里我们出门,风沙刮脸,有一些很小的沙土便会留在我们脸上,因而,我们需要洗脸。” 女子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宁楚楚一边说,一边上手,挤了一些洁面乳在手心,沾了点水,细细摩挲,“要像这样揉出泡沫,然后上脸,轻轻按摩……” 女子好奇地看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发直。 宁楚楚把她带的妆品全部用了一遍,又细致讲解了一番,这一轮下来,比去花田干一个下午的活还累,不过好在,女子算是听懂了。 看着洗完脸的宁楚楚肌、肤光滑紧致,就像刚煮好剥壳的水煮蛋,很是白皙嫩滑。 “真的白嫩了许多……”女子惊叹。 “其实,听还不如实践,你要不要试一试?”宁楚楚笑着,脚步一挪,靠近了女子一步,谁知道那女子条件反射一般,伸手往前一挥,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别——” 这反应还真大…… 宁楚楚无奈,耸了耸肩道:“我没有要摘你面纱的意思,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说罢,又看了看女子,“我不知道你脸上的胎记有多严重,但是,也许我可以帮你……在你自愿的情况下。” 女子似乎被说动了,眼皮微垂,似乎在犹豫。 听见宁楚楚收拾妆品的声音,身子往前倾了倾,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目光落到不远处的顾寒生身上时,又止住了口。 宁楚楚回头,看了顾寒生一眼,瞬间明白,便拉着女子进了珠帘之内,让她背对着顾寒生。 “我看着就好,他不会看见的。” 宁楚楚说着,微微侧身,瞧了顾寒生一眼,他的目光落在书页上,并不受扰。 女子有些犹豫地垂了垂眼眸,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伸手,取下了面纱。 她的面容姣好,底子不错,分明是个美人胚子,她所说的胎记,大抵便是脸颊上那一大片红了吧? 那红从眼下一直蔓延到底,一整大块,的确有些异样。 见宁楚楚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抬了抬手,想把自己的脸遮上,却见宁楚楚摆了摆手道:“用白粉擦上不就盖住了吗?” 而女子床边的一个小木桌上,便有许多雅芳斋的妆品,只是上边盖了一些灰尘,看上去已经许久没用了。 在这样四下无人的环境里,就算有了这些妆品,大抵也没什么用处吧。 女子摇头道:“不行,我这脸却与他人不同,只要这妆上得厚些了,便会发痒,长出红粒,可妆上得薄,又遮盖不住……” 第163章 胎记姑娘(三) “别急。”宁楚楚说着,转身走到窗边,摘了一朵黄花下来,别在女子头上。 妆容典雅,配上简单用花点缀的发髻,淡雅得出尘。 宁楚楚拿出随身带着的那把小铜镜,见那女子嘴角慢慢扬起,到最大的弧度,她转头看向宁楚楚,欢喜地笑道:“好像……真的与寻常不一样了……” 宁楚楚只不过在她脸上添了一朵花儿。 这构想新奇,那女子自然从未想到。那朵花儿,正好比面上那片胎记看着要浓艳一些,因此整体看上去,自然而然地便被那朵花给吸引过去,若不仔细去深究,还真看不出来那面上的胎记呢。 “这样……真的可以吗?”女子有些不敢相信地抬头。 她自己觉着好看,可旁人不一定这么觉着。 话说完,却见宁楚楚伸手,指了指边上坐着的顾寒生。 女子会意,点了点头,起身,鼓起勇气朝着顾寒生走过去,而顾寒生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抬起头来,看着女子慢慢走近。 大抵是因为不自信,女子靠近的时候,还微微垂着脑袋。 走近,却听见顾寒生说道:“好看。” 仅此两个字,听得女子猛地一下抬起头来,看向顾寒生。 从他眼底,她看到的只有欣赏和赞美,不同于以往遇到的异样的目光,让她一下子有了自信。 看来,这回,是真的解决了。 女子回过头,看向宁楚楚,喜极而泣,“真是太感谢你了,若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哎哎,别哭别哭,妆要花了……” …… 这一晚上,宁楚楚帮女子解决完了困扰她多年的难题,女子感激涕零,对宁楚楚也就亲热了一些,两个女人谈天说地,整整聊了一个晚上。 到这时,宁楚楚才知道女子的名字——寒千凝。 打从千凝一出生,便有了这一块胎记,爹娘视她为怪物,将她锁在小黑屋里,一天只给一点水和馒头吃,多亏了姐姐送肉,这才安然活了下来。 后来渐渐长大,她和姐姐寻思着逃跑,行人却以异样的眼光看她,让她无地自容。在城里生活不下去,便在城外安置了这么一间小屋子,每隔十日,便会有人送东西来,平日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生活,无聊、乏味,可没有办法。 她也曾想过自杀——那一日,被恰巧赶来的姐姐救下,姐妹俩哭了整整一个下午,她才断了轻生的念头。 闲时,便在这屋里做做珠串,托每十日送东西来的人将她所做的珠串带到县城去。 这个时候,她也同样取了一个小匣子出来,递给宁楚楚,“这都是我做的。” 宁楚楚打开一瞧,里面是各种各种的珠翠首饰,耳环、珠链、头饰,应有尽有。其中,首饰最为亮眼,不管是垂着流苏的步摇,还是简单镶嵌珍珠蝴蝶的簪子,都做得格外精致。 见宁楚楚眼睛亮亮的,女子扬眉笑道:“喜欢吗?” “喜欢!” “喜欢,那便送你吧。”寒千凝说着,将整个匣子递了过去。 “啊?”宁楚楚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的木匣子,怎么说这也得有十几件饰品吧,竟然说送就送了? 这出手也太阔绰了点吧…… 寒千凝笑笑道:“这些首饰是我这些年存下来的,本想着等姐姐嫁人了,便送给她做嫁妆,可惜,她到现在,连个意中人都没有。” 宁楚楚有些手足无措,“这……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的宁姑娘,你便收下吧。”寒千凝说着,故意拉下脸来,一脸不悦地瞪了宁楚楚一眼,“你若不收,我便要把你们赶出去了。” 这外面可还下着大风雪,怎么说寒千凝也是不忍心的,宁楚楚也知道她只是想让自己收下这份礼,便想了想,说道:“我也是举手之劳,若你要酬谢的话,我便选一支,可好?” 寒千凝想了想,应道:“好。” 第164章 胎记姑娘(四) 寒千凝这才想起来,他们该是从远方来的,刚好经过这里罢了。 现在,外面的风雪停了,也该上路了。 宁楚楚点了点头道:“我们要上黔州。” 只不过,没办法留在这里陪着寒千凝,她感觉有点不忍。 这么多年了,寒千凝一个人住在这深山老林里,没有人陪着说话,肯定很寂寞,谁知道寒千凝却眼角一挑,笑了起来,“正好,我也想去黔州,便一同上路吧。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马车。” “你要上黔州?” “嗯。”寒千凝定定地点了点头,“我想去黔州看看。” 碰巧目的地相同,两个女人便拍板敲定了,吃完饭之后各自收拾完,便上了路。 寒千凝领着他们二人出了门,外面寒气逼人,可两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聊着,倒也觉着热闹了一些。说话间,便到了一个小镇上。 原本寒千凝还因为自己的脸显得有些自卑,往来的行人瞧见她,都忍不住驻足侧目。 寒千凝有些胆怯,悄悄拉了宁楚楚一把,“他们……是不是觉着我很丑啊?” 宁楚楚摇了摇头。 按理来说,不可能啊。 两人走了一小段路,听见路上有人在小声讨论着:“你们看那个人,脸上画着那朵花,真的好好看啊。” 边上有人也跟着点了点头,“是啊,我回家也要去画一朵。” 听到这里,寒千凝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以为是自己面目丑陋惹人注目,没想到是因为自己脸上那朵花好看,而受到别人的赞美,这两种目光截然不同,倒让寒千凝信心倍增。 三人同去租了一辆马车,本怕昨夜的雪大,马车走不了,却发现一路坦途。 “这雪化得倒是快。”宁楚楚掀开帘子笑了笑。 “我们这还属于南地儿,雪下得不算大,化得也快。那京都的雪,可要一连下好几日,那时出门,雪要淹到膝盖来呢。”寒千凝的心情大好,说起话来,也是声音清脆,跟黄莺一般好听。 宁楚楚瞧了顾寒生一眼,问寒千凝道:“你去过京都?” “没有,不过家姐去过,她同我说的。” “这样……”宁楚楚忽然转身,用手肘戳了戳顾寒生,问道:“是不是她说的这样?” 顾寒生这才将落在车马外的视线收回来,落在宁楚楚一张红扑扑的脸上,点了点头道:“是。” 寒千凝问道:“小哥儿是京都人?” 还没等顾寒生回话,宁楚楚便已经开了口,“是啊,寒生是京都来的。” 寒千凝捂着嘴巴,那笑意便从眼睛里溢出来了,“家姐也有一位京都的朋友,我见过一次,他也像小哥儿这般帅气,想来,京都多美人。” 宁楚楚一听,眼睛简直要冒星星了。 穿越到这里来,除了顾寒生,基本上就没有算得上好看的男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倒是京都…… 她想起来,那两位好看的大官,也是京都的。 如此看来,京都确实多美男。 顾寒生的嘴角抽了抽,不置可否。 那两个女人便也没再搭理他,只东聊西聊,马车行了两日,这才到了黔州。 黔州城,真不愧是整个黔州的县城。 光是入城的城门,便高大宏伟,不仅是城门口设关卡和士兵把守,就连顶上看台也有士兵轮流换班巡逻,妥妥地比他们清水镇和梧县高了不知道多少个级别啊! 相比之下,清水镇简直就像一个三四线的小城市,而黔州城就像是经济发达的上海、广州、香港、澳门这些地方。 而黔州城对于大凤朝的意义,大抵也是如此。 因为其地势原因,八方来客,农工商业发达,给朝廷贡献了不少gdp,简单说就是朝廷靠着赚了不少银子,所以这里的商会,比任何地方都要大、富有一些。 第165章 胎记姑娘(五) 宁楚楚走出房门之前,听到寒千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楚楚,明日,我要离开了。” 她猛地一个回头,瞧寒千凝面上的神情,不像是在说笑。 “你要去哪?” “去外面看一看。”寒千凝定定地看着她,面上露出一抹浅浅的苦笑,“我从出生就一直被囚禁着,直到前两日,是你帮我打开了笼子。楚楚,十八年了,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说得很是伤感,听得宁楚楚都感觉眼眶泛红了。 宁楚楚看着寒千凝半晌,才出声问道:“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没事。”寒千凝笑笑,“我要去找我的姐姐,给她一个惊喜。” 宁楚楚皱眉,本想阻止,可本着尊重寒千凝的想法,便点了点头道:“好。” 她没再多说什么,只转身离开,顺道帮寒千凝关上了门。 这是寒千凝的选择,她没有理由干涉。 回到房里,顾寒生已经睡了,宁楚楚蹑手蹑脚地脱了衣服,上床,钻进了被窝,挪到顾寒生身边,找了个舒服的方式睡好,刚合上眼睛,却感觉身边的人翻了个身,便将自己给抱住。 她心下一颤,拘束地躺在那里,可顾寒生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她也闭了眼。 大抵是心里挂着寒千凝的事儿,宁楚楚睡得很浅,一听到隔壁有一点儿小动静,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是刻意放轻的关门声。 宁楚楚没有动,只睁着个眼睛发呆,直到天色大亮,顾寒生醒来看她。 “你没睡?” 宁楚楚摇了摇头,“起的早。” 于是起身,洗漱,化好妆之后,宁楚楚便领着顾寒生下楼,找店小二要了两份阳春面端上来,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便开始吸溜。 顾寒生皱了皱眉,终是问出口了:“寒姑娘呢?” “走了。”宁楚楚头也没抬。 顾寒生的眸子暗了暗,便也跟着埋头吃面。 罕见的,宁楚楚竟然把一大碗阳春面都给吃干净了,抹了嘴,抬起头来看着顾寒生,“你不担心千凝吗?” 顾寒生抬头,有些奇怪地看她。 “千凝一个人在那个小木屋里呆了那么久,现在自己一个人出来……”宁楚楚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找着她姐姐没有……” 顾寒生只顾吃着自己碗里的面,吃完了,才抹嘴,抬头道:“我们从那木屋出来,是她带着我们到小镇上租马车的。很多事情,你总是担心太多。” 宁楚楚嘟了嘟嘴。 经过顾寒生这么一提醒,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寒千凝对通往镇子的道路极为熟悉,这说明,她并不是一直呆在小木屋的,也许偶尔也会戴着面纱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而且……”顾寒生说着,顿了顿,望向窗外,街道上人来人往,在冬日里显得格外热闹温暖,“如果我没猜错,她姐姐也该在黔州,今后,你会遇到她的。” 听他这么一说,宁楚楚陡然笑开,“真的?” 顾寒生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怎么说话,可一直都在默默观察着的。 寒千凝的小木屋外表看着小,可屋里用的东西可不是寻常物件,她身上穿着的布料、用来做首饰的珠子,都看得出来寒千凝的家境应该不错。 加上,昨日逛黔州的时候,又是寒千凝带着两个人逛的。 这说明,寒千凝极有可能是在黔州长大的,而其姐姐为了方便照顾寒千凝,八成也在黔州。 宁楚楚顿时对顾寒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全然没想到,顾寒生面上看着木讷,实际上心思敏捷,善于观察。 她突然将脸凑近过去,看着顾寒生,问道:“呐,寒生,你到底是什么人呐?” 第166章 引人注意 宁楚楚看了一眼那桌上摆着的苦橙花的残渣,理直气壮地说道:“不是我技术不行,实在是这个时候的苦橙花太熬人了。人家三四月的花期,这个时候强行采摘,肯定作用不好。” 顾寒生竟然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只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便由她去了。 但是穷,还是一样穷的。 宁楚楚垂着眼皮,拿着空空的钱袋在顾寒生面前晃了晃,“明日便要交钱给掌柜了,若是交不出,我们便要流落街头了……” 她原本是想着,花完了手上的钱,便寄信回清水镇,让花娘给自己寄一点过来的,但她忘了,现在是冬日里,一路上都有积雪,交通不便,信便搁置了。 她等到现在,都不见钱的影子。 或者,她能把苦橙花的新品给做出来,拿去换点钱维持生计。 当初,她不也是这么发家的吗? 可现在…… 看着一次又一次失败后用剩下的苦橙花的残渣,她叹了一口气,问道:“寒生,你在黔州……有没有什么认识的朋友?” 也许她们能在他朋友那蹭两个月? 顾寒生嘴角抽了抽,随即,扔出了一个钱袋。 那钱袋沉甸甸的,看起来装了不少钱。 宁楚楚一瞧,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伸手掂了掂,大抵有二十两。 看来,接下来吃饭有望了。 宁楚楚满足地捧着钱,正打算找个地方藏起来,突然听顾寒生说道:“三日后,会有一场灯会,届时,黔州各商云集,包括‘黔州母夜叉’,也会出现。” 黔州母夜叉! 宁楚楚眼睛一亮。 这些日子,她虽然蜗居在屋里,可也没忘打听黔州母夜叉的事儿,心里想着将苦橙花做出一件像样的新品来,让那母夜叉大开眼界,可苦橙花没做完,好几次去找,也被拦在门外。 这一次,是接近母夜叉的机会了! 灯会一共三日。 第一日,宁楚楚特地化了个妆,穿了一件亮色的衣服,带着顾寒生兴致勃勃地去了。 路过的人见着宁楚楚这一身打扮,不由得多看两眼,宁楚楚很是得意,可一整个晚上,别说母夜叉的人了,连影子都没瞧见。 看来,她还不够引人注意。 为此,宁楚楚特地去了一趟城中舞坊,请了几个舞女过来,上妆、点灯笼,如梦似幻,引得不少人观看,将一条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本以为这一次势在必得,然而也如第一日一般,不见母夜叉的身影。 晚上回来,宁楚楚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想死。 宁楚楚累得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整整忙活了两天,连母夜叉一个鬼影都没瞧见。 顾寒生打了盆温水过来,用毛巾沾湿,拧干,帮她擦了擦手脚和脸,看着她死死闭着眼睛倔强的样子,笑笑道:“你的方法不够新奇。站在山顶的人,你告诉他山腰的景色,他自然不会觉得新奇。你要告诉他的,是他从未看过的,山顶之上的东西。” 顾寒生说完,却见宁楚楚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好像在他脸上,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一般。 不过,目光还是茫然的。 顾寒生又继续说道:“在寻常的妆容上加工,只在人们的感官上,他们不会觉着新奇。你要么成仙,要么成魔。” 宁楚楚顿在那里,思考许久。 终于,想到了个法子。 第三天,宁楚楚拉着特地花钱请来的训鸟姑娘,给她换上了一身今儿才买的流仙裙,上边色彩艳丽,犹如彩虹,也精心挽了一个发髻,自然,最主要的,还是她的妆容。 这一路上,便有人对她的妆容侧目了,她倒是不慌不忙,只站在早已制备好的一个灯笼架子底下。 整整九个灯笼的亮度,因着灯笼颜色不同,打在她身上,也有不同的色彩,她微微转身,面上的妆容更是流光溢彩,惹人注目。 第167章 初见母夜叉 雕虫小技? 是在说她么? 宁楚楚登时楞在那里。 大抵是察觉到了什么,那母夜叉突然转过头来,一双狭长的眼眸在宁楚楚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这丫头打哪来的?” 这么一个丫头站在自己身后,她竟然也没察觉,若是什么居心叵测的人,她的小命这会儿怕是不在了。 于是,冷冷地瞪向一旁的小厮。 平日里,都是这小厮跟着自己的,订酒楼、跑腿,也都是找他,这回竟然忘了关上房门,导致有人偷偷溜进来,这罪责肯定是逃不了的。 小厮吓得垂下头,冷汗直冒,“一定是……方才那送酒菜的伙计忘了关门了。” 他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闯进来啊,看着这丫头十五六岁模样,还不是什么大祸患,可若是换了他人,出了什么纰漏,他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眼下,只能希望自家主子能大发慈悲,放过了他。 一袭鹅黄色长衫华贵的母夜叉转过身来,虽然身上被厚重的绒毛大衣给包裹着,可仍然遮挡不住她窈窕的身线,再往上瞧,那张瘦削的脸便呈现在眼前。 那是一张标准的瓜子脸,尖尖的下巴,高挺的鼻梁,微微垂首睥睨着宁楚楚,只稍稍脸一沉,便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叫人不敢抬头直视她。 宁楚楚顶着压力,仔细瞧了瞧那母夜叉。 其实妆容还算精致,不愧是黔州衣饰妆品商的老大,服饰和妆容搭配相得益彰,今日整体的色彩是鹅黄色带描边朱红,气场全开,实在的一个御姐范儿。 除了眼下那一抹刻意掩盖的乌青被宁楚楚察觉,其他的几乎是可以打满分了。 宁楚楚起身,正想凑过去,却见那母夜叉转身,绕过了她,轻哼道:“今日是这丫头,明日便是要我命的死士了,你回凝霜楼结了工钱,便走吧。” 小厮愣了一小会儿,陡然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了下去,“主子,您可不能这样,我跟在您身边多年了……” 母夜叉皱了皱眉,眼底翻起一股子嫌恶,“好了,你走吧。” “可是……”那小厮原本还想辩解什么,可嘴巴刚一张开,便觉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犹如刀剜,只好乖乖闭上了嘴,起身离开。 走之前,还人恶狠狠地瞪了宁楚楚一眼。 宁楚楚无奈,她这就被人记恨上了? 撇了撇嘴,看着那小厮出去之后,转过头,便见那母夜叉问道:“你又是谁?” 宁楚楚道:“我是碧楚坊的宁楚楚,先前,吴雅芳写过书信给您的。” “哦。”母夜叉应了一声,陡然反应过来,再次一扫宁楚楚,“原来是你。” 宁楚楚喜出望外,这母夜叉看来还是挺留意自己的。 说不准这便是一次表现的机会了。 心里一个激动,面上便绷不住笑了起来,凑了过去,“不知道您看过我的妆品没有?”说话间,一边将手伸进化妆包里,一边将自制的眼唇膏给掏了出来,“这是我们新出的色号,瑰色红颜,颜色独特,还有这个,这是玉女粉滋养润肤……” 看着宁楚楚忙里忙外将妆品一一取了出来,那母夜叉却只瞥了一眼,轻哼道:“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也敢拿出来让我瞧。” 宁楚楚顿了顿。 她没听错吧? 那母夜叉说啥?不入流的东西? 她一下子火了,直起腰板来,直直地盯着母夜叉的眼睛,怒道:“你若看不上我这些东西,不看便是,何必说话这样难听?不入流的东西,它也能给你赚钱。” 怎么说这些妆品也是打败了雅芳斋的清水镇王者,如今被这母夜叉不屑一顾,宁楚楚恼火得很! 然而,那母夜叉更是轻笑一声,“你以为,只要超过雅芳斋,你便能给我赚多少钱?雅芳斋,算个什么东西?” 说罢,便再也不看宁楚楚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168章 黔州小日子 想在黔州生活下去,他们就不得不做一些长远的打算了。 他们把客栈的房间退了,想着在黔州随便租一间小房子,够他们夫妻俩生活,苦点也没什么,没想到顾寒生去寻来的房子竟然…… 那么大! 一个标准的四合院,一个前堂,一个小天井,两间卧室,一间灶房,这要放在现代,月租至少四五千啊。 她一脸严肃地看向顾寒生,“找那么大,得花不少钱吧?” 果然这男人就是败家,完全没有省钱的概念。 不过想着顾寒生本就是大户人家出生,想让他找小间房子挤,想来也是不可能的。 谁知道顾寒生格外淡定,“五文钱。” “一天五文钱?”宁楚楚算了算,虽然比想象中要好,但是也挺贵的。 顾寒生摇了摇头,“一个月。” 一个月五文钱?! 这东家莫不是傻了吧? 虽然她没见过这东家,但怎么想也觉着这事儿不可能,再看看顾寒生,宁楚楚陡然想通了什么,凑上前去,“这东家,不会是你的朋友吧?” 顾寒生:“……” 噫,看来不是? 难不成是什么女东家,看上了顾寒生,顾寒生牺牲了色相才换来这座大宅子的?由此,宁楚楚看着顾寒生的眼神便怪异了一些。 顾寒生嘴角一抽,“你做什么?” “你不会被那女东家给玷污了吧?” 顾寒生:“……” 抹了一把冷汗,顾寒生解释道:“这屋子的主人原先是我的一个旧识,正好空着,我便把它要来了,每月收我五文钱,算是交过房租。” 宁楚楚嘟囔着,“那还不是靠着朋友。” 不过,不得不说,顾寒生这人挺厉害的,广交天下朋友,不管是梧县还是黔州,走到哪就能在哪里安家,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夫君,还真是她的福气。 这房子刚安置下来,家具也齐全,就是他们带的东西不多,显得有些空落落的。宁楚楚挽起袖子便开始做打扫,顾寒生也不闲着,提了两桶温水便来帮忙。 两个人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是把屋子给打扫好了,晚上宁楚楚去街上买了些红薯回来,烤熟了,围着火炉躲在炕上便不想下来了。 顾寒生捧着一本书在炕上读着,倒也惬意,宁楚楚靠在边上,想着研究苦橙花,可始终没有勇气从被窝里钻出来,便就作罢。百无聊赖,宁楚楚一探头,干脆也跟着在边上看了。 顾寒生看的书实在是晦涩难懂,要么天文地理,五行八卦,要么政界论道,天花乱坠,宁楚楚看得疲了,便微微抬头去看顾寒生的美色,看着看着,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隔天起来,自己是在被窝里醒来的。 天冷,街上没多少人,宁楚楚裹了裹身上的袍子,找了一家书坊,给顾寒生找了两本政界的书,自己又买了两本话本来看。 本想寻两本跟《花草养殖手册》之类的书籍,可怎么也寻不着,一想到那两本手册还在溪水村的顾家放着,她就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一并把它带出来。 将几本书用布包好,压在带出来的篮子底部,便上街买了点菜。 眼见着快过年了,宁楚楚买了对春联,又添了许多吃的,拎了满满两只手准备回家,却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宁楚楚摔了一跤。 连带着手上提着的东西也跟着落下,砸在她身上。 撞她的是个乞丐。 浑身脏兮兮的,发丝凌乱,可乞丐身上的衣服布料还算不错,撞了她之后,也没道歉,只顾着自己掉在地上的馒头。 身后,有个小贩追了上来,“你给我站住!” 乞丐回头看了那小贩一眼,吓得惊慌失措,猛地回头往小巷子里跑。 “喂——” 宁楚楚揉着自己擦破了皮的手肘,也想拉住那乞丐理论,就算不赔钱,好歹也道个歉吧,可她刚抬头瞧见那乞丐的脸,便觉有些熟悉。 是个女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宁楚楚皱了皱眉,匆匆把地上的东西给捡起来,刚起身,猛地反应过来。 第169章 元宵卖妆品 顾寒生和面调馅,做了两碗饺子汤出来,和宁楚楚吃完,窝在屋里睡了一顿午觉才起来。 宁楚楚简单收拾了屋子,剪了几朵红色的剪纸贴上,倒也添了几分喜气。 另一边,顾寒生已经把手里的木头倒腾好了,用刀子削了两块木牌,摆在堂屋正中央,又准备了一个香炉,点了香,毕恭毕敬地朝着那无字木牌拜了拜。 宁楚楚有些奇怪地凑过去,看顾寒生如此虔诚,也不敢妄自出声,只在旁静静看着。 她记得清明那会儿,顾寒生也是这样对着两块牌位奉香。 宁楚楚想着,也跟着燃了三炷香,朝着牌位拜了拜。 把香插好,回头,却见顾寒生对她笑了笑。 她回应他一个明媚的笑容。 反正也是闲着,宁楚楚再次尝试对苦橙花的研究。 橙花纯露,是现代人特别喜欢用的一款护肤品,主要原料苦橙花对人的肌.肤有安抚功效,制出来的纯露能提亮肤色,收敛毛孔,也能滋润皮肤。 宁楚楚喜欢把它当做护肤品,当然,也有些人会把它当做爽肤水户或是定妆喷雾,其泡澡、护发的功效也是不错的。 只是…… 这苦橙花的制作的确有些难。 宁楚楚头疼,摸寻着前世的记忆,重新将苦橙花配制了一遍,出来的效果虽然不如自己在现代配的那些,可好歹是成功了。 现在不是苦橙花的花期,她只能从胡国商人那里买一些花苞回来制作,迫不及待地抹上手试了试,再洗干净,等了许久,才确定自己不会对它过敏,而抹了纯露的手看起来也比之前更加娇嫩一些。 欢喜地捧着那一小罐苦橙花纯露,朝着顾寒生咧开嘴一笑,“你瞧,我成功了。” 顾寒生投来一个赞赏的笑容。 只是,这纯露怕是还不足以让母夜叉对自己改观,她若是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就得做出成就来。 这大冬天的,街上冷冷清清,妆品原料也不好找,宁楚楚便虔心沉浸在研制新品中,闭门不出,而顾寒生也乐得清闲,捧着那本从清水镇带来的书读了又读。 过了年之后,宁楚楚便将自己的目标瞄在了元宵灯会上。 这一日,家家户户都会出来逛花灯,届时,便是宁楚楚的时机。 将这些日子做的妆品准备好之后,宁楚楚信心满满。 这两日,终于从妆品堆里抽出身来,宁楚楚舒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便赖在炕上动也不想动了,随手摸过床头一本书,发现是之前特地买给他的那本关于政界的书。 宁楚楚翻了翻,还是崭新的。 顾寒生这人看书有个习惯,只要捧上一本书了,便要细细研读它个好几遍,并加以注解。可这本书上不仅没有注解,连书轴压过的痕迹都没有。 也就是说,顾寒生压根没看过。 “我买给你的这本书,你怎么不看啊?”宁楚楚一边问着,一边翻开。 顾寒生抬眸,瞥了宁楚楚一眼,无奈道:“你买的两本书,都是话本,故事虚构,不以为信。” “怎么会呢……”宁楚楚皱了皱眉,翻了几页,发现果然如此。再翻翻封面,赫然发现最底下竟然真的有小字写着“话本虚构”。 奸商!简直就是奸商! 这分明是欺骗消费者嘛! 宁楚楚鼓着腮帮子有些不满,可嘴里却还是嘟囔着,“其实寒生,你偶尔看看这些话本,放松一下心情也是不错的嘛……” 想当初她考试的时候,也经常为了放松心情看小说玩游戏来着…… 顾寒生只略显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是一个学霸对学渣的鄙视…… “好嘛,不看就不看。”宁楚楚撇了撇嘴,懒得搭理他,翻开那政界话本就开始读起来,看了两章竟然觉着不错,情节环环相扣、跌宕起伏,这一看,便看到了晚上,终于把一整本书给看完了。 第170章 夜凉再犯病 其实说帮忙,寒千凝也帮不上什么,只是两个好看的姑娘在边上谈笑,总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倒是边上的顾寒生,看着路过摊子的姑娘们时不时地朝他投去一个倾慕的目光,便忽的想起什么,拿起眉黛膏和眉笔来,附在寒千凝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便走到宁楚楚面前。 “闭眼。” “干啥?”宁楚楚有些莫名其妙。 “想不想卖东西?” “想啊!”宁楚楚连连点头,这不是废话呢吗? “那闭眼吧。”顾寒生用眉笔沾了一些眉黛,瞧着宁楚楚闭上了双眼,便半俯下身子,细细地帮她描起眉毛来。 两人凑得很近,宁楚楚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丝丝缕缕。 痒痒的,又带着些暖意。 她偷偷睁开眼睛,瞧着顾寒生,却见他板着一张脸,格外认真、细致地帮她画着。 想着上次,顾寒生帮她画眉的时候,也是如此。 正当时,寒千凝也依照方才顾寒生的吩咐,高声叫道:“快来瞧瞧哇,这英俊的公子哥儿给自家如花娘子描眉啦!伊人细描眉,夫君紧相随,这盒眉黛便是久久相随!” 宁楚楚的眉毛颤了颤。 这寒千凝竟然还临时给那盒深棕色眉黛加了名字?不过看周遭人的反应,宁楚楚便也没阻止,只是边上顾寒生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别动。” “噢……”宁楚楚应了一声,乖乖地坐着。 果然有姑娘按捺不住了,走到寒千凝身边来,看了看桌上的妆品,寒千凝也是不遗余力地编着瞎话,“姑娘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卖得最好的一款眉黛,‘白头偕老’。” 宁楚楚苦笑,这是立志打造成夫妻档了吗? 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营销手段。 画完眉,不少姑娘都叽叽喳喳过来问,宁楚楚更是完完全全地发挥了她的文学水平,“这叫浓情蜜意,你瞧这色泽,抹在唇上,如蜜一般甜美滋润,相信你意中人见了,必定按捺不住,想要亲你一口呢。” 这番话把过来买东西的姑娘们逗得一番羞怯,可也十分受用,当即便买了下来。 忙活一晚上,宁楚楚统计了一下,一共卖了六瓶妆品,利润只有六文钱,但好在不亏本,也算是一个安慰了。 把东西全部收拾回家之后,宁楚楚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给寒千凝住下,两个女人又借着敷面膜的功夫在屋里说了会话,宁楚楚才回自己屋里。 脱了外衣钻上床,怕自己身体冷,不敢靠他太近,他却自己凑了过来。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黑暗中,他的声音沉沉,却好像带着几分安定的力量。 “还是像先前那样,想办法把妆品卖掉。听说开春之后,城里会有一场美妆赛,我想去试试。” 顾寒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宁楚楚等了许久,等不到他的回答,以为他已经睡了,便也翻个身,闭眼会周公去了。 夜间,好像有些凉了。 宁楚楚瑟缩了一下身子,扯了扯被子,回头,却发现身旁睡着的那个人似乎在抖。 她猛地回头,抓住他的手腕,陡然发现他的双手冷得像冰块,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冷得牙齿不停地打颤。 “寒生……”宁楚楚凑过去,一把将他抱住。 他显得乖顺,躺在宁楚楚怀里,手却死死地攥住她的衣角,嘴里嘟囔着什么。 “嗯?”宁楚楚低下头,仔细一听,才知道他是在咬牙切齿地吐字,“走……你走开……” 宁楚楚无奈,都这个样子了还硬是逞强,万一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她肯定会愧疚死的。虽然心里对先前顾寒生发病的样子心里有些犯怵,可眼下,她还得留着。 顾寒生死死地咬着牙关,把头埋进被窝里,好像在隐忍什么。 宁楚楚那温馨诱人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不停地引诱着他体内的冲动破体而出,他想推开她,可怎么也使不出气力,连警告都变得软绵绵的,没有威慑力。 宁楚楚突然拉开肩头的衣料,凑到顾寒生边上。 “你做什么——”顾寒生的眼里泛着血丝,瞪着怒目,额头上沁满了冷汗。 “你咬吧,这样你会好受点……” 虽然不知道顾寒生为什么那么喜欢咬人,但是每回,他咬了自己之后,便会安静下来,这一次,她也想如法炮制。 可顾寒生不领情。 不知道突然间哪里来的气力,竟然一把将她给推了出去。 宁楚楚一个猝不及防,猛地跌下床去。 第171章 美妆选拔赛(一) 宁楚楚也没想到,昨夜里顾寒生犯病搞出来的动静被寒千凝听了个干净,以为是他俩…… “不是你想的那样……”宁楚楚哭笑不得,“寒生身子不好,昨夜里是犯了病,等吃完饭,我想着出去给他买两帖药回来。” 寒千凝半信半疑地看着宁楚楚,本还想再问什么,却见顾寒生端着饭菜进屋,她便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 吃过饭,是寒千凝陪着宁楚楚出了门,本想寻个药铺,却顺道逛了好几家妆品店。 这里的妆品店都是靠着母夜叉的庇佑做下来的,虽然同行之间偶有竞争,但毕竟这几乎是个铁饭碗,来来往往的人想要妆品,就只能在这些妆品店买,久而久之,他们便失去了动力,服务态度简直可以差评拉黑了。 宁楚楚跟寒千凝踏进边上一家大的妆品店,那老板娘伏在柜上,偶尔抬眸看她俩一眼,显得有些冷淡,宁楚楚故意捧着一盒胭脂过去,“请问这种胭脂还有没有别的颜色?” 那老板娘上下打量了宁楚楚和寒千凝一眼,随手一指柜台,有些不耐烦地皱眉道:“这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瞧瞧那架子上,有便有,没有便没有了。” 宁楚楚应了一声,回头自己继续逛去了。 这老板娘不好相处,宁楚楚也没再逗留,拉着寒千凝又逛了一家,却发现似乎每一家都是如此,态度懒散。 寒千凝皱了皱眉,“怨不得这两年他们的美妆赛都拿不出什么新东西来。” 宁楚楚耳朵尖,听到寒千凝这句话,猛地回过头问道:“你有去过美妆赛吗?” “有啊。”寒千凝点了点头,“为了遮住我脸上的胎记,这两年我都有去瞧,想着能不能找到办法,不过,今年大抵不用去了。” “嗯?”宁楚楚眼睛一亮,“参赛方式呢?” 寒千凝眉毛一挑,“你想去?” “是啊。” 她可不就是为着这个来的吗? 寒千凝抿着唇瓣,想了想,“具体的细节我知道也不是特别清楚,我只知道,大赛分为好几个环节,大抵都是化妆、护肤之类的命题,请了好几位宫里的嬷嬷,以积分赛算,若想得头魁,怕是得费一番功夫。” “那如何才能参加呢?” “想要参加,恐怕不是俺么容易的,需要黔州各处妆品店的老板娘提名,再进行选拔,才能正式参加开春的妆品赛。”说到这里,寒千凝回头,见宁楚楚拧眉,她笑开,将手搭在宁楚楚肩上,“也许,我能帮你拿到选拔名额。” “真的?”宁楚楚眉毛一扬。 “我可以帮你,不过……”寒千凝故意将语气放低,凑近了一些,“今晚,我想吃牛肉。” 这猪肉本就不便宜,更别说牛肉了。寒千凝也是想着开个玩笑,看看宁楚楚的反应,没想到宁楚楚竟然一口答应道:“好,我们去买牛肉。” …… 两人最后回来的时候,两只手都提得满满的。 顾寒生抬头看了那两人一眼,满脸的黑线。 平日里宁楚楚一人出去,该买什么买什么,就算买多了,也是能在家里囤着吃好几天的东西,可这回看看这两人,牛肉、白萝卜、枣糕、车厘子等东西也就算了,还买了三四件衣服好几盒的胭脂和口脂。 顾寒生突然觉着寒千凝似乎也是一个祸害…… 而宁楚楚和寒千凝逛了一天,满载而归,哼着歌儿拎着吃食进了灶房,把白萝卜洗净切片,和着牛肉一同炖了之后,便去煎顾寒生的药了。 “半两当归,五钱艾草,三钱麝香,三钱土茯苓……”宁楚楚一边念叨着,一边将药倒进药罐子里。 说来也奇怪,宁楚楚明明给的是一张药方,那药铺的大夫却把一味麝香单独包装了,怕大夫包错药,便自己清点了一番,却发现并没有错。 第172章 美妆选拔赛(二) 二楼便是选拔赛的参赛区了。 入门,只见屋子两侧陈列着一张张小方桌,方桌之间用屏风隔断,而桌上摆着铜镜和妆奁,以及几个人头模型。 宁楚楚验了身份之后,便进了屏风隔成的小小间,坐在铜镜前,却见一个身着棕黄色长袍带白色祥云镶边的妇人背着手,捏着一根细棍子,板着脸,不苟言笑,看来,这便是今日的评分人了。 等着各个参赛者一同落座之后,那孔嬷嬷只将细棍子在边上敲了敲,霎时间,整个屋子顿时静了下来。 不只是屋子里的参赛者,连在门口观看的围观者也都闭上了嘴,只偶然传出一两声窃语。 方才进来之前,听寒千凝说起,这妇人是京都有名的孔嬷嬷,前朝先皇在世时,颇受皇后青睐,是教授礼仪的女官,一年多以前孔嬷嬷年满出宫,不少皇亲国戚都想请着她到家里教授,却被她一一拒绝,没想到这会儿竟然在黔州。 她进屋之后,也听得隔着屏风的边上的姑娘讲话,“没想到这霜老板竟这么大面子,将孔嬷嬷也请过来了。” 由此,众人不由得对母夜叉霜老板更加佩服。 这时候那孔嬷嬷的脸一沉,众人便犹如乖顺的孩子,恭敬垂首。 孔嬷嬷道:“今日,是我负责你们的考课,如眼前所见,妆奁之中,是你们这次要用的工具。”话音刚落,她便听到一阵刷刷的打开妆奁的声音,顿时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却还是继续说道:“第一场,要在一刻钟之内化完妆,以速度、妆容完成度以及可观赏性为评判标准,超时或是画得不好,一律出场。” 一刻钟…… 宁楚楚掐指算了算,按着现代的时间来算,一刻钟大概是十五分钟不到,她暗暗舒了一口气,还好,以前自己在家里,如果不用护肤,赶时间的话十分钟就能完成。 那孔嬷嬷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又说道:“此次比赛,不能用自带一切用具。”说完,将手搭在滴漏的开关上,打开开关的同时说道:“开始。” 一时间,刷刷的声音响遍整个屋子。 宁楚楚自然也不甘落后,可当她看见妆奁盒子里摆着的东西,顿时愣住。 要不要这么搞! 里面只有简单的几样妆品,最原始的粉底,就像当初雅芳斋带着花腥味的粉饼一般,又厚重,又不好化开。再看看胭脂类,只有一盒双色胭脂,以及两份口脂。 胭脂还过得去,是那种带着朝气的桃红色,可口脂……这又红又黏又臭的东西确定不是油漆吗? 宁楚楚突然有一种想操刀上去问问准备这些东西的人是谁的冲动—— 好在,眉黛膏和眉笔还行,没在这点上为难人,算是有了一点安慰。 看着眼前的模型寻思良久,看着边上的人都已经开始动手了,她也跟着用粉饼给模型打了粉,将胭脂抹在双颊,又用手指沾了一些抹在眼皮以及唇上,这才大功告成。 这人脸模型不像现代的那般高科技,只是用布料和笔画出眉眼的,因而上妆的效果粗糙,宁楚楚自己看着都丑。 孔嬷嬷在每个人的桌子跟前瞧了一眼,记录分数的同时也会将结果告知。 走到宁楚楚跟前时,宁楚楚感觉自己整颗心都要蹦出来了。 而孔嬷嬷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垂头记录,出声道:“丙级。” 丙级? 丙级是什么级别? 眼见着孔嬷嬷继续往下一桌走去,宁楚楚也不好多问,只在结束后出了屋子,问起寒千凝。 “丙级啊——就是过了呗。”寒千凝道,“这妆品考课也跟科举一般,分为甲乙丙丁四级,甲级为上,乙是中等,丙为下等。” 宁楚楚无奈,要是现代化的仿真模型,对宁楚楚来说是小菜一碟,可这布做的东西,能化得好看那才真的有鬼了。 “那丁呢?” “丁,便是不过。”寒千凝说着,回头对宁楚楚笑道:“这次能过,已经算是不错了,方才我瞧见那屋里好几个丁级呢。“ 宁楚楚呵呵苦笑。 也就是说,她只是刚好过及格线而已。 第173章 出逃的小姐 宁楚楚的心一沉。 不是吧……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明明方才还看见那几个壮汉从路边跑过去的…… 宁楚楚机械般地回过头去,却见边上站着一个半老徐娘,肥大的双手插在粗粗的腰上,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俨然就像是一堵肉墙。 看见回过头的宁楚楚和寒千凝,那胖女人顿时皱了皱眉,“怎么是你们——你们为什么躲在这里,我的两个孩子呢?” 宁楚楚这才知道原来这胖女人是找错了人,于是尴尬地笑笑道:“我们只是来买东西的,刚好脚下被绊倒,摔了一跤……”说着,从兜里摸出二两银子来,“我们可以在这里换衣服吗?” 见了钱,胖女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张富态的脸上也堆满了笑容,上前接过宁楚楚递过来的银两,连忙将两人请进了屋里。 宁楚楚拉开窗户,瞧着外面几个壮汉还在外面守着。 寒千凝有些担心,“这下怎么办?” 宁楚楚转身,目光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定格在梳妆台的化妆品上,又看了看边上衣架子上摆着的几套衣物,说道:“我们换上衣服,再化个妆,便能出去了。” 寒千凝有些担心,“这样可以吗?” “放心吧,可以的。”宁楚楚咧嘴一笑。 两个人重新选了两套风格全然不同的衣物换上,宁楚楚又精心化了妆。 她最擅长的便是修容,在妆品工具齐全的情况下,她可以将一个圆脸修成一个瓜子脸,再配上有神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嘟嘟的蜜桃唇,出来的效果跟素颜情况下完全判若两人。 当然,会化妆的女孩基本上都会…… 这一次,宁楚楚将寒千凝的嘴唇化厚了一些,擦掉脸上极具辨识度的那朵胭脂桃花,两边的腮红都加重了一些,眼线稍微化粗,在眼角晕出一点淡淡的黑色,再沾上一点浅红,看上去就好像大哭过一场。 而宁楚楚想要扮丑,更是对自己下了狠手,不仅拧了一颗痣上去,还在下巴化了隐隐约约的胡子,看上去就好像大汉穿了女装…… 寒千凝哭笑不得,拉着宁楚楚的手也想画一个。 “再画一个就来不及了。”宁楚楚指了指外头,“那些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找到这家店来了呢。” 寒千凝嘟了嘟嘴,只好放弃。 两人低着头,捧着个酒罐往家走去,谁知道才刚走出没多久,寒千凝便感觉自己肩上被人抓了一把,“小姐——” 寒千凝怔怔地楞在那里,双腿像灌了铅一般,一步也挪动不了。 倒是宁楚楚反应快,猛地一个回头,将身后那人的手给打掉,怒目圆睁,咬牙道:“你这是做什么?” 身后那汉子果然是方才追着他们的其中一个汉子,看见宁楚楚这个模样,顿时愣了愣,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宁楚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几乎是一副男不男女不女的状态,心一横,便想着恶心到底了,粗着个嗓子大叫道:“你这是做什么?想欺辱我娘子不成?” 与此同时,寒千凝也陡然反应过来,抬起一双泪眼瞧了那大汉一眼,又将头埋进了宁楚楚的怀里。 大汉瞧了一眼,只觉那只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加上宁楚楚这一瞪,气场强大,霎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宁楚楚笑笑道:“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 “哼!”宁楚楚轻哼一声,也再跟大汉纠缠,只拉着寒千凝便走了。 第174章 美容院开业 自从通过那次选拔赛之后,宁楚楚前后又参加了几次考核,不过都不是孔嬷嬷手上评的,其他两个评委看上去似乎要和蔼一些,评的等级都在乙级。 不过,比第一次选拔赛要好一些的便是后来几次都是在自己脸上化妆的,妆品的种类也改进了不少,整体的水平便脱颖而出了。 比完赛,每个人都顶着自己精心打造的妆容出来,那简直就是美女如云。 方才卸完妆进屋比赛的时候可没发现呢。 不过,这几场比赛过后,便要应对大的挑战了。 最终决战是在三月后,也就是四月份开春的时节,宁楚楚心态良好,该吃吃该喝喝,三个人窝在屋子里吃了十几天之后,宁楚楚终于发现了问题。 再这么下去,他们迟早会吃土的。 三个失业的人一直窝在一间小屋子里,三张嘴巴都要吃,钱越来越少,必须得找份收入了。 左思右想,自己只有会这么一门手艺,目前也只能靠着妆品吃饭了。想要做妆品,在黔州找门店销售肯定是不行的,眼下,只能自己开个门面了。 在此之前,宁楚楚溜进里屋,见顾寒生伏在书案前画画,她凑过去一瞧,却发现顾寒生很是难得地在画人物画,瞧着上面画着的那个人,美目盼兮,浅笑嫣然,好一副美人模样。再仔细一瞧,那画中人儿不正是她么? 顾寒生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有些奇怪地侧过头看了宁楚楚一眼,皱眉道:“你怎么了?” 宁楚楚将手上刚泡好的姜茶递了过去,“怎么突然想起画这画了?” “想把屋子的摆饰还原到以前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差这一副画。” 听顾寒生这么一说,宁楚楚这才发现,这屋子里的摆设果然如当初溪水村顾家的摆设一模一样,不过书案后的一块空白处,还缺了一幅画。 那画后来挂上了顾寒生给她画的画像,现在自然也得画一幅挂上。 比起先前那副,这副显得要灵动一些,纸上的人儿惟妙惟肖,好像一不留神就能从画上跳出来的一般,极富韵味。 宁楚楚面上一红,嘟囔着说道:“其实先前那幅捉鬼图确实也挺好看的,我可以再去买一幅来挂上去,你便不用特意画了……” “不,我画的好看。”顾寒生没有抬头,这句话是看着眼前的画说的,说话间,嘴角还勾着浅浅的笑,似乎面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宁楚楚却好像愣是要挑出一点刺儿来一般,“不好不好,唇上的颜色有些红了,不太好看。” 顾寒生拧眉,一本正经地反问道:“你不是最爱这个色号的么?亚洲血红色,你特制的斩男色,我看你每天都有在用啊……” 宁楚楚:“……” 她陡然有点怀疑自己把那些色号分析给顾寒生听是对还是错了…… 紧接着,顾寒生又认真地指着画像中的眼唇口鼻,认真说道:“这款血红色显白,搭配人鱼姬色的眼影,细长的柳叶眉,以及身上这件红色夹袄长裙,端庄大气,又格外讨喜。你瞧,我还给你画了个飞仙髻。” 宁楚楚:“……” 她盯着那幅画好半晌,最终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败了。 顾寒生说的没错,这么搭配上去,确实挺好看的,不管是色彩搭配还是服饰跟头型的衬托,相得益彰,完完全全就是个大美人儿。 没想到这一年的耳濡目染,顾寒生竟然也学了这么多化妆知识,即使不知道人鱼姬是什么东西,却也能准确地看出人鱼姬色号,并且加以应用。 见宁楚楚没再发话,顾寒生便以为她没有意见了,稍作渲染之后,停了笔,放置到一旁晾干,又准备了画轴和细绳,准备着将它挂起来。 宁楚楚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凑了过去,“寒生,你帮我多画两张吧?” 顾寒生狐疑地看了宁楚楚一眼,瞧她这红光满面笑得邪气的模样,就知道她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于是很是干脆地答应道:“好。” 宁楚楚怔了怔。 第175章 开业头一日 这一次,宁楚楚做了万全的准备。 她打着服务、美容的旗号,旨在做保养、帮人面部改善这方面,可以说是回到了自己的老本行。 因着顾寒生的画,整个黔州城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关于这家美容院,可真正来瞧过的,也就那么几个。 开业头一天的下午,终于等来了第一个顾客,那是一个长了满脸痘痘的女人,一进门就问:“可以帮我去掉这一脸的东西吗?” 宁楚楚点头。 拉着女人在一张特制的躺椅上躺好,先用卸妆水和温水帮她卸妆,为了遮盖痘印,这女人还真是下得了手,在脸上抹这么一层厚厚的白粉,影响了美观不说,这要是天天擦这么厚的粉底,这一个月,得去掉多少粉底钱啊…… 宁楚楚道;“日后,可千万不能上这么多粉底了。” 看着盆里的温水,原本白白净净的,加了卸妆水揉了脸之后,那盆水顿时像被倒入一层石灰一般,晕开一大片白渍。而白渍之中,又夹杂着一些污垢般的黑色。 女人有些吃惊,指着黑色的那块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你脸上的脏东西。”宁楚楚如是说道。 那只是卸妆水和妆品以及灰尘搓出来的脏东西,一般情况下,如果不仔细瞧,是很难发现的。 听宁楚楚这么一说,那女人大吃了一惊。 宁楚楚撩了撩盆底的水,好像能把里面那些脏东西都捞起来似的,“这些妆品就像是一块湿掉的布,盖在脸上,你会感觉到难以呼吸。皮肤,也是如此,一般情况下,妆容还是以简约淡雅为好。” “可若是不上妆,那我脸上的这些点怎么办?” 宁楚楚耸了耸肩,只又说道:“妆品也是造成出痘的原因。” 女人撇了撇嘴,没再搭腔,只躺下,看宁楚楚拿了一个小罐,抹了一些乳白色的霜体在手上,她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那是先前为了青萤特地做的祛痘祛疤膏,用特采的积雪草提取物制成一小罐,不管是祛痘还是祛疤,其效果显著,很是好用。 “祛痘膏。” 宁楚楚说着,慢慢地抹在了女人的脸上。 她的手轻缓、柔软,从下巴开始,沿着面庞的轮廓往上提,动作娴熟,仿佛操作过无数遍了;她的手是温暖的,带着掌心里一点点冰冰凉凉的祛痘膏,帮女人按摩完,才冲洗掉。 紧接着,又帮女人做了一套按摩之后,才敷上了芦荟膏。 一个时辰后,宁楚楚做完,将铜镜递给那个女人。 那女人瞧了右瞧,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那张脸,虽然痘印还在,可分明消了好多,与先前她打了好几层粉底的妆容的效果差不多。 女人很是惊喜,“竟然这么神奇。” 宁楚楚点了点头,笑道:“我再帮您画个淡妆吧。” “好。”女人喜滋滋地笑了起来,走到梳妆台前坐好。 梳妆台上摆着全是宁楚楚特制的妆品,瓶身还特意印上了碧楚坊的logo,那女人捧着那粉底液瞧了又瞧,笑笑道:“我说怎的瞧着这‘碧楚坊’的名字那样熟悉,原来我有个清水镇的穷亲戚,曾托人带了几瓶来给我,我瞧着色泽不错,可这东西不曾听过,便不敢用。” 宁楚楚看着镜中那女人似笑非笑,她只是抿了抿唇,没有搭腔。 这女人是方形脸。 脸上的痘痘是个问题,这脸型也是个问题。 上了轻薄的底妆之后,宁楚楚用修容棒捣鼓了半天,才将女人的脸型缩小了三分之一,看起来更立体饱满,再修好眉毛,染了点腮红和口红。 搞定! 第176章 旧人踏门来 那两瓣本就不算好看的唇瓣,不仅嘴角有黑色素沉淀,唇上更是干燥起皮,涂上正红色的口脂,全然就像顶着一张血口般,可怕至极。 那女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宁楚楚给女人涂了一层润唇膏,做了一次唇部护理,半个时辰下来,女人的唇瓣娇嫩了许多,恢复了血色,只要涂一层薄薄的口红,便很显色了。 女人很是高兴,只说要介绍朋友过来。 宁楚楚送了一支润唇膏,笑道:“您若是能介绍您的一个朋友来消费,我们便免费给你做一次护理,介绍两个,我们便做两次。” “如此,你们不是要亏得血本无归啦?”女人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宁楚楚,“没想到你这年纪虽小,手法却是老道,还挺会做生意。” 宁楚楚被夸得心花怒放,却也没有得意忘形,只恭顺地垂头,模样很是讨喜。 送走了这位客人之后,宁楚楚感觉身心自在。 一整天下来,宁楚楚稍作了一个统计,一共有七八个人过来看情况,最后消费的只有两位,不过这已经在宁楚楚的意料之外了。 每天若能接上三位顾客,销售出两三件妆品,基本上也是能赚。 把口碑慢慢养上去,日后再想着发展的事儿。 开业第二日,比第一日有所好转,来问的人多了一些,也有两个过来做了脸,宁楚楚也使出浑身解数,为了给他们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 开业第三日,一大早的出售了两件妆品,可一整日下来,问的人有,做脸的却没有。 第四日第五日的情况不容乐观。 宁楚楚愁得晚上睡不着,大半夜的点着盏油灯趴在书案边上,嘴里咬着毛笔,一只手手肘立在案上,托着脑袋看着眼前的账本挠头。 这样下去,只怕这新鲜劲儿一过,他们便要被打回原形了。 而顾寒生也拧着眉毛,跟着坐在一旁帮她想办法。 不知何时,宁楚楚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叹道:“寒生,你先睡了吧,天色不早了。” 顾寒生却是摇了摇头,一双眸子直直地盯着宁楚楚,道:“我等你。” 宁楚楚没由来地脸一红,急急转过头去,继续盯着眼前的账本。 气氛微妙。 这空档,寒千凝却突然在门外敲了敲门,进屋,瞧了一眼还在边上坐着的顾寒生,有些抱歉地笑笑道:“我打扰你们了?” 看着眼前那敷着一张面膜像个幽灵似的飘进来的寒千凝,宁楚楚嘴角弯了弯,“没事,我们也还没睡下……这么晚了,你还在敷面膜?” “嗯……”寒千凝点了点头,“我寻思着你那按脸的手法,想着给自己也按两下,可怎么揉都觉着不舒服……”说到这里,又瞧了瞧边上的顾寒生,“若是你不得空,我便明日再来问好了。” “别……”宁楚楚起身正想拦着寒千凝,腰上却被人一把环住,整个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却听身后一个充满磁性的男音说道:“嗯,今夜晚了,你先回去睡觉吧,明日再来。这若是晚睡了,容易伤身,敷多少面膜都无用。” 宁楚楚:??? 这一套一套,顾寒生是从哪里学来的? 眼下,这么明显地拒绝了,寒千凝也不好意思再待了,朝着宁楚楚俏皮一笑,转身,便出了屋子,顺道还带上了房门。 宁楚楚陡然晃过神来,正想好好问问顾寒生,却别他一个用劲,直接带到了床上去。 “天色已晚,娘子还是早些睡觉吧。” 宁楚楚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灭了蜡烛,拉了床幔,将她死死地扣在被窝里了。 大概是被他的体温暖的,她感觉身心放松了许多,特别是闻着他身上那股清香气息,不知不觉,她便睡着了。 第177章 从头头抓起 宁楚楚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来,顾家现在还是安然无恙的。 捡起自己的职业操守,宁楚楚拉着张静到躺椅边上,问道:“今日想要做些什么护理?” 关于宁楚楚的护理,张静是感受过的,因着宁楚楚的药膏和按摩技术,以及高超的化妆技术,她才能在自己的婚礼上那样出彩。 这一次,自然也十分放心地在躺椅上躺下,“你随意,我信得过你。” 这一句信得过,可将宁楚楚的心里狠狠暖了一把,甜甜地应了一声“欸”,便仔细端详起张静的那张脸来。 其实张静平日里保养得很好,有按着宁楚楚教给的方法清洁补水,看着也显年轻。 宁楚楚只根据她的皮肤,帮她卸了妆,清洗了一遍之后,用最新研制的橙花纯露帮她补水美白,只见她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静静地享受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这店新开的?” “嗯。”宁楚楚应了一声,手上帮她按摩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减下来。 张静笑了笑,“似乎人不算多。” “嗯,毕竟店刚开不久,黔州又是个大城……”宁楚楚苦笑。 这种惨淡的局面,宁楚楚早就料到了,前期亏本是正常的,只让人感到绝望的是,这种惨状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张静闻言,却是不以为然地笑笑,“大城又如何,只要有需要,总归能做出头的。以前在清水镇,我也推了几个朋友给你,若非你不给面子,现在还怕没生意么?” 宁楚楚摊了摊手,“不是我不给面子,实在是我忙不开。” 那会儿宁楚楚的事业正处于上升阶段,若是想要发展碧楚坊,就得将妆品卖出去,而像化妆的妆娘或是美容师这一类吃力不讨好的职业,宁楚楚并不热衷。 可现在,完完全全是不一样的情况了。 张静笑了笑,瞧着宁楚楚这一脸的无辜,无奈道:“好了,我这也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清水镇的女人,大抵都爱照着那富家千金小姐家的画,你若是能把上头搞定了,还怕下头不跟着么?” 经过张静这么一指点,宁楚楚陡然茅塞顿开。 这就像明星效应一般,当红女星涂什么,粉丝们自然而然也会想要涂什么,即使这件化妆品自己极有可能买不起;有钱人买什么,旁人自然也会想要买什么,似乎用了跟他们一样的东西,就会变成了高档次的人一般。 这就是现代各个商品都喜欢用明星做宣传的原因了。 毕竟凡事都是得从头头抓起嘛。 宁楚楚激动得拉着张静的手,“那真是谢谢你了……” 这会儿,边上的寒千凝和顾寒生双双双手环胸,坐在一旁,看着不远处宁楚楚和张静相谈甚欢,纷纷露出幽怨的眼神来,似乎在他们头上,各有一朵乌云,正雷声滚滚。 寒千凝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问道:“那女人和楚楚是什么关系啊?” “嗯?”顾寒生抬眸,瞧了躺在躺椅上的女人一眼,随口答道:“她老乡。” 三个字,便把张静的关系给概括完了。 寒千凝不由得回头多看了顾寒生一眼,真不愧是读书人,概括真是精炼。不过,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压气息,似乎跟自己身上的也差不了多少。 “顾大哥,我终于知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把我赶出房间不让我继续和楚楚说话了。” 顾寒生:“……” 好不容易等张静做完一套流程走了,宁楚楚猛地一个回头,便见到两道幽怨的目光,她怔了怔,转过头去,不停地催眠自己。 她啥也没瞧见,啥也没瞧见…… 今日早早打了烊,买了一壶烧酒和几个小菜,回到家里,果然瞧见苏伯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第178章 总是护着她 晚间,宁楚楚照例煮了姜茶,倒了一杯进屋给顾寒生。 顾寒生正伏在书案上写字,用的墨很重,挥洒在宣纸上,只让人感觉是一种宣泄,而不是一种艺术。 宁楚楚皱了皱眉,凑上前去,却见纸上写着一个大字——“忍”。 忍? 宁楚楚有些不解。 像顾寒生这样优秀的人,难道还需要做出隐忍么? 又或者,换个思路想想,顾寒生在修炼东瀛忍术? 左右都不太可能。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顾寒生已经回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放下那支狼毫,接过宁楚楚递过来的姜茶,浅饮了一口,忽然问道:“你有事情要跟我讲?” 宁楚楚登时有一种浑身赤果果被人看光了的感觉。 顾寒生总能猜中她的心事,不知道是她容易被看透,还是他太过了解她,总之,这种感觉总是让她觉得怪怪的。 她使劲将自己想问的话憋了回去,偏偏绕了一个弯,有些不满地嘟嘴问道:“若是无事,便不能过来看你写字吗?” 似乎没料到宁楚楚会这么回答,顾寒生顿了顿,缴械,“可以。”又看了看书案上自己写着的那个字,问道;“今日这字如何?” “刀刃悬在心上……不好。”宁楚楚皱了皱眉。 她是真心不喜欢这个字的。 人都说忍一时风平浪静,可隐忍的后果,分明就像这个字一般,自己在自己的心上割刀子,真正的处事方法,应是进退有度。 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顾寒生拧着眉毛看了宁楚楚半天,又看了看那个“忍”字,问道:“以你所见,应当写个什么字才好?” “嗯,你们文人这套我不懂。”宁楚楚耸了耸肩。 顾寒生苦笑。 她竟然就这样撂摊子了。 思绪一被宁楚楚打断之后,顾寒生也没有了写字的心思,干脆洗了笔墨,收拾收拾,早早地上了床。 夜里,宁楚楚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回头,借着屋外一丝光亮,她看见他的脸显得有些朦胧,竟带着几分唯美。 她问:“你和苏伯都会聊些什么事情啊?” 顾寒生的表情不太清晰,她瞧不太清楚,只听到他说:“为什么这么问?” “你们每次谈事,都让我回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我的?”宁楚楚撇嘴,像极了一个酒后撒娇抱怨的小媳妇,语气也是软软的,不像是责怪。 顾寒生浅笑,“日后,你便知道了。现在知道得太多,对你不会是益事。” 这套说辞,宁楚楚早就猜到了,于是显得有些失望,垂了垂眼眸,“你就不能换一套台词吗?这都烂大街了。” 顾寒生想了想,便说道:“不想告诉你。” 宁楚楚:“……” 还真是…… 简单明了! 不说就不说呗,谁稀罕了还是咋地! 宁楚楚颇有骨气地背过身去,心里默默地记仇,想着明日起床之后绝对不会要给他做饭了,衣服也不想洗了,可忽然感觉背后一暖,身后的人的身子贴了上来,什么怨气啊都烟消云散。 ……好吧,她这辈子就算是败在顾寒生手上了。 翌日一早,宁楚楚起身的时候,发现苏伯已经在灶房忙活了。 热腾腾的炊烟的气息从屋顶的烟囱冒出来,宁楚楚站在屋里,看着那缕缕白烟跟外头银装素裹的世界融在一起,好似能闻到那传出来的香味似的。 她穿衣洗漱好,日常走一遍护肤,便又开始捣鼓着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开始化妆。 彼时她正在对着镜子画眼线,因为看得不太清楚,便起身,翘起屁股,整个身子往里凑了凑。 第179章 余生皆是你 “寒生,你可要想清楚了,此事容不得你马虎。我们筹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平反的一天,你若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了大业,那圣上在天有灵,该是……” “够了!”顾寒生听得实在有些不耐,猛地起身,红着一双眼睛,顿了顿,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回头,见宁楚楚愣在门边,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的目光顿时聚集在她身上。 宁楚楚怔了怔,避开了两人的目光,只说了一句“我忘了拿东西了”便往屋里进去。 外面,苏伯和顾寒生双双陷入了沉默。 而宁楚楚拿了化妆包出来之后,只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跟顾寒生点头示意了一下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出了宅子大门,拐了个弯儿,寒千凝便在那里等着她,她快步过去,朝寒千凝笑笑,两人一同去了店里。 今日还是与前两日一般,不见来客,等了一早,终于瞧见有人上门,是先前那个长痘的客人,近日又冒了些起来,想再做一次祛痘。 宁楚楚的状态不佳,因为想着早晨的事儿,有些晃神,把祛痘膏摸到人眼睛上去了都不知道,直到那个客人有些不悦地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宁楚楚忽然反应过来,低头道歉。 寒千凝上前说道:“我来吧。” “嗯?” “先前你教我的手法我基本都会了,让我试试吧。”寒千凝做了一个保证的手势,继而转身朝着那客人说道:“真是抱歉,我们家楚楚今日身体有些不舒服,我来帮你做好了。” 那客人这才稍稍熄了火气,可嘴上依旧得理不饶人,“那便由你来吧,你若是也做的不好,我便将你们碧楚坊的招牌给摘了!” “是是是……”寒千凝也颇为老练,“我们这小本生意,自然不能得罪任何一个人。” 那客人听了,神情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努了努嘴,只让寒千凝好好表现。 宁楚楚在旁边看着,觉着寒千凝似乎也是个人才,才这么几天,手上的功夫便学得顺溜了,一边给那客人将笑话,惹得一阵笑声连连。 正当时,宁楚楚转身打算去休息一下,理理头绪,一个转头,却突然瞧见苏伯站在门口,正定定地看着她。 她微微一怔,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笑笑道:“苏伯,您有事儿吗?” 苏伯脸色阴沉得很,活像被欠了百八十万似的模样,那阴测测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之后,才开口问道:“早晨,你都听见了什么?” 其实宁楚楚也只听到了一句,什么“平反”“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业”之类的,她大抵没听懂,想着该是在说顾寒生复仇的事儿。 对于他的身世和他的目的,她向来是不过问的,只是她还是会担心他出事。 还没等宁楚楚开口,苏伯又道:“寒生是要做大事的人,你若是在他身边,只会让他分心。你若是真心为了他好,就离开吧。” 这戏码…… 宁楚楚无奈。 突然觉着有点儿像以前电视剧里拿钱拆散苦命鸳鸯的富家长辈一样,不过这段时间与顾寒生相处下来,似乎也没觉着顾寒生能有多少钱。 所以苏伯这次劝她离开似乎也没有要带钱的意思…… “谢谢您的忠告。”宁楚楚笑笑,“不过,既然是寒生娶了我,这些话,应当由寒生来说。” 说完,便礼貌地朝着苏伯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离开。 这会儿,她还没迈步进屋,便听见苏伯在身后冷冷一笑,“你以为寒生真的喜欢你么?” 此一句,顿时让宁楚楚顿了顿脚步。 顾寒生…… 垂了垂眼眸,生怕苏伯发觉自己的异样,快步进了屋。 不知道什么时候,寒千凝已经弄完了那位客人的活儿,凑过来瞧了她一眼,“你没事吧?” 第180章 宴上巧化妆 这珠帘之中一片旖旎,寒千凝可真是看不下去了,兀的一个扭头,便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踏门而入,“宁姑娘可在?” 寒千凝迎了上去,“姑娘有事?” “我家小姐请宁姑娘上府一叙,还请宁姑娘速速与我同去。” “可……这正午时分,宁姑娘还未用过午饭呢。” “无妨,我家小姐正是请姑娘一起同去的。” “这……”寒千凝无奈,只好回过头去瞧宁楚楚,却见两人还在珠帘之中相拥,不由得故意咳了两声,“楚楚——” “啊?”宁楚楚晃过神来,这才瞧见外面还站着另一个人,便从顾寒生的怀中挣扎出来,走上前去,发现那是张静身边的丫鬟,“可是你家小姐如何了?” “小姐请您过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什么事儿?” 丫鬟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想来也是,那丫鬟得了吩咐,也只能照办。张静唤自己,必定是有什么要事的,便点了点头,与寒千凝吩咐了两句,跟着那丫鬟走了。 这次张静是到黔州来游玩的,想来该是住在上回说的叔父家,两人也就走了一小段路,便见一座气派的府邸上边写着潇洒的“张府”二字。 这府邸,竟比清水镇那家张府还要豪华些,看来,张静的叔父怕要比张静的父亲混得好一些。 府邸的院子大,宁楚楚被那丫鬟带得七拐八绕,闲来无事,宁楚楚便问了一句:“这家主人是做什么的?竟将宅子修得这样气派?” 丫鬟笑道:“这张家老爷,是小姐的叔父,也是黔州商会的元老,一月前,还当上了这黔州的司兵,宅子自然气派了。” 一个月前。 宁楚楚想着,原来本该是由王均接任的司兵之职,原来落在了张家手里,瞧着这宅子四壁白净,的确像是新修的。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后院的花园里。 园中似乎是在举行什么聚会,好几个穿着艳丽的富家小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谈天论地,但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女人们最感兴趣的那几个话题。 “霜雪楼又出了一款新的妆品,跟我们平日里用的口脂差不多,换了个模样,可这样涂着可真是方便极了。” 宁楚楚耳朵尖,听到人家一说,便循声望了过去,却见边上站着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支口红管在那里跟同伴显摆。 宁楚楚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霜雪楼,是那母夜叉的产业吧,都做起盗版来了,再想想上回母夜叉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宁楚楚恨不得一瓶卸妆水就给她泼过去。 好在,边上有人替她说了句话,“这叫口红,先前就瞧见这东西了。”说着,掏出一支碧楚坊的“瑰色红颜”来,“你们瞧。” 身边几个女人围了上去,赞叹不已。 “这个颜色好像有些不一样。” “涂上唇也超好看的。” 宁楚楚听得这些赞美之词,不由得有些飘飘然,勾起嘴角,登时感觉自己身形高大起来,正打算跃入云端,却听得他们继续说道:“这碧楚坊的东西好用是好用,不过价格高了些,要二两银子,现在霜雪楼也有这样的口红了,日后,便不必花那些冤枉钱了。” 宁楚楚:“……” 二两银子! 可在清水镇,明明一两银子不到便可以拿下了,这怎的…… 莫不是销往外地市场的中间商赚了差价? 怎么想也不像…… 就在她抓耳挠腮的时候,张静却是凑了过去,叹道:“这大冬日里的,路上结冰不好行走,这口红运过来,自然也不容易,价格便高了些。” 见边上几个姐妹恍然大悟,张静笑笑,又继续说道:“不过,你们可不用担心了,日后若是想用什么妆品,直接找碧楚坊的掌柜便好,她不仅会做妆品,还能帮她保养肌、肤呢。” “这么神奇?”周遭那几个女子顿时眼睛放光。 第181章 乐音阁听戏 完完全全是个锥子脸,怎么都不好化,还得考虑到她的发型。 宁楚楚简直觉着这姑娘原先的妆娘是不是跟着姑娘有仇,锥子脸化烟熏妆,还上这么丑的丸子髻,脖颈的色度跟面色也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叹了口气,便开始动手了。 首先,是发型。 宁楚楚把姑娘的发型松散下来,重新扎了一个双卷的头型,再照着衣服的颜色,配了一支黄色的蝴蝶簪子。此外,用粉底给姑娘打了底,腮红,修容,散粉,初步成型。 边上围观的姑娘有些吃惊,原本叽叽喳喳的声音变成了呼吸声。 他们全然没想到,这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姑娘,下手化起妆来竟然这样利落,好像只是弹指一挥间,还没反应过来呢,宁楚楚便已经画好了。 紧接着,便是色彩部分。 眉毛、眼影,恰到好处,上得比较浅淡,却又不失美感。 选唇膏的部分,宁楚楚的手在妆奁上停留了半天之后,找了原来那几个讨论口红问题的女人,借了一支瑰色红颜,点在姑娘的唇上,再用手指轻轻晕开,便是薄薄的一层了。 为了不影响整体美感,宁楚楚将姑娘的脖子也一并擦上了贴近肤色的粉底。 最后整个妆下来,旁人已经惊呆了。 “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是啊,比以前漂亮了许多。” 宁楚楚终于得空,饮了一口菊花茶,听得周围人的赞赏,心里得意。 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妆容在于修饰女人的美,她能做到的,便是扬长补短,不过瞧着,这姑娘自己似乎也挺满意的。 众人瞧着这姑娘的妆画的好,一下子便蜂拥上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宁楚楚帮着瞧瞧,霎时间,宁楚楚周遭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宁楚楚早就料到这结果了,只是没想到来势汹汹,最后还是张静将她从水火之中解救出来。 看着几乎整个人扑在饭桌上狼吞虎咽的宁楚楚,张静无奈地叹了一声,“怪我,应该先让你吃些东西再上妆的。” “嗯,下回再请我一顿就好了。”宁楚楚嘴里含着食物,有些含糊不清地说着。 张静点了点头,继而勾唇一笑,“不过今日,你赚的也不少吧?” 宁楚楚嘻嘻一笑,“不管怎么样,还是吃得重要。”说完,便又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口肉进去,避开了这个话题。 其实就算她不说,两人心里也都清楚得很,今日那些富家小姐给的赏银还存着一丝攀比心理,一家比一家高,一日下来,整整赚了三四十两的银子,这可把开店的本给收回来了。 宁楚楚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感激张静的。 回去的时候,顺道买了些鸡鸭鹅肉回去,寒千凝瞧着,一脸惊讶,“楚楚,你这是发财了?” 宁楚楚耸肩,“发财倒说不上,就是赚了些银两。”说着,将备好的二十两银子塞给了寒千凝,“这是上回你借我的银子。”怕寒千凝不肯收,又加了一句,“你若当我是朋友,便收回去,否则,日后我再也不会寻你的帮忙了。” 寒千凝顿住,抿唇,乖乖收下。 备好饭食之后,叫上顾寒生和苏伯,几个人围在一张小方桌上便开了饭。 饭桌上本是一片和谐的,可吃到一半,顾寒生却突然瞥了一眼苏伯,开了口,“从楚楚进我顾家门的那一刻起,便是我顾寒生的妻。日后,不管上不上京,做不做官,她都是我的妻。”转头,定定地看向苏伯,“苏伯便不必操心了。” 宁楚楚石化。 这不是明摆着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他这么一说,任谁都会以为是她向他告的状啊—— 不过苏伯闻言,也只是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也没有看她一眼,气氛很是尴尬,倒是那始作俑者没有丝毫觉悟,还回头问她:“明日,我们去乐音阁听戏吧?” 第182章 乐音阁风波(一) 回眸,看着那略显得意的宁楚楚,顾寒生嘴角微扬,“我的夫人果然与寻常女子不同,对历史的见解,竟然也这么别具一格。” 宁楚楚只是呵呵笑着,并不做应答。 正当时,边上两个丫鬟打扮的姑娘絮絮叨叨。 “你瞧我这身怎么样?待会儿不会被那母夜叉嫌弃吧?” “不会不会,那母夜叉都专心看戏了,没工夫看着你。” “哎哟,那你可不知道,前阵子那母夜叉过来,瞧见一个姑娘眉毛没画匀,一下子把她给骂哭了。那霜老板,可不是什么好得罪的,小心把你赶出这园子。” “啊?这么严重,你快瞧瞧,我这妆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别到时候给瞧出毛病来了。” 瞧着这两姑娘一惊一乍的,宁楚楚不由得心里感叹,现在的服务行业也是不好做啊…… 大抵是职业病犯了,宁楚楚忍不住往边上多看了两眼,瞧那姑娘拿着粉底就往自己脸上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声阻止道:“这端茶倒水的,妆化得那么浓,是大忌。万一这脸上的粉不小心掉进水里,别说在这戏园子待不下去,这黔州你也别想呆了。” 那两姑娘一听,登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有些气恼地瞪着宁楚楚,“你这姑娘咋个这样讲话?见不得我们好是吧?” “见不见得你们好另说。”宁楚楚慵懒地瞥了两眼一眼,掰起手指就开始算,“你瞧啊,你们俩这在我边上站半天了,说了那么多句话,够吵着我了吧,这是其一;第二呢,你们这在我边上化妆,万一这胭脂水粉掉我茶碗里,我吃了食物中毒,你们负的了责?” 这一串话这么一抛出来,可把那两姑娘吓唬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也没想到,宁楚楚看着挺温雅老实的小丫头,嘴皮子竟然这么利索?而且,说这话的时候,旁边那相貌英俊的帅气公子哥还一直在笑,惹得这两人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宁楚楚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管是哪一条,我找你们掌柜的说了,你们掌柜的肯定要罚了你们,自然,我也不想多生事端。如果你们愿意,我倒是可以帮你们。”说到这里,她耸了耸肩,“不然,你们就自个看着办吧。” 那两姑娘咬着唇瓣,瞧了瞧二楼雅座上的母夜叉,又瞧了瞧宁楚楚,其中一个胆大的站出来,咬牙道:“那你能不能帮我瞧瞧?” “喜闻乐见。”宁楚楚扬眉。 帮这两人减了浓重的底妆和眼妆,看起来自然一些,又在她们手上擦了一些淡淡的茉莉花香,便摆了摆手,“好了,你们去吧。” 那两姑娘有些不敢相信地多看了宁楚楚一眼,终究还是捧着茶食上了二楼,颤颤巍巍地走到那母夜叉跟前,将东西上了桌。 适从那母夜叉的目光从戏台上挪开,抚着自己的额头往背后那靠垫上一靠,闭眼皱眉道:“这戏角的唱功倒是长进,只是这妆还是改不了的难看,这叫人怎么瞧下去啊?” 一旁店小二跟着点头哈腰,“霜老板您说的是,此事我们会向掌柜的反应的。” 母夜叉努了努嘴,终是没多说一句,倒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睁眼一瞧,却见一个丫鬟装扮的姑娘捧着一小碟花生米送到桌上,这香味,似乎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想到这里,母夜叉又多看了这姑娘一眼。 妆容化得浅淡,看起来似是不施粉黛,却又多了几分精致,手腕上那淡淡的茉莉清香,更是沁人心脾,若不是她对花香敏感,怕是注意不到这姑娘的细心。 “着实,有心了。”母夜叉懒懒一笑,突然伸手一挥,“赏。” 身后那小厮便取了一块小碎银子出来,放在姑娘手上,姑娘欢喜得眉开眼笑,可把边上一众人等全部看傻了。 旁人打赏顶多给几个铜板,这小碎银子,怎么说也有几两钱吧,何况又是母夜叉手里得的,实在不容易。 姑娘更是欢天喜地,捧着那赏银跟捧着夜明珠似的,小心翼翼地收好了,下楼的时候,顺带给宁楚楚那一桌加了点花生米。 第183章 乐音阁风波(二) 当宁楚楚瞧见站在自己跟前那人模狗样的小厮,嘴巴长得几乎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你们家母夜叉要请我上去看戏?” 她怎么觉着就像黄鼠狼跟鸡拜年似的。 那小厮皱了皱眉,故意重重地咳了两声,“注意您的言辞。” 宁楚楚耸了耸肩,朝楼上雅座瞧了一眼,只能朦朦胧胧瞧见那帘子里面坐着个人的影儿,瞧不见那母夜叉的实体,便只好问那小厮,“你家霜老板为什么突然请我上去?我这坐的好好的。” 小厮摊了摊手,“这我便无从知晓了。还请姑娘赏脸,走一趟吧。” 宁楚楚无奈。 这大老板相邀,似乎不去也不太好,跟顾寒生眼神交流了一下子,最后达成一致。 不花钱还有雅座坐,蹭人家的吃喝,这就等于你在明星演唱会上买了e区的票却坐在了a区的位置,这种大便宜不占白不占。 宁楚楚收拾了一下,乐呵乐呵地跟着小厮上楼了。 那小厮一脸无奈地瞧着宁楚楚手上还没吃完的两碟茶食,心里感叹着宁楚楚得抠门成啥样子了…… 身后那秀才竟然也不疾不徐,跟着前面那蹦蹦跳跳的一同上了楼,谁也没想到这画风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竟然是夫妻俩—— 别说是小厮了,连母夜叉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宁楚楚护夫心切,一把挡住母夜叉的视线,迎上去笑笑道:“霜老板,这是我夫君,跟着我来的,您有什么事儿,直接跟我说便好了。” 言下之意,别盯着他看,那是我老公。 母夜叉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对着宁楚楚笑笑,“我只是觉着,这位公子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不必眼熟了,这是我夫君,未来也是我夫君。” 宁楚楚以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模样直接回绝了母夜叉。 这本该是早些年早已用烂的招数了,见着想撩的来一句“你长得好像我未来的女朋友”,心动指数百分百。 可母夜叉显然一副茫然的样子,“哈?” 顾寒生倒显得恭敬,只微微朝着那母夜叉垂首,双手作揖道:“寒生素来从未见过姑娘,想来,是姑娘记错了人吧?” 母夜叉摇头,“大抵是不会记错的。” 可顾寒生面上,却丝毫没有破绽,便有些怀疑起来了,眉毛微微皱起。 宁楚楚看着可就不太高兴了,有些酸里酸气地哼哼道:“没想到霜老板还曾认识我夫君呢。” “大抵是我记错了吧。”母夜叉笑笑,将目光转到宁楚楚身上去了,便也跟着转了话题,“宁姑娘,你这美容院,开得可还好了?” “好得很。”宁楚楚眉毛一扬,分明是一副不肯服输的模样。 “如此。”母夜叉轻吟,“这倒也是,若店里不好,宁姑娘也不会坐在这里听戏了。难得宁姑娘这么快能找到一个可以相信的人帮忙看店,也算是宁姑娘的本事了。” 宁楚楚皱眉,“什么意思?” 母夜叉耸了耸肩,“听闻张家小姐特意为你举行了一场宴会,让你出尽风头,也赚了点钱,我本以为你会用这笔钱将你那美容院做大,不曾想,原是带人到这儿来听戏来了。也不知道,店里那位姑娘知道不知道你这样——” 到了这里,宁楚楚可算是听明白了。 这丫就是来挑刺的! 说的倒是好听,请他们上来一同听戏,这戏可没听到一句,倒是攒了满肚子的火气,正想炸开,却感觉一双大手按在自己腿上,回神,是顾寒生温和的目光。 第184章 牛奶味妆品 “可是寒生……”苏伯张口,本还想劝说什么,却见顾寒生端着碗筷已经围到桌边,与宁楚楚站在了一起,“吃饭了。” 大抵是碍于宁楚楚在场,苏伯不好再多说,只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跟了上来。 吃完饭,寒千凝主动帮着收拾好了碗筷,便跟着宁楚楚进屋。 她一直都记着饭前宁楚楚说的,以至于一直抱着极大的期待值。 “我打算开始经销妆品了。”宁楚楚看了寒千凝一眼,手指在面前放着的各种瓶瓶罐罐上轻点,“原先清水镇做过的妆品,霜雪楼基本都有仿品,想要卖,便要卖与他人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口红、卸妆水,只要是交给吴雅芳经手的东西,基本上霜雪楼都掌控在其中,就算口红再研究新的色号,也终归没有多大改变,目前市场上最热销的,还是正红色、朱砂色偏多。 毕竟是百搭色号,加上女人们确实也更爱脂粉的红。 既然如此,便跳脱原来的框架,重新铺路。 这一次,在做妆品的时候,她还准备了另外一种东西——牛奶,为了提取出牛奶的香甜,她特意制成浓缩奶精,绊入妆品之中,最后做出来的成品,一打开,一股浓郁的奶香。 寒千凝皱了皱眉,试着抹了一些在自己脸上,大抵是因为牛奶的作用,皮肤显得白皙了许多,也十分贴合,凑近上妆的寒千凝,还能闻到一股子撩人的清甜奶香。 寒千凝忍不住闻了又闻,“太神奇了楚楚,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大抵要得益于乐音阁看戏那会儿,原本宁楚楚想着,那端茶的小丫鬟许能用点牛奶味的香水,会比茉莉花的花香更好一些,苦于当时没有材料,便用茉莉代替了。 当即,宁楚楚便想着要做一款牛奶味的妆品,比起花粉味的妆品,会显得更清甜一些,适合年纪比较小的姑娘,或是做餐饮的场合。 “用脑子想的呗。”宁楚楚耸了耸肩,总不能说自己是仿造现代妆品做的吧? 一开始这里用的胭脂水粉都没去掉花腥味,比较难闻,后来她将花腥味给去掉了,发挥了花粉的香气,才发现这不过雕虫小技。不过这一回,她必定要靠着这牛奶味的妆品再次成为热议话题了。 现代mac浓郁香甜的巧克力味便让人难以忘怀,目前巧克力她是调制不出来的,而且这种香气也难以让这些还没开化的古代人理解,不如珍惜自己拥有的好资源,把奶味妆品的销路打开了,关注度自然也就高了,生意自然就滚滚来。 当即,宁楚楚和寒千凝便花费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将一批牛奶味的妆品加工赶制好了。 为了测试效果,寒千凝便在店里推销了两单牛奶味的妆品,没想到成功卖出去了,而且带来的客户流量还不算小,一整日下来,也能有个六七十文钱的利润。 宁楚楚自然欢喜,怎么说,这也是她征服黔州的第一步。 加紧在这个节骨眼上,宁楚楚又研发出几款草莓味的妆品来,合着牛奶味的一同出售,甚至降价加上打折,累是累了一些,可赚了上百文钱。 一时间,大街小巷又开始议论起碧楚坊来了。 “听说那碧楚坊又出了什么草莓味儿的妆品,我家长姐用过,果然气味香甜,叫人喜欢,我就想跟着买几瓶回来试试。” “这可不是,我家也在用,那牛奶味味道香,惹得我家夫君最近对我殷勤百倍了呢。” …… 赞扬之词不断,宁楚楚却是无心去听的。 这些日子,寒千凝和苏伯镇守店里,宁楚楚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上回张静宴席上,不少人看中了宁楚楚,争着抢着邀了宁楚楚上府里坐,不是东家便是西家,虽然奔波,可得的钱多。 自然,这特殊的日子,宁楚楚也会带几瓶新出的牛奶味妆品傍身,基本上都是一售而空。 这样的日子过下去,就过不下去了。 不管是店里的生意还是后面做妆品的,人手不够,宁楚楚已然腾不出时间来,干脆贴了几张招聘出去,大抵是仰仗着在黔州的热度,有几个姑娘自告奋勇地过来了。 寒千凝道:“我觉着这几个姑娘都不错,看着手脚麻利,对美妆也知道一些。” 宁楚楚抬眸瞧了一眼,“你瞧着可以,便安排吧。这家店,就交给你了。” 第185章 凭什么动手 帮着寒千凝擦完药,宁楚楚气冲冲地便往外走。 “你这是去哪?” “还能去哪?”宁楚楚回头,无奈地看了寒千凝一眼,“我得找那母夜叉讨个说法,让她欺负到我头上来,这日后我这店可真不用开了。” “别……”寒千凝拉着宁楚楚,一个劲儿地摇着头,“你别去……楚楚,这事儿,真的跟你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担心,但是没有用。” 宁楚楚猛地一把推开寒千凝,大抵是在气头上,气力用得大了一些,竟然一把将寒千凝推倒在地,她回头看了寒千凝一眼,却又怕对方再起身拉住她,便只能咬牙,快步出了店里。 攥紧拳头,马不停蹄地直奔霜雪楼,正想冲进大门,不曾想竟被家丁给拦在外面。 “宁姑娘,您请回吧,我们霜老板不想见你。” “这还有说不见就不见的?”宁楚楚冷哼,“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否则,我就把你们这霜雪楼给砸了。” “看样子,您这是要来硬的了?”那家丁丝毫不畏惧宁楚楚的威胁,反而召集了更多家丁过来,一个个手里拿着棍棒,模样凶狠。 宁楚楚正处在气头上,哪里会怕这几个小喽啰? 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猛地一个轻哼,“你们一个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叫你们霜老板出来!” “我们拿着霜老板的银子,可不管什么欺负弱女子的江湖道义,您若是再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呵,那便动手吧。” 宁楚楚率先推了一把领头的那家丁,那家丁往后一倒,边上几个持着棍棒的家丁便蜂拥上来,对方又是男人,手里还拿着棍子,宁楚楚寡不敌众,只三两下功夫,便被围殴了。 好在,一个人影迅速闪了过来,一阵风掠过的功夫,那些个家丁猝不及防,招架不住,登时被打趴在地上,眯着眼睛看着来人哀嚎。 宁楚楚略显狼狈地抬起头,迷蒙之间,只见一高大人影走到自己跟前,将她整个身子凌空抱起。 “顾寒生——” “走吧,我们回家。” 顾寒生转身,只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一点消失在了人海中。 他直接抱着她回了家。 将她放在床上,打了盆温水,帮她仔细擦净了脸上的灰,才拿了药油过来,沾了一些在棉上,细细地帮她上药。 她疼得抽气。 “还知道疼?”顾寒生轻哼一声,略显责备,可更多的分明是关心。 “你那么厉害,怎么不带我打进去呢?”宁楚楚撇了撇嘴。 “进去之后呢,扇那母夜叉一巴掌?”顾寒生抬眸,看了宁楚楚一眼,无奈地轻叹一声,继续上药,“这事儿,你可能还真管不着。” “我为什么管不着?千凝在我这,就是我的人了,那母夜叉,凭什么打她?” “如果她们俩是认识的呢?” “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寒千凝说她还有个姐姐么?” 宁楚楚登时噎住。 转念一想,却又摇了摇头,“不可能。” 那母夜叉和寒千凝分明是两个性子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去?何况,这长得也不像,要真是姐妹,那可真是基因突变了。 顾寒生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第186章 准备抢生意 隔壁的店面里还到处洋溢着一股灰尘的味道,进门,大大小小的家具以及墙面都还布着灰。 店里一个穿着灰色粗布短衣的男子领着一个蓝衫中年男子到处逛着,那蓝衫男子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家丁模样打扮的人,看起来该是这店面的买家了。 只听那灰色短衣男子介绍道:“这地儿不错,不管是用来做生意还是住人,都是个不错的选择。你瞧,这采光、这地段,堪称完美。这后院出去,便是一个湖泊,从二楼看出去,水光潋滟,景色宜人,到了夏日里,湖面的微风吹来,哎哟,妙了!” 宁楚楚闻言,嘴角抽了抽。 原来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的房地产商家都那么坑。 后边哪里是一个湖泊,只不过是一个小池塘罢了。这会儿冬日里还不明显,到了夏日里,湖边的绿植疯狂生长,遮住了房子,别说感觉不到那湖面微风了,不被蚊虫咬死已经不错了。 这地儿,宁楚楚是经过实地考察的。 那蓝衫男子看着也算是精明的,目光在灰色短衣男子身上转了一圈之后,眼睛眯了眯,只问道:“这地段,做妆品如何?” 做!妆品?! 宁楚楚本还想着对自己的新邻居表示一下友好的革命情谊,毕竟都是在这条道上混的,多个朋友多条道路,谁知道这不仅不是友方,竟然还是敌军! 这是明摆着要来抢生意了啊! 灰色短衣男子猛地一个拍手,“好!这地段当然好!隔壁也是一家做妆品的,你瞧他们,开了快一个月了,每日人来人往,那是说不出的热闹。” 宁楚楚嘴角抽了抽。 这商家说话还能再不靠谱一些么? 整个黔州的妆品几乎被霜雪楼给垄断了,她能在这里存活一个月,那是因为错开了和霜雪楼的定位,加上张静的协助,才小有赚头。 说话间,那灰色短衣男子猛地回过头来,瞧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宁楚楚,咧开嘴笑道:“您瞧,这就是隔壁碧楚坊的美人老板娘。”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往后一望。 被点到名的宁楚楚陡然有种被脱光了看的感觉,心里总觉着不太舒服,勉强在脸上挤出一抹强笑来,朝着他们招了招手,“嗨——你们好呀——” 那蓝衫男子的目光只在宁楚楚身上停了一小会儿,微微一挪眼,落在寒千凝身上时,反倒嘴角一弯,但是很快,又将脑袋转了过去,继续看着这店面的环境。 宁楚楚也是出于好心,摆了摆手道:“这地段,其实人流量并不高,你若是想做妆品,不如去黔州最繁华的大街,那儿的利润比这里高得多。” 那蓝衫男子顿了顿脚步,拧眉停了一小会儿,随即转身,给身后的家丁使了一个眼色,家丁心领神会,立即掏出一个小箱子来,在灰色短衣男子的面前打开了。 即使宁楚楚离得远了一些,可也能瞧见,那小箱子里,可都是满满的银子啊! 真是财大气粗! “这地方,我要了。”蓝衫男子弯起眼角,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宁楚楚身上,带着一种战胜般的骄傲与得意。 宁楚楚;“……” 感情她刚刚劝的都白劝了。 灰色短衣男子一瞧,立即眉笑颜开,弓着腰上前接过那箱银子,嘿嘿说道:“谢谢您咧!从今以后,这块地儿便是您的了,若是还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叫我。” 蓝衫男子点了点头,随即朝着宁楚楚望过去,“我这边要尽快清理店面了,还请您帮个忙,将闲杂人等请出。” 宁楚楚拧眉。 好嘛,这新邻居看来不太好相处,竟然还下逐客令了。 轻哼一声,宁楚楚一个扭头,领着寒千凝转身便走。 那蓝衫男子站在两人身后,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眸子里闪烁着一股凛冽。 …… 回到店里,宁楚楚气得咬牙,一屁股坐在那梨花木的椅子上,一张小脸涨成了猪肝色。 第187章 有钱没地花 那小厮倒也客气,弓着个腰,脸上堆满了笑容,一见着宁楚楚,便很有礼貌地作揖行了个礼,“宁姑娘。” “客气。”宁楚楚轻哼,显然一副不友好的模样。 上回那蓝衫男子对她的态度可不算好,这一回,她自然也不必对着这小厮客气。 小厮察觉到了宁楚楚的异样,装傻充愣地看着她,略显诧异地问道:“宁姑娘,您今日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昨夜睡得不好了?” 说到这儿,还没等宁楚楚发话,竟然自顾自地转身,从身后那家丁手里捧了一罐小瓶子过来,打开,里面是玫红色的膏体。 “宁姑娘,这是我们霜雪楼新制的玫瑰膏,瞧您这脸色不好,只要涂一点我们这玫瑰膏,保证你呀容光焕发。” 宁楚楚嘴角一抽。 她就知道霜雪楼的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明知道她是做妆品的,故意拿了这么一罐所谓新做的玫瑰膏,分明是在扇她巴掌。 宁楚楚真想一把抢过这玫瑰膏整一罐糊他脸上去。 那小厮眯着眼睛笑着,捧着这玫瑰膏说道:“我这玫瑰膏呀,可是霜雪楼新制的妆品,只要三文钱,便可买到,我家霜老板瞧着与宁姑娘是旧识,特地让我送过来,希望明日我们那霜雪坊开门大吉,宁姑娘可赏脸过来。” 宁楚楚冷哼,“霜雪坊?隔壁那个?” “是啊。”小厮笑了笑,故意提高了几分音量,指了指身后几个家丁手里捧着的东西,“这些都是我们霜雪楼的妆品,还请宁姑娘笑纳,一点小心意,不足挂齿。” 这会儿还没等宁楚楚反应过来,他身后那几个家丁便动作迅猛,将手里的妆品一一分发给了店里所有人,包括还在做脸的客人,刚收来做学徒的几个姑娘,甚至连顾寒生都分到一套。 那小厮继续说道:“我霜雪坊最喜八方来客,宁姑娘若是到来,我们三生有幸。当然了,我们对自家店里的姑娘们也是格外优待,只要你肯来,一天一两银子的工钱,说一不二。” 宁楚楚咋舌。 这简直是砸钱啊! 就算是在清水镇那会儿,她的妆品在整个清水镇销量第一,她也绝不敢给自己花田里或是花房里的工人开出这么高的价钱! 她简直要怀疑母夜叉的脑子是不是有坑。 那白花花的银子是真打算不要了不成?有钱没地花? 见整个店里的人都惊得呆若木鸡,小厮的嘴角一弯,又朝着宁楚楚鞠了一躬,笑笑道:“小的还有事要忙,叨扰宁姑娘了,抱歉。” 说完,领着那几个家丁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好一会儿,宁楚楚才反应过来,看了顾寒生一眼,却见顾寒生拧着眉毛,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 整整一整天,她都没缓过神来。 顾寒生早已做好了晚饭端出来,见宁楚楚还在屋里,便用食盒打了饭菜,正想端进去,却被苏伯给拦下了。 “寒生……你这……” “我送饭进去。”顾寒生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直直地瞪着苏伯,两道英眉微微一弯,分明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那语气中似乎也不知觉地带着几分怒意。 “可是,你怎么能……”苏伯顿了顿,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只得乖乖让了路,看着顾寒生跨步进了屋。 边上,寒千凝瞧着,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苏伯以前是顾大哥的管家?” 苏伯顿了顿,望向边上的寒千凝,嘴角一垂,自顾自地坐在边上,显然不想与寒千凝多说几句话。 倒是寒千凝笑了笑道:“苏伯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吧?就算顾大哥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子弟,如今都落魄了,也不该还如此尊贵地养着。” 苏伯瞧了寒千凝一眼,冷哼一声,“寒生的血脉,怎可和你们这些寻常人相比?” “难道顾大哥的血还能祭出魔剑,斩杀妖鬼,拯救天下人不成?”寒千凝笑笑。 第188章 给她下马威 这一路上,竟然也没人拦着。 宁楚楚跑到街上去,登时便有些后悔了。 这黔州城繁华,而且热闹,可她站在这人潮之中,总觉着自己那么多余。 猛地回头,迟迟不见顾寒生的身影。 也是,她刚刚冲他发了一通脾气,还把账本扔到他脸上去,别说这本就男子为尊的大凤朝了,就算是她自己,被人这样对待,也会心里有气的。 她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之下做出的事儿来,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百无聊赖地在街上转了一圈之后,猛地一个回头,总觉着周遭的人们看自己的眼光似乎有些诡异,好像在看什么外星人似的。 难道她变成外星人了? 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本想拿出自己的化妆包瞧瞧,这才发现自己没带化妆包。 不过,脑袋倒是越来越重了。 一个大娘突然走上前来,拦在她跟前,一脸担忧地唤了她一声,“姑娘?” 嗯? 宁楚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像有人在叫她,回头,却见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扶住了她的手,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宁楚楚下意识地想缩手,可感觉似乎浑身没有力气。 完蛋了…… 她不会是遇上人贩子了吧? 这大娘什么时候给她下的药? 宁楚楚心里一寒,没想到竟然遇上人贩子了,她可不想被拐卖到什么偏远山村去啊,也不知道这会儿顾寒生来找自己了没有…… 那大娘见宁楚楚摇摇欲坠,面上更是担心了,“姑娘,你有没有觉着自己哪里不舒服啊?” 不舒服? 宁楚楚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回过头,本想瞧瞧顾寒生有没有跟过来,却瞧见身后一滴一滴的血渍,她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这血渍似乎是从她身上来的。 她是怎么了? 虽然这血渍看着不多,可能落到地上,绝对不容小觑,她也没觉着自己哪里疼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晃了晃身子,感觉自己的脑袋一沉,便眼前一抹黑,失去了知觉。 …… 恢复知觉的时候,宁楚楚睁开眼,突然觉着有些陌生。 这周遭…… 她不会真的被拐卖了吧? 侧过头,却望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他站在边上,和一个背着箱子的中年男子打招呼,还送那男子出了屋子。 宁楚楚定了定神,再仔细瞧瞧,这才发觉她似乎是躺在自己的床上。 这是她在黔州的屋子里。 顿了一小会儿,宁楚楚才又听见一阵脚步声,回头,却见那熟悉的人影又进了屋,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碗。 看他那步履小心的模样,宁楚楚心里一个劲儿地犯怵。 不会又是喝药吧? 看他一步步逼近,宁楚楚面如土色,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顾寒生苦笑,放下碗,坐到床边,将她半个身子抱了起来,靠在床边上,“这只是姜汤,郎中说了,这汤喝下去,你便好了。” 宁楚楚撇了撇嘴,看着顾寒生端过来的那碗姜汤,还是有些不乐意。 这姜的味道太浓,她实在不喜欢。 “喝吧,若是不喝,还要晕了。”顾寒生叹了一口气,“你身子本就虚弱,昨日饭也不吃,便跑出去了,加上癸水时期,阴阳失调,气血不足,你又事务繁忙,阴气过盛,久了,便阳气不足,要生大病。”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 这古人说话也真是绕,不就来个大姨妈,还被讲成多么不得了的疾病。 她捧着那碗姜汤,捏着鼻子,咕咚咕咚便开始往下灌,看得边上的顾寒生一脸无奈,“你可小心些,若是呛着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宁楚楚便感觉嘴里一阵灼热,一时间,竟然真的被呛了一下—— “咳咳——” 第189章 糟心的困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两个丫鬟上了门。 “宁姑娘,我们家小姐说了,今日申时的美容便取消了。” “我们家小姐也说,戌时也不必上门了。” 宁楚楚一脸茫然,今日的预约竟然都取消了? 可本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宁楚楚又不好太过直白地逼问,只能委婉地问道:“可是你们家小姐的身子哪里不舒服?” 那两个丫鬟看着有些为难,对视了一眼,答道:“日后,也不必宁姑娘上门了,我们小姐说的,我们只有传话的职责,其他的,一概不知。” 说罢,各人又提了一个小钱袋上来,递给宁楚楚,“这是给您的补偿。” 宁楚楚收了钱,客气客气地送了她们离开,还刻意跟在她们身后,看着这两个丫鬟出了自家店门槛之后,便进了隔壁霜雪坊的大门。 看来,是被霜雪楼给收买了。 好在上回张静给自己介绍的富家小姐挺多,宁楚楚倒也不急,可接下来三天,她手头上所有的预约全部都被取消了,原本的固定客人,现在一个也没有了。 宁楚楚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整整三天过去,账本上没有一笔收入,可这每日买菜穿衣的支出倒是不小,再这么下去,用不了一个月,他们就得破产了。 宁楚楚纠结得整个人都快疯掉了。 翌日一大早,宁楚楚拎着两盒补品便上了张府,想着去找张静查探一下情况。 府里的下人请她进了大堂,路过花园时,却见张静的影子,旁边还坐着一个气势不凡的中年男人,而男人对面,则是那母夜叉。 隔着几丛花草,他们大抵瞧不见宁楚楚,可宁楚楚分明能瞧见他们的身影,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张静似乎有些气愤。 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大对劲,宁楚楚不好打扰,努了努嘴,只跟着那下人去了大堂等候。 奉上来的那盏茶还没凉透,张静便赶了过来。 “楚楚。” 宁楚楚起身,瞧着张静的面上还有一些红晕,想着该是方才和那母夜叉起了争执,这会儿还没缓过来,便拉着她先坐下,润了下口。 “方才我瞧见那母夜叉了。” 张静转头看了宁楚楚一眼,摆了摆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楚楚,那母夜叉确实是欺人太甚了,这些日子,她在你美容院隔壁开店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 “嗯?”宁楚楚皱眉,“怎么回事?” 毕竟那可是整个黔州的富家小姐,那母夜叉再怎么有号召力,也不可能厉害到这种地步。那霜雪坊免费赠送的活动,搁寻常老百姓那儿贪贪小便宜也就罢了,放在那些富家小姐身上,恐怕不太适用。 “这事儿真的有些棘手。”张静叹了口气,“那些富家小姐,是我叔父叫着过去的。” “啊?”宁楚楚一愣。 “你也知道这黔州商会跟寻常的商会不同,官商一体,我叔父更是这黔州的司兵,其权势几乎是黔州刺史的地位了。”张静垂了垂眼眸,她能号召那些富家小姐参加聚会,将宁楚楚推荐出去,大部分也是得益于她叔父的面子。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虽然那是我叔父,可叔父这么多年来,一直思慕霜雪楼那母夜叉,如今那母夜叉只一句,叔父便照做,我又能如何……” 宁楚楚咋舌。 以张静叔父的推动力,的确能让那些富家小姐们放弃她这么一个小美容院到霜雪楼去。 怨不得这事儿棘手。 不过对于张静这叔父对母夜叉的思慕,宁楚楚却是一点儿都理解不了。 第190章 一把断路火 原本计划好了第二日去周边小镇游玩一圈,可一觉醒来,外面下着雪,不宜出行。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宁楚楚干脆翻了个身,继续钻被窝睡觉。 被子里温香软玉,好不舒坦,她睡着睡着,还伸手摸了一把。 紧接着,她便听见被窝里传来一声闷哼,“流氓。” 宁楚楚:“……” 好吧流氓。 “又不是没摸过。”宁楚楚撇了撇嘴,背过身去,谁知道那人竟然也跟着翻过身来,将她整个身子环住,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呼吸均匀。 宁楚楚哼哼,“不是流氓了?” 顾寒生没搭理她。 宁楚楚松了松他的手,本想翻身下床,却被他一把搂在怀里,按回了被窝里,只听到他的嗓音充满磁性,“再睡会儿。” 想着反正今日也不用开店,便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宁楚楚皱了皱眉,不想搭理,谁知道竟然有人敲了门。 “谁啊?”宁楚楚有些不耐烦,慵懒的嗓音带着些许怒意。 门外那人顿了顿,透过门板,一个冷硬的声音挤了进来,“已经卯时了,该晨起了。” 卯时—— 卯时是什么时辰? 宁楚楚想也不想,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大抵还是早晨,便摆了摆手道:“卯时便卯时,今日下雪,不必早起,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这句话出去,外面那人竟然不答应了,又开始碎碎念,“如今您已是寒生媳妇,自然要晨起,虽然寒生父母不在,您不用奉茶,可这晨起的规矩总不该落下。您入了顾家的门,便是我顾家的主夫人,自然要闻鸡而起,料理好家事,才能伺候寒生起身……” 宁楚楚顶着一张疲惫的脸,恨不得冲出去将苏伯踢倒太平洋去。 咋大户人家还这么多规矩啊!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都早起那么多日子了,难得今日无事,便让我赖会儿床。您若是不答应,这顾家什么夫人,我不当了,您爱当当去吧!” 宁楚楚这算摊牌了吧。 可外面那人依旧喋喋不休,“夫人,您是寒生的夫人,您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寒生之妻哪有说不当就不当的道理……” 宁楚楚简直快炸了,“行了我自己知道,您就别婆婆妈妈了行吗……” “夫人,我在这儿等着您,这是您必须要做的功课,等您起身,还请……”门外,苏伯还没说完,便听见“啪”的一声响,里面传来一个怒不可遏的声音,“滚。” 他顿了顿,陡然反应过来那声响的来源,努了努嘴,不敢多说什么,垂头便退了下去。 屋里,宁楚楚目瞪口呆地看着边上的顾寒生。 方才,他竟然一把拽过她那竹做的高枕,狠狠地往门板扔过去,她回过头,却见顾寒生已经抱着她睡得格外恬静了。 若不是那声“滚”在自己耳边炸开得那样清楚,她简直不愿相信那便是顾寒生干的…… 宁楚楚躺在床上,总觉着心惊胆战。 她这叫不叫伴君如伴虎…… 好久好久,她实在没了睡意,只好轻手轻脚地将顾寒生环住自己腰肢的手松开,翻身下床,穿衣、洗漱,帮着苏伯做好了早饭。 把饭菜端到桌上去,宁楚楚招呼着苏伯,“苏伯,您不吃早饭?” 苏伯瞥了她一眼,“如今已是午时。” 宁楚楚:“……” 砸了咂嘴,宁楚楚默默地低下头,吃起跟前的早饭来,谁知道这会儿院子里的大门“砰砰砰”地一直被人敲着。 苏伯前去开门,却见一个男人冲了进来。 “宁姑娘,您快去看看您那碧楚坊吧——” 宁楚楚差点没被刚吞进去的那口粥给噎着,听见那人一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着那人,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第191章 雪天小酒馆(一) 那一把火,几乎烧断了宁楚楚所有的退路,也烧断了她所有理智和思维。 回去之后,宁楚楚躺了整整一天,一大早起来趴在窗台上,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做。 寒千凝起身帮着把早饭端过来,摆在她边上,她倒是一眼也不瞧。 “吃点东西吧。”寒千凝推了她一下,瞧见她晃过神来,木讷地转头,目光落在端过来的白粥上边,眼神却空无一物,耸了耸肩,转了个话题问道:“这一大早的,寒生和苏伯怎么都不在?” 宁楚楚这才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提不起一丝精神。 他们去哪儿,她从来都是不过问的,也不必过问,顾寒生有他自己的思维和行动自由,她也从来不怕有什么妖艳贱货会把他勾了去。 眼下,她最糟心的,还是那美容院的事儿。 寒千凝无奈地轻叹一声,端了白粥递到她跟前去,“诺,吃点,吃完,陪我出去散散心吧。” 宁楚楚点了点头。 美容院毁了,可日子还是要过的,知道寒千凝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便硬生生挤出一抹惨兮兮的笑容,吃完了小半碗白粥,陪着寒千凝出去溜达了。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除了冷,没感觉到其他。 两人裹着厚重的大衣,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积雪路滑的街上,看着过往行人抱着胳膊哆哆嗦嗦,看着一排排门庭冷清的店铺。 寒千凝道:“这霜雪坊开得真不是时候,才开了两日,便遇上下雪,你说这雪天里,谁还会出门买东西呀?” 宁楚楚知道她在安慰自己,便顺着她的意思,应和了两句。她倒也乐呵,不断地扯话题,即使宁楚楚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她却热情不减。 走了有一小会儿,觉着雪越下越大了,他们决定就近找个酒家进去暖暖身子。 在外面风大雪大,一进屋子,便感觉到酒香浓郁,环境简单明朗,暖黄色的烛光渲染之下,少了一丝糜醉,多了些风雅。 因着两个女人进店,热情的店小二上了小壶果酒,小火慢煮,丝丝缕缕的酒香夹杂着鲜果的清甜不断溢出来,宁楚楚被这暖和香甜的氛围俘虏,捧着果酒微醺。 寒千凝笑道:“真应当让顾大哥也瞧瞧你这妖娆的小模样!” 宁楚楚咧嘴一笑,“就你淘气。” 寒千凝吐了吐舌头,浅尝了一口果酒,说道:“你脸上的酒红,可比那胭脂还美……我记着,你做过一款酒色的口脂,与这果酒的颜色,倒有几分相似。” “嗯,那叫酒红色,在我老家,有人会摘取新鲜的葡萄酿制成酒,不仅味甜甘香,连颜色也是好看得很,在灯光下,隐隐透着一股亮色。” 一谈起妆品,宁楚楚倒是眉飞色舞的,随手将化妆包中特制的小铜镜给掏了出来,仔细照了照自己的脸色,“不过,你说得有道理,我回去得研究研究一款胭脂,这颜色,还真是好看。” “你这是自然表露,和那特地化上去的可不一样。”寒千凝摆了摆手,“这胭脂做出来,八成也卖不出去。” 宁楚楚笑起来,“要真卖不出去,怎么会有妆品这东西呢?只有女人才会在乎自不自然,男人看你一眼,只要觉着你好看,这就够了。” 寒千凝恍然大悟地长叹一声,“怨不得顾大哥这样的俊哥儿能瞧上你,看来,你也真不是个吃闲饭的。” 宁楚楚:“……” 这夸奖的意思她知道,可怎么就听着那么别扭呢…… 大抵寒千凝也察觉到了自己话有不妥,也知道宁楚楚并没有往心上去,干脆转了个话题笑道:“说起来,你们家乡那葡萄酿成的酒,你会做吗?” 一看,便知道寒千凝是一副馋嘴的模样。 宁楚楚也毫不客气地笑笑道:“不会。除了做妆品和调戏我家寒生,我啥也不会。” 寒千凝被毫不留情地回击。 两个女人说说笑笑,倒也欢乐,不知觉间,一壶小酒便被他们给喝光了。 第192章 雪天小酒馆(二) 小酒馆依旧冒着热气,还弥漫着一股子酒香。 在寒千凝鼻子里,分明还感觉到了一丝酸味。 小叹一口气,麻溜地收拾了新添的果酒和两小碟没吃完的小吃,赶紧跟了上去。 那竹帘遮挡的小包间里,看起来,确是比外面雅致一些。 一张方桌上,一盏酒,几碟下酒菜,空着的主位想来是顾寒生的位子,苏伯坐在左首,右首是一个穿着青黑色祥云绣边花纹的中年男子。 看起来,像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那中年男子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瞧着顾寒生,又瞧了瞧被他握着的宁楚楚,笑道:“你……你这是……纳妾了?” 气氛尴尬了好久。 宁楚楚感觉头顶有三只乌鸦带着省略号飘了过去。 什么叫纳妾?! 宁楚楚气急败坏,瞪着那中年男子,陡然觉着,这中年男人好生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 这会儿宁楚楚还在愣神,顾寒生却带着她上了炕,入了座,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寒生从不纳妾,这是楚楚,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笑得温雅,好像介绍宁楚楚不过就是家常便饭那般简单,与中年男子脸上那错愕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宁楚楚翻译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你开玩笑呢吧”的意思。 顾寒生又指了指跟上来之后有些无所适从的寒千凝,淡定说道:“这是家妹。” “家……”中年男子愣了愣,陡然晃神,连忙起身招呼着寒千凝入座,一点也不怠慢,倒让寒千凝有些受宠若惊了。 顾寒生则是摇了摇宁楚楚的手,介绍道:“这位是黔州司兵,也就是黔州商会的长老,张大人。” 宁楚楚一愣。 这…… 这货就是张飞冀?也就是张静的叔父? 怪不得怎么瞧着那么眼熟呢,上回到张家隔着那花草远远地瞧见了一次,看不太清楚正脸,也没多少印象,却在这里遇上了。 人生处处是惊喜…… 不过,本着不能给顾寒生丢脸的精神,宁楚楚学着古代妇女的模样,躲在顾寒生身后,羞涩地颔首,朝着那张飞冀微微点头示意,“张大人。” 张飞冀却惊得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苏伯神色有些古怪,看了那张飞冀一眼,又看看顾寒生和宁楚楚。 顾寒生转头,目光直直地落在张飞冀身上,说道:“楚楚嫁给我这一年来,从不过问我的从前,即使我落魄,也对我尽心尽力。希望,你也能像尊重我一样尊重她。” 张飞冀点头道:“这是自然,我大哥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恩人的妻子,自然也是我的恩人。” 宁楚楚想起张静的父亲受过苏伯和顾寒生恩惠的事情,串起来一想,倒也觉着张飞冀重情重义,当下便对他有了一丝好感。 几人斟了酒,倒也痛快,互相敬语,一圈下来,气氛也跟着活起来了。 张飞冀本就是个性情爽快的人,寒千凝也直爽,两人聊起来可是天南地北,虽然宁楚楚听出来觉着瞎扯居多,但难得心情不错,便贪了杯。 顾寒生抢过她送到嘴边的嘴边,故意黑着一张脸,“少喝一些。” “无碍,这只是果酒。”宁楚楚嘿嘿一笑,“若是醉了,不是还有你在身旁吗?” 顾寒生的脸色却是更加难看,凑近了她一些,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咬牙,低低的嗓音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磁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妩媚?” 宁楚楚恍然想起方才寒千凝说自己喝了酒的模样妖娆,顿时醒了一大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顾寒生,又偷偷瞄了一眼桌面上其他人的反应。 第193章 霜雪坊作妖 美容院失火后的第二天,顾寒生带着宁楚楚勘察现场。 还是那个样子,该烧掉的基本上都烧得差不多了,淘了半天,也没拯救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看来,这一次真的是得重新来过了。 坐在一堆废墟之中,宁楚楚叹了一口气,虽然失落感还是有的,但是为了生计,她不得不重新振作,顾寒生都帮她把张飞冀这座大山给拉回来了,她可不得东山再起才能不辜负顾寒生的努力啊。 可眼下这境况,着实让人丧气。 边上,顾寒生却是转悠了好几圈,把屋子里的一切都给看了好几遍,突然开口问道:“你不觉着奇怪吗?” 宁楚楚抬头,“什么?” “这房子还好,只是烧断了几棵梁子,说明火势并不怎么大,可这屋里的东西,却是被烧了个精光。” 宁楚楚后知后觉地问道:“所以呢?” “若真的是偶然起火,就算是有人故意纵火,那为何屋子没跟着一起烧?”顾寒生环视了这里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宁楚楚身上,“这屋子里的东西,已经被人烧过一遍了。” 宁楚楚一愣,顿时觉着脑细胞有些不够用。 顾寒生在边上继续提示道:“霜雪坊就在边上,我若放火,必定会影响到霜雪坊,也毁不了碧楚坊,可若是先把这里毁了,再以火灾掩盖……” 宁楚楚恍然大悟。 这古代的屋子跟现代不一样,那房檐基本都是连起来的,若是碧楚坊着了火,霜雪坊必定也要受到影响,所以,便先将她的碧楚坊给毁了,再以那场大火制造声势,就算是衙门的人来了,也调查不出个什么。 就算有人怀疑是霜雪坊蓄意,他们也可以伪装成受害者。 真不是一般的狠毒—— 宁楚楚咬牙切齿。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重新再来。”顾寒生叹气,“他们不仁,我们不能不义,眼下,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 宁楚楚点头,也就当做是给自己买了个教训,着手做起碧楚坊的重建工作,的确也没什么功夫搭理霜雪坊的事儿。 只是一日晚间回去的时候,感觉寒千凝有些不对劲。 寒千凝一直包着自己的脸,不肯露出来,连吃饭都是在屋子里吃的,宁楚楚放心不下,便跟着过去看看,谁知道寒千凝心有戒备,一听到她的脚步声,便急忙蒙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宁楚楚皱眉道:“你包成这个样子,你准备嫁去胡国做胡国女人啊?” 胡国受地理位置的原因,国家有一大片土地是沙漠,为了遮挡风沙,那里的女人都会蒙住自己的脸,久而久之,也成了他们那里的一种文化。 按着平时,寒千凝也该笑出来,她却转过头去,不愿看宁楚楚,“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宁楚楚说道:“为什么蒙着脸?” “天气冷,我怕冷。” “别用这种借口,前两日下着雪,可也没见你这样过。”宁楚楚走上前去,谁知道寒千凝一下子就给跳开了。 “哎哟楚楚,我没事,你就出去吧。” 宁楚楚看了一眼寒千凝,似是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是不是你的脸怎么了?” 寒千凝显得有些犹豫。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宁楚楚解释这事儿,这会儿,宁楚楚却已经趁着她晃神的时候,冲了过来,一把拉开她脸上的那块绒布。 脸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红肿了。 “你怎么了?这是谁打的?” “没事……”寒千凝避开宁楚楚的目光,“我自己不小心,撞树上去了……” “寒千凝,你当我傻呢?”宁楚楚上前,定定地看着寒千凝,谁知道对方一点也不领情,反而跳了起来,“宁楚楚你出去,我都说了没事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你真以为你自己是谁?!” 这么一通高音量的叫嚣在宁楚楚脸上拍打过后,她整个人都愣住了,看着寒千凝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第194章 隔壁新掌柜 那站在人群中笑语嫣然,身穿一身青绿色长衫,犹如众星捧月般被围绕在最中央,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得意劲儿。 宁楚楚瞧着那人…… 真的是翠花! 她怎么来了? 宁楚楚皱了皱眉,想起刚到黔州时,分明在路上遇到过翠花一次,那个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看来,翠花的确是来黔州了。 只是……她不是在清水镇好好地当着她的县令小妾呢吗?怎么这会儿到黔州来了,还做了母夜叉的身边人,掌管隔壁的霜雪坊? 层层疑云扑面而来,宁楚楚站在那里好半天,解不开,却也挪不动脚步。 直到顾寒生走过来,一把拉起她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 宁楚楚抬手,指了指那人群最中央,“那是……翠花。” “翠花?”顾寒生这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将她拉回屋子,“走吧,先吃饭。” 被拉回屋子,到了饭桌边上,依旧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你认识那新来的掌柜么?”寒千凝凑过来,眨着眼睛看着宁楚楚。 “她老乡。”顾寒生替她回答,而且言简意赅。 寒千凝皱眉,“既然是老乡,楚楚怎么还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我过去帮你们探探底细吧。”说着,转身正要走出去,却发现有人进门,顿时顿住了脚步。 这会儿进来的这个青绿色衣衫的女人,可不就是隔壁那新掌柜嘛? 翠花还是那个模样,02xcfr只是看起来显得更精明了一些,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扬,将眼角那一抹淡淡的桃色晕开,多了一丝勾人。 她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宁楚楚和顾寒生身上,蜜色双唇一弯,“好久不见,顾大哥、楚楚姐。” 宁楚楚瞧着这女人的模样,心里只有一个感觉——来者不善。 自然,她也不会对翠花客气,只是耸肩笑笑道:“翠花妹妹,真没想到,你竟然也到这黔州来了啊?” “这还不是多亏了楚楚姐和顾大哥么——” “什么意思?”宁楚楚皱了皱眉。 “没什么。”翠花摊了摊手,显然不愿意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只朝着身后跟上来的家丁稍稍示意,便端了一个精美的匣子过来,递到顾寒生跟前,“这初来乍到的,我也没什么准备,只是一点薄礼,希望顾大哥笑纳。” 顾寒生的目光寒凉,直直地盯着那递过来的盒子,没有伸手去接。 翠花笑笑,倒也没有在意,只是身子微微一转,递给了宁楚楚,“楚楚姐,你便代顾大哥收下吧。这份薄礼,不收,可不行呢。” 她笑得很是诡异,目光像狗皮膏药似的黏在宁楚楚身上,惹得宁楚楚觉着浑身不舒坦,想着这光天白日的,她也不敢做出什么事儿来,便接下了。 翠花很是满意地挑眉,看了一眼那张小方桌上的饭菜,“看来我是打扰你们了,真是抱歉,你们继续吃吧。” 说罢,便十分利落地转身离开。 宁楚楚站在那里,紧握双拳,可什么也做不了。 寒千凝连忙凑了过来,轻轻拍了一下宁楚楚,有些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 说话间,自顾自地接过了宁楚楚手里的那个盒子,打开,赫然发现里面躺着一支金属飞镖,有些奇怪地“噫”了一声,“她这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宁楚楚也跟着社往里望了一眼,就那一眼,吓得她连忙将盒子盖上,差点伤了寒千凝的手。 寒千凝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没……”宁楚楚有些惊魂未定,瞥了一眼边上的顾寒生。 显然,顾寒生也瞧见了那盒子里的东西。 这飞镖她再熟悉不过,顾寒生曾经用它救过她好几次,后来,她甚至还在清水镇的顾家地窖里找到一堆的兵器。 翠花能送这个给她,是代表凝香和四喜出事了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顾寒生却是握住了她的手,“没事的,我叫人去查查。” 第195章 顾寒生离开 寒千凝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看见……那女人就趴在顾大哥的胸口……” 这么一说,宁楚楚倒是想起来了,当初翠花可不是准备要给顾寒生做妾么,后来顾寒生出面,这才作罢。那会儿她还瞧见翠花给顾寒生献花。 看来,是贼心不死啊。 宁楚楚回头,却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这事儿你可得担心,我瞧那女人,来者不善,恐怕就是盯着顾大哥过来的。” “知道了,我待会过去问问。”宁楚楚瞅了她一眼,“你也忙了一整天了,早些休息吧。” “我哪里睡得着?那女人送飞镖给你们,多半是想吓唬你们呢,这黔州也是个大地方,她要是敢对我们做什么,衙门肯定会插到底的。” 宁楚楚只是笑笑。 …… 从寒千凝房里出来,已经不早了。 宁楚楚照例泡了一杯枸杞茶递到顾寒生桌边,却是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站在边上。他只看着手上那页书,终是忍不住了,抬起头来,“怎么了?” 宁楚楚摇了摇头,走到床边,又回过头来,“你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顾寒生很是认真地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 “噢——”宁楚楚有些失望地垂了垂眼眸,一个骨碌翻身进了被窝,“早些睡吧。” 顾寒生坐在案前没有应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宁楚楚也没有理会,在床上翻了两个回合之后,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隔日清晨,她是被寒千凝给摇醒的。 “怎么了?” “顾大哥刚刚出门了。” “嗯……然后呢……” “方才我问他去了哪里,他都没跟我讲。”寒千凝皱了皱眉,“你说,他是不是去找那个女人去了?” 宁楚楚摇头,“不太可能。” “哎哟你快起来。” 在寒千凝的一阵疯狂摇晃下,宁楚楚终于缴械投降,从床上翻滚下来,快速穿上衣服洗漱完毕之后,才出了屋子。 彼时,苏伯正站在屋外,有些奇怪地看着两人。 寒千凝呵呵地朝着苏伯笑笑,扯着宁楚楚便离开了。 因着不知顾寒生的去向,两人在外面转了一圈,只好回了美容院,路上,宁楚楚还不忘买了一小包包子一边啃。 寒千凝无奈地回头,“这丈夫都快被人抢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吃东西?” “饭还是要吃的。”宁楚楚撇了撇嘴,继续将包子塞进嘴里,忽的一抬头,撞见那站在碧楚坊门口的两人时,嘴里的东西却怎么也塞不下了。 眼前,翠花那柔弱无骨的身子斜斜地靠在顾寒生胸膛上,眉毛扬起,而顾寒生,竟然也没有推开她的意思。 宁楚楚一下子愣住。 寒千凝倒是反应极快,一个健步冲上前去,一把将他们两人拉开,甚至反手将翠花往边上一推,“你个小贱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翠花猝不及防,脚步踉跄,后退几步之后总算稳住了身子,恶狠狠地朝着寒千凝瞪了一眼,冷哼道:“你又算什么东西?!” 说话间,两个势同水火的女人竟然扭打成一团。 宁楚楚看不过去,一把将寒千凝拉开,而顾寒生也跟着挡在翠花面前,翠花顺势便搂住了他的胳膊,“寒生——” 顾寒生的眼眸微微闪烁。 寒千凝简直炸开,几乎跳了起来,“你个小浪蹄子,别碰他。” “哦?”翠花挑眉一笑,看向顾寒生,“寒生,你说,今天要去我那做客喝茶的——” 瞧翠花那副模样,哪里是去喝茶那么简单? 宁楚楚看着全身僵硬的顾寒生,有些不敢相信。 往常,他都会推开的,可是这一次…… “顾寒生……”宁楚楚瞪大了眼睛,目光直直地落在顾寒生脸上,“你真的要跟她走吗?” 寒千凝在一旁大叫,“怎么可能!楚楚,你别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第196章 一波又再起 第四日的早晨,宁楚楚靠在床边,看着窗外。 到处一片晴朗。 原本白雪皑皑的世界,渐渐有了一抹暖色,一抹翠绿在眼前展开,引得一只黄色的小鸟驻足,站在枝头,朝着她叽叽叫了几声。 看来,春日来了。 宁楚楚陡然晃过神来。 她似乎已经好几夜没合眼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当初出来创业的时候,就想过日后顾寒生若是不在了,她要养活自己,可如今,他不过是离开了,她却因此一蹶不振。 这不是太丢二十一世纪新兴都市女性的脸面了吗? 想当初,她单身三十年,身边美男环绕,从来不缺汉子,靠着自己一双手打天下,本以为也就那样过一生了——如今,怎么刚被渣男抛弃就放弃美好理想了呢? 果然,这古代的封建思想害人不浅啊。 宁楚楚叹了一口气,急忙欺身洗漱。 坐在梳妆台前,顿时被自己那张憔悴的面容给吓着了。 镜子里面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还是她么? 想她穿越到这副身子来,怎么说也是个十七八岁的豆蔻少女吧,怎么这铜镜照出来跟一老妖婆似的? 吓得她连忙洗了个脸,补了一点精华,才开始化起妆来。 为了迎接自己新的开始,她特意选了一个正红色号,还是哑光色系,加上自己故意画出的女王妆,将头发盘在脑后,用一根简单的簪子挽住,垂下几条青丝;套上一件暗红色的条纹白袄裙,再带上一把罗扇,妥妥的女王气派。 宁楚楚左右瞧着,觉着怎么也不比那母夜叉的气场差。 推开房门,往美容院走去,街上人来人往的,不自觉对她瞄过去,一脸惊羡的模样。 宁楚楚很是享受地迎着这些目光,漫步踏入碧楚坊美容院的大门。 正在帮人做面部按摩的寒千凝转头一看,顿时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宁楚楚,“你……你还是我的楚楚吗?” “当然是了。”宁楚楚眉毛一扬,目光淡淡地从寒千凝的双手上扫过,一把将罗扇放置到一旁,双手翻转在火炉边上烤得微微暖和了一些,便迎了上来,说道:“你在旁边瞧着,我教你另外一套按摩手法。” 寒千凝自然不敢怠慢,瞪大了眼睛看着宁楚楚葱白如玉的手指灵活地在那客人脸上跳动,时而轻柔时而灵活跃动,而那躺着的客人也是一副放松舒适的表情。 “先前教给你的几套,有的是舒缓眼部疲劳的,有的是提脸的手法,今日这一套,我没教过你,却是通用的法子,比之前几套要好许多。” 寒千凝有所明白一般,点了点头,又一副欣喜的样子,笑道:“也就是说,我没教过那些学徒这一套手法,没被偷师给了隔壁的霜雪坊!” 宁楚楚笑笑,“就算偷师,他们也想不出我的点子。” 关于现代用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古代的基础改良,所以比古代要更好一斜,论这一点上,没人能比得过她。不过,她的记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新鲜玩意儿来,才会让霜雪坊有了可趁之机。 寒千凝赞同地点头,一双眼睛亮亮的在边上看着。 下午来的两个客人,也是宁楚楚按同样的手法做了,客人给的反馈都比较满意。 不到七天的时间,寒千凝便将宁楚楚的手法熟记于心,并娴熟使用,只是力度拿捏还不够好,宁楚楚再三指导之后,寒千凝越来越得心应手。 趁着春日,宁楚楚在这两天也写了封信,托人带回清水镇给桂香婶子。 眼下,尚且不清楚顾家处于一种什么境况,她只能从桂香婶子那儿下手。 第197章 夜里相思人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店里的。 也不记得天是什么时候黑下去的。 这会儿明明是春日里,她却感觉自己的世界被千年寒冰给封冻住了一般,到处一片冰冷,没有丝毫色彩可言。 寒千凝怕她想不开,时时在边上陪着,她却只是回家睡了一觉,隔日依旧像没事的人儿一般,在店里研究新的妆品。 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有时候寒千凝也会带来隔壁霜雪坊的新品。 比如他们新出的积雪草面膜。 宁楚楚捧着那罐膏体仔细闻了闻,跟自己研制出来交给花房生产的一模一样,看来,是有人盗用了她的创意,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翠花。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让寒千凝找人把霜雪坊最近新出的几样妆品都买过来。 只有两样口红色号的更新是他们自己的,其余的基本上都是她做过的,而且和她交给花房的配方一模一样,只不过,新品的更新止步于先前,后来她在黔州研制的苦橙花精华露别人还盗不去。 其实霜雪坊出的新品,宁楚楚的碧楚坊也出过,只不过买的人比较少,没有推广出去,这会儿倒是被盗版的霜雪坊给打响了现代妆品的名声,她只能无奈苦笑。 既然要和霜雪坊斗,那就必须拿出他们没有的东西。 宁楚楚挑了几款霜雪坊还未来得及盗版的妆品,最终决定推出以苦橙花纯露为主打的一系列促销活动,将大概方案讲给寒千凝听了之后,寒千凝却是神情严肃。 “可是……这个橙花纯露是用来做什么的?” 若主打的妆品并不为人所喜爱,基本上这场促销活动就可以宣告失败了。 宁楚楚捧起那瓶橙花纯露,嘴角一勾。 当初研制出这瓶纯露,是为了在母夜叉面前表现自己,以获得好感,如今用来带动销量,倒也算埋没了它。 她擦了一点纯露在身上,只围着寒千凝走了一圈,回头问道:“什么感觉?” “好香!” “对了!”宁楚楚咧嘴一笑,“这东西能当做香包,喷点在身上,持续六个时辰没有问题!”顿了顿,又继续介绍道:“当然了,你想用它滋润皮肤也可以,或者化完底妆喷一些上去定妆,提亮肤色,也是不错的。” 寒千凝眼睛亮亮的,显然对这纯露非常有兴趣,“这用处这么多,怨不得你用它来做主打。” “那是自然。”宁楚楚挑眉。 后来几日,宁楚楚和寒千凝便在店里不停地忙活着,每日晚上回家,基本上累得连饭都不想吃,直接进了屋便倒头睡去,直到第二天天亮。 夜里,一个黑影从窗外翻身进屋,坐在床边。 床上,宁楚楚睡颜恬静,不落凡尘,那人影的身子晃了晃,伸出手来,帮她掖好了被子,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正想起身离开,却一把被她握住了手。 人影微微一颤。 好在,她并没有醒。 他轻轻将她的手掰开,藏进被子里,继而闪身,离开了屋子,顺道关上了窗。 翌日,宁楚楚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出了房间,第一句话便是问苏伯,“昨夜寒生可是回来了?” 苏伯摇头道:“没有。” 寒千凝抬了一下眼皮,略显嫌弃地哼道:“都多久了,你怎么还想着那个男人?他若真想回来,早该回来了、” 宁楚楚努了努嘴。 知道这会儿寒千凝对顾寒生肯定是有意见的,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到了这日夜里,又有了同样的感觉。 她隐隐觉着,顾寒生回来过,还在她床边。 为了查明真相,宁楚楚故意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 第198章 寒生的打算 一入张府,张静便迎了上来,“顾寒生是怎么一回事?” 宁楚楚垂了垂眼眸,“一言难尽。”继而,转了个话题问道:“我们隔壁霜雪坊新掌柜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嗯,我帮你去查过了。” 张静说着,朝着身后几个丫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之后,拉着宁楚楚进了里屋,斟茶。 “我还在清水的时候,去顾家找过你,那个时候,翠花也在。”说话间,张静抬眼瞧了瞧宁楚楚的脸色,继续说道:“那时候,翠花身边还带着个男人。” “什么男人?” “先前去清水镇巡查过的官人,南陵王爷身边的一等护卫,在你家附近转了一圈,倒也没说什么,就走了。”张静皱了皱眉,“说来也奇怪,那时候凝香还问我,是不是顾大哥出什么事了,那官人问的尽是顾大哥的底细。” 宁楚楚心里咯噔,“凝香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大家知道的也都不多。”张静耸了耸肩,“顾寒生来历不明,溪水村村长事情不报,被县太爷提去问了好几回话,好在我爹出面,这事儿才平息下来。”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突然转头问道:“你那顾寒生,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宁楚楚耸肩道:“总不可能是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吧?要真这样,那悬赏令都贴得满大街都是了。”见张静微微舒了一口气,她便又继续问道:“后来呢?后来如何了?” “你放心,顾家那儿,苏伯已经安顿好了,有我爹罩着,出不了事儿。” “那翠花呢?她是怎么来到黔州的?” “听我爹说,翠花好像惹怒了那大官人和县太爷,被县太爷赶出衙门,后来便没了消息。至于她为什么被赶出来,怎么到的黔州,便不得而知了。” 宁楚楚闻言,只一个劲儿地拧着眉。 张静又道:“昨日,我跟着叔父去了一趟霜雪楼,瞧见你家顾寒生跟那翠花走在一起,觉着不太对劲,便来问问你,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宁楚楚看着张静那张有些担忧的脸,看着看着,竟生出几分委屈,生怕自己一张口,便会暴露了自己的脆弱,便使劲摇了摇头。 昨日看到顾寒生的时候,张静也能猜到一二,如今从宁楚楚这里更是得到了验证,便拉过她的手安慰道:“顾寒生不是那样的人,我叔父对他赞赏有加,知道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昨日,我也觉着顾寒生的样子不太对,也许他是有什么苦衷呢。” 宁楚楚抿着唇,咬着牙,僵硬地点了点头。 虽然这么说,可她还是在意,特别是翠花故意在她面前大肆炫耀的一幕,是真真地刺激到了她。 张静无奈叹气,恍惚间,又想起什么来,递给宁楚楚一张纸条,“我出来的时候,顾寒生让我交给你的。” “嗯?”宁楚楚展开纸条,那上面只有一个字。 “安”。 有些丢了魂地从张府出来,宁楚楚怕影响店里的气氛,便径直回了家。 苏伯不在,偌大的宅子只有她一个人,空空荡荡的。 她进屋,坐在顾寒生坐过的椅子上,想象他在这里温书时的情景。 伸手,从案上每一件东西上面拂过。 书案上是他平日里常温习的书,纸笔,以及…… 一幅卷起来的画。 她兀自打开。 墨色山水,一片淡雅,这大抵就是顾寒生那志怀山河的写照。当初刚嫁进顾家,他的房间里,多的是这样的山水画,而且画的几乎都是同一个地方。 只是,这幅画有些不同。群山之中,似乎还藏着一座城池。 第199章 黔州美妆赛(一) 到了美妆赛这一日,宁楚楚起了个大早。 毕竟是美妆赛,若是自己打扮得太过寒碜,难免会让人质疑自己的能力,于是,她特地捯饬了一个好看的妆容,又想到到时场上毕竟百花争艳,她也不能太过俗套,便将自己平日里上班的那套职业妆化了出来,干净利落。 宁楚楚精心选了一件烟罗软黄流丝石榴裙套上,抹了一点橙花纯露,便出了门。 如选拔赛一般,这次比赛的地点依旧在富苑酒家。 大抵是因为来过一遍了,宁楚楚倒也不陌生,很快跟管事的嬷嬷签了名儿,便入了比赛的屋子等着。 宁楚楚只小坐了一会儿,便觉一阵杀气,猛地一个回头,赫然发现,翠花正站在自己右后方,气势汹汹地看着自己。 看起来,她也是这一次美妆赛的参与者。 进屋,翠花悠悠地迈步走到她身边,笑笑道:“又见面了,楚楚姐。” 宁楚楚报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翠花却也不恼,面上依旧是那副浅淡的笑意,故意俯下身子,语气轻轻飘飘却带着几分肆意,“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我只想完成这场比赛。” “你难道就不在乎这场比赛的结果么?”翠花笑里藏刀,微微睁开的一双眼睛里透着一股肃杀的寒光,“做了那么多年妆品,除了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之外,难道不想再得到什么?” “什么意思?” “若是你赢了头名,我便将顾寒生还给你——”翠花扬眉一笑,“若是我得了,今后,你不得再纠缠顾大哥、” 宁楚楚拧眉。 翠花果然在打着顾寒生的主意。 她嘲讽一笑,“当初没能嫁给寒生,你是不是心怀不满?我告诉你,就算你这样,寒生也不会离开我的,你别妄想了。” “是么?”翠花耸了耸肩,故意再次露出脖颈处的一片绯红,“若不是你,我早已是顾大哥的妾了,这些日子,顾大哥在我那,可恩爱非常呢。” 宁楚楚冷哼,“若真是如此,他怎的还不休了我?怎的还需要你来与我这一场赌注?” 一下被拆穿了的翠花有些恼羞成怒,咬着牙正想发作,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苍老而又严厉的声音:“那边那两个!干什么呢!回到自己位子上去!” 翠花回头一瞧,见到那扳着一张脸的老妇人时,缩了缩手,回了自己的位置。 那老妇人便是孔嬷嬷。 宁楚楚勾唇一笑,顿时对孔嬷嬷生了几分好感, 到了比赛的时间点,人终于都到齐了。 最上头摆着三张小桌,母夜叉端坐主位,右首便是孔嬷嬷,而左边是一个不认识的老妇人,看起来,也跟孔嬷嬷一般,是德高望重不能轻易得罪的人。 孔嬷嬷起身,立在最前面,目光从底下扫过。 这间大屋子里整整容纳了六十张小桌,桌上各有一个妆奁,需要的工具齐全。这一次,似乎是吸取了选拔赛的教训,找了五十多个姑娘,分配给每张桌子,让妆娘们化妆。 这五十多个姑娘相貌、身高不一,每个人都只能根据自己分配到的姑娘化妆,而且,化妆期间,姑娘不能说任何话,做任何动作,完全由妆娘来掌控, 到了宁楚楚这儿,她身边坐着的姑娘竟然是个大油皮。 她只侧头看了一眼,感觉姑娘脸上的油脂都能滴出来炒菜了。 孔嬷嬷站在前头,见各个妆娘都审视了一遍子自己身边的姑娘之后,便开口说道:“一炷香之内,必须完成你身边那位姑娘的妆容,不得交谈,可以用自带妆品。切记一点,妆容要端庄、雅致,不可太过俗媚!”说完,便朝着边上摆沙漏计时的家丁扬了扬手,“现在,开始。” 哗的一下,屋子里登时响起了一片打开妆奁的声音。 第200章 黔州美妆赛(二) 晚间,她果然等到了顾寒生。 他是半夜里偷偷溜进屋子里来的,掀开床幔,见床上无人,被吓了一跳,冷不丁,后背却贴上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宁楚楚从身后将他抱住,嘻嘻一笑,“你这大半夜地闯进人姑娘闺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采花大盗呢。” 顾寒生握住她的手,反手一拉,将他带入自己怀里,勾唇,“采花大盗,这话说得倒也不错,花,自然是要采的。” 宁楚楚心上一阵欢喜荡漾,有些羞怯地垂下脑袋,反被他扶住了脸。 一片黑暗中,她只能看见他俊脸的轮廓,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可即使如此,她也能感受到他藏不住的那股思念之意,伴随着浓浓的**,几乎要炸开。 他在她的旁边蹭了蹭,贴着她的身子,充满磁性的声音竟然带着几分该死的温软,他开口,便是一阵酥麻,“我想你了——” 宁楚楚的心彻底被融化成一团。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男人长得那么好看,声音也那么好听! 也难怪她的情敌那么多了…… 宁楚楚抱着他的力度更紧了一些,恨不得整个人都融入他的身体里,声音也是低低的,带着几分羞怯,“我也是……”顿了顿,又说道:“我知道你的苦衷了,那把飞镖,是她故意送来威胁你的。” “嗯。”顾寒生笑笑,揉着她的发丝。 “那天,我在案上,看见了你画的山水画。那幅画,是你故意放上去的吧?” 事后宁楚楚想着,以顾寒生谨慎的个性,不会将这么容易暴露自己野心的山水画放在桌面上,结合这两日发生的事儿,宁楚楚很快断定,那是顾寒生刻意留下来提醒她的。 顾寒生并没有否认,“这说明,我的夫人果然冰雪聪明。” “嘁。”宁楚楚撇了撇嘴,猛地一个翻身,将他压倒在身下,即使看不清对方的脸,她也不能在气势上输了,于是俯身贴近,咬牙问道:“翠花脖子上的吻痕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吻痕?” “别装!”宁楚楚揪着顾寒生的衣领子。 顾寒生漾开一抹柔柔的笑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问道:“吃醋了?” “是不是你弄的?” “不是。”顾寒生摇头。 “好吧,勉强相信你。”宁楚楚满意地低下头,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没想到身下的人在这一瞬间竟然趁她不注意,反被动为主动,翻身将她压住。 她伸手挡住他的脸,“你这样出来,她发现你不在霜雪楼,会不会怀疑?” “无事。”顾寒生浅笑,“张飞冀去了霜雪楼,我可以拿他做掩护,那女人从来不敢过问张飞冀的事儿。” “那你……有什么计划?” 明明是她的夫君,她自然不愿让翠花给抢了去,怎么的都觉着不自在。 这半个月来,心里的那份思念可不是假的。 “这些日子,我在霜雪楼,也查出了一些眉目。先前,翠花好似从顾家盗了你的配方给了霜老板,得了霜老板的赏识,后来以你的几款面膜换了这霜雪坊掌柜的位置。”顾寒生说到这里,语气中突然带了几分笑意,“眼下,霜雪坊的生意越做越差,霜老板那边开始问责了,” “那……母夜叉打算怎么处置她?” “这我便不得而知了。”顾寒生回首浅笑,抱着她侧身躺好,“我和张大人有些交情,跟霜老板也是一见如故,那女人想动我,怕是自讨苦吃。” 说罢,他的声音放轻柔了一些,“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听他这样说,宁楚楚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靠在他的胸口。 …… 天蒙蒙亮的时候,顾寒生才起身,帮她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翻出窗外。 宁楚楚睁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餍足。 第201章 黔州美妆赛(三) 孔嬷嬷是宫里的老人,看得多了,眼光独到,母夜叉也甚是钦佩,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端正了自己的姿态,细细看着宁楚楚手上的动作来。 似是无用功,却每一下都不轻不重,落在那妇人脸上,竟好似隐去了岁月的痕迹。 “这是……遮盖皱纹?”母夜叉顿了顿。 虽说第一部的确是要隐去痕迹,可旁人都是用白粉遮盖,继而直接上色,看宁楚楚手里那乳白色又带着些粉色的液体,她忍不住往前凑了凑,问道:“这是什么?” “啊?”宁楚楚晃过神,举起手里那小罐东西笑笑道:“这是遮瑕膏,能把她脸上的皱纹淡去。” 古代常用的粉底都是白粉,将整张脸涂得惨白,再加以上色,修饰脸型,而宁楚楚特调的粉底和遮瑕更贴近肤色,画出来的妆面轻薄而又自然,这是与他人不同寻常之处。 不过,因着粉底液先前碧楚坊也出售过,场上不少人有用,让人注意的,还是宁楚楚的化妆手法,怎么看,都得是练了好几十年的功夫了,拿着宁楚楚这个年纪,的确叫人惊叹。 上完底妆,修饰脸型,再用桃花养肤散粉定妆,继而,便是上色了。 宁楚楚选用现代比较常被使用的自然毛流眉,用眉笔勾勒眉形,眉毛修整,眉笔再画出层次,最后沾上眉粉填补,眉毛完成!眼影这一块,宁楚楚选用了大地哑光色系,晕染眼角,修饰眼型,却又不显得妖艳,反而多了几分端庄娴雅。 这会儿,旁的人已经化好整张妆容了。 宁楚楚瞧了一眼,却见其他参赛者大部分都以白粉遮盖,上色晕染,为了掩饰岁月的痕迹,在那些妇人脸上都扑了一层厚厚的白粉,这样一来反而将五官隐去,更显违和。 宁楚楚耸肩,回头继续化妆。 眼睛部分,宁楚楚只简单化了一层眼线,放大眼睛,便直接在上唇了。 正当时,却听见边上传来一声轻哼,她抬头,却见翠花站在自己身旁,对自己嗤之以鼻。她撇嘴,瞄了一眼翠花身边的妇人,赫然发现,那妇人脸上的妆容跟自己化得一模一样。 不过,她的唇妆还没上,而翠花已经用上了最常用也是最经典的正红色。 翠花身边的妇人也如翠花一般,显得盛气凌人。 “谢谢你的灵感了。”翠花勾唇一笑,“这一次,你就等着背上抄袭的骂名吧。” 宁楚楚咬牙。 方才第二场,翠花是坐在自己后头的,许是因为孔嬷嬷和母夜叉在她身边议论,才吸引了翠花的目光,故意化出与她一模一样的妆容来。 看着翠花那昂首离开的背影,宁楚楚定了定神,选了一支豆沙色,上妆。 完毕,收了妆奁,“好了。” 那妇人有些惶恐,看了一眼翠花身边的人,问道:“我们的妆容跟她的一样了,要不要换一个?若是孔嬷嬷追究起来……” “现在,也来不及换了。”宁楚楚看了一眼那计时沙漏,估计也只剩几分钟,根本来不及重新化妆,而且…… 她瞄了一眼翠花,“大红色的口脂,的确能让她的妆面加分不少,可放在宫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宁楚楚从一开始的定位便是身份较低的妇人,最后上的这个豆沙色,整个妆容会显得倍感亲和。而翠花选择大红色的口脂,与眼影的颜色不相搭配,太过霸气,反而不妥。 果然,在翠花上前的时候,孔嬷嬷的眼神暗了暗。 后来第二场成绩出来的时候,果真如宁楚楚所料,翠花得了一甲二乙,而宁楚楚得了二甲。 到第三场的时候,场上只剩下五人了。 孔嬷嬷的目光在五人身上转了一圈,颔首微微一笑道:“你们五人将要在最后这一场定生死,能不能获得上京的机会,便是在这一场看出了,希望,你们能在这一场上,好好表现。” 五人齐齐低头,恭敬道:“是。” 第202章 美妆赛结果 结果出来之后,翠花被母夜叉单独叫去,估摸着是庆贺去了,宁楚楚倒也乐得自在,这会儿刚走出霜雪楼大门,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姑娘——” 宁楚楚回头,却见孔嬷嬷跑了上来。 “嬷嬷——” “哎,姑娘。”孔嬷嬷笑着,拉过宁楚楚的手,“从第一场比赛,我就注意到你了,你的手法不错,虽然妆面色彩和当今流行的有些差异,但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你愿意,日后我回京,你便跟在我身边吧。” 宁楚楚的眼睛里几乎要冒星星了。 这孔嬷嬷的大名从选拔赛那会儿她便听说过了,德高望重的宫中嬷嬷,在前朝那是掌管妆品的大宫女,现今惠妃娘娘身边的大红人,跟着她,那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不过,想着自己要在黔州发展自己的妆品生意,便显得有些为难了。 若是跟着孔嬷嬷走,岂不意味着自己得放弃黔州这一块的生意? 见宁楚楚垂着眸子踌躇,孔嬷嬷皱了皱眉,露出了几分不悦,“怎么?不愿意?” 作为一个全国知名的大嬷嬷,多少姑娘想跟着她学化妆都求而不得,可宁楚楚倒好,送上嘴边的肉竟然不吃了? 宁楚楚摇头道:“不是不愿意,只是楚楚并非孤家寡人,身边……尚有亲人要照顾。” 眼下,顾寒生上京赶考的日子在即,苏伯年迈,指不定要留下来,而清水镇那边还有凝香、四喜,以及桂香婶子…… 说起来,她的牵挂还真是不少。 孔嬷嬷笑笑,却也没再强求,“罢了罢了,你这小姑娘家家的,心思却那么多,既不愿意,我这老婆子也不好绑着你。日后,你若是有幸上了京城,便来寻我老婆子,我老婆子必定会教你。” 宁楚楚连连点头,“谢谢嬷嬷!” 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自己的化妆包里掏出一小罐护手霜来,递给孔嬷嬷,“嬷嬷,这是我自己做的,擦在手上,能保养自己的双手。” 当初她可是凭着这几条护手霜俘虏了桂香婶子的欢心呢。 孔嬷嬷欢喜地接下护手霜,眉开眼笑。 从霜雪楼出来,回到美容院,见店里来了不少客人,寒千凝正喋喋不休地向他们介绍着各个妆品的各个好处,天花乱坠。 宁楚楚苦笑,猛地一个转头,赫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正站在珠帘之中,摆弄着她那些妆品原材料呢。 “寒生!” 听见声音,顾寒生刚回头,一个身子便扑了过来,直直撞入他的怀中。 “寒生,你回来啦?”宁楚楚抱着他的腰,眯着眼睛笑着。 “嗯。”顾寒生捏了捏她的脸颊,“几日不见,你瘦得这样厉害。” “没有啦……” 两个人在珠帘里面腻歪,而外面,好不容易将那些客人送走的寒千凝总算有了喘口气的机会,一个回头,顿时撇嘴哼哼道:“你们可好,躲在里面郎情妾意你侬我侬,我在外面忙活得像条狗。” 宁楚楚有些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从顾寒生怀里跳出来,“你辛苦了。” 寒千凝撇过头去,表示不想搭理她, 宁楚楚嘻嘻一笑,主动捧了一小碟蜜果送上去。 寒千凝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一瞧见宁楚楚这番示好,还傲娇地撇了撇嘴,“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这两日,你参加美妆赛的消息传出来,听说你最后被孔嬷嬷看中,霜老板还说咱家妆品不错,引得许多人都上我们这来买妆品。不过啊,这些日子,妆品基本上都售空了。” 宁楚楚往货架上看了一眼,的确,原来满满当当的一整个货架,现在只有稀稀落落的几瓶妆品了。 她原本想着先从美容院做起,将美容院做大之后,把口碑养起来,才开始发展妆品,因此前期没敢做太多妆品,现在反倒不够了。 第203章 边关生战事 “嗯?为什么?” “近日胡国骚扰边关,质县受到侵扰,边关吃紧,眼看着就要打到黔州县城。你那大官,作为朝廷一等护卫,又是先锋将军,自然被调往前线去了。“ “也就说,他现在没工夫来抓你了?” “嗯。”顾寒生点了点头。 宁楚楚一个拍手,“好,那就不必受翠花威胁了!” 而且,那美妆赛的结果也出来了,想着再过不久,翠花便要上京了,自然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只不过…… 宁楚楚陡然晃过神来,“要打战了?” 顾寒生点了点头,“黔州已经开始在做准备了,前些日子张大人同我说起,我便知道这是个脱身的机会。” 宁楚楚晃过神来,想着那日雪天里小酒馆的事儿,原来早在那日,他们便是在商量那个事情,后来翠花出现,他随机应变,借机在霜雪楼小住,打着母夜叉的幌子与张飞冀见面,商议对策。 不得不说,顾寒生真是个阴狠的男人—— 想到这里,宁楚楚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又转了个话锋,问道:“现在战事如何了?” “已经打到质县了。”顾寒生瞥了宁楚楚一眼,“原本只是胡人骚扰边关,刺史怕民心大乱,便没有贴出告示。没想到这昂日已经打到质县来了,这样下去,不过半月,便会攻到黔州。这阵子,怕是不会太平了。”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宁楚楚对战争还没有什么概念,听到顾寒生这么一说,她也并没有表现得多着急,不过,这防患措施还是必须要做的。 吃完这碗馄饨,宁楚楚早早地去买了米面回来,又连夜赶制了许多腌菜罐头。 寒千凝半夜进灶房寻吃的,见宁楚楚还在忙活,不由得叹道:“楚楚,你不必这样担心,胡军离黔州还有段距离,今晚我上街瞧见张大人才去黔州郊外点兵,没准那胡军根本打不到这里来呢。” 宁楚楚耸了耸肩,“不管怎么说,总是有备无患嘛。” 寒千凝无奈,目光只在灶房里转了两圈,最终落在边上那盘鸡上,伸手,扯下一只鸡腿来,放进嘴巴里就开始啃了,“你这样,顾大哥也不管你?” 宁楚楚笑笑,“以前我们在清水镇,寒生每夜都通宵温书,我便在边上陪着他,怕是早就习惯了。” 顿了顿,忽然回过头,转身问寒千凝道:“你们这儿,打战是怎么样的啊?”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和平年代的宁楚楚,只能在电视里看见他国战争,或是在纪录片里看子弹飞舞,硝烟遍地,可想着,古代大概没有坦克导弹。 她想象不出那个场景。 寒千凝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自打出生起,就没遇见过战事。大抵是这两年朝廷动荡,换了新主,边境各国便蠢蠢欲动了吧。” 原主的记忆里,去年发生了宫变,先皇驾崩,膝下皇子死的死,弱智的弱智,最后扶了一个因为战功显赫而被先皇赐予皇家“秦”姓的将军上位,难免朝中有人议论,民心不稳。 这也不奇怪为什么胡国敢动兵了。 见宁楚楚发愣,寒千凝只能拍了拍她的手,无奈说道:“早些休息吧。” “你先睡吧,我这还没做好。” 寒千凝看了她一眼,只好出了灶房,本打算回屋,却瞧见顾寒生房里还亮着灯,便顿了顿脚步,转身,找顾寒生去了。 …… 宁楚楚做完两罐腌菜,密封好放进地窖里,猛地一个转身,突然瞧见顾寒生站在身后,吓得她后背一阵冷汗。 第204章 捐衣遇嘲讽 质县被胡军占领之后,周边村庄受难,黔州商会发起了一场衣物粮食募捐,在黔州城门各个出口处设置募捐地点,让城内百姓都带上自己无用的旧衣物和粮食到特定地点,最后由各个点的士兵小队将筹到的东西进行汇总,送往前线难民手里。 这样一个机会,宁楚楚当仁不让,抱着几件袍子,拖着顾寒生便出了门。 他们来的时间不长,衣服也只有那么几件,宁楚楚收拾了好久才收拾了这么两件出来,捐完,那士兵却是一脸嘲讽。 的确,是有点少。 宁楚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回头,正准备领着顾寒生离开,却见翠花身后带着好几个家丁,抱着好几袋的东西过来了。 两三袋的旧衣物,包子、大饼等干粮更是包得沉甸甸的。 那负责收揽捐物的士兵瞧了,顿时笑了起来,朝着翠花迎了上去,“翠花姑娘,您来啦?这都是打算送往前线的东西骂?” 翠花点头笑道:“我瞧着霜老板这两日忙前忙后的,甚是辛苦,我也没什么帮得上忙的,便想着带些东西过来,略表心意,还望不要嫌弃。” 士兵连连摇头道:“不会不会,您这心意可比旁人要好许多。” 说着,还朝着宁楚楚的方向看了一眼。 宁楚楚反是看着翠花手里满满当当的东西,觉着有些奇怪,挠了挠头道:“翠花到黔州的日子也不算长久,原来做霜雪楼的掌柜油水都这么多的吗?” 看着霜雪坊卖的东西也贵不了多少啊,平日里为了和碧楚坊竞争,也做了不少的活动,“想来这霜雪楼还真是一座大山,” 顾寒生也跟着看了看,说道:“想来是将你那几个妆品配方卖给霜老板所得,我曾去打探过霜老板的口风,当初看上翠花,是她那几张妆品方子。翠花也是聪明得很,只要了霜老板二十两银子,又坐了霜雪坊的掌柜。”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头握住宁楚楚的手,“拿了本属于你的东西,算不得什么本事,不过是个不信之徒罢了。” 宁楚楚想着也是,定定点了点头,“这事儿,你跟霜老板说过没有?” 顾寒生扯了扯嘴角,“后来霜老板教她做妆品,发现她其实根本不会,便有了怀疑,胜在她聪颖,学得快。不过很快,她便要跟着孔嬷嬷上京,想来,也没法和你打照面了。” 宁楚楚摊了摊手,“我没获得头名,却因此调走了拦路者,到底是祸福相依。” 顾寒生顿了顿,不免多看了她几眼,笑道:“若是想上京,日后,我便带你上京,可好?” 想起上回从霜雪楼出来时,孔嬷嬷拉着她想带她一起上京,却被她给回绝了,如今顾寒生这样转头看她,眼底那波澜的柔情,实在是叫她无法拒绝。 莫名其妙的,她点了点头,“好。” 两人牵着手,正打算回美容院,没想到一个人影晃到了跟前,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宁楚楚皱了皱眉,看着挡在跟前的翠花,简直想大骂一声好狗不挡道。 翠花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即凑上前来,笑道:“这么巧,你们也来捐衣物吗?我方才捐了不少东西,顾大哥,你可有瞧见?” 看来是想在顾寒生面前表现自己有爱心的一面?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简直就是个绿茶婊。 于是主动挽住了顾寒生的胳膊,身子微微倾泻,靠在他的手臂上,故意朝着翠花笑道:“不好意思,我们捐了衣物之后在这里说了许多情话,可能没注意到你哦。” 翠花闻言,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却有些不甘心地继续朝顾寒生笑笑道:“我一想到前线百姓在受苦受难,我便十分痛恨胡军、痛恨胡国,如今更是难受……”说话间,柔若无骨般地朝着顾寒生倒过去,“顾大哥,你瞧瞧我……” 一见翠花倒下来,顾寒生竟然反应迅速,拉着宁楚楚往后退了一步。 退完,还朝着宁楚楚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第205章 黔州世安堂 宁楚楚和顾寒生一同回了美容院。 这阵子外面不太平,做胡国生意的少了许多收入,宁楚楚寻到的几家苦橙花原料花房价格昂贵,宁楚楚算来算去,决定还是不走纯露了。 将目前囤的鲜花原料研制,放进染缸里调制,看顾寒生撸起袖子也来帮忙,娴熟得拿了模具装好,放在一旁晾干,宁楚楚目瞪口呆。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个的……” 宁楚楚记得她做妆品的时候,顾寒生从来没参与过,可现在看着这动作娴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寒生做妆品多少年了呢。 顾寒生抬头,朝着宁楚楚笑笑道:“有时看你做,看多了也就会做了。自家妻子做妆品,自己总不能一点都不会吧?” 宁楚楚觉着有些道理,便放手让顾寒生帮忙。 其实看着顾寒生挺是熟练,可也只会一些简单的程序,调和、装模具还是可以,可一到配方的比例,便显得有些吃力,宁楚楚手把手教着,顾寒生却突然冒出来一句,“你是何时会做这个的?” 宁楚楚微微一愣。 这该怎么说呢…… 溪水村那样穷山僻壤的破地方,像当初孙家那样卖猪肉有些闲钱的人家才有那么一两盒妆品,这也是当初孙家媳妇赵秀兰出来炫耀的资本,可若是宁家…… 那是万万买不起的。 宁楚楚脑子里想了一通之后,“你想听哪个版本?” “还有版本?” “是啊。”宁楚楚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这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反正嫁给你的时候,我已经会这一门手艺了。” 顾寒生有些古怪地看了宁楚楚一眼,“洗耳恭听。” 宁楚楚轻咳几声润了润喉,便开始说道:“以前遇到一个过路做生意的女子,我家收留了她一段时间,她便教我做了这些。” 顾寒生拧眉沉思了一小会儿,问道:“那另外一个版本呢?” 宁楚楚眼睛一亮,“做梦梦见这些妆品配方的。” 顾寒生:“……” 他还是决定不问了。 跟着宁楚楚做了一整天,甚至到了晚间,还加班加点,一天一夜之后,终于把一批妆品赶制出来了。 以前在清水镇做妆品的时候都没这么累过。 这黔州大城市过来就是不一样,想做出成绩,需要付出比青石镇那会儿更多的努力,妆品销量和客流量自然也不是清水镇那会儿能比的。 累了一天了,宁楚楚也不想动弹,就近在店里打了个床铺,便睡下了。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旁边有人讲话。 “楚楚还在睡,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吧。” 宁楚楚皱了皱眉,那是顾寒生的声音。 睁开眼,瞥见寒千凝走出房间,她转头看向顾寒生,问道:“怎么了?” 顾寒生看了她一眼,“无事。”说罢,便褪去了外衣,脱了鞋子钻进了被窝,将她整个人搂在怀中,“再睡会儿吧。” “你不回家么?”宁楚楚看着他贴近过来的那张俊脸。 “陪你。”顾寒生淡定回答。 宁楚楚苦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却被他反手握住,紧接着,他沉闷又带着几分磁性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别惹我,小心我吃了你。” 宁楚楚脸一红。 现代总裁的套路不都是“女人,别玩火”,她每次看到这里都会自行脑补一番,带入自身之后,只觉得很是幼稚,却忍不住继续看下去。 单身这么多年,一直觉着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样幼稚的事情,没想到穿越了一遭,被这个来自几千年前的古代人给撩了个春心荡漾。 宁楚楚呀宁楚楚,真是单身久了饥不择食了。 第206章 西郊遇胡军 这下子轮到那中年男子吃惊了。 他想过一瓶祛痘祛疤膏怎么也得个几两银子,再不济,五十文钱总该是要的,可…… 他不是在做梦吧? 中年男子不敢相信,“十文钱?” 宁楚楚点头道:“是,十文钱。”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我目前可能供不出货量,您知道的,它的配方是有季节性的……” 中年男子十分体谅,“明白明白,您什么时候送上门便什么时候开始交易,我们世安堂在大凤朝各个地方都有店面,会将这款祛痘祛疤膏卖到各个地方,甚至会到京都的皇上手里。” 这话可是实实在在的。 宁楚楚做梦都想把自己的妆品推广出去,在全国各地都开有自己的连锁店,最后坐拥天下,成为大凤朝第一的女老板,受世人仰慕,没准还能名垂青史。 日后穿越回去,也算是有个交代。 这次若是能借助世安堂这个平台,可不等于就是得到了一头仙鹤,只要骑上去,便能登天了。 不过,她顿了顿,问道;“这祛痘祛疤膏的瓶子可否印上我们碧楚坊的字样?” 毕竟这是她将店铺开遍大江南北的关键一步——打名声。 中年男子笑道:“当然可以,你可以将我们世安堂当做一个卖东西的地方,我们沈老板喜欢有才之士,您若是能将妆品做出成就,就算将您推荐给圣上,那也是有可能的。” 宁楚楚知道世安堂一向是皇家御用供药堂,相当于国家认可的权威机构,能攀上这座大山,简直就是她的福气。 她连连点头,忽然凑过去,朝着中年男子问道:“听说你们沈老板少年英才,小女子仰慕许久,不知可否一见?” 打从在清水镇那会儿,便听说了黔州商会四位长老的传奇。 而作为四长老之首的沈从安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几乎要沦为天人了。据说,这位沈老板和前朝太子一般神秘,很少有人能见其真容。 那中年男子闻言,嘴角微微一勾,说道:“不是在下不愿,而是沈老板不在黔州。赵府小姐将这款祛痘祛疤膏送于我们许久了,便是因为往来传信,耽搁了时日,一直到今日才得空过来。” 听他这么一说,宁楚楚想着,该是她刚开美容院遇到张静那会儿,张静顺道给自己做了推荐,算着日子,的确也差不多时间。 宁楚楚垂了垂嘴角,显得有些丧气。 中年男子笑笑道:“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嗯……说的也是。 送走中年男子之后,宁楚楚登时有了一种签下了大单子的自豪感,当即外出到郊外,想着在这附近找一找有没有什么积雪草的种子。 积雪草喜欢阴冷、潮湿的地方,宁楚楚这样想着,便去了西郊的山谷,果然,在一个低洼处看到,蹲下来用小锄头挖了一些,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宁楚楚停了下来,抬头,朝着那窸窣声望去。 是几个人影。 奇怪的是,那几个人都穿着铠甲,看起来是士兵? 怎么会有士兵在这里? 黔州的西边是几座大山,大山之外是胡国,这边因为地势比较险峻,杂草丛生,鲜有人来,难道是城里的士兵溜出来玩儿? 想着也不可能啊。 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那几个人影已经晃到了她跟前。 “哟,是个大凤的娘们!” 宁楚楚猛地一个抬头,却见一个士兵立在自己跟前,像一堵高墙,脸上是龇牙咧嘴猥琐的笑容,看得她心里一阵慌乱。 这…… 竟然是胡军?! 身后几个人影也跟了上来,看见宁楚楚,也都露出笑容,“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这种货色,小娘们长得不错啊。”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坏了! 第207章 胡军欲偷袭 从胡国到黔州,最近的距离便是走官道,官道两旁是险峻的山峰,胡军想要到达黔州,不走官道,那就只有可能是翻山而来的。 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 宁楚楚点了点头,“是。” 顾寒生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宁楚楚瞧着,伸手去摸顾寒生的脸,问道:“怎么了?” “他们不可能从官道过来,极有可能是翻过那几座山来的。”顾寒生神情严肃,转头看向宁楚楚,“你能从他们手里逃出来,说明人数不多,八成其他人马还在后面。” 宁楚楚定下心神,仔细想了想顾寒生的话,越发胆颤,“他们想要做什么?” 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这么几个胡军士兵,肯定不正常,而且根据顾寒生所说,后面可能还有大批人马,难道…… 顾寒生说道:“偷袭。” 果然!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没想到自己出去一趟,竟然还能撞见这样的事情,遇上胡军偷袭,幸好她跑得快,否则真的要成为刀下亡魂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胡军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了,必定会进行偷袭,眼下黔州城没有一点儿防备,若是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击,必定沦陷。 顾寒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起身,“我去衙门一趟,很快回来。” 宁楚楚反手拽住他的袖子,“我想跟你一起去。” “你呆在这里。”顾寒生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快步走进房间,将她放在床上,“等我回来。” 宁楚楚依旧拽着他的袖子,“什么时候回来?” “天亮之前。”顾寒生伸手,摸着她的脸颊,“我让苏伯送点吃的过来,你乖乖等着我,如果没有必要,这两日便不要出门了。” 听见这番话,宁楚楚更担心了,“这两日,你不回来么?” “回。”顾寒生拍了拍她的手,起身便离开了。 不久,苏伯果然送东西进来了。 宁楚楚连忙问道:“寒生走了?” “走了。”苏伯的眼皮也没抬一下。 “他去衙门了么?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您不必担心,他很快会回来的。”苏伯淡定地将篮子里的吃食一一端出来,摆在桌上之后,朝着宁楚楚微微点头示意,便出去了。 宁楚楚敛了敛身上的衣裳,走到桌边坐下,看着桌上的饭食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脑海里一遍一遍,满满的都是方才遇见胡军的场景,一幕一幕,叫人心生凉意。 不知过了多久,苏伯进了屋,瞥了一眼宁楚楚面前的饭食。 她一点都没吃。 “您还是吃一些吧,若是寒生回来瞧了,怕是不喜。” 苏伯开口,宁楚楚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动了筷子,却反被苏伯出手给拦下来了,“我去热热菜。” 放了那么久了,都凉了。 看着苏伯利落地将菜盘放回食盒里面打算带出去,她顿了顿,忽然问道:“苏伯,寒生身边有个暗卫吧?” 苏伯的手顿了顿,看了她一眼,没有讲话。 “那一日,你在林子里便是和那暗卫见面的吧?后来,被我发现了,对不对?”宁楚楚回头,直勾勾地看着苏伯,让他避无可避。 苏伯看了她一眼,恭敬地垂首,“有些事情,您还是直接问寒生本人比较好。” 宁楚楚简直想掀桌! 又来这一招! 每次问起顾寒生的事情,苏伯总是会用这样的借口敷衍,就是不肯告诉她实情! 她冷笑一声,双手环胸,端出一副女主人的模样,抬起下巴来,眯着眼睛,“怎么?我无权知道么?事事都需要问顾寒生?” 她原本也只是想吓唬吓唬苏伯,想着苏伯是顾寒生家里的管家,那她是女主人,怎么的也得听从她的吩咐吧? 第208章 夜里送饭食 宁楚楚张口,本想继续追问,房门却突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抬头,寒千凝正一脸怪异地看着房里两人,“顾大哥回来了?看来是没什么事儿了,那便早些睡吧,” 宁楚楚点了点头,起身送寒千凝走出房门,寒千凝都跨过门槛了,还转过头来,“今晚,你可算能睡个好觉了。” 宁楚楚扯了扯嘴角,送走寒千凝,回头一瞧,顾寒生却是已经睡下了。 她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嘴。 故意的吧? 明知道她要问起关于暗卫的事儿,这会儿他竟然睡了…… 罢了。 宁楚楚叹了一口气,跟着褪去了衣物,上床。 隔日晨起时,顾寒生已起床了。 宁楚楚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在宅子里转了一圈,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吃了一点早饭,便开始捣鼓着将积雪草移植到小花盆里种植。 积雪草本身是一种具有观赏性的植物,平日里养在家里,也是不错的选择,近日外面不太平,宁楚楚也不想出城,便干脆在家里养着,好不容易倒腾完了,宁楚楚累的够呛,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管怎么说,可总算把这这批积雪草给移植完了。 大抵是顾寒生有先见之明,挑了这么一处带着大院子的宅子,这两日开发出来,摆上这些积雪擦的花盆,不仅美观,而且实用性强。 不到一日的功夫,宁楚楚便将这些盆栽摆好了造型。 收拾完,便上了美容院。 一路上,尽是关于昨夜黔州调兵的风吹草动。 “听说这天晚上有胡军夜袭黔州郊外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不可能,张大人在前线帮衬着我们,就算他们真的打过来了,怎么还没贴出告示来呢?” “说的也是。” 宁楚楚在边上听着,不知该如何解释,便干脆不语。 她想着昨天晚上顾寒生从家里出去到衙门的事儿,干脆停在边上,竖着耳朵听着。 那是两个摊档句聚在一起的一次小型会议,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 宁楚楚想得,只觉着好玩。 “听说昨夜是一位少年英雄提醒,衙门才有了戒备,从西郊调来了后备军,这才足以抗敌。那少年英雄,也不知道是谁?” “不会是沈从安吧?” 沈从安一向行踪不定,这会儿若是在黔州,想来必定能碰上他。 “若真是沈从安,那可真要去看看。” 宁楚楚在边上听着,不免笑了笑。 她知道那位“少年英雄”说的是顾寒生,也知道沈从安此刻并不在黔州,不过,她也没有插话,怀着满腹的好心情便到了店里。 寒千凝迎上来笑笑道:“今日好像不太一样了?遇到什么好事了?” “人只要保持好的心情,好事自然会上门。”宁楚楚挑眉一笑,“你知道昨夜的事儿了吧?” “那可不,传遍大江南北了。”寒千凝拍了拍宁楚楚的手肘,“恭喜要成为名人夫人了。” 宁楚楚面上尽是得意,目光在店里转了一圈之后,转头问道:“寒生和苏伯呢?” 一大早的起来就不见人了。 寒千凝道:“往衙门去了,好像那边还有什么事情没处理完,听顾大哥说,怕胡军还有后招,会对黔州城不利,这两日已经在城外布关了。” “那近日岂不是不能出城了?” “嗯,东郊方向已经完全被封锁了。”寒千凝点了点头,“据说昨夜那一场夜袭,差点伤到了东郊附近的村子。” 第209章 霜雪楼危机(一) 眼前,顾寒生和宁楚楚的脸贴得那样近,显得那样亲密,看得翠花心里一阵烦躁,满心的嫉妒更是翻江倒海一般涌了上来,握着食盒的手攥得紧紧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了肉里。 在顾寒生身后跟上来的几个将士却是不客气地围了过去,脸上露出满满的讨好般的笑容,“翠花姑娘,您这好不容易做的心意可不能浪费了,顾寒生这小子不懂得珍惜,就让我们珍惜珍惜吧!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吃得干干净净的。” 说话间,那几个将士七手八脚的,伸手便去扒拉翠花手里的食盒。 翠花心里本就愤懑,看着这几个讨厌的将士围过来,更是心中不平,一把将食盒给抢了回去,瞪着眼睛大叫道:“就算是喂狗,也不会给你们吃!” 说完,便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 “我们好像没惹她啊……” “都怪你,上来抢什么,这可不把人家给气跑了。” 那几个将士面面相觑,看了看翠花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顾寒生。 顾寒生耸了耸肩,“你们便去外面寻点吃的吧。” 将那几个将士打发走了之后,顾寒生回头,却见宁楚楚已经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一一摆放在桌面上了,看得顾寒生一阵欢喜。 “好些时日没吃你做的饭了。” 说话间,已经坐了下来,拿了筷子开吃。 自从张静带苏伯到黔州以后,这两个月里都是苏伯在做饭,说起来,的确有一段时间了。 宁楚楚笑笑道:“你若是喜欢,我天天都做给你吃。” “那岂不是辛苦我家夫人了?” 话虽这么说,可宁楚楚依旧能瞧见顾寒生面上透出来的一抹喜悦。 她感觉面上一阵微微的发烫,不好意思地将目光转到别处,又问道:“苏伯呢?” 毕竟她准备了两个人的分量,顾寒生一人吃,怕是有点多。 “他还在屋里,与刺史说话。”顾寒生说道,“想来,怕是被刺史请去喝酒去了,我们不必等他。” “哦……”宁楚楚应了一声,却觉有些奇怪。 苏伯不是顾寒生府里的管家么?怎的那刺史邀了苏伯去喝酒,却不邀顾寒生?而且苏伯到底是有怎样通天的本事,竟能让刺史请他喝酒? 一连串的问题悬在心上,知而不解,干脆懒得去想。 不稍一会儿,顾寒生便吃饱了。 她带来的饭菜,也被吃得七七八八。 她惊讶,“今日胃口这样大?” 她分明是按着平日顾寒生的饭量加上苏伯的饭量准备的,两个人吃还绰绰有余。 顾寒生咧嘴一笑,“夫人做的饭菜太过可口,一不小心便有些贪食了。” 宁楚楚边收拾着碗筷,一边露出一抹甜蜜的笑,“贫嘴。” 两人收拾完,净了手,顾寒生才说道:“你先回去,夜路不好走,我叫人送你回去,你小心些不要摔了脚。“ “那你呢?” “晚上还得与刺史商议些事情,你放心,我会早些回去的。”顾寒生说着,上前将她抱住。 “嗯。”感受到温暖的宁楚楚忍不住蹭了蹭他的胸口,“那你自己小心。” 顾寒生点了点头。 拎着空食盒,宁楚楚便跟着打灯笼的衙役一同回了家,夜里有些寒凉,她打了个哆嗦,到家之后取了一件披风,交代那衙役回程时交给顾寒生,见那衙役答应,这才放心进屋。 寒千凝敷着个面膜倒在躺椅上,不由得感叹道:“哎,女人啊——” 宁楚楚无奈地捏了捏寒千凝的脸。 这些日子,顾寒生基本都在衙门里,到了晚间才回来,而宁楚楚也忙着自己的事业,偶尔给顾寒生送饭,很快,半个月便过去了。 第210章 霜雪楼危机(二) 茶香袅袅。 并不知道被寒千凝甩锅了的宁楚楚显得无比悠闲,喝完半盏茶,放下茶盏,问道:“最近霜雪楼如何了?” 张静耸了耸肩,“大抵不太好过,前两日过去瞧了一眼,才到初春,各地的花料供应不上来,做不出妆品,生出不少矛盾,几乎乱做一团了。” 毕竟黔州已经几十年没有战争了,情势一直趋于稳定,霜雪楼大抵也没想到胡军会想出偷袭这一招,囤积的花料只能撑半个月。 眼下,霜雪楼已经准备采购鲜花原料了。 这会儿刚入春,鲜花原料少,收购价格高,霜雪楼的成本就高,张静嘱咐道:“这是你赚大钱、扳回这一局的大好机会,你得趁着这个时候好好把握。” 就算张静不说,宁楚楚心里也明白。 只是…… 宁楚楚皱了皱眉,“我这边其实还有一点花料,若是霜雪楼有需要……” 张静忍不住敲了敲宁楚楚的脑壳,瞪大眼睛问道:“你不会想给他们送花料吧?你这是疯了吗?送到手里的肉你不吃,分给别人?我看你是饿傻了。” 宁楚楚耸了耸肩,“毕竟她是黔州商会的长老,我卖个人情,兴许她会感激?” “别傻了。”张静摆了摆手,“像母夜叉那种性格,宁可饿死,也不会吃嗟来之食。有那点闲工夫,还不如研究研究新的妆品。你快帮我瞧瞧,这两日我的脸突然开始有些泛红了……” 宁楚楚看了一眼,“过敏了。” 张静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过敏?” 想着古代似乎还没有过敏这个词,宁楚楚却也不知道从何解释,只好分析道:“像你这样面部泛红,又有些瘙痒的症状,便是过敏。大抵是因为脸部缺水,又经常受到风沙侵染……”她顿了顿,皱眉问道:“你这阵子去哪了?” 毕竟张静是一个富家小姐,平日里也就在府里转圈圈,不太可能接触到外面。 张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本想跟着我叔父一同上战场的,没想到走到半路被发现了,便被叔父给赶了回来。” 大抵就是在扮成军队士兵混进去的那几日,没有条件保养皮肤,又生了感染。 宁楚楚无奈,打开自己的化妆包,取出妆品打算帮张静处理,一边说道:“你这不是胡闹吗?打战可不是儿戏,你这要是上了战场,不用打肯定就被人捅死了。” “我也就是做个后勤,做做饭打打杂什么的。”张静撇了撇嘴,显得有些不情愿,“在战场上被叔父说了一顿,回来还被你说。” 宁楚楚无奈,“好啦,不说便是。” …… 从张府出来,宁楚楚在花市逛了一圈,瞧着霜雪楼的管家带着人在逛,宁楚楚不好跟他们打照面,便钻到一间花店去。 听见那花店老板叹道:“这霜雪楼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这才刚开春,便想要盛夏的价买开春的花,这怎么可能呢?“ 宁楚楚闻言,眉毛微微一皱,上前问道:“方才那霜雪楼的管家来过店里采购花料么?” 店掌柜上下打量了一下宁楚楚,点头道:“是啊,胡军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了,只是,这刚刚开春,花料不多,我也没办法再降价格。那管家却威胁我们,这年头,真是做不下去了!”说着,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管家的态度宁楚楚是领教过的,倒也见怪不怪。 宁楚楚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钱袋来,递给掌柜的,说道:“我这儿有多余的花料,晚间就给你送来,你将那些花料卖给霜雪楼吧。” “啊?”店掌柜有些吃惊,“现在以盛夏价格卖的话,岂不是亏了大本?” “开春的时候种了不少花料,在我这儿囤着也没了用处,还不如卖出去,物尽其用。”宁楚楚笑笑,“胡军夜袭,谁也料不到,这个节骨眼上,能帮衬也就帮衬着点吧。” 店掌柜听了,觉着有些道理,点了点头,将手里拿着的那个钱袋还给宁楚楚,“这样吧,你的花料运来,我帮你卖出去,收你一点赚的钱,可好?” 有这样不亏本的买卖,宁楚楚自然是答应的。 先前宁楚楚找那几个农夫,将一整片花田都给种满了,加上在顾家那会儿的种植经验,多出来许多花料,这两日做出来的妆品卖出去基本上就回本了,她算了算,大抵还有七八筐的花料剩余。 第211章 挖坑自己跳 霜雪楼。 宁楚楚直接被领进了内院,在跨进门槛之前,便听见里面乒乒乓乓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 她顿了顿脚步。 这母夜叉……这么强悍的吗? 脚刚迈进屋子,又听到那母夜叉骂人的声音:“就算是天塌下来了,该付的钱我们还是要付的,随意取了他人的恩惠,来日必定要受人背后非议!” 宁楚楚听着,想着张静先前说的母夜叉绝对不会接受嗟来之食的话,嘴角微微一扯,绕过门前摆放着的一个遮掩的屏风,便瞧见了母夜叉。 此时那母夜叉正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瞪着底下几个丫鬟,那些个丫鬟一个个垂着脑袋,分明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宁楚楚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瞥见那母夜叉站在几个花架边上,地上满是碎瓷片。 奇怪的是,盛怒之下的母夜叉竟然绕开了离得最近的那两盆花,而选了比较里面的那一盆,里面那块留下一小片空白。 宁楚楚心底暗自对比了一下,外面那两盆是比较珍贵的牡丹,而被摔落在地的那盆是比较不起眼的花草。 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摔的花盆的名贵程度,看来,这母夜叉也并不是真的有多生气。 而是想做给她看—— 宁楚楚暗暗冷笑,面上却还是一副惊讶的模样,迎了上去,“什么事惹得霜老板这么生气?” 母夜叉回头,瞄了宁楚楚一眼,佯装出一副刻意隐忍自己脾气的样子,朝那几个丫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这才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几个下人不懂事,理应好好说道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可是一眼也没往宁楚楚身上看,仿佛说的就是那几个下人的事情。 可事实如何,谁都心知肚明。 两人落了座,丫鬟很快奉了茶和茶点上来,不过宁楚楚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只是问道:“霜老板寻我前来,可有何事?” 母夜叉闻言,回过头看向宁楚楚,嘴角邪邪勾起,带着几分肆意,“这阵子,我霜雪楼危机,想必宁姑娘是知晓的了。昨日听府中管家说起,才知道宁姑娘便宜卖了许多花料给我们,我们霜雪楼甚是感激,想来,这几日宁姑娘的碧楚坊应该经营得不错吧?” 宁楚楚的笑容僵了僵,“霜老板说笑了,楚楚不过是小本生意,哪里比得上霜雪楼?” “小生意也能为我霜雪楼解燃眉之急。”母夜叉笑笑,目光里却带着几分冷厉,由此,那话语似乎也显得有些不同了。 说难听点,便是“你这样的小本生意也能来参和我们的事”。 宁楚楚道:“我这儿只是碰巧多了些花料,这些日子赚的银子不缺衣食,便想着便宜些卖出,也算是为黔州生意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话似乎正中母夜叉下怀。 却见母夜叉勾唇一笑。“如此……这几日,我正想着筹备军饷,给战士们配制些更趁手的兵器,或是买些药物送去,却寻不到领头做募捐的人。”说着,故意顿了顿,定定地看着宁楚楚,“宁姑娘,你这碧楚坊在黔州也算是有些名声了,若是带头为将士们捐献银两,肯定会有人纷纷效仿的。” 宁楚楚想了想,觉着有些道理,“那我……” 她这话还没完全出口,便被母夜叉被接了过去,笑道:“五十两如何?就五十两银子,相信黔州百姓一定都会赞颂你的。” 宁楚楚:“……” 这回她可知道母夜叉的计划是啥了。 可不就是看她赚钱而产生嫉妒,现在变着法儿想要坑她的钱了呗…… 第212章 为了我自己 “你懂什么,千金难买我高兴。”宁楚楚得意地挑眉,凑到顾寒生身边,“今日可曾见霜雪楼贴出来的那告示?那母夜叉虽然拿了我五十两银子,可她自己却出了一百两。” 顾寒生伸手,扯了扯宁楚楚的脸蛋,“我听说了。眼下霜雪楼正是危机时候,平常情况下,霜老板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来,想来,是你的功劳。” 宁楚楚欢喜地点头,“那是自然。” 一旁的寒千凝实在看不下去,扶额,叹气。 这两人真是没救了! 大抵碍于寒千凝在场,两人也不敢怎么腻歪,饭桌上却是一阵眉来眼去,宁楚楚夹了一筷子又一筷子的菜到顾寒生碗里,“多吃点,你看你,这两日都瘦了。” 顾寒生道:“这两日,你没送饭到衙门,我自然只能饿着。” 宁楚楚撇嘴拧眉柔声道:“啊?那好吧,明日我便做饭,用那食盒提了饭菜过去给我相公你送饭,可好?” 顾寒生点头道:“谢谢娘子。” “不客气~” 寒千凝:“……”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看着两人这一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样子,寒千凝干脆一把摔了筷子,愤愤道:“明日我便去寻黔州那些帅气的富家公子,领回来吃饭,到时候,可羡慕死你们!” 宁楚楚拽着顾寒生的胳膊,笑笑道:“你去寻吧,寻来的也没我家寒生好看。” 寒千凝哼哼一声,“那可不一定。” 顾寒生在一旁听着,却只是笑,不吭声。 几个人说说笑笑,一顿饭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晚上。宁楚楚收拾完进屋时,瞥见顾寒生还在灯头底下看兵书。 “这么认真?”宁楚楚将泡好的枸杞茶端过去,“现在战况如何了?” “张大人已经抵达质县,只是,现在质县被胡军控制着,易守难攻,至今束手无策。”顾寒生说完,喝了一大口热茶。 “你慢点喝。” “嗯。”顾寒生放下茶杯,浅叹,“质县离胡国较近,当初为了抵御胡军入侵,特意将城门高筑,却没想到这成了我们收复城池的阻碍。” 宁楚楚皱了皱眉,“那质县百姓如何了?” 顾寒生摆了摆手,“已成为刀下亡魂了。他们取了城中百姓的性命,在西侧打通了与胡国来往的道路,整座质县怕只剩一个坚硬的空壳了。” “能不能绕过质县,从后方切断他们的退路,也许能逼得质县城中人自己投降呢?” “不能、”顾寒生摇头,“质县是通往胡国唯一一条路,若选其他路径,多生战事不说,怕是兴师动众。” 宁楚楚也跟着陷入沉思。 顾寒生愁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有些烦躁地翻着手上的兵书,一边喃喃道:“有什么方法能够穿越高筑的城墙呢……” 穿越…… 宁楚楚眼前一亮,“上天遁地啊!” 顾寒生抬头,有些奇怪地看着宁楚楚。 却见宁楚楚解释道:“质县两边是小座的山丘,若是从高处跳入城中,他们必定毫无防备。” “跳入……城中?”顾寒生拧眉,“当真不会摔死么……” “不会不会!”宁楚楚摆了摆手,“还记得之前我们坐过的那个‘热气球’么?用巨大的帆布,就能够降落。” 顾寒生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只是,就算能成功落地,这落在哪儿,什么时候落地,终归不是个准数。若是一个不小心被胡军发现,岂不是满盘皆输?” 宁楚楚一怔。 说的也是…… 古代军队不如现代这般科学训练,对他们来说,跳伞偷袭这一招的确有一点难度,于是转了口风说道:“那……地道战吧?挖个地道如何?” “你要挖到什么时候……” 宁楚楚:“……” 果然还是有些不太实际…… 第213章 上门挑事的 隔日早晨,宁楚楚起床的时候,顾寒生还在睡。 直到他这几日奔波,她也不急着叫醒他,蹑手蹑脚地起身穿衣,到灶房做好了早饭,和寒千凝分着吃了之后,便去了美容院。 这两日,也收到了清水镇的回信。 地址是从桂香婶子家来的,信中一半是报平安,一半是询问宁楚楚的情况,后面两页纸还附带了凝香最新研制出来的几个新色号以及四喜的画,看到这里,宁楚楚便可以确定,溪水村的一切安好。 礼尚往来,宁楚楚也将新研制的几样妆品配方以及回信寄了回去。 一如往常,她没有在信中说太多,只是交代清水镇上的生意罢了。 寒千凝凑过来看着宁楚楚,无奈摊了摊手,“没想到你这生意做得太真不小。”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要做不大,怎么养你?” “我才不要你养。”寒千凝略显“嫌弃”地戳了戳宁楚楚,两人嘻嘻哈哈哈地玩闹了一阵,直到有客人上门,这才停止。 这会儿宁楚楚躲在珠帘后面继续研制妆品,寒千凝刚帮客人敷上面膜,一扭头,突然瞥见几个男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寒千凝愣了一下,可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几位客人是想做美容吗?还是想找谁?” 领头一个高大的男人微微低头,冷冷地看了寒千凝一眼,接着便粗着嗓子说道:“前两日我家夫人来你们店里做什么狗娘的美容,结果回去发了高烧,一整张脸全部烂掉了!你们这是什么鬼地方!” 他说这话的时候,宁楚楚刚好从珠帘里出来,登时抹了一把冷汗。 这番说词也太老套了点吧…… 扯了扯嘴角,心里还想着这男人说这话恐怕没人会相信的时候,方才那躺在躺椅上舒舒服服敷着面膜的客人吓得一下子从上面滚了下来,跑到边上的水盆边上不停的清洗揉,捏自己的脸,看得宁楚楚都觉着有些吓人。 包括寒千凝都上前问道:“你家夫人是哪个?我可以上门去看看她的情况……” “不必了!你还嫌害她害得不够吗?”男人气得一把将边上的一张桌子一把撂倒,“今日,我便要将你这碧楚坊的招牌给摘了。” 此话一出,可把寒千凝给吓坏了,“大哥,大哥您别,有事好商量——” 那男人自然不会听她的话,反手一推,便将她推到一旁去,幸好宁楚楚及时在身后托住了她,这才没摔倒。 寒千凝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楚楚……这……这可怎么办呀……” 宁楚楚却显得万分淡定,“无事。”安顿好寒千凝之后,便举着个小本子,提着一支小毛笔走上前来,“嗯,梨花木的红方桌,一张五文钱,桌上的白瓷瓶子,一个三文钱,那瓶子里插着的花便收你一文钱吧。” 男人皱了皱眉,瞪着宁楚楚看,提高了音量问道:“女人,你在做什么?” “嗯?”宁楚楚一脸奇怪地抬头,“我在记账啊!摔坏了东西总是要赔偿的吧?呐,反正我也想着换一批新的了,谢谢您的帮助!” 这么一来,反倒显得宁楚楚戏耍了他一般,男人顿时没了面子,气急败坏地冲上前来,本想教训宁楚楚一顿,谁知道还没过去呢,宁楚楚便灵活地一个闪身,躲过了他的攻击。 这还没完,宁楚楚一边到处窜还一边叫着:“打人啦!打人啦!一个大男人要欺负一个弱女子啦!” 这叫出来可不得了,那男人生怕这一叫会引来过路的人,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想着抓住宁楚楚,谁知道宁楚楚身形瘦小,灵活得很,他一人根本抓不住,于是转身叫上那几个兄弟一齐上来。 寒千凝看这形势有些不太对劲,本想上前帮宁楚楚,却被一个男人给推倒了。无奈,便撒腿跑了出去,想着能不能在外面找到救兵。 这边,在翻箱倒柜好几圈之后,终于有个男人拽住了宁楚楚的衣裳。 第214章 美容院奇事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宁楚楚,竟然这么厉害…… 这可是五六个大男人啊…… 宁楚楚回头一瞧,突然发现顾寒生站在边上,登时咧嘴一笑,“寒生,你怎么来啦?” 顾寒生笑笑道:“衙门的事儿刚完,路上碰见千凝,说你出了事儿,便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没事。”宁楚楚摆了摆手,“只不过教训了那几人罢了,正好,你拉着他们,送去衙门吧,不能让这几个社会败类继续留在这里祸害人间!” 那几个男人一阵哇哇惨叫,“别啊,我们也是生活所迫,被逼无奈啊。” 宁楚楚自然不理会他们的叫喊,只是转过头,看向寒千凝,“日后遇到这种人,一看就是来砸场子的,你可千万不要心慈手软,不用客气,直接上去就是一拳。” 寒千凝点了点头,又赞叹道:“楚楚,幸好你武功高强,不然这一次,真的要吃大亏了呢。” 宁楚楚笑笑:“这是寒生教我的。” 当初顾寒生教了她不少武功要诀,这几个男人看似强悍,实际外强中干,而宁楚楚身手灵活,只要利用他们几处关节加以打击,就能很快将他们制服。 自然,这番本领获得了寒千凝的赞誉。 她转头看向顾寒生,不可思议地叫道:“你那秀才小哥儿也会功夫?” “那是自然。”宁楚楚扬起眉毛,带着几分的得意。 顾寒生将那几个男人一并押解到衙门,最后审出来,都说是霜雪坊的人指使他们干的,这话一夜之间流传了整个黔州,霜雪坊几乎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宁楚楚倒是平步青云,生意越做越好,甚至有男人慕名而来。 这不,一大早的便有两个男人上门了。 寒千凝一瞧着这架势,登时紧张起来,摆出一副要打人的模样,“你们要做什么?” 男人却朝着寒千凝拱手作揖,“请问碧楚坊掌柜可在?” 寒千凝这才稍稍放了戒心,皱眉问道:“你们找她做什么?” “我等听闻掌柜的英勇事迹,特地登门造访,望掌柜的接见在下,教在下几招功夫。” 寒千凝:“……” 原来是来学功夫的…… 正赶上宁楚楚听见声响从珠帘里走出来,听见这番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找我啊?” 那两个男人闻言,纷纷扭头一瞧,眼前的女人身材瘦小,不过是棵小黄花菜…… 男人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昨日是你打败了那几个壮汉?” 宁楚楚怔了怔。 那几个……壮……吗? 她抹了一把冷汗,“也算不得是壮汉,不过那几个人,的确是我打的,如何?” 两个男人立马跪了下去,“还请侠女教我们几招功夫!” “功夫我是不会的,不过……你们可以来做美容。” “这……”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这大男人做什么美容? “就体验一把!若是不做,便请回吧。”宁楚楚摊了摊手,抛下这句话,转身便又回了那珠帘里,留下那两个男人对视两眼之后,最终咬牙切齿,“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能学到功夫,做一次美容又如何!” 宁楚楚再次从珠帘里出来的时候,两个男人已经躺在美容椅上了,寒千凝正帮其中一个按摩脸部,另一个则脸上敷着面膜,闭目养神。 后来,这两人成了店里的常客,每次一来,二话不说,便上了躺椅…… 大抵有了男客的存在,店里的女客也变多了,寒千凝忙里忙外,预约表上的排期已经排到了下个月,她实在受不了,主动找了宁楚楚提议,“要么,我们还是招几个姑娘来帮忙吧……” 宁楚楚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告示张贴出去的第二天,便有许多姑娘上门应聘,宁楚楚取了几个人脸模型给那几个姑娘试了一遍,才考虑选了几个比较忠厚好学的。 第215章 再见孔嬷嬷 这两日,宁楚楚上门给张静化宴会妆容的时候,遇见了孔嬷嬷。 彼时孔嬷嬷正好在张静屋里给张静配衣,那丫鬟取了一套水蓝色的衣裙和一套朱红金缕交替的交领长衫,两套衣服都很出彩,相比之下,朱红色的那套更显气质。 正巧赶上宁楚楚踏进门槛,张静连忙拉着她过来,问道:“楚楚,你瞧瞧,我今晚要穿哪件好?” “嗯?”宁楚楚上前,仔细看了看那两套衣裳,又看了看张静,问道:“今晚是什么日子?” “黔州商会四长老之一,左老板寿宴,虽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该铺张浪费,可毕竟是个好日子,总归是要替叔父出席的。” 宁楚楚点了点头,“这是应该。” 黔州商会四长老之一的左泓济,听说常与人为善,一副弥勒佛的模样,样子富态,爱笑,也爱美食,掌管整个黔州的饮食,上回宁楚楚参加选拔赛的地点富苑酒家便是左泓济发家之地。 宁楚楚倒是很想认识这位左老板,只不过,他不喜接触太多外人,一心只扑在钻研美食上面,这回张静去参加寿宴,真的有口福了。若不是因为打战,左泓济的寿宴还会接待外来宾客,宁楚楚也可以跟着一睹其真容。 眼下,她该注意的是为张静选的衣裙。 她的目光在那两套衣裙上转了一圈之后,指了指那套水蓝色的衣裳,“就这套吧。” 张静和孔嬷嬷对视了一眼,笑道:“方才嬷嬷也是让我选这套,说我穿上会很好看。只是,这个颜色不太好搭配妆容和发饰。” 孔嬷嬷道:“宁姑娘都在这儿了,你还怕画不好妆容吗?” 张静也跟着看了宁楚楚一眼,笑道;“是呀!楚楚。那就拜托你了!” “嗯。”宁楚楚点了点头。 两人拉着张静到梳妆台前坐下,孔嬷嬷便站在了张静伸手,将她的头发用手简单盘出一个形状,问道:“我要梳一个这样的凌云髻,衬托张小姐的娴静温柔,你能帮她化妆么?” 宁楚楚点了点头。 关于古代的发髻,宁楚楚几乎是一窍不通的,便只站在一旁看着孔嬷嬷又是绕又是绑的,偶尔帮着打一个下手,很快,一个高耸的凌云髻便盘好了,再配上一支浅蓝色的步摇,走路时摇曳生姿,只叫人挪不开目光。 接下来,便是妆容了。 宁楚楚用了紫色系的眼影,将她一双好看的眉眼凸显,唇瓣部分则用上了人鱼姬色,灯光照耀下,张静的一张蜜唇似乎泛着一层薄薄的光泽。 化完妆,宁楚楚转头看了孔嬷嬷一眼,看的出来,孔嬷嬷也对这个妆容很满意。 掐着时间,还有些剩余,张静便留着宁楚楚和孔嬷嬷又坐了一小会儿。 张静有意拉拢两人,便道:“楚楚不过才十六七岁,便有这样的成就,实在是可塑之才,嬷嬷一向喜欢这样才华横溢的人,不如让楚楚跟着嬷嬷上京吧。” 宁楚楚顿了顿,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叫她跟着孔嬷嬷上京了。 孔嬷嬷在古代美妆界的权威不言而喻,跟着她几乎意味着前途一片光明,可宁楚楚实在有许多放不下的事儿,便只能苦笑着耸了耸肩。 张静皱眉,“怎么了?” 孔嬷嬷笑道:“早在赛事结果出来那一日,我便跟宁姑娘说起此事了,不过,宁姑娘拒绝了我。” “啊?”张静不可思议地看向宁楚楚。 从张静那惊讶的神情里,宁楚楚仿佛读到了“你是脑子被屎给埋了才会拒绝孔嬷嬷这样的大好机会吧”的感觉…… 她故作轻松地笑笑,“现在黔州的一切还不稳定,清水镇的生意也没完全发展起来……” “好了好了。”张静摆了摆手,“知道你胸有大志,不过,你可要想清楚哦,拒绝了孔嬷嬷这一次,等孔嬷嬷回京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宁楚楚却是嘻嘻一笑,“日后后悔了,我便上京找孔嬷嬷。” 三个人一同笑了起来。 第216章 桃花养肤水 这还不够。 他们坐的位置刚好对着门口,顾寒生楼了搂边上的宁楚楚,柔声问道:“冷吗?” 宁楚楚:“……” 她披着这件外套,在外面走着的时候还好,可进了店里,简直就在摆在蒸笼里的大番薯,热得感觉都能长出痱子来了。 她僵着笑容,正准备回答顾寒生,陡然听见边上传来几声窃语。 “那俊哥儿好温柔啊!” “是啊,那女的真有福气,竟然能被这样帅气的男人照顾着。” “要是被照顾的那个是我就好了。” 宁楚楚抹了一把冷汗。 真是花痴年年有,自从跟顾寒生在一起之后,就显得特别多……当然了,她不否认自己也贪恋顾寒生的美色,可她和她们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 顾寒生的正牌夫人,摆出去的面子可真大。 于是,宁楚楚登时换了一副嘴脸,露出一抹比盛夏的花儿还灿烂的微笑,看着顾寒生,嗲着声音道:“相公,我不冷,相公你冷不冷啊?”说着,还扑向顾寒生,抱住了他。 顾寒生自然是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牛肉面很快端了上来,宁楚楚拿了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沾了酱料,便送到了顾寒生嘴边,“相公,啊——” 顾寒生看着宁楚楚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吃嘛吃嘛。”宁楚楚嘟着嘴巴,“我答应你,明天我们一起去碧楚坊做美容嘛,相公的面容这么好看,自然要常常做包养啦~” 这话配上宁楚楚那故意装出来的嗲嗲的声音,效果真是无敌了。 眼角一瞄,边上的人果然一脸惊讶的样子,“碧楚坊?就是那个叫什么美容院的地方么?能让人变得好看?” 真是打得一手好广告! 宁楚楚窃喜,回头时,分明瞧见顾寒生的嘴角抽了抽。 做戏要做全套。 秉承着这个美好传统,宁楚楚夹着那块牛肉继续凑上前去,“相公……” 这一次她话还没说完,顾寒生便张开了嘴巴,吃掉了筷子上那块牛肉,还没等宁楚楚缓过神来,他也笑了起来,“娘子真好。” 宁楚楚的心一颤,鼻腔突然感觉一阵血腥! 遭了!这好像是心动的感觉! 顾寒生偏偏就是拥有这样的气质,不需要装,只要他一笑,语气放得温柔一些,便会苏得人仿佛中了化骨绵掌,分分钟要化成一滩水。 这样子,宁楚楚哪里顶得住啊! 看顾寒生那双深邃如星辰的动人眸子贴近过来,宁楚楚羞涩万分,急急忙忙转过了头去,默默埋头,吃着她那碗牛肉面。 最后,宁楚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从店里出来。 面馆到黔州宅子很近,趁着月色,顾寒生领着宁楚楚绕了一小段路,却刚好走入一条桃花小道。 整条路上铺满了粉红色的花瓣,灯笼的暖黄加上月光的洁白,显出几分静谧,微风一吹,片片花瓣簌簌而下,落在他们的头上、身上,氛围正好。 宁楚楚伸手,接了一片桃花,“真是春天来了呢。” 顾寒生点了点头道:“过两日便是花朝节了,你有什么打算?” “花朝节啊——”宁楚楚很是认真地想了想,“碧楚坊的确该来一次活动了……而且,这个季节,黔州又刚好盛产桃花,也许我可以做一套桃花护肤水。” 顾寒生:“……” 在一丛桃树中间玩得正高兴的宁楚楚突然听见后头没了声,扭头却见顾寒生一脸哀怨,她顿了顿,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没……”顾寒生摆了摆手。 第217章 黔州花朝节 三日后的花朝节。 在古代,花朝节是一个非常喜庆的节日。 之所以说她喜庆,是因为它有庙会。 为了在庙会上强占一个摊位,宁楚楚早早地便叮嘱了顾寒生一定要在衙门帮忙做登记,抢一个小摊位只卖化妆品也行,谁知道顾寒生回来,便给自己留了一个c位。 整个庙会是在黔州最热闹的三条中央街道上进行的,俯瞰下去,整个庙会场地便是一个狭长的长方形,宁楚楚的碧楚坊便庙会最中央朝西的一个摊位,而背后仅仅隔着两层布帘的最中央朝东的便是霜雪楼了。 可以说,他们简直成为了整场庙会的焦点。 甚至黔州有一些凭栏的说书先生会拿碧楚坊和霜雪楼来调侃,“从敌人变成朋友,是一种怎样的演变过程,两家店的掌柜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宁楚楚扶额,这简直可以开播一档电视节目了。 她探头,目光错开隔着的两层布帘,看向霜雪楼的小摊,却见摊位上陈列着许多种类的妆品,不管是口红、胭脂或是做粉底的白粉,都有精美的外包装,吸引了不少爱美人士。 反观宁楚楚这一边,瓶瓶罐罐倒是不少,只是看着就是不怎么吸引人。 宁楚楚只觉着自己有些被打击了。 在摊位上百无聊赖地坐了一小会儿,看着寒千凝热情洋溢地招待客人,终于卖出了几套妆品之后,终于瞧见顾寒生从人群中钻出来,走到她跟前,向她伸出手。 “走吧。” “嗯?”宁楚楚有些奇怪地看了顾寒生一眼。 “我们去转转。” “嗯……”宁楚楚将手放在顾寒生手心里,被他拉着起身之后,突然想起什么,看了一眼还在忙前忙后的寒千凝,总觉着这样把寒千凝一个人放掉,似乎有些不厚道…… 寒千凝却十分体谅地朝她摆了一个大拇指,“你们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宁楚楚这才点了点头,跟着顾寒生一起走了。 黔州这种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办起庙会来,那场面可比清水镇的要大气多了,看着这满街挂着的桃红色灯笼,加上桃花花瓣簌簌而下,宁楚楚感觉自己活在了粉红色的世界里。 距离碧楚坊摊位不远的地方有着一块空地,衙门在那里摆了各色各样的花,桃花、水仙争相斗艳,好不热闹,而边上也有许多年轻的姑娘和男子手里捧着一块红色的祈愿符,闭着眼在那里做虔诚许愿。 宁楚楚问道:“他们是在拜什么?” “不是拜,是祝愿。”顾寒生指了指那堆满各种花盆的地方,“传说花神会在鲜花最多的地方出现,并为善男信女们指点姻缘,所以,不少年轻人便来这里求一块祈愿符,希望能找到一段好的姻缘。” “这样啊——”宁楚楚眼睛一亮,一把拉过顾寒生的手,“那我们也过去求一个!” 两人向边上一位僧人求了块红色的祈愿符,顾寒生倒是爽快,将那符放在手心里,合上手掌,便闭上眼开始许愿,睁眼,却见宁楚楚还睁着一双亮亮的眼睛巴巴地看着自己。 他皱了皱眉。“你许完愿了?” 宁楚楚摇了摇头,显得有些忧愁,“我不知道许什么愿望好。” 若是求姻缘吧,她分明是已经有一个相公顾寒生的了,可若是求她与顾寒生百年好合,她又觉着不太实际,毕竟自己是个来自几千年后的穿越者,说不定哪一天便撇下顾寒生回到现代了。 顾寒生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将她手上的符接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挂在了她的脖颈上,“那就不许愿了,只要我许了就好,你戴上去,可不许摘下来了。” 宁楚楚愣愣地点了点头,又伸手抢过他的祈愿符,帮他戴上,“你也是,不准摘下来。” 第218章 黔州花朝节(二) 只是,她瞧着这两人,怎么觉着那么怪异。 在母夜叉几个翻转之后,顾寒生竟然伸手扶住了她,虽然身体还保持着一定距离,可看着分明就像是一对。 边上的人也跟着议论纷纷,“没想到霜老板和那俊少年竟然那么般配。” 宁楚楚撇了撇嘴,她让顾寒生上去舞剑,没想到竟然是弄巧成拙,将自己的郎君送到了母夜叉嘴边…… 好不容易撑着将一整场舞看完,两人双双停下,似乎还在那里说着什么,宁楚楚上前,便听见那母夜叉笑语:“怪不得你和他交好。” 和谁交好? 宁楚楚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一把拉过顾寒生的胳膊,微微侧头,靠在他的手臂上,宣示自己的主权。 那母夜叉见状,顿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寒生……这……这是你的妻?” 顾寒生点了点头,“这是内人,宁楚楚。” 母夜叉以一副看见了外星人的模样看了看宁楚楚,又看了看顾寒生,“我一直以为你会喜欢温柔贤淑的女子,没想到……原来这便是你的妻……” 听着这话,宁楚楚便有些不乐意了。 她哪里不温柔贤淑了?她很凶吗?没有这母夜叉霸道吧? 她哼哼两声,点头道:“寒生可喜欢我这款的了,每天都黏着我,旁的什么莺莺燕燕,他可都看不上眼。” 母夜叉笑了起来,耸了耸肩,“若他如你一样的眼光,我倒也就放心了。” 顾寒生面上却只是挂着一抹温润的笑容,并没有多说什么。 大抵是因着宁楚楚,三个人也没什么话聊,很快便告了辞,分道而走,宁楚楚忍不住拽过顾寒生的手,问道:“你们方才在打什么哑谜?什么他他他?” 顾寒生浅笑,“霜老板思慕我的一个朋友,方才我舞剑,与我那朋友动作相似,她便留下与我多说两句。” “那母夜叉竟然还会思慕男人?” 看着母夜叉的年纪,约莫二十五六了吧,在古代还没成婚,可算是受人诽议的大龄剩女了,像这样一个女人,又是黔州商会长老,看上的男人必定是人中龙凤。 顾寒生无奈笑笑道:“她思慕那个人,已经十年了。” “那为什么还不成家?” “因为那个人没有接受她。” “啊?”宁楚楚皱眉,“是不是因为母夜叉太凶了?” “感情这种事,哪里说得清楚?”顾寒生耸了耸肩,“那人也一直没有成家,我曾撮合过许多次,但都无用,这种事儿,终归是强求不来的。” 宁楚楚撇了撇嘴,“好想看看母夜叉思慕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翩翩公子,一表人才。”顾寒生勾唇一笑,“才华横溢,能说会道,还风趣幽默,在京都,那可是众多良家小姐的倾慕对象。” “长得比你好看么?” 顾寒生认真地想了想,“比起我,可能略逊一点。” 宁楚楚“噗嗤”一笑,她也就意思意思,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客气,厚着脸皮也就讲了。 两人又趁着庙会逛了一圈,宁楚楚少女心作祟,买了许多小玩意儿,回到自家摊位上时,却只见着新招来的几个姑娘在那里守着,不见寒千凝。 姑娘道:“瞧见千凝姐姐到后边去了。” 宁楚楚点头,拉着顾寒生往后头转过去,却见寒千凝站在霜雪楼的摊位边上,母夜叉就站在她跟前。 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 宁楚楚想上前,却被顾寒生被拉住,“让他们俩好好聊聊吧。” 她突然想起刚认识寒千凝的时候,顾寒生说过的话,缓了缓神,回头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寒千凝是母夜叉的妹妹了?” 顾寒生摇头,“我也是猜测,与霜老板交识的时候,她并没有提起过寒千凝……” 第219章 害人害自己 翌日,花田那边果然出事儿了。 宁楚楚赶到那里的时候,雇来的几个农夫都围在那里,中间站着一个身材肥胖的大妈,站在那里颐指气使,“我告诉你们,万一我家狗子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一个个跟着偿命!” 这狠话放出来,可把那几个农夫吓唬得一愣一愣的。 宁楚楚顿了顿脚步,看来这段位挺高,不亚于当初清水镇赵秀兰以及那些三姑六婆。 不过,赵秀兰她都斗过,母夜叉也不在话下,能怕了这个区区大妈不成? 宁楚楚走上前去,看着那张嘴巴像机关枪一般一直突突突的大妈,笑笑道:“哟,这位大婶,您这是干嘛呢?” 大妈显然没听出宁楚楚话语中的嘲讽之意,只将她当做友军,拉过她的手便开始哭诉:“你说这家人真的是杀千刀的哇!种花就种花吧,竟然还在这里设什么机关,害得我儿好好的一条腿,竟然就给折了!真是命苦啊!” 宁楚楚拧了拧眉。 她这机关是为了抵挡野兽侵害的,自然不会留情,只折了一条腿,已经算是万幸了。 那大妈又继续哭诉道:“我儿这是遭了什么孽,竟然摊上这样的人家,你说这都一早上了,这家人还没个管事的来,我儿可还在家里躺着呢。” 宁楚楚煞有其事地叫了起来:“这样!那的确是太过分了!大娘,这事儿你可得留个心眼,那家人坏得很,我们还是报官吧。” 大妈一听,却是连连摆手,“不去。” 大抵是古代寻常人家对官府抱着一定的敬畏,只要一听到“衙门”二字,便会脸色一变,这大妈更甚,似乎还带着几分心虚。 宁楚楚反问:“这是为什么啊?” “青天大老爷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管我们这点小事,只要这家人出个面,把钱赔了就得了。” 宁楚楚心里冷哼,说来说去,还是要钱,“你们打算要多少钱啊?” “不多,一百两纹银便可。” 宁楚楚的嘴角抽了抽。 一百两纹银? 这是抢银行呢? 一百两在这古代可是大钱,别说在这附近穷乡僻壤的小村庄了,就算是黔州城里,也能算是有头脸的人物了。 宁楚楚轻哼一声:“大娘,你这想的也太美了点吧?” “哎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那大妈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扭头一瞧,发现方才自己数落的几个农夫此时分明是站在那丫头身后,陡然瞪大了眼睛,“你……你该不会就是这花田的主人吧?” “是。”宁楚楚微微颔首,浅笑,“大娘,我想去看看你儿子的伤势。” “看什么看!”大妈秒变战斗模式,言辞一下子犀利起来,“他都被你害成这样了还看!你说你好好的在这里弄什么机关,赶紧的把钱给赔了!” 宁楚楚的脸上陡然镀上一层薄薄的阴影,嘴角微微一勾,“我要是不赔呢?” “你……你……”大妈气得指着宁楚楚发抖,“我就上衙门去告你!” “那正好,我陪您走一趟。” “你……”大妈一见自己的气势压不住她,便开始耍赖,干脆趴在地上哇哇乱叫,“我怎么命这么苦啊,我好好的一个儿就这样断了一条腿!” “大娘,我去看看他吧,若真如你所说,我一定不会逃过责任的。” 大妈站在那里好一会儿,咬唇,最终点头答应,领着宁楚楚便上了边上村子里的一座茅草屋,大妈的儿子就在里面,躺在一张稻草编成的草席上,一条腿被两块木板夹着,放置在一旁。 瞧见宁楚楚过来,那男人瑟缩了一下。 她走近过去,坐下,直直地看着那男人的眼睛,半天不讲话,那男人果然避开她的目光。 第220章 世安堂的字 真希望让沈从安和顾寒生见一面,也许他们能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 抱着这样的想法,宁楚楚进了世安堂的大门,那掌柜一瞧见宁楚楚,连忙招呼两个小二将那车子的瓶瓶罐罐拉往后门进屋,自己则迎了宁楚楚从前门进了内室。 掌柜的取了一小袋银子,递给宁楚楚,“这是你的银子。” “谢谢。”宁楚楚捧着那个小钱袋,稍稍掂量了一下,便收了起来,而后又问道:“你们沈先生还在京都么?” “是。”掌柜的笑笑,“他在京都的世安堂做生意,有时也会入宫侍奉惠妃娘娘。”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起身从边上一个柜子里取出一块木牌来,“这是我们世安堂的木牌子,今后您若是到了京都,或是其他地方的世安堂,当地的掌柜一定会接待你。” 宁楚楚捧着那块木牌仔细瞧了瞧,做工精细,虽然是用普通的檀香木做的,却一点也不失高雅大方,她笑,“传说世安堂与人为善,对合作的商队也格外友善,不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尽办法想进世安堂,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这便是黔州商会第一人沈从安的处事之道,行医救世,对身边人从不亏欠,因而两袖清风,不少人对他赞赏有加。 掌柜笑道:“宁姑娘说笑了。” 两人又在小屋子里煮茶小谈,将后续供货事宜交代了个清楚之后,便从屋里出来,正好撞见霜雪楼的管家上门。 那管家有些古怪地瞄了宁楚楚一眼。 掌柜却是没有心眼,瞧见管家,便笑道:“又来问沈大人么?今年怕是都要在京都过了。” 宁楚楚瞥了那管家一眼,看来,霜老板也在寻沈从安啊。 耸了耸肩,跟掌柜的告了辞,便踏了门槛走了。 身后,霜雪楼管家凑近了掌柜一点,低声问道:“那碧楚坊的宁姑娘,来你这里做什么?” “交货啊!”掌柜说道,“沈大人很中意她家的祛痘祛疤膏,便让我们要一些,过两日,我还得送几瓶上京都给沈大人呢。” 管家顿了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宁楚楚又移植了一些积雪草回家养,并用了先前在溪水村用过的嫁接技术,进行自种嫁接。培育一批更加优质纯粹的积雪草来。 这会儿还没忙完,顾寒生却是回来了。 彼时宁楚楚正在帮花盆松土,瞧见顾寒生,又抬头看了看天色,问道:“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张大人大破胡军,不日将班师。”顾寒生说着,面上带着几分喜色,“不仅将质县收回,还将胡军打退两百里地,几乎是大获全胜。” 宁楚楚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太好了,这样你就不用整日往衙门来回跑了。” 自从胡军来犯,顾寒生整日早出晚归,晚上回来还熬夜看兵书,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说不心疼到底是假的。 于是宁楚楚连忙将手头上的东西放了放,净了手道:“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不用。”顾寒生摆手,看着摆在眼前的那些积雪草的花盆,“这是准备送往世安堂的吧?” “嗯,早上已经送了一批过去了。”宁楚楚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笑道:“今儿发现世安堂那块牌匾写的不错,有些像你的字迹,想来,沈从安大人也喜欢你的字。” 顾寒生温雅一笑,“那便是我的字。” 宁楚楚:“……” 原来还…… 真是他的字啊? 顾寒生扬眉,“当初那几幅牌匾,花了一百两纹银呢。” 几幅牌匾?! 宁楚楚咋舌,”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家道中落也能那么有钱了……” 第221章 再上霜雪楼 一早起来,寒千凝故意笑话道:“瞧瞧,你这成了家的人就是不一样,折腾一宿,还面色红润。” 说这话的时候,苏伯也跟着侧过头看了宁楚楚一眼,惹得宁楚楚登时有些不好意思了,拍了一把寒千凝的肩,“一大早的便胡言乱语。” “我可没有,昨夜可听着春声入睡的呢。”寒千凝故意这么一说,惹得宁楚楚追过来要打她,两个女人登时在堂屋里追逐起来,嬉笑声一片。 苏伯皱了皱眉,轻咳了一声,才打断了两人。 吃完饭,宁楚楚带着寒千凝出了门,才转头问道:“前些日子不是说要勾搭黔州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么?结果怎样了?” 寒千凝摆了摆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哪像你家顾大哥——我真的怀疑你上辈子是走了什么运,竟然能嫁给这样好的人。” 上辈子? 宁楚楚想了想,上辈子她挺努力的,努力学美妆努力开店,在新店剪裁仪式上莫名穿越,可能这就是老天爷对她的补偿吧? 摊上这样一个绝世美男,宁楚楚也觉着老天给的福利确实不错。 寒千凝叹道:“我要是能有你这样一位俊儿哥,折了我十年寿命我也愿意啊。” “我看最近店里有不少相貌不错的公子哥上门,看着风度翩翩,人品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寒千凝闻言,只是呵呵一笑,宁楚楚便明白什么意思了。 两人出了家门到了美容院,瞥见霜雪楼的管家站在自家店铺门口,似乎在等人。 寒千凝扯了一把宁楚楚的袖子,“他这是要做什么?” 宁楚楚耸了耸肩。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霜雪楼还能杀人犯火不成?虽然这事儿霜雪楼的确干过…… 瞧见宁楚楚,那管家连忙迎了上来,“宁姑娘——” “何事?”宁楚楚微微动了动眉毛,面上一片淡漠。 那管家显然愣了一下,随即调整好状态,笑笑道:“霜老板有请。” “哦。”宁楚楚应了一声,便领着寒千凝进屋了,留下那管家还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宁楚楚也不管,顾着自己研制新品,每隔半个时辰便能听到寒千凝的惊叹。 “那管家竟然还在那里哎!” “他好像快站不住了?” “怎么还在那里?” 宁楚楚耸了耸肩,等到快午时,那管家才进了屋,问道:“宁姑娘,请您上霜雪楼一趟。” 彼时顾寒生正好送了饭菜过来,刚摆上桌,宁楚楚闻着饭香,急不可待地动了筷子,“没空,下午再去。” 站在店门口闻着饭香的管家一张脸都绿了,却也不好发作,只能转身离开。 宁楚楚却吃得不亦乐乎。 顾寒生回头,目光落在宁楚楚身上许久,突然叹道:“你还真是睚眦必报。” 宁楚楚扬眉,“那是自然。生而为人,谁也不比谁高贵,只是一个小管家,便狗仗人势作威作福,不过给他一点颜色,还真以为自己是谁了。” 顾寒生勾唇,算是默许了宁楚楚的做法,只坐下,取了一副碗筷同吃。 到了下午,宁楚楚收拾了一下,这才拎着化妆包去了霜雪楼。 进门之后,穿过回廊,陡然瞥见对面走廊上一个人影匆匆走过去,宁楚楚只是顺势一瞥,却发现那人影是翠花! 翠花衣衫不整,浑身脏兮兮的,发丝也跟着有些凌乱,低着个头怕被人瞧见,步履匆匆。 宁楚楚顿了顿脚步,问了一下前头领路的丫鬟,“那是你们的翠花姑娘吧?” 丫鬟看了一眼,点头道:“是。” “怎的弄得这么狼狈?” 第222章 孔嬷嬷回京 “咳——” 宁楚楚喉咙一呛,一颗坚硬的枣核便卡在了喉咙里,她连忙扔下手上的糕点,弯下腰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半天,终于把那颗枣核吐出来了。 抬头,看了一眼略显担忧的母夜叉的面容,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啥子?” “我想让你把祛痘膏的配方卖给我。” 宁楚楚简直想摔桌! 先前是翠花偷了她的配方研制出各式新奇妆品,给霜雪楼赚了不少钱,现在知道祛痘祛疤膏好用了,得不到配方,便来打这主意? 果真是黔州商会唯一的女老板,其手段真不是盖的! 当然,宁楚楚也不傻,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喉之后,果断回绝:“不卖。” 她还得留着配方给世安堂供货呢,若是霜雪楼也有了这东西,非得跟她抢生意不可!到时候,她还怎么借着世安堂将自己的品牌发扬光大?! 她肯定要从长远考虑,不贪图眼前卖配方的蝇头小利! 母夜叉的脸色果然变得有些难看,“宁姑娘,我是真心想要这祛痘膏的配方的。我知道你和世安堂那边有合作,你将配方卖给我之后,供给世安堂的所得都是你。” 宁楚楚不敢相信地看着母夜叉,“你的意思是,你要这配方,只是为了跟世安堂合作?不是为了钱?” 母夜叉点了点头。 可宁楚楚总觉着这里面好像有什么坑…… 毕竟母夜叉是一个商人,老话说得好,商人重利,何况他们又不熟…… 见宁楚楚犹豫,母夜叉又继续说道:“至于瓶身上,还可以印上你们碧楚坊的标记。” 这不是明摆着的送钱吗?! 宁楚楚简直不敢相信,“你到底图什么?” 母夜叉却是抿了抿唇,好半天,都没有说出原因,只转了个弯儿说道:“不管怎么样,我有我自己的原因,这件事对你百利无害,只要将配方卖给我便好。” 宁楚楚多看了母夜叉两眼,始终猜不透对方的意图,只好摊手道:“这件事,容我再考虑。” “考虑到什么时候?” “三天。” 母夜叉轻咬唇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而宁楚楚回到家,便拉着顾寒生将这事儿说了一遍,顾寒生却显得无比淡定,目光一直在书页上半天不挪半寸,“有这等好事,你答应便是。” 宁楚楚拧眉,“可我总觉着这事儿有诈。” 顾寒生这才回头,伸手揉了揉宁楚楚的头发,“有些事儿,想的太多,反而是困扰。眼下,这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发展机会,你可以试着把握。” 宁楚楚闻言,想着顾寒生再怎么也不可能帮着母夜叉。 她要钱,要名声,而母夜叉只要那张配方,公平交易,各取所需。 隔日,便上世安堂找了那掌柜,说明了缘由之后,那掌柜略显诧异地叹道:“霜老板这又是何必呢……” 宁楚楚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连忙凑上前去,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掌柜只看了宁楚楚一眼,摇了摇头,却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了。 当下,几个人便直接约了时间、地点,准备好文书,签了字,各自表示合作愉快,也就顺利完成了这场交易。 母夜叉看着那白纸黑字,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甜笑,“掌柜的,今后,便麻烦你了。” 那掌柜反问道:“霜老板,这样值得吗?” 第223章 邢昭也来了 把翠花送走之后,隔壁霜雪坊也换了一个新掌柜。 新来的掌柜是个文文弱弱的姑娘,每日打扮花枝招展,对人说起话来也是温温柔柔,还时不时跑过来请教宁楚楚关于一些妆品的知识。 一开始寒千凝对她还有所戒备,可久而久之,便觉着她的亲和力max了,平日也总在店里感叹,“这寒千霜看人的眼光怎么就时高时低的?” 宁楚楚苦笑。 而自从宁楚楚将配方卖给母夜叉之后,霜雪楼的人对自己也客气许多,至少遇见时那管家会打个招呼。 不久之后,张飞冀也班师回来了。 是日,宁楚楚正好在张府中帮张静准备出席庆功宴的装扮出谋划策,正好见着了从宫里来的太监,却见那太监浑身裹着一件深蓝色绣着红色祥云花边的职业装,戴着一顶帽子,整张脸都用白粉扑成墙面,只留下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以及唇间那一点红。 宁楚楚瞧着,陡然想起在现代看过的戏剧的丑角,只觉着格外滑稽。 那太监挺着个腰板,果真如电视上演绎的那样,手持拂尘,一板一眼的,却也没有那么大架子,看着张府众人迎出来行了个礼之后,太监便领着张飞冀进屋谈话去了。 回到屋里,张静突然朝着宁楚楚挤眉弄眼,“走,带你去看看皇上的赏赐。” 两人换了一身家丁的衣裳,便偷偷溜进了储藏室,最外面放着的几个箱子便是今日随着那太监一同运下来的金银珠宝,两人打开箱子,生生地惊讶了一把。 这简直就是百宝箱啊! 什么翡翠珍珠项链、什么黄金驴玉锻、什么梁乾绿如意,应有尽有,宁楚楚的眼底直接就变成了金钱的形状,满脑子都是金光闪闪。 “这也太有钱了点吧……”宁楚楚简直惊叹。 张静怎么说也是张府的小姐,她的梳妆盒比起来,就像是冰山一角,无法比拟。由此可见,朝廷又该是多么富饶! 张静拍了拍宁楚楚的手,低声说道:“你喜欢什么,尽管挑了去,这一路上那些太监不知道又贪了多少,反正朝廷也不会对账目。” 宁楚楚摇了摇头,“这是盗。” “那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了。”张静小声道:“反正这些玩意儿,叔父最后也会分给我们几个女人的……”说着,从里面取出一支做工精细的簪子来,问道:“这个怎么样?” 宁楚楚看了一眼,点头道:“好看。” “送你了。”张静将簪子塞进宁楚楚手里,宁楚楚却是不肯收,一来一回之间,张静突然握住了那根簪子,将食指放在唇瓣上,“有人来了。” 宁楚楚吓了一跳。 两人连忙将箱子盖上,绕到后面躲起来。 不稍一会儿,果然有人进来了。 是那个太监,另外一人,便是先前在清水镇上见到的那个大官,一品侍卫邢昭。 率先发话的是邢昭,“京畿的情况如何了?” “前朝太子余党仍然盘踞,而且隐藏颇深,根本查不出来。”那太监正色起来,竟然还人模人样的。 “殿下那边呢?” “惠妃娘娘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处处阻拦。”太监顿了顿,反问道:“殿下让我问你,这边情况如何?” “他太过狡猾,我还查不出来。不过,我收到消息,他可能就在黔州,而且势力不小。” “黔州哪里能有他的容身之地?难道,你怀疑……”那太监脸色变了变,后面猜测的那个人名还没说出来,便听见里面“咔擦”一声。 两人顿时警觉起来。 邢昭凌厉的目光朝着声响的方向望过去,厉声道:“是谁?!滚出来!” 里面。宁楚楚紧张地攥紧了袖子,望向边上的张静,张静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继而起身,扬起头来看着两人,“是我。” 邢昭和太监上下打量了这人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张家小姐?”邢昭挑眉,“你在这儿做什么?” 第224章 霜雪楼晚宴 “顾寒生……”宁楚楚缓了缓神,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连忙抓过他的手便朝着家里奔去,再三确认把大门锁好之后,她才回过头来,“寒生,他要来抓你了。” “谁?” “邢昭啊!就是那个京城来的大官,一等侍卫邢昭。”宁楚楚颤抖着,拿出张飞冀送过来的请帖,“他也在张府……今晚的庆功宴,你便不要去了吧……” 顾寒生却是笑笑,看着那张请帖,摇头道:“不,一定要去。” “可是……”宁楚楚还没说完,便见顾寒生又继续说道:“不过,你替我去。” 宁楚楚微微一怔。 到了晚上,宁楚楚特地挑了一件浅红色的衣裳,配上一个桃花妆,再三交代寒千凝和苏伯照顾好顾寒生,这才出了门。 晚宴的地点在霜雪楼。 其实这儿离霜雪楼不算太远,宁楚楚上马车,大抵也就坐了一小会儿,便到了目的地。 张静已经在门口等候了,将她迎进屋里,便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叔父今日派出的请帖,已经对外告知是你和顾寒生夫妇了,这次你来参加,也是名正言顺,统一口径,说寒生摔了马。” 宁楚楚恍然,方才在家里,顾寒生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看来,顾寒生怕是早有计划,所以才那么淡定。 到了这里,她便也不觉紧张了。 宁楚楚点了点头。 两人宛如姐妹一般,一同入席,到底也没多少人敢来为难她,宁楚楚也乐得自在,心里想着只要安然度过今晚就好了。 可晚宴进行到一半,不知道是谁突然冒出来一句:“此次能大破胡军,多亏了衙门顾寒生这位少年英才,怎的如今却不见人影?”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 果然,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往自己脸上射过来。 宁楚楚只好端着酒杯起身,朝着众人笑笑道:“家夫腿疾。恐扰了各位的兴致,便由我代劳,多谢诸位关心了!”说着,便想将杯中的酒喝干。 可这会儿,不知道又是谁嚷嚷了起来,“顾寒生少年英才,我等钦佩,好不容易黔州过了难关,到了这庆功宴上,却派个娘们出来,这算怎么回事?” 这句话,一时间让宁楚楚下不来台面。 一旁的母夜叉站了起来,瞪向在座的众人,“方才是哪一位仁兄说话?女儿身怎么了?这女儿身还不是照样造大业,兄台说这话,怕是看不起我霜老板!” 这母夜叉不好说话,其功绩也摆在那里,自然不敢再有人应声。 可这宁楚楚,还是要怼的。 平息了半晌,又有人开口道:“霜老板乃女中豪杰,做事有魄力,自然与黄毛丫头比不得!这姑娘身板娇小,怕是只被男人一压,便断了腰。” 此人这话一出,其他众人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平日里,女人本是没有尊严的玩物,所以被男人看扁也是平常,一开始母夜叉还有些不习惯,可久而久之,她便也不再反驳,任由他们说笑了。 这荒唐的笑声在宁楚楚的耳中蔓延,她咬牙,突然转身,一把抽过腰间的匕首,朝着发话那人冲了过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挥刀落下。 众人一惊,却是来不及反应,眼见着宁楚楚的手臂划过一道光影,落在那人脸上。 第225章 晚宴后花园 那丫鬟出了宴会大厅之后,顺着回廊,一直到了后院的园子里。 园子只有几盏灯笼,依稀能照亮路径,但是不太清晰。 却见那丫鬟走到一处假山边上,便停了下来,四下张望,陡然发现背后竟然站着宁楚楚,背脊一凉,吓得差点跪倒下去。 “宁姑娘……”那丫鬟身子一颤,手里一个什么东西陡然掉了下来。 宁楚楚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捡起,“这是什么?” “这……”那丫鬟支支吾吾。 “不说是吧?”宁楚楚冷笑,突然从腰间抽出那把佩刀,“方才你也瞧见了,我若想杀人,只是一刀的事儿,就算杀了你,以我夫君的本事,霜老板也会护我周全。” 丫鬟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只好招供,“这……这是翠花姑娘托我务必要交给邢大人的信……请宁姑娘不要杀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宁楚楚皱了皱眉。 看来,这翠花的确留有一手,想对顾寒生不利! 宁楚楚咬牙,拆开,依稀知道这是一封信,只是天色太暗,看不清楚信中的内容,宁楚楚只好作罢,收了起来,“好,我可以放过你,不过,今日这事儿,你不准向任何人提起,否则,就算是张翠花也救不了你。” 丫鬟连忙点头称是,生怕宁楚楚转念一想又再变卦,吓得一溜烟便转身跑了。 看着丫鬟离开的背影,宁楚楚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幸好,她把这事儿截下来了。 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发现邢昭已经走了过来。 “宁姑娘?” 宁楚楚呵呵一笑,“好巧啊邢大人,你也在这。” 邢昭反而眉头一皱,“不是你找我来的吗?” 宁楚楚:“……” 她这才想起方才出来之前那丫鬟找人通知了邢昭…… 妈呀这姑娘真是…… 想得太周到了! 宁楚楚的嘴角抽了抽,“是……是吗?” “不是?”邢昭皱了皱眉,作势便要转身,“既然如此,我便得回去问问那个丫鬟了……” 问那个丫鬟! 这可不得了了。 万一把丫鬟供出来,在邢昭面前露出了马脚,她也就没办法解释了呀!于是心一横,顿时咬牙道:“不用问了,就是我。” 邢昭回头,一脸惊讶地看了看宁楚楚,“宁姑娘寻我,可是有什么事儿?” “啊……也没什么事儿,只是觉着邢大人您玉树临风,此次又立下了如此大功……”宁楚楚扯了一堆也不知道在扯些什么,正当气氛渐渐有些尴尬的时候,邢昭突然冒出来一句:“你是想问今日,你和张家小姐在储藏室里偷东西的事儿吧?” 宁楚楚:“……” 什么鬼? 原本以为白日里是因为有了张静侥幸逃过去了,没想到邢昭原来根本就知道,看起来,还是故意放她走的?! 宁楚楚心里一个咯噔,“你……你知道了?” “自然。”邢昭笑笑,“你也不必过来探我口风了,这事儿,我不会说出去的。只是,我有些好奇,你家顾寒生,为何不出现?” 宁楚楚心一颤,“我都说了,他腿疾犯了,没办法出席。” 第226章 死里险逃生 宁楚楚冷笑一声,“公然在霜雪楼杀人,只会打草惊蛇,上面交代下来你做的事儿,你不仅没有办好,反而让前朝余孽有了戒备,你说,他们会不会饶过你?” 说到这里,她感觉到身后的人怔了怔,嘴角便微微弯了起来,“我死倒是不怕,能拉你这么一个大官一起下黄泉,我倒也不寂寞。” 邢昭瞪着眼睛,垂头,看着明明跪倒在地上的宁楚楚,突然松了手,轻笑道:“你的确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宁楚楚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起身,不卑不亢地应道:“谢谢夸奖。” “可你也该知道,聪明人,总是死得最快的。” “多谢提醒!”宁楚楚轻哼一声,转头便走。 刚开始她的脚步还是稳健的,可越到后头,她便越来越虚,夜晚的寒风刮过,背部的汗珠跟冰块似的黏在身上,冷得她直打哆嗦。 好在,发现她出来太久的张静领着几个丫鬟终于找到了她,一把将她扶住,“你怎么了?” 她身上冷汗涔涔,而且看着脸色有些不太好。 宁楚楚摆了摆手,心有余悸地往身后看了一眼,“没事。遇上邢昭了,差点死在他的刀下。” “怎么了?” “他知道我跟你躲在那里,而且听到他们说的话。” “什么话?”张静皱了皱眉,陡然反应过来。 今儿他们躲在储藏室的箱子后面听到的那番话,想来对他们很重要,不然也不至于要对宁楚楚下毒手,于是仔细回忆了一下,“前朝……” 张静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宁楚楚捂住了嘴巴。 张静这才反应过来,朝着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招了招手,说道:“你们先回去吧,就说我和宁姑娘相聊甚欢,如今天色有些晚了,我送姑娘回去。” 丫鬟点了点头。 张静这才领着宁楚楚急急忙忙上了马车,驶出好一段路,张静才低声问道:“难道真的就像坊间所说,前朝太子其实并没有死?” 宁楚楚却是摇了摇头,“这只是传闻,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眼下,我们可能还会因着前朝太子的事儿保命,不管这是不是真的,只要这个传闻还在一天,我们就能多活一天。”顿了顿,看着张静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而且,我觉着,他们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你叔父了?” “他们怀疑我叔父和太子有联系?” 宁楚楚点了点头。 张静却摇头说道:“不可能,我家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身份尊贵的人物,就算有,我叔父必定也会百般恭敬,不敢怠慢。可我叔父这人,除了我爹,他就没对谁恭敬过。” 宁楚楚陷入了沉思。 如果真的像张静所说,张飞冀从来没接触过这类人,要么他真的跟前朝太子的事儿没有任何联系,要么就是把这个大人物藏起来了,反正眼下,他们的死活多半就取决于张飞冀了。 宁楚楚拉过张静的手,“张府现在可能都布满了眼线,你想个办法告诉你叔父此事,让他务必小心,若是一步走错,我们的性命都捏在他手上。” 张静道:“宁姑娘,你可别说得这么吓人,我会注意的。” 两人一路上心事重重,到了宅子门口停下。 宁楚楚辞了张静,入了宅子,而外面马车上的张静只觉着这块地儿分外熟悉,四下望了望,有些不确定地问那车夫道:“这宅子可是叔父的?” 车夫点头,“是老爷的。” 张静拧了拧眉,却也没多说什么,只让车夫驾车回去了。 而宁楚楚直直便奔向了屋子,扑进了顾寒生的怀里。 “怎么样了?” “好险。”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面对邢昭的时候,她分明是那么镇定,看见张静的那一刻,也能冷静分析,可一遇到顾寒生,她的心理防线便干干脆脆地奔溃了。 特别是顾寒生那温暖的怀抱,让她更加泪如泉涌。 顾寒生倒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搂着她站着,听她哭泣,轻轻柔柔地在她背上拍着,好一会儿,她才停止了哭泣,抬起一张布满泪痕的脸。 第227章 邢昭来找茬 现在几乎是属于特殊时期了。 一大早,寒千凝在桌上吃饭吃得好好的,眼前突然出现顾寒生那张面目狰狞的脸,吓得她嘴里的那口粥差点吐了出来,“这……顾大哥这是怎么了?” “成年老伤疤了。”宁楚楚呵呵一笑,简单将顾寒生在躲避仇家的事儿告诉了寒千凝一遍,当然,她没告诉寒千凝顾寒生的仇家信息,寒千凝倒也大大咧咧,没有多在意。 这两日一屋子的人都紧张兮兮的。 中午的时候,都是宁楚楚赶着回家做了饭,再提了食盒到店里端给寒千凝吃。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没结束了,没想到邢昭竟然踏进了碧楚坊大门! 看到他的那一刻,寒千凝的双眼突然冒出了粉红色的心,“这位俊哥儿,您这是准备做美容呢。还是想买东西呢?” “嗯?我来看看。”邢昭只瞥了寒千凝一眼,便自顾自地在店里打转,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别说是寒千凝了,边上几个学手艺的姑娘也跟着双双回头,直愣愣地看着邢昭犯花痴。 这倒也不怪人家邢昭。 毕竟京都真的多出美人,而邢昭身上穿着的那身看着就价值不菲,腰间再配上那么一把长剑,一看就感觉是什么京城来的大官,恨不得扑上去。 邢昭在店里转了两圈之后,才问道:“你们……宁姑娘在么?” 宁…… 寒千凝撇了撇嘴,又是来找宁楚楚的! 指了指那珠帘后的人影,说道:“她才那儿呢,我去叫她出来。” 邢昭点了点头。 瞧着寒千凝走过去后,在宁楚楚身旁说了什么,宁楚楚果然回过头来,看见他时,脸上那股嫌弃的神情不言而喻。 她瞥了邢昭一眼,“你让他去内室等着吧。” 寒千凝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那男人什么来历?看上去不错啊。” “不错?”宁楚楚皱眉,她简直要怀疑寒千凝的眼光是不是有问题了。 好看的确是好看了点吧,可人品…… 宁楚楚无奈道:“你要是喜欢。那我将他让给你,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人暴力得很,你最好还是离远一点好。” 想起前两日晚宴上邢昭差点把她弄死,她可还心有余悸呢。 寒千凝却不管这些,直接朝着邢昭便蹦跶过去了。 宁楚楚抹了一把冷汗。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没想到女人单身久了也是挺可怕的…… 等她整理好手头的事情之后,才进了内室,却发现寒千凝围绕在邢昭身边,笑容可掬,声音甜美,“大人,您渴不渴呀?我帮你泡杯茶吧?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茶点?你这一路上辛苦了,我帮你捶捶腿吧……” 宁楚楚:“……” 她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顿了顿,转身正想出门,却听邢昭叫住了自己,“宁姑娘。” 宁楚楚回头,苦笑着看向邢昭,朝着寒千凝招了招手,“你先出去看一下吧。” 寒千凝有些不舍地看了邢昭一眼,但想着他们大抵是有什么要事要商谈,便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这回,屋子里算是清静不少。 宁楚楚找了他对面的位置坐下,自然而然地将双腿交叉,身子微微倾斜,眯着眼睛,以一副主人的姿态问道:“怎么?邢大人这么快便来巡查我的工作了?不相信我能接近张大人?” 这模样看在邢昭眼里,却没了气势,反而更多的是妩媚和妖娆。 以往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里,没有一个人像她这般,果敢的时候果敢,宴席之上拔刀示威,即使在他的刀刃下,也敢反之威胁他,如今,却又是这么一副撩人模样…… 第228章 准备上阳华 提前跟霜雪楼约了时间,宁楚楚收拾了一番便上门了。 穿过回廊,远远地便瞧见母夜叉和邢昭站在门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仿佛说了什么开心的事儿。 宁楚楚微微一怔。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如果邢昭和母夜叉聊的很好,并且两人是统一战队的话,宁楚楚跟她谈合作,就像留着一枚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炸。 由此,宁楚楚陡然有些犹豫。 她还要不要跟母夜叉谈合作呢…… 就在她缓神的时候,母夜叉已经送走了邢昭,走到自己面前,看她发呆,便出声问道:“你还好吧?” 宁楚楚缓过神来,“嗯……” 跟着母夜叉一同进了屋,落了座,那母夜叉倒是开门见山,“今日,你是来与我谈合作的?” “嗯。”宁楚楚点了点头,“方才瞧见你和邢大人……” “做我们这一行的,想要在大凤朝生存,就不必和官府打交道。”母夜叉看向宁楚楚,“我们每年交给官府的钱,几乎能撑起一座黔州城。邢大人,更是皇子的身边人。” 方才见宁楚楚站在回廊愣神,母夜叉便知道她心有疑虑,因而,她也不多做隐瞒,只将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也算是给宁楚楚留了个底。 宁楚楚点了点头,“在这方面,还请霜老板多多指教。” “指教谈不上。”母夜叉摆了摆手,复又问道:“宁姑娘想怎么合作?” “我出了几款新品,不知道您看过没有?” “看过。”母夜叉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唇。 “我经常能研制出新品来,这一点,霜老板也是有目共睹的。因而,我想,将我的新品以低价给您售卖,而我们碧楚坊不卖新品,您看如何?” “哦?”母夜叉挑眉,“你凭什么认为你的新品足够吸引人,而我必须买下你做的?” “这两次的新品销量,想必霜老板都看在眼里吧?”宁楚楚微微一笑。直视母夜叉,“而这些妆品,极有可能被世安堂看上……” 提到世安堂,母夜叉的脸色果然变了变。 这便是她的软肋! 母夜叉瞥了宁楚楚一眼,突然嗤笑一声,“你想得也太简单了,没有你,我照样能将生意做起来,可你不一样——” 说到这里,母夜叉顿了顿,眼中闪过些许不屑。 到了这里,宁楚楚也该知道谈不下去了,她起身,“既然霜老板不接受,我也无话可说,万望霜老板您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多谢夸奖。” 母夜叉显然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宁楚楚隐隐觉着,她似乎还留着什么后招。 果然,就在合作谈崩的第二天,霜雪楼推出了一系列新的产品,新的色号的口红、胭脂,甚至推出了好看的花钿样式,打造了一套又一套包括头饰、衣裳、妆容、鞋履在内的装扮,连价格也只是给出成本价。 宁楚楚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壕无人性”。 霜雪楼以它强大的资本,以及雄厚的底蕴,给了碧楚坊重重地一击! 整整两日,碧楚坊的销量便少了一半。 寒千凝气得挑来,“我去找寒千霜理论!” 宁楚楚拉住了她,耸了耸肩,“不必了,这两日店里没什么事儿,就当做是给自己放假。” 正好,宁楚楚也教着这几个学徒炼制妆品,她们也很乐意学,几天下来,倒也相安无事。后来,客流便慢慢地回来了。 新鲜只是一时的,而女人们真正需要的,是长久的美丽。碧楚坊的美容功能,便是他们所长久需要的。 经过这一次劫难,宁楚楚好像淡定了不少,在回南天的日子里,顾寒生路过时总能看到某个女人撸起了袖子,抓着一只绣花鞋在那里打蟑螂,而且越打越起劲。 第229章 阳华出乌龙 三月,果然是外出踏青郊游的好时节。 外面一片春花烂漫,马车经过之处,木轮子和马蹄带起一阵花瓣纷飞,花香四溢。 而宁楚楚身上也换上了比较薄的蝉衣,古人的衣服虽然比较麻烦,可比现代那些棉衣薄多了,就是穿在身上不怎么吸汗透气。 总之,宁楚楚总体上是满意的。 为了适应这样的场景,宁楚楚当即在车上卸了原来的淡妆,化上了花钿妆。 底妆还是一样的,为了控油吸汗,加了一层散粉,眼妆上则是用了玫红、桃红做主色调,再加一点浅棕色请扫眼尾,最后亮白色画卧蚕,刷上睫毛膏勾上内眼线,这样,眼妆部分就完成了。而面上她也用了桃红的颜色染在双腮,唇瓣则是之前在清水镇出的那款“瑰色红颜”,最后贴上桃花图案的花钿落在额头,整个妆容也就算完成了。 她化妆的时候,顾寒生一直在一旁看着,几乎是目瞪口呆。 他全然没有想到,她竟然也能在动荡的车厢里轻易完成一个妆容,而且拿笔的时候基本不受干扰! 这是多少年磨炼出来的技能? 顾寒生不敢想象。 宁楚楚收拾好化妆包回头时,便见顾寒生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她反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只觉得,你身上似乎还有许多我未曾发现过的东西。” “嗯?”宁楚楚挑眉,“比如呢?” “就算是京都上等的妆娘,也练就不出你在车上化妆的这一番手艺,先前你说过那位教你化妆的高手,必定是位难得的世外高人。” 宁楚楚闻言,心底只是哼哼。 这车厢化妆的功夫,是在现代的时候练就的。 以前为了贪图多一会儿的睡眠,晚起了一些,便匆匆忙忙的,直接在车上把妆给画好了,久而久之,这项技能也就潜移默化了。 不过,若是按着这样的说法跟顾寒生解释,对方怕是不能理解的。 于是只是笑而不语。 顾寒生倒也不追问,只扭过头,看向窗外。 好一派春景。 这一次的旅途相比先前可能要久一些。 先前在清水镇,梧县只是隔壁县城,马车走个一两日的功夫也就到了,而阳华虽不比去清水镇远,却也要七日的功夫,宁楚楚也当做放长假了。 而此次旅行,宁楚楚也猜着,顾寒生八成是怕再跟邢昭呆在同一个空间里,自己迟早会暴露马脚,而这个说法,也在顾寒生那里得到了证实。 宁楚楚反问:“若是邢昭一直赖在黔州不走,我们便一直回不了黔州?” 黔州可是她第二个家,那里有自己的店铺,自己的生意,还有寒千凝呢。 顾寒生却是不急,神秘一笑,“会走的。”顿了顿,看向宁楚楚,“这些日子,我们便游山玩水,过我们的二人世界。” 后来的几日,他们也权当娱乐,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第七日,他们终于到达阳华边界。 阳华城郊,果真一大片一大片的蓝目菊争相开放,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紫蓝色,此外,点缀其间的还有两眼迎春花和杜鹃。 宁楚楚躺在花海里,霎时便不想起来了。 顾寒生也随着她,坐下,躺在她身边,看着她笑时脸颊上露出的一对浅浅的酒窝,也跟着微微一笑,低头俯身便要下来—— 宁楚楚下意识挡了一下,“不好,有人——” “不怕、”顾寒生搂住她的腰,一个热烈绵长的吻便落了下来。 以前她也不是不曾去过类似这种花海的景点,那个时候还不明白小情侣们看到花海为什么会那么激动以至于忘我拥吻,如今却是明白了。 第230章 偶遇顾晚晚 只不过,从他们的对话中,宁楚楚总觉着有些奇怪。 顾寒生口口声声地说“你爹娘”,难道他们俩不是同一个爹娘? 想到这里,宁楚楚有些犯愁了。 大抵是怕被人发现踪迹,三个人也没有再在这里逗留,反而多走了十几里路,到周边的一座小村庄借了一座民宿居住,虽然不大,可好歹也是个安身之所。 晚上,顾寒生坐在窗边,凝视夜色茫茫,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而宁楚楚在边上走来走去好几遭了,忍不住抬眼去看他,他却像块木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在她桑了气坐下去敷面膜的时候,顾寒生突然冒出来一句,“你有话要对我说吧?” 宁楚楚有些烦乱地皱了皱眉,“没有。” 其实她心里一直都有个结,怎么也解不开,她想让顾寒生主动将所有实情告诉她——若是他不肯说,她问了也是白问。 可顾寒生却是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解释,继续看月亮。 宁楚楚内心咆哮,让顾寒生跟月亮去过去得了,一把躺在躺椅上,闭目。 贴在脸上的面膜那股冰冰凉凉的感觉慢慢消退,大概也是因为这一路上累了,不知不觉,她便顺顺利利地进了梦乡…… 但是很快,她又被梦惊醒了。 梦里,顾寒生和顾晚晚在月下相拥,两人郎才女貌,看着十分般配,可她却是个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的陌路人…… 一梦初醒,她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到了床上,脸上那张面膜也被取走了,屋子里已经熄了灯,一片黑洞洞的。 另外的半边床是空的。 宁楚楚看了一眼月色,从床上起身,出了屋子。 因为是小农舍,地方不大,很容易就瞧见了顾寒生的身影,只是他旁边还站着顾晚晚,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宁楚楚下意识地凑近过去,脚下一个没留神,便踢中了一颗石子。 “嘶——” 那两人迅速反应过来,却见宁楚楚迅速放下自己的脚直起腰来,一脸不知情的模样望了望月色,“今天月亮真圆啊——” 顾寒生嘴角抽了抽。 天上挂着的那轮分明是新月! 宁楚楚抬头望天时,却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垂头看向两人,惊讶道:“呀,你们怎么也在这里,真巧!” 顾晚晚面上立马就是一副不太友好的难看脸色,“你怎么还没睡觉?” 带着几分质问的意思,仿佛高高在上。 想着对方是大小姐,从小到大该是被宠惯了,便只是耸耸肩道:“睡不着,便出来转转。打扰你们了?那我先回去了。” 说罢,便要袖之大吉,谁知道顾寒生追了上来,“我同你一起回去。” 宁楚楚:“……” 她分明感觉到顾寒生拽着她的手往回走的时候,顾晚晚那落在自己背上的目光简直就跟恨不得拿把刀在她身上剜似的。 真是可怕…… 宁楚楚抹了一把冷汗。 回屋,她也不想理他,只脱了外衣,一个翻身便进了被窝,背过身去,顾寒生张了张口,本想解释,一个竹制枕头便扔了下来。 “你今晚睡地上吧!” 顾寒生抱着枕头开口,第一个字还没出来,宁楚楚又道:“今天不说话,睡觉!” 顾寒生:“……” 话虽那么说,他只搬了个凳子坐到半夜,见宁楚楚睡了之后,才上床搂住了她。 这一夜倒也算相安无事。 第231章 兄妹破事多 宁楚楚竟然还抓过她的手,“你摸,你摸,你摸嘛——” 顾晚晚实在是受不了了,猛地反手一挥,将一整瓶的面膜扔到地上,整个人也跳了起来,“宁楚楚,你没完了是吧?我讨厌你便是讨厌你,你非得这样恶心我?” 宁楚楚看了一眼地上那罐破掉的面膜,嘴角微微一扯,“你早说。” 说罢,转身,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顾寒生,霎时顿了顿脚步。 这种时候,她本该像电视剧里那些白莲花女主一般扑进顾寒生的怀里哭诉一番,也正好把顾晚晚给踹了,可她只是努了努嘴,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只绕过他便走了。 入夜,她在床上翻来覆去,顾寒生终于也进了屋。 他径直走到床边,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影,兀自开始说话:“我和顾晚晚不是兄妹。虽然如此,我也是对她如妹妹一般看待。” 宁楚楚没有讲话。 他静了一小会儿,又继续说道:“这一次,京中生了变故,他爹娘受困,派她出来掩人耳目,没想到真的遇上了我,我是不能丢下她不管的。她性子如此。你也不必介怀……” 说到这里,他上了床,从背后搂住了宁楚楚,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若是要我做出选择,我必定会选择你的。” 这一刻,就算顾寒生说的是假话,宁楚楚也感觉知足了。 转过身去,一把将顾寒生紧紧搂住。 翌日,三人找村妇买了几套衣裳换上,想佯装成上镇子赶集的村里人,宁楚楚发挥了她高超的化妆技术,将她和顾寒生的面容化得苍老一些。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色彩运用得好。 古铜色的粉底衬出他顶着烈日劳作的肤色,加上两道看似不经意的皱纹,和几块斑点,分明就是一副庄稼汉的模样了,谁也想不到这货卸了妆竟然会是个白玉小生。 在外面等久了的顾晚晚推开虚掩的房门进屋,看到顾寒生时,也跟着吃惊了一把。 她以为只要照着以前那些丫鬟的妆容画便好了,没想到宁楚楚一出手,干脆地将她心目中的白月光弄成了一个凡间糟老头,还狠狠嫌弃了一番,“你看你长得多丑。” 顾寒生竟然也没生气,捏着宁楚楚递过来的小化妆镜,左右端详了自己的妆容,笑道:“正好能与你凑成一对了。” 本以为能将宁楚楚比下去的顾晚晚此时却好像成了一个陌生人。 宁楚楚回头,瞧见顾晚晚的时候,还招呼了一下,“晚晚,你要不要也化一个?呐,你放心,我把你化得比我们好看。” 顾晚晚看了顾寒生一眼,“不必。” 宁楚楚耸了耸肩,也就没再强求。 三个人收拾完东西,半路上拦了一辆牛车,被托着上了镇。 如清水镇一般,镇上一片和谐景象,虽不如黔州城那般繁华,可到底也算安泰和乐。 在街上逛了一圈,顾寒生特意选了一家不大的酒馆,径直走入,等店小二迎上来时,顾寒生便道:“二两牛肉,清酒一壶,再烧个小菜。” “好咧!”店小二应了一声,正准备走,却听顾寒生又说道:“小二,听说你家有藏字福禄饼,现下可有?”说话间,便从兜里掏出一枚绿扳指。 那店小二显然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有有有,客官稍等。” 说罢,便一溜烟退了下去。 顾晚晚好奇问道:“这藏字福禄饼是什么意思?” 顾寒生嘴角浅浅一勾,“只是一块饼罢了。” 而他们说话的时候,宁楚楚的目光则落在那店小二身上,他站在不远处又多看了顾寒生两眼之后,才钻入后厨房去。 第232章 启程回黔州 宁楚楚在一旁看着,不免有些感叹。 这装扮高贵一些果然就是不一样。 她和顾寒生看着就像是不太会用妆品的人,俨然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说了也是白说,可顾晚晚却是不一样的。 而顾晚晚似乎也看上了这口红的设计,选了几个偏红的色号,爽快地付了银子,当即,便将干玫瑰色的“瑰色红颜”抹上了唇。 顾寒生的目光从顾晚晚的唇上挪开,意味不明地看了宁楚楚一眼,宁楚楚只是呵呵一笑。 她也不准备告诉顾晚晚这就是她做的妆品,万一顾晚晚带着偏见也不肯接受碧楚坊的东西了呢? 且先如此吧。 乐呵乐呵地看着顾晚晚用了好几天的碧楚坊口红之后,顾晚晚终于忍不住了,“你是不是喜欢我的口脂?喜欢的话我送你便是。” 宁楚楚摆了摆手,“不用不用。” 顾晚晚还是将那几条新买的口红拿了出来,只是这其中没有瑰色红颜。她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选吧,反正我觉着这几个色都挺好看的。” “不用,这些我都有。”宁楚楚说着,将自己的化妆包取来,一件一件地将对应色号的口红摆在她面前,笑得如沐春风,“刚好,你喜欢的几个色号,我也喜欢。” 这一回,顾晚晚的脸色可真是完全绿了。 原本以为宁楚楚看见那妆品上前去询问是因为喜欢而下不了手去买,便想着买下之后能在她面前秀一下优越感,现在可好,这算不算是搬石头砸了脚? 后来两日,便没见顾晚晚再用瑰色红颜了。 在阳华吃吃喝喝玩玩了好几日,宁楚楚惦记着霜雪楼的生意,便想着早些回去,顾寒生也同意,租了一辆马车便往黔州的方向过去。 谁知道刚出阳华,便摊上了事儿了。 通往黔州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山谷,左右都是林子,前阵子战乱,不少土匪出来作祟,本以为眼下战争结束也该偃旗息鼓了,没想到他们偏偏也就碰上了! 几个土匪突然从林子里窜出来,手持明晃晃的兵刃,拦在了马车跟前,顾寒生眼疾手快,勒住了马绳,看着他们,问道:“几位壮士,何故如此?” 土匪头子道:“少废话,拿钱来。” 宁楚楚在里面听着,皱了皱眉。 开场白不应该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吗,现在竟然变得这么简单粗暴了。 顾寒生也很干脆地给出了回答:“没有。” 霎时间,外边一片刀光剑影。 宁楚楚撩开帘子一瞧,却见顾寒生的身影灵活迅速,在各个土匪之间翻飞穿梭,只是几个回合,那些个土匪纷纷被他打趴下了。 土匪头头双腿都中了一剑,跪倒在地上,疼痛不已,看着顾寒生雪白的长裳染了一丝鲜血,犹如朵朵艳红色的腊梅,宛若谪仙,便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公子何人?” “若不想再这样窝囊地在山上当一辈子土匪,便来投靠我。”顾寒生微微侧身,半张白皙的面庞映入众人的眼帘,“找梧县七里亭丁宵,报我名号,顾家公子。” 说罢,便翻身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看完整个经过的宁楚楚只想感叹一句,顾寒生真的是太帅了! 只是车子走到半路,速度便有些慢了下来,宁楚楚掀开车帘子,瞧了顾寒生一眼,瞥见他面色有些苍白,“你没事吧?” 顾寒生摇了摇头,“好久没活动,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宁楚楚拧眉,突然伸手握住顾寒生右手的手臂,却听顾寒生下意识地闷哼一声,衣服上也沁了些血渍出来。 到这个地步了,马车自然要停下。 把马绑在边上的一颗树下,宁楚楚扶着顾寒生坐好,帮顾寒生检查了一下伤口,这才发现,自己手头上什么也没有…… 酒精,医用棉签,药水,要啥没啥。 见宁楚楚愣住,顾寒生轻笑了一下,摆手道:“只是些皮外伤,你先帮我把伤口包起来,防止血流太过,到了落脚地,我们再换药。” 第233章 邢昭再上门 寒千凝扯了一把宁楚楚,一脸的不敢相信,“顾大哥纳妾了?” 只见顾寒生身后那女人穿着一袭桃红色流苏带彩蝶纹绣素锦裙,梳着一个飞天髻脑袋微微一垂,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分明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端庄贤淑,长得又好看,简直是每个男人心目中理想的妻子人选。 也难怪寒千凝会觉着不可思议了。 宁楚楚扭头去瞧,不知道是顾晚晚特意安排,还是角度关系,此时顾寒生和顾晚晚挨得很近,相较之下,顾晚晚就像是含羞带怯,躲在顾寒生后头的一般,怕是哪个男人见了都要忍不住怜爱的吧。 顿时,宁楚楚的脸也跟着黑了。 吃亏是福,可抢男人就不能退步了。 为了宣誓主权,宁楚楚主动上前,挽住顾寒生的手,指着顾晚晚介绍道:“这是寒生的妹妹,顾晚晚,这些日子便要住在我们这儿了。” 寒千凝一阵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顾大哥的家人不是早就死了吗……” 顾晚晚:“……” 在宁楚楚花了好几个时辰不清不楚地讲解之后,寒千凝勉强接受了这个妹妹顾晚晚的存在,可两人相看不顺眼,虽不至于吵起来,也没有相互打过招呼。 而宁楚楚自然被寒千凝拉着上了碧楚坊,将这阵子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 其实大抵内容不过就是隔壁霜雪坊又出了什么新的妆品,价格放低,不过还是没能将碧楚坊打垮,再者便是黔州不少富家小姐上门约过宁楚楚,只不过都被推掉了。 宁楚楚听完,只问道:“邢昭如何了?” “前头来过几次,后来寻不到你,也就不来了。”寒千凝耸了耸肩,“不过,母夜叉倒是说想买下我们碧楚坊。” “买下碧楚坊?” “是。将碧楚坊买下,他们出银子养我们,只是我们得叫‘霜雪碧楚坊’了。” “这名字可真有够难听的。”宁楚楚皱了皱眉,表示嫌弃。 而寒千凝表示赞同,“我也觉着不好听,便拒绝了她。”说话间,还扬起了眉毛,一副得意待表扬的神情。 宁楚楚反手塞了颗小西红柿到她嘴巴里,算作奖赏,“这不就是想收购我们,将我们列入他们的名下,小事我们还可以做主,可日后新产品研发出来,还得分他们一杯羹,简直就是不平等条约。”顿了顿,瞥了一眼一头雾水的寒千凝,便换了个比喻,“就像大的国家虽然承认小国家的存在,可这个小国家每年要无条件向大国朝贡,好东西还不能留着,多憋屈啊。” 寒千凝拍手道:“你说的对,那母夜叉就是太异想天开了。” 宁楚楚讪讪一笑,“这么称呼自己的姐姐,你倒也不讲究。” “这本就不是一个什么不好的称谓。”寒千凝耸了耸肩,“再说了,这么多年,她一直把我藏在那个小山谷里,除了固定时间给我送东西,从未关心过我。”她垂了垂眼眸,眼神黯淡了一些。 宁楚楚叹了口气,上前搂住寒千凝的肩膀,“好了,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 寒千凝使劲点了点头。 …… 宁楚楚回来之后,多日不见的邢昭也上了门。 内室里,茶盏上还泛着一股子热气,边上坐着的人却神情严肃,气氛冷到冰点。 而生怕宁楚楚出事的寒千凝则一直趴在门边等候,注意着邢昭的一举一动,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好歹能护着一些。 半晌,邢昭终于开了口:“好久不见啊,顾夫人——” “好久不见。”宁楚楚微微一笑。 “顾夫人还记得答应过邢某的事吗?如今,事情可有进展了?” 第234章 遍地是眼线 眼下的形势不容乐观。 宁楚楚拧眉,“你叔父可在家?” “不在,一早去了衙门了。”张静看着她,“有事寻他?” “先前邢昭让我从你叔父下手,打探消息,这两日,他便来找我了。”宁楚楚颔首沉思,“总得做个商议才是。” 张静点了点头,“这是必要的。”说罢,又握住宁楚楚的手,“我同叔父说一声,安排个时间,你上府来,做个万全的筹备。” 宁楚楚点了点头。 从张静的屋子里出来,正好瞧见一个浅绿色衣裳的丫鬟在院子里洒扫,她穿过院子出去时,那丫鬟看了她好几眼。 宁楚楚不由得冷汗涔涔,看来,这张府的确被人埋了不少眼线。 而且,从张府开始,似乎就有人一直盯着她,跟着她走。 宁楚楚故意绕进一个小巷子,靠着墙面站着,却见一个家丁模样穿着粗布短衣的男子跟了上来,她迅速上前,从背后擒住了男人,恶狠狠地问道:“你是谁?跟着我做什么?” 那人冷笑一声,突然眼睛一闭,便没了声息。 宁楚楚一脸懵。 她…… 她啥也没做啊。 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脸颊,不见反应,突然见他的唇上染了一丝鲜血,便将他的嘴巴掰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仔细一瞧,无奈地垂了垂眼角。 竟然咬舌自尽了…… 无奈,她只能将这具尸体扔下,匆匆离开。 回到店里,总是心神不宁的,提制了几遍鲜花原料都失败了,做出来的染液颜色难看又难闻,第三遍重制的时候,顾寒生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加些香料。” 宁楚楚木然,加了香料,下一个环节又出了错。 “好了。”顾寒生握住宁楚楚的手,将她拉到一旁,“你休息一下吧。” 宁楚楚朝珠帘外面看了一眼,道:“邢昭又来寻我了,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张大人的短板。” 看的出来,她很担心。 顾寒生点了点头,“放心。其实张大人在东郊的野外有一处兵营,那里都是他的一些私兵,你知道的,张大人是主管铁制工具的商会长老,想在那边打造兵器,也是轻而易举的。” 宁楚楚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张大人的时间虽然不算长,可也不短,这种事我总该是知道的。”顾寒生眉毛一挑,“你且将此事告诉张大人便可。” “可是这样出卖张大人,他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会,私兵的……”顾寒生话还没说完,便被宁楚楚给捂住了嘴巴,却听她突然提高了音量,说道:“哎呀,这张大人的把柄还真是难找,他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怎么会做下什么犯法的事儿呢?” 顾寒生陡然明白了什么,回头一瞧,果然瞧见那珠帘边上有人人影突然闪过。 “店里的人?”顾寒生看了宁楚楚一眼。 方才那人走得太快,没看清是谁,可从闪过的衣服的颜色和样式依稀能看得出来,是店里过来学手艺的学徒。 这邢昭,还真是不放心啊! 把眼线都安排到这里来了。 下午,宁楚楚特意找个小房间开了次会议,顾寒生、宁楚楚、寒千凝三人坐上首,其他学徒坐在下首,好半天都没人说话,气氛一度尴尬到极点。 看那些学徒基本都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宁楚楚才悠悠地开口道:“我发现,我们这里竟然有人吃里扒外!” 第235章 装神弄鬼者 宁楚楚看向底下的其他人,“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大善人,若是不想担惊受怕,要么离开碧楚坊,要么一心一意跟随,否则,断指是小事,你的小命才是要紧的。” 一时间,那些个小学徒人人自危,不敢做声。 这便是宁楚楚想要的结果。 一共招进来四个学徒,剩下三个眼神闪烁,看的出来,他们也多少有些猫腻,可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寒千凝还要靠着这几个学徒分摊工作。 希望这次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到了晚间,宁楚楚和寒千凝忙完,和顾寒生出来,刚锁上碧楚坊的门锁,便见隔壁卖鱼的阿婆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宁家姑娘,千凝姑娘,你们快去衙门看看。” “怎么了?” “今日东大街死了个人,我瞧着,好像就是你们碧楚坊的姑娘。” 死了个人?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和顾寒生对视了一眼,匆匆往衙门过去。 一听说是来看东大街死的那姑娘的,衙役不免感叹道:“那姑娘死得太惨了,全身剩下没一块好肉,不知道是哪些市井流氓竟然干出这样龌龊之事!” 说话间,已经将三人领进小屋子了。 最靠里面那张草席上躺着的便是今日宁楚楚才吓唬过的那个小学徒。 那小学徒浑身赤,裸,只有一层轻纱遮住重点的位置,算是对死者表示尊重,而她身上到处是一片青紫,特别是下,体,惨不忍睹。 寒千凝只看了一眼,便跑出去干呕了。 其实别说是寒千凝,连自诩见过大风大浪的现代人宁楚楚都有些受不了,多次忍住自己想吐的冲动,捂着嘴巴拼命克制,却还是不免有些悲愤。 “难不成是跑出去之后遇到了什么市井流氓,将她糟蹋致死?” “这些都是死后才形成的伤痕,而且不至于致命。”顾寒生倒是淡定得很,面不红心不跳,轻轻将尸体扶了起来,检查了一圈之后,才在脑袋上发现一根藏在头发里的针,“这便是原因了。” 宁楚楚凑上前去,蹙眉,“这手段也太残忍了吧?既然已经杀了她了,为何还要这样糟蹋?” “为了掩盖罪行。”顾寒生看了她一眼,又指了指尸体上的青紫,“你瞧她身上很脏,后背蹭了不少泥土,可以看出她被抛尸在外。而身体前端的脏是污垢,说明糟蹋她的人,是一些乞人。” 宁楚楚瞪大眼睛,一脑补起那个场景,不免倒抽了一口凉气。 可就是这一呼吸,嘴里便全是腐烂和血腥的气息了,她捂着嘴巴噔噔噔跑了出去,在屋外不停地干呕起来。 边上,面色有些苍白的寒千凝也才稍稍好了一些,见宁楚楚干呕,她受了感染,又忍不住吐了起来。 半晌,顾寒生才从里面走出来,递给宁楚楚一张手帕,又招呼衙役给她端来了一杯温水,寒千凝在一旁叫着:“我这也是个人啊!怎的楚楚有我就没有?” 顾寒生这才反应过来,让衙役又去倒了杯水。 宁楚楚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寒千凝吐了吐舌头,寒千凝愤愤道:“哼哼,过两日我便去找一个良人,把自己嫁了,免得总是看你们这样你侬我侬。” …… 从衙门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走在路上,总感觉阴风阵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小学徒死了的缘故。 宁楚楚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袍子,顾寒生瞧了,便上前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入自己的衣袍内,她感觉到顾寒生腹部传来的阵阵暖意,稍稍伸手再往里一摸,就能摸到他白皙嫩滑的皮肤。 她缩了缩手,却还是被他扣住。 “没事,就放着吧。” “嗯……”宁楚楚应了一声,面色有些微微泛红,在夜里显得分外娇媚。 寒千凝在后边看着,撇了撇嘴,恍惚之间,却突然感觉边上闪过一抹影子,她奇怪地回头,却瞧见一个穿着自家学徒衣裳的人站在那里,看样貌就好像是今儿死了的那个小学徒。 她觉着有些奇怪,走上前仔细瞧,却又什么也看不见。 第236章 签合约合作 宁楚楚回过头,看着他,“是邢昭干的吧?” 顾寒生点头,“除了他,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特意潜进来对形单影只的寒千凝下手,逼问张飞冀和他们的关系,想来也不会有其他人了。而且,这黑夜之中,能如此悄无声息地溜进来又迅速离开,必定武功高强,逃不了便是他。 看着边上沉睡着的寒千凝,宁楚楚攥紧拳头,咬牙道:“真是可恶!竟然对千凝下手,我们得寻个法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嗯。”顾寒生点了点头,掐算了日子,道:“过两日,阿影也该回来了,届时,邢昭必定不敢再上门装神弄鬼,这几日,便小心些吧。” “好。” 到了此刻,两人都无法安然入睡,便靠在一起坐了一个晚上,默默无言,等天蒙蒙亮了,宁楚楚才起身到灶房做饭,而顾寒生洗漱完,吃过早饭便在屋里温书。 宁楚楚则又回了寒千凝身边。 寒千凝看来吓得不轻,猛地一个机灵,眼睛便睁开了,看了看周遭的一切,才稍稍定下心神来,叹道:“楚楚。” “嗯,我在。”宁楚楚伸手握住她的手,“起来吃点东西吧。” “好。” 好在寒千凝定力比较强,虽然偶尔会回忆起昨夜的场景,还心有余悸,却能很好地控制下来了。又听宁楚楚那么一解释,也感到非常气愤,“没想到平日里人模人样的邢昭,竟然会在背地里干出这这样腌臜的事情来!真是人面兽心!下回他若是来了,我必定要狠狠踹死他!”说着,还握紧了拳头,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宁楚楚苦笑。 一早她就知道,邢昭不是一个好惹的人,能稳坐第一侍卫的大官,必定不简单。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邢昭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用装神弄鬼如此卑鄙的手段想从寒千凝那里获取信息! 大抵是做贼心虚,好几日邢昭都没有上过碧楚坊,倒是霜雪楼过来请她了。 这是阳华回来之后和母夜叉第一次照面,宁楚楚带上了寒千凝,两人一同进楼里,瞥见母夜叉正在案上捣香料。 看的出来,母夜叉的手法娴熟,握着捣锤的手用力均匀,罐子里碾出来的花瓣粉末细碎,仔细一闻,还能感觉到隐隐散发出来的花的清香。 感觉到边上的人,母夜叉这才放下手头的东西,用手帕擦了擦手,回头一笑。“两人一同来的?” “嗯。”宁楚楚点头,看向案上的几种香料,“霜老板好手法。” 母夜叉只是礼貌地笑笑,算是默认了宁楚楚的这种赞誉。紧接着,便带着两人入了内室,落了座。 内室已备好茶具了。 将第一杯茶泡出来倒入茶碗里之后,母夜叉才开始讲话:“宁姑娘是个人才,一手打造的碧楚坊生意红火,竟然连我在清水镇的掌柜都在私下帮你卖妆品,想来,你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宁楚楚呵呵一笑,并不说话,她并不能确定母夜叉这番话是褒是贬。 母夜叉又道:“可私下卖妆品,总归是卖不动的,我欣赏宁姑娘的才华,也欣赏你的才智,自然,加上上回世安堂的合作,我愿意帮你一把。” 帮她一把? 宁楚楚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和寒千凝对视一眼,显然,寒千凝也很是欣喜。 如果能借助霜雪楼这样的大商家售卖妆品,必定能在黔州拥有自己的一片立足之地,这对宁楚楚发展碧楚坊是重要的一步。 不过眼下,她还是需得稳妥才是。 抬了抬眼眸,“什么条件?” “你要名声,我要银子,仅此而已。” 宁楚楚沉思,其实这是个不错的交易,各取所需,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若能把握住霜雪楼,那固然是好的…… 见宁楚楚沉默,母夜叉便道:“我只要四成。” “四成?!”寒千凝跳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母夜叉,“姐,你这也太多了吧。” “你也知道我是你长姐?为何处处帮着外人?” 第237章 寒千凝受害 宁楚楚的脸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下,脸色很是难看。 那母夜叉却是笑笑道:“你的技术不错,做出来的妆品也受人欢迎,只是,客人们想要的是什么,到底喜欢怎样的妆面,你怕是还没弄懂。你在你的溪水村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到黔州这么几个月了,你竟没有一点长进。” 若不是方才那一纸合约已经签下了,若不是毁约还要付违约金,宁楚楚真想一巴掌拍过去然后潇洒地跟母夜叉终止合作。 理智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微微有些僵硬的脸扯了扯嘴角,笑道:“多谢提醒,诚如您所说,我确实还有诸多不懂,不过,终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刮目相待。” 说罢,咬牙起身,便转身离开。 而身后的母夜叉的确吃惊的很。 方才那一下只是想刺激宁楚楚,若是宁楚楚单方面毁约,寒千凝也没办法责怪她什么,却没想到宁楚楚却是万分理智,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 这样的人,的确少见…… 母夜叉的手抚过案上的茶盏,白玉瓷的凉意传到手心里,她勾唇一笑,“既然如此,那就继续玩下去吧……” 而宁楚楚从母夜叉屋里出来,便要去寻寒千凝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赌气,寒千凝左右不知跑向何处,寻了一圈,终于在后院小花园里找到了她,不过,她身边似乎还站着一个男人。 那好像是……邢昭?! 两人站一起也就罢了,却不知道说了什么,寒千凝很是激动,扑过去要捶打邢昭,邢昭一个后退,躲过她的攻击的同时,伸手反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用力一扭,宁楚楚顿时听到了寒千凝痛苦的叫声。 宁楚楚心上一颤,慌忙上前去扶寒千凝,见她只是扭伤了手,才稍稍放下心来,又回头朝着邢昭狠狠一瞪,“你要做什么?!” 邢昭拧眉,“你不该问问,你那位掌柜想做什么吗?” “她能做什么?堂堂邢昭邢大人竟然夜半装神弄鬼,到了白日里,还欺辱良家妇女,不得安生,光是这两条,我就能上衙门告你,治你的罪!” “你敢!”邢昭被戳中了软肋,显然有些激动。 这一次下来他背着自家主子的命令明察暗访,旨在抓出前朝太子余党,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打草惊蛇,他非得被问罪不可。 “如何不敢?”宁楚楚冷哼,“到时候,你暗中怀疑张大人、还在府里布下眼线的事儿,不日便会传遍黔州,乃至整个大凤朝!” “你闭嘴!”邢昭叫着,突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亮晃晃的刀子闪过一抹寒光,朝着宁楚楚刺了过来。 宁楚楚的第一反应便是怎么躲开这一剑,可碍于怀中的寒千凝,怕伤及无辜,她顿时竟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愣愣地看着那柄长剑刺来。 在最后一刻,寒千凝竟然一把冲上前头,挡在了宁楚楚面前。 自然,刺中了寒千凝的腹部。 宁楚楚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寒千凝那被长剑刺中的腹部。 这…… 这是真的吧? 和电视剧上那些道具不一样…… 寒千凝的身子轻飘飘的,双腿一软,便整个人倒了下来,被宁楚楚顺势接住。宁楚楚又气又急,眼中顿时泛起一阵湿润,“你有病啊!干嘛冲到前面来!” 寒千凝竟然咧嘴一笑,“我没有给你制造麻烦吧?” “有,你给我制造了大麻烦。”宁楚楚颤抖着声音,看着寒千凝那张苍白的脸,眼前是一片雾蒙蒙,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奔涌。 而母夜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身后,愣了一下,随即迅速反应过来,朝着身后的一众丫鬟家丁吼道:“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请府上医者过来!” 那群下人才纷纷做出反应。 第238章 屋漏偏逢雨 她直接就被赶出了霜雪楼。 因为还在担心寒千凝的伤势,宁楚楚放心不下,干脆便坐在门口的草坪边上,时不时地朝里张望着,可好半天,那紧闭的大门仍然纹丝不动,好像隔绝的是两个世界,一点声响也没有。 宁楚楚有些坐不住,起身,正想过去看看,却感觉被人从身后拉了一下。 她回头,是顾寒生。 “寒生!”宁楚楚简直快急哭了,“千凝……她……我……” 好半天,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反而是满满的愧疚和难过。 “好了,我都知道了。”顾寒生轻叹一声,上前搂住她的身子,轻轻地在她的背上抚着,“没事的,她一定会没事的。” “是我害了她……” 明明那一剑刺的是她,现在躺在床上被医者抢救的应该是她…… “不是,你没有害任何人,那个杀人者是邢昭。”顾寒生语气轻柔,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伤害了她,他知道,此时的她内心最是脆弱,她越抱越紧,分明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宁楚楚泪如泉涌,“寒生,我该怎么办?” “我们先回去。”顾寒生伸手在她脸颊上摩挲,轻轻地帮她拭去泪痕,“你在这里,府里的人会分心,反而没办法很快救治好千凝,再者说了,你一人坐在这里,容易受凉,若是千凝醒来需要你,你却病倒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宁楚楚想了想,觉着顾寒生说得对,便点了点头,跟着起身,一同回家。 可回家之后的宁楚楚还是坐如针毡。 即使顾寒生已经派了苏伯过去打探,宁楚楚还是忍不住想出去看看,摆在面前一桌子菜,她却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好不容易等到苏伯回来,带来的却是寒千凝性命垂危的消息。 宁楚楚听完,双眼一翻,很是干脆地晕倒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醒来,便听到一个沧桑的声音,“没什么大碍,只是胸口郁结,肝火过旺,按着这个方子,去抓两幅药,休息两日,便没事了。” 宁楚楚皱了皱眉。 会这么说话的,应该是个医者…… 医者…… 是寒千凝的医者吗?她如何了? 宁楚楚猛地睁开双眼,却见一个背着箱子的医者正好走了出去,倒是顾寒生迎了过来,“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宁楚楚摇了摇头,缓过神来,陡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这才发现,原来那医者是来看自己的。 却还是有些紧张地抓着顾寒生问道:“千凝呢?千凝如何了?她没事吧?” 听到这话,顾寒生垂了垂眼眸,分明是避开了宁楚楚的目光和追问。 因为他回答不了,又不愿撒谎。 也就是说,寒千凝现在性命垂危…… 宁楚楚猛地一个翻身,套了一件外衣便匆匆往外走,顾寒生连忙追上前,“我陪你一起去。” 宁楚楚看了他一眼,虽然有些惊讶于他不是阻拦,却什么也没说,只带着他便去了霜雪楼。 管家开大门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千凝小姐生死未卜,我家霜老板没功夫见你,你还是请回吧。” 趁着这个机会,宁楚楚连忙追上去,着急地问道:“千凝现在如何了?可脱离危险了?” 管家只看了她一眼,不讲话,直接关上了大门。 “砰”的一声巨响,无情而又沉重,就像狠狠地打了她一拳,她感觉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她只会做妆品。 到了这个时刻,她救不了寒千凝,反而只会添乱。 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看向顾寒生,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面打转,“寒生,我该怎么办……” 顾寒生叹了一口气。 这会儿,碧楚坊的一个小学徒又找上了门来。 第239章 顾寒生晕倒 当下,宁楚楚便去驿馆寻了邢昭。 这次邢昭留在黔州,为了方便行动,便没留下多少护卫,驿馆其他人又都是打酱油的,瞧见宁楚楚的架势,一个个都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宁楚楚扬起手中的菜刀,指了指那群吓得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驿馆伙计,叫道:“邢昭呢?叫他出来!” 话音刚落,她便听见一声嗤笑,循声望去,却见邢昭背着一把长剑,缓步从楼上走了下来,看向宁楚楚,“宁姑娘,今日有空来坐?” “少废话,我来取你狗命!”宁楚楚咬牙,将手上的刀指向邢昭,“你去给寒千凝陪葬!”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邢昭轻哼一声,一把将腰上的佩剑抽出,朝着宁楚楚便刺了过去。 宁楚楚本就只会几招花拳绣腿,算不得真,自然敌不过邢昭,没三两下功夫,便被邢昭打落手里的菜刀,眼看着那柄长剑便要落在宁楚楚脖颈上时,一个人影上前,反手一掌,便朝着邢昭拍了过去。 邢昭反应及时,收了剑,转身躲过了攻击,定睛一看,竟是母夜叉! 这一下子,连宁楚楚也跟着吃了一惊。 没想到这母夜叉竟然也会功夫! 却见母夜叉冷冷一笑,“邢大人真是好身手。” “霜老板过誉。方才若不是霜老板手下留情,我可能性命不保。”邢昭笑笑,朝着母夜叉拱了拱手。 “呵,我可没手下留情。”母夜叉轻哼,“如今我妹妹尚且危在旦夕,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儿,我定然要你一起下葬!” 这么一句,可完完全全把邢昭逼了个脸绿。 “霜老板认真的?” “是。”母夜叉轻哼,“我黔州商会同气连枝,富可敌国,平日虽不与官家做计较,可不代表不会计较!你们平日克扣也就算了,如今派这么个一等侍卫在我府中杀我亲妹,我绝不善罢甘休!” 说罢,便有几个人影咻咻跳了出来。 毕竟是在黔州,母夜叉的底盘,这几个跳出来的壮汉武功又高,邢昭唯恐敌不过。造出太大的风浪,于是后退两步,一个翻身便走了。 奇怪的是,母夜叉竟然也不去追。 宁楚楚只好自己抄起菜刀赶上去,还没走出两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嘲讽,“算了吧,你连自己都护不好,还想追杀他?人家毕竟也是朝廷一品官员,若是真杀了他,少不得要追究,届时,别说是你,你身边的人都会受到连累。” 宁楚楚有些诧异地回过头。 原来,这母夜叉根本就没想要杀邢昭,所以方才只是…… 吓唬吓唬? 宁楚楚连忙上前问道:“千凝呢,千凝如何了?” 母夜叉回头瞥了她一眼,“你还想做什么?若你真的有心,便到霜雪楼门口跪着,算是你的忏悔,也算为她祈福吧。” 说完,用力地挥了一下袖子,便迈步走了,只留下宁楚楚愣愣地在那里站了好久。 母夜叉也只是随口而出,没想到宁楚楚真的到大门口去跪着了,管家来报信的时候,她刚入口的那杯茶差点把自己给呛死。 “她真来了?” 管家点了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是。” 母夜叉拧眉,却只是摆手道:“且不必搭理,她既然爱跪,那便让她跪着好了。我倒是看看,她能跪多久!” 屋外,宁楚楚跪立门口,看着那紧闭的大门。 周边过路的人来来往往,时不时朝着宁楚楚的方向看去,低头议论,久了,便觉无趣,又做鸟兽散了。 天色渐暗,又开始飘起了雨丝。 感觉到一丝冰凉落在脸上,宁楚楚没起身,只盯着那扇大门看。 眼下。寒千凝还在里头生死未卜,她自然是不能离开的。 雨越下越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感觉自己衣衫尽湿,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一阵寒风吹拂过,只感觉浑身寒凉。 蓦地,她感觉雨势突然小了一些。 第240章 犯病诸事多 灭了…… 九族吗? 宁楚楚苦笑。 这个时代的她原本还有一双爹娘,如今已经离开了,唯一可以算是亲戚朋友的人,便是溪水村那一张张淳朴的面孔了。 如今想来,她才发现,远在黔州的她原来这么孤独。 明明就像现代的上海和南京,高铁不过几个小时,在一程便需要十天半个月的古代,看起来竟然是那么遥远,像是要跨越半个华夏大陆。 要是能回去就好了…… 浑浑噩噩间,宁楚楚睁开了双眼,看到房间里古色古香的装饰,顿时觉着有些陌生。 她慢腾腾地起身,记忆才一点一点地在脑海中游回。 这是她在黔州的宅子,寒千凝的那一间,昨天晚上,她怎么回来的,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身上已然不是昨夜的那套湿漉漉的衣裳了。 下床,走到主屋,瞥见床上的人影儿,他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她刚想进屋去看看他,脚还没迈出第一步,便被人从身后拉住了。 身后是顾晚晚那张充满怒意的脸,“你要做什么?” “我去看看……” “不必你假惺惺的。”顾晚晚没好气地说着,可能怕打扰到屋里的顾寒生,她往里看了一眼,又压下火气和声音,咬牙道:“明知道寒生有病在身,你还让他去淋雨,宁楚楚,你安的什么心?” “他……又犯病了吗?”宁楚楚有些担心地回头。 “不必你操心!他喝了药,已经好许多了,宁楚楚,求你离开顾寒生,你会妨碍到他的。” 顾晚晚说的话,宁楚楚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只又往里看了看,“寒生最怕别人打扰,可犯病起来又必须有人在身边,我去打点水……” 她转身要走,顾晚晚又一次拽住了她,“方才我说的你听到没有?” “没有。” “你……”顾晚晚气得脸色铁青,差点要跳起来,可下一刻,便听到屋里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两人心下一惊,回头一看,却见顾寒生已经翻身滚到床下,还顺手打翻了两个瓷瓶。 宁楚楚正要进屋,却没想到顾晚晚已经先她一步走了过去,刚碰到顾寒生的手臂,反被顾寒生擒住,整个人被他压倒在地板上——就像以前他压住宁楚楚一模一样。 宁楚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以往被他这么压着,看他兽性大发,她心里不免有些怨念,可这时候,他身下之人分明已经换成了顾晚晚,她却更加难受。 顿了顿,本想转身离开,却见顾寒生从顾晚晚身上翻身下来,蜷缩着身子,在地上瑟瑟发抖。 顾晚晚上前想扶他,反被他一把推开,撞倒在边上。 眼见着顾寒生翻倒时几乎要撞在那碎瓷片上了,宁楚楚连忙上前将他抱紧,感觉怀里的他在不停地挣扎,她仍不肯放手,只将手臂伸到他嘴边。 紧接着,手臂某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渐渐地,他才安分了下去。 看他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宁楚楚才松了一口气,托着他的半截身子起身,看了顾晚晚一眼,“帮我把他抬上去吧。” 顾晚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两个女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顾寒生抬上床,宁楚楚抹了一把汗,交代顾晚晚好生照顾顾寒生之后,才慢腾腾地挪步离开。 顾晚晚抬头,赫然发现她的臀部血渍涔涔,再看看地上,那几块碎瓷片上竟然沾满了血迹。 宁楚楚回到房间之后,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换了一套衣服。 第241章 穿越是个坑 宁楚楚的手一顿。 却听顾晚晚继续说道:“成亲一年多了,你也帮他熬了一年的药,至今没有怀上,你竟然没本点察觉……到底是我该说你蠢,还是说你傻?” 宁楚楚颤了颤。 她的脑子兀的一片空白。 “每回那味麝香,总是写在方子最后头的,就算是去药柜取药,也会将麝香单独包成一包,你却一点也没有怀疑过……”顾晚晚轻哼,“你是她的结发妻,那只是为了在清水镇取得一块立足之地才出此下策,又恰逢你家人有意……” 宁楚楚蹲在那里,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其实这一切,她早就有预料,也该想过了。 早些时候,她为了制妆品,还偷偷拿过顾寒生药里的麝香,那日从药铺拿药回来,寒千凝也提起过此事,只是她没多想…… 如今想来,到底是自己太傻。 宁楚楚跌坐在地上,蹭了一脸的灰。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反应过来,顾晚晚已经走了。她起身,抹了一把眼泪,继续把药煎好,倒进碗里,端出来,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出来的仍是顾晚晚。 她瞪了宁楚楚一眼,直接把碗抢过去,“我送进去就好,他现在不想见你。” 宁楚楚心里一颤。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她往里看了一眼,瞧见顾寒生背对着她,靠在床板边上,看不到面容。 顾晚晚见状,侧过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好了,我会喂他喝下的。”说罢,端着那碗药转身进了屋,还把门给带上了。 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宁楚楚心里五味杂陈,叹了口气,默默离开了。 而屋子里,顾晚晚端着那药汤进屋,走到顾寒生面前,却见顾寒生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不停地往后转,只因身子虚弱怎么也转不过去,只好问道:“楚楚呢?” “啊……她……”顾晚晚顿了顿,随即笑道:“她说她还要出门给人化妆,便把药交给我了。” “是吗?”顾寒生笑笑,“也罢,我这副模样,她看不见也好。” 顾晚晚扯了扯嘴角,“把这药喝了,你的病很快就好了。” 顾寒生浅笑,却还是端过了药碗,“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这些日子虽然不常犯病,可到底是个拖累,等从安回来,还得让他帮我再看看才是。” 顾晚晚点了点头。 …… 这边厢,宁楚楚坐在寒千凝房里,越想越觉着憋屈。 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穿越到这鬼地方也就算了,死爹死娘,现在还来了个丈夫变心,闺蜜惨死。 这越穿的,也是没谁了。 宁楚楚趴在桌上,从现代想到古代,从去年想到明年,最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拍桌面,“好了,我决定了,去他个男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说完,便起身收拾了个包袱,带了足够的银子,连夜出了宅子。 为了避开顾寒生的暗卫,宁楚楚特地绕了好几家小店,换了好几身衣裳,才在城西找了一间屋子,以每月十钱的银子租住。 刚开始两日,她对顾寒生还是抱着幻想的,故意打扮成一个中年妇女的模样在宅子周边徘徊,希望能看见顾寒生那着急寻她的模样。 可是没有。 她还是不肯放弃,直到第七日,她看见宅子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车边,苏伯将几个包袱的衣裳放上车厢,而顾寒生则扶着顾晚晚上了车,笑容浅淡美好。 看来,他们是要出行。 就在踏上车厢的最后一步,顾晚晚突然一个不小心,整个身子从上头跌了下来,而顾寒生也顺势将她接住……不,将她抱住。 宁楚楚承认她嫉妒了。 不过到了这里,她也的确该死心了。 第242章 重开碧楚坊 宁楚楚撇了撇嘴,到底还是将粽子端了过来。 吃完,顾寒生才将这阵子发生的事儿解释了一通。 那一日他和顾晚晚外出,是去了一趟梧县,那边顾寒生的势力动荡,以马奎为首的几员小将受到朝廷的招安,打算投靠朝廷,将顾寒生准备谋反的事儿和盘托出,顾寒生自然着急赶路,便也没来得及找她,至于马车上那一摔,完全是顾晚晚在自导自演罢了。 不过,宁楚楚还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顾寒生轻笑,“每日将自己化得那么丑,在宅子附近走来走去,谁看了都会觉着有问题。” 宁楚楚:“……” 好吧,这也侧面证明了她心思单纯,不是个适合做间谍反派的料! 把话说开了,宁楚楚也坦然许多,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顾寒生竟然就真的脱了外衣,占着她的炕不走了。 宁楚楚气呼呼地上前去扯他的被子,“你下来,这是我的床。” 顾寒生撇嘴,略显委屈地看了宁楚楚一眼,“我都睡下了,楚楚,我们一起睡了好不好?”说完,也不等宁楚楚反应,便一把将她搂住,抱上了床。 宁楚楚:“……” 她挣扎了好几下,未果,反倒被他压住,从额头上开始亲,一直往下,双手还不停地在她身上游走,将她衣裳的带子、扣子解开…… “不,寒生,不要……”宁楚楚摇头,拍打着顾寒生,反被他一把攥住了手。 她被亲得荤荤素素的,情迷意乱。 直到帮她褪去了两件外衣,只剩内里一条肚兜,她也微微有些动情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下,俯下身,哑着嗓子在她耳边问道:“你想要孩子么?” 宁楚楚身子微微一颤。 她…… 她也不知道哇。 这种问题,她要怎么回答? 她没动弹,顾寒生也瞧不见她的神情,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以前,我怕我真的对你动了情,日后上了战场,再也回不来,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总归不太方便……” 宁楚楚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 她顿了顿,却是执拗地说道:“你放心,我能养活一家子人,何况是一个娃。” “可我……不想让你那么辛苦。”顾寒生叹了一口气,翻身从宁楚楚身上下来,侧着身子将她搂住,“日后我若是回不来了,你便找个好人家……” 他又要说那句话! 宁楚楚拧眉,在顾寒生将那句话说出口之前,翻身骑了上去,俯身吻住他的唇。 唇齿交叉,好不忘情。 她笨拙地学着他的样子,将他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褪下,在他耳边定定地说道:“我要孩子,也要你,你要是敢下地狱,我便拉着你妻儿一起下地狱。” 顾寒生轻轻地“嘶”了一声。 这女人,还真是狠啊…… 不过,他的眉毛却微微扬了起来,伸手握住她的细腰,一个翻身,便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一室旖旎。 隔日一早,顾寒生早早起身,穿戴好衣裳便离开了。宁楚楚自己一人收拾好了东西,跟老板娘退了房租,便离了城西。 这才租了短短一个月,还没住满,租金也退不回来,老板娘在那里叹息着,宁楚楚竟然这么快便找到下家了。 宁楚楚笑道:“您若是想来找我,随时能来,我在城南的碧楚坊。” “碧楚坊?”老板娘一想,也才想起来这些日子宁楚楚给她推荐的妆品都是碧楚坊的东西,“原来你是碧楚坊的人,前几个月也听说碧楚坊的掌柜能干,做出来的妆品也不错,只可惜,得罪了霜雪楼那位……” 宁楚楚笑笑,“我便是碧楚坊的掌柜。” 老板娘惊讶得张大嘴巴,几乎快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后面,老板娘追上来问了许多八卦,宁楚楚也含糊敷衍了。回到黔州的宅子,入门便见着了顾晚晚,她还是板着一张脸,有些不悦地看着她,可终归没有多说什么。 第243章 逼出母夜叉 “是。”张静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从寒千凝中剑之后,府里的医者便去看过伤势了,并无大碍,可还是放出风来,说她性命垂危,借此给邢昭施加压力,逼走邢昭。” 说到这里,她抬眼见宁楚楚一副惊讶的神情,轻轻一笑,“黔州虽是大凤朝一部分,可主要还是刺史和商会说了算,那邢昭既然已经怀疑到他们头上来了,自然也就无所顾忌,加上霜老板确实恼怒他对寒千凝下手,便借机而行。” 宁楚楚这才恍然大悟。 也难怪这些日子没见着邢昭,原来已经被逼走了, 看来日后,她也不必害怕邢昭找上门了,不过,人家毕竟是朝廷大官,她还是有些担心。 张静却是说道:“府里那些眼线,我们也肃清干净了。现在京都动荡,皇位还未坐稳,朝廷不敢轻举妄动,放心便是。” 宁楚楚算是舒了一口气,“如此甚好。” “不过眼下,霜老板对你似乎还有些戒心。”张静拧眉道,“前两日我同叔父去霜雪楼,听见霜老板在与寒千凝说话,说着要防着你一些,至今没让寒千凝出府。” 宁楚楚耸了耸肩,无奈苦笑,“霜老板对我有成见。” 张静点头,“所以,你更要做出成效,让她知道,你并不是浪得虚名。” 有了张静的这番鼓励,宁楚楚自然干劲十足,开业前三日的奔波劳累也很好地克服了,到了第四日,衙门的人过来,勒令碧楚坊关门。 宁楚楚笑脸相迎,“官差大哥,我们这小本生意规规矩矩,从来不敢含糊,可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我们一定积极改正,还请官差大哥赏口饭吃。” 她这话说得很是客气,然而那衙役只是瞄了宁楚楚一眼,略显嘲讽地轻笑道:“黔州所有生意都必须通过商会和衙门同意,你们这碧楚坊开了这么几个月了,一直没过霜雪楼的批准书,现在必须关门了。” 宁楚楚微微一愣,“什么批准书?” “归黔州商会所管的,妆品、服侍全部归由霜雪楼霜老板掌柜,若是想做这类生意,必须有霜老板的批准书才能开业。” 宁楚楚咋舌。 这才明白,为什么在黔州失去了商会的支持,店面一定开不下去的原因了,就算你有资金有成本有人脉有客流量,可人家不让你开,就会有一千万种让你开不下去的办法。 事到如今,宁楚楚也没有了别的办法,只好敷衍了官差,使银子将他们送走之后,才想办法。 眼下,整个黔州都知道碧楚坊和霜雪楼势同水火,这回想把这事儿解决了,恐怕没那么容易,边上几个学徒更是担心得胡思乱想,“这霜雪楼会不会因为这样将我们逐出黔州啊?” 宁楚楚:“……” 这还不至于吧…… 就算那母夜叉真的小肚鸡肠,也不至于到要把人赶出城的地步吧。 不过,看来这一次,是真的要和母夜叉进行正面交锋了。 翌日,宁楚楚提前做了预约,特意打扮了一番,才上了霜雪楼,被下人领入大堂之后,自顾自地在那里坐了好几个时辰,眼看着日落西山了,母夜叉还不见人影。 宁楚楚只好起身去问,对方丫鬟笑容恬淡,“我家主子外出,今夜不归了。” 宁楚楚嘴角抽了抽。 这肯定是故意的! 明明她提早预约过,母夜叉不可能不知道,还故意放鸽子,不就是想败架子给她看么?她脸上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朝着丫鬟笑了笑,优雅离开。 后来几日,依旧提前预约,在前堂等了好几个时辰之后,不见人影。 而她倒学会了享受之法。 此时母夜叉明明就在府里,只让丫鬟盯着她一举一动,却不现身,可隔了不到半个时辰,那丫鬟又跑过来报,“那碧楚坊的宁姑娘又要了一碟枣糕。” 母夜叉摆了摆手,“只是一碟枣糕罢了,让她吃。” 又一炷香,那丫鬟又跑了回来,“她又叫了一只叫花鸡。” “别管,” 第244章 机智应如她 母夜叉冷笑一声,“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颇有心计,如此找我来,可有何事?”说着,便拂了拂袖子,坐在边上,俨然一副女王模样。 宁楚楚笑笑道:“今日是想来跟霜老板您要一纸批准书。” “哦?”母夜叉扬眉,上下打量着宁楚楚,“我当是什么事儿,要批准书容易,将你们碧楚坊的妆品配方送到霜雪楼来,我们检验完之后,自然会下定论。” 宁楚楚顿了顿,虽然说是检验,可配方拿去了,不代表自己的秘方外泄了吗? 看出宁楚楚有些迟疑,母夜叉的眉毛微微一扬,“怎么?不愿意?”说着,又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既然如此,那便无话可说了,送客。” “妆品和配方我都会送过来,不过,这批准书可得早些下来,我这小本生意,还盼着这一纸呢。” 母夜叉道:“你大可放心,最多十日,我们便会出结果。” “最多三日。” 母夜叉:“……” 她看了看宁楚楚,不愿妥协,于是一摆手,冷哼道:“免谈。” “好吧……”宁楚楚耸了耸肩,站了起来,故意伸了个懒腰,好似有意无意地说起,“近日世安堂好像看中了我们那款积雪草面膜,说是能有效缓解面部红点的情况,他们对此很感兴趣……” 说话间,还故意瞄了一眼母夜叉,果然,她有些不淡定了,立马从凳子上蹭的站了起来,看向宁楚楚,“你说什么?” “嗯?”宁楚楚摊了摊手,“没什么啊,我只是想着以后的发展道路,若是拿不到批准书,我们也只能跟世安堂一家合作,今后可能就要向医药发展了,毕竟世安堂那边可比霜雪楼好说话……” 母夜叉气得咬牙切齿,“宁楚楚——” “嗯?”宁楚楚奇怪地回过头,看向母夜叉。“何事?难不成,霜老板您改变主意了?”说着,突然咧嘴一笑,“我就知道霜老板不比世安堂差。” 母夜叉咬了咬牙,“批准书我可以给你,但以后,跟世安堂的所有合作,必须让我来,” 大抵是上回尝到祛痘祛疤膏的甜头,母夜叉这回也想如法炮制,宁楚楚想了想,也点头答应,想着世安堂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自己所有妆品都看上吧,拿一两件来换取碧楚坊的开业,这买卖值了。 当即,母夜叉便命人准备好了一纸批准书,签了个名儿,完事。 宁楚楚笑眯眯地捧着那纸合约,仔细地瞧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正要离开的时候,母夜叉却问道:“那你和世安堂的那个合作……” 宁楚楚回眸一笑,“我和世安堂除了那个祛痘祛疤膏之外,暂时没别的合作。” 母夜叉:“……” 她好像又在宁楚楚这里上了一回当。 而计谋得逞的宁楚楚欢天喜地,去富苑买了两只老母鸡,回去煲了一锅鸡汤,特意将鸡腿和鸡翅放入两个碗里,端了托盘进屋,和顾寒生一人一份分吃掉了。 晚间吃饭的时候,顾晚晚捞了半天也没捞着鸡腿和鸡翅,奇怪地问道:“你买鸡还去掉他们手脚的啊?” 宁楚楚毫不留情地出卖了顾寒生,伸手指着他,“他吃的。” 顾寒生:“……” 顾晚晚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顾寒生一眼,这里面可是四只鸡腿四只鸡翅,连带其他一些比较好的肉,这可不像是一个人的分量,“你也有吃吧?” “我就喝了一碗汤,剩下的全给他了。”宁楚楚略显无辜地撇了撇嘴。 听到这句话的顾寒生差点没把嘴巴里的东西全吐出来。 方才明明好多肉都被她挑了去,这回全怪到他头上了,不过他却甘之如饴,望向顾晚晚,“大抵是真的饿了,便吃得多了些,明日让楚楚上早市,再给你买两只。” 顾晚晚摆了摆手,“既然是大哥吃的,吃便吃了吧,大哥若是爱吃,明儿我去买。” 宁楚楚不免感叹。 第245章 黔州左泓济 取得了批准书之后,宁楚楚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每日的收益水涨船高,虽然比不过像霜雪楼这样的老牌妆品大户,可到底也有不少收入了。 而这一日,碧楚坊的名望终于惊动顾晚晚上了店里。 原先在阳华那会儿,顾晚晚用着碧楚坊的东西,原想因此压宁楚楚一头,后来觉着这东西越发好用,便留着了,这时候一上店里,并瞧见了面带笑容迎上来的宁楚楚。 顾晚晚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 宁楚楚愣了愣,讪讪笑道:“晚晚……你随便看看,想买什么妆品、做什么美容都可以,我这边给你优惠价……” 对于宁楚楚的推销,顾晚晚是一点也没听进去的,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道:“你是碧楚坊的掌柜?” 这话一问出来,宁楚楚也觉着有些尴尬了,“是、是啊。” 顾晚晚站在那儿,顿了好几秒之后,突然转身离开了。 宁楚楚站在后头,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只是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 反正事已至此,不管顾晚晚接不接受,都没有办法。 因而对此事,宁楚楚也没有放在心上,今日收工早些回去之后,却在门口听到了屋里顾晚晚的声音:“像她那样的女人,只能拖累你,她的事业,很容易成为秦煜然的把柄!” 而顾晚晚对面的顾寒生却不温不怒,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顾晚晚有些生气,“为了追随你,我爹娘尚在秦煜然手里,随时可能丧命,为了你的复仇大业,我们一家人为此奔波在所不惜,可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 顾晚晚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分明是微微颤抖着的,含着泪水,我见犹怜。 别说是其他男人了,纵使宁楚楚听着这话,都有些于心不忍。垂了垂眼眸,却突然听到顾寒生略显虚弱的声音:“对不起……” 宁楚楚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也不想搭理,只转身迈步离开。 从家里出来,走了不知道多远,肚子才开始咕噜抗议,宁楚楚只好沿街找了一家小饭馆,点了两个小菜,伴着一碗米饭下了肚。 她分明感觉到这饭菜是苦涩的,可她还是咽了下去。 吃完饭,她又在外面转了一圈,买了一点顾寒生曾经喝药时必吃的蜜枣,刚走到宅子门口,便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儿了。 宁楚楚微微一怔,“寒生,你怎么在这儿?” 顾寒生上前,一把将她搂住,“夜晚风大,你到哪儿去了?” “嗯……只是想吃叫花鸡了,便去富苑享受了一餐。”宁楚楚面不改色地编了个借口,又扬了扬手中的一个小纸包,“你看,我跟你带了点蜜枣。” 顾寒生瞧了那纸包一眼,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却还是郑重地提醒道:“日后,想吃什么,让苏伯去买便是,外面不安全,你留在家里不要出门了。” 宁楚楚乖巧地点了点头。 其实晚上不安全,于她而言如此,于苏伯而言亦是,但她却对他这份担心十分受用,好像能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是被人关心着的。 至少,还有人记得她。 宁楚楚心里一暖,直接便被顾寒生拉进了门里,帮她脱下带着丝丝缕缕夜色寒凉的披风,又捂了捂她的手,将她领进屋里去。 经过前堂时,还碰见了顾晚晚,不过,顾寒生却对她一眼也不瞧,径直便进去了。 宁楚楚能想象得到,此时顾晚晚的目光肯定已经在她背上灼出好几个大洞来了。 隔日,宁楚楚照常早起,帮着苏伯做了早点,吃完便上了碧楚坊,这门才刚刚打开,便有个家丁模样的人上门来找她了。 “这是我们家左老爷送来的,还请宁姑娘笑纳。” 第246章 左府饭菜香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打消了。 她迈步走进一间看起来比较雅致的屋子,却见里头坐着一个男人,那男人大大咧咧地张着腿坐着,其中一条腿还半弯了起来,身子微微倾斜。而他身上穿着的那件衣裳看不出布料多好,挂在他身上分明就像是一个大麻袋,脖颈上戴着一条特别粗的大串珠链子。 这也就罢了。 他还一手抓着鸡腿,往嘴里送,另一只手端起酒碗,咕咚咕咚地便饮了一大碗下去,吃得满嘴、满手油光,却也不在意,只伸手用袖子随意擦了擦,继续大快朵颐。 这吃相也太…… 宁楚楚的嘴角抽了抽,原本看见这宅子内部装饰时对左泓济建立起来的美好形象现在可是全部都崩塌了。 大抵是察觉到什么,男人抬起头来,瞧见面前站着的宁楚楚,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手里的鸡腿,双手在身上磨蹭了两下,将手上的油渍蹭干净之后,才咧嘴对她笑道;“你便是碧楚坊的宁姑娘吧?早就听闻你的大名,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清秀的小姑娘。” 宁楚楚呵呵一笑,“左老板过誉了。” 说着,便撇过了眼。 她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了! 这算是什么人啊!满嘴的油光,笑起来那络腮胡子就像沾满了腥味一般,特别是他露出那两排牙齿的时候,菜叶和肉屑可都还沾在那上面呢! 这可真算是不拘小节了。 不过,凭着宁楚楚良好的道德素质和职业修养,她还是面带微笑,在对方的指引下坐了下来,看着对面的左泓济亲手斟了一壶菊花茶递过来,说道:“宁姑娘不必多疑,此次寻宁姑娘过来,只是随意闲谈,你不必害怕。” 害怕? 宁楚楚苦笑,她现在的表情已经这么壮烈了吗? 好在,左泓济的确对食物很有研究,这清香甘甜的菊花茶下肚之后,宁楚楚似乎也放松了一些。 左泓济命人备了些配菊花茶的糕点上来,自然而然的,气氛便有些放松了。 这也才进入了正题。 “听闻宁姑娘有一双巧手,不仅能做出妆品,还能帮人消除疲劳,美白养颜。如今瞧着,倒真觉着是真人不貌相。” 别看左泓济看起来三大五粗,说起话来倒是十分讲究,语气和缓,果真有几分佛系。 也难怪在黔州商会四大长老之中,对左泓济最是称赞,凭着这无比的亲和力,就算是冰山也能给化开了。 宁楚楚笑笑道:“左老板谬赞,楚楚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宁姑娘可真是谦虚。”左泓济哈哈一笑,“酒逢知己千杯少,如今与宁姑娘投缘,不如带你去参观参观我那大厨房,也好去我那酒窖将那一瓶梅花酒取来。” 宁楚楚点了点头。 跟着左泓济穿过一个回廊,远远地,便能闻到一股子饭菜的香味,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在不停地勾,引、诱惑着自己,宁楚楚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左泓济一笑,“看来宁姑娘也是性情中人。” 宁楚楚点头如捣蒜。 她自然是性情中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吃的更重要了……嗯,妆品除外,在追求美的道路上,自然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身子不是?钱是要赚的,饭也是不能不吃的。 这会儿走过去没多远,便瞧见那大厨房了。 真不愧是左府,整个厨房几乎可以等于宁楚楚现在住的那套黔州大宅子了。 第247章 麻辣小火锅 宁楚楚将目前手头上囤了的几样鲜花原料全部拿了出来,红色、粉色、黄色、橘色、蓝色,基本的配色都有,若是能按着完美的比例配制,必定可以轻易调制。 首先,她将最接近这个颜色的另一个色号配色比例写了出来。 大抵是因为唇色的原因,她印象中的那个色号应该有些偏粉色,又带着几分更深的玫红色,质地会更加滋润一些,具体颜色会比较接近现代卡姿兰的11号伦敦粉棕或是杨树林圆管12号shine斩男水红色。 大学时期宁楚楚最喜欢的杨树林12好像跟这个颜色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因为是最接近的色号,宁楚楚从这里开始入手,准备好配色的比例,并拿了纸和笔,准备将实验的结果记录下来。 就在她专心致志地研究的时候,顾寒生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宁楚楚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顾寒生浅浅一笑,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肢,俯身吻了下去。 宁楚楚瞪大了双眼。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死! 方才让顾寒生吃完那一份麻婆豆腐,现在他嘴巴里满满的都是辣味,这样突如其来的吻,分明将辣味也传染给了她! 宁楚楚挣扎着,好不容易从顾寒生的魔爪中逃脱,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同时,也不停地大口哈气,摸到边上一壶凉水,二话不说就给灌了下去。 而始作俑者顾寒生则忍俊不禁,在一旁低低浅笑。 宁楚楚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你不会真的把那一整份的豆腐都给吃完了吧?” “没,吃不下。”顾寒生耸了耸肩,也跟着灌了一大壶的凉水,绕到书案前,捧起一本兵书,便继续看了起来。 宁楚楚也跟着转身,继续做起研究来了。 可惜,这个配色着实有些难受,宁楚楚配来配去,总找不到合适的比例,调出来的颜色要么太浅要么太深。 心烦意乱,宁楚楚干脆不愿去想,早早地脱衣上了床睡了。 顾寒生抬眸看了宁楚楚一眼,无奈地垂眼笑笑,又继续看书去了。 隔日,左泓济又派人来请宁楚楚了。 这回说是丽国南部进贡了几颗黄金果,售价不菲,前几年只供皇室贵族所有,后来渐渐地流入黔州,这两日,左泓济便搞到一颗。 宁楚楚兴致勃勃地过去看。 刚进屋,便见一屋子的人用黑纱蒙住自己脸,皱着眉头,似乎在害怕什么,还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后退。 而宁楚楚一进屋,便闻到了那股独特的香气! 是榴莲! 宁楚楚欢喜地奔了过去,果真,那放在盘子上的一大颗可不就是榴莲吗?! 一旁的左泓济果然有些抵触,可据说这是丽国南部人最喜欢的水果,便感觉有些迟疑,这个浑身是刺又散发出怪味的大家伙,真的能吃吗? 看宁楚楚一副兴奋的模样,左泓济不免惊讶,“宁姑娘,这黄金果,你可是见过?” “见过。”宁楚楚点头,像一头饿极了的狼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眼里不停地冒着星星,“这可是好东西来的。” 左泓济闻言,有些惊异道:“这东西,如何好?” “稍等。” 却见宁楚楚一把抽出随身携带的那把顾寒生送给她的匕首,插,入那榴莲的果皮里,用力一划拉,便将那果皮给剖开,露出里面金黄色的果馕来。 宁楚楚取出一块,放进盘子里,朝着左泓济招了招手,“来,尝尝。” 左泓济显然有些迟疑,可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看着那散发出怪味的果肉,神情悲怆,不忍下口,可瞧见宁楚楚已然取出另一块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他还是闭着眼睛咬了下去。 甜。 第248章 误会突发生 为了造声势,给这款产品做宣传,宁楚楚联合左泓济出了一套套餐,吃富苑小火锅能得一支小火锅的口红,以此和吃完火锅之后的唇色对比。 这款口红薄涂会是一种娇嫩的烟花粉色,上嘴显白,厚涂会感觉越来越接近辣椒红,却又没有那种红艳的感觉,加上自带细闪,完全是那种亮晶晶的小仙女的效果。 不过,这口红对黄皮黑皮可能不太友好就是了。 宁楚楚将此方案告知左泓济的时候,左泓济欣然接受,也当即同意了“火锅”这种新鲜的吃法,并制定了一系列的运营方案,三日后,在富苑大张旗鼓的宣传下,宁楚楚的这款口红第一日便卖出去了三十支,净赚利润一两银子,算是个不错的数据了。 往后几日,销量更是稳步上升,大街小巷讨论的基本都是这款口红。 宁楚楚特意自己做了一小罐卤鸡爪,想着去一趟左府,好好感谢一下左泓济,没想到人刚到前堂,便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 “若她不是殿下的人,我绝对不会对她手下留情。让你劝她改变主意跟你做美食,可你倒好,跟她混了这么几日,反而跟她一起卖妆品了?”这是母夜叉的声音。 宁楚楚拧眉,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一向不喜交友的左泓济会主动邀请她来府上做客,还日日与她吃喝玩乐,原来是受了母夜叉所托,想慢慢让她止步妆品,却没想到,左泓济成了她卖妆品的助力。 换作其他人,也会像母夜叉一样暴跳如雷的吧。 左泓济倒是显得很是淡定,“好了好了,霜妹妹,我这不是一时没忍住嘛。那丫头出的火锅点子真的不错,富苑的生意也因此好了许多……” 母夜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就算没有这个点子,你的富苑也是黔州第一酒楼,无人可敌,你又怕什么?” 左泓济愣了愣,没有作声。 母夜叉又道:“左泓济,当初你有事于我,我都是尽心尽力给你办好的,如今,你若是做不好,我也不强求。”说罢,作势要离开。 她很清楚左泓济的弱点,他的心软和负责,便是她利用的关键。 左泓济在后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真是败给你了!”见母夜叉回过头来,眼睛微微一亮,却又叹道:“你却是不知道,那丫头机灵得很,也根本不想做美食,我已经尽力在劝了……” “那便威逼利。”母夜叉轻哼。 “这……”左泓济显得有些为难。 就在两个人陷入尴尬的沉默的时候,宁楚楚终于忍不住迈步进屋,看着屋里的两人,笑笑道:“没想到堂堂黔州商会长老,竟然这样对待我们这种小本圣意经营者。” 听到这声音,母夜叉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转头望向宁楚楚,“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要是不来,岂不是真的就成了案上的鱼肉了?”宁楚楚笑笑,抬眸,见母夜叉瞪向左泓济,以为是左泓济告的密,她耸了耸肩道:“我腌了肉菜,想找左老板喝一杯,没想到这么巧,听见了霜老板的谈话,楚楚可不是有心的。” 母夜叉冷冷一笑,“既然你都听见了,还敢继续做这妆品?” “听见了又如何,霜老板敢动我吗?”宁楚楚故作轻松地笑笑,果然瞧见对面站着的母夜叉一张脸都给气绿了。 按着他们刚刚所说,她背后应该是有人罩着的,至于是什么人在暗中帮她,便不得而知,不过,她正好可以利用这层关系,遏制住母夜叉。 顿了顿,她又扭头问道:“霜老板,不如我们和解吧?我们都是生意人,为的就是挣那一口饭钱,不必如此剑拔弩张地针锋相对,对吧?” “你想如何和解?” “资源共享。”宁楚楚眉头一挑。“我的妆品配方,我都可以给你,甚至可以教你们霜雪楼的姑娘做护肤,更好地服务客人。而我,想要一座靠山。” 母夜叉深深地拧起了眉毛。 这无疑是一个诱人的条件。 宁楚楚能发展至今,备受打击屹立不倒,最主要的便是她不断创新的妆品配方,以及那令众人佩服的面部美容,若能因而得此,母夜叉自然是愿意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此后,你便安稳地在黔州做生意便是。” 第249章 雨季升温情 早早地,宁楚楚就霸占了整个床,顾寒生刚脱了靴子,她便扔下来一床被褥,“今夜你睡地板去。” 顾寒生撇了撇嘴,“地上有些凉……” “那便不要睡了!”说着,宁楚楚翻了身,自顾自地钻进了被窝里。 过了许久,宁楚楚从被窝探出头,朝顾寒生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他正站在坐在书案前,捧着一卷书在读,她觉着有些不好意思,想叫他过来,可怎么也开不了那个口。 她便挪了挪身子,让出了半边床。 第二天一早,果然瞧见顾寒生躺在自己身边,轻手轻脚地起身穿衣,洗漱完到灶房看了一眼,彼时苏伯已经在烧饭了。 蒸了一笼子的白面馒头,配了两个小菜,一锅白粥,这便是早饭了。 瞧见宁楚楚过来掀开笼屉的盖子,苏伯随口问了一句:“寒生起了吗?” “没。” “昨夜他一口饭都没吃,只怕饿坏了。” 宁楚楚怔了怔,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此时的她已经是饥肠辘辘了,只知道昨夜赌气挨饿,却不知原来顾寒生也跟自己一般饿着。 这样想着,心里又多了几分愧疚。 当即准备了饭食,提着小食盒便进了屋,见顾寒生还睡着,便挪到床边,趴在床沿上看他冷淡得犹如万年冰川的睡颜,即使是睡梦中,也是眉毛微拧,像是在担忧着什么。 可他的面容,无疑是好看的。 她在那里看了许多,终于,瞧见他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她这才直起了身,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他睁开眼,“你醒了?饿不饿?我帮你拿了吃食过来。” 顾寒生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分明是满满的惊诧,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宁楚楚苦笑,问道:“怎么了?” 顾寒生只低下头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环视了一遍整个屋子之后,才将视线收回,重新落到宁楚楚身上,“嗯,我先洗漱一下。” 宁楚楚应了一声,把东西收到外面去了。 对于昨晚的事儿,顾寒生只字未提,宁楚楚也不想扫兴,也只当做不知道,吃完了饭便惊进屋研究妆品去了,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 宁楚楚抬头,窗外下起了雨。 透过窗子,可见院子里已经一片湿润,而角落那放置了顾寒生用的弓箭的地方,也被雨淋湿了,她扭头看了正在入神作画的顾寒生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便去收院子里的弓箭了。 箭筒里果然泡了一些积水。 宁楚楚吧羽箭拿出来,正打算将箭筒的积水倒掉,赫然发现顾寒生用的羽箭竟然是没有头的。 也就是说,就算真的打到了人,也根本不会受伤! 难怪昨日差点中伤她的时候,他竟然表现得那么淡定! 宁楚楚垂了垂眼,把弓箭找了个地方晾好之后,默默凑到顾寒生身边,主动帮他磨起墨来。 顾寒生看了她一眼,没有讲话,算是默认了她的做法。 等他画完画,放下笔,才回头仔细瞧了瞧宁楚楚,“怎么了?” 宁楚楚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闲来无事,突然想帮你磨墨,看你画画。”说着,故意抬起一张脸,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顾寒生顿了顿,皱眉道:“那你看看,我这幅画如何?” 宁楚楚胸有成竹地上前仔细瞧了瞧。 嗯…… 惨不忍睹…… 她原本以为这些年跟在顾寒生身边,耳濡目染的,也该学习了一些品味和审美,没想到看到这副画的时候,依旧觉着…… 这也画的太抽象了吧! 一大片一大片的墨渍堆在上面,杂乱无章,形不成型,实在看不出这其中奥秘。 第250章 刺客找上门 这两日跟着顾寒生学画画,宁楚楚也觉着自己的心绪定了许多,加上碧楚坊生意红火,她自然心情舒畅,总是面带笑容,因此,也获得了不少客户的赞誉。 这段时间天气确实越来越热了。 宁楚楚本身就是怕热的体质,每每到这个时候,她总要找许多硝石到店里,装水,发冰制冷,整个店里也像秋日那样两块,因而,不少人都愿意到她店里来。她也制了一大锅酸梅汤,再用硝石进行冰镇,放置在店门口免费取用,这一举动,也为她带来了不少客流量。 宁楚楚这放置免费酸梅汤的举动看起来很蠢,实际却是无比高明,一时间,整个黔州的商铺纷纷效仿,包括隔壁霜雪坊也跟着摆了两大桶水在那里。 宁楚楚倒是无所谓,在店里挂了几个香包,香风阵阵,又赏心悦目。 而母夜叉也很会利用宁楚楚的这种优势,号召黔州不少美妆店老板娘纷纷向宁楚楚学习,碧楚坊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霜雪楼立马知晓。 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宁楚楚应付完一天的事情下来,已经是腰酸背痛了,只想着赶紧关了门回去泡个玫瑰花瓣澡,追知道刚走到宅子边上,便瞧见一个黑色的人影闪过。 宁楚楚顿了顿,晃神之间,却又没有其他发现,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谁知进了院子之后,便见顾寒生背手立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 神情看起来却是有些严肃。 宁楚楚有些奇怪地问道:“寒生,你在这里做什么?” 虽然入了夏,可毕竟是夜里,总会寒凉一些,站在这里,穿得又单薄,难免会引起身体不适。 顾寒生的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过,只略带嘲讽地笑笑道:“等人。” “这么晚了,还能等谁……”宁楚楚顿了顿,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猛地一个转身,便回过了头。 果然有个人影站在那里。 宁楚楚反应极快,连忙跑到顾寒生边上,想着以顾寒生的身手,总是不可能吃亏的。 人影依旧立在那里,动也未动,“没想到你戒备心竟然这么强,果然是我家主子低估你了。”说着,又伸了伸手,活动了一下五指,“不过,这一次,就让我来了结你。” 话音刚落,那人影便轻点脚尖,一跃而起,轻轻巧巧地朝着顾寒生冲了过来。 眼看着对方抽出的那柄长剑就要碰到顾寒生了,他还是背着手立在那里,宁楚楚下意识地扑了过去,一把挡在了顾寒生面前。 然而,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黑色的人影——那是他的暗卫。 在人影刺向顾寒生的一瞬间,顾寒生的暗卫阿影也跟着冲了出来,准确无误地瞅到往半空中一砍,人影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倒在地上。流血而亡了。 宁楚楚来不及反应,顿时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地上的人影。 阿影单子倒是大,一把揪起那人影的衣领子,伸手便摊入了他衣兜里掏,却什么也摸不着,“恐怕是个死士。” 死士? 宁楚楚拧眉。 死士之所以为死士,多半是为财,因而收买死士的价格会比寻常刺客要昂贵一些,像寻常老百姓,根本就买不起、也不需要死士的。 看来,这幕后主使者不简单。 就在宁楚楚想着该怎么谋划下一步的时候,顾寒生已经明确给出了命令,“这周边应该还有另一个人在放风,阿影,你去看看,务必要把人解决了。” 阿影点头称是,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好半晌,宁楚楚才晃过神来。 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露面才不过几秒,就被派走了,宁楚楚无奈,“你怎的又把她派出去了?” 顾寒生回答得很是干脆,“影响到我和夫人了。” 说罢,上前拉过宁楚楚的手,交代道:“我的事我自己会有把握的,日后,可千万不许冲到我前头来了。” 他一直胸有成竹,认为那人一定伤不到他的,可看到宁楚楚突然冲上前来的那一刻,他突然便有些慌乱了。 第251章 花田又生事 回到房间里,宁楚楚觉着还是有些不好,转头看了顾寒生一眼,“要不你还是去看看晚晚吧……刚刚受到惊吓,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 顾寒生有些怪异地看向宁楚楚,“你想我过去陪她?” 宁楚楚点了点头,可顾寒生却眉毛微微一拧,摇头道:“不去。阿影陪在那里,她很安全。” 宁楚楚顿了顿,想着要不要替寒生过去看看,磨蹭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多管闲事,只会让人觉得多余,与其这样讨人厌,还不如任由其发展算了。 雨下了一整夜。 宁楚楚听着雨声,几乎一整夜没有睡,瞧见窗外是蒙蒙的蓝色,便起身穿了衣裳,踏着清晨微雨去了一趟花田。 田里的花一片嫣红,在雨中显得更加娇嫩,她看着欣喜,走近过去,却发现了大问题。 最靠里面的一小块种植蓝色玫瑰花的地方,边上竟然长满了杂草,因为这种花长势比较慢,又不是花期,平日不怎么需要多关照,可每日的除草除虫是必须要做的呀! 这满眼的杂草,一瞧便能感觉出这小块地已经很久没有人好好打理了,虽然平日里她也不怎么注意,可并不代表那些农夫不需要照看呀。 宁楚楚顿时觉得有些气闷。 自己给出的钱多,相比其他农活,已经算是简单的了!可他们竟然…… 她攥紧拳头,拿了小铲子自己蹲下来除草,等那些农夫过来上工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人跑到了田里来,吓得急急忙忙跑来,“喂,你在干什么?” 宁楚楚抬头看了那几个农夫一眼,轻笑道:“我在除草。” 这时那几个农夫才看清楚了宁楚楚的模样,晃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原来是宁姑娘,你看你,怎么就来了呢?还自己下地干农活了……这种小事让我们几个兄弟来便是了。” 另外几个农夫也跟着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 宁楚楚却不跟他们客气,“我这也是没了办法,毕竟我不干,这片蓝色玫瑰不知道由谁来照顾……” 仅仅这一句话,可把那几个农夫给弄得面红耳赤的。 这不明摆着是在说他们呢吗? 农夫只好上前说道:“宁姑娘,您这话言重了,田里不是还有我们各几个吗?把花田交给我们,难道您还不放心不成?” “我倒是放心,不让也不会让这些花长了这么多杂草。”宁楚楚锁着,指了指边上她刚铲出来的堆成了一座小山丘的杂草,轻哼道:“若你们一直都是这种作风,我着实有些不放心把花田交给你。毕竟这片花田如何,你们的工钱便会如何。我若是拿不到好的花料,你们自然也别想拿到工钱。” “这……”那几个农夫显然有所忌惮,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面面相觑。 宁楚楚一把将铲子给丢到一旁去,冷冷地看着他们,“今日我便把话放到这里了,你们若是想继续做下去,那就做到最好,若是不想做了,随时可以离开。我的美容院在哪里你们也都清楚,若是不想干了,便来找我结工钱吧。” 说完,便转身迈步,离开了这里。 剩下那几个农夫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而宁楚楚走出一小段路之后,才敢回过头去,果然瞧见那几个农夫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而且看起来比以往更卖劲一些,只希望通过这一次,他们能得到些教训。 想到这里,便稍稍舒了一口气,猛地一转头,陡然发现顾晚晚就站在自己身后。 她吓了一大跳。 “晚晚,你怎么来了?” “宁姑娘,还真是好手段。”顾晚晚看着她,突然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方才宁楚楚有意教训那几个农夫的事情,已经被顾晚晚全部看在眼里了。 不过,宁楚楚倒也问心无愧,因而也勾唇浅笑以示回应,“谬赞,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哪里能入……能入群主您的眼呢?” 突然听见这么一个称呼,顾晚晚愣了一下,“你知道我是谁?” 第252章 黔州刺史府(一) 此时已经走出大老远的宁楚楚自然不知道顾晚晚在打什么主意,目前对她来说,最主要的还是搞定母夜叉这大头。 为了表示她的诚意,早早的便将自己几样妆品的配方送去了霜雪楼,并指导霜雪楼的姑娘们用正确的方法进行护肤,那些姑娘们听得云里雾里的,碍于母夜叉的颜面,也没敢怎么表现,背地里倒是说起宁楚楚的坏话。 “这宁楚楚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在黔州开了一家小店,便进霜雪楼来教我们护肤?我从小化妆到大,哪里需要她来指手画脚?” 其他姑娘也应和道:“是啊是啊。” 宁楚楚路过小花园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么一番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的确,护肤不像彩妆,一下子见效那么快,这毕竟是个长年累月的工作,不过宁楚楚倒也不气恼,只当做没听见这话,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了。 好在,这些日子,母夜叉也还算太平,没找宁楚楚的麻烦,宁楚楚也照常提了两斤女儿红上门去找左泓济。 左泓济闻着酒香,便知其源,指着宁楚楚笑笑道:“你这丫头的心思倒是坏得很,这是我富苑上好的女儿红,你买我家的东西过来请我,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宁楚楚确是笑,只开了那酒瓶子上的木塞,取了两个碗倒酒,“请你喝,自然是有原因的。” 左泓济这才看向宁楚楚手中倒出来的酒,微微有些诧异,“这虽是我富苑女儿红,可似乎又有些不一样,好像带着些许清香。”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凑上前去,端起酒碗便饮,登时眼前一亮,“是番石榴的香味。” 宁楚楚点头道:“这女儿红太烈,总归不适合女儿家喝,我便想着,用果子的味道来冲淡一下,正巧,番石榴清甜的口感,与这女儿红相得益彰。” 左泓济拍手道:“你这丫头,果然很有头脑!”又眯着眼睛挑起眉毛看着她,问道:“这一次,你又想做什么?” 宁楚楚嘻嘻一笑,“这个时节,正是番石榴结果的时候,取来酿制别样的女儿红甚是不错,左老板,您可以在近日推出这款新品。”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罐来,推到左泓济跟前,“这是我最新做的番石榴面膜,您瞧瞧,希望左老板秉承互助的商会原则,相互扶持。” 左泓济苦笑,他就知道,这丫头一向都是带着很强的目的性的。 捧着那一小罐面膜,左泓济无奈垂眼道:“如今,我也只能依了你的意思吧?” 宁楚楚咧嘴一笑。 将新品的事儿敲定之后,回到宅子里便开始加班加点地开始赶工关于新品销售的事儿了,预测在富苑进行推广期间会引发一波销售浪潮,宁楚楚提前做出了准备。 整整好几日,她都躲在屋里,不眠不休。 顾寒生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过她的手便往外走,“今日刺史大人邀我前去,不如你也一起吧。” 宁楚楚挣扎了两下,坳不过,只好作罢,走到宅子外面,果然瞧见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而且那马车看起来就不像是平常在外面随时可以租赁到的那种廉价马车,光从外面的装饰来看,便感觉那马车有些不一样,像是什么人家里特地养的。 只不过,更尴尬的是,那马车旁边还站着顾晚晚。 看来,此行不止她和顾寒生。 这可就热闹了。 而顾晚晚显然也有些诧异,奇怪地看了看宁楚楚,又看向顾寒生,“刺史大人不是只邀请了我们两人吗?怎的还带上了她……” “这是我的夫人,与我又有什么分别?”顾寒生如是说着,继而便自顾自地转身,扶着宁楚楚上了马车。 顾晚晚气得跺脚。 可最终也只能跟上去。 这马车内部的坐垫的确很舒适,也很软,可宁楚楚却是坐如针毡。 因为顾晚晚的视线时不时地朝着自己射过来,而且目光锐利…… 好不容易挨着到了刺史府外,顾寒生有些奇怪地看着宁楚楚,“怎的流了这么多的汗?” 宁楚楚呵呵一笑,掏出手帕擦了擦,摆手道:“没事没事,估计是这天气太热了,这阳光毒辣毒辣的……” 第253章 黔州刺史府(二) 贵妇人原想得饶人处且饶人,谁知道边上的丫鬟确实先出头了,“你瞧你这人怎么回事?张没长眼睛啊,突然就扑过来抱住我们家夫人,万一夫人被你摔坏了如何是好?” 听见这话,宁楚楚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嘿,你这不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吗?我看是这位夫人想要跳湖自杀,才想着出来阻止的。” 丫鬟不敢相信地叫道:“不可能,我家夫人生活幸福,怎么可能会想着自杀?” 宁楚楚耸肩,“不信你问她,“ 那丫鬟果真奇怪地回头看了贵妇人一眼,贵妇人无奈地指了指湖面上一团白锦,无奈道:“我怎么会想要自杀呢?只不过是风把帕子吹掉了,我想过去捡罢了。” 丫鬟骄傲啊地挑起了眉毛:“听到没有?” 宁楚楚撇嘴,耸了耸肩。 好吧,是她多管闲事了。 见宁楚楚准备转身离开,那贵妇人上前拦住,“您是老爷请来的客人吧?不知道你为何在此处,既然来了,不如到我的阁里喝杯茶,解解疲乏,如何?” 宁楚楚自是点头,反正她也没事干。 跟着这贵妇到了后院一座比较大的屋子里,进门,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内里的摆设更是简约雅致,与这贵妇人的气质倒是十分般配。 与此同时,宁楚楚也发现,这妇人对自己的面容也是十分重视的,屋里的架子上,摆着几罐妆品,再看这贵妇人本身,脸上也是化了服帖的妆容。 看来,这也是一位美妆爱好者。 对坐煮茶期间,宁楚楚好好打量了这位贵妇人一番,总体可以给出三颗星,不管是衣着头饰还是脸妆的搭配都十分自然,不足之处便是鼻梁显得有些踏了,该用高光扫一扫,眼下也有了明显的青紫痕迹,虽然用粉底液遮盖住了,可还是隐隐约约。 对面的贵妇煮好茶,抬头,便见宁楚楚在端详自己,嘴角陡然泛开一抹浅笑,“怎么了?” “没,只是觉着夫人好生漂亮。”宁楚楚笑着。 贵妇也很是嫌弃,“都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哪里还谈得上什么漂不漂亮。”说话间,她的手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颊,眉眼微微下垂,却带着几分得意之色,看的出来,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于是,宁楚楚自然开始变了相的夸奖,“我要是能长得像夫人您这样好看,就算再年长个几十岁,我也愿意啊。” 宁楚楚说这话,倒是把贵妇给逗笑了。 于是,马屁拍够了,宁楚楚也急转了个弯,突然敛了笑容,板着一张脸,很是严肃地说道:“不过,夫人你这脸,还可以有更完美的地方。” 销售套路之一,可不就是先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客户夸上天,而后再来一个急刹车,指出不足并给出解决方案,一般情况下,客户都会随之上钩,从而达到促销的目的。 “哦?”贵妇挑眉,果然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宁楚楚咧嘴一笑,却是没有多说,只将随身携带的化妆包掏出来,取出自制的高光笔,在贵妇的鼻梁两侧化出两条线,再用小号粉刷清扫,继而,鼻子部分便凸显出来了。 不过,既然送搜送到西,宁楚楚又帮她简单地修了一下脸型,最后出来的效果,更得五官更加立体生动,连边上的丫鬟看了都忍不住赞叹。 那贵妇不敢相信地看了看铜镜中倒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像,又看了看宁楚楚和她面前的化妆包,问道:“难不成……你是妆娘?” 宁楚楚沉思了一小会儿,“算是,亦算不是。我在碧楚坊帮忙做美容,可也有化妆的。” “碧楚坊……”贵妇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这似乎是姑娘家家用的东西,像我这种……” 宁楚楚瞪大眼睛,“夫人,碧楚坊的妆品,所有年龄段都可以用。而且,他们家出的桃花养肤水,对皮肤的保湿和美白有非常好的作用,您大可试一试。” 贵妇连连点头,“如此说来,我倒要去看看。” 也许是因为妆品,两个人竟然志同道合,聊了整整一个下午,等到日暮的时候,小厮们来找宁楚楚,这才中断了他们的谈话。 宁楚楚被小厮领出了这座屋子,穿过回廊,走到前院门口,顾寒生在马车边上等着了。 他看着她,笑得温润,“今日如何了?” 第254章 要毁了花田 宁楚楚努了努嘴。 虽然觉着顾寒生这么说有些敷衍,不过既然顾寒生不愿意说,她也不多问。 而且,她现在隐隐有种预感。 很快,顾寒生的事儿便要渐渐浮出水面了。 在这之前,她必须得先将她的生意打理好,兴许日后还能帮上顾寒生的忙。 这么想着,干活也更卖力了一些,这两日抽空给碧楚坊的学徒姑娘们安排了一次培训,旨在教她们更多的护肤知识和美容按摩技巧,并对客人的问题进行讲解。 除了护肤之外,店里的客人也会要求给她上个妆,这又考验学徒姑娘们的技术和能力了。 再者,怎么悄无声息地给客人植入彩妆信息,诱使他们购买店内的彩妆,又是一门技术活,为了鼓励积极性,宁楚楚特意设置了提成机制,成功卖出店内五样妆品,赏二两银子的提成,卖出店内七样妆品,赏三两银子,类推。 那些学徒姑娘们果然热情高涨起来。 不过,新的提成机制,也就意味着新的麻烦和矛盾。 比如姑娘小翠为一位新客服务的时候,为了帮客人按摩去取护肤品精华液,这时学徒姑娘小红上去推销,即使成功诱使客人买下妆品也不能作数。 此外,客人有权点任何一位学徒姑娘服务,在未指定姑娘的情况下,将进行随机分配……嗯,也就是抽签。 对此几个条例,基本上都能化解纠纷,如果他们没有搞出其他什么事情的话…… 宁楚楚扶额叹气,摸起边上的茶杯往嘴里送,“做掌柜的也是很不容易啊。” 以前在现代,虽然同样是店长,同样是创始人,可还有那个富态闺蜜偶尔来帮忙一下,带她出去旅游、spa安慰她的心灵,现在处于条件不咋的古代,算账不容易、进货不容易、做妆品不容易、服务更加不容易! 想到这里,她便想起了寒千凝。 也不知道寒千凝怎么样了。 就在她转身间,突然听到珠帘外面一阵嘈杂,掀开外出一看,却见田里的一个农夫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却被店里的小学徒给拦住了。 那些小学徒显然有些瞧不起那农夫,“你这粗糙的庄稼汉!来这里做什么,你有钱花得起么?” 农夫也不敢造次,只放低了语气说道:“几位姐姐,我有急事要找宁姑娘,还请你们帮帮忙。” “姐姐?”小学徒轻哼一声,“你个狗东西,你叫谁姐姐呢?!” 这农夫的年纪明显就比店里的小学徒大许多,这些姑娘们年轻气盛,突然听到这一声有些怨气倒也算正常,不过这瞧不起人的态度的确让宁楚楚有些不太舒服。 宁楚楚快步走上前去,冷冷地瞪了那小学徒一眼,“你说谁呢?” 小学徒猛地一个回头,瞧见宁楚楚,顿时就像山中假大王遇上了真老虎,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指了指那农夫,撇嘴道:“你看这人,他竟然说要找你……” “他是花田里的农夫,我们店里的妆品原料,都是他的汗水种下的,你有什么意见吗?”宁楚楚扬起头,高傲地冷哼道:“日后,就算是乞丐进了我们店里,也要给他端上一杯水喝,语气放轻一些。下不为例!” 小学徒只能点头称是。 解决完小学徒,宁楚楚才扭头看向农夫,问道:“怎么了?” 农夫有些着急地指了指花田的方向,“早晨来了许多官兵,说要拆了我们的花田,还把其他人给抓起来了……我是躲在暗处,才没被发现,特地跑来告诉你。”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 官兵? 第255章 幕后毁田人 看来是想私了。 宁楚楚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可又说不出来。 这刺史不太对劲。 那可是她的花田,她的精心挑选,农夫的汗水,可不是一点钱就能弥补的,再说了,她还靠着这批花料做妆品卖钱呢,钱丢了倒是没关系,这生意要是做不成了,失了信誉,可就不是能用金钱买的了。 随即,宁楚楚果决摇头道:“不行,花田我一定要。” 果然,那一瞬间,刺史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去,变得有些难看,于是就只是敷衍了一下,说道:“此事我知道了,回头我去看看这事儿。” 没说解决,也没说不解决,回头看看,分明就是想延后处理。 想着此时她的花田还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宁楚楚便心里难受,急忙上前拽住准备要走的刺史的衣袖,“不行,我的花田快被他们给砸坏了,你必须过去阻止他们!” 刺史挥了一下袖子,推不开宁楚楚,但碍于顾寒生的颜面,又不好发作,只得皱眉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刺史,这上头派了人下来要征用,我也没了办法……你若是有什么问题,找上头去吧。” 说罢,便将自己的袖子从宁楚楚手里拽回来,继而转身离开。 宁楚楚看着这样的刺史,垂了垂眼眸,心情很是不悦,可也没了办法,只能扭头跑回花田,看看花田的情况。 果不其然,等她到了花田,那里已经被毁掉了。 一寸不留。 各种花草烂在那里,拌着泥土,基本上已经面目全非,没办法看,也没办法用了。 宁楚楚的心里空落落的,心里很是难受,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只感觉四肢无力,愣愣地坐在田埂上,眼神空洞。 最后是顾寒生过来找她的。 彼时天色暗了不少下去,宁楚楚的身影坐在那里,仿佛要被黑夜吞噬一般,瘦削的背影弱不禁风,看着就让人心疼。 他走上前去,没有讲话,只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好半晌,宁楚楚才扭头,身子靠在了他身上,哭不出来,只感觉心口难受得劲,好像有一块巨石堵在那里,想倾诉却又说不出口。 顾寒生却也没什么都没说,只陪着她坐。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寒生才起身,站着往下看她,说道:“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宁楚楚稍稍动了动身子,被扶了起身,却怎么也站不住,大抵是风吹的,感觉身子有些微微颤抖。 前头,顾寒生却突然蹲了下去,“上来吧,我背你。” “可是……” “没事的,上来吧。”顾寒生如是说着,拉着宁楚楚的手按到自己背上,感觉到她的身子趴上来之后,才扶着她的臀部,慢慢起身。 宁楚楚趴在上边,感觉有些怪异,时不时地拍拍顾寒生的手,问道:“会不会觉得很重?要不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顾寒生摇了摇头,“不会,刚刚好。” 刚刚好…… 宁楚楚愣了愣,最终闭了嘴巴,任由他一步一步地背着自己往家里走去。 一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对着他们两人指指点点,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议论些什么,可她大抵都是能够猜到的。 在以夫为尊的大凤朝,让顾寒生背着自己,是一种违背纲常伦理的行为,这会儿这么背着,自然是要惹人非议的。 于是她偷偷地将头埋进了他的背里,顾寒生笑笑道:“有些人就是这样,必须活在他们规定的框架里,如若不然,便要排挤你。世人愚昧如此,着实让人心寒。” 宁楚楚只听着,闷在顾寒生的背上,低低地应了一声,忽而,又抬起头来,问道:“你是不是想着日后要为它做改变?” 顾寒生顿了顿,点头道:“我想,至少,你不该受这样的待遇。” 宁楚楚勾唇一笑。 就这样被背着回了家,到宅子的时候,苏伯和顾晚晚的眼睛都看直了,他们全然没有想到顾寒生会背起宁楚楚。 第256章 雪中又送炭 没有了花田,宁楚楚的妆品制作就成了问题。 一开始还能撑几天,可到了后面,就越发捉襟见肘,她只能去花市找几家散货花料,采购回来之后便开始提纯配制,最难办的在于几样她从胡国引进来的花种,现下几乎找不到,而且从外面采购回来的花料观赏性比较高,并不怎么实用,特别是先前她嫁接出来的纯种花与现下用着的花料天差地别。 就相当于是给箭射敌却没有弓,完全施展不出来啊。 宁楚楚欲哭无泪,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一遍又一遍地提纯,这样一来,成本高了,客人不买账,又是一个难题。 就在碧楚坊面临妆品出售危机的第四天,霜雪楼突然派人来请,原以为是母夜叉又要搞出什么事端来,到那里才发现原是寒千凝的主意。 许久不见寒千凝,看着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宁楚楚有些心疼,摸了摸她的脸颊,“你瞧瞧你,都变成竹竿模样了,这样真的一点也不好看。” “你还说我,你自己还不是。”寒千凝笑笑,捏了捏宁楚楚的脸颊,拉着宁楚楚落了座,又吩咐身边的小丫鬟煮茶,这才问道:“最近碧楚坊出了点事儿吧?我看你八成都忙坏了,这发丝还凌乱着呢。” 宁楚楚摆了摆手,“无妨,不过是个考验我的挑战罢了,熬过这一段时期,等稳定下来了便好了。” “你倒是挺想得开。”寒千凝笑笑,“没有花料,你根本做不出妆品。花市上的花料根本不是用来做妆品的,中看不中用,你瞧,你的心思全部写在脸上了。” 见宁楚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寒千凝又道:“霜雪楼在东郊的花田已经重建完了,正是花期,你倒是可以取些去用,解燃眉之急。” 宁楚楚摇头。 她和母夜叉的关系本来就僵持着,要是这个时候用了霜雪楼的花料,母夜叉指不定又要造出什么事端来,与其如此,她还是自己强撑一会儿吧。 寒千凝却是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事我已经跟她说过了,花料任取,你若不想欠了人情,便付了银子,霜雪楼的花料总要比花市上的好些。”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当初霜雪楼遇胡军,你也是利用那花市掌柜的给霜雪楼送花料,如今,我就来当一回说客。” 宁楚楚显然还有些犹豫。 “好了,楚楚,你便接受吧。”寒千凝道,“我费了好大气力才说服寒千霜的,你可别下了我的面子,否则,我要跟你翻脸的。” 宁楚楚知道寒千凝为了她做出了不少努力,如今为她说服了母夜叉,她自然不能辜负这一番好意,便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待会儿便去一趟东郊。” “嗯嗯,东郊那边都安排好了。”寒千凝点头,又想起什么一般,“东郊边上还有一块地,先前本想种蓝色鸢尾,可苦于没有技术,如今,倒也算出让给你。寒千霜说了,作为回报,你要帮忙看管她的花田,她很看重你的嫁接技术。” 毕竟完成一套妆品的生意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从一开始的花种养殖,到采摘,到提纯制作,到包装,到销售,每一个环节都是至关重要、必不可少的,可宁楚楚偏偏每个环节都会,因而面面俱到。 包括花的纯种嫁接技术,更是让寒千凝在内的古代人感到万分惊奇。 宁楚楚深知这一点。 继续与寒千凝寒暄了一小会儿之后,确认寒千凝已经休养生息完毕,宁楚楚才放下心来。 虽然寒千凝已经身子恢复,可母夜叉看得很严,因而还没能回到碧楚坊,宁楚楚也答应了送几套碧楚坊新品过来,才出了霜雪楼,去了东郊。 果然,她人刚到那里,管家便已经准备好了花料,并吩咐下人送到碧楚坊去。 宁楚楚也顺道去看了一下东郊那块荒置的花田。 东边与西边果真有些不一样,东郊流水充足,光照条件也比西郊好,土壤肥沃,加上进黔州往来运送方便,怨不得霜雪楼会把花田选在东郊。 经过协商之后,宁楚楚便召集了几个农夫过来帮忙,合力将花田开垦,重新种上了花种,也就两个月的时间,花期一到,又是一片百芳争春的景象。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第257章 设计顾晚晚 不过,还没等宁楚楚出手,寒千凝却是先一步笑笑道:“以前在碧楚坊的时候,这些东西用的惯了,自然是好的。郡主,我以前也是像您一样,肤色不太好,眼下也是青紫,看着跟五十岁老婆婆似的,如今你瞧这养肤水,可把我给养好了。” 不得不说,现在的寒千凝状态确实不一样了。 宁楚楚记得第一次见着她的时候,在山中小屋里,那时候还是下雪天,她以面纱蒙脸,不敢示人,好不容易摘下遮挡,却是皮肤暗黄、嘴唇青紫,活脱脱像现代版的瘾君子。 如今,到底是心态不一样了,加上护肤到位,整个人焕然一新,与顾晚晚这个略显落魄的郡主比起来,却是要更胜一筹。 此话一出口,可把顾晚晚给气成绿脸了。 顾晚晚差点拍案而起,“寒千凝,你竟然敢跟本郡主这么说话?!” 寒千凝却是扬起眉毛,不仅没有一丝忌惮,反而显出几分得意,“郡主何意?千凝只是就事论事,也劝谏郡主,尝试一下护肤……” “我不需要!”顾晚晚跳了起来。 好在,边上母夜叉理智,起身瞪了寒千凝一眼,便迎了上去,扶着顾晚晚的手臂劝道:“郡主您消消气,家妹年纪尚小,说话无心,切莫怪罪。” 这时顾晚晚刚好瞧见寒千凝朝着宁楚楚使了个眼色,勾唇一笑,才反应过来他们是一伙的,不想在这里闹出事端,又碍于母夜叉的面子,站了半天,最后却是拂袖而去。。 母夜叉匆匆地跟在身后上前。 一时间,屋里就剩两人了。 寒千凝高兴地哈哈一笑,“瞧那郡主的模样,真是快活!” “好了,人家怎么说也是个郡主,你总不该如此。”宁楚楚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何况,她还是顾寒生的妹妹,闹掰了,总归有些不好。 然而寒千凝却是一副惊讶的样子,“你怎么还帮她说话?”见宁楚楚一脸错愕,又凑近过来,继续说道:“那女人方才过来找寒千霜,是想问给你送花料的事儿,并且想强行干预霜雪楼终止和碧楚坊的合作!” 宁楚楚咋舌! 原来顾晚晚明面上不敢对她怎样,可暗地里竟然做出这么多勾当,从一开始顾寒生犯病,花田被毁,一步一步,是想置她于死地! 也怨不得寒千凝对顾晚晚没什么好脸色了。 想到这里,宁楚楚攥紧了拳头,看来,也是时候让顾晚晚收敛收敛了。 …… 这两日到家,宁楚楚对顾晚晚格外的好,饭桌上时不时地给顾晚晚夹菜,嘱咐她多吃一点,没事的时候还给顾晚晚送去两套衣裳几套妆品,拼了命的夸赞顾晚晚。 “晚晚,你瞧,这支簪子若是给你戴上了,必定倾国倾城!”宁楚楚说着,取出一根精致的花雀流苏步摇,戴到顾晚晚的头上。 顾晚晚面上分明写满了嫌弃,可碍于顾寒生在旁,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恶心,袖袍底下,一双手拧成了拳头,身子微微抖着。 宁楚楚帮她插好簪子,恰巧瞥见顾晚晚的手,眼角闪过一抹笑意,扭头,顾寒生又是一副看见了外星人的表情,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耸肩笑笑,赞美了顾晚晚一番之后,便去摆弄花草了,忽然间又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顾晚晚,叫道:“晚晚,我现在不方便,你去灶房帮我把炉上煮的枸杞银耳粥端出来吧。” 顾晚晚看了边上的顾寒生一眼,努了努嘴,还是进了灶房,将银耳粥端了出来。 彼时,宁楚楚也净了手,跟着进屋,看着那清白色的一碗盅汤,迫不及待地舀起勺子,入口之前,还问了顾晚晚一句,“你要不要吃点?” 意料之中的,顾晚晚摇了摇头。 “那好吧。”宁楚楚撇了撇嘴,回头又看了顾寒生一眼,“寒生,要不要喝银耳粥?” 顾寒生摇头。 顾晚晚道:“寒生自小就不爱吃银耳。” 第258章 西郊那块地 宁楚楚略显不解地看着顾寒生,“你在说什么?什么下毒?” 顾寒生定定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好似能看穿她内心的所有想法,“以你所愿,顾晚晚将会离开,如今,就只剩我们夫妻二人,你还有什么要隐瞒的?” 宁楚楚心一颤,却还是摆手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认识的顾晚晚,不会蠢到光明正大地下毒,自然而然地让别人怀疑到她身上去。请了医者过来之后,还将罪证放在桌上,这不是明摆着昭告天下吗?”顾寒生倾身上前,离她越来越近,“也只有你,故意让她去端银耳粥。” 宁楚楚抿着唇瓣,没有搭话。 末了,顾寒生直起腰身,无奈地伸手,摩挲她的脸颊,“计是好计,不过太容易让人识破,其实只要你说,我便会想办法支走顾晚晚……记住,日后,切不可这么鲁莽了。” 宁楚楚点了点头。 若不是顾晚晚步步紧逼,她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她心里也知道,这只会造成绞痛,药量她也再三确认过,不会致命,才这么做了。 如今看来,的确是自己蠢笨。 以顾寒生这样的人,怎么看不出自己的伎俩,只不过他包容罢了。 她顿了顿,好一会儿,才看向顾寒生,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顾寒生只是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傻瓜。” 休养了两日之后,宁楚楚的身子恢复如初,终于能下了床,而顾晚晚也在这两天启程回京。 门外,马车已然备好,车夫早早地等在那里。 顾晚晚背着个包袱站在那里,迟迟不肯离开,她回眸看了顾寒生多次,只希望他能留住自己,可他依旧一句话也没说。 “寒生……” 她刚开口,却被顾寒生打断,“路上小心,阿影会跟着你走,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顾晚晚:“……” 她只好闭上嘴,上马车,眼看着顾寒生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送走顾晚晚,宁楚楚才算是松了口气。 再不走,怕是家都要给拆了。 没有顾晚晚的自在,宁楚楚当天就把原来顾晚晚住的屋子给收拾干净,干起活儿来倍感精神,跟着好事接踵而来。 原本要建造郡主行宫的计划暂时搁置,西郊那块地儿也就因此荒废,好在除了宁楚楚的花田之外,没有造成其他损失,而刺史大概也良心发现,竟然发了五十两银子的补偿款。 宁楚楚攥着白花花的银子,一时之间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成了大富婆了。 不过,关于这五十两银子的事儿,后来还是听张静说起的,“刺史府的夫人本也是用着碧楚坊的妆品,听说碧楚坊的花田毁了,跟刺史要了赔偿款,如今看来,这刺史出手也是不错。” 宁楚楚这才知道,原来是刺史夫人的功劳。 这侧面说明了朋友多的好处,幸好先前去过一趟刺史府,结交了刺史夫人,这才获得了这五十两补偿款。 宁楚楚想着,这两日托人也送了一套养肤水过去,不过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响。 她倒也没怎么在意。 不过西郊那块地儿荒废着,终归有些浪费,宁楚楚让顾寒生去做个说客,以郡主顾晚晚的名义在那里建造一所乞丐收容所,并给黔州的乞丐们分配工作。 前段时间因为边境打战,质县以及周边不少村落百姓流离失所,在这里建造收容所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第259章 西郊惹民愤 今儿宁楚楚心情不错,将大叔大婶们送的农作物全部削皮切片,做成香甜地瓜膏,刚端出来便被那些学徒小姑娘们洗劫一空,她们都很是惊叹地说道:“没想到那些乞丐送来的脏兮兮的东西竟然这么好吃……我也要,给我留一点……” 这话刚出口,便被宁楚楚瞪了一眼,“日后,上门皆是客,谁要是敢对客人不敬,不管是私下还是面航,我碧楚坊绝不会要这种人!” 寒千凝跟着点了点头。 吃完膏点,店里所有人都干劲十足,不少慕名而来的客人对此服务很是满意,整整好几日,客人们预约排成了长队,几乎座无虚席。 为此,他们忙不过来,拒绝了好几个老客人的预约,不少人便提议宁楚楚再开一家分店,以此分流。 这点,宁楚楚倒不是没想过。 只是眼下,碧楚坊店里小学徒们的手艺还没完全到火候,也刚开始盈利,后期效益如何还没有预期,倒是不急于求成,便把此事搁置了。 谁知道这些日子,西郊那收容所还没建完,便起了事端。 据说,那些乞丐们因为对每日的伙食不满,揭竿而起,将督军给打了一顿,督军一怒之下带了一小队士兵,杀了十几个乞丐。 衙门那边给出的说法是,那群乞丐因为得了庇护,恃宠而骄,想要大鱼大肉,因而与督军起了争执。 宁楚楚闻言,便想着去看看,顾寒生拦住了她,“现在西郊不安全,你最好不要去。” “我总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宁楚楚皱眉,“我很快就回来。” “我陪你去。” 顾寒生说着,从衣柜最底下取出了两套黑色夜行衣,换上之后,才隐在浓浓的夜色中,悄悄地溜出了黔州城。 因为城门夜里被禁,他们无法出入,便寻了一条暗道,钻过一片草丛,绕了一大圈才到那收容所附近。 远远看去,那还未建造完工的收容所就像是一座废墟,边上只有几块破布做成的帐篷勉强能遮挡风寒,没有光亮,只能借着月色看着人影绰绰。 他们在草丛里蹲了好一会儿,没看出什么来,正打算打道回府,猛地一个扭头,却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人站在身后,手里操着一把亮晃晃的菜刀,“你们是什么人?” “我……”宁楚楚灵机一动,连忙说道:“我们是京城来的,想着到黔州投靠亲戚,寻不到,正好听说这边有个收容所,便过来瞧瞧。“ 那人这才叹了一声,“原来是自己人。”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菜刀,“那跟我来吧。” 宁楚楚连连点头,看着那人走在前头,她连忙往地上摸了一把泥,往脸上抹了抹,又蹲下身抓了一把,“啪”的一声拍到了顾寒生脸上。 顾寒生皱眉,“做什么?” 宁楚楚压低了声音,一双黑漆漆的手在他脸上揉着,“水泥面膜,不仅能欺骗敌人,还能去角质、清理皮肤污垢,一举两得。” 顾寒生:“……” 不过,他倒也没有拒绝,只是用袖子稍稍擦了擦脸上,这么一来,袖子也跟着脏了。 两人被那青年乞丐领进了乞丐堆里,却见一处破布帐篷里坐满了人,个个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青年乞丐道:“你们今夜便在这里歇下吧,养足力气,明日还要干活呢。” 宁楚楚道了声谢,拉着顾寒生坐下。 一股浓郁的臭味! 宁楚楚实在是受不了,往外面靠了靠,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好不容易挨了一个晚上过去,天亮了,却见一群士兵出现在眼前。 领头的便是那督军,他挥舞着长鞭,冷哼道:“想活命,想吃饭,就必须干活!” 第260章 伙食遭克扣 督军的心颤了颤,有些不甘心地看了那老伯一眼,可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面上却又不能服软,挣扎了两下,将自己的手腕抽回来之后,才粗着声音说道:“老头儿,今日算你走远,其他人可不许偷懒。” 宁楚楚舒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冲上来救她的顾寒生,便扶着阿伯到一旁休息了。 她端了一碗清水过来,喂了老伯喝下,老伯眼底闪着泪花,感激地看着宁楚楚,“姑娘,真是谢谢你了……不过,我怎么觉着,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嗯?是吗?”宁楚楚苦笑,“先前并没有见过您呀。” “那大概是我记错了。”老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跟自己一样的好些老人都在辛苦地忙碌着,“这样下去,怕是没熬到收容所建完,我们便要饿死在这黔州城外了。” 宁楚楚皱眉道:“此话怎讲?” “这劳作辛苦不说,动辄打骂更是家常便饭,这伙食……”老伯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没有再说下去了。 宁楚楚咬牙,她倒是要看看,这伙食到底如何。 好容易挨到了中午,那些士兵们在边上架了一个小棚子,将拉来的两桶粥放在那里,手持着勺子,让这些乞丐们拿着碗排队打饭。 打到的便是一碗清粥,里面的米粒屈指可数,基本上也就剩下汤水了。 这哪里吃得饱? 她捧着碗站在那里等了半天,除了这碗粥,那些士兵们都没有再发配其他东西的意思,管不得那老伯说他们恐怕熬不到收容所建成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她便气得咬牙切齿。 此时,顾寒生也端着清粥走来。 他凑到她身边,将手伸入碗里,捞起那几颗米粒来,捡了两颗放在手里,递给宁楚楚,道:“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宁楚楚奇怪地接过他手里的那几颗,捏了捏,是硬的,而且色泽好像也不太对,竟然是黑色的……恍然间,她想起什么一般,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顾寒生,“是石子!” 顾寒生点了点头,“这粥本就不多,竟然还在这里面掺石子,看来,被衙门吃了不少钱。” 照这样下去,这些乞丐劳工们的伙食花费,恐怕两个月都花不上几银子,何况宁楚楚当初明明给了五十两。 反观那些督军和士兵,他们至少有一口口粮不说,每人竟然还有一只鸡腿。 边上,宁楚楚瞧见昨夜接纳他们的那青年乞丐伙同另外几个稍微年轻的人道:“这次恐怕没办法抢了。他们身上有刀,我们干不过。” “也许我们应该也弄几把刀来,看他们还嚣张不!” 到了这里,宁楚楚才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 原来,那传说中乞丐们想要大鱼大肉,只是想抢这群官兵的伙食,这待遇不平等至此,就算是宁楚楚,也会拼了命上去抢的。 于是,她凑上前去,“加我一个,我也想入伙。” 那几个青年乞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宁楚楚。 “别小看我,也许我能帮你们。”宁楚楚说着,拍了拍其中一个乞丐的肩膀,伸手一指,示意他们跟着望过去,“擒贼先擒王,那领头的督军便是关键,只要我们擒了他,还怕其他士兵不听命吗?” 那几个青年乞丐恍然大悟,转念一想,却又迟疑了起来,“可是,那督军谨慎,我们如何才能靠近?” 这倒是个问题。 宁楚楚也跟着点了点头,想了又想,心生一计,低下头跟那几个青年乞丐窃窃私语,而站在一旁的顾寒生碰巧听见了宁楚楚的计划,当即沉下脸去,“不行!” “如何不行?”宁楚楚拧眉。 “事关你的清白。” “清白重要还是性命重要?”宁楚楚执拗地反瞪过去。 第261章 刺探下军情 这些吃食对于乞丐劳工们来说,简直就是巨大的福利,没一会儿,饭菜便全部被清空,差点连盘子都给舔干净了。 而督军也带着那一小队士兵匆匆赶回刺史府打探情况了。 那些劳工们有了油水,高兴得不得了,想找回宁楚楚和顾寒生好好感谢一番,却发现他们已经悄悄离开了。 “好人啊,真是好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从何处来的。” 这时,那方才被宁楚楚照顾过的老伯仔细一回想,才猛地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那姑娘的模样,好像就是城里碧楚坊的宁掌柜!” 他记得刚开始准备建造收容所的时候,他送过两个地瓜过去,因为宁楚楚的不嫌弃和慷慨接纳,让他有了十分的印象,如今才想起来,怨不得他看着眼熟。 而此时宁楚楚和顾寒生也赶路回了黔州的宅子。 彼时,寒千凝已经在门口坐了一整夜了,瞧见宁楚楚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上来,“你没事吧?怎的去了这么久?” “自然没事。”宁楚楚笑笑,“若不是此行,我们还不知道这黔州城竟然这么**!” 五十两银子送往刺史府,层层克扣下来,竟然连十分之一都不剩了,听着只叫人心寒。 于此,寒千凝也点了点头,深有体会,“这黔州衙门胃口大得很,每年商会交了上万两银子不说,平日里还要送礼,这花费的银子可不在少数。” 宁楚楚拧眉,看了一眼顾寒生,“这刺史府和衙门看着也就是一般的配置,规模并不大,那么多钱,都到哪里去了?” 顾寒生摇了摇头。 他对黔州的接触也不算多,与刺史为人更是不太熟悉,自然不知去向。 宁楚楚想了又想,突然说道:“难不成邢昭说的前朝太子真的在黔州?刺史府的收入全部花在那前朝太子身上了?” 顾寒生立马否认:“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宁楚楚皱眉反问,一双水灵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他竟然避开了她的目光,努嘴道:“反正不可能。前朝太子早已逝世,就算活在这世上,又怎么可能逃过邢昭的追捕?何况,刺史府跟前朝太子又没有过多渊源!” 说完,一转眼,却发现宁楚楚凑上前来,一脸怪异地看着她,他竟有几分心虚,“怎么?”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宁楚楚满是怀疑的眼神。 顾寒生只好解释道:“这两年我也在打听前朝太子的消息,打听得久了,自然也就知道了。”又生怕宁楚楚不相信,末了又补了一句,“我们顾家,当初是太子门下。” 宁楚楚这才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如此,顾寒生知道这些倒也不奇怪了。 那么,刺史到底拿这么多钱干嘛呢? 既然有疑问,便必须去解决,从目前来看,刺史她是见不着了,不过,她倒是可以从刺史夫人身上下手。 找人去预约了刺史夫人的时间,拎了化妆包上门,给刺史夫人做面部美容。 她轻柔地伸手,按着刺史夫人的眼角,用当初眼保健操的方式,给她按了天应穴开始按起,紧接着便是睛明穴、四白穴、太阳穴,渐渐地,进入状态之后,宁楚楚便开始诱导了。 “夫人,舒服吗?” 刺史夫人躺在那里,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慵懒地应了一声,看起来,她应该是十分享受着的,并且很好地进入状态了。 宁楚楚窃喜,便开始夸奖道:“夫人可真是有福气,长得如此好看,又有刺史如此,当真是所有女人的梦想,日后,楚楚也要成为像夫人一般的女人。” 刺史夫人闻言,却是苦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第262章 刺史府沦落 宁楚楚得意洋洋地将自己从刺史夫人那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她感觉自己真是有做间谍的天赋。 顾寒生听完,也十分配合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笑道:“好,我们去买蜜枣吃。” 那模样,分明是对一个十岁孩童一般宠溺的语气,但宁楚楚也不在意,她一蹦一跳地跟在顾寒生身后,高高兴兴地去买糖去了。 不过这一次,顾寒生虽然没有从刺史那里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可也让那些乞丐劳工们吃饱了饭,至少,他们改善了伙食。 付出的代价便是,顾寒生已经被刺史记恨上了。 原本靠着击退胡军那一战获得刺史青睐的顾寒生,不过昙花一现,有时走在路上,衙门的官差也不像先前那般对顾寒生谄媚,自然,却也不敢做出什么事儿来。 毕竟顾寒生还是张飞冀眼中的红人。 刺史和黔州商会相互制约,彼此不敢越过雷池,也勉强算是和平相处,因而,只要张飞冀还在,顾寒生便不至于沦为众矢之的,他便还是照常出入衙门。 可就在当天晚上,夜里突然有人敲门,让顾寒生丑时到刺史府一聚。 顾寒生觉着有诈,可还是换上了夜行衣。 “你都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了,你还要去……”宁楚楚拉着顾寒生的手,心里隐隐有些担心,毕竟眼下,阿影还没回来,他形单影只,指不定会出什么问题。 顾寒生却是回头,握住了她的手,“你别怕,我明早就回来,与你共进早餐。” 宁楚楚点了点头,看着顾寒生转身,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扑上去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丝丝不舍的哭腔,“我等你,你早些回来。” “好,你等我。”顾寒生笑笑,转身,抱住她,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看着顾寒生渐渐远去,宁楚楚拧眉,总觉着有些不安。 一整个晚上过去,到天大亮了,顾寒生还没回来。 听着鸡叫,她便起身,披了衣裳洗漱,想着去灶房做点早餐,路过苏伯房间时,瞄了一眼,却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顿住脚步,往里探了探。 苏伯竟然也不在。 一整个晚上,她很仔细地听外面的动静,苏伯若是离开了,她必定会知道的。 苏伯也是一夜没回来? 她压制住了各种可怕的想法,走到院子里,把米面和好,做了一个个窝窝头,又煮了一锅粥,终于,瞧见顾寒生的身影了。 她连忙擦了擦手,迎了出去,“寒生,你回来了?” 顾寒生还是昨夜那番打扮,看起来,除了发型有些乱了,似乎安然无恙,他咧嘴笑笑道:“是,我回来了。” “我做好早餐了。”宁楚楚说着,拉了顾寒生进屋,却发现苏伯已经去灶房看了,便干脆留在屋里,问起昨夜的情况。 “昨夜,的确是刺史的计划,他想引我出来,栽赃我个遭窃的罪名,却没想到,我留了一手,反而指控他们的人外出夜游,并从中‘搜’出了前朝太子的物件,眼下,他怕是有口难辩了。”顾寒生轻笑,“这一次,便要将他从刺史之位上拉下来。” 这个过程宁楚楚倒是不怎么在意,好在,顾寒生无恙。 原本以为这个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在顾寒生准备陪宁楚楚去碧楚坊的时候,刚迈出宅子大门,便被一群官兵团团围住。 却见那些官兵手持兵器,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仿佛要吃了他们一般。 而领头人,便是那个刺史。 他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顾寒生,“顾寒生,你倒是下得一手好棋!原以为你能为我所用,却没想到,你竟然反咬了我一口!” 见到这阵仗,顾寒生一把挡在前面,轻轻碰了碰宁楚楚的手。 第263章 心有千千结 城北。 郊外竹林。 刺史夫人和车夫停在马车旁边,回头,正好瞧见宁楚楚和顾寒生驾马而来,在他们面前停下,宁楚楚落马,将一个小盒子递过去,“我也没别的可送,临行前,就当是一点心意吧。” 里面装的是几件金银珠宝。 这一路颠簸,刺史夫人又是个体面人,送点珠宝路上戴着,也不算那么落魄。被人看轻,何况,带着这些东西,也能备不时之需,拿去当了也能当一些盘缠。 而刺史夫人却只是瞥了那盒子一眼,没有接,“宁楚楚,你以为你这样,我便要感激你吗?” 语气里带着几分怒意,看宁楚楚的眼神更是藏着仇恨。 宁楚楚愣了一下。 刺史夫人冷笑道:“之前特意上门预约我做面膜,是为了打听我家的情况吧?我原以为你就只是好奇,听听也就罢了,却没想到,你竟以此害了我家老爷。这回,你不杀我,还与张大人求情,你以为我会对你感恩戴德么?我呸!不要脸的贱蹄子!” 宁楚楚哑口,她竟然不知该从何反驳起。 的确,她特意上刺史府,就是为了打探消息的,并且将打探得到的消息告诉了顾寒生,当天晚上,刺史才落了网,但是…… 她只是问起刺史儿子之事,只探究了一下刺史圈钱的原因,怎么就变成害死刺史的关键了? 眼前,刺史夫人凶神恶煞,冷冷地瞪着宁楚楚,“若有日后,我必定不会放过你,宁楚楚,你给我记着。” 说罢,看了一眼宁楚楚身后走过来的顾寒生,急急避开他冷厉的眼神,招呼了车夫便上了马车,匆匆离开了。 顾寒生走上前,扶住她的双肩,“怎么了?” 宁楚楚木讷地抬头,看着顾寒生那张脸,如往常一般俊美,只是那白皙的面庞似乎透着一股子陌生,越接触,她便会觉着顾寒生身上疑点重重。 比如刺史的事儿。 按着顾寒生的说法,只是下人被抓到与前朝太子有所联系,刺史应该会竭力逃脱罪状,将责任全部推倒那下人身上,如此,便能安然度过。 能让刺史疯狂到做出同归于尽的举动,说明刺史被人拿住了把柄,加上刺史夫人方才的表现来看,这个把柄,可能就是他远在京城的儿子。 想通这一点,她回头,直勾勾地盯着顾寒生看,“你……利用我?” 顾寒生顿了顿,“我没有。” “你拿着我带给你的消息,去威胁刺史了对不对?” 面对宁楚楚的质问,顾寒生给出的是沉默。 沉默,也就是默认了。 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他早就知道,以他目前的影响力,根本没办法从刺史那里打听到什么,入手点一直都是在她身上,所以,那天晚上他离开的时候,其实早就布好了一切。 宁楚楚颤了颤,身子往后退了两步,“你真可怕。” 说罢,她猛地一个转身,拔腿就跑。 她也不知道该跑到哪里去。 一直进了黔州城,她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回了宅子。 顾寒生已经回来了。 可她不愿搭理他,也不想跟他讲话,只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儿,甚至到了晚上睡觉,宁楚楚宁愿打地铺,也不愿和他同床共枕。 顾寒生瞥了宁楚楚一眼,无奈叹道:“楚楚,地上凉。我不睡,你上床吧。” 宁楚楚却是裹紧了被子,将整个人藏了起来。 顾寒生站在边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后来两日,也都是如此。 寒千凝实在忍不住了,在店里的时候偷偷凑过来,“你真的不打算搭理顾寒生了?” 宁楚楚很坚决地点了点头。 第264章 郊外恐偷袭 自从顾寒生不辞而别之后,宁楚楚一直魂不守舍的,做啥缺啥,一旦窗外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便要探出头来瞧一瞧。 寒千凝看着她的样子,无奈叹道:“情啊,真是让人想断了愁肠,念碎了肝脏!” 宁楚楚瞪了寒千凝一眼,提起精神来干活,这些日子因为天气炎热,不少姑娘们都出现了脱妆油皮长黑头粉刺的问题,她被预约叫去的次数也就多。忙起来,倒也不多去想顾寒生了。 只是夜深人静,还是有些不能寐。 她抹了面膜在脸上,躺在躺椅上轻轻揉着,回想起和顾寒生的一点一滴,千头万绪。 顾寒生…… 其实对自己蛮好的。 至少这一路上,从她嫁入顾家以来,他一直都很照顾她,对她无微不至,互相扶持……也许,当时他有难言之隐,并不是故意不告诉她的…… 想到这里,她便有些后悔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夹杂在风声里,隐隐约约,却还是被宁楚楚迅速捕捉到了。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猛地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向房门口,往外望了望,果然见着院子外面有一个人影。 她以为是顾寒生,欣喜地迎了出去,却发现是阿影! 而且他好像还受了伤,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空气中混杂着一股子鲜血的味道,令人作呕。 她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他,皱眉,却见他抬起一张布满泥土污垢的脸来,朝着她张口,她凑近,才听清楚他的话,“郊外……有埋伏……” 郊外?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 顾寒生不是出城了吗?既然有埋伏,恐怕这一次出去,凶多吉少…… 可眼下,她还是得扶着阿影慢慢挪步往屋子里去,而听到了动静的寒千凝也走了出来,“大晚上的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便一下子顿住了,因为她正好瞧见了受伤的阿影。 “这是怎么了?”寒千凝急急跑过来,看见沾满了鲜血的宁楚楚,吓了个半死,“你从哪里带来这么一个男的?穿成这样,还受了伤,不会是什么刺客吧?” 宁楚楚无奈地瞥了她一眼,编了个谎道:“他是寒生的朋友。快别说了,扶他进屋吧。” 寒千凝连连点头。 两个女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阿影扛进了屋子,放到了床上去,在不敢请医者的情况下,只能自己动手,给阿影脱衣做包扎。 宁楚楚全然没想到作为古代未出阁女性的寒千凝,在面对阿影一个大男人的身体的时候,能够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清理好伤口,上药,包扎,又煎了药出来。 阿影的伤口虽深,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包扎完之后病情便渐渐稳定下去了。 弄完这一切,天已经差不多亮了,寒千凝揉了揉眼睛,准备休息的时候,却发现宁楚楚收拾了东西打算出门,她警觉起来,问道:“你要去哪?” “你留着照顾他,我去找顾寒生。” 寒千凝张了张口,还没出声挽留,宁楚楚便已经离开了。 …… 此时宁楚楚已经出了宅子。 大白日里,就算郊外真的设下了埋伏,怕也是不敢轻易动手的。若是夜里顾寒生出城遇袭,她也许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她记得先前顾寒生说过,他要去清水镇,她也顺着清水镇的方向找去,终于在城外的山林里,发现了一个香包。 那是宁楚楚送给他的香包。 那个香包做工并不好,针脚蹩得很是难看,宁楚楚一眼便认了出来,当初还被凝香嘲笑过一番…… 难道顾寒生在这里遇袭了? 她努力控制自己往好的方面想,也许他只是不小心落下这个香包,并不是遇到埋伏…… 可她的眼泪还是不知觉地往下掉。 眼泪朦胧,她恍恍惚惚地起身,朝着清水镇的方向走去,跌跌撞撞,一个不小心,竟然磕倒在地上,双膝处晕开一片血渍。 第265章 妆品循古制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宁楚楚想着不管怎么说顾晚晚好歹也是郡主,若是出了事,邢昭怕也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便暗暗放心。 不过,关于顾晚晚的下落,顾寒生也在暗中调查,这几日,阿影也留在屋里养伤,只是不怎么说说话,有时寒千凝端药进去站在那里好半天,都难以听见他的声音。若不是前些日子听见他和顾寒生讲话,她都要以为他是个哑巴了。 自然,寒千凝将这些事一并吐槽给了宁楚楚听。 宁楚楚却是没工夫管这些的。 眼见着七夕将近,又是一个销售妆品的好时节,早些时候已经跟凝香通过信了,除了新出两款堪比nars显色度极高的新唇膏,一种是偏向vain的朱砂红棕色号,实际是深红色又带着点玫红棕,一种复古好看的色调;另外一种slowride的土橘棕,不挑皮肤,能很好驾驭。 这两款都是在古代比较少见的颜色,涂上唇很是好看,私底下送给几个老客户试用过,他们给出的评价也很高。 此外,宁楚楚也按着去年清水镇美甲比赛带来的灵感,出了许多款新型美甲样式,在七夕到来之前给学徒们做了培训,打算在七夕节上惊艳四座,再次成为年度话题。 而实际上,自从她和母夜叉的协议谈成以后,碧楚坊的知名度便大大提高,她的妆品基本上在整个黔州都有销售,不过只是起步,根基还没站稳,也该感激母夜叉不遗余力的推广支持。 就在碧楚坊为活动准备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母夜叉突然派人过来请她。 她记得前两日派人送了七夕准备上新的妆品过去,莫不是妆品有什么问题吧? 马不停蹄地赶往霜雪楼,到的时候,却见那母夜叉端坐在屋里,悠悠泡茶,看起来怡然自得。她顿了顿,进屋落座。 母夜叉泡完茶,喝了一盏,才开口道:“你送的妆品我看到了,不管是样式还是颜色,都很是新奇,但是这样的妆品,要想一下子流入市场,恐怕是难事。” 宁楚楚没有答话,只是看着母夜叉,等着她的后续。 母夜叉又道:“先前我同你说过,你根本不知道世人要的是怎样的妆品,他们更偏爱的是传统朱砂,甚至于京城,仍然是米粉粉饼,这是老祖宗留下的旧制。你若想将碧楚坊做大,要么改变它的传统,要么顺应主流。” 宁楚楚微微一怔。 这也就是她的妆品在市场上流通一年了,当初吴雅芳私底下也售出过不少,却一直没有大的反响的原因。而碧楚坊之所以能成为话题,能将碧楚坊开下去,是因为黔州本身就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商业城,对文化的包容程度比较大,也比较能接受这样的新式妆品。 母夜叉叹道:“一开始,我的确是对你心存偏见,穷乡僻壤之地出来的人,大多都是投机取巧。可当我看见千凝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你是不一样的,只是,你一直剑走偏锋。” 所以这么久了,母夜叉所采取的抵制手段都是光明正大的,虽然中途出了翠花这么一个小插曲,但也实实在在考验了宁楚楚一番。 事实证明,一个心怀梦想的人,是难以被击倒的。 宁楚楚顿了顿,问道:“怎样才算主流妆容?” 母夜叉反问道:“先前,吴雅芳应该有给过你一张画像。”怕宁楚楚不知晓,又引了两个化好妆的女子走出来,母夜叉道:“不管是宫内还是宫外,这样的妆容,才是最为人所熟知并且接受的。” 宁楚楚这才想起。 自己刚把碧楚坊的妆品售卖出去的时候,的确得到过一张关于古代女子妆容图鉴的画,上面所画不管是眉毛样式还是唇妆,都叫一个丑,那个时候还怀疑过当今惠妃娘娘是不是长得很丑…… 而眼前母夜叉唤来的两个上妆的女子,化得那叫一个鬼样…… 面上全是白色的粉,厚厚的一层,叫人忘了肤色,而唇妆似乎是为了模仿樱桃小口,只在唇瓣最中间点上两点。 宁楚楚眯了眯眼睛,这样的美她的确欣赏不来,又不甘心地凑过去低声问了母夜叉道:“你觉得他们这样……好看?” 比她化的妆容丑多了好吧?! 母夜叉的嘴角抽了抽,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不是好看,这是我们的传统。” 第266章 准备上京都 顾寒生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 “我想陪你上京嘛。”宁楚楚故意嘟着嘴吧嗲嗲撒娇,一边扯着他的衣裳。 顾寒生顿了顿,默默将袖子拉了回来,沉着脸又问了一次,“为什么想上京?” “我想去京城闯一闯。眼下我所制造出的妆品还不能很好地出售,我想去看看,京城女人到底是怎么化妆的。” 就像当初孔嬷嬷想带她上京修行一样,她想去深入了解大凤朝,了解这个国家,了解它的文化,才能做出更好的妆品。 顾寒生看着她,沉思,好半晌才抬起头来,叹道:“你若是决定了,我自然不拦着你。只是到了京都之后,形势会越发险峻,你……你确定要与我同行?” 宁楚楚坚决点头,“是。我早就想好了。” 跟顾寒生约定好之后,宁楚楚便开始着手准备上京之前的各项事宜。 清水镇那边的事儿她已经是基本不用操心的了,店里有寒千凝保持,她也不必担忧过多,只是田里的花草还需要有人照料着,而那几个农夫看起来好像都比较实在,难以选出一个领头羊,为了这事儿,宁楚楚可算是要想破脑袋了。 寒千凝这回才凑了过来,拉了拉宁楚楚一把,提醒道:“你的花田不是在千霜的花田边上吗?让千霜帮你看着也就罢了。” 宁楚楚摇了摇头,“若是可以,我倒是不想麻烦了她……”说到这里,又看了寒千凝一眼,似是有些迟疑。 寒千凝摆手道:“你不必顾虑我,你若是信不过她,我便每日都帮着你去花田看看,提取花料,这些日子学了你不少手艺,也是时候学以致用了。”说到这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想着,等我把手艺学完了,想自己出来单干,自己做妆品。如今,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宁楚楚却也不恼,反而感到几分庆幸,还好,她没有后顾之忧。 于是这两日,宁楚楚便带着寒千凝教授手艺,不仅是全套的美容按摩手法,连妆品的炼制技术、花田几样简单的种植技术都一并教给了她。 寒千凝在那里学着,有些丧气地垂着眸子,“你是怎么学会这么多东西的?而且这么难学,实在是要命!” 宁楚楚瞥了她一眼,苦笑道:“其实并不难,学会了之后,你会发现也就那样罢了。” 寒千凝只是耸了耸肩。 只不过这两日要过七夕节,店里忙得很,宁楚楚基本抽不出空来,寒千凝每日也是忙得团团转。 好在,销售业绩是上去了,宁楚楚每天夜里都在屋里挑灯算账,将银子放进小钱袋里,不多时,小钱袋便攒满了银子,沉甸甸的一整袋,她在那里捣鼓了好久。 估摸着,得有一百两银子。 顾寒生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带着这么大的钱袋,反而太过显眼,招人惦记。” 宁楚楚想着也是,将那袋钱袋又给放了回去,“那我们路上怎么办?没钱花了,该怎么挣钱?” 她这样问着,还没等顾寒生回答呢,却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一般,急急忙忙又去寻了几样妆品出来,眉毛几乎拧成一股绳子,“那得多带点妆品,路上才好卖一些……可带妆品比带银子还麻烦。” 顾寒生苦笑,宁楚楚的担忧完全是不必要的。 不过,他倒也没有插手太多,只坐在案前一边看书,一边偷偷瞄着她忙碌的身影,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总会涌起一股子暖意。 随着时间推移,也大概到了顾寒生乡试的时候,他也更加努力地用功温书,每日更是挑灯通宵,等到宁楚楚都起床了他还没睡。 宁楚楚无奈劝道:“考取功名固然重要,可你更该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顾寒生点头道:“知道。” 宁楚楚努嘴,知道轻易是劝不动顾寒生的,便也没有多说,只去灶房熬了一点清粥,端进屋子里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睡下了。她只好耸肩,上前帮他掖好了被子,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苏伯却已经在院子外头等她了。 “寒生说,你要同他一起去京畿?” 第267章 他盯上你了 想跑? 宁楚楚冷哼一声,追着那人的脚步便跟了上去,而且他并不是往城里跑的,而是往黔州地界之外跑,她跟了好一会儿,陡然发现了不对劲。 她停下来,前面那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根本不是在逃,他是想故意引诱她过来! 明白这一点之后的宁楚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却见那人转过身,朝着她嘻嘻笑着,“宁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此刻站在自己跟前的人,可不就是本该离开黔州了的邢昭吗?他怎么还在这里? 她努力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朝着邢昭摆了摆手,“邢大人,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 “好。”邢昭轻哼一声,一步步靠近宁楚楚,看着她下意识地退后,嘴角微微扬了起来,“宁姑娘怕我?” 宁楚楚心里呵呵。 只要你不杀我我就不怕你。 面上却还是那笑得很难看的神情,“邢大人说笑了,像邢大人这样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人物,靠近还来不及……” “是吗?”邢昭干脆三步并两步快速闪了过来,走到宁楚楚身边,伸出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轻哼道;“既然如此,劳烦宁姑娘今日作陪了。” 若是外人的角度看来,必定觉着邢昭对她的态度还不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在默默地用力,疼得她脸色有些发青。 她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只好苦笑道:“邢大人,楚楚已经是有夫之妇,而且还有事情要办,恐不能奉陪,邢大人恕罪。” 说罢,又多用了几分力气,一把甩开了邢昭的手。 却没想到邢昭又靠了过来,不像方才那般客气,而是直接扼住了喉咙,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说吧,秦萧在哪?” 秦萧…… 是谁? 宁楚楚一脸茫然地望着他,谁知道他手上的力气又多了几分,“前朝太子!他到底在何处?!” 这回宁楚楚可听清他语气中的恼怒了,他的力道之大,她喘不过气来,整个脸便显得越发苍白了,张口只为呼吸,半天连句话都说不上来。 可邢昭的力度还在加大。 眼看着她要因此见阎王了的时候,一个身影闪了过来,一把长剑也随之刺来,邢昭下意识地推开宁楚楚迎敌,那人影却趁着这个空档抓起宁楚楚便走了。 邢昭顿了顿,看着人影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竟然是……影卫……呵。” …… 被救下之后跑了好几公里的宁楚楚终于得以喘一口气,扶着树干弯着腰的大口呼吸,方才若不是阿影及时赶到,她怕是没命了。 正当时,一只手递过来一个水葫芦,宁楚楚接过,抬头道了声谢,陡然瞧见边上那人的脸。 那人笑道:“自己的夫君,何须道谢?” 宁楚楚微怔。 她原本以为救她的人是阿影,却没想到…… 是顾寒生! 顾寒生耸肩道:“今日本想去郊外看看,看是否能找到晚晚,却没想到碰上了你,幸好,我没晚一步。” 若是晚一步,日后见到的可能就是她的尸体了。 回想起方才的情景,宁楚楚还是心有余悸,“我原本是在花田的,可看见周边闪着一个人影,引诱我跑出去,没想到是邢昭。” 顾寒生猛地扭头,看了宁楚楚好一会儿,才下了结论,“他盯上你了。” 盯…… 听到这个词,宁楚楚总觉着有些毛骨悚然。 被盯上了…… 第268章 影卫中一员 宁楚楚心一颤。 果然,就像顾寒生说的那般,他盯上她了。 宁楚楚却有些欲哭无泪,“我说过,我并不认识前朝太子,若你不信,我也没了办法,邢大人请便吧。” 说罢,起身,正想要离开,却听见他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会有影卫来救你?” “影卫?” “秦萧身边的暗卫。”邢昭的双手交叉,眯着眼睛,好像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一般,目光灼灼,恨不得将她整个人烧干净。 宁楚楚微微一怔。 影卫…… 可昨日救她的是顾寒生啊。 难不成顾寒生其实是影卫中的一员? 以前知道顾寒生与前朝太子有些联系,还是他的下属,却没想到此刻得到的情报这么刺激!若顾寒生真是前朝太子的贴身暗卫,若是被发现…… 宁楚楚颤了颤,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而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身后的邢昭却是闪了过来,“怎么?想起什么了?” “昨日救我的人,我并不认识。”宁楚楚编起谎来,竟然也是面不红心不跳,淡定得毫无波澜,“若是你找着他了,烦请告知,我应当当面向他道谢!” 邢昭微微一怔。 他原本是想在宁楚楚这里得到些什么信息的,可到头来似乎反被她将了一军…… 有些失策。 宁楚楚说完,也不再搭理他,转身便走。 屋外,寒千凝凑了过来,一把将她拉过去,“那人……是谁?” “邢昭。”宁楚楚直截了当。 “邢……!”寒千凝几乎要跳了起来,先前那一剑的仇还没有报,这回他送上门来,她自然要讨回公道,不过还没走出过去,便被宁楚楚给拉住了。 “这种形势,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怎么说他到底还是朝廷的人,你若动了他,朝廷追究起来,霜老板都得跟着遭殃。” 此话倒是不假。 寒千凝也是有所顾忌,顿了顿,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只不过看邢昭又顶着那满脸的麻子出来的时候,她低着头阴阳怪气道:“呵,这心肠黑也就罢了,脸也跟着黑,故意化了个丑妆上街,真当以为旁人不知道你暗地里的勾当!” 那麻子只看了寒千凝一眼,没有做出反应,直接就走了,以至于寒千凝有些怀疑那麻子到底是不是他。 回到家里,宁楚楚特意将以前在顾家地窖找到的那些暗器翻出来瞧了一遍,那上面除了“秦”字之外,还刻有精细巧妙的花纹,拿去铁匠铺问,那铁匠说这是官家的手艺,只有官家才打造得出来。 而拥有那么多官家的暗器的顾寒生,果然应该是影卫的一员吧? 晚间顾寒生回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她坐在地上,抱着一铁盒的暗器发呆,他怔了怔,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宁楚楚木讷地回头,看见顾寒生那张脸时,才晃过神来,“寒生……这些日子,你最好不要出去了,今日邢昭易容成麻子脸,便来过店里一次。” “哦?”顾寒生挑眉。 却见宁楚楚又说道:“以你的身份,若是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顾寒生愣了一下,拧眉,略带试探地小心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宁楚楚使劲点头,“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你是前朝太子的影卫,邢昭现在对太子余党心狠手辣,你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才行。” 顾寒生苦笑,“我还能去哪?天下之大,莫非大凤朝王土。” “这……胡国、丽国,终有一处是你的容身之所。”宁楚楚说完,顿了一下,转头瞥见顾寒生的模样。垂眉,“我知道,你胸怀大志,不会轻易放弃的。” “嗯。”顾寒生点头,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最近几天里,顾寒生果然不怎么出门,每日窝在房里看书,她也不敢多做叨扰,每日端了饭菜进去,连一句叮嘱都不敢说,生怕扰了顾寒生的清静。 第269章 真是小妖精 宁楚楚真想啐一口唾沫直接甩到他脸上去。 不过,她忍住了。 她只是想先将他的手甩掉,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呢,一只手便伸了过来,一把拽住了那土肥圆的手,狠狠往外边一掰,那土肥圆顿时疼得哇哇大叫。 宁楚楚一怔,便见着顾寒生从考场出来,意气风发,一身白衣如温雅公子,叫人挪不开眼。 看着这也就是个文弱书生,可此刻土肥圆怎么挣扎也无法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只好咧着嘴巴大骂道:“你个龟孙子,看清楚爷爷我是谁?竟然敢对我……” 他话还没说完,便感觉手腕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疼得更是一阵惨叫,“啊,疼死了,爷爷饶命,我才是孙子,我有眼无珠,快放了我吧……” 顾寒生轻哼一声,这才松手,谁知道那土肥圆不长记性,这只手刚放下去,另一只手便挥舞了上来,想偷袭顾寒生,谁知道被对方一脚踹了出去。 土肥圆就真的跟个圆球似的滚出去了。 宁楚楚看得只有瞪眼的份儿,一个劲儿地只觉得顾寒生真心有些帅气…… 到了这里,土肥圆才发觉自己遇上的可能真是哪路大仙,只能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咬牙瞪了顾寒生一眼,紧接着,便灰溜溜地跑了。 而顾寒生则帅气地揽过宁楚楚的肩,转身离开。 为了庆祝顾寒生考完试,两人特地上了富苑,打算好好搓一顿。 自然,那富苑的伙计也是有眼力见的,见着二位贵客,自然不敢怠慢,将店里的好酒好菜一并给端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 虽然觉着有些铺张,可顾寒生看得出来,今日她是真的高兴,也就由着她来了。 酒过三巡,宁楚楚面上带着几分桃红了,眯着眼睛,有些迷离地凑过去问道:“寒生,今日考得不错吧?” “嗯。”顾寒生淡淡地应了一句。 其实他本就长着一张冰山脸,若没做反驳,多半是考得不错,宁楚楚心里有个底,自然也欢喜了不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红衣道:“你瞧,为了你,我特地穿了这一套?好看吧?据说,穿上这一身,你就会大红大紫的。” 虽然这套放在宁楚楚这个无神论者身上不太适合,可宁可信其有,她愿意为了顾寒生试一试。 可顾寒生看起来有些不悦,皱眉道:“日后,这身衣裳便不要穿了。” 若不是今日她穿得艳了一些,那土肥圆也不会敢来招惹她。 宁楚楚却以为顾寒生对自己今日的精心打扮不满意,撇嘴道:“你不喜欢?这可是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挑选出来的衣裳……” 人高兴和难过的时候总是容易醉的,宁楚楚就是这样,这两句话还没怎么说清楚呢,整个人便很是干脆地醉倒下去了。 顾寒生无奈,上前推了推她,没有反应,只好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给店小二付了银子,便将她抱起来,朝着宅子走去。 路上,怀里的人儿有些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微醺的脸颊泛着醉人的红晕,叫人心生冲动,特别是她温软的身子蹭到他的胸膛的那一下,顾寒生感觉整颗心都要被化开了。 脚步加快,转眼间,终是到了屋里,轻手轻脚将她放上床,准备出去透气时,她却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努着小嘴好像在说什么,他低头,却又听不太清晰。 “真是个小妖精。”顾寒生无奈,见她又睡过去,帮她掖好被子,出了房间,打了一盆冷水洗脸,这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简单洗漱了一下,这才收拾完进屋,刚脱了外衣准备上床,却发现枕头边上放着一张纸条,就在醉倒的宁楚楚边上! 顾寒生皱眉,走过去将纸条捡起,却发现里面只有几个字,“阳华五重山,已清。” 阳华五重山…… 那不是他的亲兵的隐藏之地么?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床上迷糊的宁楚楚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跳了起来,匆匆跑出屋子,找了阿影。“你速去一趟五重山,看看那边情况如何。” 第270章 带我入黔州 这话还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宁楚楚有些不悦地转头瞪了寒千凝一眼,“瞎说!” 说到这里,寒千凝却又凑了过来,紧张兮兮地问道:“你们认识多久了?嫁过去之后,可曾查过他们全家的底细?这个顾寒生先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可知道?” 宁楚楚突然被寒千凝这一连串的问题给吓着了,呆呆地楞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先前的底细…… 关于顾寒生那家人,她其实知道的并不多,不过眼下看来,顾寒生和当初的顾父以及周氏似乎并不亲,而她刚嫁入顾家没多久,顾寒生的其他家人不是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了吗? 想到这里,宁楚楚顿时心里有些犯怵。 其实寒千凝说的没错,顾寒生家里本来就有不交代一句就玩失踪的传统,如今顾寒生沿袭下来,也算是情理之中,可她并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做个寡妇啊。 越想,她心里便越发烦躁。 寒千凝知道她的心思,故意提早了一个时辰关门,提醒她道:“早些回去瞧瞧吧,没准他给你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呢……我也想回去早些歇着。” 宁楚楚点了点头。 两人早早地便关了店门回家,将整个屋子翻了一遍之后,自然什么也没找着,只是在翻铁盒子的时候,发现原来放在里面的三枚暗器少了一枚。 宁楚楚挠了挠头,难道是被顾寒生拿走了? 他拿这个做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现在,想太多也是毫无用处,她便将铁盒子重新找个地方放置好,在屋子里又设了一层机关,防止旁人发现,便退了出去。 这两日,宁楚楚吃不好睡不香,看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寒千凝于心不忍,劝慰道:“这男人啊,每一个是靠得住的,你放心,日后,我陪在你身边,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宁楚楚的眼眶却又泛红了。 当初顾家人丢下顾寒生一夜消失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对顾寒生说的,如今可好,在她已经渐渐习惯他的存在的时候了,他倒是消失了。 寒千凝一怔,“我……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宁楚楚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我出去透透气。” 说罢,便转身走到店门口,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眼泪似乎被逼进去了一些,总算止住了,站了一小会儿之后,正准备转身进屋,却被什么东西拉住了裙子。 她回头,却见一个孩童站在边上,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她笑,“做什么?” 那孩童很是认真地看着宁楚楚,问道:“你是在找那个姓顾的哥哥吗?” 宁楚楚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是啊。” “有个姓顾的哥哥告诉我,未时到城西的紫竹林去找他。” 宁楚楚连忙问道:“他还有和你说什么吗?” 孩童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宁楚楚也顾不上别的了,瞧着时间,离古代的未时已经不久,便迅速出门赶到自准林,稍坐了一小会儿,却等来了邢昭。 “怎么是你?”宁楚楚有些惊诧地晃过神,“是你故意引诱我到这儿来的?!” 邢昭笑了起来,“现在才发觉,未免有些晚了。” 宁楚楚顿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其实她早就该想到,先前那一次顾寒生就同自己说过,邢昭在郊外盘踞,最好不要一个人单独外出,仅仅是这两日顾寒生不在,她竟然就方寸大乱了。 这么下去,可不是一个好苗头。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哼一声,“邢大人这一次,又想杀我?” 第271章 赶她出房间 她不敢轻举妄动。 保不准他一怒之下在她身上捅一刀之后逃之夭夭。 万一黔州城里的人都没有正义感,抓不住他不说,她还白白送了一条性命。方才那番说辞,也不过是让邢昭有所忌惮罢了。 她也只是料定了邢昭需要一个引路人,帮他找到前朝太子的下落。 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夫妻,和睦地走在街上,却不知宽大的袖袍下隐藏着别样危机,她朝着路边好几个商贩小哥使了好几个眼色,对方都不能理会,反而出言调戏道:“小娘子,生的这么俊俏,边上又有男人作陪,还觉着不够吗?”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 这番言语调戏也在邢昭一个凌厉的眼神之后结束了。而后,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手上的匕首戳了戳宁楚楚的后背,低低耳语道:“老实点。” 宁楚楚背脊一凉。 她哭丧着一张脸,往后看向邢昭,“大哥,你别用那个弄我,你这样我容易紧张,一紧张我就想不起来这东西到底是在哪找到的了。” 邢昭不吃这套,“少废话。” 宁楚楚无奈。 跟这货真是没法沟通了! 大抵是宁楚楚运气好,他们刚走出一小段路,便遇上了寒千凝,彼时寒千凝正准备给城里一户千金送妆品过去,碰上宁楚楚,一秒读懂了她的眼神,随即冲上前去,一巴掌往邢昭脸上拍去。 一时之间,邢昭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原本控制住的宁楚楚也因此逃脱。 他气急败坏,正想动手,没想到寒千凝却叉着腰叫道:“你个臭不要脸的!竟然背着我在这里搞女人!你娶我才多久,便朝三暮四的,让我日日在家为你侍奉父母,还要挨你那个不成器妹妹的骂,我容易吗我?!” 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宁楚楚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眼见着边上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都聚拢过来,她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连忙找个地方躲起,却在转头之间,瞥见了顾寒生。 她迫不及待地朝着顾寒生的方向跑过去,可人潮拥挤,她好不容易费力挤了出来,却发现已然没有顾寒生的影子了。 她寻了好几圈,一无所获,只好失落地走回去,却见寒千凝满面春风,带着胜利的笑容朝她走了过来,“方才我演的怎么样?” 宁楚楚无奈,“你好歹换个妆容,这下,大伙都认识你了,毁了你的清白。” “清白这种事,看不见摸不着,可你是真的,看得见也摸得着,你没事就好了。”寒千凝笑笑,捏了宁楚楚一把,“再说了,他们也就当做笑话看看,没几个人会当真的。” 宁楚楚想着也是,却还是上前紧紧地搂住了寒千凝,“千凝,谢谢你。” “没事,举手之劳嘛。” 两个女人在街上煽情了好一阵,才欢欢喜喜地拉着手一同回了店里。宁楚楚将整件事跟寒千凝说了一遍,寒千凝拧眉,“看来,这一时半会,邢昭是不会放过你的了。” 宁楚楚点了点头,“而且,我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 寒千凝探了探她的额头,摆手道:“没事的,你就是想太多,晚间回去,我下厨,做饭给你,你早些休息。” “好。” 到了晚间,寒千凝真去市上买了不少鱼肉回来,一开门,却发现苏伯已经备好饭菜了,他们只好将东西放置起来。 宁楚楚迫不及待地进屋左瞧右瞧,终于得见顾寒生的身影,正想走近,却被苏伯拦下,他拉着一张脸道:“寒生疲累,需要休养,尔等莫要打扰。” 宁楚楚有些不甘心地朝里张望。 顾寒生明明是坐在床边的,而且床上似乎还躺着个什么人,就算真的疲累了,连见一见她的时间都没有吗? 她也只是想见一见。 第272章 一纸休书断 一整个晚上,宁楚楚都跟做贼似的躲在屋子门口,靠在门板上仔细地听着外边的动静,一旁的寒千凝看着,无奈叹道:“你何必如此?” 宁楚楚苦笑,没有多说什么,只继续竖起耳朵听着。 其实她大抵也知道顾寒生对顾晚晚没有那个心思,就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会发生什么,若真要对彼此有意思早就在一起了,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听想知道,生怕顾晚晚一个不小心真的把顾寒生抢走了。 她趴在那里好半天,都听不到隔壁有什么动静。 她有些泄气。 紧接着,她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声响,后面是说话声。 她悄悄打开房门,瞥见顾寒生和阿影站在堂屋里,似乎在说什么,她凑过去仔细听了听,阿影道:“阳华的军队全军覆没了。不过,前些日子丁将军带几对野训,这才侥幸存活。” 顾寒生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悲怆。 原本他还不愿相信,如今事实摆在眼前…… 她与邢昭街上亲热、与邢昭报信,看来,是时候肃清了。 阿影似乎是看出了什么,跟着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寒生道:“主子怀疑是她?” 顾寒生冷冷瞥了他一眼,他这才识相地闭上了嘴,一言不发。顾寒生朝寒千凝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开口说道:“让他们走吧。” 躲在暗处的宁楚楚心里一惊。 走? 生怕被顾寒生发现,她连忙弓着腰站起半个身子,急急忙忙地回了房间去。 彼时,寒千凝正在贴面膜,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鬼鬼祟祟的宁楚楚,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宁楚楚将食指放在唇瓣上,示意她不要讲话,紧接着,便开始拨拉盆里的洗脸水,没一会儿,阿影果然过来敲门了。 阿影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将一纸休书摆在宁楚楚跟前,“宁姑娘,这是主子吩咐我的,日后,江河湖海,永不相见。” 江河湖海永不相见? 宁楚楚冷笑,还真是绝情。 她颤颤巍巍地走过去,看着那白纸黑字,仿佛自己身处另一个时空,整个肉,体已经麻木到不像是她的了。 就算是第一天刚穿越过来要适应这具肉,体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悲伤到无法清醒了吗? 宁楚楚苦笑,却是心态平静地将休书收下,看寒千凝忍不住要与不让她去找顾寒生的阿影大打出手,摆手叹道:“千凝,算了吧,我早就不想过了。” 说罢,背过身去,开始收拾东西。 寒千凝跑过去,皱眉看着宁楚楚,“你真的打算就这么离开了?” 宁楚楚不敢回头去看阿影,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好半晌,才哽咽出一句沙哑的话:“我们……走吧……真的。” 寒千凝无奈摊了摊手,帮着宁楚楚收拾了东西,立刻打包走了。 两人从宅子里出来,漫漫长夜中摇摇晃晃,转了一圈,觉着夜风有些凉了,裹了裹身上的衣裳,有些瑟瑟发抖。 寒千凝回头道:“要不,我们去霜雪楼吧。” 现在顾寒生不收留他们,他们也不是没有地方可去,寒千霜毕竟是寒千凝的长姐,再怎么样,她也会接纳他们的。 宁楚楚却是摇头。 “好了,都到这个时候了。”寒千凝叹了口气,拉了拉宁楚楚道:“以前,你不嫌弃我,教了我那么多,还留我在你家住。现在你有难,我自然也不能放着你不管。这一次,就让我做出补偿吧。” 宁楚楚看向寒千凝,见她坚持,她也就没有再反抗,只点了点头。 两人商定好之后,便直接上了霜雪楼,管家见是寒千凝,自然热情,迫不及待地叫人洒扫了房子,备水,还配了丫鬟伺候。 第273章 情人不善终 母夜叉这么看着她,寒千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抿了抿唇,垂头道:“谢谢你。” 这回,她却是说不出来了。 这么多年,她到底还是有怨气的。 不过,母夜叉也没有强求太多,这么多年,能得这么一句,她已经是心满意足了,于是咧嘴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道:“你自己也注意身子。” 寒千凝点了点头。 看着母夜叉离开的背影,寒千凝默默叹了口气,喃喃道:“长姐……好像又瘦了一些……”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头,见宁楚楚已经换好衣裳,上床歇着了,而寒千凝也跟了上去,脱靴褪衣,与她并肩躺着。 这会儿,两个人都睡不着。 宁楚楚突然开口问道:“千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懦弱?” “嗯?” “什么也不争取,连辩解都不说,就这样身无分文地被赶出来了。” 说起来,的确有些可笑。 寒千凝转头,看着宁楚楚的侧脸,分明瞧见她眼中还带着泪,便摇头道:“也许我是你,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哀大莫过于心死。” 何须辩解什么,争吵什么,若是他在意,便不会毫不留情,她所谓的辩解讨一个公道,不过是向人展示她的狼狈罢了。 一无所用。 宁楚楚挤出一抹苦涩的笑来,“谢谢你了千凝。” “没事,我会陪着你的。”寒千凝咧嘴一笑。 后来,他们也不知道何时睡着的,只记得聊了很晚,到鸡打鸣了才渐渐有了困意,于是,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时辰,却也没人敢进屋来叫。 丫鬟已经烧开了好几遍洗脸水,终于听见里面有动静,才敢端了水盆进屋。 两个木盆放在两个架子上,却见宁楚楚和寒千凝十分默契而且有序地拿出各种各样的清洁护肤品,洁面洗面奶、爽肤水、眼霜、精华液、乳液、面霜,再按着这个顺序洗了一遍,这才算完成了整个洗脸过程,看得一众丫鬟目瞪口呆。 霜雪楼本就是做妆品的地儿,可也没看过这种皮肤保养的方式,一时觉得新奇,私底下叽叽喳喳地谈论了一整天,后来,竟扩散到整个黔州,乃至整个大凤朝。 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眼下,宁楚楚和寒千凝洗完脸之后,才一同去吃了“早餐”,紧接着便赶到店里了。 且不说那些等了一整个早上的学徒姑娘们怨声载道,连客户都投诉了不少,叽叽歪歪地朝着宁楚楚和寒千凝骂了一通之后,气急败坏地扬长而去。 而寒千凝则在背后骂了一句,“黄脸三八婆!” 宁楚楚嘴角抽了抽。 这不是她平时背地里骂人的话吗? 这耳濡目染的,竟然也让她把这现代骂人的话给学了过去。 宁楚楚有些哭笑不得,“她明日还会来的,到时候,你便狠狠损她一顿。”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住在霜雪楼还是有好处的,除了屋子大宽敞伙食好之外,离碧楚坊还近一些,不仅如此,她上市买菜也容易。 第一日叨扰母夜叉,两人打算一起做顿饭感谢一下。 东市买了许多肉菜,回了霜雪楼,寒千凝早一步进屋给母夜叉,让她留在今晚府中,宁楚楚答应。提着两篮子,却在路上碰上了顾寒生。 顾寒生似乎是来找母夜叉的,依旧是一袭白衣,步履匆匆,可忍不住多看了宁楚楚一眼。 她面色有些苍白,可看起来精神不错。 顾寒生看了一眼宁楚楚手里的东西,主动上前,“我帮你。” “不必。”宁楚楚后退了两步,躲开了他,拔腿就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激动什么,可是方才他突然靠过来的时候,她明明有所期待,可又却步了。 这复杂的感情实在让她心烦意乱。 一路上脚步不停,宁楚楚直接便到了灶房,停下来的时候,只觉着一颗心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她清楚这不是跑累的,而是顾寒生所导致。 第274章 使出苦情计 宁楚楚却是没想到,她刚出门,便见着顾寒生站在那里。 她顿了顿,感觉有些许不自然,只朝着顾寒生稍稍点头一笑,转过身便走,谁知道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不想见我?” 宁楚楚一顿,抿唇,没讲话,继续迈步,可身后的人却追了上来,一把挡在她跟前,“你恨我吗?” “能不恨吗?”宁楚楚冷笑,“顾寒生,我的心是肉做的,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铁石心肠,只要你一句不过了就不过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又开始湿润了。 顾寒生垂眸,没有讲话,只呆呆地站在那里,看她转身离开。 回到屋子之后,宁楚楚反倒觉得有些坦然。 也许谈清楚了,放开了,想通了,便什么都不是事儿了。 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到桌边去,继续研制起妆品来。 人说情场失意,商场就会得意,果不其然,这段时间仗着霜雪楼的热度,顾客满门,也卖出了不少妆品。 寒千凝故意站在店门口,往隔壁霜雪坊瞄了好几眼,见着那些来往的客人们在隔壁买了两样东西之后都会来这边看看,逛街过来买的也会瞧见碧楚坊的招牌,叹道:“这不是最近大家一直在说的碧楚坊吗?走,进去看看先。” 这么几天下去,碧楚坊热度不减,还抢了霜雪坊好几波客人,隔壁那掌柜气的牙痒痒,本想借机再巴结巴结宁楚楚,可上回已经被宁楚楚下过面子了,又不好意思再去,思来想去,反而去母夜叉那儿告了她一状。 不过这个事儿,很快通过霜雪楼的管家传进了寒千凝耳朵里。 隔天,隔壁霜雪坊的掌柜便换了人了…… 宁楚楚抹了一把汗,突然觉得,寒千凝还真是可怕…… 这两日,却有不速之客上门造访了。 顾晚晚出现在碧楚坊时,寒千凝恨不得抄起手上的那瓶桃花养肤水朝着她的面上砸过去,幸好被宁楚楚及时拦住了。 “淡定……这瓶养肤水要花一两银子呢……” 寒千凝默默把养肤水放下,又拿起一罐木瓜膏,却又听着宁楚楚说道:“万能木瓜膏,一罐五十文钱,而且最近断货。” “……” “那个口红砸不死她。” “……” 这回别说是寒千凝了,连顾晚晚也愣了一下。 却见宁楚楚抄起边上的一个花瓶,往顾晚晚的方向扔了过去,随着一声“哐当”和顾晚晚的尖叫声响起,宁楚楚干脆利落地拍了拍手上的灰,“识相的便早些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顾晚晚陡然反应过来,怔怔地看了一眼落在自己脚下的那小堆花瓶碎瓷片,咬牙道:“宁楚楚,你怕不是嫉妒我了吧?” “嫉妒?”宁楚楚冷哼,“嫉妒什么?” “你嫉妒顾寒生护着我!告诉你,你已经被顾寒生休了,此后,陪在顾寒生身边的只能是我!” “呵呵。”宁楚楚轻笑,“那你也太自欺欺人了一些。寒生只是担心你的伤势,如若不然,你们怎会让我趁虚而入?” 大抵是被说中了心思,顾晚晚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而且很是铁青,“你……” “说吧,这一次要来做什么?”宁楚楚说完,抬起一张脸,高傲地看向顾晚晚,无论如何,是不能在日常上输掉的。 而且上一回顾晚晚来找她,可不就是为了劝走她让她离开顾寒生吗? 却见顾晚晚顿了顿,一把冲上前去,将寒千凝手边的桃花护肤水给抢了过来,抬起,便狠狠地朝着自己的额头上砸过去。 一下子,顿时把周边的人都给吓住了,宁楚楚更是有些不可思议。 顾晚晚这是干啥? 自……自残? 这又是怎么想不开? 宁楚楚抹了一把冷汗,只看顾晚晚自导自演,“啊”地一声叫了起来,并且指着宁楚楚,“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第275章 我便来接你 若说如意郎君,顾寒生到底还是算的上的。 这一年来,他对她关爱备至,是看在所有人的眼里,只是,如今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宁楚楚也想不透这一点。 不过这两日,听说张静准备启程回清水镇了,临行之前,她收拾了一番,特意上张府去瞧瞧。 许久不见,张静看起来黑了几分,不过脸色红润,看起来精神不错,从宁楚楚进来之后的半柱香时间里,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跟面色有些惨淡的宁楚楚形成了对比。 宁楚楚拉了张静一把,“你瞧你,都快把‘喜’字绣到脸上去了,快说说,到底遇上了什么好事?” “我有喜了。”张静迫不及待地说着,一双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真的?”宁楚楚惊讶了一下,往下看看张静的腹部,看起来好像与寻常的肚子没什么两样,却没想到里面已经孕育着生命了。 张静连连点头,“是啊,前些日子和相公一同出门,害了喜,还以为是水土不服。你快帮我瞧瞧,近日我这身上晒黑了不少,会不会影响我腹中的胎儿啊?” 大概做了准妈妈的女人都会有这样或是那样不必要的担忧,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害了自己的孩子,小心翼翼却又期待万分。 宁楚楚苦笑,“晒黑只是对你的皮肤外表有些伤害,一般来说,不会殃及腹中孩儿的。若你担心的话,每日出门擦多些防晒霜在身上,我再给你送些美白霜来,过不了多少时日,便会恢复的。” 眼下正值夏日,古代技术受限,宁楚楚做的防晒霜也只能勉强抵挡一阵,久了,便要反复涂抹,着实麻烦了些,被晒伤晒黑倒也是常事。 张静闻言,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笑道:“多亏有你,不然,我可要担心得睡不着觉了。” 宁楚楚苦笑道:“这只是举手之劳啊,先前,楚楚不也仰仗着您在背后帮我?接下来,张小姐打算回清水镇了?” “嗯,爹娘若是知道我怀有身孕,必定要我早些回去的,相公的爹娘也想早些见见孙子。”张静嘴角的笑容溢了出来,“女人总归得有个孩子,才能算完整。” 说罢,又看向宁楚楚,笑笑道:“你太辛苦了,有时候我看着你,便觉着心疼,你何必如此拼命?” 不知道为什么,宁楚楚听到这话,总觉着有些苦涩。 刚嫁入顾家,顾寒生为了不让她怀上,特意在药里放了麝香,如今,他们已经不是夫妻,倒也无从要什么孩子了…… 至于为什么拼命…… 宁楚楚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我想实现自己的价值,不想依附于男人,日后就算生了孩子,别人会说‘这是楚楚的孩子'而不仅仅是‘顾家小少爷’。” 张静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起来,“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原因。你做了我们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宁楚楚沉思。 她知道自己为碧楚坊奋斗的时候是幸福的,而张静选择相夫教子也同样幸福,也许幸福本就没有对错,只是每个人选择的道路不同罢了。 那顾寒生幸福吗? 宁楚楚无瑕去想。 因为后来的日子,为了张静的身子,宁楚楚连夜研制了好几款纯天然无害的妆品,孕妇专用,不过,她还是再三叮嘱,能不用就不用,张静也十分配合。 比起化妆美颜,孕期的张静自然更注重护肤养颜,每日一早便早早地被宁楚楚叫醒,洁面护肤按摩之后,做了一套早操,才开始吃早饭,多喝水多休息,晚上又是一轮护肤,周而复始。如今张静就算素颜出门,看起来也比不少化了妆的闺中姑娘还要好看,也因此带动了一批狂热粉去碧楚坊催孕期专用化妆品的生产。 宁楚楚更加忙碌了。 为了节约时间,宁楚楚开始住在碧楚坊,夜深人静时,她就一人挑灯在阁楼研制妆品,累了便趴在桌边,迷迷糊糊地睡着,醒来发现肩上披着一件外衣。 她原本以为是寒千凝来过,旁敲侧击套话,寒千凝却是一脸茫然。 第276章 我也想尝尝 宁楚楚感觉后背一凉,呵呵笑了笑,转了话题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眼下,内有顾晚晚,外有邢昭,他们俩一联合起来,怕是防不胜防。 “我早该想到的。”顾寒生无奈轻叹,“晚晚是郡主,邢昭如何都不敢害她。这显然是他们故意布下的一个局。过两日,我会想办法把晚晚调回京城。”说到这里,又转头看了宁楚楚一眼,“届时,我会把你接回来。” 把她接回来…… 宁楚楚红着脸,点了点头。 有了顾寒生这句保证,她的一颗心也算是落了下来,算是有了着落。 顾寒生又道:“至于邢昭,待放榜之后,朝廷会有新的官员下来,顶替刺史一职,也会将邢昭召去。我们赶在刺史到达之前上京,他无瑕顾及。” 宁楚楚连连点头,“新的刺史,会是什么样的人?” 顾寒生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确切消息。希望张大人能应付得了。” 眼前危险重重,叫人迷失方向,只要稍稍一不小心,便会落入万丈深渊。可此时此刻,宁楚楚看着顾寒生,心里多少有了点底儿。 这夜顾寒生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 宁楚楚倒也不担心,只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将夏季妆品做完出售,慢慢地也将自己做妆品的手艺教给了寒千凝。 寒千凝倒是学得挺快,不多久,就已经基本掌握住了。 瞧着寒千凝提炼出来的一大锅染唇液,宁楚楚在一旁点头笑道:“不错,算是有点模样出来了,接下来只要再装盒。便可以拿出去售卖了。” 夏日里膏体不易保存,容易融化,动不动就断,而染唇液滋润又好收藏,是夏日的宠儿。寒千凝更是练了一手做染唇液的好手艺,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便不必操心太多了。 寒千凝却一边搅着一大锅的红色液体,一边问道:“你真打算跟那个负心汉上京啊?” 宁楚楚瞥了她一眼,“什么跟负心汉上京?他还是我相公呢。” “休书都写了。”寒千凝扶额,叹气道:“真是执迷不悟——前些日子他那样伤害你,你竟然也就罢了?” “不然呢?”宁楚楚摊了摊手,“休书虽然写了,可我还没同意,衙门也没备案,从法律上来讲,我们还是夫妻。” 寒千凝叹道:“飞蛾扑火。” 宁楚楚没有否认,也许爱情本就是如此吧。 耸了耸肩,转身继续忙起自己的工作了。 果然没过多久,苏伯便上门来,要宁楚楚和寒千凝搬回去了,可惜两人兴致勃勃回到宅子时,却发现顾晚晚还在那里。 就在寒千凝准备为宁楚楚出头时,没想到顾晚晚却突然跪了下来。 宁楚楚咋舌,一脸措不及防。 这是怎么回事? 却见顾晚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嫂子,以前是晚晚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你,昨儿大哥都与我说了,晚间我便上京,不再打扰。” 宁楚楚嘴角抽了抽。 她没办法判断顾晚晚这里面有几分真假,说年纪小,不懂事,便想掩盖过去,宁楚楚只觉着可笑。 不过,既然顾晚晚这次真的准备上京了,加上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不给面子,便上前扶起,笑笑道:“晚晚,都是一家人,我自是不会计较的。只不过,说起年纪,你似乎虚长我两岁吧?” 果然,这一话一出,顾晚晚整张脸都绿了。 宁楚楚这具身子也就才十六七岁,而顾晚晚今年已经十九了,说自己年纪小,果真是欠考虑, 不过这会儿,顾晚晚却也不好发作,只呵呵笑道:“是、是啊……嫂子虽然年纪轻,可世事看得透彻,不像晚晚这般……” “无碍,慢慢学就好了。”宁楚楚摊了摊手,露出一副优越感十足的笑,拉着顾寒生入座,“既然你已经决定上京了,今日设此宴,也算是为你践行。吃了这顿饭,便京城再见了。” 这回,宁楚楚可是完全把话给说死了。 顾晚晚的脸一阵青一阵紫的,边上也没人帮她说话,她也只能点头称是。 第277章 不就是癸水 宁楚楚被吻得荤荤素素,不知天南地北。 浑身燥热得很。 别说是她了,连一旁的顾寒生也浑身滚烫,火热的双手探入她的衣内游走,一寸一寸地想要点燃她的欲,望,就在她动情的时刻,她顺势往后一倒,后脑勺磕到了桌边。 “嘶。”宁楚楚吃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顾寒生这回才反应过来,上前揉了揉她的头,皱眉问道:“你怎么样了?” 宁楚楚却是摇了摇头。 其实并不怎么疼。 顾寒生这才放下心来,眯着眼睛笑着看她,又吻了下去,这一次,像是得到了宁楚楚的应允一般,更加肆无忌惮。 而宁楚楚也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推开顾寒生,摇头道:“不……不行……” 顾寒生皱眉问道:“为什么?” “就……就是不行。”宁楚楚涨红了一张脸,撇过头去不看他。 “好。”顾寒生只是捧着她的脸颊,在她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餍足地笑道:“牛乳浓郁的醇香和夫人清甜的香气,简直是绝妙之配,这款唇釉,该好好推广才是。” 宁楚楚眨巴了一下眼睛,点了点头道:“嗯,我也这么觉得,我连广告词都想好了。” “什么词?” “……宣传词……”宁楚楚怔了怔,“推广宣言。” 这么一来,顾寒生才露出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夫人打算用何话语做宣言?” “这个……不告诉你。”宁楚楚俏皮一笑,却一把被顾寒生拽住,俯身又是一个深吻落下,良久才离开。 她伸出粉舌舔了舔自己的唇瓣,感觉不出味道啊…… 然而对面的顾寒生却被她的这么一个动作给激怒,整个脸色黑得可怕,凑近过来,狠狠地警告她道:“日后,你不许再用这款唇釉。” 宁楚楚:“……???” 男人还真是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动物啊…… 上一秒还因为这款唇釉而显得格外激动,甚至差点要了她,这会儿可好,竟然一瞬间变了脸色,像是要将她吃掉。 撇了撇嘴,有些纳闷地从他身上下来,却在一刹那间,看到他腿间的一滩血渍,整颗心登时提了起来,又贴上去拉着他,“寒生,我瞧你身上这件外衣脏了,不如把它换下来吧。” 顾寒生有些莫名其妙,“下午才换的。” 为了迎接宁楚楚,他特意洗了个澡,换了一套新衣裳,这才几个时辰,便脏了?有些不敢相信地想往下瞧,却一把被宁楚楚捧了脸颊。 她笑得有些不自然,“我说脏了就是脏了,快脱下来吧。”说着,有些手忙脚乱地帮他宽衣解带,那双白皙嫩滑的手把他的欲,火又给点了起来,他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吓得她的身子微微一颤,下一秒却直接被她带到了床上去。 “寒生……不行……” 她眼睁睁地看着顾寒生那张俊美的脸不断放大,压了下来。 没想到顾寒生刚爬上来,便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低头瞧了瞧,便见着他的衣裳之上晕开一片血渍,他怔了怔,看到宁楚楚那尴尬到涨红的脸时,一下子便明白了。 他低下头,笑盈盈地看向宁楚楚,“来癸水了,害羞什么?” 宁楚楚的脸更红了,而且还发烫! 顾寒生却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问道:“疼么?”与此同时,他的手直接贴上了她肚皮,轻轻缓缓地在她腹部按揉着。 宁楚楚摇了摇头。 他却是温柔得很,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铁制暗器,射向边上那盏蜡烛,却听见“咻”“镪”两声,屋子里的灯便灭了。 宁楚楚咋舌。 这么厉害的吗? 那蜡烛的灯芯怎么说也比苹果小吧,这么一段距离,能精确无误地射中,可见他的瞄准度是多么准确! 第278章 形势初稳定 宁楚楚蹦跶了过来。 她闻着香味跑进里屋,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口水都快要滴出来了,此时更加顾不上什么形象,就想大快朵颐一番,直接伸手抓了盘子里的鸡腿便啃。 看她这吃相,顾寒生无奈地皱眉道:“你慢些,没人跟你抢。” “我知道,我这不是吃完还要去打战呢嘛?”宁楚楚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又开始啃了鸡腿,吃得满嘴油光,倒也没有在意。 大抵顾寒生就是喜欢她这样的率性,瞧见她这副模样,嘴角竟然忍不住弯了起来。 瞧着宁楚楚风卷残云地把饭菜吃完了之后,又热火朝天地撸起袖子投入到战场中去,顾寒生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皱了皱眉,只吩咐苏伯道:“楚楚这么吃,怕是饿得快,你去买些枣糕小食备下,她若是饿了,也可吃一些垫垫肚子。” 苏伯点头称是,收拾了宁楚楚吃过的盘子,准备跟着顾寒生走出店门时,顿了顿脚步,不免多看了宁楚楚一眼。 顾寒生有些奇怪地回头,看向苏伯,“怎么了?” 苏伯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着,主子是否太过抬举她了?若是想做大事,这种人,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大的忙。” 这会儿苏伯眼里的宁楚楚,正紧紧地攥着客人递过来的银子,笑容满面,这一看上去,明显就是一个守财奴呀。 顾寒生轻笑一声,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摇头道:“日后,你便知道了。” 日后…… 苏伯拧眉,却也知道顾寒生独具慧眼,他能看中的东西,基本上八,九不离十,因而,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跟着他的脚步一同走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波客人,宁楚楚总算有了喘口气的机会,累得直接瘫在椅子上面一动不动,只伸手接过一旁的茶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再看寒千凝,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拿着个小茶杯抿着茶水。 宁楚楚皱眉道:“我怎么觉着,自从上回你受伤从霜雪楼出来之后,做派便像换了个人,倒有几分大户人家小姐的意味了。” 全然不像当日在山野之中遇到寒千凝时的那副狼狈模样。 寒千凝笑笑道:“这是自然,寒千霜会的,我也要会,至少,我不会给寒家丢脸。” 寒家一直是黔州的大户人家。 只不过,后来黔州动乱,黔州刺史为了从黔州商业之中分得一杯羹,到处垄断,逼得商人难以发展,一度崩溃。而后两年里,以四大长老为首的黔州商会便出现了。 在此之前,寒家一直受人敬仰,只不过宗祠里,一直没有寒千凝的存在,如今,寒千凝回归寒家,也算是给寒千凝的前半生画上一个句号吧。 不过,寒千凝心里,多多少少总还是带着些许怨气的。 宁楚楚陡然觉着有几分心疼,凑上前去,柔声道:“如今,霜老板也算是尽心在弥补你,何况,你还有我陪在你身边,也算是上天给你的福赐了。” 寒千凝笑道:“你可得了吧,过两日,你可不就要跟着那负心汉上京去了?” “上京归上京,心里可不还是挂念着你的?”宁楚楚挑眉,大抵是受了顾寒生的感染,如今说起甜言蜜语来,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寒千凝倒也信了,撇嘴看了宁楚楚一眼,“那我比起顾寒生,可是我好?” “那是自然!” “那你踢了那个负心汉!” “你都叫他负心汉了,还这般斤斤计较。”宁楚楚笑了起来。 寒千凝扯了一把她的衣裳,“好啦,你家负心汉,倒也不是那么坏,他想着你中午吃得快了些,怕你饿着,下午又让苏伯送了一些枣糕来,沾了你的光,我也有一份。” “真的?”宁楚楚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顺着寒千凝的指示,一下子便找到了那份枣糕,闻着那甜腻的香气,便感觉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本来忙碌了一整天,她自然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如今有这么一块枣糕,自然乐得合不拢嘴,打开油包的纸皮便吃了起来。 吃完枣糕,又歇了一小会儿,应付了后边又一波客人之后,才和寒千凝回了宅子。 第279章 郊外黑客栈 说走就走一向是顾寒生的风格。 当天两人收拾了行李,跟寒千凝交代了一番,便趁着浓浓夜色往东边走。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宁楚楚有些不放心地掀开车帘子往外面看,皱眉问道:“你说我们这么跑出来,邢昭会不会发现我们?” 顾寒生摇头道:“不会,他们的人里,也有我的眼线,只要邢昭不在,将他们引开,轻而易举的。” 宁楚楚讶然,扭头看向顾寒生,突然觉得他还真是…… 足智多谋? 此次前往梧县的旅途还是挺远的,本想着连夜赶到最近的县城,谁知走到半道上,这雨到底是说下便下了,两人无奈,只好就近找了一家客栈。 这家开在荒郊的客栈大抵是瞄准了时机,收费比旁人贵了许多,可眼下,他们也只得付了房钱,开了间房进去。 不过店小二人也不错,早早便端了两碗面上来,此时换完衣服之后的宁楚楚大喜,赏了小二一点银子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想要开动了。 顾寒生却多长了个心眼,看着店小二走出门,伸手拦住宁楚楚,“这面有古怪。” “古怪?”宁楚楚这才放下筷子,仔细地瞧着眼前的面来,看着跟寻常的面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顾寒生开了窗子,趁着外面大雨滂沱,一把将面倒了出去,只留下两个空碗和一点汤汁,哼道:“到了今晚,便得见分晓了。” 到了这个时候,宁楚楚自然也不敢大意,点了点头,跟顾寒生分吃了带来的一点干粮,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上了床。 没过多久,果然听见边上的窗户吱呀一声,闪进来两个人影。 宁楚楚大吃一惊,微微动了动身子,感觉到顾寒生扶着自己腰的手紧了紧,便稍稍放心了些。 那两个人影摸黑过来,在床边动了动,掀开床幔,见两人睡着,才稍稍放心,放下床幔便朝着他们的行李过去了。 看来,是为财。 她就知道荒郊野外的客栈八成是黑店,方才他们付房钱的时候,那店掌柜的眼睛都亮了。 为财倒也就罢了。 可恶的是,她突然听见一声咯噔,好像什么瓷器撞在了桌面上,却听那两人说道:“小心些,万一把他们吵醒了就不好了。” “不碍事,药效很猛,只要不受太大刺激,醒不过来的。再说了,我怎么知道那女人带这么多瓶瓶罐罐出门做什么?” 瓶瓶罐罐! 那可是她的妆品啊! 宁楚楚气得一下子翻身跳了起来,指着那两个人影叫道:“你们做什么?!” 那两个人影吓了一跳,迅速翻身想要逃走,没想到却被顾寒生一手抓了回来,反手一钳,再伸脚往膝盖后侧一踹,两人便双双跪倒了下去。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宁楚楚冷眼看着两人,将蒙面纱布扯下来,果真是这店的伙计! 她皱眉问道:“你们何以如此?” 伙计摆了摆手,“姑奶奶,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听闻这条官道上过路的官人多,我们便在这里开了家店,以此谋生……我们、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就算被迫,也不该如此! 正当时,顾寒生却好像听出了什么,拧眉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伙计回答道:“我们是质县人,当初战乱,无家可归,我们流浪到此,实在无奈……” 质县? 宁楚楚微微一怔,看向顾寒生,“质县的流民,不是已经……” 当初提议前任刺史在黔州城外搭建一座小屋,补以一日三餐,后来此事由张飞冀接管,管理良好,搭建任务进行得如火如荼。 如今,怎么还有流民? 顾寒生垂眸道:“你看见的,只是一部分。质县之大,何况连周边村庄都惨遭毒手。” 伙计闻言,连连点头道:“我们便是质县张家村的,本打算前往阳华,却在半道上离群,只好留在这里,做点小生意。” 第280章 梧县教稚童 两人吃了点东西,便启程上路了。 路途泥泞不太好走,顾寒生倒也不急,走得稳当,整整走了一天,才找到一个歇脚的地方。 宁楚楚本想着饿了一天了,便出去寻了点吃的回来,却瞥见他已经靠在木椅上睡着了,不过他睡得很浅,她轻轻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咔擦一声,他便猛地惊醒过来了。 宁楚楚苦笑,“吃些东西再睡吧。” 顾寒生点头,只吃了半碗,便上床歇下了。 后面几日,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梧县。 梧县离黔州确实有些远,到县城里之后,却只想寻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刚进城里,便见着不少沿街乞者,端着个破碗过来扯人家裤腿。 好脾气的呢,便给个一两文钱银子,这要遇上那位心情不顺的大爷,少不了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宁楚楚虽然心里有所触动,却不愿给赏钱。 两人走了一小段路,终于,有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走过来,脏兮兮的手拉了拉宁楚楚的衣裙,很快,她那白色的粉色藕花裙上便印上了一个小手印。 宁楚楚拧眉,转身问道:“怎么了?” “姐姐……”那孩子嘟着嘴巴,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好像要溢出眼泪来了,声音里也带着哭腔,“我饿,你能不能赏我点吃的。” 宁楚楚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赏你一点吃的?” 这问题显然把那孩子给问住了,他微微一愣,却又继续嘟着嘴巴,装出一副可怜相,“好姐姐,你心地善良,赏我一口吃的吧。” “可以,不过,一物换一物。”宁楚楚眼睛微微往上一弯,低头捡起地上一根细棍子,在泥土上花了一朵花的形状,“你去给我找这些花来,记住,我要一整株,连根也要。”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小饭馆,“我就在那里等你。你帮我摘来了,不仅请你吃饭,还给你工钱。” 那孩子听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连点头,看起来很是欢喜,连忙转身要走,却被另外一个乞丐拉住,“他们八成是在耍你呢,若是想给你钱,自然就给了,何必造这么多事?” 那孩子回头看了宁楚楚一眼,却见宁楚楚说道:“你放心,我让店小二做个见证,必定等你,日落之前,我绝不走。” 孩子点头,转身便跑。 宁楚楚也像她约定说的那样,去了前面那个酒家,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一桌子菜,慢悠悠地坐着等。 吃到一半,宁楚楚的目光在边上转了一圈,说道:“我们打个赌,你说那个孩子会不会回来?” 顾寒生格外淡定,“会……” 宁楚楚:“……” 得,这赌不用打了。 宁楚楚无奈撇了撇嘴,没再多讲什么。 吃完这顿饭,他们又叫了两份糕点上来,配着茶悠闲地喝着,等到日暮西沉,总算等到店小二将那个衣衫褴褛的孩子送来,那孩子浑身依旧脏兮兮的,不过手里扎着一捆鲜花,虽然有点枯萎了,可看得出来,他是很用心地在保护的。 宁楚楚自然也守信用,拉着孩子一同坐下,让小二去准备吃食了。 教着孩子将自己的双手清洗干净之后,才拿了块糕点递过去,看孩子狼吞虎咽的时候,又给他倒了杯水,“小心点,别噎着。” 孩子点头道:“谢谢姐姐。” 宁楚楚却也不急,看着孩子吃完,竟然又塞了几块糕点到自己的兜里,见宁楚楚看他,他才解释道:“家里还有个生病的爷爷,我要把东西带回去跟爷爷一起吃。” “这样啊,那好吧。”宁楚楚点了点头,“不过,你方才给我这些,只能卖五文钱,你吃了我这么多糕点,可就没有办法付你工钱了。” 孩子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嗯!” 既而,宁楚楚突然伸手指了指窗外还在街头乞讨的乞丐,问道:“你们都是流民,如今你坐在这里吃饱饭,他们呢?” 孩子认真想了想,答道:“他们还没讨到东西吃。” “为什么?” 孩子沉默。 第281章 不就是造反 夏夜。 宁楚楚被嘤嘤嗡嗡的蚊子声吵得实在受不了了,猛地一个起身,便打算做个安神香香包驱赶一下这些蚊子,陡然却发现自己那另外半边床竟然是空着的。 也就是说,顾寒生还没有上来睡觉。 现在几点了? 宁楚楚四周看了一眼,天色一片暗沉,却看不出是什么时候了——没有时钟的古代还真是麻烦! 不过,她还是好奇顾寒生为什么还不睡觉,便轻手轻脚地从屋里出来,果然瞧见丁宵那个屋子还亮着灯,刚走过去,却感觉屋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桌上虽然摆着酒,可两个人都神情严肃,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喝多少。 那先前都在做什么? 半晌,丁宵才开口道:“若真是郡主所为,她怕是早已投靠了秦煜然……”他越说越激动,后面却是说不下去了,瞪着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顾寒生,好像一头即将发狂的野兽。 顾寒生却是摆了摆手,“若真如此,怕是岌岌可危。眼下,也只能赌一把了。” 丁宵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渐渐冷静下来,却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这次上京,恐怕是危险重重……” “再危险,我也是要去的。”顾寒生如是说道,既而又叹道:“就算不能夺回皇位,也要与秦煜然一家同归于尽。” 听到这里,宁楚楚心里一咯噔。 她原本以为顾寒生只是想要为前朝太子报仇,这已经是困难重重了,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要夺回皇位?! 宁楚楚越想,背后更是冷汗涔涔,也就在这个时候,她不小心踏了一下地板,发出一声轻响,没想到却一下子被屋里的人给发觉了。 顾寒生率先反应过来,猛地一个回头,瞧见那纸窗上的剪影之后,便了然,“楚楚?” 被点到名的宁楚楚自然也不好再躲下去了,于是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朝着顾寒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方才睡得不好,起来想弄点安神香进去,便来瞧瞧你们。天色不早了,该睡了吧?” 丁宵这才缓过神来,看了一眼顾寒生,却见顾寒生说道:“无碍。”又望向宁楚楚,“方才,你听到了什么?” 这或许是顾寒生第一次如此直白地问她,以往她不管听到什么,他都不会多做解释,若她不问,他便不说。 宁楚楚却也不做掩饰,直白道:“你要谋朝篡位。” 谋朝篡位—— 简单来说,不就是造反? 到了这里,看得出来,丁宵显得有些紧张,然而顾寒生却显得淡然,“是。如今你已经知道了,我便不再瞒着你,若你还愿意跟着我,我自是欢迎。” 他没有说出第二个选择。 宁楚楚定定地看着他,心里陡然有些慌了。 她不知道对于顾寒生来说,前朝太子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对他又是何等重要以至于他愿意不顾一切地夺回皇位,可既然他已经决定了,并且走上了这条路,这是他的理想,她自然也该支持。 可这会儿,她却说不出一句赞同的话来,也许是这个消息太震撼了。 顾寒生的眸光却带着几分穿透力,落在她身上,好像能轻易看见她的所有想法,“当初爹、娘离开的时候,你说过,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如今过了一年之久,你也知道了我的计划,如今,这个承诺可还能兑现?” 好家伙,这回可算是打感情牌了。 宁楚楚做了一次深呼吸,垂了垂眼眸,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会遵守诺言。再者说了,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船翻了,我也不会好过。” 顾寒生的嘴角微微扬起。 不过,这事儿对宁楚楚来说还是有些刺激。 第282章 回看清水镇 而这个时候,对面的两个人显然也瞧见了宁楚楚,微微一怔。 倒是那小丸子反应快一些,猛地一下扑了上来,朝着宁楚楚甜甜糯糯地唤了一声,“楚楚姐姐,我没看错吧?你可算是回来了。” 宁楚楚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没看错,我回来了。” 小丸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惊喜。 此时,那店掌柜也是一脸惊异地看了看宁楚楚,又看了看凝香,“你……你们认识?” 原本还想在宁楚楚面前好好炫耀一番自己与碧楚坊相熟的事儿,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好像更胜一筹…… 却见凝香跟着点了点头,介绍道:“这便是我们碧楚坊的掌柜,宁姑娘。后面这位……是我们的老板娘,顾大哥。”说话间,还朝着宁楚楚眨了眨眼。 宁楚楚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她对“老板娘顾大哥”这个称呼很是满意。 身后的顾寒生的嘴角抽了抽,一晃眼,那小糯米团子竟然从宁楚楚身边滚了过来,抓住了他的衣裙,抬起一张稚嫩的脸看着他,“先生……四喜好想你啊……” 而此时,那店掌柜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宁楚楚,上下打量了一番,反问道:“你是碧楚坊的掌柜?” 她原本以为像凝香这种年轻有为的女孩子已经是少见的了,没想到这碧楚坊掌柜也是这般年纪,一想到宁楚楚一手创办碧楚坊,还拉拢了清水镇的妆品巨头雅芳斋,她便从心底平白生出一股子敬畏来。 这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而她方才竟然还挺骄傲地向对方介绍碧楚坊的妆品?! 这就尴尬了。 宁楚楚咧嘴一笑,“我是碧楚坊的掌柜,不过你店里卖的这些妆品,都是凝香姑娘所造。你方才介绍的桃花养肤水,介绍得很是到位。” 得了宁楚楚的夸奖,店掌柜自然是高兴万分,“宁姑娘既然信得过我,日后,便请宁姑娘多多关照了。” 宁楚楚微微颔首,也算是个礼貌。 从店里出来之后,四个人干脆寻了一家茶楼落座,要了几个小食,又煮了一壶茶,待一杯茶尽之后,才开始谈起了正事儿。 凝香道:“我知你这些时日在黔州不易,便想着能否帮你出售些妆品,这是我们碧楚坊自己的东西,放在霜雪楼名下,终归不是事儿,便寻了几个经验老道的妆娘,开起了店铺。” 抬头,看了一下宁楚楚的脸色,又继续说道:“因着这店铺还没有什么起色,便没告诉你……如今你知道了,是否怪我?” “怎么会呢?”宁楚楚扬起嘴角,“你帮我完成了我还没来得及做的事情,我感激你还来不及。” 凝香这才稍稍放心,“这些日子,我也趁着到梧县的功夫,带四喜出来见见世面,四喜很是高兴。” 听到这里,一旁的四喜又插了一句道:“姐姐还说日后要将店铺开到黔州去,然后带我去黔州看先生和楚楚姐姐呢。” 宁楚楚微笑着摸了摸四喜的头。 凝香便顺着四喜的话道:“这几个月,我在梧县、阳华、清水镇都开了不少铺子,反响都不错,虽然还赚不到几个钱,可到底也没亏……我存的银子,全部都放在以前顾家的地窖里,若你有需要,便随时去取……” 宁楚楚却是摇了摇头,“日后,你是你,我是我,你做了这么多,赚得的银子,自然是你的。而我,只收一成。” 虽然这一成目前来说只是几文钱,可日积月累,加上这些专卖店发展起来,可就是一笔大数目了。 显然,凝香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宁楚楚。 这么让利,可不是商人的特性。 第283章 全村做代理 宁楚楚朝着桂香婶子笑笑,迎上前去,“婶子,好些日子不见,您看起来倒是越发精神了。” 桂香婶子摆了摆手,“你就会笑话你婶子。”又问道:“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这信上可也没多交代什么呀……” “想回来看看你们,便回来了呗。”宁楚楚摊了摊手,被婶子领着进了屋里,却发现这屋里的摆设还是和自己离开之前一样,破木头家具破窗帘子的,唯一变了的,好像就是婶子脸上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越发的多了。 她顿了顿,问道:“先前不是给您寄了不少银两吗?怎的这家具也不换一换?婶子如今住着,可还习惯?” 早早的,宁楚楚便把婶子和村长当做自己的爹娘了,大抵也是因为对王钧的死怀有一点愧疚,当初远在黔州,却也不忘给他们寄银子回来,只希望能让两个老人颐养天年,现在看来…… 听宁楚楚说起,桂香婶子才像是想起什么来,连忙跑进屋里,从床底下抱了一个包裹出来,摆在宁楚楚跟前,拆开,那包裹里面竟然全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桂香婶子说道:“你寄过来的银子,我实在是花不着,如今,我都帮你存着了,便还给你吧。” 宁楚楚拧眉,“这些银子,本就是想留着给你用的。” 桂香婶子道:“与其给我银子,还不如给我找个活儿做比较实在一些,整日呆在家里,只能走走亲戚,找隔壁村的寡妇聊聊。”说到这里,她的眼中闪烁了一抹得意,“那些寡妇总是问起碧楚坊的事儿,看来你闯出了一片天地。” 宁楚楚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便帮我卖妆品吧。”将自己带的桃花养肤水摆在桌面上,说道:“就像这款养肤水,任何年龄段都可以用,我给你十文钱的成本价,你不管卖多少钱,所得都是你的。” “就这瓶只需要十文钱?”桂香婶子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嗯,不过你可以卖三十文钱。”宁楚楚耸了耸肩。 桂香婶子还是一副惊诧的模样,让宁楚楚带着介绍了一遍之后,才慢慢懂了一些,后来两日,宁楚楚又教着婶子一些简单的护肤方法,到了第三日,婶子便开始向村里的姑娘妇人们推销了。 头几日,桂香婶子颇有成效地卖出了三瓶护肤水,又迫不及待地到隔壁村推销了一番,收获了不少银两,村里的其他人闻言,纷纷加入卖妆品的行列。 接下来便是全村开始做代理模式,不少村民过来低价拿货,并且卖出去,尝到了甜头之后,更是热情。 不过,为了保护合作的商家的利润,宁楚楚名列了两份妆品单子,有些妆品虽然可以通过村民以比较低的价钱买,可大部分都是需要去店里买的。 不过,宁楚楚开放给他们卖的那些妆品已经足够让他们走上致富道路了。 对于此,凝香也表示支持,了解了这个代理模式之后,又提出了奖励机制,并加以实施,到宁楚楚准备离开回黔州的时候,他们仍旧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告别了凝香和四喜,宁楚楚和顾寒生备足了干粮和衣物,租了一辆马车上路。 车上,宁楚楚将四喜送的一个小泥人拿出来反复看了又看,煞是喜欢,却听到顾寒生在边上问了一句,“如今是不是舍不得清水镇了?” “倒也不是。”宁楚楚耸了耸肩,“如今碧楚坊的妆品怕还有些不足,我还是想上京看看,也许能学到些什么。” 从之前黔州美妆赛上瞧见翠花的化妆手法和特点来看,宁楚楚便知道自己的审美和化妆方式与古代主流审美还是有些偏差的,只有去京都看看,才知道世界到底有多大。 顾寒生瞥了她一眼,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微微一扬,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要更顺利一些,不过几日的时间便到了黔州。 顺风无阻,马车直接入了城,刚到宅子,便见苏伯在那里等候着,看起来十分恭敬。待马车停稳了,才凑上前来,扶着顾寒生和宁楚楚下车。 顾寒生有些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近日没发生什么事吧?” 第284章 邢昭上门来 宁楚楚费力地踮起脚尖想往里面凑,听见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议论纷纷。 “那头名的解元是个什么人物,怎的从未听说过?连前些日子帮着张大人击退胡军的顾家小生竟然也比不上?” “我知道,那是梧县出了名的赵才子,一表人才,为人宽厚。听说这一次乡试,他是势在必得的。” 宁楚楚边听着众人的讨论,一边挤了进去,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排,这回,可算是看清了那榜上的字。 顾寒生位居第二。 乡试算是县级考试,能得第二名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宁楚楚倒也知足,欢欢喜喜地到了集市上去,买了肉菜回来,早早地做了饭,打算给顾寒生惊喜。 然而到了很晚,顾寒生都没有回来。 没了办法,她只能找了两个小碗,留了一些饭菜下来,招呼着寒千凝先吃着。终于到了夜色最浓的时刻,才见顾寒生披着一身夜晚的寒霜赶了回来。 宁楚楚迎了上去,“这么晚了,饿不饿?我去帮你热饭吧……” 顾寒生看着她,垂眸道:“楚楚,谢谢你了。” 宁楚楚只是笑笑,转身走到灶房,将饭菜回锅热了一下之后,才又端出来摆上,看着顾寒生开始动了筷子吃起来,这才出声问道:“今日如何了?” “这两日,那宣旨公公便要到了。”顾寒生只淡定地回答,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宁楚楚,“若是无事,你便出城去避一避风头吧。” 毕竟前些日子邢昭一直盯着宁楚楚,这回他上任第一件事,怕就要冲着她来了。 宁楚楚显然并不愿离开,“可有想出对策来?” 顾寒生摇了摇头。 邢昭本是跟在秦煜然身边训练有素的侍卫,想抓住他什么把柄,怕是不容易的事儿,这回又坐上了刺史的位置,明里暗里,都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宁楚楚抿了抿道:“不如,我们早些上京吧。今日乡试的结果出来了,你排第二名,如今也算是个举人了,你看如何?” 顾寒生垂了垂眼眸,,最终还是点头道:“好,那我们便早些上京,这两日,便收拾行李启程。” 前往京畿毕竟还是一件大事。 先前从清水镇到黔州城,不过还在黔州的大地方里,如今要北上去到京都,路途遥远,且前路莫测,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就在他们收拾着行李准备启程的时候,黔州府衙门竟然送来了一封请帖,邀宁楚楚前往富苑参加中秋晚宴。 好巧不巧,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宁楚楚一下子便断定这不是张飞冀送的,可能使唤得动黔州府衙门的,也只有新上任的邢昭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咯噔,慌慌忙忙捧着那请帖进了屋子,交给顾寒生。 顾寒生看完,神色阴郁。 看来,这的确不是什么好兆头。 苏伯皱眉道:“难道圣旨已经到邢昭手里了?” 顾寒生拧眉。 这封请帖送来,说明邢昭已经开始做准备了,宅子外面肯定布满了眼线,到了这个时候,宁楚楚怕是走不得了。 这下,可如何是好? 几个人在屋子里想了大半天,都想不出什么对策来,到了晚上,寒千凝却又带来消息,白日里邢昭去过一趟碧楚坊,见宁楚楚不在,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看来,邢昭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的了。 宁楚楚只能让人传话到衙门,身体抱恙,无法前去,后来的几日,她也很少露面,这会儿邢昭倒是没有动静了。 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宁楚楚愁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看着眼前自己精心栽培的花苗,轻叹一声,却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第285章 母夜叉入狱 当天晚上,宁楚楚将晚宴给推了之后,便跑去店里帮忙中秋新品活动了,道听途说这次新刺史上任之后摆得宴席盛大豪华,加上新刺史的身份不一般,黔州不少县级衙门的县老爷都赶来赴宴。 大抵也是沾了这晚宴的光,不少官商来的时候都携带了家眷,这日晚上,那些平日里闷在闺中的夫人小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在街上嘻嘻闹闹,倒是一片和乐。 宁楚楚也趁机赚了不少银两,忙活了一晚上,可谓是身心疲惫。 还没来得及坐下去休息,便瞧见一个家丁模样的青年人穿过人群挤了出来,跑到店里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边上几个官人家的姑娘瞧了,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你这是哪家人的狗奴才,这大好节日,说什么‘不好了’,你是想咒谁不好呢?” 另外几个千金也跟着点头轻哼。 寒千凝闻言,朝着这边瞧了一眼,认出那是霜雪楼家的家丁,连忙走过来,拉着家丁走到一旁去,问道:“怎么回事?” 家丁跑得气喘吁吁,却还是条理清楚地回答道:“霜老板出事了……” “出什么事儿了?” “那新上任的刺史把霜老板关了起来!” 寒千凝心下咯噔一声,也不管其他,撒腿便跑了出去。 宁楚楚觉察到不对,也跟着走过来,问道:“怎么一回事?” “晚间霜老板赴宴进去,迟迟不见出来,后来只瞧见她被两个衙差押着,送往大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的我也不知道啊……” 这家丁都是候在门外,宴会之上什么情况,不知道倒也算平常,宁楚楚便不多强求,交代了店里几个学徒姑娘看着之后,便匆匆赶完富苑,彼时,寒千凝已经站在那里抓着张飞冀巴巴问着了。 张飞冀皱着一张脸,“方才宴上,邢昭突然要千霜上前奉酒,谁知道那杯子递到他手上时,他自己将杯子打翻,却说千霜不诚心,找个缘由便将她给扣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叹道:“看来这一次,邢昭怕是有备而来的。” 而且,还是专门针对那母夜叉的。 寒千凝气得脸色铁青,冲进富苑寻了一圈,却找不到邢昭的身影,只好跑到刺史府上,刚到门口,却发现邢昭已经站在那里等她了。 “邢昭!你放了寒千霜!”寒千凝叫着,红着一双眼睛。 宁楚楚刚追上来,瞧见寒千凝这模样,不免有些难受,恍惚间,总觉得邢昭一直在看着她,目光灼灼,让她有些不太舒服。 见邢昭一直不讲话,寒千凝拉着邢昭又叫了起来,“你把寒千霜抓到哪里去了?把她放出来!” “放了她?”邢昭冷冷看了寒千凝一眼,反手将她推开,直直地望向宁楚楚,“想要我放人,还得看你的好姐妹怎么做!” 寒千凝闻言,顺着邢昭的目光往后一望,有些不解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可她知道。”邢昭轻哼一声,没有再理会一脸懵的寒千凝,掌声便进了刺史府里。 寒千凝有些不解地转过头来。 难不成是宁楚楚得罪了邢昭,导致邢昭的报复? 她看着宁楚楚的眼光之中,顿时出现了一丝复杂。 宁楚楚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寒千凝解释,只三两步走上前,还没开口,便见寒千凝转头说道:“我们还是找个法子进去看寒千霜吧。” 宁楚楚抿唇,点了点头,没有再多做解释。 为了进大牢一趟,顾寒生买通了好几层关系,几乎跑断了腿才得以探望,宁楚楚自然早早地便备下了酒食,带着寒千凝便过去了。 才两日不见,母夜叉跟变了个人似的。 第286章 她有她的苦 她最近新养的薄荷,在炎炎夏日之中展现出它的翠绿和清凉,若是摘取几叶放进香囊之中,可以用来驱蚊虫,还能提神醒脑,放进妆品之中,更是清爽。 这可是她的宝贝来的,容不得寒千凝这么糟蹋。 寒千凝有些烦躁地看了宁楚楚一眼,“你说我这好心好意地想过去看看寒千霜,她倒好,不知好歹,竟然把我给赶了出来——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宁楚楚耸了耸肩,“她大概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吧。” “还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不就是怕自己几天没梳妆那丑陋的模样被我瞧见,怕我笑话她吗?”寒千凝撇了撇嘴,眉毛扬了起来,“若不是我念着和她的血缘,也断然不会冒险去牢里找她!” 宁楚楚无奈,却也只能默默地听着,插不上嘴。 就在寒千凝这般絮絮叨叨的时候,霜雪楼那黑脸管家找上门来了。 大抵是因为母夜叉没给好脸色,寒千凝对这黑脸管家却也没多客气,连茶都不给奉上了,可那管家到底也并没有介意,只是开门见山地问道:“宁姑娘今日是否去见了霜老板?” 宁楚楚看了寒千凝一眼,点了点头。 “如今,霜老板入狱,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人微言轻,也帮不上忙。”管家说着,叹了一口气,“宁姑娘,你和顾家少爷都是能人,我家主子的事儿,还请您上上心。” 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得见这管家微微颔首一副谦逊的模样了。 其实就算他不说,宁楚楚也会想法子救人,便点头应下,“我们自然会尽力的。碧楚坊与霜雪楼合作,来往甚密,若是霜老板出了事,我们也不好过。” 管家道:“如此,便有劳宁姑娘了。” 宁楚楚微微颔首,却听得那寒千凝嗤笑一声,“你这狗奴才这么为自家主子着想,可不知道你家主子是否愿意接受旁人的帮助?她怕是宁可要那颗不值钱的自尊心,也不要性命。” 管家一听,皱了皱眉,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宁楚楚,又扭头问道:“千凝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寒千凝冷笑一声,转过身去。 管家却道:“霜老板供你吃喝,让你在郊外安然生活了那么多年,如今霜老板有难,你怎么反而过河拆桥?” 寒千凝一听,顿时来了火气,“怕我的容貌吓坏世人,给寒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将我赶出家门,从小野外生活,却说我过河拆桥?你这条好狗,倒是惯会颠倒是非的!” 黑脸管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唇上那浓密的胡子抖了抖,“怕你的容貌给寒家带来麻烦?千凝小姐,你可想过,这些年来,为何不断给你送去东西和妆品,霜老板只希望你跟常人一般生活!将你送到郊外,却也是不得已的!” “有什么不得已?直到临终,我爹都不愿让我见最后一面!” 寒千凝咬牙切齿,说到这里,眼眶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奔涌出来。 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初接到亲爹病故的消息时,她拼了命地赶回城里,却被拦在门外,说寒家没有一个这样丑陋的女儿。 管家叹道:“当初老爷是被人害死的!霜老板为了不让你参与争斗,才狠下心瞒着你……”他垂着脑袋,回忆起往事,嘴角微微向下,有几分无可奈何,“那些年,寒家沦落,老爷被逼自尽,留下霜老板一人扛起整个寒家,为了不让你担心,死活自己硬撑着。也因为常年劳累,落下了病根,如今锒铛入狱,没有医者照料,怕是熬不住……” 宁楚楚微微一怔,怪不得今儿去见母夜叉的时候,看那母夜叉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没有妆容的维持,分明就是一个病秧子,毫无血色。 转眼,又去瞧寒千凝,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踉踉跄跄后退两步,有些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不……不可能,你骗我……” 这么多年来对母夜叉的仇恨,如今发现,原来只是自己不懂事,一直被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管家却是无奈地摆手道:“千凝小姐,其实霜老板对你如何,你心里必定也是清楚的……不管您现在多恨她,请您看在这么多年她养过你的份上,救救她。” 寒千凝整个人都懵了。 甚至等管家走后一段时间,寒千凝都还在愣着,不知所措。 第287章 救出母夜叉 顾寒生道:“你可还记得王均死后,有个大官到村子里去,落下一枚金造令牌?” 宁楚楚一脸茫然。 不过,在顾寒生将那枚令牌拿出来之后,她便回想起来了。 那日正好去桂香婶子家做客,遇到那大官,捡到那枚令牌,那会儿见着这么一块纯黄金的玩意儿,心里很是高兴,还寻思着能不能带回现代去拍卖呢。 后来这块令牌一直是宁楚楚收藏着的,这会儿怎么在顾寒生手里了? 顾寒生解释道:“前两日回去,我将屋里清了一遍,发现了这块令牌,想着日后没准还能派上用处,便顺手带上了。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宁楚楚嘴角抽了抽。 这恐怕不是什么一语成谶了吧,是乌鸦嘴来的吧…… 不过,也好在顾寒生多留了个心眼,这才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两个人又在屋里商量了一阵,将整个计划拟定完毕之后,第二天,宁楚楚便揣着那块令牌大摇大摆地上门找邢昭去了。 大抵是猜到了宁楚楚会来,那刺史府的下人都格外客气,请了她入内,奉了茶,脸上始终是带着微笑的。 可宁楚楚分明不是那种会因为服务好就给小费的人。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等了一小会儿,终于瞧见了邢昭的人影。 彼时邢昭穿着一身黑色绣祥云图案的针织官府,头发束了起来,显得很是干爽利落,大抵真是当了官之后,越发不一样了,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邢昭背着手大阔步地朝着宁楚楚走了过来,嘴角微微一扬,“宁姑娘,今日怎么都得空到我这儿来了?” 宁楚楚毫不客气地回道;“你们这当了官的人都爱这么明知故问吗?” 说话间,还翻了个白眼。 边上几个侍奉的丫鬟顿时有些不淡定了。 自从这新刺史上位之后,一直是黑着脸的,谁也不敢靠近半分,更不敢忤逆,却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这般嚣张,反观新刺史,面上竟然还挂着笑! 却见邢昭耸了耸肩,到主位上坐下,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道:“那便不多闲话了。今日,可是准备要给我带好消息的?” “是给你带好消息的。”宁楚楚轻哼一声。 邢昭眼睛一亮,“什么好消息?” “先将霜老板放了再说。” “没得商量。”邢昭摆手,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 宁楚楚无奈,只好将自己带的那块金造令牌取了出来,在邢昭面前晃了晃,“你可认得这个?” 邢昭只看了一眼,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地凑上前去,又仔细瞧了瞧,问道:“你怎么会有令牌?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块,自然是一位官人给我的。”宁楚楚轻笑一声,将令牌收了起来,说起谎倒也神情自然。 谁知道被邢昭一口否决,“不可能!此乃王爷贴身之物,断然不可能随便赠与他人!” “随便赠与?”宁楚楚故意勾唇一笑,“这是官人亲手交给我的,他说,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将此令牌拿给官府,必定无人敢拦。我看你,怎么说也是个刺史,该不会这令牌无用吧?” 宁楚楚说得头头是道,这可把邢昭给唬住了。 他看着这块金牌良久,最终是松了口,“行,你可以带那女人走,但是,你今日所言,若是有半句假话,我便要你死!” 最后这个“死”字咬得格外用力,听得宁楚楚心一颤,却还是装作波澜不惊的模样,转身离开。 刚走出屋子没几步,便听见屋里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她勾唇轻哼。 在下人的带领下,终于将母夜叉从牢里解救出来,彼时母夜叉正发着高烧,浑身滚烫,将她带回去之后,又请了两个医者过来,忙活了大半夜,等到隔日早晨,形势才慢慢好转。 第288章 对他不了解 “京都第一人?”宁楚楚睁大了眼睛,全然没想到,原来顾寒生有这样一个评价。 不过想来也是,像顾寒生这种才貌双全的,能被前朝太子收入麾下,说明他必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因而,对顾寒生便生出一丝仰慕来。 那母夜叉回过头,有些怪异地看向宁楚楚,“看来,你对你的枕边人并不了解啊。” 额…… 这点倒是没错。 关于顾寒生的过去,她都是从只言片语之中获取信息的,其实知道的并不多,包括他和顾晚晚的关系,她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 见她微微愣神,母夜叉嗤笑,“也是,像顾寒生这样谨慎的人,怎会随意对人表露真心呢?不过,我奉劝你一句,你若执意跟着顾寒生,日后怕是要受些磨难的。” 关于这一点,顾寒生倒也跟她提起过,她便直言道:“既然选择了他,我便不会回头,不管前路如何艰险,我也不会放手的。” 母夜叉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异,“比起前路的磨难,你更该担心的,是顾寒生此人吧。” “什么意思?” “京都第一人,不论是才华,还是手段谋略,亦或是心狠手辣,没人能比得上他。” 宁楚楚微微一怔,本还想多问什么,却瞧见母夜叉急急忙忙收回目光,背过身去,她一扭头,便瞧见了端着药碗进来的苏伯。 苏伯有些怪异地看了两人一眼,朝宁楚楚说道:“锅里还熬了一些鸡汤,你去瞧瞧。” 宁楚楚点了点头,刚走出屋子没多远,觉着有些不对劲,便倒回去两步,却见苏伯坐在床前,冷冷地说道:“我劝你管好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当分得清!你也知道,主子想弄死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就像当初的马奎一样?”母夜叉反问。 见苏伯没搭话,母夜叉又笑笑道:“连跟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的将领都舍得杀,遑论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商人?” 苏伯生怕宁楚楚听见,压低了声音警告道:“你最好闭嘴!” “行,我不说了。”母夜叉耸了耸肩。 宁楚楚拧眉。 等晚些时候苏伯出了门,宁楚楚终于捡得一个合适的时机,给母夜叉送了药进去,自然,也如当初顾寒生那样,顺带夹了两颗蜜饯。 母夜叉甚是欢喜,含着蜜饯将一整晚药灌了下去。 宁楚楚道:“苏伯出去了,眼下,宅子里就剩我们两人,你且告诉我,顾寒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母夜叉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你以为顾寒生的眼线,只有苏伯一人吗?他信不过我,只信得过他自己。”说话间,目光故意飘向别处,而宁楚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瞧见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影。 竟然连宅子里都安了眼线? 原本以为一个阿影就已经够了,没想到顾寒生的警惕心竟然这么强。一想到自己暴露在别人的监视下,一举一动都战战兢兢,她陡然生出一股子寒意。 母夜叉道:“先前我同你说的关于顾寒生的事儿,你听听也就罢了,别往心里去。顾寒生毕竟是你的枕边人,他大抵如何,还得你自己去感受。” 宁楚楚抿唇,没将这话听进去,只暗暗觉得顾寒生可怕,竟能让堂堂黔州商会之一的长老随便改了口。 …… 晚上,顾寒生总算察觉了宁楚楚的不对劲,他只坐在书案前,不看书,直直地盯着宁楚楚看,看她洗脸、擦爽肤水、敷面膜,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换做平时,她必定要凑上来瞧瞧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书,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自己讲话。 实在是有些不寻常…… 不过眼下,他也没有时间去细想,宁楚楚做完晚上的护肤工作之后,便早早地上了床,连晚安都不带说了。 第289章 顾寒生负伤 被黔州最厉害最有成就的女人夸奖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此时宁楚楚分明有几分受宠若惊。 她呵呵一笑,耸肩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比不得霜老板您聪慧。” 母夜叉闻言,只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只参观完碧楚坊一圈之后,便收拾收拾回去了,不过临走之前,还一副受益匪浅的模样笑道:“这儿的装饰倒是与众不同,回头,我把我那霜雪坊也改装改装。” 宁楚楚:“……” 好嘛,她这可算是引狼入室了,先前因为翠花做出了她的盗版口红也就罢了,如今可算是光明正大的剽窃了吧?关键这时候她还不太好意思说不。 她嘴角抽了抽,只敷衍地笑了笑,将母夜叉给送走了。 晚间,寒千凝早早地去霜雪楼了,留下宁楚楚一人无聊,加上生意清闲,干脆早些关了铺子,这会儿天色还没全暗,不想回去,干脆在街上晃悠两圈。 这一走,天色也就黑了下去。 街道上人还挺多,大抵是夏夜里凉爽,不少人家携妻带女地出来逛,一条街道上亮堂堂的全是铺子,倒也算是热闹。 可这热闹,与宁楚楚无关。 她叹了一口气,想着也是时候回去了,正准备转身,却瞥见眼前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顾寒生吗?! 宁楚楚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却见他身后跟着几个粗野汉子,一个个手持兵刃,凶神恶煞,好像要将前头的人给吃了一般。 过往的人纷纷退开,不敢上前。 宁楚楚怕他出事,连忙追了上去,可他们的腿脚轻快,显然是练过的,奈何她怎么追都追不上。 她只能放弃,转头回到宅子里,等了好半天,都不见顾寒生回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有些不踏实。 深夜,窗户终于被推开。 宁楚楚猛地站了起来,望过去,却见一袭黑衣的顾寒生从夜色中窜出来,靠在木柜子边上,垂着脑袋不停地喘气。 宁楚楚皱眉,上前去想扶他,他却突然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沾满了鲜血的脸! 宁楚楚吓了一跳! “寒……寒生你怎么了?”宁楚楚颤颤巍巍地走过去,抚着他的脸颊。 “没事。”顾寒生咬着牙,直起身来,看了一眼按着的手臂,“受了点伤罢了。” 他手臂的位置被另一只手捂着,从指缝中透出汩汩鲜血,染得整只手都是鲜红色的,不过,他的唇瓣发紫,脸色苍白,好像伤得很严重。 她跟上去,看着顾寒生抽出匕首将手臂伤口边上的布料割开,见宁楚楚伸手过来,便黑着脸出声喝道:“别动!有毒!” 宁楚楚一颤,只能站在边上呆呆地看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打了一盆水过来,又找了金疮药和纱布,有些手忙脚乱地帮着顾寒生处理伤口。 却见顾寒生咬着牙,抽出匕首,一把将手臂上那溃烂的伤口给切了下来,霎时间,鲜血淋漓,他却是不怕,只将解药和金疮药撒在伤口上。 宁楚楚捂着眼睛,回头,瞥见顾寒生的额头上沁满了密密的汗珠,一双眼睛瞪得眼睛都快跳出来了,双手一直在不停地颤抖着,看起来很是痛苦。因为过度颤抖,他根本没有办法处理好自己的伤口。 宁楚楚只好咬牙上前,帮着顾寒生把纱布绑好,一双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直到绑好。 顾寒生看了她一眼,“你不怕?” 自己割自己的肉,寻常女人怕是要吓晕了过去,可他看到她认真仔细,即使双手微微颤抖,可还是强撑着。 宁楚楚咬牙应道:“怕。” 刚说完,却见顾寒生眉眼一挑,竟然笑了起来。 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拧眉。 还真是个怪人。 顾寒生又问道:“你不问我吗?今日,你看见我了吧?” 宁楚楚垂着脑袋,道:“你若想说,自然会告诉我的。” 方才被顾寒生那一刀可算是给吓着了,一张脸苍白如纸。 像他这样的人,连自己都能狠的下心,何况是旁人呢? 第290章 躲过大搜查 这一声高声,就好像是故意在提醒屋里的人一样,听得前边那领头的士兵脸色微微一变,猛地推开挡在前头的宁楚楚,带着十几个人一同涌了进去。 屋里只有苏伯和顾寒生。 自然而然的,他们瞧见年老体弱的苏伯便自动忽略了,转而走向充斥着一股子药味的房间,继而便瞧见了躺在床上的顾寒生。 看起来,顾寒生有病在身。 几个士兵对视一眼,正好瞧见宁楚楚追上来,便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宁楚楚呵呵笑道,“我家相公患了肺痨,这是许久的病症了,如今这天色一变啊,总要犯病,格外官爷莫怪。” 那士兵自然不肯相信,走上前去,却见顾寒生十分配合地俯身往床边趴下,咳咳地咳嗽着。他们生怕这肺痨会传染给自己,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捂着鼻子皱起眉头。“真是晦气!” 宁楚楚心里暗自窃喜,面上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耸了耸肩道:“唉,我家相公自小就是这个病痛,没了办法,如今顶撞了官爷,真是不该!” 那领头的士兵大抵是相信了宁楚楚的话,故意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稍稍一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人收队,这会儿转身还没迈步,他又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猛地朝着顾寒生的方向冲了过去,一把扯下顾寒生的袖子。 “嘶”的一声,顾寒生的袖子被扯破了,露出他手臂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完好无瑕。 不过也只露了一下,他便突然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还朝着那领队士兵的身上咳,吓得一小队士兵急急忙忙便冲出了屋子。 宁楚楚追出去,确认那些士兵离开之后,关好门窗,才进屋去看顾寒生。 顾寒生方才那一场演的很是卖力,此时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的汗珠,方才那被撕破的地方露出的皮肤上,也开始沁了丝丝缕缕的鲜血。 宁楚楚拧眉,急忙用打了清水过来,小心地帮他清理掉方才盖在伤口上的化妆品。 虽然她做的妆品都是纯天然萃取,但盖在伤口上面,难免会有细菌感染,加上皮肤不透气,果然,卸妆之后,顾寒生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恶化了。 宁楚楚急得团团转,又把苏伯请进来一回,帮顾寒生重新处理伤口。 顾寒生却对着她笑,“我却是没想到,这些女人家的东西,终有一天也会救了我的命。” 宁楚楚耸了耸肩。 这一次搜查之后的两日倒还算是安稳,风平浪静,宁楚楚采买了不少滋补食品回来,日日变着花样给顾寒生做,顾寒生乐得快合不拢嘴了。 最近又正好是一批花期。 宁楚楚事必躬亲,到了这个时候,自然要去花田瞧瞧,亲眼看见那些个农夫将花料收上来之后,运往碧楚坊了才算放心,也就在这几日,结算了农夫的工钱。 田埂的路不太好走,宁楚楚小心翼翼,却突然听见一个农夫喊她,她猛地一个抬头,脚下一个不留神,身子一歪,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偏生边上还放着一把锄头,宁楚楚摔下去时,那手臂正好刮倒了锄头刃上,划出一道血痕来。 顿时整片花田乱作一团。 宁楚楚皱眉,忍着疼将伤口处理好,幸好刮得不深,只是皮外伤,处理得当也就罢了。 这算是个小插曲。 花料收成之后,又要开始制作妆品,有了先前的经验,寒千凝也能帮上忙了,两个人忙得热火朝天也不觉着累。 这会儿正把妆品提炼起来的时候,店里一个学徒姑娘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宁姑娘,刺史大人寻你。” “嗯?”宁楚楚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奇怪地看了那姑娘一眼,“寻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宁楚楚愣了一下,交代寒千凝将剩下的妆品做完,便净了手出了屋子,冷不丁便瞧见了邢昭那张惹人厌的脸。 又来! 第291章 令旗在哪里 他偏偏碰到了她手臂上的伤口。 瞧她面目有些狰狞的模样,邢昭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把将她拽回来,伸手一抓,竟将她手臂上一大片布料给扯了下来,露出胜雪肌,肤! 宁楚楚吓了一跳。 因为是大夏天,她又图凉快,便只穿了一件薄衣,没想到竟然就这样被邢昭给撕开了! 这卖衣服的商家也太昧良心了吧?!这什么质量?! 她慌慌张张地挡住自己的手,却见他怔了怔,又很快反应过来,“你手臂上为什么会有伤口?” “我自己不小心割伤的,有意见?” 宁楚楚刚说出这话就有点后悔了。 哪个人会随随便便割伤自己的手臂?这操作难度也着实太大了点,又不是手指头…… 显然,邢昭并不相信,一把冲上来,瞪着眼睛问道:“令旗在哪里?” 令旗? 什么玩意儿? 宁楚楚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他似乎有些没有耐性了,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咬牙又问了一遍,“令旗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什么令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少装蒜!前两日潜入我的府邸偷我令旗,若不是我留了一手划伤你的手臂,怕还认不出你呢。”邢昭眯着眼睛冷笑,透出一股子阴冷危险的气息,“没想到竟然让我在这里抓到你了。” 宁楚楚被搞得莫名其妙,他按着的肩膀下方正好是她的伤口,又酸又疼,便一把甩开他的手,“你放开我,我不知道什么令旗。” 见她挣扎,邢昭一个反手一掌拍了过来,她一个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整个人退后好几步远倒地,身上的衣带竟然也跟着松动开来! 正当时,外面的人听到屋里的动静,生怕出事,急急忙忙跑来,推开门,却见宁楚楚衣衫不整地躺倒在地上,而邢昭正一步步逼近! 那些个女人们顿时傻了眼,这……什么情况?!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衣衫凌乱搞出这么大动静,任谁都会想歪,霎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宁楚楚也抓着这个时机,故意侧过身子,露出锁骨处一大片雪白肌,肤,便开始哭诉起来,“我的清白啊!刺史大人竟然想强占我这个良家妇女,我抵死不从,却……”说到这里,竟然哽咽了起来。 “你……”邢昭脸色铁青,指着对面那个败坏自己名声的女人,咬牙切齿,刚迈出一步,便被冲出来的寒千凝挡住,“你个登徒子,我就知道你三番两次来碧楚坊没安好心,原来是觊觎楚楚的美色!” 邢昭有口难辩,看了看寒千凝,又瞪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宁楚楚。 却见她半撑着身子,脸色几缕青丝垂下,竟然平添了几分妩媚,一双澄澈的眼睛沾了些湿润,睫毛轻轻一抖,显得更加水灵,那张红唇轻咬,更显妖娆。 邢昭吃瘪,眼见着声讨的人越来越多,他只好咬牙离开。 这会儿,宁楚楚还是要把戏做足的。 她朝寒千凝使了个眼色,便开始哭哭啼啼地起身就要往边上的柱子上撞,那些个好心的妇人姑娘们冲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劝着,“宁掌柜的你可别想不开啊!” “这本不是你的错!” “你放心我们不会告诉寒生的,你可要保重身子啊。” 宁楚楚含着泪,将整套戏做完之后,也累得个半死,早早地关了店门,躲在屋里对着铜镜瞧了瞧,果然哭成了核桃眼。 寒千凝在边上看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递过来一瓶眼霜,“你瞧你这样,眼睛都保不住了。” “那没办法,总比丢了性命好吧。”宁楚楚一把推开那瓶眼霜,不抹。 她得留着这证据,才能证明邢昭的恶劣行径,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收拾完东西回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路上,她总觉得来往的人路过时以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第292章 吃醋归吃醋 说话间,顾寒生转身站到她那幅全身画照面前,抬手,朝着画中的她的胸口点了一下,墙面上竟然突出了一个暗格。 宁楚楚咂舌。 这……这算是什么逆天的设计,竟然把机关的按钮设在她画像的胸口…… 顾寒生却是一脸淡定,将一面红色镶着黄色渡边祥云花纹的旗子从暗格里取了出来,递到宁楚楚面前,“楚楚?” 此时宁楚楚还停留在那机关设计上面,忽的一下反应过来,仔细看了看这面旗子,感觉好像没什么特别之处,“这面旗子真的可以调动侍卫?”说着,便举起来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可以,它有它的特别之处。”顾寒生说着,指了指旗子上的双面纹绣,上面用特制的金缕丝绣着“秦”字,“这丝线是特制的孔雀金缕丝,极其难得,每年也只能产一点,而这上面的双面绣法也是难得,纹绣之中还藏着一颗明珠。” 宁楚楚仔细瞧了瞧,发现确实如此,里面小小的一颗珠子看起来混圆通透,怕是价值不菲。 “你拿这面旗子做什么?” 就算有了这面旗子,能调动的侍卫数量也不足以跟邢昭、跟现今的朝廷抗衡,反而还会暴露行踪,得不偿失。 “没了这面旗子,以邢昭的官职,只能调动一小队的侍卫,他的实力大大减弱。”顾寒生道,“接下来,就靠送去京畿的那封密函了。” 宁楚楚站在那里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神色阴郁,若有所思,终究没有问出口来。 顾寒生,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 经过一天的折腾,宁楚楚已经是身心俱疲了,早早的就做了一个简单的清洗护肤,便上了床,谁知道这会儿顾寒生也跟着上来。 宁楚楚一怔,“你今天这么早?” 顾寒生点头,“嗯,困了。” 好吧…… 宁楚楚耸了耸肩,钻进被窝,背过身去,谁知道顾寒生的手很不安分,开始从她背后探入,慢慢地往前游走。 宁楚楚一把按住他的手,回头,“你不是困了吗?” “嗯,困了,想念夫人的温柔乡了。” 宁楚楚:“……” 趁她慌神,他一个翻身便压住了她,一双瞳眸映入她的眼中,竟然璨若星辰。一股子属于他的男性气息也随之扑面而来,潮水般不断翻涌,逼得她面色通红。 “你……” 她拒绝的话还买出口,便被他封住了唇瓣,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唔唔声。片刻之后,他突然离开她柔软的唇瓣,直勾勾地看着她,“有了我,便不许觊觎其他男人了。” 宁楚楚有些无奈地笑,“你以为我找了谁?” 顾寒生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微微下垂,看起来有些不悦。 看来是他感觉到危机感了。 想了想这两日发生的事儿,宁楚楚便能猜到个大概,一对眼睛像月牙儿一般弯了起来,“你以为我跟邢昭好上了?虽然邢昭确实挺帅的,身材也好……” 她还没说完,顾寒生的手便粗暴地掀开隔着的布料阻挡,惹得裸露的她泛起一阵激灵,这还不算完,他竟然开始了他的报复。 宁楚楚哭丧着脸,“寒生……我错了,你是我的好丈夫,我怎么会想着别人………” 顾寒生不理会,动作却是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了,一整个晚上,她的喘息声起起伏伏不断。 隔日清晨,宁楚楚咬牙被顾寒生扶着起床的。 谁说顾寒生清心寡欲不会吃醋的?!简直就是扯淡! 第293章 偷偷溜上京 这两日,宁楚楚给那寡妇用的祛斑霜颇有成效,眼见着那寡妇的肤色更亮了一些,看着白皙了许多,原本满脸的血丝斑明显淡了,似乎年轻了不少。 大家伙看着这寡妇的俏模样,不少女人也偷偷上了碧楚坊去寻这款祛斑霜,可自然,也有不少以阿婆在内的传统妇家邻居们看宁楚楚不顺眼,到处传谣言,说这是妖术。 不过好在,这两年化妆品行业发展得好,也没多少人相信了这谣言。 这阵子将碧楚坊交给寒千凝之后,宁楚楚也不必时常到店里去了,正好这个时候上京传来消息,说撤销邢昭刺史一职的诏令也在路上,当夜几人收拾完东西之后,打算兵分两路,让宁楚楚和顾寒生先行,苏伯等邢昭走了之后才跟上。 今夜刚好有庙会,城中人来人往热闹,城门也会比平时晚些关闭,他们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偷偷溜走。 早早地准备完,轻装简行,跟着一队商队一同走了。 谁知道就在这个档口,天色刚刚黑下去,邢昭便派人过来寻宁楚楚。 苏伯先去开了门,望着那过来请人的几个家丁,“宁姑娘不在,还请您明日再来吧。” “不在?”那家丁有些不可思议地往里屋望了望,可被苏伯挡住了视线,拧眉道:“我家大人有事要与宁姑娘商议,还请宁姑娘赏脸。” 苏伯却是摇头道:“宁姑娘着实不在……” 家丁们却好像意识到什么一般,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之后,突然冲上来,推开苏伯便跑进了屋里,自顾自地在屋子巡视了一圈之后,才转身退出来。 “他们去哪了?” “说是回清水镇采购花料种子去了……”苏伯一副害怕的样子,看着这几个家丁,陡然发现他们的动作和神情,都不像是家丁,反而是…… 侍卫?! 那几人显然将苏伯当做一个寻常的咬牙,跺脚离开。 而这会儿,宁楚楚和顾寒生已经跟着商队出了黔州城,在城外一个小村子落脚,找了点东西吃完洗漱了一下,想着明儿还要早起赶路,便早早上了床。 外面清风拂过,花草簌簌,似乎还夹杂着什么奇怪的声音。 顾寒生猛地睁开刚闭上的眼,握住了她的手。 她有些奇怪地看向顾寒生,正想张口,却听见屋檐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好像有什么人踩在屋顶上。 这声音倒是轻得很,若不是顾寒生有所警惕,怕是很难发现。 他翻身将她抱起,下了床,将床上的被褥一铺,便躲到衣柜边上去,不一会儿,便有人掀开了房顶的瓦片,往屋里看了看,无果,便重新将瓦片盖上。 宁楚楚舒了一口气。 而顾寒生却躲在角落,将窗子开出一道小缝来,看了看窗外,见几道人影闪过,最后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才低声道:“没事了。” 又怕那些人回来再查,顾寒生只拿了一床被褥,垫在角落,抱着她靠着。 宁楚楚问道:“我们身后有追兵?” 顾寒生点了点头道:“不知道是哪路人马,但是看起来,不像是来帮我们的。这段时日,我们还得谨慎一些。” 宁楚楚听了,点了点头。 好在,这一夜倒也无事。 隔日早晨,两人换了一套装束,特意在脸上抹了一些深棕色的妆品,以造出面部发黄的样子,她还在自己脸上加了一些雀斑,两人才一同北上。 现在正是八月底了,越往北,就渐渐有了寒凉的气息,两人在路上买了两件衣服,才走到半程,银子就只剩一点点了。 宁楚楚捧着那见底的包袱皱着一张脸,“我怕我们这回走不到上京了。” 顾寒生却是不淡定,说道:“这样,那我们做点妆品出来卖吧?” 宁楚楚一怔。 这明明是她的手艺,怎么这会儿顾寒生学会了之后,反而被他用的很是熟稔,看起来倒像是他的谋生手段了。 第294章 书生赵墨轩 “你……认识我们?” 书生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是啊。”但是又摇了摇头道:“也不算是认识,只是与二位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在下有意结识,不过二位走得快,着实遗憾。” 这么一来,宁楚楚更懵了。 她和顾寒生都认识,说明应该是在她穿越之后发生的事儿,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人了? 书生看了看两人的神情,又道:“二位大抵忘却了,当初梧县端午庙会,在那灯谜会上,还拿了一个同心锁。” 同心锁—— 宁楚楚突然想起来了。 那会儿的确挑了一盏最难的灯笼,得了一个同心锁,后来放在家中,便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这会儿书生提起,她才回想起来。 可对书生此人,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顾寒生却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梧县那赵才子吧?” 书生咧嘴一笑,朝着两人作揖鞠躬道:“正是在下,在下赵墨轩,还未请教二位大名?” 赵墨轩?! 听到这个名字,宁楚楚可是想起来了。 上回黔州放榜的时候,第一名的解元可不就是这个名字么? “你……你……” “嗯?”赵墨轩的眼睛就像是一道月牙儿一般弯了起来,看向宁楚楚,“宁姑娘可是记得在下了?” “你的脸我不记得,名字我可记得!黔州举人榜上,那头名可不就是你么?” 赵墨轩微微颔首一笑,竟然显露出几分羞涩来,“在下只是运气好,才得了解元,等到了上京,指不定要遇上多少人中龙凤。”说罢,又瞧了瞧顾寒生的模样,“这位兄台,可也是上京赴考的举人?” 顾寒生拱手道:“顾寒生。”又指了指宁楚楚,“这是我妻,楚楚。” 几个人分别行了个简单的礼之后,便也算见过了。 大抵是新得了一朋友,赵墨轩欢喜,指了指边上一个酒家道:“顾兄、宁姑娘,不如我们上那家酒家去坐坐,如何?” 宁楚楚抿唇,本想拒绝,没想到顾寒生并未推辞,点头道:“赵兄盛情,我们自然恭敬不如从命,请。” 说罢,便收拾起了凳子和板车。 赵墨轩瞧着,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弄这板车出来,是想卖妆品么?顾兄看着,也不像是没钱的人啊……” 顾寒生回头笑道:“是楚楚闲来无事了。想做些妆品出来卖,我便陪着她一同了。” 赵墨轩释然。 这回,却可把宁楚楚给急坏了。 趁着赵墨轩转过身领着他们俩走在前头的时候,她偷偷拉了顾寒生一把,低声说道:“眼下,我们手上的银子可不够了,这酒家看起来便不便宜,今日要是花出去了,明日可就没地儿住了。” 今儿可是一瓶妆品都没卖出去啊,没赚到钱,可不就要喝西北风了? 顾寒生却偷偷从兜里掏出两锭银子,塞进宁楚楚手里,道:“昨夜我画了一幅山春图,今儿晨起,便寻了一间书画坊卖出去,得了些银子。” 宁楚楚揣着那两锭白花花的银子,瞠目结舌,“你……你怎的不早些告诉我?” 她还特意废心神去做这些妆品,还拖出来卖…… 顾寒生咧嘴一笑,“今日见你兴致极好,便没来得及说。” 宁楚楚:“……” 第295章 胡商珍珠粉 宁楚楚反问道:“他不曾伤害过你,你却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与凶残的胡人又有什么分别?” 何况,这胡人心存善良,方才那小姑娘进来,他一举一动的温柔,可不是能装出来的。 粗野汉子被宁楚楚这么一讲,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他一双眼睛直直地瞪着宁楚楚,“你个娘们胡说八道什么?你要袒护他们不成?” “倒不是袒护,只是就事论事。” “我看你是找事!”粗野汉子啐了一口,奔了上来,正要对宁楚楚动手,却没想到一个人影闪了过来,一把掐住了他的手腕。 这大汉怎么也没想到,钳制住他的手的竟然是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书生! 他瞪大了眼睛,眼见着对方稍稍用力,他便疼得青筋暴起,无法忍受,只好咬牙道:“快些放开!疼死老子了!” 顾寒生冷冷一笑,松了手,“对无辜男人下手,实让人不齿,对女人下手,更是叫人耻笑!做人这般,还是回猪圈去好了。” 那汉子气得脸色铁青,可又不敢发作,只得咬牙离开。 这回宁楚楚才上前扶起那胡人,问道:“没事吧?” 胡人摆了摆手,抬起头来,她这才发现,他脸上伤疤很多,新伤旧伤加在一起,布满了整张脸,看着便叫人心惊。 胡人笑笑道:“自从那日胡人攻打质县之后,便有不少大凤人仇恨胡人,因而,受他们欺凌却也是常有的事儿……” 而且商人的地位在古代地位本就不高,甚至有时要比平民还低,自然便受人瞧不起了。 宁楚楚拧眉道;“如今,你只身一人在黔州做生意,必定不好过吧?” 胡人点头道:“自从两国交战之后,我的商品便卖不出去了。我原想着这两日便回胡国,谁知道这一路上遇到这么多仇视的大风人……” 说起来,却也是可怜。 宁楚楚看着他的脸,忽然灵机一动,“这样,我帮你化个妆,你伪装成大凤的人,也许这一路上便不用受人欺凌了。” “这……”胡人有些不可思议,“可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胡国人的特点便是粗犷,这一络的胡子自然要剃去,而他脸上的古铜色皮肤也得用粉底好好掩盖,又加了爽肤水定妆提亮,看起来五官立体,是个英俊的大凤人了。 将随身携带的那面铜镜交给胡人,胡人不敢相信地对着自己的脸看了又看,欣喜道:“这样可好了!我不必再躲躲藏藏的了!谢谢你。”说着,便掏出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袋出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宁楚楚拆开小袋子一看,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 这可是珍珠啊! 货真价实的珍珠! 她忍不住伸手探进去摸了一把,那些个浑圆小巧的珍珠躺在自己手心里,冰冰凉凉的,透着一股子白嫩,“这……真是太贵重了……” 胡人摇了摇头道:“这是我这次带出来的一些珍珠,卖不出去,回去也只好丢进沙漠,与其如此,还不如送你。” 宁楚楚闻言,这才收下了这袋珍珠,“呐,这袋我便收下了。不过,我瞧着你这珍珠着实不错,日后,可否寻你长期拿货?” 胡人连连点头,“自是可以的,我常住胡国边境天潋山底下的村子里,问起卖珍珠的巴诺尔,自然便能找得到我。” 宁楚楚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 送走了那胡人之后,宁楚楚自顾自地捧着那袋珠子欢喜。 赵墨轩道:“找一根红绳,将这些珠子串起来挂在脖颈上,必定很是惹眼。” 第296章 怪异的感觉 珍珠膏卖不出去,她也只能留做自用,想着等到了下一个大点的城镇兴许就能找到个世安堂卖出去,赚些银子。 从药铺出来,看到沿街三三两两地躺着好些乞丐,面前摆着个碗,只能抬着头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羸弱地吐出几句蚊虫般的声音,“求求你们……赏点吃的吧……” 过路的人匆匆过去,朝着那些乞丐看了一眼,有的赏一些铜板叹气离开,有的不屑一顾。 宁楚楚瞧着,拧了眉毛,“这沿路乞丐还真是多……” 顾寒生道:“当时胡国都要打进黔州城了,质县沿路一共有五六个县城,十几个村庄,死伤无数。自然,也有些流民并不是真的,而是当地游手好闲者。”说罢,又顿了顿,“就算张大人下令施粥,也有那些市井流氓冒名顶替,将救济粮给吃了。”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吗?” 顾寒生摇了摇头,“这些流民没有身份证明,根本无从决断。” 宁楚楚看着他们,突然心生一计,“既然这样,那么我们找人合作,将领救济粮的流民分配去做活,做完了就能吃饭,这么一来,那些流民也不算白食,而不愿付出劳动的地痞无赖也没了空子。” 顾寒生听完,点了点头,就像她当初引了那孩子到去帮她摘取花草一般,这样也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当即,两人便回到客栈,修书一封,便送到驿馆去,付钱找了跑腿的急忙送去黔州张大人府上,也希望这一举措能够帮助他们。 宁楚楚道:“日后你若是真得了状元,或是做了官,可得想个办法安置这些流民。” 到现在,京都那边可还没有什么动静,只前头说送了粮食下来,层层克扣,却也没有了,眼下,与商家合作,让这些流民去做活换去吃食,是最好的安置方式。 顾寒生点头道:“必然会的。” 宁楚楚勾唇一笑。 这会儿也不打算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出发,这时候赵墨轩却是背着个包袱便赶上来了,他脸上堆满了笑容,“既然要上京,不如我们一起走吧,在路上也算是有个照应。” 宁楚楚撇了撇嘴。 既然赵墨轩都这么讲了,她也不太推辞,便点了点头,“走吧。” “好咧!”赵墨轩欢喜一笑,背着那大包袱便跟着他们的脚步走,这刚迈出两步,一个没留神,却是整个人都栽倒了下去。 宁楚楚看着那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地面上的人,无语汗颜。 好叭,互相照应互相照应…… 赵墨轩笑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自言自语道:“不碍事的不碍事的,我们继续走吧。” 宁楚楚摊了摊手,无奈地跟顾寒生对视了一眼。 三个人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翻山越岭时坐在树下休息,顾寒生找了一些果子过来放下,递给宁楚楚一个。 这时候赵墨轩也拿了一个果子,在边上清水河里洗了洗,才递过来,“呐,吃这个吧,我洗过了。” 宁楚楚看了他一眼,只道了一句谢谢,并没有接。 赵墨轩耸了耸肩,也没多说什么,只自顾自地蹲在一旁吃果子了。这会儿,正好脚下躺着一块玉,他看着成色不错,便将玉给捡了起来,仔细瞧了瞧,看了看边上见无人注意便藏进了衣兜里。 休息完之后,又起身走了好长一段路,看见一家小茶铺,便想着坐下歇一歇。 小茶铺只有一个老者经营,在一个大铁桶里装了煮好的茶,瞧着客人上前,便十分主动地拿碗添了茶端上来,又要了一小碟咸炒的花生米。 坐了一小会儿,便有三个操刀的大汉也来坐着了,要了点茶水便嚷着粗大的嗓门开始讲话。 “今日可真是倒霉!我那块翠玉也不知道被谁哪个贼人偷了,竟然通身寻不着!” “谁人敢拿了你的玉,我必定要他好看!”说着,其中一个大汉便将手中提的大刀晃了晃,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来。 第297章 割脸小镇子 她看着赵墨轩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我也说不出来,可我总感觉,他不是那种值得深交的人……” 许是他的眉宇之间,却是藏着几分让人不太愿意靠近的坏。 顾寒生却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好了,不必想太多,走好当下的路便是了。” 宁楚楚耸了耸肩,觉着顾寒生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便点头释然。 眼前还得翻过两座山。 带的干粮已经不太够了,宁楚楚和顾寒生撸了袖子,便下河捕鱼去了。 彼时赵墨轩就坐在边上那棵大树下,手里握着刚摘下来的一颗红果子,转头瞧着河里的两人。 阳光把河面照得亮晶晶的,泛着碧绿的波纹,而宁楚楚就弓着腰站在河中,双手突然摸到了什么,直起腰来,露出一抹灿烂的笑,“你看!我抓到了!” 明眸皓齿,脸颊粉嫩,煞是好看。 不过,那手中的鱼儿煞是调皮,在半空中摆动了好几下尾巴,紧接着,便从她手中溜走了,她一个猝不及防,身子微微一晃,竟然跟着一同跌入河中! 好在那小河清浅,她只是湿了半个身子,见顾寒生走来,她却是仰起头,露出的那抹笑容格外明媚。 赵墨轩看着,竟有些挪不开眼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宁楚楚终于提着两条肥美的鱼从河里起来,寻了树枝串上,又抱了一堆柴火过来。 学着古人钻木取火的样子,拿了两根树枝不停地在那里搓啊搓,好半晌,都没把火搓出来。 顾寒生凑过来,有些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你在做什么?” “我在取火呀……”宁楚楚搓得一双手都疼了,显得有些挫败,“可是……我怎么也搓不出火……” 顾寒生看宁楚楚的眼神就像是看待智障一般,从包袱里面掏出两块打火石,“一直都放在包袱里,你这样搓,搓出血也搓不出来。” 宁楚楚撇了撇嘴,“不早点说!” 有了打火石,便容易一些了。她将两块打火石摩擦,很快就生出了火,放置在火堆中,很快就烧起来了。 顾寒生抓着两串清洗好的宰好的鱼过来,看了宁楚楚一眼,“你把衣服脱出来烤烤吧,免得感冒了。” 宁楚楚看了对面的赵墨轩一眼,摇头道:“没事,我就这样烤烤就好了。” 顾寒生大抵是察觉到什么,瞥了赵墨轩一眼,也没再强求。 将鱼烤好后,宁楚楚二人还分了一条给赵墨轩,赵墨轩却不乐意接受,只转过头去。 宁楚楚实在没了耐性,一把将串着鱼的棍子另一端狠狠,插,入他眼前的沙土中,“你爱吃不吃!要翻过这两座山,可还有半日要走,你若走不出去,我可不负责给你收尸!”说罢,转身离开。 赵墨轩愣在那里好半天,最终忍不住拿起那条鱼,捧到面前狼吞虎咽。 大抵是因为这条鱼,后半夜赵墨轩的态度好了一些,也愿意帮着拾了好些柴火回来。 第二天早晨,宁楚楚早起,趴在河流边上洗了脸,又用自己随身带着的化妆品补了妆,而且还美其名曰,“可以饿死,但是决不能丑死。” 顾寒生一脸黑线。 化妆,补防晒,做完一系列的护肤工作之后,才慢吞吞地跟着顾寒生上路。 到了晚上,才终于看到了城镇。 这个镇子有些说不出的安静和诡异。 这会儿不过才太阳正要落山的时候,街道上便很少看见人影了,偶尔有几个孤单的人影匆匆飘过。 街上实在冷清得很。 初秋的晚风掠过,吹得几盏本就昏暗的灯笼摇摇欲坠,在半空中发出奇怪的响声。 他们终于找到一家客栈,开着小半边门,便进去要了两间房,付了房钱。 宁楚楚忍不住问道:“这镇子为什么这么安静?天色可还没完全暗下去呢。” 掌柜的摆了摆手,“前阵子,我们镇发生了几宗案子,出了人命,自然闹得人心惶惶的。” “什么案子?”宁楚楚好奇地问道。 “这两日有好几个少女横死,发现时整张脸已经被割下来的,可全身各处可都还好好的。”掌柜的叹了一口气,“这会儿,谁还敢出去啊?!” “官府不管管吗?” 第298章 彦州割脸案 她在心里咆哮了无数遍,也没见顾寒生来救他。 看着眼前那黑影将镰刀越举越高,刀身映照出她苍白的面容,宁楚楚突然抬手,大喝一声:“你等一下!” 这么一句,似乎的确把那黑影给唬住了。 他顿了顿,有些奇怪地看着宁楚楚。 却见宁楚楚抹了一把冷汗,道:“我知道你要杀我,可如今,我却连杀自己的人是谁、为什么杀了我都不知道,那我到了这黄泉之下,该怎么跟阎王爷交代呀?”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她突然感觉面具之下的黑影有些郁闷地抽了抽,不过眼下,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她还是要努力争取的,“你是不是就是这镇子让人闻风丧胆的割脸杀手?” 那黑影人顿了顿,始终没理会她,依旧举起镰刀朝她砍了过来。 宁楚楚猛地一个闪身,“妈呀,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不过是想问问清楚罢了,你怎么这样就要打人啊?!” 黑影自然没理会宁楚楚的叫喊,只是继续挥舞着那如一人高的大镰刀。 这刀还真是逆天了啊! 幸好宁楚楚以前跟着顾寒生学过几招,在现代的时候也会一点防身术,这会儿躲过黑影的两人攻击,倒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这黑影的武功高强,她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好几个回合下来,她明显处于下风,好几次都是胆战心惊躲过的。 既然打不过,她还不能跑吗? 二话不说,她撒腿就跑。那黑影也不甘落后,踮起脚尖便追了过来。 宁楚楚欲哭无泪。 这也太耍赖了吧?! 她用跑的,而她竟然用轻功?! 眼见着黑影一跃而起,脚上像是装了弹簧似的,毫不费力地跃上屋顶,稍稍两跳,便先她一步,直直地落在了她的面前。 宁楚楚及时刹住脚步,看来,这次真是自身难保了。 她哭丧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的黑影道:“黑影哥哥,你就放过我吧,让我给你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我这张脸没什么好处的,油皮爱长痘,还布满了粉刺黑头,恶心得很,你肯定下不了手的。” 黑影却冷哼一声,“少废话。”便一个闪身跃了过来,一把拽住她的衣领。 她闭上眼,简直不敢去看这残忍的一幕,只听见“噗”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插,入了血肉里,不过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原来死是真的感觉不到疼痛的。 宁楚楚欢喜地睁开双眼,陡然发现眼前那黑影人腹部竟然被一支长剑给刺穿了,白花花的剑身已经伸到她跟前,她却不敢轻举妄动。 万一这长剑不小心戳到她了怎么办? 好在,那把长剑竟然缩了回去。 那黑影没了支撑,整个人便顺势倒了下去,而站在黑影身后的,竟然是同样穿着一身夜行服的顾寒生。他上前一把拽过她的手,便匆匆溜进一条昏暗的巷子里。 “你怎么来了?” “我瞧见你出来,不放心,便跟着出来看看……”宁楚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没了底气。 眼前的顾寒生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半晌,他还是拉过她的手,往巷子外面探了探头,“走吧,我们回去。” “嗯。”宁楚楚点头,跟着他回到客栈,好在这一路也算顺利,没碰上什么别的事儿。 回到房间里,他们也不敢点灯,一齐脱了外衣便早早上了床,床上,宁楚楚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去查探那些割脸杀手去了?” 顾寒生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道:“原本我以为这只是个平民杀人魔,却没想到事情比我预测得还要复杂得多。” 宁楚楚挑眉,“怎么说?” “这些杀手,都是有计划、有纪律的,他们并不是单独行动。”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杀手很可能是谁养的,而且特地用来做暗杀?” “是。” 第299章 夜半道士观 顺着宁楚楚指的方向望过去,却见那里站着一个人影,人影似乎抱着一个什么东西,镰刀高高地举了起来,将前头那东西划了一下,便丢下那东西走了。 宁楚楚和顾寒生从暗处出来,走上前一看,差点晕倒过去。 这…… 这竟然是一个人?! 以那人身上的浅粉色长裙来看,应该是个妙龄女子,而那女子一张脸竟然已经尽数被剜去,前头一片血肉模糊。宁楚楚走过去时,那人的手竟然还在微微颤动着。 就这样活生生将一个人的脸给剜下来,这手段未免也太残忍了点吧。 宁楚楚脸色苍白,差点弯下腰蹲在边上吐。 顾寒生伸手扶住了她,皱眉问道:“你没事吧?” 宁楚楚摆了摆手,“没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顾寒生看了一眼黑影离开的方向,“我们走。” 有了顾寒生的指引,很快找到了城外的一处道观,那道观就立在半山腰,因着是皇家道观,平日里很少有人上来,便显得清静。 大抵是晚上,两个人偷偷溜上来,也无人知晓。 穿过大半个道观,直到在后院瞧见一个还亮着灯的屋子,从纸窗上透出来一股子紫色的幽光,而屋子正门之上悬着一个牌匾,炼丹堂。 顾寒生拍了宁楚楚一下,领着她从最边上一个窗子翻进去,却见屋里摆设古色古香,四处都摆着大木柜,柜上都放着各种各样的瓶子,垂挂着窗帘幔帐,轻纱飘舞。 而屋子最中间,则伫立着一个超级大的香炉,炉中炼火,周围烟雾缭绕,越靠近便越发觉得炎热。方才从外面看到的紫色的幽光便是从丹炉中发出来的。 宁楚楚和顾寒生在边上转了一圈,四下无人,胆子便大了起来,分头查探,那些柜子上的瓶子里却是各式各样的丹药,而丹炉前边的桌面上,却摆着各种药剂。 就在他们打算打开丹炉一探究竟的时候,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顾寒生一怔,连忙拽过宁楚楚便躲到了层层轻纱幔帐之后。 紧接着,便有人推门而入了。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白色祥云镶边道观服的男人,而身后跟着的是身形高大、青墨色官服的男人。 瞧见那两人时,宁楚楚骤然一顿,有些不敢相信地抬头看了顾寒生一眼。 后面的那个男人……可不就是邢昭吗? 邢昭怎么在这里? 却见前头那个道士回头,朝着邢昭弯腰鞠了一躬,道:“邢大人,这便是我的炼丹炉了,大人放心,再要不了半个月,必定能将丹药炼好。” “半个月太久,王爷要等不及了。”邢昭冷着一张脸,“宫里的庆娘娘可还等着呢。” 道士连连点头道:“是、是、是,眼下谁人不知宫里的庆娘娘最是得宠,我们自然竭尽全力也要为娘娘延长这份荣宠。” 邢昭冷哼一声,“知道便好!庆娘娘此番若是病情痊愈,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道士连连称是。 正当时,门外有个黑影进来,宁楚楚认得出,那应该是这阵子在小镇肆虐的割脸杀手,此时他正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大碗。 大碗之中,放满了冰块,冰块之上,则是一张人脸。 道士道:“这便是在临近的镇子上取的豆蔻少女的脸皮,只差三张,便得六六三十六张了,届时,便能在炼制成丹药,庆娘娘的病自然迎刃而解。” 邢昭点了点头,却又有些不放心,“昨日,你说死了一个暗卫,最近这段时间,你还是小心一些,最好换个镇子。” 道士点头道:“好,昨日已经派了人上彦州西北的村子,届时,将罪责全数推给西北胡国,绝然不会查到王爷头上来。” 邢昭道:“好,今后若是王爷坐上皇位,必定少不了你的功劳。” 道士顿时眉笑眼开,“那是自然!就太子那副软弱病秧的样子,哪里比得上我们王爷?” 邢昭呵呵一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多交代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第300章 道观疑难多 这下可惨了!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一把拉过边上的柜子,朝着那两个道士甩过去,那两个道士猝不及防,被柜子砸中,等反应过来时,宁楚楚已经跳窗跑了。 宁楚楚一连跑出好长一段路,刚出后院不久,便远远瞧着一队人马过来,心里一慌,干脆转身钻进了就近的草丛。 后面两个道士和那队人马碰上,双方说了两句话之后,便开始四处寻找。 宁楚楚虽然暂时安全,可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坐在草丛里,过了许久,才感觉边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转身一瞧,原来是顾寒生。 他躲在草丛里看了一会儿,便抓起她的手,“走吧。” 两个人顺着就近的一棵大树爬上去,翻越过围墙,顺着屋檐悄悄溜了出去,成功出了这座道观,却也不敢多逗留,借着夜色便下了山。 刚到山脚,天便亮了,他们也就放慢了脚步,找个地方歇一歇,却没想到追兵这么快就来了。 几个黑衣将他们团团围住,手持刀刃,扑了上来,宁楚楚学过几招,只能勉强抵挡,倒是顾寒生拳腿利落,几招便将那些人给制服了。 怕后续又有追兵,这回他们可是不敢停歇了,一直回到了小镇的客栈里才敢休息。 宁楚楚道:“这回,他们怕是没法得逞了吧?” 顾寒生摆手道:“怕是没那么简单,这回我们将他的丹炉毁了,之前做的便都白费了,恐怕还要再来一次,到时候,还得再杀三十六条人命。” “那怎么办?” “如今,只能上京都去找找原因了。”顾寒生耸了耸肩。 为了消灭证据,两人换完了衣服,便把夜行衣包在一个包袱里,挂在城外的一棵树上。 因着一夜在道观里,两人早已精疲力尽,便稍作洗漱,上床休息,睡到一半,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声,宁楚楚迷迷糊糊醒来,却见顾寒生转身进屋,关上了房门。 宁楚楚奇怪地问道:“怎么回事?” 顾寒生将妆品尽数拿来,“化妆!怕是道观那些人追上来了。”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拿了妆品便开始往脸上涂抹,终于在他们推门进屋前,将自己画成了一个老妇人。 那几个士兵拿着画像过来对比了一下,这才收队离开。 而方才那一下,宁楚楚正好瞄见那画像上画的人好像就是她…… 等那几个士兵走了之后,赵墨轩才走了进来,瞧见宁楚楚这副模样,奇怪地问道:“宁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宁楚楚摇头道:“没事,只是在试一个新的妆容罢了。” “哦。”赵墨轩了然,又说道:“听说离这儿不远的一个皇家道观昨夜起了火,那些官兵在找纵火犯呢。这找也就罢了,竟然还把我的屋子翻的乱七八糟……” 宁楚楚舒了一口气,看来,赵墨轩并没有看到那张画像。 后来顾寒生特意上街又去打听了一番,因为道观失火比较严重,要重新建设,叫了不少木匠铁匠上去,顾寒生自己也溜进去打探过,确定那里面已经没有再炼丹了才放心下来。 而这个时候,阿影也披着夜色归来,从房顶下来,窜入他们的屋子里。 彼时宁楚楚正在敷面膜,听见声响,猛地回过头来,而阿影赫然瞧见一张抹的惨白色的脸,吓得一把将腰间的刀抽出来半截,却又慌神瞧清楚了,这才将刀给收了回去。 顾寒生拧着眉毛上前,“此行如何?” 阿影这才转过身,朝着顾寒生微微点头,“已将郡主安全送回京,属下看着她回到相府才离开的。” “嗯,”顾寒生点头,“京都可有什么异动?” “相府周边全是眼线,都是南陵王的人,娘娘近日与陛下不和,恐无法出手。” “怎么回事?” “宫里的事儿,属下也知道得不多,只知道前几个月丽国献上一个绝色美人,皇上一得倾心,夜夜笙歌,只一夜便封了娘娘。” 第301章 初上长安城 折腾了大半夜,终于把阿影给吓跑了。 宁楚楚无语地看着顾寒生,“我没见过你这样的主子,是我我绝对不会再跟着你了。” 顾寒生嘴角抽了抽,“平时他身上的银两比我还多,若是想休息,会自己在隔壁房间开一间房,早前我确认过了,隔壁就是他的屋子。” 所以,阿影还翻窗进来睡在宁楚楚打的地铺上,的确有些不妥。 宁楚楚撇了撇嘴,“你不早说……” 早说,她就不会铺床了,还出这么大的丑…… 顾寒生背过身去不理她了。 这一夜倒也相安无事,第二天早起,一行人继续赶路,终于在十一月底赶到京城。 彼时,他们已经换上了厚重的大棉衣。 不得不说,清水镇的冬天和京城的冬天还是有区别的,毕竟京都属于北方,冬日里寒风萧瑟,只要稍微大一点的风,便像刀子一般在脸上刮着。 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穿了一双夹着棉花的靴子,踩进雪里倒也不冷,就是行走困难,他们艰难地迈步,抬头瞧见城门的门牌上分明写着“长安”二字。 “长安……?”宁楚楚念着这名字,停下脚步。 顾寒生点头道:“是,京都长安,取名永世长安之意,长治久安,对江山社稷的一种祝愿。不过,世人似乎更喜欢称之为京都,以显出其高大威严。” 宁楚楚这才恍然点了点头。 不过,长安…… 如果她没记错,京都长安最远该是朝代之前,唐以后的政治文化中心也就不是长安了,也就是说,自己穿越这一趟,还穿越到了挺早之前?! 宁楚楚简直吃了没文化的亏。 她根本不知道原来大华夏以前有个大凤朝,还有几任皇帝姓顾! 不对…… 宁楚楚怔了怔,不会是穿越到架空历史时期吧?! 她猛地回过头,直勾勾地望向顾寒生,“现在是什么年代?” 顾寒生一脸见了鬼的神情,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大凤延宗二年。” 宁楚楚:“……” 好叭,算她白问。 宁楚楚撇了撇嘴,没再多说什么,跟着顾寒生便进了城。 大雪天的,只能看到城内一排排的房屋很是整齐,屋顶上铺盖上一层厚厚的积雪,像是披上一件雪白的棉袄。到处一片冷落的银装素裹,偶尔能遇上几个人走过,更多的是城中巡查的军队。 一连好几天,雪花纷纷扬扬,没有止境,宁楚楚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瑟缩,身子滚烫,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顾寒生请了医者过来瞧,喂了两帖中药,这会儿才渐渐好了。 大病初愈,正赶上天色放晴,阳光正好,她迫不及待地跑出来晒太阳,顾寒生却偏生拿了一件外衣过来,叮嘱她多穿一件,只陪她站了一小会儿,便让她进屋了。 好在下午,顾寒生出门的时候,宁楚楚才能趁机溜出去,可刚走出门口,眼前便见有一个扳着的冰山脸拦着。 她一脸黑线,撇着嘴看着阿影,“我再闷下去,怕是又要生出病来了,到时候,寒生肯定要拿你问罪的。没有什么能比我的健康更重要了对吧?” 阿影却是一动不动,依旧挡在那里,不肯让她走一步。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 怎么就那么死脑筋呢! 第302章 长安妆容异 “这些南方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自己的青春容貌,竟然想出这样伤天害理的法子来!听说在黔州一带,这种方法还格外受人追捧。” “他们竟这般没有良心……” “……” 宁楚楚在一旁听着,攥紧了拳头,心里咆哮了无数遍。 这是谁造的谣?! 怎么好好的就非得把面膜和割脸案的事情联合在一起呢?!这些古代人还能不能有点科学常识啦?! 她实在是听不下去,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道:“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这一声大喝,可把整个包子铺里的人全部都给唬住了,他们愣愣的转过头来,看向宁楚楚,一脸茫然的样子显然有些无辜。 而宁楚楚却是径直走到了边上那两个姑娘面前,“你们瞎说什么呢?黔州盛行的那叫面膜。是用特别健康有益的药草或者花料制作的,为了更贴合面部,才做成了人脸的形状,适合人脸吸收!至于那彦州的割脸案,根本与这个无关!” 这些吃瓜群众的脑洞也太大了一些,竟然能把这两件事想到一起去。 那两个姑娘听着,愣愣地看了她好几秒,霎时又反应过来,自顾自地低声讨论着。 “这人的妆容跟我们有些不一样。” “听起来好像不是京城口音啊。看来是外乡人。” “她不会跟宫中的庆妃娘娘一样,是个狐媚妖子吧?” “八成是……” 这样自顾自地得出一个好像并不怎么靠谱的结论之后,那两个姑娘竟然像躲避瘟神一般,一人一手端着自己的包子和茶壶,跑到好几桌之外去吃了。 宁楚楚:“……” 好吧,跟这些吃瓜群众她也说不清。 有些颓丧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却见赵墨轩突然递过来一个包子,面上带着几分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我觉得你讲的不错。” 宁楚楚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只接过赵墨轩的包子便开始吃了。 吃完包子,宁楚楚也没有心思再逛下去,买了两份糕点便回了他们现在住的客栈,这会儿刚进房间,便瞧见顾寒生黑这个脸,端坐在一张木椅上等她了。 这副严肃的模样,她心里实在有些发慌呀…… 宁楚楚装作一副无事的样子,提着手里的一小包油纸包的糕点在顾寒生面前晃了晃,笑着问道:“我买了蜜枣和枣糕,你要不要吃点儿?” 顾寒生没讲话,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那双目光就是那么锐利,好像能穿透她的身体,看透她内心的所有想法。 她实在不习惯。 既然这样,还不如坦白从宽。 她嘟着嘴巴,慢吞吞地挪过去,低着脑袋,眼角微微下垂,做出一副可怜相,“我知道,你今天不让我出去,可我还是溜出去了……可是今儿天气那么好,我一人在家实在闷得慌,听说这长安繁华,我实在是忍不住……” 说着,她还弯下腰来,捏着他的衣袖轻轻扯啊扯,摇啊摇,“我知道错啦——” 那声音传入顾寒生耳朵里。酥酥麻麻,简直叫人骨头都软了。 顾寒生的脸色果然和缓了一些,只是嘴硬心软,“日后,可不许再自己一人偷溜出去了,你身上的病还没好,我怕你又染了风寒。” 宁楚楚连连点头道:“知道知道。” 不过趁着这个认错的机会,顾寒生又给宁楚楚灌了两帖药下去,隔了两日,宁楚楚果然活泼乱跳了,只是对于京都的妆容审美,她还没找着门路。 每日摸着她的妆品站在客栈外的凭栏边上往下望,看着来来往往的姑娘妇人们的妆容,愁得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呀? 第303章 路上撞截杀 知音阁是长安城内出了名的戏曲大园,每七日一唱,不少身份显赫的达官贵族闲暇时都会过来听上一曲,不过像孔嬷嬷这种每次必来的狂热曲迷也算是少见。 赶在未时前,宁楚楚从客栈出来,想着想到知音阁去等孔嬷嬷,又生怕孔嬷嬷去的早,便干脆抄了小路绕道,谁知道一进胡同巷子里。就遇上了一番恶斗。 几个黑影将一个穿着青绿色锦衣的男子团团围住,刀光剑影,眼花缭乱。宁楚楚秉承着不该管的事儿不管的原则,正想掉头溜走,谁知道他们竟然打近过来,差点伤到她! 她气急败坏,这都什么素质! 咬牙切齿地叉着腰,边上却没人理会她,也罢,懒得计较,保命要紧,她刚想转身,突然间脚被绊了一下,猝不及防身子一歪,便朝着边上倒去,正好靠在了那锦衣男子背上! 这还不要紧,要紧的是,从身后进攻锦衣男子的黑衣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拔剑刺了过来,她还来不及反应,只见那尖锐的刀尖便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宁楚楚瞪大了眼睛。 要不要这么倒霉?! 此时那锦衣男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个回头,却见宁楚楚应声倒下,他竟然红了眼,使出浑身力气,朝着那几个黑影人攻击,只三两下,便将黑衣人制服了。 转头去看宁楚楚时,她已经晕倒在那儿了。 他拧眉,是她救了他? 上前摇了摇她的身子,“你没事吧?” 见她不回,他的一对剑眉皱得更加厉害,干脆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直接送往王府。 …… 宁楚楚醒来时,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中药味。 天知道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味道了,苦涩难闻,稍稍一动弹,又觉着自己左边的胸口疼得厉害,低头一瞧,那雪白的布条上似乎还晕开了一点血渍。 真疼啊! 她只能乖乖地躺在床上,侧过头看了看这屋里的装饰,大床对面是一个梨花木柜,木柜上摆着各式古玩,边上是一个梳妆台…… 这是哪里? 她只记得自己好像被黑衣人刺了一剑,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紧接着,一个穿着浅色流苏裙的女子端着一个碗盅便走了进来,瞧见床上的她,顿时笑了起来,“小姐,你可算是醒了。” “这是哪啊?”宁楚楚皱眉,一双充满警惕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女子,“你又是谁?” “这是姑娘,小姐。”女子笑道,“我是这府里的丫鬟小桃。” “我怎么会在这这里?” “是王爷把你带回来的,至于其他的,小桃便不太清楚了。”小桃耸了耸肩,扶着宁楚楚起身,将备好的一碗清粥递了过去,“吃点东西吧?” 宁楚楚瞧着眼前那碗冒着热气的鸡丝粥,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猛地回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桃道:“现在已过酉时了。” 酉时?! 宁楚楚一怔,怪不得天色这么黑。 她猛地将小桃递过来的粥给推开,转身下床,“不行,我要走了。” 小桃却伸手拦住了她,“不行啊姑娘,你的伤还没好,王爷吩咐我要照顾好你,你就这样走了,小桃可怎么交代呀……” 眼见着小桃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宁楚楚翻了个白眼,学着先前顾寒生教的手法,往小桃别后给了一手刀,却见小桃眼睛一翻,身子便软了下去。 宁楚楚无奈道:“这下你可就好交代了吧?” 第304章 搬入新宅子 后来两日,为了得孔嬷嬷指导,宁楚楚都会带上许多妆品到外头,听孔嬷嬷讲解关于古代化妆知识。 原来古代妆容要比现代妆容讲究得多。 现代比较倡导自由随性,女人们喜欢什么颜色就上什么颜色,觉着怎么样好看就怎么画,甚至会根据自己当天的服饰、心情搭配相对的相容和发型。 可古代却不同。他们有特定的框架,平日里倒是可以随意一些,只是到了宴会之上,便要涂上一层厚厚的白粉,胭脂都必须是正红色的,染了唇形之外,还得抹上双颊;而丧葬期对妆容的要求更高,不仅白粉要厚,那胭脂都不能太红,因而只能沾染一点点。 出嫁之前的姑娘颜色可以用的鲜艳一些,搭配散发造型,整体营造出一种活泼的感觉;而只要出嫁,就算是十几岁的妇人,必须盘起头发,也只能用暗一些玫红色稍加装饰。 孔嬷嬷特意指了指她今日的造型,“你瞧,如今你已是寒生之妻了,便不能如以前那般自由散漫,头发还是得盘起来,这颜色也确实亮了一些。” 亮了? 这要求还真多…… 宁楚楚嘴角抽了抽,连声应着,想着面前毕竟是教授自己古代妆品知识的师父,也不好忤逆,连忙将头发旋在后脑勺,随意盘了一个丸子头,固定好,才问道:“如今世人妆容如此,他们真的觉着好看吗?” 孔嬷嬷看了一眼她的丸子头,却也没多说什么,只道:“世人似乎都有一种保守思想,以惠妃娘娘的端庄妆容为主流才是美的。一旦打破了这种传统,如宫里近日得宠的庆妃娘娘,他们便会以另一种抵触的态度对待。” 宁楚楚想起来,前两日跟赵墨轩一同外出闲逛,在包子铺的时候听两个姑娘说庆妃是狐媚妖子,也就是说,因为庆妃的妆容打破了传统,他们便群起而攻之。 可不得不承认,庆妃让皇上眼前一亮,从而获得荣宠啊。 孔嬷嬷又道:“也许,想要真正打破这种传统,就必须从庆妃娘娘入手。” 庆妃…… 宁楚楚陷入了沉思。 道理谁都懂,可要怎么接近庆妃,这到底是个问题呀…… 这两日,他们的银两也见了底了。 客栈就跟酒店一样,看起来不大事,可真要算起账来,那钱简直就跟流水一样哗哗地跑,为了节约,他们必须在京城找个宅子住下了。 京城的物价跟清水镇果然是一个天一个地,贵的咋舌,好一点的地段要上百两纹银,简直就像是为达官贵人准备的一般,宁楚楚跑断了腿,也没找着一处合适的。 倒是顾寒生显得格外淡定。 她忽然反应过来,凑到顾寒生边上去,“这可是你的老本营,找宅子这事儿,可交给你了。” 顾寒生慢悠悠地端起边上的一盏热茶,捧到嘴边哈气,缓缓开口道:“这事儿,昨日便让阿影去办了,明日就能入新宅。” 宁楚楚拧眉。 早知道这样她还瞎操什么心?! 她简直有一种想掐死顾寒生的冲动,“你怎么不早说?” 顾寒生抬头看她,一脸无辜…… 当天,宁楚楚便收拾了所有行李打包,叫了个板车,搬进新宅子里。 新宅子在西市中段,离皇城有一段距离,却也不算太远,走出门绕两条巷子便能看到集市,也方便。宅子不算大,入门是一个大的天井,左首是灶房,右首便是柴房,过了天井,便到正堂,分左右四个屋子,再过两条甬道,便能见着宅子后边附带的小花园。 总得来说,宁楚楚还是十分满意的。 自然了,为了方便,赵墨轩也搬进宅子,住在左侧的里屋,自然,也付了一些房租,宁楚楚掂量着赵墨轩交的银子,登时有种变成包租婆的感觉。 第305章 长安多璀璨 南陵王爷! 宁楚楚微微一怔,陡然想起当初自己捡到的那块金造令牌上“南陵”二字,以及黔州秋赏会上的惊心动魄,以至于后来的种种,让她对南陵王秦煜然都没什么好感,如今听赵墨轩竟然支持他上位,她自然有些反感。 这会儿边上站着的两个男人自然没察觉到宁楚楚的神情变化,顾寒生面上未见惊讶或是气愤的神情,反而还勾唇一笑,“赵兄高见,寒生佩服。” 赵墨轩被这么一夸捧之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顾兄客气了。” 两个文人相视一笑,接着便是一顿客套话了。 先前就听人说,那些文绉绉的秀才们最不好接近,因为他们内敛、含蓄,你永远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就跟此时的顾寒生一样,表面上很是赞同赵墨轩的观点,实际上…… 宁楚楚一想就觉着有些毛骨悚然。 干脆不理会屋里的两个男人,转身走出屋子,提了肉菜做饭去了。 前段时间的赶路日子不太好过,吃着沿路买来的东西和带的干粮,吃得都快吐了,这会儿换了新宅子,正好也自己下厨,主刀做了三菜一汤摆出来,赵墨轩瞧了,忍不住赞叹道:“宁姑娘,没想到你的手艺那么好哇!这才可真是有口福了。” 宁楚楚眉毛一挑,“那是自然,这是得了我娘的手艺传承,保证你吃了这顿想着下一顿。” 她既然都如此夸耀了,赵墨轩自然不能不给面子,提了筷子便入座夹菜,一旁的顾寒生倒是不急不忙,先是打了水盆净了手,擦干,又取了碗筷打了饭递给宁楚楚之后,才轮到自己入座吃饭。 这会儿赵墨轩已经吃下小半碗米饭了,一边吃还一边点头笑道:“真是不错!顾兄此番将你娶回家,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可不知道从哪还能找到像你这样好的妻子。”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可不是所有男人梦中最完美的妻子么? 宁楚楚颔首微微一笑道:“赵公子多奖了。” 这时候眼见着赵墨轩时不时地往宁楚楚身上瞄,顾寒生显得有些不悦,悄悄挪了挪屁股,离她近了一些,又不断与赵墨轩讲话,吸引赵墨轩的注意力。 这一顿饭下来,顾寒生光顾着扯话题,竟也没吃多少。 吃过饭,宁楚楚刚将碗筷收拾好,往院子里的水盆里一堆,还没洗呢,便被顾寒生给拉了一把,抬头,却见他板着个脸,“好了,别洗了,我们出去走走。” “走……”宁楚楚微微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呢,整个人便被顾寒生给拖了起来,往屋外走去。 十一月底,长安显出一片萧瑟。 这又是入冬的时候,街上寒风凛冽,来来往往的人都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大衣,恨不得包成个粽子,再从街边滚过去,包括宁楚楚也是。 走了一小段路,顾寒生似乎察觉到什么,扭头,一把将宁楚楚的手捞了起来,皱眉问道:“怎的这样冷?”又将她的一双手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暖着,一边嘟囔道:“早知道如此,我便该给你多添件衣裳。” 宁楚楚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没事,我不冷。” 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过好在,顾寒生没拆穿,只拉着她慢慢走着。 雪突然就下起来了,纷纷扬扬,落在两人头上,不稍一会儿,便得见满眼雪白了。 宁楚楚突然开口笑道:“你说我们回到家的时候,是不是都白了头了?” 顾寒生点头,“是,我们要一起白头。”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前方有些黑暗的道路上,一眼望去,路的尽头竟然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底,他突然拧眉问道:“若是今后,你发现很多事情不像你以为的那样,你还会坚持走下去么?” 宁楚楚被顾寒生这突然一问弄得有些懵,她愣了一下,反问道:“什么意思?” 顾寒生抿了抿唇,半晌,却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第306章 分明是素妆 这两日,宁楚楚一直在捣鼓古代妆粉。 皇城里普遍喜欢用铅粉,在脸上涂抹出厚厚的一层,体现不出妆感美,但据说遇上重大的节日,便要顶着这一脸厚重一整天,不仅出汗容易花妆,还会闷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宁楚楚便感觉整张脸都不舒坦,便打了盆水把它卸了。 水盆上顿时浮上一层厚厚的白霜。 听孔嬷嬷说,这将脸上的铅粉洗干净了,便叫洗尽铅华,不得不说,自己的素颜比妆后美多了,只要稍稍修一下脸型,再染点胭脂,那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 不过民间多用的是米粉,价格便宜一些,但不如铅华那般滋润,遇上卡粉那是十分常见的,特别是近日腊八时节,皇城有重大的祭祀活动,整个长安城也笼罩在一片庙宇的缭绕香火之中。 宁楚楚也不例外,简单上了一个轻薄的底妆,再上点瑰色口红,打个浅色眼影,这就提着篮子出来上香了,可还没踏进寺庙大门,便被守在门口的和尚给拦下了。 他瞪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今儿是腊八时节,你不上妆便来参拜,实在是对佛祖的大不敬!女施主还是回去上个妆再来吧。” 宁楚楚愣了一下,“我有化妆啊。” 而且很明显好不好! 皮肤因为打底的关于白了好几个度,唇上也是染唇液,连眼影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那和尚却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这分明是素妆,哪有人像你这般化妆的?” “我……”宁楚楚咋舌,还想辩解,却见那和尚指了指边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又道:“你瞧她们,面上白粉,樱桃红唇,这才叫上妆。” 宁楚楚:“……” 这不叫上妆,叫变鬼了好不好?! 不过,她还是忍着自己想打人的冲动,耐着性子解释道:“你瞧瞧,我这唇上,是瑰色的,我是化了妆过来的,只是没俺么夸张而已。” 和尚摇了摇头道:“见佛祖必须上妆!” 这和尚是不是木鱼敲多了脑子也跟着变呆了?!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又道:“佛祖向来重心诚之人,只要怀着一颗谦卑的心,就算是衣衫褴褛的路边乞丐,佛祖也会同样对待的。我虽没化妆,可我也带了不少贡品,一颗向佛之心昭然若揭。” 和尚愣了一下,似乎被宁楚楚这番话给唬住了,却显得好些迟疑,这会儿恰好传来一个年迈的声音,他才缓过神来。 “既然这位姑娘有心向佛,便让她见一见佛祖吧,若是她心不诚,佛祖自然会罚了她。” 顺着这声音望去,却见一个穿着弹花暗纹锦服的贵人缓步走来,面上陡然露出谄媚的喜色,连忙迎了过去,“原来是孔嬷嬷啊。” 如今的孔嬷嬷虽然到了年纪出了宫,可名望还是在的,又是出了名的佛弟子,这寺庙的和尚自然要礼让三分。 孔嬷嬷笑笑道:“这姑娘的确上了妆,不过上的妆容与旁人不同罢了,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佛祖都会接纳的。” 和尚连连点头,“嬷嬷说的是。” 宁楚楚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嘴。 这孔嬷嬷不过是把方才她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和尚却完全变了个态度,看来这长安城曲意逢迎、谄媚奉承的**作风很是突出啊。 将那小和尚打发走了之后,孔嬷嬷便领着宁楚楚进了庙里,叹道:“这长安城可全然不像黔州那般自在,诸多规矩,都是你必须要学、要遵守的,日后,你还要靠着这些,辅佐寒生呢。” 靠这些辅佐顾寒生? 宁楚楚抿唇,学这些繁文缛节,怕是真的会死啊。 宁楚楚撇嘴嘟囔道:“你们这规矩倒是挺多,这要都学完了,可不得把我逼疯。” 孔嬷嬷笑道:“这都是要学的,将来寒生回了宫……”她顿了顿,又改口道:“你瞧我这脑子,都懵了,将来寒生若是做了官,你作为他的夫人,也该学着些礼仪。” 宁楚楚有些不情愿地撇了撇嘴,耸肩道:“好叭,我尽量。” 怕孔嬷嬷再说教,她便又转了话题道:“嬷嬷今日过来祭拜?怎的没带人来?” 前几次见孔嬷嬷,身后可以跟着好些下人,派头十足,这回却是孤身一人的。 第307章 长安明月阁 宁楚楚回到宅子,直接就把这事儿给瞒下来了,只将祭品拿回来之后,用五谷杂粮熬了一碗香浓的腊八粥,端进屋里,却见顾寒生站在窗边,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凑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瞧了一眼,外面开始飘起了小雪,有些寒凉。 “怎么了?” 顾寒生这才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今日收来线报,彦州小镇又出现了割脸案,只怕这一次,还是宫里那位干的。” 宁楚楚心里一颤,“那……怎么办?” 顾寒生道:“已经让阿影带人过去看了。”说罢,便转身回到案边,捧过宁楚楚刚煮好的那碗粥,舀起,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猛一抬头,又见宁楚楚还杵在那里,便说道:“阿影办事,你便放心吧。” 宁楚楚顿了顿。 她倒不是不放心阿影的事儿,只是看着他这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喝个粥也太吓人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汉在啃鸡腿肉…… 扯了扯嘴角,终究没说什么,收拾收拾麻溜滚了。 现在的宁楚楚倒是清闲,自从来了长安,没有铺子可以管了,做了妆品却又卖不出去,整日收拾了一下屋子之后便窝在梳妆台前试妆,从丧葬时要化的白妆,出嫁、喜庆节日时的红妆,试了一遍又一遍,试图在古代妆容的基础上融合现代妆容做一些变动,也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试了卸,卸了又试,这样来回反复多次之后,几乎泄了气。 怎么想在古代做妆品就那么难啊?!难道那些古代妇女宁愿跟随古制也不愿寻求自己的美? 宁楚楚趴在桌面上,嘟着嘴巴,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眼前一亮。 对了!花楼! 当初自己可不就是将染唇液卖给了张妈妈,才从花楼开始发家的吗?她就不相信,这长安的花楼女人不追求美貌! 又想着长安花楼的情况不明,她尚且向顾寒生借了两套尺码小一些的男装,再划上两道粗一点的眉毛,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英气爽朗,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来,更叫人挪不开眼。 顾寒生奇怪地问:“你要去做什么?” 宁楚楚咧嘴一笑,“保密。” “这还保密?”顾寒生大吃一惊,张了张嘴巴,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难不成你还想着去逛花楼……?!” 他这话还没说完,宁楚楚便跳了起来,猛地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要是让别人知道她逛窑子,那她的脸还往哪里搁啊?! 顾寒生点了点头,她松开手之后,便伸手拽了一把她的衣袖,“带我一起去。” 宁楚楚:“……” 她对上他的眼睛,三秒之后,她开口问道:“……你认真的吗?” 顾寒生点了点头,“我认真的,你带我去吧。” 半个时辰之后,两个身着浅灰色长衫的翩翩公子双双走入一家不大不小的花楼——明月阁。 试问,天下还有谁像宁楚楚这般心胸宽广! 女扮男装,还带着自己的相公上来花天酒地,进门时那一群莺莺燕燕扑上来就往两人身上蹭,宁楚楚怕暴露,将她们一一推开,她们扑倒顾寒生怀里去了。 这也就算了,她们竟然边摸边垂涎! “这位公子哥的身材好好啊,胸口很是结实呢!” “真的吗?公子哥长得也煞是英俊,不知道是那个府上的?” 这些个姑娘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叽叽喳喳说了好半天,都没见顾寒生搭理他们,便又上下其手又开始摸了起来,而顾寒生仅一个眼神,便将她们给吓唬住了。 第308章 周公子烫伤 出事? 宁楚楚拧了拧眉,虽然方才王妈妈拒绝了她,以她的八卦心理,她自然是要听上一听的,何况边上的家丁也有些慌了神,楞在那里。 王妈妈眉头一皱,“出什么事儿了?” 那姑娘吓得一整张脸都苍白了,“周公子、他……他被煮开的热水烫伤了好一大块,如今又红又肿,我实在……” 王妈妈闻言,吓得连忙朝着那厢房跑了过去。 宁楚楚自然也趁乱跟过去。 房里,一个男人握着自己的左手手臂,在地上打滚,时不时发出闷哼惨叫声,看来那便是周公子了。 一屋子的人手忙脚乱的,等王妈妈缓过神来吩咐“快打盆凉水来”众人才反应过来,可还没来得及做,便见宁楚楚端着水盆过来了。 王妈妈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没多说什么,救人要紧,一把抓过周公子的手便跑进了凉水里。 这会儿周公子的疼痛之状才有些消退。 他的神情微微有些放松,却还是有些气急败坏地瞪向王妈妈,“爷是来这里寻开心的,你倒好,安排上这么个笨手笨脚的娘们,将本公子烫成这样!” 王妈妈只能垂着头挨骂,连连点头谦卑道:“是是是,周将军说的是,是我们明月阁的责任,我自然会负责到底的。” 这周公子自身虽然没什么出息,家里也只是个城门守卫,可谁人不知道他背靠着南陵王秦煜然,若是这位爷出了什么闪失,闹大了,为了顾及南陵王的利益,自然是拿明月阁这种小蝼蚁开刀了。 王妈妈也本以为积极认错能得到对方的原谅,谁知道周公子越骂越起劲,越说越难听,甚至朝着王妈妈啐了一口唾沫,“我看你们明月阁弄成这样,干脆散了!瞧你个腌臜娘们……” 这会儿周公子的话还没说完,却感觉到自己的手上一疼,面部突然扭曲了起来,“啊!”他猛地扭头,瞧见宁楚楚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气急败坏,“你这是做什么?!” “方才周公子是准备洗澡吧?桶里的水温正好,而角落里被你打翻的那个水盆的水才滚烫的,此番,怕是周公子操之过急,失手将水盆打翻吧?”宁楚楚冷哼一身,方才瞧见那姑娘的衣裙上边也带着点儿水渍,便能想到这点了。 一瞧,那周公子果然脸色有些难看,她便又说道:“如今烫伤了,妈妈自然会承担责任,您需要上药,需要找医者,妈妈都能帮你做,可你如此辱骂别人,便是你周公子的气度么?” “你……”周公子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宁楚楚又道:“既然受了伤,便好好呆着,情绪波动太大,对伤口也不好的。” 说话间,便又将他的手按回水里泡着。 周公子一张脸憋得通红,想发作一通竟却无从说起,却见宁楚楚猛地转过头来,“去找些蜂蜜来。” 边上一众人等愣了愣,只有顾寒生转身去寻,将一小罐蜂蜜递了过来。 宁楚楚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一把捞起周公子的手,便抹上蜂蜜,一边说道:“这蜂蜜有舒缓烫伤的作用,每日涂一涂,用不了几天便好了,记住,不可再伤到它。”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如果生了疤痕,倒也不必担心,明月阁有碧楚坊的祛痘祛疤膏,每日涂上一涂,过段时间便能恢复如初了。” 周公子瞪大眼睛看向宁楚楚,正当时,王妈妈却将那祛痘祛疤膏拿了过来,“周公子啊,这碧楚坊的东西我们也有在用,的确不错,您若是不嫌弃,便拿去吧。” 周公子略显嫌弃地看了一眼,抿了抿唇,却还是伸手接过,谁知道这时候抹完蜂蜜的宁楚楚突然一伸手,“蜂蜜十文钱,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便不收你的了。可这祛痘祛疤膏吧,三两银子,谢谢公子!” 此话一出,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本身这周公子便心怀怨气,如今宁楚楚又搞这么一出,这不是往死路上走吗? 周公子的嘴角抽了抽,“你还管我要钱?” “怎么?用药不花钱啊?”宁楚楚反而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我都帮你将蜂蜜的十文钱给免了你还想怎样?!” 周公子拧眉,一把将手上那药膏丢弃在一旁,“谁稀罕你的东西!” 第309章 花楼初露舞 顾寒生简直就是一个乌鸦嘴! 宁楚楚气呼呼地被顾寒生扶着,勉强能走。 她偏偏就在那个时候刚好回了头,而且前面刚好就有个东西挡着,她脚下一个没注意,就摔倒得十分干脆。 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就在两个人搀扶着慢慢往回走的时候,忽然间,眼前出现了好几个人影,从浓浓的夜色中钻了出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势头。 难不成要打群架? 宁楚楚看见那班人声势浩大,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而她看见了那领头的人之后,更是心里一咯噔,那领头的不是方才她才教训了一顿的周公子吗? 完了完了,周公子要来寻仇了。 宁楚楚扭头,求助性地看向顾寒生,却见顾寒生耸了耸肩。 这什么意思?他也无能为力了吗? 宁楚楚哭丧着一张脸,想着难度也的确有些大了,顾寒生毕竟只是一个人,要一次性对付这么多人,肯定很吃力。 眼下,只能心里念着老天会来救自己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周公子已经走到她面前,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来,“哼,小子,今日让我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你便去地府呆着吧!” 说完,便招了招手,身后那些家丁大手全部都涌了上来。 这数量也太恐怖了点吧…… 宁楚楚学过几招,迎战对付倒也还算过得去,人多一围攻她便束手无策了,还好顾寒生身手敏捷,只几个转眼,便将那些家丁大手一一制服了。 现下,只剩下那周公子了。 周公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瞪着眼睛看着越走越近的顾寒生,“你……你要做什么?” 还没等着这周公子反应过来,顾寒生便一拳过去,干脆利落,周公子连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搞明白。 解决完这些小喽啰,顾寒生理直气壮地搂过宁楚楚的肩,扶着她继续上路了。 宁楚楚有些无奈,被扶着到炕上做好,才脱靴查了一下自己的脚,就是有一点点扭伤,稍作休息便能好了的。 顾寒生大抵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主动打了盆热水过来让她泡脚,她到底也享受了一下女王的待遇,泡完脚,便美美地滚进被子里睡觉了。 后来几日,天一直下着小雪,实在冷得很,宁楚楚倒也欢快,干脆窝在屋子里捣鼓捣鼓花草,没事地时候便去调戏一下顾寒生,倒也满足。 再上明月阁,已经是四日后了,她还是那身男装装束,刚走到门口,便有姑娘进去通报了王妈妈,不稍一会儿,王妈妈便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 以王妈妈面上的笑容来看,那珍珠膏多半效果不错。 她特意迎上去,见着就夸赞道:“王妈妈,几日不见,你这状态不错,看着皮肤白了许多。” 王妈妈笑道:“哎哟,你便别笑话我了,这两日用着,你的珍珠膏确实不错,可还有存货?阁里的姑娘们可都惦记着呢。” 宁楚楚点头,“自然是有的,不过我得回去取,过两日送过来。” “那自然是好的。”王妈妈笑得欢快,对宁楚楚也格外热络,领着她在阁里转了两圈,找了个厢房,送了些吃食过来聊着。 不过这明月阁的事儿多,王妈妈总要走上一走,宁楚楚在房间里呆着也无事,便干脆起身,走到厢房门口,便听见一个粗犷的男声道:“妈妈,不是我说你,你这阁里的姑娘来来回回那就那几个,打扮得都差不多,我瞧着却也瞧腻了。你就看看这楼下唱曲的,都半年了,还唱这首。” 紧接着便是王妈妈有些谦卑的声音,“这两日我们便要出新曲儿了,官人可要来捧场啊。” 后面两人似乎走远了,宁楚楚听不太仔细,干脆走出厢房。 厢房外边是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围着一小块四四方方的露天舞台,从这里往下望,能瞧见舞台上的姑娘一身素净,跳着优雅的古典舞步。 宁楚楚皱了皱眉。 第310章 再见南陵王 跳完一曲,众人意犹未尽,纷纷要求再来一次。 宁楚楚抹汗,她只在以前为了健身学过一小段,多的便不行了,怕照实说话会磨灭了客人们的兴趣,她便朝着台下微微一福身,笑笑道:“献丑了,若是诸位想看,请明日起早再来。” 这个说法,众人显然不太乐意,叫嚣着还要看,宁楚楚却是自顾自地下了台,往屋里钻进去。 王妈妈进屋的时候,瞧见宁楚楚在卸妆,凑过去问道:“方才你跳的那样好,怎的不再跳一曲?” 宁楚楚耸了耸肩,“我也只会那一曲,多的,也只是来回重复的动作,再跳一曲,便索然无味了。”又道:“男人本色,也须得吊的他们的胃口,明日,你这明月阁的生意怕是火热。” 王妈妈想来也是,便对宁楚楚展开笑颜,“你说得对,明日,你可要来。” 宁楚楚点了点头,“妈妈,明日,你选些身子柔软的舞姬,我教她们一起跳,等学会了,这便是你们自家生意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王妈妈如是说着,可脸上却是笑出一朵花儿来了。 宁楚楚卸完妆,换上男装,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便偷偷从后门溜走了。 隔日宁楚楚是提早来的,白日里,明月阁的生意要淡一些,但也不是全没有客人,只是看起来稍微清静一些。 王妈妈给宁楚楚和另外几个舞姬安排了一个空地做练舞室。 宁楚楚将自己会的动作一一拆解出来,教给那些舞姬。 果然练过舞蹈的就是不一样,只三五下的来回,她们便上了手,而且身段柔软,跳出来的效果比她还要好。 一整个白天,宁楚楚教完动作,也累得够呛了。 为了夜间的舞台效果,宁楚楚还让王妈妈买了许多不同颜色的灯笼回来,挂在舞台上方,点上蜡烛,整个舞台仿佛被五彩仙境笼罩。 好容易到了晚上,宁楚楚领着舞姬们进了舞台后面的小化妆师,打开妆奁,将里面各式各样的妆品一一取了出来,按着她昨日给自己化得妆容那般,一个一个给他们上了妆。 舞姬看着自己脸上浓妆艳抹的色彩,皱眉道:“画的这样浓,官人会不会不喜欢我们了?” 宁楚楚摇了摇头,“上台就必须画成这样,突出五官和你的脸,你的官人会更加容易注意到你。你想啊,你若是画的素净,他们的目光都被你身上花花绿绿的衣裳吸引了,哪还看得到你啊?” 舞姬们想了又想,觉着宁楚楚说的不错,便点头由着宁楚楚画了。 舞台妆的画法比平常妆容还要累,而且五六个舞姬,她简直画的手都快要废了,而她此次作为领舞,又不能被这些舞姬的妆容比了下去,干脆给自己上了宝蓝色的眼影,又加了一些细闪,看起来会更亮眼一些。 终于到了上台的时候。 随着乐声响起,宁楚楚领着舞姬们上了台,台上灯笼笼罩,台下仙姿婀娜,一曲下来,引得众人拍手叫好。 跳完这一曲,便是明月阁头牌舞姬的自由发挥时间了。 今日她教的动作能领悟多少,能和自己原来的舞技融合创造出怎样的舞蹈,便看那舞姬自己的造诣了,她也不多管,直接钻入了后台化妆室。 刚准备打盆清水,没来得及卸妆,突然听见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宁楚楚瞄了一眼,便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推门而入的人。 怎么会有男人进来?! 为了不暴露她的身份,她特意跟王妈妈交代过,门口也有家丁把手,通告任何人不得进入,怎的这人还能进来? 而且,这个人,怎么那么眼熟?! 男人背着手,挺直腰板大跨步走了进来,四处瞧了瞧之后,却听屋里那女人紧张问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轻笑,“本王想去的地方,还没有去不了的。” 本王?! 怪不得这登徒子那么嚣张,原来是个王爷! 见她愣神,男人却已经走近过来,俯身,伸手掐住她的下巴,一双眼睛似笑非笑,“明月阁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一个大美人,本王竟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宁楚楚一把抓开男人的手,瞪着眼睛看他,一声不吭。 臭流氓! 言语调戏也就罢了,竟然还上手了,要不是看他人高马大的怕打不过,她肯定一拳就招呼过去了。 “哟,脾气还挺犟,好,本王喜欢。”男人脸上漾开一抹笑来,“陪本王喝一杯?” 第311章 丞相府请人 这时候南陵王秦煜然刚好走出房间不远,想起方才屋里那女子眉目生动,微微勾唇一笑,低头摊手,却见手心里躺着一枚香囊。 这是方才回头一扯时刚好握住的香囊,她没发现,他倒也不还,便留作珍藏好了。 “翘楚……”他喃喃着她的名字,眼中闪过一抹戏谑。 迈步,却见一个身着束手服的男子走了过来,他微微一顿,问道:“事情可办妥了?” 来者便是邢昭。 邢昭微微颔首,看着自家主子,面上带着几分愧疚,“事情搞砸了。” 秦煜然皱眉,“怎么回事?” “我们带人过去,本已经到手三个,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队人,我们敌不过。” “敌不过?”秦煜然脸色阴沉沉的,“对方是什么人?” “来的太突然,没能查到身份,而且,不管我们去到哪里,那队人似乎就跟到哪里。” “有这等事?”秦煜然心头顿时涌起一股子不祥的预感,“难不成我们的事情败露了?”顿了顿,又吩咐道:“封锁消息,不能让庆妃知道此事。至于彦州那边,吩咐下去,暂时罢手。” 邢昭点头称是。 秦煜然却是黑着一张脸,也没兴趣去什么如烟的房间了,径直点头就走。 …… 宁楚楚在房里卸完妆,耳边是王妈妈的絮絮叨叨:“你可真是有福气了!南陵王是何等人也,能攀上这样的高枝,可是三生修得的福分!我说姑娘呀,你可想清楚了,这南陵王可是京都不少黄花闺女的意中人,错过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宁楚楚只当做听不见,绕到屏风后边,将舞服脱了换成男装出来,却见一姑娘匆匆走了进来。 “妈妈,那南陵王爷并没有到如烟姑娘的房里去,只在外头站了一小会儿,便带着邢大人走了,脸色不太好看。” 王妈妈一听,顿时吓得脸色铁青,这会儿正好赶上宁楚楚从屏风后面出来,瞥了王妈妈一眼,说道:“邢昭是一等侍卫,赶来寻他,八成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多半跟明月阁无关。” 以这些达官贵人的个性,若真是因着明月阁不悦,早把明月阁给拆了。 王妈妈听着,也觉得宁楚楚说的有几分道理,这才稍稍放下心。 三日后,宁楚楚将做好的珍珠膏带上明月阁,顺便打听了一下情况,这些日子秦煜然没有再出现过,她也就放了心。 王妈妈拿了珍珠膏,付了钱,又热络地拉着她多聊了一会儿,这才放她走。 明月阁的生意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而舞姬也根据自身特点加了不少新的动作,宁楚楚再帮着把妆容修了修,不同的妆容配上不同的舞蹈风格,时而清丽温婉,时而活泼动人,看得众人目不转睛。 从明月阁出来,外边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去了,宁楚楚刚准备回家,便见一个丫鬟迎了上来,挡在她面前。 “是宁姑娘吗?” 宁楚楚愣了一下,“是啊……” 丫鬟柔声道:“宁姑娘,我家小姐请您过府一趟,还请宁姑娘赏脸。” 既然这丫鬟都这么说了,宁楚楚总不可能就这样拒绝了吧,只是在这之前,她又多问了一句,“你们小姐是……?” “小姐是丞相家顾小姐,说与宁姑娘有私交,这回小姐遇了难题,还请宁姑娘出手想帮。” “你们家小姐怎么了?” “这……”丫鬟面露难色,朝着周遭看了看,说道:“宁姑娘,您还是去看看吧,孔嬷嬷说了,恐怕只有你一人能救得了她。” 既然孔嬷嬷给了她这么一个重要的任务,她终归得去看看,不管之前与顾晚晚有什么样的误会,看在她刚嫁入顾家时和顾晚晚也是妯娌一场,便赶着过去了。 跟着这丫鬟直接就进了丞相府,穿过漫长的走廊,总算到了后院的屋子里,里面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药味,而床边跪着不少布衣男人,一个个背着药箱,看起来应该是医者。 医者们都说道:“小姐这是绝症,蔓延到骨子里,怕是药石无医,今后只能以这般面目示人了!我等也只能开些暂缓的药……” 第312章 过府治她病 宁楚楚目瞪口呆。 这些个庸医,自己治不好也就罢了,竟然还不肯让别人治好? 想到这里,宁楚楚就恨不得朝着底下这些人狠狠揣上一脚,不过这会儿,顾晚晚却是突然乏了彪了,“她治不好,那你们来治!若你们没这个本事,就别张嘴!” 这一下,可真是霸气! 宁楚楚忍不住对顾晚晚刮目相看了。 将那一众庸医都给赶出去之后,宁楚楚才又凑近过去,吩咐侍女丫鬟拿了一颗土豆过来,当众在那里削了皮,切成薄薄的小片。 顾晚晚看得目瞪口呆,“你这是做什么?” “治你脸上的红点啊。”宁楚楚摊了摊手,换了两盆水过来,帮着顾晚晚将脸清洗干净之后,覆上土豆片,让她坐在椅子上。 那土豆片贴着皮肤,有种异样的感觉,顾晚晚动了动,便想伸手去挠,却被宁楚楚喝住:“你可别动啊!千万别动,要是挠了,你这一张脸可就没了。” 顾晚晚拧眉,只好讪讪将手放了下去。 趁着敷脸的空档,宁楚楚便开始絮絮叨叨起来,“这两日有什么晚宴,便告病不参加了,你这脸多半是因为妆品太浓不透气造成的,平日呢戒冷戒辣,最好吃点清淡的东西……” 顾晚晚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样我就能好了?” 宁楚楚点了点头,“八成能好。日后,可要积极护肤,多补水,保持心态良好,自然皮肤的状态就好了。” 顾晚晚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 宁楚楚心里盘算着大概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便将顾晚晚脸上的土豆片给取下来,再次清洗干净之后,果然瞧着顾晚晚的脸上好了不少,边上的人见了连连惊叹,“竟是这么容易的法子?” 自然,也有持怀疑观点的,那些个医者听闻,觉着也不过是宁楚楚走歪门偏方,误打误撞罢了。 这些风言风语宁楚楚也懒得去管,只是后来几日,她日日上丞相府,早晨天不亮就到了,盯着顾晚晚晨起洗脸做运动,午间才肯放顾晚晚睡一炷香的午觉,晚上又是清粥小菜,好几天下来,顾晚晚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这宁楚楚便是怀恨在心,故意整我的吧?”顾晚晚气急败坏,恨不得将桌面上那碗宁楚楚特意吩咐膳房做的红枣银耳羹给扔了出去。 丫鬟瞧了顾晚晚一眼,“可奴婢瞧着,这些日子,您的肤色的确好了许多,也精神了不少。” “是吗?”顾晚晚一听,忍不住起身凑近到梳妆台前,仔细照了照铜镜。 果然,除了脸上的红点还没全消之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顾晚晚忍不住勾唇,“没想到这宁楚楚,的确有些本事。” 这话音刚落,便听见人跨过门槛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宁楚楚的声音:“晚晚,我把晚膳给你端来了,香喷喷的白粥,一小碟咸菜。” 顾晚晚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又是清粥小菜! 此时的她恨不得将宁楚楚直接拖出去一丈红! 大半个月的日子里,宁楚楚几乎将顾晚晚的院子弄得鸡飞狗跳,美其名曰要让顾晚晚多活动活动,特意教了一套体操,大冬天的清晨天还没亮,便能听到院子里传来宁楚楚清脆的口号声,“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八二三四,再来一次……” 脸上的红点彻底消下去之后,宁楚楚再上丞相府,便被拒之门外了。 那小家丁还显得格外客气,“宁姑娘,今日我家小姐心思郁结,不愿见人,还请宁姑娘改日再来吧,” 宁楚楚道:“心思郁结,正好,我带她出去溜溜,” 说着便要闯进去,可还是被家丁拦住,“我家小姐不想见你,请宁姑娘莫要为难。” “好吧。”宁楚楚耸了耸肩,转身想走,又似乎想起什么,凑近过去严肃地吩咐道:“回头,你可得找你们家小姐说一下,这不见我了倒是不要紧,可这钱得结了呀!这都大半个月了,快过年了,你们这么大的丞相府是不紧要,可对我们小平民百姓来说,可是救命钱啊。” 第313章 私房小金库 真是一对璧人! 宁楚楚皱了皱眉,本想转身离开,却又觉着不甘心。 凭什么啊? 如今她是顾寒生的正室,撞见旁的狐媚妖子过来勾搭自己夫君,她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笑置之? 宁楚楚越想越气。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竟然一把蹲下身子,捧了地上的一手白雪起来,狠狠地就往那两人砸了过去,不过瞄得不准,没有砸到人,只落在他们脚边。 原本顾寒生的手还挡在胸口处,还没来得及推开她,便被这突如其来的雪球给吓着了,而本还在他怀里啜泣的顾晚晚更是懵了。 抬头,却见宁楚楚举着把伞站在雪地里。 而宁楚楚瞧见顾寒生转头看她的那一刹那,不知怎的,竟下意识地瑟缩,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就…… 跑了…… 她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路跑回了宅子,才觉着后悔莫及。 也许她跑了之后,他们两人还继续抱着呢?也许顾寒生生了气,今儿在丞相府过夜呢? 算了算了,懒得去想那么多。 宁楚楚摆了摆手,快步走进屋子里。 赵墨轩猛地一个回头,瞧着宁楚楚的脸色,笑了起来,“怎么?真的被我猜中了?” 宁楚楚瞥了他一眼,只走到桌边,将那热好的酒倒进两个碗里,端起一碗便咕咚咕咚地猛灌,不过这才灌了两口,便被呛得受不了了。 这酒是真的烈啊—— 宁楚楚垂头,捂着自己的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猛地一抬头,突然瞧见顾寒生那张脸,气急,捧起那碗酒刚送到嘴边,闻到那酒味便悻悻放下了。 她咬牙问道:“你回来做什么?” “这是我的家,我不回来吗?”顾寒生倒是笑得人畜无害,好像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宁楚楚煞是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跟人软妹子双宿双飞去了吗?还要这个家?是不想把这房子便宜了我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瞧着她可是娇滴滴的柔软身子,这大雪天的,窝你怀里倒是暖得很!”宁楚楚一开口便是夹枪带棒的,说话时那腮帮子又鼓了起来,双颊上红扑扑的,甚是惹人喜爱。 顾寒生勾唇,“你吃醋了?”俯身看她,见她猛地转头不理他,便又说道:“我瞧着某个人打翻了醋坛子,实在酸得很,跟过来瞧瞧。你说的那软妹子,我可是将她丢弃在街边了。” 宁楚楚瞧了一眼窗外,猛地回头,“你真把她一个人丢在那儿了?” 顾寒生摊了摊手,“真的。” 宁楚楚蹭的一下跳了起来,“这么大雪天,你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说着,便提起裙摆,急匆匆地便要往外面走,却被顾寒生给拉住了。 “好了,她的人就在边上,会接她回去的。”顾寒生说着,眉眼之间带着十分的笑意。 宁楚楚撇了撇嘴。 想来也是,怎么着都是个郡主,出门不可能没有下人护着,便放下心去,却也还生着顾寒生的气,一把将顾寒生的手给推开,嘟囔道:“我可还没原谅你呢。” “哦?”顾寒生的眉头微微一挑,掏出一个小盒子来,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那这对耳坠,我便拿去退了吧。” “哎——”宁楚楚猛地回头,一把将他手中的小盒子抢来,打开,却见里面放着一对渡边镶金的翡翠玉耳坠,摸上去,手感冰凉顺滑,晶莹剔透,看着便觉着贵重。 连一旁的赵墨轩瞧着,都忍不住惊叹一声,“顾兄,这要花不少银两吧?” 顾寒生却是耸了耸肩,“只要她喜欢。这两日我瞧着她耳上简素,怕她舍不得买贵重的,今日正好瞧见,便拿来了。” 宁楚楚努了努嘴。 那可不是。 这会儿刚到上京,又还没找着赚钱的门路,干啥都要钱,自然省着点花了,如今虽然心疼钱,可顾寒生送了东西,到底也是欢喜的。 不过…… 第314章 梅花清香水 天一冷,宁楚楚干脆就窝在屋里不想动了,冬日里也找不着什么好的花料,便将就着用剩下的一点珍珠磨了珍珠膏。 好不容易等到天色初晴,宁楚楚便拉着顾寒生一同到长安城郊十里长亭采梅花去了。 听王妈妈说,这十里长亭的风景特别好,位于山谷之中,两面环山,两边的道路连接长安城和南方,边上设一梅花林,站在长亭之中,可遥望十里,若是有官员被贬或是出征,他的家人便会到这十里长亭遥望目送。 梅林之外,亭子孤零零地伫立,牌匾上方写着“十里亭”三字,左右联分别是“莫问前路远,长亭待君归”。 宁楚楚站在亭上往下望,却见远处青山连绵,一直到天的边界,壮阔无比。而她的背后,又是十里梅花林,风一吹过,满满的梅花清香。 她笑道:“这分明是个赏景的好地方,怎的偏生弄得这样凄凉?” 顾寒生笑了笑,“许是心境不同吧。送别的人不舍得亲人离开,不论如何也要目送他远去,因而上这长亭远眺,就算这十里梅林清香扑鼻,恐怕也不会觉着好过的。” 宁楚楚站在那里,始终想象不出那场景来,因而也干脆沉默。 倒是顾寒生十分贴切地举了个例子出来,“若是有一天,我要上战场,或是因为什么事儿便被流放到南方,你便站在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宁楚楚捂住了嘴巴,低头,却见她眼中已经盈了一丝湿润,“不论你到哪里去,我都要跟着你。” 他笑,反握住她的手,“傻瓜。走吧,我们去采梅花。” 宁楚楚点了点头。 为着这次梅花,两个人可是准备了两个竹篓和剪子,忙活了一整个早晨,采了满满的两筐梅花下来,以梅花独有的清香引出来,制成一小瓶梅花请香水,便到了明月阁。 这长安的花楼跟清水镇的花楼差不多,常年都是一股子脂粉香,一成不变,有些姑娘喜欢佩戴香囊,可如果不仔细去闻,是闻不到香囊的香味的。而且香囊携带不方便,脱了衣裳,便没有香味了。 宁楚楚带来的这瓶请香水正好可以解决她们的问题。 沐浴时喷几滴在水里洗,香味持久,日常可以喷在衣物上或者身上,更贴近皮肤。加上现下又是冬日里,梅花妆品盛行,这梅花请香水不仅不会跟妆品的味道相冲,还锦上添花。 王妈妈拿了那小瓷瓶的请香水,对着宁楚楚是夸了又夸,“翘楚姑娘啊,你这一双手可真是灵巧,不仅做出那样好的美白珍珠膏,还有这梅花请香水也甚是不错,难怪南陵王爷对你念念不忘,整日到我这儿来问你的下落呢。” 宁楚楚顿了顿,“南陵王来过了?” 王妈妈点了点头。“对啊,这阵子每日都来,我只能说你回家省亲去了,他还追问着你的家乡,我只能胡诌说是彦州了……”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一把将手中的请香水塞进王妈妈怀里,转身便走,谁知道这一刚出门,便一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的胸口。 是秦煜然! 完了完了,这下可完了。 宁楚楚哭丧着一张脸,微微一抬头,瞧见秦煜然只瞥了她一眼,而后便快步进了屋子。 嗯? 他没理她? 太好了! 宁楚楚嘻嘻一笑,听见后头秦煜然问道:“翘楚姑娘今日可来了?” “翘楚……”王妈妈有些奇怪地指了指前面的宁楚楚,“这……” 那可不就是吗? 王妈妈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先前翘楚画着浓妆,这会儿卸了妆,秦煜然没认出来也是正常的,正想改口,却见秦煜然已经先一步走到宁楚楚身后了。 眼见着宁楚楚要跑,他突然开口冷哼道:“站住!” 宁楚楚的背脊一凉。 完了,这下真的跑不了了。 她僵着一张脸,朝着秦煜然呵呵一笑,“王……王爷,有什么事儿吗?” 秦煜然上前,阴鸷的目光从她面上扫过,“你便是翘楚?” “啊?”宁楚楚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个来送妆品的小厮。”说着,掏出一瓶梅花请香水来,“王爷要不要买一瓶回家送给家中女眷?眼下这天气干燥,买一瓶回去喷一点在衣物上,能留香一整天,定然能增添几分感情的。” “哦?”秦煜然竟然煞有其事地接过了那瓶梅花清香水,仔细端详起来,继而,露出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阴狠笑容。 第315章 集市寻生意 秦煜然又道:“翘楚姑娘,今日难得一见,本王知道京畿有家锻衣坊织造的衣物煞是好看,这会儿得空,我便带你去瞧瞧吧。“ 宁楚楚摇了摇头,“多谢王爷厚爱,楚楚今日有事在身,不便奉陪,还请见谅。” 秦煜然显得有些失落,嘴角微微弯了弯,叹道:“好吧,既然如此,本王便不多强求了,翘楚姑娘自便。” 宁楚楚点头,转身离开。 从明月阁出来,宁楚楚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她心理问题还是这秦煜然的气场实在太强大,见到他她总不自觉地感觉紧张,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惹出事端来。 这会儿刚从邢昭眼皮子底下逃出来,邢昭又是南陵王的人,说不准哪天顾寒生的事儿就要被发现了,秦煜然必然会追查到底。 看来,接下来一段时日,好日子便要到头了。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眼瞅着年关将至,宁楚楚干脆去西市逛逛,想着备些年货,谁知道这会儿市集上人竟然那么多,大抵也是瞄准了时日,物价也跟着水涨船高,这转了一大圈下来,也没买着什么好点的东西。 倒是经过一间妆品店的时候,正好瞧见店里掌柜在训人,“平时让你们多囤点货,这回可好了,雪天封了路,妆品运不过来,我们也卖不了东西,这个年,我们谁也别想过了!” 宁楚楚回头一瞧,却发现这家店里卖的妆品很是眼熟,一大半是霜雪楼的妆品,还有许多是碧楚坊的护肤品。 好奇之下,便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店里,心里一边盘算着该怎么设诱饵引狼上勾。 那店掌柜的发现有客人上门,这才收敛了一点脾气,瞪了店里几个伙计一眼,转头又露出一抹笑来,“姑娘,可是打算买点什么?” 宁楚楚点头,在店里瞧了瞧,“你们这儿好多东西都卖完了啊?” 店掌柜的脸色顿时变了变,讪讪笑道:“是啊,我们这儿卖的都是黔州的货,这些日子因为雪天封了路,货运不过来,便少了一些。”又问道:“你可是需要些什么?我帮您找找?” 宁楚楚转头问道:“这冬日里更是客源增大的时候,要等雪路开通,至少要到春日里,冰雪消融之时,大抵还要等上三个月,这三个月做不了生意,怕是要赔本吧?” 店掌柜的呵呵笑道:“那也没了办法。” “如果,我能给你们供货呢?” “你?”店掌柜的有些不敢相信地上下打量了宁楚楚,怎么看眼前这姑娘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姑娘,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我既然说出口了,自然不会说笑。”宁楚楚挑眉,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化妆包里拿了几样她新制的碧楚坊妆品,这两日依照着长安人上妆的特点,改良了不少新的妆品,如今拿出来,倒是让这店掌柜的眼前一亮。 掌柜的眼尖得很,这味道、色泽、滋润度都跟原来拿货的碧楚坊的妆品差不多,便又奇怪地问道:“你如何有这碧楚坊的妆品?” 宁楚楚挑眉道:“碧楚坊发迹于清水镇,这些时日,清水镇在各地发展店铺,我先前也囤了不少货,想着在长安开个铺子,可因为没有根基,便想着找你合作。”又道:“你放心,我给你算的价钱,绝对比你进货还要便宜。” “真的?”店掌柜的闻言,欢喜扬眉。 宁楚楚点了点头。 这妆品店的妆品既然是从黔州来的,路上必定要花费不少运送银两,她若是能在这里开个妆品作坊,专门制作妆品供货,必定能捞不少银子。 这回,虽然宁楚楚没在市集上买多少年货,却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回宅子的脚步也算轻盈,这会儿刚走到巷子口,还没拐入,却被人拉了一把,直接拉进了角落里。 宁楚楚吓了一跳,抬头才发现是顾寒生,“你……” 顾寒生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皱眉道:“有人在后面跟踪你。” 跟踪?! 宁楚楚回头偷偷张望,却什么也瞧不见,悄悄回过头,压低了声音问道:“真的有人跟踪?” 第316章 送个大箱子 长安的年倒是热闹的很。 从除夕夜开始,那鞭炮声就一直响个不听,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要把整个天都炸开了,夜里到处都是一片灯火通明。 古代还保留着守岁的习俗,这一天晚上,也不全呆在家里,东西二市可还开着,而那妆品店也多亏了宁楚楚的供货才得以维持,一直开到正月初一天亮才还。 宁楚楚本是爱玩的性子,自然也是呆不住的,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到处去走走,拖了顾寒生便一同出门。 赵墨轩倒是以温书学习为由,留在了宅子里。 宁楚楚二人出门后,首当其冲便奔着东市去了,据说东市聚集了不少达官贵族人家的女眷,因而卖的东西也要比较好一些。 那街道上人潮汹涌,摩肩接踵,少不了碰撞,可也看得出热闹繁华,宁楚楚欢喜,买了许多小物什,路过一家药铺时,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那药铺极大,足足占了寻常生意店铺的三四间铺面,正中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世安堂”。 只不过,今日的世安堂是关着门的。 原本她还想着能不能去世安堂瞧瞧,见见那传说中的世安堂的老板沈从安呢。 宁楚楚奇怪问道:“怎的这大好节日里,世安堂却关了门?” “药铺本是不太吉利的,这个大好时节关了门,正是合意。”顾寒生笑笑,“世安堂的伙计也就一年这几日能够休息。” “那如果这时候正好有人得了病呢?” 顾寒生笑道:“这世安堂关了门,可不代表郎中医者也不做生意了,况且,长安城中,又不止世安堂一家药铺。” 宁楚楚突然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弱智…… 呵呵一笑,扯着顾寒生往边上走,赶紧过了这个话题。 这一路上,宁楚楚一手捧着一包油纸枣糕,一手举着糖葫芦串,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要是四喜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这么多新鲜玩意儿,是我我都高兴。” 顾寒生眉毛微微一挑,“日后我们稳定下来了,就把他们接过来。” 宁楚楚连连点头,撸起袖子咧嘴道:“那我要加油赚钱,趁早把他们接来。” 说话间,转了个头,她便拉着顾寒生一同去寻东市上的妆品店了,大多数店里卖的妆品都差不多,只是价格和优惠有所差异,好的掌柜的会教你一点护肤手法,熟客也会相对便宜一些。 街上几乎没有卖霜雪楼和碧楚坊的妆品。 宁楚楚回西市那家合作的妆品店,跟店掌柜的打探消息,掌柜说道:“哎哟,想在这里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若不是因着我家夫君与城门侍卫郎有些关系,这店怕是开不了的。” 宁楚楚皱眉问道:“在这里开店还得找关系?” 掌柜点头道:“长安城内只卖官家的物什,或是当地人自己做的,外地的商队却不常来的,这儿,对商甚是看轻。” 宁楚楚拧眉。 看来,要想做出改变,还得从皇城开始,怕是得想个办法进京才行。 逛了一整个晚上,还没熬到天亮,宁楚楚便觉着有些熬不住了,便拉着顾寒生一同回了家。 刚进院子里,宁楚楚突然顿住脚步,猛地转头,“我们……是不是走错门了,这不是我们家吧?”说完,还特意走到门外看了又看,又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头,“这确实是我们家啊……” 院子里摆着一个大箱子,看着那精致的箱子就不像是寻常人家能够随便拿得出来的,她上前一把将箱子打开,却见第一层放着好几个盒子,盒子里是人参补品;下面那层满是金银珠宝,再往下,又是布匹绸缎,甚是华美。 正巧碰上赵墨轩从屋里走出来,宁楚楚惊诧地问道:“赵公子你发大财了?” 赵墨轩摇头,“这是你的。” 第317章 顾寒生外出 反正宁楚楚是受不了了! 这口大箱子放置在这里,用也不是搁着也不是,干脆就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过来,将那口大箱子抬起来,大摇大摆地便朝着南陵王府过去。 立在王府前门时,已经有不少人过来围观了。 王府大门一开,里面走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有些奇怪地看着宁楚楚,“这位姑娘,您这是……?” 这一路上抬着这么一个精美的箱子到南陵王大门口来,任谁都会忍不住过来看一看的,此时门口显然已经围满了不少看戏的人,议论纷纷。 宁楚楚拍了拍那大箱子,“前两日,你们王爷送过来的,回去转告你们王爷,这等重礼,楚楚承受不起,还请王爷自重!” 说罢,便毅然决然地转身走了,头也不回。 把那口大箱子给送还回去之后,宁楚楚感觉到浑身舒畅,回到宅子之后,也格外精神,做起妆品来也算麻溜,只一个下午的时间,便做了十几套妆品出来。 忙完,伸了个懒腰,猛地一个转身,却突然发现顾寒生站在自己身后,冷不丁吓了一大跳。“你……你站在这里干嘛?” 顾寒生耸了耸肩,“无事,便来看看你。”又走进屋里,绕着她刚做好的梅花清香水看了又看。 宁楚楚拧眉,总觉着有些怪异,上前问道:“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顾寒生眉毛微微一扬,点了点头,“嗯,这两日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 “长安城郊,两日便回。” 多的,他却也不再多说了。 宁楚楚知道他自有他的道理和安排,若是他不主动说,大抵是不便告诉,她也不多问,只垂眸叹道:“好吧,那你路上小心些……什么时候出发?” “今夜。” …… 她早早地进了灶房,用面粉和了面团,烙了几个大饼做干粮给他带上路,怕夜里风寒,又塞了一件袍子进去,这才将沉甸甸的包裹递给了顾寒生。 顾寒生笑笑,接住包裹,背上,翻身上了马,只回头朝她招了招手,一挥马鞭,便飞驰了出去。 她倚在门框边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突然间,有那么一种感觉,他好像被黑夜给吞噬,再也回不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怕是自己这两日太累了,转身回了屋子,简单洗漱了一下,正准备上床睡觉,房门却被敲响了。 打开,是赵墨轩。 却见赵墨轩嘻嘻一笑,探头挤了进来,问道:“宁姑娘,你跟南陵王爷是什么关系?” 宁楚楚被突然这么一问给问懵了,反问道:“什么……什么关系?” “前两日那几个家丁送箱子过来的时候十分客气,若不是你与那南陵王有什么交情,他岂会送你这么多宝贝?” 宁楚楚登时百口莫辩。 她本就不想跟秦煜然扯上什么关系,才特地将那箱子给还回去的,这回可好,果不其然,这赵墨轩可不就误会了? 宁楚楚听得心里一阵烦乱,却又讲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只是摆了摆手敷衍道:“我怎知那南陵王抽的什么风,平白无故送我个箱子来,你若心有疑问,便去问他!” 说罢,便伸手推了赵墨轩一把,将他推出门外,“啪”的一声将门给合上了! 真是莫名其妙! 宁楚楚越想越气,上明月阁送妆品的时候,也顺道打听了一下秦煜然的消息,只希望不要碰见他才好。 王妈妈却是说道:“这阵子王爷倒也没到明月阁来,你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哪有,多半是这些日子宫里忙得很,王爷无暇顾及我们。”宁楚楚耸了耸肩,编了个谎忽悠过去,见王妈妈瞧着她一脸半信半疑的模样,她转了话题笑道:“好了王妈妈,且说说前两日的梅花清香水用得可好?方才我这一进屋,可就闻到遍地清香了。” 第318章 顾寒生毁容 不知道为什么,宁楚楚心里陡然有一股子空落落的感觉。 她慌慌张张把掉了一地的蜜枣捡起来扔掉,撑着那把伞快步回家。 风有点大。 刚在雪地里扑腾了一下,身上融了些雪,迅速换了衣裳,当天晚上还是打了两个喷嚏感冒了,一大早的便去世安堂拿了药。 听说沈从安这段时间一直在皇城里帮后宫的惠妃娘娘看病,平日也不常到世安堂来。 宁楚楚也趁着这个时候打探了一下京中祛痘祛疤膏的销售情况,因为产地在黔州,供货不多,却是大受欢迎,时常卖到断货,她过去的时候,货架上只剩下两瓶了。 据店中伙计说,由于这段时间下雪封路,要想拿到新的一批货源,怕是得等到开春之后,宁楚楚掐指算了算,就算是开春运来,到京城大抵也要三四月了,这路途一远,还真是不方便。 拎着手上的药回了宅子,取了个药煲,熬了一整碗苦苦的中药喝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总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正当时,她收拾了一下药煲,拿到院子里刚准备清洗,却见一个戴着斗笠轻纱遮面的人匆匆走了进来,那人背后似乎还背着一个男人。 宁楚楚愣了一下,上前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却见那人摘下头上遮面的轻纱斗笠,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是我。” 那是阿影! 阿影脸上流淌着鲜血,一片殷红,一双眉毛更是紧紧地拧在了一起,而他身后背着的顾寒生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都是伤口。 宁楚楚颤了颤,“这是怎么了?” 阿影没功夫搭理,只快步背着顾寒生进屋,放至床上,猛地一回头,瞪向宁楚楚,“打水来。” 此时宁楚楚才恍然,木讷地点了点头,急忙转身去打了水,看着阿影轻柔地帮他将身上的血渍擦干净,也将遮在顾寒生脸上的轻纱扯掉,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不止是身上,他的一张脸全然溃烂,好似被泼了硫酸。 宁楚楚微微一颤,双腿一软,眼睛一翻,整个人便晕倒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瞧见这古色古香的房间,晃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扑腾起身,朝着主屋过去,彼时,赵墨轩正站在门口。 “他怎么样了?” 却见赵墨轩心情沉重,拦在宁楚楚跟前,“方才医者已经来过了,性命暂且保住,这会儿基本稳定下去了。你若是无事,便不要去打扰。” 宁楚楚噙满了眼泪,“我……我想去看看他。” 赵墨轩朝里看了一眼,“晚些再去吧。” 宁楚楚含着眼泪,探了探头,却见阿影走在床边照料,她竟也迈不动脚步,便只能留在门外,心慌意乱地左右踱步。 好不容易等到阿影出来,她连忙迎上前去,“阿影,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影只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好半晌,才避开赵墨轩缓缓开口,“我们本想到城郊与外援汇合,谁知道半截遇到刺杀,原本几个小喽啰根本不在话下,谁知道他们竟然使诈,泼了销骨水,他为了救我,硬生生受了那一下,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俩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可他一张脸……” 宁楚楚身子晃了晃。 半路遇到截杀? “是秦煜然?” 阿影点了点头。 她记得前两日南陵王送了箱子过来,后来去明月阁,掌柜的却说这两日并没有过去,原来是专盯着顾寒生去了…… 她冷笑。 秦煜然,还真是耍得一手好计谋! 她咬牙,攥紧了拳头,“秦煜然——” 就在这个时候,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宁楚楚猛地反应过来,急急转身冲过去,却见床上的顾寒生浑身发热瑟缩,甚至剧烈咳嗽。 宁楚楚皱眉,见阿影将药端来,扶起半梦半醒的顾寒生,将药碗放置在他嘴边。 许是感觉到了苦涩,他皱了皱眉,不愿再喝了。 第319章 为给他治病 真是个吸血鬼! 就那么一下,宁楚楚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快被他吸麻了,好不容易将手抽出来,瞥见那没良心的竟然一脸满足地躺倒在床上睡着了。 她无奈地叹气,伸手帮他拉过被子盖好,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顿时有些失神。 顾寒生的病似乎很依赖她的血…… 先前在清水镇,在黔州的时候也是,只要喝了她的鲜血,他的病情就会渐渐稳定,难不成她的血液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阿影却是带着一个医者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瞧见床上安稳沉睡的顾寒生,不免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请了医者过去瞧瞧。 医者走到床边帮顾寒生把脉把了半天,才皱着一张脸开口道:“公子内伤不浅啊!体内藏的毒素已经伤其筋骨,到了根本之处,现下只能暂时压制住,无法完全治愈。” 怪不得顾寒生以前喝了那么多药,虽然症状有些减缓,发病不频繁,但到底还是没好。 宁楚楚有些着急,插口问道:“就没有办法完全治好吗?” 医者摇了摇头,又道,“兴许,那京城名医沈从安沈大人能够治好。” 宁楚楚撇了撇嘴。 那医者看完病,象征性地开了两幅药方子出来,收了诊金便走了。 一连好几日,整个病房里都充斥着一股子浓浓的药味,到了第三天下午,顾寒生才清醒了些,能靠在床边说话了。 他半倚着身子,略显苍白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 宁楚楚心弦一颤。 看着顾寒生那张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的脸,眼泪几乎要奔涌出来,她却仍是咬着牙摇了摇头,“不,你可爱得很,虽然没以前那般好看了,今后也不担心你会被人抢走。” 顾寒生浅笑,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这时她才发现,原来她的泪水已经涌出来了。 他说道:“不必安慰我,若是想走,便走吧,与我这样的怪人在一起,日后必定会受人指点的。” 宁楚楚使劲摇了摇头,“我若是要走,早在两年前便该走了,” 两年…… 顾寒生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谢谢你。” 宁楚楚只是笑。 她也不是没想过离开。 不是因为顾寒生不好,只是怕拖累了他,如今他这个样子,她却也不忍心舍下。 …… 自从上回那医者提起过沈从安之后,她便取了先前黔州世安堂掌柜给的木牌,交给了长安世安堂的掌柜,请求见沈从安,可遭到了拒绝,一连几日,她日日都来。 掌柜的实在无奈,再三劝道:“宁姑娘,您还是先回去吧,沈大人一来,我们必定会派人通知您的,您瞧您这日日都来,这……” 宁楚楚拧眉,深知自己多有打扰,却又不肯甘心,“我不会耽误你们做生意的,只是怕错过了沈大人。听闻沈大人医术高明,家中官人急需他的帮助,还请掌柜的想想办法。“ “宁姑娘啊,真的不是我不帮你,如今沈大人在那皇城里面,我们此等平民宵小,根本就进不去。” 这掌柜看起来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她却也只能再叮嘱他记得在见到沈从安的时候联系她便离开了。 这一路上,她都提不起精神来。 她只是想能帮上顾寒生什么,怎么就那么难呢? 叹了一口气,在世安堂外转悠了一圈,目光转向城墙高筑的皇城。 沈从安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呢? 第320章 宫中危机多 却见那老宫女回头招呼了一声,“将这形迹可疑的人给我绑起来,押到娘娘那儿去审问一番再说”,紧接着,便有两个宫女上前,作势要抓住她。 宁楚楚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满脑子全是满清十大酷刑。 虽然这个时候还不到满清这个时间,可封建统治的皇家酷刑真的不是说说而已啊,这要真到什么娘娘身边去了,屈打成招怎么办? 眼瞧着这两个上来抓人的宫女细胳膊细腿的,若要搏一搏倒也不怕,只是这皇城戒备森严,怕是逃得了这会儿,逃不出皇城啊。 就在这个时候,她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迎面走来,便急急忙忙抽身冲了过去。 彼时,那人被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宁楚楚。 宁楚楚压低了声音,“孔嬷嬷,救救我——” 眼见着身后那老宫女追了上来,宁楚楚赶忙说道:“孔嬷嬷,您吩咐奴去找药房买药,奴无用,找了半天都找不到药房位置,还闯到了这里来。” 老宫女眯着眼睛看了宁楚楚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孔嬷嬷,这是你的人?” 孔嬷嬷迅速反应过来,朝着老宫女笑道:“是啊,原本想去药房拿两帖中药,怕当值的沈大人早走,便遣这小太监去了,谁知道这小太监办事不利,竟然冲撞了云嬷嬷,还请不要计较。” 这老宫女这才释然,笑笑道:“原来是孔嬷嬷的人,这小太监却也不早说。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这还要赶着回去给娘娘送羹汤呢,便不多奉陪了。” 孔嬷嬷也点头道:“我也要赶着出宫的时间,云嬷嬷,近日在娘娘跟前,可要多替我美言几句。” 云嬷嬷笑道:“这是自然。” 两人相视一笑之后,却是各怀鬼胎,分开走了。 话说这云嬷嬷走出一小段路来,只觉得越想越不对劲,顿住了脚步,回头瞧着孔嬷嬷和宁楚楚的背影,问道:“沈大人近日不是一直在御花园百草堂替娘娘研制头痛药物么?这皇城中谁人不不知?孔嬷嬷住在宫外倒是情有可原,只是这小太监……” 顿了顿,转身吩咐边上两个小宫女道:“你们俩悄悄跟着,看那小太监到底是什么来历。” …… 而这时候,孔嬷嬷领着宁楚楚拐了好几个弯,才敢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宁楚楚呵呵一笑,只是说道:“我是进宫来寻沈从安的,听说他治病厉害,我要找他去救一个人。” “什么人?” 眼下,她也不知道孔嬷嬷是敌是友,若是将顾寒生的事儿告知了孔嬷嬷,指不定又会捅出什么篓子来,因而便只是说道:“一个朋友。” 这番敷衍的言辞,孔嬷嬷自然不会相信,“只是一个朋友,就能让你冒死进宫来寻沈从安?” 宁楚楚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又拽了拽孔嬷嬷的袖子道:“哎呀嬷嬷。你就带我去药房找沈从安吧。” 孔嬷嬷无奈,“好啦,带你去便是,不过,你可答应我,日后可不许自己一人进宫来了。这宫中是非多,若是一个不小心,便要掉脑袋的,” 宁楚楚点头如捣蒜,“是了是了。” 这会儿离御药房还有一段距离,宁楚楚跟着孔嬷嬷走了许久,依旧没到,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她不免有些着急地问道:“嬷嬷,这御药房还没到吗?都走了这么远了。” 孔嬷嬷笑笑道:“你以为皇宫是你的茅房,走两步便到了的?皇城之大,大到你无法想象,光是东西各宫都走一遍,就得耗上三天三夜。” “啊?”宁楚楚努了努嘴,看来,这皇宫太大也是个麻烦事儿。 孔嬷嬷又道:“这皇宫虽大,可东西六宫中人各安其职,像你这种随意乱跑出来的小太监,很容易招人起疑,方才若不是我刚好路过,以那云向巧的性子和手段,你怕是要招罪了。” 第321章 就是个拖累 怎么刚进宫,就正好碰上了南陵王!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宁楚楚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打鼓。 这会儿孔嬷嬷猛地反应过来,将宁楚楚护在身后,柔柔笑道:“王爷,这是奴的小厮,见宫中太监服饰款式好,便借了一件穿。他不懂规矩,还请王爷见谅。” “哦?”秦煜然眉头微微一挑,上下打量了宁楚楚一番,嗤笑道:“这小厮生得倒是清秀,既然喜欢宫中服饰,本王便多送几套。” 孔嬷嬷大惊,“多谢王爷厚爱!这小厮本是贪玩,不必王爷费心,奴带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宁楚楚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什么孔嬷嬷会吓成这个样子,不过却也不敢强出头,也跟着低着个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秦煜然的一对剑眉皱得更紧了,却摊手笑笑道:“无妨,本王只是说说罢了。如今天色不早,嬷嬷可是要出宫?” 这话虽是在问,可偏生不等孔嬷嬷回答,便自作主张地接了下去,“正好,本王也要出宫回府,便一起走吧。” 宁楚楚顿了顿。 这不是明摆着强买强卖吗? 可孔嬷嬷也只是迟疑了一下,随即顺从道:“奴遵命。” 宁楚楚:“???” 既然孔嬷嬷都做出决定了,她这个“小厮”也没办法拒绝,只好顺从地跟在后头,听着秦煜然和孔嬷嬷天南地北地聊,至于说话内容,大多都是“今天天气真好”“是啊王爷”之类的。 三个人走出长乐门,便能坐上马车了。 这皇宫之大,走出来便得用不少时间,就算是坐上马车走出宫门,也得一炷香的功夫,到南陵王府门口时,天已经全黑了。 秦煜然瞧着天色,道:“嬷嬷这一趟也辛苦了,天色不早,不如到府中吃顿饭再走?” 不知道是不是宁楚楚的错觉,她总觉得秦煜然好像在看着自己。 孔嬷嬷退却道:“不了,奴还要赶往丞相府,奴先告退。” 秦煜然却也不多做挽留,只叫人送来一个小盒子,“这些日子事务繁多,未能到丞相府。这是丽国敬献的小玩意儿,替我送给晚晚。” 孔嬷嬷朝宁楚楚看了一眼,宁楚楚才反应过来,连忙迎上前去接盒子,可那秦煜然却死死地拽着盒子不肯放手。 不是说要送给顾晚晚吗?倒是放手啊! 宁楚楚瞪着眼珠子,用大了些气力去抢,始终抢不过。 孔嬷嬷终是看不下去了。 拍了拍宁楚楚的手,挡在宁楚楚跟前,躬下身子低下头,双手摊开置于头顶,摆出一副接受恩惠的模样,这回秦煜然才以一副挑衅之姿扫了宁楚楚一眼,轻轻将盒子放在孔嬷嬷手上。 宁楚楚看得目瞪口呆。 连接个东西都要这么卑微? 孔嬷嬷是帮他跑腿又不是欠了他家一百万! 却听秦煜然勾唇笑道:“你这小厮,确实该学学规矩。” 宁楚楚:“……” 这不是变相骂她没规矩呢吗?! 孔嬷嬷连连点头道:“是,是奴管教不力。” 秦煜然却只是挑了挑眉,拂袖转身进了府里,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内,孔嬷嬷才直起腰来,看了宁楚楚一眼,“幸好王爷今日没追究于你,否则,麻烦可就大了。” 宁楚楚努了努嘴,本想辩驳什么,又怕孔嬷嬷又要教训她,便干脆闭了嘴。 两人一路走着,孔嬷嬷只再三交代她不能再冒险入宫,宁楚楚只低头应着,心里却有了别的盘算。 好不容易各自分别回了家,怕惊扰到主屋的顾寒生,宁楚楚干脆到边上小屋子去,整个人瘫在炕上压根就不想动弹了,突然间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一回头,便见顾寒生披着一件单薄的披风,倚靠在门框边上,脸色苍白。 宁楚楚一下子从炕上扑腾起来,“寒生……你怎么来了?” 顾寒生的目光盯在她脸上许久,“怎的这么晚才回来?” 宁楚楚莫名觉得心虚。 要是顾寒生知道她偷偷从他告诉她的那个矮墙那里溜进了宫里,他岂不是要大发雷霆?于是下意识地就撒了谎,“今夜去明月阁,跟王妈妈多说了两句,便耽搁了。” 顾寒生拧眉看她,显然是一副怀疑的模样,只抿了抿唇,却也没再追问,“饭菜在锅里,热一热吧。” 宁楚楚点了点头,起身扶着顾寒生回了屋。 第322章 醉酒明月阁 偌大的长安,宁楚楚竟然无处可去。 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还是停在了明月阁门口。 此时的明月阁几乎可以称之为长安第一花楼了,门庭若市,不需姑娘们站在门口招揽官人,男人们也络绎不绝,成群结队地来往。 她感觉孤独,迫切地想往热闹的地方挤进去。 明月阁那几个姑娘都认得宁楚楚,不敢怠慢,找了一个难以被人打扰的卡座给宁楚楚。 等王妈妈过来的时候,宁楚楚面前已经摆满了好几壶酒和两碟小菜,她皱眉上前,“宁姑娘,这么晚了,你……你这是怎么了?” 宁楚楚抹了一把嘴角残余的酒渍,掏出一把银两来,眯着眼睛笑笑道:“妈妈,我没事,就是想喝酒,你去忙吧。” 王妈妈也能看出宁楚楚心情不佳,加上店里事务繁忙,却也没有多在意。 这天晚上。明月阁开了一个通宵,宁楚楚便喝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凌晨,姑娘们打扫明月阁的时候,发现卡座里面还醉倒着个宁楚楚,无奈,只能几人帮忙将宁楚楚给抬到楼上的房间休息。 后来好几日,宁楚楚就躲在楼上的房间里做妆品,偶尔帮店里几个姑娘化两个舞台妆,到了晚上便一顿宿醉,什么也不管了。 王妈妈得空过来,扶起宁楚楚,“宁姑娘,你这样喝下去可不行,身体总归要熬坏的——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家?”宁楚楚费力地睁了睁眼睛,连连摇头道:“不……我没有家了。” 从她穿越到这里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应该意识到这一点了。 她的家在遥远的二十一世纪,与这古代差了整整两千多年,在这里,她就像是一片浮萍,无依无靠,原本以为顾寒生就是她乘凉的大树,却没想到如今树也倒了。 如今,真是没有家了。 王妈妈却是不信,只拍了拍她的手,“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又猜着宁楚楚该是和家里人闹了别扭,便也宽容道:“既然不愿回去,那便到楼上歇一歇吧——” 说着,伸手想去拉宁楚楚的手臂,却被宁楚楚给甩开了。 “妈妈,我再坐一小会儿,一会儿我就自己上去。” 宁楚楚嘟着个嘴巴,眼神有些迷离,坐在那里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脸颊上也显得有些红,看起来是在无力的抗议。 王妈妈皱眉,无奈地叉腰看她,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妈妈,南陵王爷来了。” 王妈妈一听,连忙转身想出去迎接,却发现秦煜然已经跟过来了,就站在那儿,目光从宁楚楚身上扫过,他问道:“翘楚姑娘怎么了?” 王妈妈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自从前两日突然到我这明月阁来了之后,状态便一直有些不对劲,夜夜在这里喝酒,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秦煜然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点头叹道:“好了,本王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等王妈妈领着一众姑娘退下之后,秦煜然才上前,轻轻推了推宁楚楚,却见她的身形晃了晃,整个人差点倒了下去。 看来,是真醉了不错。 宁楚楚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睛,有些怪异地看了看秦煜然,却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身子还歪歪斜斜的,秦煜然顺势扶住,却发现她的手臂有些滚烫。 伸手一摸,额头和脖颈也是烫的! 怕是受了风寒了。 拧眉,一把将宁楚楚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匆匆跑出了明月阁,直接送上南陵王府。 看得明月阁一众姑娘目瞪口呆。 这南陵王爷虽然也好美色,可至今未曾对一个女子像对宁楚楚这般好过,这般着急地将她抱出去,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此时秦煜然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南陵王府有着齐全的药草配备和专业的医者,经过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宁楚楚的病情才算是稳定下来。 病中,宁楚楚在一片混沌之中,见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具体长什么样子,她看不太清楚,可她知道,那人影便是她自己,或者说,是这副身子的原主宁楚楚。 第323章 王府探消息 “怎么?不反驳了?”秦煜然眉头微微一挑,一脸人畜无害的笑。 宁楚楚不想搭理他,只扭头掀开被子要下床:“打扰王爷了,我还有点事儿,想先回明月阁。” 秦煜然只一伸手,便拦住了她,“什么事这么着急?” 倒也不是着急的事儿…… 只是呆在王府里,跟秦煜然又不太熟,总觉得不太舒服,眼下被这么一问,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一个推托之词。 “既然觉得打扰,便做些补偿吧,我可以让你多呆几日。” 补偿? 宁楚楚有些怪异地看着秦煜然,看见他脸上那抹奇怪的笑,她顿时觉得有些发麻…… 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这会儿见着宁楚楚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秦煜然忍俊不禁,解释道:“上回瞧着你在宫里穿那套宦官服饰,倒是挺合适的,如此,你再穿一次那套衣物,跳一支舞给本王看吧?” 宁楚楚:“……” 她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 她一张脸顿时就黑了下去,十分果断地拒绝道:“我不会跳。” 说罢,便翻身下床,谁知道脚刚着地,便有些身子发虚,昏昏沉沉,差点倒地。 终是秦煜然将她给扶了回来。 “你的身子太虚,还得调养一段时日。” 对于这个说法,宁楚楚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自从她到古代以来,吃好喝好,每日按时护肤,早睡早起,偶尔还下花田干活,怎么可能身体虚弱?就算是水土不服,也不该是这个表现啊! 她有点儿怀疑是不是秦煜然给她下了什么**药。 表面上她乖乖听话,按时喝药,等秦煜然离开之后,便招了小桃过来打探情况。 当然了,她是不能表现得太明显的。 于是装模作样地坐到了梳妆台前,用秦煜然特地从明月阁拿来的碧楚坊妆品化妆,一边问道:“小桃,你瞧,我这个妆容如何?” 她画的是古代桃花妆,柳叶细眉,贝齿红唇,以及额头上那贴得一抹桃花花钿,显得轻灵动人。 整个桃花妆的完成本来还需要在双颊上点缀桃粉色的腮红,可这一层她故意省去。 小桃站在身后瞧了又瞧,笑道:“姑娘姿容艳丽,自然化什么妆都好看。” 宁楚楚却垂下眉眼,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抚脸,“可惜,这脸色太过苍白,没有血色,就算上了妆,也不怎么好看。” 小桃的目光也跟着黯淡了下去,可面上却是笑着劝慰道:“王爷命府上医者多来瞧瞧,等姑娘恢复了元气,脸色自然就红润了。待会儿小桃命膳房准备一碗红枣汤过来,给姑娘补补。” 宁楚楚问道:“我真的只是感冒吗?” “啊?”小桃有些不解。 “我的意思是,我真的是受了风寒吗?” “是啊。”小桃点了点头,“不过医者说,姑娘精气耗损,气血不足,虽没有外现,却根藏体内,因而时常天寒病倒,需更加注意休息调理才是。” 精气损耗、气血不足? 宁楚楚皱眉。 难不成是穿越到这具身子之后带来的损耗? 这会儿宁楚楚虽然没探听出什么来,小桃却突然盯着她手里的那盒染唇液愣神,“姑娘,这是什么呀?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妆品。” 宁楚楚顿了顿,转头顺着小桃的眼光下来,晃了晃手里的染唇液,“你说这个?要不要试一试?” 第324章 给丫鬟化妆 连着两日,宁楚楚每日都与小桃一齐护肤,又嫌小桃的妆面太显老,自作主张调整了妆容。 小桃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厚重的妆面容易闷痘,显老指数几乎是百分之百。 宁楚楚端了一盆温水,配合她特制的卸妆水,直接把小桃的妆给卸了,小桃欲哭无泪,“这……这是我方才晨起花了半个时辰才化好的妆啊……” “没事,我待会儿给你化个更好看的。” 宁楚楚说着,直接将小桃拉到梳妆镜前,仔细瞧了瞧。 小桃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这个年纪,本也是不该化妆的年纪,天然生成的粉嫩皮肤比任何粉底液都要来得珍贵,活脱脱一个美人儿。 宁楚楚自然也不会给她化太浓的妆,只是用遮瑕藏住脸上几颗痘痘,继而在眼妆上下了点功夫,先是灰紫色打底,直接扫到下眼尾,又用比较元气的橘色画上下眼尾和眼睛的前半部分,接着是比较亮色的人鱼姬色涂在眼皮中央,提亮卧蚕,睁开,妥妥的少女妆感。 唇妆部分,宁楚楚比较想用的是之前在清水镇被四喜启发做出来的那样镜面唇釉,少女妆感十足。不过眼下,明月阁那边似乎并没有这一类的存货,她手头上也没有,只能涂一点桃红色。 最后,再梳一个宽松一点的发髻,小桃出落得煞是水灵惹眼。 连小桃都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真的是我吗?” “不是你还能是谁啊?”宁楚楚掐了掐小桃的脸,“你瞧,你这动人的模样,可叫人心动。” 小桃羞涩地垂头。 一整日,小桃都神采奕奕的,午间去打饭的时候,还多送了一盒核酥过来,一边摆着桌子一边说道:“姑娘,今日膳房的人说我这妆好看,还多送了一盒核酥,您快过来尝尝。” 宁楚楚瞧着小盒子里放着的两块精致的糕点,问道:“送核酥的人,是男的吧?” 小桃有些不明所以地歪着头,“是啊。” 宁楚楚笑道:“傻丫头,这核酥是送给你的,你自己留着去吃了便是。” “啊?”小桃有些愣愣地看了宁楚楚好一会儿,等她反应过来时,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垂眸嘟着嘴道:“姑娘可莫要笑话小桃。” “不会不会。”宁楚楚摆了摆手,搬了凳子坐下,便开始吃饭了。 这会儿站在边上的小桃欲言又止,挣扎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姑娘,今日……您是否得空?” “空啊。” 宁楚楚撇嘴,整日呆在这王府里,她都快闷死了。 秦煜然下了禁令,不让她出去,她对这里不熟悉,又没什么事儿好做,自然是百无聊赖,巴不得每日都有人陪她聊天给她带点新鲜玩意儿呢。 小桃又道:“今日我出去时,府里的姐妹们都问我这妆容是怎么化的,我便说是王爷带来的姑娘,他们便又问我姑娘为什么帮我化妆,我……我也不知道。” 宁楚楚:“……” 瞧着小桃说半天也说不出个重点来,她倒是心思敏捷,将问题都给想明白了之后,问道:“他们是不是让你来问我,可不可以也给他们化个妆?” 小桃连连点头,又有些诧异地望向宁楚楚,“姑娘,你怎么知道?” 她顶着妆容出去溜达一圈,府里的家丁都忍不住多瞄她一眼,而丫鬟们倒是好奇小桃的改变,上前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她到底也是懵懵懂懂的,府里那些丫鬟看问不出个所以然,便想着能不能让她做个中间人,让宁楚楚也给他们化妆。 “就你那小心思,能瞒得过我的眼睛?”宁楚楚扬眉一笑,“待会儿你便把他们带过来,不过,得收费,每人十文钱,不过分吧?” 小桃连连点头。 怎么说这里都是王府,像小桃这种二等丫鬟每月都有二两银子,现在收他们十文钱,大多数人都还是愿意的。 吃完饭,宁楚楚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上等着小桃,好长一段时间,小桃都没回来,她便将目光往院子里放,闲得慌,干脆找了一把剪刀就蹲在院子里修剪花草。 小桃带着一群莺莺燕燕赶来的时候,直接就朝着屋里去了,好一通寻,却不见宁楚楚人影。 第325章 不过化个妆 南陵王府碧香小院外,青衣男子大步走来,身旁是官家小碎步匆匆跟着,一边说道:“这两日那位姑娘倒是安分,只是总向膳房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前日要了蜂蜜,昨日要了鸡蛋,今日一早,还要了茯苓、当归、红枣等药物,这会儿又找了府里的丫鬟们过去,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秦煜然挑眉问道:“你没去看看?” “去了。”管家无奈地叹道:“可那院门被几个老妈子把得紧紧的,不让任何人进去。” 秦煜然却是皱了皱眉。 难道还敢在里面密谋造反不成? 想到这里,他便脸色沉了下去,快步走入院子。那老妈子见了,却也不敢拦着,只能任由他闯入屋中,连通报屋里人都来不及。 秦煜然进屋的时候,宁楚楚还在化妆。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梅花的淡淡清香,一群丫鬟围在屋内,包围圈中间,宁楚楚弯着腰,给一个丫鬟上唇妆。 她化得极为认真。 用指腹轻轻在妆品盒子里晕了一些色彩,点在丫鬟的唇上,轻轻涂满,水灵的眼睛直勾勾地瞧着,生怕一丝错误。从他的方向看,她的侧脸明媚动人,几缕青丝微垂,正好衬得她娇小的脸庞温婉,即使脸颊上有些灰土,却丝毫也掩盖不住她的光华、 点完唇瓣,她道:“呐,轻轻抿一下。” 说话时,红唇轻启,吐出来的话煞是温柔,如春风轻拂,叫人沉醉。 看着,秦煜然竟然有些痴迷,竟然呆怔在那里了。 边上的丫鬟门乍一回头,突然瞥见秦煜然的身影,吓得齐齐跪倒了下去。 彼时宁楚楚还没反应过来,见他们全跪倒下去,抬头一瞧,才发现原来是恶霸来了。 她刚化完妆的那个丫鬟也吓得从椅子上跌了下来,“王爷饶命!是奴的错,王爷饶命。” 宁楚楚错愕。 只不过是化个妆,有必要到这种程度吗? 但想着之前孔嬷嬷教训的那些话,生怕这秦煜然盛怒之下真的会对他们做出惩罚,于是干脆冲上前,挡在他们跟前,“这是我的主意,跟他们无关。” 秦煜然的目光从她面上扫过,突然勾唇,露出一抹邪肆的笑意,“你倒是有义气,聚集了这么多丫鬟在这里,本王还没定你的罪呢,你还要给他们揽罪?” 宁楚楚顿了顿,“为什么?这些丫鬟们已经跟人换了班,在休息时候聚在一起谈论妆品,这也是为了给你王府长面子。你想想,若是有人来王府,瞧着你这丫鬟个个美若天仙,你也有面子,是吧?”说着,还朝着秦煜然挤眉弄眼。 秦煜然却是双手环胸,拧眉道:“有时候,女人长得太美,也不是什么幸事,毕竟红颜多祸水,也薄命。” 顿了顿。见宁楚楚垂眸。又笑道:“不过,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想化妆,便去化,不过,事儿总是要做的。至于这化了妆之后的后果,便要自己承担。” 听见秦煜然这么一说,几个丫鬟面上顿时露出笑容来,纷纷跪谢秦煜然的宽宏大量之后,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 可宁楚楚一张脸却是皱成了一团。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化妆是让自己变得更美,可在封建思想如此严重的情况下,难免会出现问题。 等那群丫鬟退出去之后,宁楚楚急忙上前追问道:“王爷……方才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秦煜然回头瞥了她一眼,“像他们这种奴隶,是没有追求的权利的,只要妄想打破常规,等待他们的最终下场只有一个——” 他说到这里,眼神突然显得有些阴鸷、锋利。 这话宁楚楚可不爱听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古代这些条条框框,每一个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有追求更美好的自己的权利,前路如何,自己说了算。” 第326章 我来接你了 果然,那杯酒入口之后,邢昭脸色都变了。 不过,凭着他那一等侍卫的职业素质,还是忍了下去,很是淡定地将口中的酒吐了出来,瞪向王妈妈,“怎么回事?” 王妈妈皱眉道:“这……我也不知道啊……” 邢昭顿了顿,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猛地起身,朝着屋外跑出去,可刚刚倒酒的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回头冷哼道:“你这明月阁怕是不清净!” 王妈妈花容失色,“邢大人,您放心,奴一定整顿阁内上下,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邢昭眯着眼睛看了王妈妈一眼,轻哼,带着王妈妈的那盒小匣子便转身离开。 王妈妈送了邢昭出了明月阁之后,才稍稍舒了一口气,转身走进后院厢房里,果然瞥见宁楚楚坐在梳妆台前洗脸,叹道:“你方才可真是吓死我了。” 宁楚楚装作一副茫然的模样,“妈妈,您说什么?” “你瞒得住那邢昭,可瞒不住我。”王妈妈又是责怪又是无奈地看着宁楚楚,“若是你晚走一步,那邢昭发现你,必定要治你个重罪。” “我只不过是在酒里加了一点辣椒,他要治我什么?”宁楚楚耸了耸肩,又问道:“你可把那匣子给他了?” “那是自然。”王妈妈道,“也同邢昭说了,碧楚坊新上的妆品,觉着好用,便送上去。” 宁楚楚连连点头。 正当时,一个姑娘突然急匆匆地小跑过来,立在两人边上,“翘楚姑娘,门外来了个人,说是要见你呢。” “见我?”宁楚楚皱眉,“什么人?” “一脸疤痕,模样可怖,看起来很是吓人。” 这么一说,宁楚楚了然。 除了她的顾寒生,还会有谁。 她蹭的一下跑了出去,那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奇怪,就算是王爷来了也没见她这样激动,怎的对一个丑八怪如此上心?” …… 此时宁楚楚已经跑到了门口,那里果然站着一个人。 与以往不同,他只穿一身青黑色长裳,身形颀长高大,从背后看,只会觉着那是个温润如玉的俏公子。从正面看,虽然脸上没一块好肉,可那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光华难掩。 她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眶顿时湿润。 好几日不见了,他似乎瘦了一些,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还有没有犯病…… 她张了张口,本想问候,可话到嘴边,硬生生变成了锋利的刀子,“我当你们书生文人不屑这些红尘烟雨,如今,怎的来了?” 顾寒生微微垂眸。 她竟然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感伤。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我来接你回家。” 接你回家—— 宁楚楚心口那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人硬生生给戳了一下,眼眶又湿润了。 她想起许久以前,曾经,她也对顾寒生说过同样的话。 往日里的时光在脑海里不断翻腾,兀的,眼前又蒙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委屈和思念在这一刻一并涌了上来,她突然冲上前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些日子的思念,一缕一缕,一丝一丝,在她的五脏六腑上下乱窜着,虽然并不影响她平日里的衣食住行,可看到他的那一刻,终是忍不住了。 顾寒生,我也好想你啊…… 顾寒生伸手,一把将她搂住,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回家吧。” 宁楚楚使劲点了点头。 回头,跟王妈妈告了别,便被顾寒生拉着往宅子的方向过去。 对于这几日她的遭遇,他愣是一句也没有问,自然,她也没有说起。毕竟在王府住了那么久,没为他报仇,又生怕他多想,便也干脆闭了嘴。 他对她自然也是好的。 主动做了饭出来,不断给她夹菜,她偶尔抬眸,瞥见他一直盯着她看。 第327章 开始弄花田 “那么,秦煜然必定会被圣上严惩。” “对。”顾寒生点头,“据可靠消息,那本名册,就在他的书房里。” 宁楚楚仔细想了想,她若是能找个机会接近秦煜然,再被邀入府中,便有机会能偷到那本账本了。 苦于前两日她已经跟秦煜然闹翻,不好找借口再进去,便只能留在明月阁守株待兔,等着秦煜然出现。 谁知道好几日下来,都没见着秦煜然。 看着宁楚楚趴在桌上扁着个嘴儿,王妈妈却是笑道:“你瞧瞧,我就说了吧,这王爷不来,你便辗转难测,想他想的紧。”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 若不是为着那本名册,她也不至于如此,“妈妈,你可胡说些什么?今日阁里可是没了生意,竟然得空管我这个闲人来了?” 王妈妈摆手道:“这倒也不是,只是阁里的妆品正好快用完了,便来找你要一些。” 距离上次给王妈妈供货,确实也有小半个月时间了,这阁里的姑娘不少,而且天天要化妆、补妆,的确要用掉不少妆品,宁楚楚用自己手头上剩下的一小批花料做了几样妆品出来,便寻思着这两日开始找块花田耕作。 这会儿正是春日里,想找块花田开荒容易,可想找个农夫帮忙耕作,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了。 在古代,大片大片的荒地还没有开垦,随处可见略显贫瘠的土地荒草丛生,若是能利用起来引个小池塘,也能种出好花来。 她捧着钱袋在周边村落转了好几圈,加了钱都没人愿意帮着开垦,原因很简单,宁楚楚看着年纪小,没人愿意相信,而春耕又是农民们最重要的时刻,放弃了这段时间的耕种,接下来一年可能会过得倍加辛苦。 没了办法,宁楚楚只能自己扛了锄头,忙活了一整天,才清理了一小块的杂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连吃饭的欲,望都没有。 简单洗漱了一阵,换了身衣裳,趴在炕上还没一会儿,顾寒生便端着一碗清粥进屋了,“吃一点吧。” 宁楚楚瞥了一眼,摇了摇头。 毫无胃口。 顾寒生却仍是端着粥过来,舀了一勺到她嘴边,“多少吃一些。” 坳不过他,只好点了点头,凑过去吃了小半碗。 瞧着她面容有些憔悴,顾寒生不免问道:“今日下田了?” “嗯,找了块地儿,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农夫不太好找。”宁楚楚耸了耸肩,“好不容易等到春日里了,再不种,日后可真要没饭吃了。” 在这上京长安城中,她的妆品生意真是举步维艰啊,在封建传统妆容打击之下,她好不容易找到花楼这个突破口,若是失了机会,等黔州的货一运到,她的饭碗可就没了。 这可不行。 顾寒生只是听着,看着她那小半碗粥喝下去,又一副萎靡的样子,叹道:“早些休息吧。” 想着明日还得扛着锄头继续除草,宁楚楚便两眼一翻,很是干脆地睡过去了。 隔日一早,天还没亮,宁楚楚早早起身,和面做了两个馒头带着,便扛着锄头上路,走到城郊阳光已然铺盖整片大地,她刚走到自己选的那块花田边上,却见那里已经有好几个农夫在耕作了。 宁楚楚顿住了脚步。 ……走错花田了? 不可能啊,昨儿她还特地在周边围上自己做的木篱笆,这回可好,被人给占了? 这会儿她刚走过去,那几个农夫倒是凑近了过来,指了指他们刚开垦好的一块地儿,问道:“你便是楚楚姑娘吧?我们几个兄弟一大早的已经将草除完了,你瞧,还需要把那块儿再除掉么?” 宁楚楚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那农夫,愣了一下,摆手道:“不、不用了,你们帮我把这块土翻翻就行了……” 毕竟目前的供货量还没有完全确定,这么一块地,也够宁楚楚种的了。 第328章 王府书房中 明月阁几个姑娘见着宁楚楚,便连忙上了酒菜,招呼了王妈妈过来。 “这两日,南陵王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宁楚楚捧着酒杯问道。 “王爷事务繁忙,也没来过,倒是王爷府上热闹了不少。” “哦?什么事儿?” “王爷的二等丫鬟,被那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哥给瞧上了,这几日正张罗着入门呢。”王妈妈眯着眼睛笑道:“这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啊,可是惠妃娘娘的亲外甥,就算是入门做个妾,那也是个大喜事啊。” 二等丫鬟? 宁楚楚的第一反应便是…… 小桃?! 小桃可不就是南陵王府里的二等丫鬟吗?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她可是听说那礼部侍郎家的纨绔公子风流无比,家里已经有六七房妾室了,还日日沉醉花楼,不知进取,这回还将纳了南陵王府丫鬟做妾的事儿闹了个满城风雨…… “妈妈,你可知那丫鬟叫什么名字?” 王妈妈皱了皱眉,沉思了一下,“这倒是不记得了,好像叫什么小……哎哟,这丫鬟的名字,谁记得住哇?!” 想来也是。 宁楚楚连忙冲了出去,一直进了南陵王府,按着原先的记忆,搜寻了好一阵之后,才推门进了屋,果然不在。 她有些着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之后,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个女声,“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这熟悉的声音…… 宁楚楚猛地转头,见到小桃的那一刻,松了一口气。 她连忙上前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啊。”小桃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姑娘怎的来了?这两日王爷被皇上召入宫中了。” “我不是来找他的。”宁楚楚着急地说着,“小桃,你要嫁人了?” 小桃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宁楚楚,“姑娘,您这是在说什么啊?小桃年纪尚小,还没到婚配的时候,怎的就要嫁人了?” 宁楚楚反问道:“那礼部侍郎家的公子不是瞧上了你吗……” 小桃笑道:“不是,那礼部侍郎家的公子,看上的是前堂端茶的小兰姐姐,与我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那小兰姐姐原先也不得公子喜欢,是后来你给她化了妆之后,才被公子瞧上的。现在院里的人,可都用着碧楚坊的妆品呢。” 她倒是不记得帮这个人化过妆,也没想过要靠着这样的事情来扩大自己的名声做生意,她问道:“你们都会想要嫁给那个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吗?” 小桃点头道:“小兰姐姐说了,若是能嫁给礼部侍郎家的公子,那等于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啊,就算不是凤凰,那至少也是麻雀,比我们这些地上爬的乌鸡要强。” 宁楚楚一听,顿时垂下眼眸,原来她们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化了妆之后取悦的不是自己,而是男人们。她们想要变美,也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嫁给富家子弟。 然而,小桃又继续说道:“不过呢,我是并不想嫁给那些什么富家公子的,等小桃长大以后,想象姑娘一样,做一个能帮助别人的人!” 宁楚楚闻言,几乎感动得热泪盈眶。 原来还是有人不负她所期望的,却又不敢相信地再次问道:“你真的不想嫁给那些富家公子吗?” 小桃很是认真地摇了摇头,“小桃只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又拉着宁楚楚一同往西厢房走去,“走吧,我们一同去找小兰姐姐,她明日便要出嫁了,你去帮她画个好看的妆容吧。” 宁楚楚点了点头。 第329章 我是她兄长 顾寒生似乎与平日不同,今日的脚步声格外的轻,与其说是怕吵醒她,不如说有点儿像是在做贼。 做贼? 宁楚楚顿时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这儿是她和他的家,自己家里,为什么要做贼? 她有些奇怪地微微抬起头来,隔着幔帐,他很难看到自己的小动作,她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他坐在案前,从宽大的袖袍里取出一本什么东西来,塞进书案的某个地方,因为隔着幔帐,又是死角,她根本瞧不见顾寒生到底放了什么东西,具体放在哪个位置。 而顾寒生放完那东西之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脱了外衣上床睡了。 宁楚楚闭上眼假寐,却对此耿耿于怀。 到第二天清晨,宁楚楚起得特别早,特地跑到书案前去看,可瞧来瞧去,却是怎么也看不出书案的异常,翻了半天也没翻到,恰巧这个时候床上的顾寒生似乎动了一下,她吓得差点跌坐下去。 瞧着那床上的身影微微颤了颤,猜着顾寒生八成要早起了,连忙迎了上去,“今日怎的这样早?” 顾寒生看了她一眼,“嗯?你也挺早的。” 宁楚楚呵呵笑道:“早些起床,也好早些到花田去。”摆了摆手,便转身去打水盆洗漱,又去灶房做了吃食,这才扛了锄头到了城郊花田。 一整个早上,她都一直想着这件事,到底……顾寒生藏的是什么东西呢? 想了半日,也想不出个结果来,干脆放下锄头,以午饭忘带的借口回了家,正巧顾寒生不在屋中,便又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 依旧一无所获。 无奈,宁楚楚只得退了出去。 这些日子,宁楚楚心烦意乱的时候总喜欢到明月阁叫上两坛女儿红,坐在窑子里看人生百态,要么是大官们纸醉金迷,要么是穷苦人家的地痞流氓混进来蹭吃蹭喝,看得多了,倒显得沧桑许多。 这会儿刚坐上喝了两口酒,一个身穿锦衣的男人走来,坐在她跟前。 她不用看脸都知道是谁了。 于是重新拿了个酒杯倒满,推到他面前,“王爷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先前可是有整整半个多月没来了。 秦煜然笑笑,看着她递过来的那杯酒,举杯,一饮而尽,才放下酒杯笑道:“翘楚姑娘经常来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不好吗?”宁楚楚呵呵一笑,“论长安城最能让人放松开心的地方,可不就是这里了?” 这话倒也没错。 秦煜然的嘴角一勾,“是,这明月阁,是长安官人富商最爱来的地方,却也是细作最多的地方。” 宁楚楚点了点头,忽的又反应过来,猛地转身看着他。 今日这秦煜然话里有话啊…… 她顿了顿,问道:“王爷此话何意?” “昨日,你闯入本王书房,是何人指使?” 宁楚楚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说话也莫名有些紧张起来,“我……什么受何人指使,我只是不小心闯入,哪里知道那是你的书房?” “可你昨日进去之后,本王就丢了东西。” “这……这怎么能怪我啊?”宁楚楚顿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她是想过要偷东西,但是,这不还没到手吗? 秦煜然有些狐疑地看了她好几眼。 宁楚楚撇嘴道:“那日我进去,你书房可有丢什么东西?我出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出来啊,你总不能丢了什么东西都赖我啊!那你坐在我这里,还偷灌了我一杯酒呢。” 秦煜然:“……” 宁楚楚说的理所当然,他竟然无法找出理由来反驳,只好又倒了杯酒,朝着宁楚楚举杯敬道:“是本王唐突了,翘楚姑娘见谅。”说罢,又喝了她一杯酒。 第330章 夫子庙会试 宁楚楚总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心里好像有点儿堵。 到花田干了一上午的活儿,看着田里的鲜花渐渐成长起来,宁楚楚也算是有了一点成就感。 大抵是干了活儿,忙起来之后,倒也没心思去想其他的了,一直到中午,庄稼汉们都开始休息,吃着各自闺女妹妹们刚带过来的热乎乎的饭菜,宁楚楚则坐在一旁灌水。 今日,她什么也没带,却也不感觉到饿。 不过,只坐了一小会儿,便瞧见顾寒生提着个食盒走来。 宁楚楚本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仔细看了看,还真是顾寒生啊! 她的心底顿时生出一股子雀跃,面上却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眼见着顾寒生走近,将提来的饭菜一一摆在她面前,“吃吧。” 宁楚楚只是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今日没带食盒。”顾寒生淡定地说着,一边将手里的筷子递给了宁楚楚。 宁楚楚瞧了顾寒生一眼,见他眉目依旧,顿时生出一抹感动来,“谢谢你。” 顾寒生只看了她一眼,“你若是饿坏了,我便要成鳏夫了,得不偿失。”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心里的担心,她还是知道的。 很是满足地拿了筷子夹了饭菜,欢欢喜喜地吃完了这一顿之后,便坐在边上继续休息,差不多到了时候,田里的农夫们捡了锄头开工,宁楚楚也跟着起身。 顾寒生拦住她,“你做什么去?” “我开工啊,也得跟着他们一同到田里去。” “有些事儿能闲着便闲着,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宁楚楚却是笑道:“这是我的花田,哪能不亲力亲为?”上前想要抢过顾寒生手里的锄头,说道:“好了,你把食盒收拾了便回去吧。” 谁知道顾寒生却是不肯,“你到边上去休息吧,这活儿我帮你做。” “你……行吗?” 倒不是她看不起顾寒生,只是觉着顾寒生病倒这么久了,怕他的身子还虚弱着,受不了这繁重的体力活,万一累着了病倒了,又是一场折腾。 然而顾寒生却是摆了摆手,“放心,我可以。” 别瞧着顾寒生的身板好像很小,但是力量是真的大,而且每挥舞一下都恰到好处,在除草的同时,又将地下的荒地给翻了土,一举两得。 看起来,像是时常干农活的一般。 一整个下午,宁楚楚都趴在草丛边上,看着顾寒生挥舞锄头。 竟是连挥舞的动作都是那样好看—— 等到日落的时候,那个农夫们一个个都对着顾寒生赞赏有加,不仅将边上几块难开垦的荒地给利用上了,在照料花草上面也是格外细心,除虫到位。 宁楚楚玩笑道:“没想到你这么能干,早知道如此,不仅花钱雇你便好。” “既然成为了你的夫君,你可以让我做任何事,又何必说拿钱雇我?”顾寒生挑眉一笑,捏了捏她的手,幸福感满满当当的,几乎要溢了出来。 两人从花田归来之后,又一起上了灶房,做了个四菜一汤。 赵墨轩是闻着饭香飘出来的,“这苦读经书读了一整日,整个人都读傻了,好在有你们夫妻琴瑟和鸣一起做的羹汤抚慰心灵,实乃荣幸。” 宁楚楚扯了扯嘴角。“就你贫嘴,这个月差不多该交房租了啊。” 其实她也就是顺嘴一说,而赵墨轩自然也没放在心上,“等过几日本公子高中状元,别说是交一个月的房租了,买整座房子送你们都行。” 宁楚楚是抓住了这话的话尾,跳起来说道:“呐,这我可听见了啊,要送一套房子的。” 赵墨轩嘴角抽搐了一下。 第331章 被引入暗室 若说是喜新厌旧,那这未免也太快了点吧,一点缓冲进程都没有?! 听到这儿,王妈妈有些惊讶地顿了顿,“你还不知道吗?” 宁楚楚愣了一下,“什么?” “那刚过门的丫鬟因为冲撞了礼部侍郎家的大夫人,被大夫人罚跪祠堂外,谁知道这一跪,竟然跪出病来了,也不知道是怎的回事,说是病情来得猛,隔日人就没了。” 这才几日?! 宁楚楚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这喜日子还没过,直接就变成丧事了? 当即,她前往礼部侍郎家过去,自然而然的,被家丁拦在了门口不让进,她气急败坏,几乎要当场与其翻脸,“怎么说也是你们公子家的妾,进去看一眼总不过分吧。” “妾?”家丁却是哼着鼻子嗤笑一声,“公子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只要大夫人不接受,连人都算不得上,还想做妾?!” “你……”宁楚楚气得想揍人。 这时候,小桃正好从府里出来,瞧见宁楚楚,便迎了上去,“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宁楚楚瞧着小桃,却见她身穿一身素白衣裳,扎着个简单的绳子,整双眼睛又红又肿,看着就让人觉着心疼。 “我来看看,小兰怎么样了?” 说起小兰,小桃的眼睛又开始湿润了,“她……她死了……” 说着,竟然就开始呜咽了起来。 宁楚楚顿了顿,只能在边上不停地安慰着小桃,好不容易等到小桃止住眼泪,才开始说道:“我是寻了王爷,以王府的名义过来瞧瞧小兰姐姐的……没想到嫁入这富贵人家,也是不好过,她全身都长满了红色斑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死的时候,一双眼睛直直地瞪着天上,怎么也闭不上去。” 这要从小桃嘴里说出来,的确有点儿邪门。 宁楚楚拧眉,“这礼部侍郎家的人,可有给她厚葬?” “厚葬?”小桃眼眶又泛红,好像又要哭了起来,“这家人只是铺了一层草编席子,将小兰姐姐卷起来,抱去乱葬岗扔了,连祠堂都不让进。” “岂有此理!”宁楚楚气得简直想冲进去打人。 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这礼部侍郎家的竟然是这么轻视的? 见宁楚楚冲动,小桃却是一把拉住了她,摇了摇头道:“姑娘,你不必费心了,此事我早就求过王爷,王爷说了,那是小兰姐姐一人的选择,从她决定跨过这个门槛开始,不论如何,都是侍郎家的家事,我们万不可再干预。” 宁楚楚咋舌。 这是小兰的选择不错,可也不该遭受到这种待遇啊! 小桃又垂下眸,继续说道:“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小兰姐姐尚且有张草编席子能遮住身子,像我们这等下人,若是不小心没了,可连张席子都没有。” 宁楚楚顿了顿。 她是该感到悲哀呢,还是笑他们愚昧? 也许,她都没有这个权利。 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不知这个时代的心酸,甚至今后连自己的归路在哪,她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去评论别人的人生? 想到这里,宁楚楚便觉着难受。 小桃拉了拉她的袖子,叹道:“我们这几个做下人的,已经给小兰姐姐烧了纸钱,也希望她在天之灵,能够安心吧。” 宁楚楚叹了一口气,“希望她来世能遇上好的人家。” 这一整天,宁楚楚都无精打采的。 想到当初她自作主张帮小桃化妆,引来小兰也跟着化,今日跟着小桃收拾东西的时候,还瞧着小兰的柜子上满满当当地摆着各种碧楚坊的妆品。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福是祸。 别了小桃,刚从王府出来,便见一个八,九岁的孩童走了过来,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宁楚楚,“姐姐,这是方才一个哥哥给我的。” 哥哥? 宁楚楚顺着那孩童方才走来的方向望去,却不见什么熟悉的人影。又低头问道;“那哥哥长什么样子?” 孩童摇了摇头,“我没瞧见。” 说罢,便转身跑了。 宁楚楚有些奇怪地展开那纸条,却见那上面简单绘制着一副地图,而图示很简单,指引着她往城郊一座庙宇过去。 第332章 解决跟屁虫 其实也就那么一小,他感觉被人提起来,跳到了边上一个不算高也不算大的平台上躲着。 果然,在暗处之中,身后跟着那人也注意不到他们,只是摸黑径直往底下走。 按着身后那人的身量来看,应该不是顾寒生。 等到那人走远了,宁楚楚才转过头,往身后瞧了一眼,却辨不清那人是谁,直到他在自己耳边低着嗓子说了一句,“宁姑娘,是我。” 是阿影! 这声音她是特别熟悉的! 宁楚楚皱眉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可是顾寒生出事了?” “主子……尚在考场。”阿影垂眸说了一句之后,便探头往外望,领着宁楚楚从那平台上跳下来,小心翼翼地往底下走,越到下边,灯火通明。 他们躲在楼梯的通道口处,看着一群士兵将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团团围住。 那士兵的领头人站出来笑道:“没想到真是南陵王爷!囤积这些枪火,到底想要做什么?!” 宁楚楚这才发现,这房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刀枪、火药,而且种类繁多,而那被士兵团团围住的人,竟然就是在南陵王府见过的那王府管家! 却见那管家冷哼一声,“没想到今日,竟然中了你们的圈套!此事我一人承担,与我家主子无关,你们别想从我这里找到任何罪证!” 说罢,竟然抽出一把匕首来,狠狠地往自己的胸口扎了过去。 只一下,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那握着匕首的手稍稍一松动,那伤口处便有鲜血跟着溢了出来,流到了地上去。 宁楚楚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真的扎啊?! 也太狠了吧? 而那领头的士兵也显得有些慌乱,连忙上前探了探管家的鼻息,“遭了,死无对证,如何是好?” 宁楚楚本还想继续看下去,可身后的阿影却一把拉起了她,将她拉到了庙宇外边去。 “宁姑娘,此地太过凶险,您还是不要再来了。” 宁楚楚的嘴角抽了抽,“可不就是你们把我引到这里来的吗?” 本来瞧着这庙宇和那机关,她心里还有些打鼓,顾寒生断然不能让自己独自来这种地方的,可看到阿影的时候,她便能猜到,这局八成就是顾寒生布下的了。 只不过,这局用意何在,她始终搞不懂。 听到她的话,阿影也顿了顿,转口又道:“宁姑娘,主子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您放心,他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宁楚楚撇了撇嘴,“我也知道。今日这一出,是瓮中捉鳖吧?不过,你们怎的知道那南陵王府的管家会跟着我?” “那管家,已经跟着你好些时日了。” 此话一出,宁楚楚顿时冷汗涔涔。 跟着她这么久了,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好在顾寒生布下这局,才解决了一个跟屁虫。 看来秦煜然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相信她的。 日后,怕是得多加小心了。 本以为这事儿也就这样了,谁知道到了傍晚时分,秦煜然的人便上了门,拎着她到了王府里,瞧着秦煜然端坐在上桌的严肃模样,怕是当真要准备三堂会审了。 332 会审就会审,怕了你不成?! 要是秦煜然肯讲理的话,她还是不怕的,怕只怕秦煜然要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宁楚楚挺直了腰板走上前去,看着秦煜然笑笑道:“王爷,唤楚楚来,有事?” 第333章 顾晚晚上门(一) 三堂会审她倒是不怕,毕竟她也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 怕只怕这古代的风俗习惯,怕是习惯了屈打成招。 这应付一下倒是没问题,要真用上刑了,原主这小身板怕是会扛不住。 不过好在,那秦煜然并没有要动刑的意思,只是沉着脸问道:“翘楚姑娘今日去了何处?” 去了什么地方也跟你有关系? 宁楚楚拧着眉毛看了他一眼,只摊手反问道:“这长安城还有不能去的禁地吗?怎的,我去了哪里都必须要向王爷您汇报吗?” 秦煜然的眼中镀上了一层诡异的笑容,他眯着眼睛看着她,“今日,本王的管家落入城中前朝余孽的圈套,现正承受着牢狱之灾,而这一次,拜你所赐。” 宁楚楚故意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秦煜然冷哼一声,逼近宁楚楚,“看来,是需要本王想办法让你回忆回忆了?” 这模样……分明就是要言行逼供! 宁楚楚咬牙,只直勾勾地看着秦煜然,倔道:“王爷若是认为屈打成招是个好手段,便尽管动手吧,王爷派那个管家跟着我的时候,早该想到会有今日这一出了吧。” 秦煜然的嘴角弯了起来,“所以,你便设下这个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一看见秦煜然那阴测测的笑容,她就感觉心里没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笑笑道:“昨日我出明月阁,便遇着一个孩童给我递了纸条,说是王爷让我去那城郊庙宇的,去了那之后,半途摔倒,才发现后边跟着王爷府上的管家。再后来,突然从路边冲出来一群人,将你那管家团团围住。” “那群人没发现你?” “自然是发现了,后来也不知怎的,我便晕了过去,后面的,便不得而知了。”宁楚楚耸了耸肩,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等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床上,若不是王爷突然派人过来兴师问罪,我怕还以为这是一场梦呢。” 说罢,突然吭哧一声,仿佛是秦煜然手段卑鄙。 见宁楚楚这般说话,秦煜然的眼中闪过一抹怀疑,似乎有些动摇了,“翘楚姑娘,当真与那前朝余孽无关?” “我若是前朝余孽,肯定早就拿刀杀你了。”宁楚楚翻了个白眼。 其实她也确实想杀他。 头一回是因为她病倒了没有力气杀,这一回是掂量了自己的实力,就算是趁其不备也不一定能够结果了秦煜然。 秦煜然沉思了一回,这才朝着宁楚楚拱手道:“看来,是本王失礼了,还请姑娘见谅。” 宁楚楚的后背渗出冷汗来。 按着秦煜然的性子,这么轻易就这样拱手赔罪,多半是心里早就有了底儿,把事情调查完了才来问话的,好在她还算机智,并没有露出马脚来。 宁楚楚只好讪讪道:“王爷也是谨慎起见,楚楚自然理解。” 秦煜然哈哈笑道:“如此甚好,翘楚姑娘若是无事,便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宁楚楚:“……” 好在,后面秦煜然果然将这个话题给抛下,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宁楚楚也借着妆品赶工制作为由,早早辞了秦煜然,便出了王府。 走出王府之后,她特意在东市绕了两圈,最后寻了一家比较大的衣店,进去跟掌柜的寒暄两句,挑了两件衣裳,便躲进小屋子里了。 四处瞧了瞧,确定隔墙无耳之后,转头才见阿影从暗处走出来。 “怎么样?” 阿影皱眉,拉开边上一扇窗子的一角,探头看了又看,脸色有些不太好,“后头有个尾巴,比起上次那管家,可要厉害许多,而且看起来,像是王府养的暗卫。” “暗卫?”宁楚楚嘴角抽了抽。 这秦煜然明面上是给她赔礼道歉了,于是背地里安排了一个暗卫过来继续盯着她么?也就是说,其实秦煜然根本就还没有完全信任她。 这下的确有些棘手了。 宁楚楚拧眉,“这可如何是好?” 第334章 顾晚晚上门(二) 郡主?! 赵墨轩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拱手道:“在下赵墨轩,见过郡主。” 而顾晚晚也十分理所当然地大秀优越感,她朝着赵墨轩微微一抬手,笑道:“不必多礼,此次过府打扰,晚晚实在抱歉,如今赵公子如此客气,倒叫顾晚晚羞愧。” “郡主不必羞愧,能认识郡主,实在是在下的荣幸。”赵墨轩说完,又朝着顾晚晚一拱手。 顾晚晚笑道:“赵公子是今年入京赶考的举人吧?听闻今年试题并不如往年那般困难,赵公子可有信心?” 赵墨轩连连点头道:“是,在下虽不敢说能拿下前三甲,却也觉得胸有成竹。” 顾晚晚道:“那便好了,若赵公子此番能够高中,必然让家父安排一个不错的官职于你。” 赵墨轩一听,喜上眉梢。 知道这是个郡主,没想到她的能力那么大,竟然能给他安排一个好的官职,看来,这次科举更是势在必得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问道:“不知道郡主令尊是哪位阁下?” “家父是当今丞相。” “原来是顾丞——”赵墨轩恍然大悟,对顾晚晚便更显得狗腿了,围上去不遗余力地展示了他作为一个文人的知识水平,引经据典信手拈来。 宁楚楚隐隐觉得,这一次顾晚晚来者不善。她看了边上的顾寒生一眼,主动迎上去,亲昵地扶着顾寒生的手笑笑道:“郡主妹妹过来,应该早些派人告知一声才是,我和寒生也好做些准备,尽一尽地主之谊。” 这话,可是完全将顾晚晚和顾寒生的关系给撇了个一清二楚。 顾晚晚嘴角抽了抽,却还是笑着说道:“我也只是想看看寒生哥哥,便自作主张过来了,若有不便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这两女人说话很是客气,可对视的一瞬间却是目光犀利,电光火石,好像下一秒就要开打了一般。 赵墨轩看着势头不太对,朝着顾寒生使了个眼色,顾寒生才开口道:“好了,晚晚好不容易来一趟,又准备了这么多佳肴,便是有心,楚楚回来,便一同用餐吧。”说着,便起身开始张罗起吃饭事宜,两人才转了眼,各自落座吃饭。 饭间,顾晚晚夹了一筷子的烧鹿肉放到顾寒生碗里,“我记得寒生哥哥最喜鹿肉,可惜以前在清水镇那种小地方,是根本吃不到的,这寻常农家又不会做这菜,着实委屈了你。” 宁楚楚撇嘴。 她的确是不会做鹿肉。 想着她生活的二十一世纪,鹿已经是保护动物了,吃鹿肉可是犯法的。也怨不得到那时候鹿已经成为濒危物种了,原来都是古代的各位祖宗造的。 而顾寒生也客气地跟顾晚晚道了声谢。 就在宁楚楚以为顾寒生准备吃下那块鹿肉的时候,顾寒生却突然把筷子一转,直接将那份鹿肉放入了宁楚楚的碗里。 他说道:“这鹿肉肉质鲜嫩,与寻常的猪鸭不同,想来你必定没尝过,吃些看看?” 宁楚楚心道:“你这不是表明了下我面子,让顾晚晚嘲笑我是个没吃过鹿肉的乡下人吗?”于是面上一阵的不喜。 哪知顾寒生又继续说道:“若是你爱吃,今后我常买来与你吃,若你不爱吃,那我便也不吃了。” 宁楚楚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果然,那顾晚晚的脸色却是一下子变得很是难看,有些不悦地瞧了顾寒生一眼,却没敢发作。 这会儿赵墨轩却突然夹了一块肉迎上来,放在顾晚晚的碗里,“郡主,您吃。” 顾晚晚很是嫌弃地将碗里那块肉给丢到桌边去了。 晚间,宁楚楚收拾了碗筷回来,正好瞥见顾晚晚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红着眼睛,我见犹怜。 见到宁楚楚,顾晚晚却是倔强地嘟囔着:“你瞧你,寒生哥哥都被烫成这样了,你竟然还这副淡定的模样,难道他对你而言可有可无吗?!” 宁楚楚闻言,很是不爽地将眉头皱了起来。 她和顾寒生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她说三道四了? 于是双手环胸,也跟着不客气起来,“我对顾寒生如何,他心里知道就行,至于你,自以为寻机会献献殷勤便算是关心他了么?” 第335章 舍命陪老虎 天气渐渐回暖,宁楚楚第一批移植的花料也到了采收期,这两日为了赶做给东市那家妆品店以及明月阁的货,她几乎不眠不休,一整天都呆在小屋子里不停地捣捣装装,闲来无事,顾寒生也会跟着帮帮忙。 赵墨轩却因为上次顾晚晚的事儿之后,整日来找顾寒生打探消息,“你跟郡主什么关系?你在京城可还有其他门路?能不能给兄弟我也帮帮忙?” 顾寒生被问得不厌其烦。 他摆了摆手,摇头道:“我若是真有门路,直接寻人在黔州谋个官职便可,又何必苦读诗书,特地跑到京都来赶考?” 赵墨轩闻言,顿了顿。 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 不过他还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怎么也说不上来,一转眼,顾寒生已经自顾自地转身继续忙去了。 好在有顾寒生的帮助,宁楚楚终于赶制出一批妆品来,因着明月阁用得急,便先匀给了明月阁。 在京都,外来的妆品总是不好卖的,先前有了小兰被礼部侍郎家公子看上那档子事儿引了一小波客人,后来便渐渐趋于平淡,偶尔有人上门买一两件护肤品,所以东市那家妆品店的生意并不怎么好。 倒是明月阁本就打着狐媚的意思,而碧楚坊的妆品又正好能体现女人之美,便自然而然地合作上了。 这一日正好赶上宁楚楚送妆品过来,收了王妈妈的银两不说,还特意讨了一坛酒,刚走出明月阁大门,便差点被人迎面撞上。 她站稳了身子,舒了一口气。 还好,酒坛子没被撞到。 眼前,那人却是眉毛微微一挑,笑道:“葡萄佳酿?这是胡国特产,传入大凤,因着味甜甘美又不易醉而出名。翘楚姑娘,真是好兴致。” 宁楚楚皱了皱眉,抬头,便瞧见了秦煜然那张讨厌的脸。 宁楚楚呵呵一笑,“王爷,今日又来逛窑子啊?” 这话刚出口,秦煜然的脸色便沉了下去,绿了又绿。 她又笑笑,朝着秦煜然摆了摆手,“爷您快活着,我只抱坛酒,这便要回去了,不打扰爷,您自便哈。”说着,便打着哈哈想要溜走,却还是被秦煜然给叫住了,“站住——那么急着走?” 宁楚楚顿住脚步,“我这不是赶不及想回去品尝美味吗?” “有什么好赶不及的?”秦煜然伸手,像拎小鸡一般直接将她拎进明月阁里,“既然都来了,便陪本王喝一杯吧。” 喝你妹! 宁楚楚内心咆哮,可表面上还是嘻嘻笑着,“你瞧,我们这两个大男人到这种场合,干坐着喝酒,总归是有些奇怪的……” 为了方便,她可是特地换上了男装,出入这种烟花之地,只面对面喝酒,着实有些诡异。 秦煜然挑眉,“那便叫上几个姑娘作陪。” 宁楚楚:“……” 好吧,她就舍命陪老虎吧。 心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跟着秦煜然一同进了明月阁,寻了个包间,又找了两个姑娘进屋,好酒好菜伺候着,可秦煜然坐在那里,左拥右抱都不为所动。 宁楚楚隐隐觉着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果然,两杯酒刚下肚,秦煜然的目光便阴测测地盯着她,突然轻哼一声,笑道:“本王竟是不知,翘楚姑娘在京中的人脉竟如此之好,不仅与孔嬷嬷有交涉,连郡主都有交情——” 宁楚楚颤了颤,手里那杯酒差点掉下去。 她就知道这秦煜然没那么简单。 暗自在心底绕了一圈之后,才编了个由头道:“先前在黔州美妆盛宴上,孔嬷嬷与霜老板是评委,因而结识。至于郡主,大抵是因为嬷嬷这些日子都住在丞相府,这一来二去,便熟识了吧。” “哦?”秦煜然挑眉,俨然一副还有所怀疑的样子。 宁楚楚却是点头说道:“就是这样。” 她分明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生怕秦煜然不相信。 第336章 集市上闹事 他说死了—— 那时候,他脸上那种哀愁,是宁楚楚如何都看不懂的。也许是因为顾寒生与那前朝太子关系比较亲,以至于太子死了,他自然是要难过一些的。 宁楚楚垂了垂眼眸,不禁想象起前朝太子的模样来…… 不过,想了半天,她都想象不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手下如此惦记,以至于能让顾寒生集结这么多人,妄想谋反,颠覆如今的政权。 想来,那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宁楚楚这么想着,入了梦乡。 隔日晨起上集市买菜的时候,便听说官府的公告下来了,说近日前朝余党活跃在京都,为了保证普通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晚上最好少出门,这段时日夜晚的城门也会跟着关闭,而城中巡逻队确实多了许多。 整个集市上,不管是卖菜的买菜的做生意的都在讨论这个事儿。 那卖鱼的大姐说道:“这两日前朝余党的事儿你听说了吗?怎么说当今圣上也是前朝大将,怎的如今要赶尽杀绝,伤害自己的同僚呢?” 那做生意的说道:“听闻,是怕前朝太子回来篡位!” “篡位?!”卖鱼大姐惊讶地叫了一声,“这皇位本就是前朝太子的,怎的能篡位?而且,不是早些时候便听说,前朝太子已经薨了吗?” “是啊,可黔州那边还坚信着太子未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秦萧太子还在便好了……” 宁楚楚记得,秦萧便是前朝太子的名字,于是故意竖起耳朵又多听了一小会儿,见那卖鱼大姐努了努嘴唇,本还想说些什么,那做生意的却连忙朝她使了个眼色。 原来,这时候正好赶上巡逻队过去,浩浩荡荡的队伍,一个个挺直了腰杆,不顾道路中央有什么东西,直接便踹了过去,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百姓也得罪不起,只好纷纷避让。 宁楚楚这才明白,为什么古代的人只要有读书的条件,都想科考,挤破了头想做状元,想做官,原来不止光宗耀祖,最重要的是,不用像过街老鼠一般被士兵们撵着走。 这会儿那队士兵刚好走过宁楚楚身边,到前面那个路口时,正好遇到一个腿脚不方便的老伯,却没来得及闪避,一下被领头的士兵给撞倒在地。 老伯措不及防,整个身子往边上一倒,正好磕到了边上的石块,顿时手肘处鲜血如注。 老白痛道:“你们……无良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一声高呼,惹得边上的吃瓜群众纷纷围观,不停议论,而那巡逻队领头的士兵也听见了,带队停下,转头冷冷地瞪着老伯,“老不死的,你胡说些什么?在这,老子便是王法!” 领队士兵这般嚣张的语气顿时叫人倒抽一口凉气,可谁也不敢上前说一句公道话。 老伯气道:“秦萧太子在世的时候,绝不容许你们这般横行霸道,你们这般,是要遭报应的呀!” 一提到秦萧,领队士兵脸色铁青,一把上前拎起老伯的衣襟,咬牙怒道:“老不死的,你看清楚了,现在是大凤朝,不是前朝,你说的秦萧,早就死了!” 那老伯被勒着脖子提起来,顿时有些喘不过气,张嘴半天却没发出一个声音,但是看口型,多半是在骂人。 那士兵自然知道。 于是一把将老伯丢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宁楚楚讶然,这围观的人之中,也有许多年轻力壮的男子,可遇到这种暴行,一个个都是后退两步,或是津津有味地观看,事不关己。 他们看得下去,她可看不下去! 她一把冲上前,将围在老伯边上的士兵给推开,挡在老伯身前道:“你们这样做未免也太过分了!” 那几个士兵打红了眼,见着宁楚楚,自然有些不情愿,“你个臭婆娘,不要多管闲事,快滚!” 第337章 王府鸿门宴 此番顾寒生的举动,引得边上围观的人们叫好。 宁楚楚无奈。 世人夸赞见义勇为,也觉得那是对的,可并没有人会为此付诸行动,他们率先考虑的永远是自身利益,而不是大义,这也就是为什么英雄被人记住的原因。 宁楚楚上前,扶起阿伯,送他走了之后,才跟在顾寒生身后,往宅子的方向过去。 顾寒生接过她手里提着的菜篮子,方才为了打架,将菜篮子往地上一扔,加上围观的群众踢来踢去,里面的菜已经不成样子了,他皱了皱眉,却是数落道:“日后,便不要为这种事强出头了,若是真觉得不公平,上衙门举报便是。此番若我不来,你怕是没落个好处。” 宁楚楚烦着顾寒生的碎碎念,便顶了一句,“方才那几个士兵下手不知轻重,再打下去,那老伯就被打死了。我要是去衙门举报,就算官府受理了,回来的时候老伯必定没在了。” 顾寒生拧眉,却也是这个理儿。 他顿住脚步,忽然回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说道:“所以,便得努力,改变这种现状,只有拥有权力,才能改变那些不公平。” 宁楚楚微微一怔,继而点了点头。 这大抵就是顾寒生想要上京赶考的原因吧—— 让宁楚楚没想到的是,那队巡逻士兵回去之后,便将此事报告给了秦煜然,宁楚楚回家做了饭,吃完没多久,王府便上门来请人了。 这一次,不止是宁楚楚,连顾寒生也有份。 宁楚楚有些担心地看向顾寒生。 顾寒生却在袖子底下捏了捏她的手,“没事,今日我们闹得这么大,被找上门也是正常的。眼下,我有丞相府的牌子在手,谅他们也不敢对我们如何。” 宁楚楚点了点头。 方才他们从宅子出来前往王府,故意走那条比较热闹的街道,这么一来,众人也知道这两人被请进王府了,若是回不来,必定会叫人猜疑。 两人一同入了王府,直接就被领到了后院去。 彼时,秦煜然已经在那里设下宴席,酒肉菜也刚好端上来,精致的美味佳肴摆满了一整张桌子,香气扑鼻,可这会儿宁楚楚却是没有心情去享受美食的。 这般声势浩大,莫不是他们的最后一餐吧? 瞧着秦煜然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宁楚楚便开始胡思乱想。 看来,这场鸿门宴,还是得小心应付着才是。 见着宁楚楚二人,秦煜然一下站了起来,朝着两人笑笑道:“二位请坐。” 顾寒生十分客气拱手道:“小生有幸得王爷青睐,此番唤我们过府,小生受宠若惊。” “不必客气,本王今日听说你们在集市上见义勇为,狠狠惩治了一番本王那些不懂规矩的手下,本王还需好好谢谢你们才是。”秦煜然一双眼睛黑得深沉,分明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快快请坐。” 到了这里,顾寒生便也不再拘束,带着宁楚楚便一同入了座。 秦煜然却是勤快得很,唤了侍女上来倒酒,又招待他们吃喝,到第三杯酒下肚,他才进入正题,“翘楚姑娘兄长……姓顾?” 顾寒生垂眸点头道:“小生顾寒生。” “顾寒生……”秦煜然捏着酒杯,眯着眼睛喃喃念了一遍,笑笑道:“真是好名字。” “王爷谬赞。” “顾兄,与丞相有交情?” 秦煜然问这话的时候,宁楚楚感觉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来了。 第338章 故意扮糊涂 好容易回到了家,还是那车夫帮着宁楚楚一同扶着顾寒生进了屋,安顿好之后,宁楚楚特意提了一个小钱袋出来,赏了车夫几两银子,这才将车夫送走。 回到屋子里,却见原本该是躺在床上酩酊大醉的顾寒生坐了起来,样子很是清醒。 她微怔,上前仔细瞧了瞧,顾寒生的模样分明就不像是一个喝醉的人,一双眼睛亮亮的、定定地看着她,格外有神。 “那车夫走了?”他此时可是口齿清晰。 宁楚楚突然缓过神来,点了点头道:“嗯,走了。”顿了顿,又上前迟疑道:“方才在王府那宴上,你……” 顾寒生却是笑了起来,“我若是不如此,你以为,秦煜然会轻易放过我么?” 宁楚楚恍然大悟。 怨不得她觉着顾寒生今日有些不同,原来只是为了躲避秦煜然的目光。 她舒了一口气。 “这些时日,你着实该小心注意一些。”顾寒生道。 宁楚楚点了点头,“知道。” 顾寒生抿唇,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翻了个身,只说道:“早些休息吧。” 宁楚楚轻“嗯”了一声,转头到桌边取了护肤品来,做了一下晚间护肤,便早早上床了。 好在自从那日鸿门宴之后,秦煜然便再也没找过他们,他们也算是度过了一段安稳的小日子,倒是赵墨轩时不时地过来问起那日关于秦煜然请他们上王府的事儿。 “顾兄真是能人,不仅能认识当朝郡主,连王爷都对你赞赏有加,怕是来历不凡吧?” “昨日王爷请你吃了饭,可同你说了什么?可是为着此次科举考试的功名?” “南陵王在长安城可是风云人物,就算是前朝,实力也是不容小觑,不知道这次王爷给你安排了个什么官位?可上了五品?那科举也不用考了吧?” 诸如此类的问题越来越多,而且每日都问,无时无刻不在讲,听的人不厌其烦。 别说顾寒生了,连宁楚楚都想打人。 终于,顾寒生突然重重地将碗筷放下去,发出“砰”的一声,吓得那赵墨轩愣了一下。 顾寒生怒道:“有些事情,不该知道就别知道,不该问就不要问,省得惹出麻烦来!” 说罢,便起身离开。 赵墨轩愣了愣,看着顾寒生离开的背影,有些不悦地喃喃道:“不就是认识几个贵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宁楚楚顿了顿,本想解释,可又想着如今顾寒生的身份不便,也是为了赵墨轩好,他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想到这儿,宁楚楚也打算保持缄默。 日子一天天过去。 宁楚楚做了不少妆品送上东市那家妆品店,也赚了不少银两。 这两日天气渐渐变暖,经常护肤的宁楚楚都觉着皮肤有些干燥,王妈妈更是常来问起有什么能补救的法子,这皮肤一缺水,妆铁定就化不起来。 宁楚楚瞧着明月阁的姑娘,一个个因为干燥缺水而导致皮肤卡粉,先前做出来的补水面膜都不至于救急,长此以往,皮肤角质生长,就会显得粗糙。 她特意回去,按着以前在现代的方子,用水、甘油、海藻和杏仁以一定的比例调和,做出一款杏仁磨砂膏,这膏体比较粗糙,可按摩在皮肤上洗干净之后,便会觉得皮肤顺滑许多。 为了测试其产品效果,宁楚楚先在脸上抹了,洗干净之后,果然见着自己的皮肤像牛奶般嫩滑无瑕,又像煮熟了的剥壳鸡蛋,又白又嫩。 第339章 入宫遭波折 见着宁楚楚要冲上来,那几个士兵显得有些生气,回头凶神恶煞地瞪着宁楚楚道:“臭婆娘滚开,我们是奉了吏部之命过来拿人。” “为什么抓人?”宁楚楚皱眉,难不成顾寒生又出去偷什么东西惹事了? 士兵冷哼一声,“这个,便要问他了。” 顾寒生也是一脸茫然,看着那士兵,不解地问道:“小生实在不知是犯了何事。” “吏部核考之时,发现你的卷子和另一人的卷子论述相同,认定你有抄袭嫌疑,现将你抓回去审问。” 抄袭?! 宁楚楚拧眉,上前抓住顾寒生的袖子,“不对,你们一定是弄错了,寒生怎么会抄袭呢?” 顾寒生的才华如何,她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说旁人抄了他的,她还愿意相信。 那几个士兵却是不听辩驳,只将顾寒生绑紧了,冷笑道:“你若真有什么冤屈,便同吏部说去吧!”说罢,便带着顾寒生走了。 宁楚楚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一行人离开,却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一个人影突然翻身入屋,站在她边上,她回头问道:“眼下,如何是好?” “静听主子指示。”阿影如是说,“我会将此事告知丞相,请他照顾好牢里的主子。眼下情况不明,切莫轻举妄动。” 宁楚楚点了点头。 后来两日,宁楚楚在家里等得着急,可到底是等到阿影把消息带回来了。 据说是一个名唤涂山青的人的卷子写得与顾寒生一模一样,而当初是涂山青先交的卷,便判定是顾寒生抄袭,才有了吏部抓人这一出。 宁楚楚却是不信,考场上一人一屋,又有考官看着,顾寒生一向安分守己,怎能随意抄袭?而且整张卷子抄得一模一样? 见着阿影整日奔波,宁楚楚只能在边上干着急,思来想去,还是得自己寻了真相,便上了一趟丞相府,本想着顾寒生的事儿顾晚晚应该不会放任不管的,可没想到她上丞相府,发现顾晚晚并不在府中。 那家丁说道:“这两日正好是社日,郡主陪着惠妃娘娘一同上道观做祈福了。” 正好这个时候去祈福,将顾晚晚引开,可不就是专门奔着顾寒生来的吗? 这回真是惨了…… 眼下,怕是只有亲自进宫查明真相了。 这两日她天天在宫门口转悠,时不时地盯着动静,也许是上天垂怜,竟然给了她一个大好机会——宫里正在招妆娘。 当即她便收拾了一下自己,拎着化妆包便去了城门处报名,那太监也只是扫了一眼她脸上的妆容,瞧着算是妥帖,便登记了名字,领着她进了宫门。 这次报名的妆娘约莫十几人,各式各样的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笑起来倒是一片好风景,而那领头的章嬷嬷更是着装大方,走起路来端端正正,与人打招呼更是微微点头,勾唇浅笑,俨然一副规矩模样。 见着章嬷嬷如此,后头跟着的妆娘也跟着微微福身,点头微笑。 章嬷嬷领着众人一同到了一处叫花露殿的地方,这儿位处后宫,离前朝还有一段距离,听着章嬷嬷唠叨了半天关于整个流程之后,才得以解散休息。 这会儿刚散,宁楚楚便奔着花露殿外头去,没想到正好撞见了章嬷嬷。 “你这是去哪儿?” “额……我想熟悉一下环。” 章嬷嬷轻哼道:“你这才刚入宫,便要不按章程办事了?过两日,我自会安排你们熟悉宫内环境,你且不必如此心急。” 宁楚楚拧眉。 要知道,考生抄袭可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儿,弄不好真的要掉脑袋了,眼下顾寒生尚在牢中,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叫她怎么能不心急? 第340章 惊险逃一劫 “起床啦!”章嬷嬷中性十足又格外响亮的声音霎时传遍了整个房间。 那些安稳熟睡的人们被这一声突然惊醒,一个个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瞧着来人是章嬷嬷之后,才稍稍放下心去,有些不满地小声抱怨着,章嬷嬷却也不是吃素的,抡起木棍狠狠地拍在她们的被子上,“从此以后,每个人都得这个时间起,而且必须起来!现在,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收拾好了出来!” 说罢,便抄起木棍走出房间了。 那些姑娘们一个个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起身,乱作一团。 而早已做完这一切的宁楚楚则是十分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早早地走出了房间。 今日要去的地方是尚功局,所为尚功,便是掌女功之程,丝线缝制成衣、珠宝制作都要在这里完成,自然,他们妆娘也是隶属于这里的。 不过今日,他们要现在这里做考核。 小小的一间宫殿,妆娘们按照次序依次进入,排坐好之后,边上便会有穿着宫服的宫女跟着入座,每个妆娘边上一个宫女,与之前在黔州的美妆考核方式异曲同工。 不过这一次,要化的是宫妆,难度会相对大一些,她将这些日子学到的宫妆经验全部发挥出来,再加入自己现代的一些化妆技巧,整个妆容化起来不像旁人那般死板,唇上那透着晶莹的樱桃红显得更加灵动。 因而,在众多妆容之中,宁楚楚化出来的妆容一下子就被看中了。 这会儿宁楚楚还在做最后修饰,猛地一个抬头,突然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跟前,吓得魂魄都快飞了。 而对方也看到了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你不是……” 章嬷嬷上前来瞧,有些奇怪地问道:“向嬷嬷认识她?” 来人的确是云向巧,上回偷偷溜进宫来,正巧被抓包,这回可算是碰上对头了。 宁楚楚吓得身子一颤,却听云向巧问道:“你不是孔嬷嬷身边的小倌吗?怎的到这里来了?” 宁楚楚生怕自己露了馅,急忙趴倒下去,朝着云向巧说道:“云嬷嬷赎罪!我的确是孔嬷嬷身边的小倌,前两日因为冲撞了孔嬷嬷,被赶出府门,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到宫里来谋生路!” 云向巧却突然黑着脸,阴阴一笑,“我怎么记着,你当初……可是男儿身啊?”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 她竟是忘了这一茬! 女扮男装混进宫里,可是欺君之罪! 果不其然,那云向巧一副抓住了她的把柄的得意模样,“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我倒是想看看,这人到底为了什么入宫!” 宁楚楚心里一紧。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顾寒生说的没错,这宫中艰险,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挡的,若是一个不小心,很容易连自己的命都搭上去,得不偿失。 没想到他的话这么快就应验了。 宁楚楚的双手被冲过来的两个宫女架了起来,整个人悬空而起,她挣扎着想要挣脱,却没想到云向巧这次竟然做好了准备,选的两个宫女五大三粗,一下子竟然抓得她无法动弹。 她直接被抓起来,往坤萦宫走去。 不行,她得找个地方自救,谁知道这宫里住着的都是什么妖魔鬼怪,要是抓进去,闭着眼睛一死也就罢了,给顾寒生添麻烦就不好了。 好在这一条宫道也算是漫长,走到半途,却见一个身穿枣红色朝服的华丽女人坐在轿撵之上,凤眸微微扫视,一副傲视天地的模样。 看着云向巧跪倒在路边,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宁楚楚心里想着,这该不会就是惠妃娘娘吧?惠妃娘娘是云向巧的主子,若是能向她求助,没准就能躲过云向巧私下用刑了。 于是趁着那两个宫女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冲了上去,“娘娘!娘娘救我!” 第341章 庆妃(一) 直到跟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走进烟雨楼了,宁楚楚才陡然反应过来。 惠妃不是应该住在坤萦宫的嘛…… 烟雨楼…… 这是…… 她怔了怔,眼前,那个坐在轿撵之上、居高临下的女人,好像…… 不是惠妃? 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那女人与云向巧的交谈对话,蓦然发现,自己好像是到了敌方阵营,落在庆妃娘娘手里了。不过看来,这庆妃似乎也不像传说中那样坏啊…… 那女人有着高傲的身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那套宫装的原因,虽然没有母夜叉那般的霸气,却显得格外华贵,特别是那一双凤眼微微一勾,千百媚生,也怨不得皇帝对庆妃情有独钟了。 就在宁楚楚心里默默感叹的时候,庆妃的轿撵已经在一处宫殿前停了下来,轿上的女人,也就是庆妃突然回过头来,眸光在她脸上一扫,似乎带着几分寒冰。 宁楚楚的心一颤。 可很快,庆妃却又转过头去,被一堆人搀扶着进了屋子里,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这会儿刚到堂内,庆妃突然砸了一个茶杯下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宁楚楚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给吓懵了,原来方才隐忍不发,只是为了现在秋后算账!这下,可真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宁楚楚慌忙跪倒了下去,“娘娘,奴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哦?”庆妃冷笑一声,靠在椅背上,高昂着下巴睥睨,“能让云向巧如此大费周章地抓人,想来你也该是个厉害的人物,看来,若没有点手段,是没办法让你开这个口了!”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却也只是说道:“娘娘冤枉!奴只是为了谋生,才入了皇城,都说皇城寸土寸金,奴也只是想进来讨碗饭吃……” 她这话还没说完,便被庆妃打断,“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说实话么?你已经被云向巧盯上,只有本宫能帮得了你,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宁楚楚抿唇。 她稍稍抬头,瞧了庆妃一眼,却见庆妃面上虽然板着,眉眼之中却不见一丝怒色,想来,并没有真的因此生气,于是,她装着胆子道:“其实……奴是为了见圣上……”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庆妃伸手一拍,声音扬了起来。 宁楚楚连忙匍匐在地上,解释道:“家兄本次上京赶考,本是满心欢喜,谁知道前两日无端被扣上抄袭的罪名,锒铛入狱!家兄一向实诚,才华横溢,怎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奴没了办法,只能出此下策,还请娘娘明察!” “你说……你的兄长跟这次的抄袭有关?” “是。”宁楚楚点头。 庆妃闻言,脸色变了又变,可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招了招手,让宫女将宁楚楚给领下去了,宁楚楚却是一脸茫然,这什么意思? 庆妃到底是帮还是不帮啊?而且,又打算怎么处置她? 宁楚楚有些忐忑不安地呆在小柴房里,彻夜难眠,到了白日里,除了有人送餐,她根本见不到其他人,也出不去。 终于等到了第三日,庆妃那贴身宫女过来,将她领了出去。 好容易呼吸到外边的新鲜空气,宁楚楚感觉自己浑身都舒畅了,不过,她还是跟在后面絮絮叨叨地问着:“美女,我问一下,娘娘打算怎么处置我啊?今日娘娘唤我,又是为了什么事儿?” 前面的人不理她。 她跟着多走了两步,又忍不住问道:“这两日娘娘将我关在那小柴房里是什么意思?我兄长的事儿她答应帮忙了吗?” 终于,跟前那宫女停了下来,猛地回头,恶狠狠地说道:“在宫中,问题不要太多,主子叫你做什么你做什么便是,小心你这张嘴被撕烂!” 宁楚楚皱着一张脸,乖乖闭上了嘴。 两人一同进了大堂,庆妃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今日的庆妃装束不同,她穿着一件素白色绣梅花镶金缎长袍,化了一个粉嫩的桃花妆,慵懒随意地靠在炕上,纤长的手捧着一本书,活脱脱的一个大美人。 第342章 庆妃(二) 离开烟雨楼之后,宁楚楚迫不及待地往朱雀门跑过去。 这会儿还没到,却在一个拐弯处迎面撞上了一个手捧托盘的宫女,两人双双倒地。 “哎哟——”宁楚楚吃痛地摸着自己的脑袋,眯着眼睛,连忙起身,帮着那宫女将托盘里的衣物放回去,一边笑笑道:“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那宫女有些不悦地瞪了宁楚楚一眼,“还好这是王爷已经换下的衣物,若是被你弄脏了,我可吃罪不起!”说罢,将那托盘抢过去,便跺脚走了。 宁楚楚无奈地撇了撇嘴,看着那宫女离开的背影,却在恍神间看到不远处一个闪烁的人影。 她皱了皱眉,转头,多走了一段路,稍稍回头,发现那人影竟然在跟着她! 她不知道这是敌是友,若她此时去见顾寒生,恐怕会被顾寒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到时,反而更让顾寒生陷入不义之中。 想到这里,宁楚楚便不忍。 掉头转了个弯儿,按着方才从烟雨楼出来的模糊记忆,绕了一圈,才又回了烟雨楼,见了庆妃。 “日后,翘楚便留在娘娘宫中,尽心伺候娘娘,还请娘娘护奴与兄长平安!” “哦?”庆妃抬眸,一副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你想清楚了?” “是,奴想清楚了。”宁楚楚匍匐在地上。 既然已经进宫了,既来之则安之,有个庆妃罩着,至少不会被云向巧的人追杀,至于前路如何,走一步算一步吧。 庆妃的脸上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好,你叫什么名字?” “翘楚。”宁楚楚垂着脑袋。 “好名字。”庆妃浅笑,转头朝着自己边上那贴身宫女道:“小苓,你带她下去,明日开始,给她弄点活儿干。” 那名唤小苓的宫女点了点头,领着宁楚楚便出去了。 一路无言。 自从上回小苓回过头来呵斥她不要乱讲话之后,她便也不再问,只跟在身后,直到小苓领着她进了一间屋子之后,才说道:“这便是你今后住的屋子了。” 宁楚楚探头瞧了一眼,虽然是大通铺,可比前两日好多了,四个床位,也就是四个人一间房,有桌子有衣柜也不算拥挤。 这算是正式在宫中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吧。 夜里,宁楚楚躺在床上,彻夜难眠。 也不知道,顾寒生回去之后,发现她不在宅子里,会不会来寻她…… 想到这里,她便精神了不少,一个鲤鱼打挺,偷偷翻身下床,将被褥整理好,溜出了小屋子。 她记得,平日里是会有暗卫跟着她的,也不知道这大内皇宫,这些暗卫还跟不跟的进来,有没有跟顾寒生汇报她在这里的消息…… 思绪乱飘,到处转了一圈,也不见暗卫的身影,倒是走到了庆妃的寝殿。 这会儿已经是大晚上了,整个院子空无一人,只有偶尔几声虫鸣,可庆妃的寝殿竟然还亮着灯,如同白昼,她觉着奇怪,却也不想多八卦,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慌乱之中,急忙躲了起来。 却见一个穿着青绿色宫装的女子端着水盆快步走来,几乎没有半点停顿,直接就进了寝殿。 那是小苓。 这深更半夜的,这是打算做什么? 不过这会儿,她也没心思多想,却隐隐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似乎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边上,小苓更是低声劝道:“娘娘,忍着点儿。” 宁楚楚皱眉,转了个弯儿凑近了一些,趴在窗台下,却听到庆妃咬牙问道:“人都清出去了吗?”声音带着几分虚弱。 “是,奴婢说了,娘娘不喜打扰,夜里也不会有人经过。”小苓低声说道,“不过娘娘,还是得小心才是。” 庆妃道:“明日,你出去带话给王爷,此等伤天害理之事万万不可再做,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便前功尽弃了。” 第343章 黑猫 一路上,宁楚楚一直在心里祈祷默念着,只希望那只黑猫赶紧跑。 到下人院,那三个姑娘便撑着竹竿到处巡视,打着杂草,发出呼呼的声音,像极了恶魔。 终于,那个微胖的宫女突然叫了起来,“在那里!” 宁楚楚心一颤,顺着那宫女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着一只通体发黑的小猫立在墙头上,仿佛王者之姿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那几个宫女抄起手里的竹竿就要打。 宁楚楚慌慌张张,连忙跑过去,扬起手里的竹竿拦住了她们手上的竹竿,那黑猫意识到不对劲,惊恐地叫了一声,跳下墙头。 那几个宫女气急败坏地瞪着宁楚楚,“你这是做什么?” 宁楚楚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她们笑了笑,“不好意思,刚刚脚下一滑……” 几人有些奇怪地看了宁楚楚好几眼,可眼下黑猫已经跑了,再责骂也没了办法,只能狠狠剜了她一眼,便匆匆追着那黑猫的脚步过去了。 宁楚楚只得匆匆忙忙跟上去,只希望那黑猫能逃过一劫吧。 一群人追着那黑猫的脚步,一直到了御花园,分散开来寻找那猫的踪影,宁楚楚自然也加入其队列之中,晃了好几圈之后,终于在一堆假山石块之中找到那黑色的影子。 她四下望了望,确认没有人发现之后,才偷偷上前,将那黑猫抱在怀里,以袖子遮盖住,“我现在带你走,你可不要出声,万一被发现了,我也救不了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猫听得懂人话,她抱起来,那黑猫竟然就真的乖乖窝在她的怀里,不动也不叫。 她悄悄躲开那几个宫女,朝着御花园外走去,也大抵是她太过注意那几个宫女的动向了,全然没想到前头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她后退了一步,没有撞上,倒是那了上去,直接撞倒在那人怀里,发出一声“喵呜”。 也就是这一声,竟然将那几个宫女全部吸引过来了。 宁楚楚慌张上前,拉着跟前那抱着黑猫的秦煜然,低声道:“待会儿她们过来,你就说这猫是你的,把它带回去养,切莫让它落在她们手中。” 秦煜然皱了皱眉,张口还没说什么,却见那几个宫女围了上来,齐齐跪倒在边上,“王爷。” 他拧眉问道:“你们做什么?” 微胖的宫女道:“奴等奉了庆妃娘娘之命,出来抓猫,这黑猫昨夜扰了娘娘安宁,叫我们抓回去呢……” 秦煜然一手托着猫,一手抚着它的绒毛,笑笑道:“原来如此,这是本王家猫,前两日带进宫来,却不巧被小厮放走,这回算是寻着了……”顿了顿,又说道:“你们且回去复命,便说这猫是本王带走,过两日,本王再去烟雨楼看望庆妃。” “这……”一旁的几个宫女面带难色,可对方毕竟是王爷,却也不好违抗,只好点头退下。 宁楚楚跟着她们转身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凑近他的耳边,“这黑猫有几分灵性,你且带回去养着,没准能给你带来好运。” 秦煜然挑眉,“就这样?” “对啊……”宁楚楚点头,手在兜里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摸不出来,只好作罢,“你便先养着吧,等过段时日我得了银两,便付你赡养费。” 秦煜然想了半天,最终点了点头,“好,不过,一个月五十文钱。” 宁楚楚瞪大了眼睛,“王爷……你不是那种缺钱的人吧?” 秦煜然耸肩,“小本生意。” 宁楚楚咬牙切齿。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得不妥协,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道:“好,不过,这猫得给我好生伺候着,若是瘦了病了死了,便别想要钱了。” “好。”秦煜然爽快地应下,笑眯眯地抱着黑猫走了。 宁楚楚站在原地,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劲。 到底是被抱在秦煜然怀里一副安逸模样的黑猫不对劲呢,还是随手便能黑猫接过去的秦煜然不对劲呢…… 想不出来。 第344章 夜探 后来的几日,宁楚楚一直留在烟雨楼里做扫洒,基本上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 眼下正是初春,冰雪渐渐消融了,院子里竟然滩满了积水,每隔一小段时间便要做一次扫水,保证地面干燥,过路的人不会滑倒。 做了好几天粗活,宁楚楚感觉自己的一双手都快废掉了。 原本白皙嫩滑的手上长了茧子,变得有些粗糙,甚至有些发干,起了一点裂纹。 宁楚楚一大早便起身,在院子里采了新鲜的杏花下来,又去膳房讨了一些蜜露、牛奶琼脂混合,做成一小罐乳白色的膏体,要用时,将手洗净,沾一点在手上,轻轻涂抹,直到在手上形成一层薄薄的软膜,如此敷上半个时辰之后洗掉,就会恢复嫩滑白皙了。 每日做完一天的扫洒,她会偷偷溜到膳房去取一些用剩的原料回来做软膏敷手,同屋子的三个宫女瞧见了,很是好奇地围上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嗯?”宁楚楚好心地捧着她特调的软膏,“要不要试试?敷上这个,双手会又嫩又滑。” 几个宫女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想要试一试,倒是那微胖的宫女拧眉道:“你这东西是怎么做的?会不会伤手?明日可还做得了活?” “我都敷了,你还不信我吗?”宁楚楚抬了抬自己的手,手上还残留着白色膏体,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自己手上抹开,洗净,又说道:“你瞧,没事吧?” 那三个宫女睁大了眼睛上前来瞧,果然见着宁楚楚的手嫩滑白皙,伸手一摸,仿佛煮熟剥壳的鸡蛋那样触感,柔软富有弹性。 于是乎,她们都凑了上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 宁楚楚自然也不吝啬,不过在软膏的基础上,又加入了一点捣碎的栀子花,这样一来,敷完之后,不仅双手会变得嫩滑,还带着淡淡的栀子花清香。 那几个宫女欢喜地看着自己刚敷完白白嫩嫩的手,欢喜地笑了起来,霎时间,一屋子欢声笑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小苓突然推门而入,“你们在干嘛?” 一时间,整个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小苓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们,上前瞧了一眼边上放着的那罐软膏,“这是什么东西?” 那微胖的宫女笑笑道:“这是翘楚妹妹拿来与我们一同敷手的软膏,我们这会儿正试着呢……” 小苓拧眉,低头闻了闻,却又略显嫌弃地放了下去,“不知来历的东西,你们也敢用!只要你们这双手明日还能干活,便随你们折腾吧。”说罢,便转身走出了屋子,临走前,又多嘱咐了一句,“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屋里几人点了点头,又围着那罐软膏叽叽喳喳起来。 宁楚楚上前,看着小苓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 也不知道小苓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深夜宁楚楚想溜出去时,却发现下人院外多了许多巡逻兵士,说是这几日烟雨楼夜里不太安宁,皇上特意调过来保护庆妃的。 宁楚楚只好打道回去,可没想到她稍稍一动弹,便发出来一阵窸窣声,正好落入那士兵耳朵里。 “谁?” 宁楚楚心里一颤,完了完了,这回真是要凉凉了。 眼见着那士兵朝着暗处逼近过来,宁楚楚慌里慌张,突然摸到一个结实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拦腰抱起,整个人往后一翻,翻过了墙头。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那人又带着她跑出了好远,回到下人院。 脚步停下,她的眼睛却还是死死地盯着他的侧脸。 错不了的。 虽然面容已毁,露出的半边脸颊面目可憎,坑坑洼洼,可那温柔的气息,是怎么也不会变的。 “顾……”宁楚楚颤了颤,下一秒,他便回过了头,她猛地扎入他的怀里,像一个瘾君子,贪恋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蹭了又蹭,“寒生……你……没事了?” 那温暖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细细摩挲着,“没事……倒是你,好好照顾自己,这宫里完全不比外面,必要时,我会照应你的。只是你自己要小心。” 第345章 麻烦 隔日麻烦就来了。 一大早的,宁楚楚便被小苓带进了大殿。 一个最下等的洒扫宫女,进烟雨楼五日,日日都能被庆妃娘娘传见,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殊荣”的。 宁楚楚抱着一颗早死晚死都得死的心态,跟着小苓迈步进了殿内。 这回,底下跪着的只有那微胖宫女。 庆妃今日又换了一套装束,一套梅花纹纱袍将她的气质凸显得飘飘欲仙,加上一头飞仙髻和华丽的碧玉攒凤簪,华贵秀丽,与寻常女子确是不同。她只慵懒地靠在一旁,那双极其勾人的凤眼一挑,便足够落入人的心头了。 殿内,还燃着安神香。 宁楚楚跟着跪倒在庆妃脚下,拜道:“娘娘万安。” 庆妃却一眼也没瞧她,只看着那微胖宫女,伸手往边上一个白玉瓷瓶子沾了一点乳白色的膏体,漫不经心地说道:“把方才你同本宫说的话,再说一遍吧。” 那微胖的宫女心有余悸地看了宁楚楚一眼,低头道:“昨夜……昨夜奴婢瞧见翘楚跟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在院子里卿卿我我,形迹可疑,奴怕对娘娘不利,赶紧来禀告娘娘。” 这会儿宁楚楚却是没注意微胖宫女说的话,只直勾勾地盯着庆妃手上的那瓶膏体看。 那色泽,好像是她做过的蛇油护手霜。 偷偷朝前凑过去,仔细瞧了瞧,那的确是碧楚坊的瓶子,上面还印着碧楚坊的logo。 先前误打误撞跟田阿牛打了一条蛇,便做了一罐护手霜出来,送了桂香婶子,便没再做过,不过这配方倒是留给了凝香,想来,该是凝香做出来的东西。 看来他们碧楚坊的市场已经影响到了京城,只是效果不太明显罢了。 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突然觉得手臂一疼,猛地缓过神,却发现边上的小苓踢了她一脚,气急败坏地看着她,“庆妃娘娘在同你讲话,你这丫头,算是怎么回事?” 宁楚楚抿了抿唇。 庆妃皱眉,顺着宁楚楚的目光,晃了晃手中的蛇油膏,笑笑道:“这是从黔州高价买来的贡品,蛇油霜,怎的,你对这个有兴趣?” 宁楚楚摇了摇头,“只是瞧着娘娘手中的膏体色泽滋润,比我那软膏好多了。” 当然,这蛇油珍贵,与她那普通做成的软膏自然不能相比,蛇油霜主滋润、护肤,软膏美白,以及之前的杏仁磨砂膏去角质,适合不同肤质不同情况,而用料上乘效果显著的自然就要数这蛇油霜了。 庆妃轻笑,却只转了话锋问道:“那人是谁?” “什么人?”宁楚楚有些奇怪地抬头,对上庆妃那双直勾勾的目光,她瞥了一眼边上的微胖宫女,陡然明白了什么。 看来,昨夜顾寒生来寻她,怕是被这宫女瞧见了。 眼下,她也不能将顾寒生供出来,只好摇头道:“奴婢不知娘娘何意。” 微胖宫女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昨夜……昨夜我分明就看见你跟一个黑影抱在一起!” 宁楚楚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那胖宫女,“我跟你有什么怨什么仇,你竟然要这样诬陷我?若我给你抹的软膏不好用,那你不用便是,不必编造这样的假话!” “你……”微胖宫女说不过,只好朝向庆妃,拜道:“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宁楚楚也跟着说道:“娘娘,若是光凭她一张嘴就能够定翘楚的罪,翘楚不服!娘娘今日若是真的信了她的话,恐怕难以服众!”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庆妃头疼得很,扶着自己的脑袋揉了又揉,半晌,才摆手道:“好了,不必吵了,今日这事,就此作罢!本宫不想再见今日的事!” “可是……”那胖宫女张口,本还想多说什么,却被突然冲上来的小苓狠狠掴了一掌,“娘娘说话,你没听见吗?” 胖宫女捂着自己发痛的脸颊,虽然心有不服,可也只能低声应了一句“诺”。 见着庆妃摆了摆手,两人便弓着腰退了出去。 第346章 软膏(一) 宁楚楚知道,那胖宫女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可眼下,也不便跟她撕破脸皮,只表面上与她交好应付着。 好在,那胖宫女也没做出什么事儿来,只是每日似不在意地在她周边打转。 宁楚楚也当做啥也不知道,日常在院子里打扫,这些日子回了暖,工作也算轻松,只是偶尔还要帮着清洗各种被褥。 烟雨楼跟其他宫殿一样,是分内院和外院的,内院的宫女看起来要高等一些,因而不用干多粗重的活,却也要清洗宫内较上等宫女的衣物,看那些个宫女一个个埋头搓红了手,从早洗到晚都洗不完。 宁楚楚想了个法子,放了个大桶,倒水,找来一根木棍,以现代洗衣机洗衣的方式清洗这些衣物,果然省力许多。 那些宫女瞧了,纷纷仿照宁楚楚的法子洗衣,自然而然的就有人跟她攀谈起来。 “今日洗的衣物可真多啊!还好有你的法子,不然这双手真是要废了。”说话的是一个瘦小的宫女,她一边揉着自己的手,一边嘟囔抱怨着,“瞧瞧我这手,都比那膳房的御厨还要糙了。” 边上几个宫女也跟着点头附和着,“是啊是啊,我都不敢看。” 宁楚楚瞧了一眼,笑道:“我有这个!”说着,将软膏从兜里掏了出来,在几个宫女面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 “杏花软膏,用这个敷手,皮肤会改善一些。” “我瞧瞧——”那些宫女迫不及待地接过小瓶子左看右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似的,很是欢喜,又一边不太确定地问宁楚楚道:“这东西真的有用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宁楚楚勾唇一笑,沾了一些软膏抹在一个宫女的手上,轻轻地揉着,好一会儿才放开,一瞧,那宫女的手滋润了许多,不像原先那样干燥裂开。 效果虽然没有到惊人的地步,可也算是肉眼可见,十分明显了。 那些宫女都凑上来,你一点我一点,将宁楚楚那小罐杏花软膏给擦完了。有了一点效果之后,她们便又追问道:“还有没有啊?” 宁楚楚点头道:“有是有的,不过需要时间调配,这宫中物资缺乏,材料也很是难得……” 她这么一说,那些宫女一个个都露出了“不用说了我都懂”的表情,一人掏出几个铜板来,递给宁楚楚,“我们身上也只有这点钱了,若是不够,过两日再送来。” 宁楚楚掂量着手上的银两,笑道:“够了,明日便可来我房里拿。” 她握着这些银两绕了个弯,出了烟雨楼,去了一趟御膳房。 膳房里面还有几个人影在忙活着,她人便壮着胆子进屋,按着先前的经验,取了一些牛奶,又在外头摘了一些杏花,这才回到下人院。 夜深人静,屋里宫女们都在睡觉,宁楚楚只能搬到院子里捣鼓,轻手轻脚,效率也慢了许多,好在天亮之前,总算是弄完了。 早早的,便有宫女来找她要杏花软膏,擦了好几天之后,回购的慕名来买的络绎不绝,短短三天时间,宁楚楚便赚了三两银子,一对手镯,两支发簪,以及一对耳环。 不得不说,这宫里人就是富有,宁楚楚抱着一堆银子,顿时有了一种即将翻身成为地主的感觉。 不过,这钱赚了,麻烦也跟着来了。 一大早的,庆妃便又召见了她一次,刚跪下去,便见小苓拿出了一个熟悉的钱袋,打开缺口,倒置,直接就将里面的铜板碎银给倒了出来。 噼里啪啦地如雨落满了一地。 宁楚楚瞠目结舌。 那是她的钱! 早上出来之前,她可是放在她的床上藏着的,没想到就这样轻易被人给搜出来了! 这算不算侵犯隐私? 第347章 软膏(二) 这会儿庆妃刚好瞄了一眼小苓,边上的小苓似乎对这个软膏颇感兴趣,一双乌黑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她转头看向宁楚楚,笑道:“不过,本宫倒是想瞧瞧,你能在宫中赚多少银子。” 宁楚楚仿佛看见了希望一般,猛地抬头,见庆妃又继续说道:“本宫要六成利润。” 六成! 宁楚楚拧眉,这庆妃的算盘打得还真响! 不过,为了在宫中生存下去,她也不得不依靠着庆妃,便干脆心一横,点头道:“成交!” 庆妃的面颊上泛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宁楚楚将手上的软膏讲解了一遍,并当场用小苓的手演示涂抹,不稍片刻,却见小苓的一双手滋润了许多,看得小苓甚是欢喜。 庆妃笑道:“这东西倒是好用,也难怪能赚到银子。” 宁楚楚点头道:“娘娘放心,要不了几日,翘楚便能将银子交上。” 等宁楚楚退下之后,庆妃还把玩着那瓶软膏,忽然间,将软膏递给了小苓,“赏你的。” 小苓欢喜地跪下,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庆妃递过来的软膏,“谢娘娘。” 方才宁楚楚在她手上试了一下之后,她实则欢喜得很,这会儿有了这么一罐东西,眉眼里全是高兴。 庆妃道:“今日,本宫向她示好,她必定有恃无恐,近些天你便盯紧一些,瞧瞧她到底要做什么,必要时,可取了她的性命。” 瞧着庆妃脸上渐渐镀上一层阴鸷气息,小苓也跟着紧张起来,点了点头道:“娘娘放心。” …… 从大殿安然出来,她的底气也多了不少,这两日,除了分内的扫洒要做之外,还得挤出时间做软膏,赚了不少银两之后,内院的市场便饱和了。 内院下人不多,外院的下人基本都是有刑罚在身的奴役,本身没有收入,自然也提不起消费,眼下,她必须将市场开拓出去,才有活路。 而这两日,又正好是清明。 宫中的节日氛围,似乎比民间还要浓郁一些。 在清明来临的前三天,小苓便开始张罗着准备艾草,又挑了内院几个手脚麻利的宫女,准备了粽叶和糯米,以及准备做馅料的蜜枣、红豆等回来包。 宁楚楚偶尔到殿内打扫时,也瞧见庆妃在包。 那时庆妃正侧着身子坐在桌边,修长的手指捏着粽叶,利落地包上糯米,裹上馅料,三下五除二,便将粽子包好,用细绳一系,便完成了一个。 小苓捏着一个半成品惊讶地看着庆妃,笑道:“娘娘这样巧手,难怪圣上喜欢,圣上若是瞧见这粽子,必定对娘娘倍加宠爱了。” 庆妃抿了抿唇,默默包好了两个粽子之后,放置到一个精致的匣子里,吩咐道:“等着散朝之后,你将这两个粽子送到白虎门,亲手交给南陵王爷。” 小苓微微一怔,却也没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应下了。 庆妃又着手开始包另一个。 这会儿到了馅料部分,她的目光从桌面上扫过,突然拧眉问道:“皇上爱吃什么馅的?” 小苓:“……” “嗯?”庆妃有些奇怪地抬头,看着撇着嘴的小苓,“你怎么了?” “没事。”小苓摇了摇头,“圣上喜欢吃红豆馅——”她说着,一边瞧着那小碗里的红豆——方才为了给南陵王包粽子,已经所剩不多了,便扭头瞧了一眼正好在殿内擦桌子的宁楚楚,“翘楚,你去御膳房取些红豆过来。” 宁楚楚应了一声,放下手头的东西便去了。 其实后宫离御膳房并不怎么远,怕庆妃等急,她的步伐便快了一些,因着是烟雨楼的人,膳房的人也很是大方,拿了不少红豆。 回去路上,宁楚楚抱着那罐红豆,一边想着庆妃的事儿。 看来,庆妃对南陵王似乎要比皇上还要上心啊。 第348章 陷害 就在这个时候,小苓突然从身后的拐角走出来,瞧见宁楚楚,有些抱怨地上前去抢过她手里的红豆,一边念叨道:“你这丫头,不过是拿点东西,走了那么久,娘娘都等急了……” 说到这里,突然发现站在边上的顾寒生,稍稍顿了顿,“你是……新上任的谏议大夫吧?” 顾寒生点了点头。 小苓笑笑道:“大人,我们宫里这位宫女不懂事,怕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我这就带她回去。” 顾寒生笑道:“也好,有劳。”说罢,便朝着小苓拱手做了个揖,又瞧了宁楚楚一眼,转身便走。 这会儿小苓却是奇怪地瞄了宁楚楚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抱着那红豆走在前头,领着宁楚楚便回到了烟雨楼。 好在,庆妃也没有传唤她。 隔日便是寒食宴了。 小苓带了一个妆娘过来,帮庆妃上了妆,又换了一套简素的衣裳,看起来就像是邻家女孩,很是自然,不过宁楚楚瞧着,倒觉得还有几分可以修饰的地方。 比如鼻梁因为用力过猛就被妆娘化塌了,原本好看的一对柳叶眉却被浓厚的脂粉覆盖,重新染上的眉毛虽然给她添了几分妩媚,却变得有些不像她。 倒是小苓对这个妆容很是满意,瞧着庆妃的模样,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宁楚楚苦笑。 他们喜欢便好。 见着小苓又给庆妃装了一个栀子花的香囊,下午时分,便浩浩荡荡地带着一小队宫女出发了。 眼见天色渐渐暗下去,宁楚楚准备了一下,随即悄悄溜到了御膳房去。 今日的御膳房果然和往日不一样。 听说今夜宴请不仅是后宫嫔妃,还有前朝五品以上大臣,声势浩大,也难怪御膳房准备齐全,从天上飞的珍禽异兽到水里游的饕餮美味,应有尽有,虽然该端的菜色都端上去了,余下剩的这些也足够满足了。 宁楚楚洗了手,装模作样地拿了几样装盘,便躲进了边上一个小房间大快朵颐,三两下的功夫,那盘子东西就给解决掉了,她端着盘子正准备走出小房间,却突然听到有人在讲话,这倒是不稀奇,只是话语之中,似乎关乎庆妃。 “您放心,要不了多久,庆妃娘娘便会脸上发痒,起红点,在皇上面前出尽洋相。” 宁楚楚顿了顿。 她悄悄探头瞧了一眼,却见那谈话的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是早上帮庆妃化妆的妆娘。 宁楚楚越想,越是冷汗涔涔。 这么看来,怕是早有预谋的。 而站在那妆娘对面的那个宫女她也不认识,不过眼下,她还是该想着如何才能帮着庆妃。他们刚达成合作,外面又有云向巧盯着,若是庆妃倒台,她也是唇亡齿寒。 想到这里,便隐忍不发,见着那妆娘和那宫女走出去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挪了出来。 二话不说,急急忙忙就赶到大殿,里面笙歌阵阵,花舞纷飞,众人调笑嬉闹,好不快活。 她却也顾不得盛景,只忙走上前,本想告知庆妃,却被小苓一把拦下了,“你要做什么?” 宁楚楚着急的很,只说道:“有人要害庆妃!早上那个妆娘下了药,要让庆妃出丑!小苓,你赶紧去告知庆妃一声……” 小苓皱眉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眼下,皇上尚在,谁敢伤害娘娘?” “不……不是的,你相信我!” “好了,不必说了,你先回去吧,若是无事,便将后院的衣物洗了罢!” 宁楚楚瞠目结舌。 怎的这人就是不相信她呢?! 这么大一个陷阱摆在那里,搞不好真的会让庆妃倒台,她…… “行了,你先回去。”小苓说完,便转过身,再也没搭理她。 而后,她分明瞧见小苓粘在庆妃身边说了些什么,庆妃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第349章 杖刑(一) 宁楚楚咬牙道:“我是庆妃身边的人,你们下手轻一些,日后,我必定报答!” 那几个太监笑笑,抡起木棍便拍了下去。 “嗷——”宁楚楚疼得龇牙咧嘴。 说好的轻点儿呢?! 宁楚楚紧紧拧着自己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扭头骂人呢,那棍子就像雨点一般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疼得她简直想叫娘。 这么不会怜香惜玉是注意没有对象的! 好不容易熬到这三十仗打完,宁楚楚也只剩半条命了,棍子离开之后,那群太监走了,宁楚楚还趴在那里动弹不得,浑身又酸又麻,更糟糕的是,屁股上的痛楚犹如撕裂般的疼痛。 她只能一点一点地起身,这都耗费了她一大半的力气。 好在,她平日里拿敷手软膏有了一些人气,路过的几个宫女瞧见,都于心不忍,连忙上前帮着扶起宁楚楚,送去了屋子,还送了一些药膏过来。 不过毕竟是宫女,力量有限,送的药膏也不是顶好的,宁楚楚却心生感激。 后来听说,因为她那一下,庆妃还是回宫换衣裳了,不过没有回到宴上,只传消息说庆妃面上长了红斑,痛苦难耐,皇上当场下令彻查,已经把那个妆娘给抓起来了。 宁楚楚舒了一口气,那时候宴上满是王公大臣,若是真的过敏,必定是要出大丑的,虽然她连累了自己可怜的屁屁,不过目的达到了,她还是觉得值。 夜间,同寝室的三个宫女被叫出去做活了,宁楚楚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眯着眼睛数星星,数着数着,眼前突然多了个人影。 嗯? 宁楚楚有些懵,却又猛地晃过神来。 那人影…… 不是顾寒生么? 她蹭的一下想从床上起来,却牵扯到伤口痛苦难耐,只好乖乖地趴在那里,只仰着个脑袋,傻乎乎地笑道:“你来啦?” 顾寒生点头,对她温柔地笑笑,“我来看看你。”说着,绕到她身侧,伸手想撩开她的裙子,却被她一把抓住手腕,“别……别看……” 顾寒生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半张脸都羞红了,一片绯红色甚是可人,额头上还沁着密密的汗珠,睫毛带着些许晶莹,贝齿轻咬红唇,看着只叫人心动。 他笑,“又不是没见过,你还害羞不成?” 宁楚楚只感觉自己的面上一阵发烫,只摇头道:“我……我只是觉得那里满是伤痕,难看得很,你瞧了……怕是……怕是……”她想了半天,忽然又冒出一句,“我怕你做噩梦!” 顾寒生笑开,“你不在的日子,我天天做。” 说着,便将她的手拿开,自顾自地掀开裙摆,褪下里面的亵裤。 那原本圆润白皙的臀部,如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这两日是同寝室的宫女帮她上的药,清理伤口,宁楚楚看不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瞧着顾寒生眉毛一直拧着,总觉得有些怪异。 “怎么了吗?” “没事。”顾寒生摆了摆手,只垂着眼眸,“只是处理得不好。” 说完,他便转身走到边上,拿了一个水盆打了水,用毛巾细细帮她清理伤口。 宁楚楚趴在那里,已经做好心里准备,早早地咬着牙攥着拳头,可落在她屁股上的,只是一阵冰凉和隐隐的痛楚。 她惊讶了一下。 之前同寝室的宫女帮她清理,她都觉得力度大了点,却没想到顾寒生这么一个大男人,手上的动作竟然这样轻柔,她甚至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第350章 杖刑(二) 入了深夜,同寝室的三个宫女揉着酸疼的肩膀回了屋子,其中一个笑笑道:“翘楚,你可算是舒服了,能在这里休息,你不知道,今夜竟然把我们派去浣纱,把我洗的手都断了。” 宁楚楚苦笑,她屁股开花躺在床上的日子也不好受啊。 不过眼下,她还是笑笑道:“你们辛苦了,桌上有几样点心,你们拿去垫垫肚子吧。” 那三个宫女听了,欢喜地跑上前去,打开上面的食盒一瞧,眼里不停地冒星星了。 那是方才顾寒生过来的时候带的,光是闻着香味,宁楚楚就能感觉到,那东西一定不错,只是她现在只能保持一个姿势趴着,情绪低落,并不想吃东西,干脆就借花献佛了。 几个宫女迫不及待地分着点心,回头问道:“翘楚,这是谁送过来的?” 宁楚楚趴在那里,随意扯了个谎道:“前些日子卖了软膏的一个清宁宫的宫女,说是太后赏赐,她便拿过来了。” “噢——原来是这样。”那三个宫女点了点头,这才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将点心都吃完了。 吃了人家的东西,自然也会对人好一点,那三个宫女净了手,显得十分热情地围了过来。 “要不要换药啊?” “我这儿有普洱茶,你要不要喝?” “夜间洗脸需不需要人帮着?” 宁楚楚受宠若惊。 特别是那微胖的宫女,对她特别亲热,主动打了一盆清水过来,还按着她平日护肤的习惯,将她放置在床头的几样护肤品全数拿了过来。 宁楚楚半个身子趴在床上,探出半个身子,洗脸,又抹了好些护肤品在脸上,清洗干净之后,才开始贴面膜。 做面膜需要那种特殊的纺布,宫里并不怎么生产,她也没有途径可以找到,便自己做了蛋清蜂蜜面膜涂抹在脸上,自然,她这两日做的软膏也是要用上的。 边上那几个宫女看得目瞪口呆。 即使是受伤躺在床上,竟然也不忘每日护肤。 “这比每日去御花园捡叶子还要繁琐。”胖宫女这么说着。 宁楚楚笑笑道:“可你这样做了,会发现你的皮肤越来越好,脸色红润,你便会觉得每日这样繁琐是十分值得的了。何况,你若是习惯了,便不会觉得繁琐了。” 胖宫女道:“那我也试试。” 宁楚楚点头,教着胖宫女洗脸,按着她那一套护肤顺序,最后到敷完面膜,早早上床睡觉。 熬夜是脸部的第一大杀手,再好的护肤产品,再科学的护肤手段,都挽不回一次熬夜带来的伤害,隔日早起,吃完早饭,看着同寝室的人一个个离开,她又趴在床上无事了。 这两日,实在闷得紧,宁楚楚便努力下床,大抵四五天的功夫,她就能走动了,不过走的比较慢,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却也是个进步了。 半个月过去,顾寒生基本上每日都会来看看她,给她换药,她想走,他也会陪着她扶着她走一走,臀部的伤也慢慢痊愈,她基本上能走好一阵子了。 这些日子,庆妃一直在过敏,小苓寻了好几次沈从安过来,都没见什么效果,心情烦躁,对下面的宫女动辄打骂,底下的人都有些惶恐不安。 因着宁楚楚刚下床,安排到的事儿也就是擦擦洗洗浇浇花这些简单的活儿,见着一个宫女毛手毛脚的,端着个水盆没留神,差点绊倒,被小苓瞧见,好一通大骂。 “如今娘娘尚在闺中,受着折磨,你如此手脚不利索,如何伺候娘娘?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即便是抄了你的九族你也赔罪不起!” 这凌厉的质问和责骂,吓得那小宫女扑通一声跪倒下去,不停地求饶,“小苓姐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该死,还请恕罪。” 小苓咬牙道:“你自己去领罚吧。” 说着,便抢过宫女手中的水盆,转身准备进屋,却发现宁楚楚站在那里。 宁楚楚上前道:“我想看看娘娘……” 第351章 杖刑(三) 只要用芦荟? 这说法放在谁那里恐怕都是不相信的。 号称京都第一神医的沈从安沈大人都治不好的红斑症状,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治好? 小苓拧着眉毛看着宁楚楚,不悦地说道:“你可别胡说八道,若是治不好,便治不好,将娘娘的面容毁了,定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宁楚楚白了小苓一眼。 庆妃却是垂了垂眸,显然一副有所怀疑的模样,又开口问道:“你确定……那芦荟真的有用?” 宁楚楚坚定地点头道:“娘娘,你相信我,若是医不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眼见着庆妃就要心动,小苓却还是担心,上前劝道:“娘娘,你且不要听此人胡说八道,她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娘娘您是天上的凤凰,根本不能相比,千万不能拿你的脸开玩笑。” 庆妃苦笑道:“前两日皇上过来,瞧着我这张脸,都显得有些厌烦了,若是再治不好,我怕是真的要失宠了。到那时,我还顾得上我这身子吗?”顿了顿,见小苓又要开口,她却是说道:“你也知道,我这身子,也只能维持这段时间了。” 宁楚楚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这伤春悲秋的既视感,怎么有点像要天人永隔了? 她拧眉问道:“怎么了吗?” 听见声,小苓回头看了宁楚楚一眼,才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如此了。你且医治娘娘,若是治不好,我拿你是问。” 宁楚楚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不过有压力才有动力,眼见着几个宫女快速端着上好的芦荟上来,宁楚楚当着庆妃的面,将这些芦荟给捣碎了,做成芦荟胶,用冷水帮庆妃洗好脸之后,便轻轻地涂抹上去,扶着庆妃休息。 后来一连几日,宁楚楚都盯着庆妃的状况,一有风吹草动便及时出手。 好几日过去,庆妃脸上的红斑都不见消。 这倒是奇怪得很。 明明晚间抹了芦荟之后,感觉好了许多,可到了隔日,马上又发起来了,这两日庆妃又没有化妆—— 宁楚楚愁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看来,要从别处找原因了。 她在庆妃周遭将庆妃用的东西全部检查过一遍,没有任何问题,又去了膳房监督庆妃每日用的食材,吃的都很清淡,而且合适。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宁楚楚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这回端着芦荟胶和冷水进屋的时候,庆妃却是有些不耐烦了,连忙问道:“我这脸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这都多少日过去了。” 宁楚楚颤了颤,只匍匐在地上,“一般三日见效……娘娘这两日可有吃什么寻常不吃的东西么?或者闻到什么东西,去到什么地方?” 庆妃拧眉,“这都需要同你报备么?本宫每日呆在寝宫,你会不知?” 宁楚楚想来也是…… 这几日庆妃生怕感染,不敢外出,也不敢乱吃东西,别说是庆妃了,就算是宁楚楚每日呆在房间里喝药敷药,也会心烦意乱的。 不过…… 喝药?! 宁楚楚猛地晃过神来。 她跳了起来,一把扑向边上放着的一个药碗,仔细闻了闻,抬头问道:“这药可有方子?” “药方?”庆妃有些奇怪地看了宁楚楚一眼,却还是吩咐小苓将药方拿给了宁楚楚。 宁楚楚瞧了右瞧,这药方子没什么特别,就是一些补气血的药物,只是这药碗里面分明是多了一样东西的,于是连忙跪倒下去,说道:“娘娘,这药里多了一味五味子,药方上没有,请娘娘找个信得过的御医来鉴定,娘娘对五味子是过敏的。” 第352章 圣宠(一) 庆妃狠狠攥紧了拳头,一把将跟前的茶盏打落在地,吓得御医和边上一众宫女也跟着跪倒下去。 宁楚楚无法,跟着下跪,好半晌,才听到庆妃悠悠地吐出一句,“王太医,你先下去吧。” 她分明感觉到边上的王太医舒了一口气。 这会儿,庆妃的目光却是扭转到了她的身上,“看来,你是对的。”顿了顿,又道:“可想要什么赏赐么?” 赏赐—— 其实这些东西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可不要赏赐不贪心的人不好控制,庆妃也因此对她心生间隙,她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便假装欢喜地抬头看向庆妃,又像是察觉到自己失礼一般,急急低下头去,“翘楚只知服侍娘娘,其他事情,娘娘做主便是。” 庆妃冷笑道:“倒还真是忠心为主。罢了,小苓,你去本宫柜子里取一对鸳鸯珠玉钏来,赏了她便是。” 小苓抿唇,显然有些不太乐意,可还是回头去取来给她了。 得了奖赏之后,往后几日的宁楚楚显得格外热情,还没等庆妃醒来,她便早早地等候在了殿里,随同其他人一起服侍庆妃起床洗漱。 因着庆妃过敏刚刚有所好转,宁楚楚干脆让人回绝了妆娘,每日只帮着洗脸,涂抹芦荟,素颜朝天的庆妃,倒也显得格外白净。加上饮食清淡,庆妃在宁楚楚的指导下,完全过上了养老的生活,每日浇浇花喂喂鱼,也甚是悠闲。 庆妃还真一点儿也没想起圣上来。 前朝动荡。 今年质县无故下了一场大雨,本以为是天降甘霖,谁知道雨越下越大,最后冲毁庄稼。本来质县就还在重建当中,如今突发天灾,灾民受难,更有流言传至京都,说这是天要毁质县之兆,要毁大凤之兆。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南陵王与太子争议不断,前者要求断京都流言,并将灾民送往黔州救助站;后者认为应开仓放粮,稳定质县灾民,流言无谓。 两人为这事儿大吵一架,早朝不欢而散。因着近日庆妃有失宠迹象,原本投靠南陵王的几位大臣竟然纷纷倒戈,投靠惠妃和太子,两方争执不下。 这日一大早,宁楚楚在庆妃屋子里梳妆,她瞧着镜中脸上涂满了青色晶状膏体的庆妃,笑道:“此时娘娘可真是‘天姿国色’!” 庆妃笑道:“就你淘气。” 这会儿小苓却是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娘娘,大事不好了——那原本投靠王爷的礼部侍郎突然倒戈,在圣上面前参了王爷一本,下了朝,王爷气不过,便跑到侍郎府里闹了一场,毁了侍郎家十张木桌,被圣上急召入京,现在还在太极宫门口跪着呢。” 庆妃一听,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这会儿后边的宁楚楚始料未及,被跟前的庆妃无意一推,整个人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那么着急吗? 她抹了一把汗,从地上爬起来,却见庆妃匆匆往门外走,“本宫要见圣上!” “现在圣上谁也不见。” “本宫有特权,圣上曾经说过,不论何时,本宫都能随意出入太极宫!” 看庆妃这样风风火火地走出去,宁楚楚隐隐感觉,庆妃要碰壁。 最后事情果真如宁楚楚所料那样,庆妃碰了壁。 太极宫外,皇上的贴身太监拦在宫门口,如何也不让庆妃进去,据说最后是秦煜然发了大火,才把庆妃赶走了。 宁楚楚送水盆进屋时,庆妃正在屋里大发雷霆,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都给扫了下去。 她嘴角抽了抽。 所以有了一点地位的人一般都会比较喜欢砸东西吗…… 边上,小苓还在絮絮叨叨,“眼下,圣上不肯接见娘娘,怕是对娘娘不利啊。没想到这回惠妃的算盘打得这么精,竟然就这样将圣宠抢走了……” 庆妃咬牙道:“惠妃那样不解风情的女人,她能留得住圣上?” 小苓顿了顿。 第353章 圣宠(二) 按着宁楚楚所言,庆妃当晚就开始了行动。 第一天晚上,她并不从她擅长的桂花糕下手,而是做了一碗莲子银耳百合羹,这百合羹补气益血,现在这个时节喝是最好的了。 做完,便送去了御膳房,找了一个太监送去太极宫,并吩咐其不能透露这百合羹是从烟雨阁来的事儿。 小苓很是不解,“既然要给皇上送东西,为何还不告诉他?” 宁楚楚嗤笑道:“皇上若想知道什么,需要你告诉他吗?娘娘要做的,便是扮蠢,愚昧之余,又要处处体现对皇上的关心,这才是成功之道。” 关于这一点,是先前开美容院的时候一个中年顾客告诉她的。 人到中年的男人,有了一定的地位和成就,自然会讨女人欢心,久而久之,拈花惹草也是自然,而男人的命脉,就在于他的心。 他不会喜欢太过精明的女人,蠢笨一些、天真一些最是适合的对象。 宁楚楚这么说着的时候,庆妃的目光却是久久地停留在宁楚楚身上,没有挪开。 这是第一日。 第二日,宁楚楚照例给庆妃洗了脸,又化了一个透气的薄妆,便带着庆妃到御花园赏花去了。 不得不说,这春花烂漫,果真不是盖的。 到底是皇家园庭,这花草摆放错落有致,而且看的出来是最新修剪,偶尔还有一两只蜜蜂蝴蝶穿梭,好一片黯然生机。 如此美景,如此好时光,不拿来野餐可惜了。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干了。 宁楚楚欢喜地将自己带的一张纱幔展开,铺在草地上,又摆上各种食物,拉着庆妃和小苓一同围坐,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巧的是,过道上一人听见笑声,有些好奇地瞧了过来,“娘娘真是好闲情。” 三人转头一望,庆妃施施然笑道:“顾大人今日怎的得空入宫?可是皇上传召?” 这御花园算是后宫了,若不是得了口谕的皇亲国戚,没有圣上召见,是一并不准进入的,若被发现,便是死罪。 站在那里的顾寒生却是柔柔笑道:“是啊,圣上约臣下到前方‘悠然亭’一聚,煮茶论棋道,正要前去。” 小苓眼睛一亮,“皇上在悠然亭?”见顾寒生点了点头,她又迫不及待地拽了拽庆妃的袖子,暗示她要把握住机会。 这悠然亭到这里不过也就几步距离,此等巧合,真是不知多少年才有一回了。 可另一边的宁楚楚却拦住了她,扭头道:“既然顾大人与皇上逸致闲情,娘娘便不去叨扰了。” 顾寒生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拱手道:“多礼了。”说罢,便转身离开。 宁楚楚有些痴痴地望着顾寒生的背影一直到消失看不见了,她才回过头来,却陡然发现小苓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眼神里……似乎还带着几分怨恨? 宁楚楚嘴角抽了抽,“小苓姐,您这是怎么了?” 小苓咬牙道:“皇上明明就在跟前,你为何不让我们去?错过了这次机会,今后可能就再也没有了。如今王爷可还等着娘娘相救呢。” 宁楚楚只定定地看着她,“你觉得此番娘娘过去,皇上便会听得娘娘所言么?” 小苓咋舌。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宁楚楚所言是在剑走偏锋,可偏偏她觉得宁楚楚似乎没有说错。先前皇上不肯见庆妃,如今八成也是不肯的…… 庆妃却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浅浅地笑了起来,“欲擒故纵。” 听到这话,宁楚楚可是感激流涕啊。 终于有人明白她的用心良苦了! 第354章 圣宠(三) 庆妃只是转头看向宁楚楚,“你认为呢?” “方才皇上离开的时候,楚楚仔细瞧了一下,他眉毛下弯,唇瓣下垂,看娘娘的眼神略显悲伤,由此看来,皇上对娘娘并不是没有感情的。”宁楚楚如是分析道,“娘娘若是想将皇上拉回自己身边,还需要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娘娘主动投怀送抱的契机。”宁楚楚定定说道。 这回去清宁宫问安,太后给出的态度也是不冷不淡,虽然因着薄荷香囊的事儿问了庆妃两句,可显然的,太后看不上庆妃。 庆妃回到宫中,重新收拾了一下心情之后,便开始布局了。 地点仍然是在御花园,这是最不经意的地方,不会让人怀疑。 要等到皇上经过的时候,必定要有什么契机。 比如说,太后身子不舒服。 从太极宫到清宁宫,必定要经过御花园。 他们早早地便在清宁宫做了手脚,在院子外围放了一盆栀子花,因着栀子花跟太后屋里的熏香产生反应,便会让太后产生轻微疼痛。 而疼痛时间,正好是在早朝。 等太极宫那边散朝,太后的头疼已经稳定下来了,以皇上那孝子的姿态,必定还会去清宁宫看望,这个时候,便是他们的最佳时机。 果不其然,在预料的时间之内,皇上出现了。 他一身黄袍,脚步匆匆,身后跟着黄公公以及一大队太监,队伍浩浩汤汤的,想不注意都难。 宁楚楚连忙让庆妃做好准备。 此时皇上刚走到御花园,便听见一片欢笑声,他皱了皱眉,有些好奇地走过去,却见一群女子在那里嬉笑打闹,而为首的正是庆妃! 庆妃正被蒙上双眼,伸出修长的手,小心翼翼地探着,那模样,像极了初生的小牛犊,实在是叫人万分喜爱。 宁楚楚更是背着皇上,故意朝着庆妃叫道:“娘娘,我在这边。” 庆妃听到声音,一个猛扑过来,直接扑进了皇上的怀里,还一副得意的模样,“是翘楚吧?本宫可算是抓着你了。”说完,便取下了蒙眼纱巾,一瞧,一下子愣了,连忙跪倒了下去,“皇上恕罪,嫔妾不是有意冒犯。” 宁楚楚等一众下人这才后知后觉地跟着跪倒了下去。 这个时候,她故意抬头微微瞄了皇上一眼,却见皇上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很好。 果然,他伸手扶起了庆妃,浅笑道:“爱妃不必多礼,朕打扰了你们的欢闹才是。” 庆妃连连摇头道:“皇上说笑了。”说罢,又抬头问道:“皇上可是要前往清宁宫?” 皇上点头道:“是,今晨母后头疼,朕想过去瞧瞧。” “太后如何了?可有什么大碍?”庆妃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又急匆匆地想要跟皇上一同前往,“嫔妾也想去看看太后……” 皇上伸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不让她离开,“无事,只是一点小毛病,朕去看看便好。你且回烟雨楼,夜间摆宴,朕好些日子没听你唱曲儿了。” 庆妃眼里冒着星星,连忙点了点头,“嫔妾荣幸之至。” 送走皇上之后,这一群人兴奋得简直快要跳了起来。 总算总算,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回到烟雨楼,庆妃的心情显然好了不少,开始梳妆打扮起来,还赏了宁楚楚不少东西,提了宁楚楚的头衔,做二等宫女。 这么短的时间内获得头衔已经是难得,何况是一下就提拔到二等宫女的程度。 若非皇上、太后恩赐,是很少有宫女能这样晋升的,包括现存的一二等宫女,大多是先前跟着庆妃吃苦来的,或是王府调遣的。 宁楚楚获得这么一个殊荣之后,殿内眼红的不少。 不过,只要没做出什么事儿来,宁楚楚也不搭理。 晚间,宁楚楚帮庆妃画了一个比较妩媚的妆容,在原先的宫装上简单裁剪了一下,露出庆妃浑圆玉润的香肩,只要微微侧身倚靠在边上,便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画卷。 第355章 知道了什么 宁楚楚欲哭无泪,“现在后悔的话,还能将屋里的皇上赶走吗?” 顾寒生:“……” 她哭丧着一张脸,撇着嘴巴看着顾寒生,“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忘了不能帮她,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的……” 宁楚楚感觉自己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顾寒生相信了。 这一回,她真的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啊。 早早的从她没进宫之前,顾寒生就劝说过她,不要进宫,不要淌这摊浑水,可是她没听,本以为自己能够轻易应付,可这下好了,不仅应付不来,还助纣为虐。 但是,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想到这里,她便各种委屈,眼眶也跟着湿润了。 对面的顾寒生却是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宽大的手掌在她背上轻轻地拍打着,她听见他重重的叹息声,可开始柔声宽慰道:“好了,我知道了,没事的。” 宁楚楚更加内疚了。 怎么可能没事? 她把头埋进顾寒生的怀抱里,沙哑着声音,“寒生,对不起……” 他掐着她的下巴抬起来,看着她布满泪痕的脸庞,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你不必如此,眼下,你正好夺得了她的信任,她必定也会暴露更多,到时,我们再找个机会,一举将她打垮,你看如何?” 宁楚楚这才点了点头。 她能看得出来,现在庆妃是很相信她的,每日一早,第一个寻的便是她宁楚楚,而不是小苓,惹得小苓都有些意见了。 小苓…… 她记得小苓是下去拿熏香去了,现在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猛地朝院子门边上的走廊看去,果然看见小苓的人影站在那里,闪了一下,便转身跑了。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 遭了!大意了! 顾寒生猛地站了起来,正打算朝着小苓离开的方向追过去,却被宁楚楚给拦下。 “你要做什么?” “她已经发现——” “你要杀了她吗?”宁楚楚仰着头,一双澄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那双眼,仿佛能直击他的心灵,让他无处可躲,“像当初那个马奎一般。” 顾寒生顿了顿,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当初收拾马奎的时候,她并不在身边,他也没有告诉她详细的事儿,怎的这回,她像是知道了什么…… “你……知道了什么?” 他顿时像是一颗泄了气的皮球,眼中灌满了悲伤,不敢直视他。 “我什么也不知道。”宁楚楚只是撇过头去,没有再多看他一眼,“我知道要成大事,决不能有妇人之仁,只是寒生,成为帝王之人,心狠手辣之余,也要兼顾苍生……你……明白吗?” 顾寒生拧眉,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我明白。” 说完,宁楚楚一个起身上前,一把将他给紧紧抱住,她埋在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点头道:“我一直都是……相信着你的。” 顾寒生顿了顿,低低地“嗯”了一声。 …… 隔日她端着水盆进屋打算给庆妃梳洗的时候,皇上已经去上早朝,而小苓已经早早地就蹲守在庆妃身边说着什么了。 宁楚楚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真是喝酒误事! 若不是因为昨晚醉得厉害,今日也不会睡过了头,没来得及早到,才让小苓寻了一个机会告了她一状,这回,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端着盆进去,照常给庆妃梳洗,奇怪的是,庆妃竟然没有多说什么。 第356章 秘密(一) 宁楚楚莫名其妙地被赶出来了。 庆妃到底怎么了? 她假装退出门外,将门虚掩上,想偷偷窥探这一切,没想到小苓却突然闪了过来,一把将门拉开,面带怒色地看着她。 “你得离开了,娘娘不许任何人打扰。” 宁楚楚往里探了探头,可惜什么也看不见,只隐隐约约听到庆妃那刻意压制却压制不住的痛苦呻、吟,她拧眉,是不许打扰还是怕被发现? 不过眼下,小苓挡在这里,她也不好再多做纠缠,只是努了努嘴,退出了院子。 小苓似有防备,看着宁楚楚走出院子之后,又吩咐了两个宫女过来守着,不让宁楚楚走近,她一直等在院子周边,想着寻个机会偷偷溜进去。 不过这会儿,还没等她寻到机会,倒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守在宫殿大门外的宫女急匆匆地跑过来,“皇上来了——”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 皇上? 若是被皇上撞破庆妃的秘密,那庆妃岂不是要倒台?没准她也得跟着遭殃。 完了完了—— 宁楚楚心里一急,忽然心生一计,接了一盆冷水站在拐角处,眼瞅着皇上往这边走来的功夫,她一闭眼冲了过去,直直地撞上了皇上的身子。 她慌张地半跪身子,拍打着皇上被弄湿的衣袍,“圣上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皇上保重龙体,切莫发怒——” 那贴身太监一瞧,吓得整张脸都绿了,“你……你竟然还冲撞圣上?!怕是不要命了吧!”一边扶着皇上往偏殿走,“皇上,臣扶您去换身衣裳吧,切莫着了凉。” 皇上恶狠狠地瞪了宁楚楚一眼,又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殿门,拧眉道:“这光天白日的殿门紧闭,朕倒是要看看,这庆妃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宁楚楚心里一阵打鼓。 完了完了,刚刚撞偏了,没把一整盆水都浇他身上,现在再来一次还来得及么? 眼见着皇上大跨步走上前,一把将殿门推开,殿中,庆妃穿着暴露,在殿中翻飞旋转,那模样犹如一只翩翩蝴蝶,美艳却又性感,叫人挪不开眼。 大抵是察觉到了什么,庆妃吓得一把护住自己的胸口,而小苓也急急反应过来,吓得一把跪倒了下去。 宁楚楚慌慌张张掀了一件衣裙披在庆妃身上。 皇上这才后知后觉地朝着身后跟进来的太监瞪了一眼,“转过头去!” 庆妃的穿着太过暴露,整个人只剩下一件肚兜和一件亵裤,一大片美好展露无遗,别说皇上了,连身后的贴身太监都看呆了。 皇上拧眉,看着被宁楚楚护在身后显得有些惊慌的庆妃,目光在偌大的宫殿里转了一圈,冷声问道:“爱妃……在做什么?这光天白日的宫门紧闭,在此起舞?” 庆妃跪倒下去,“皇上息怒,妾身……”她垂着眼眸,羞红了脸,睫毛上沾染着丝丝缕缕的晶莹,倒给她添了不少楚楚动人之意,叫人爱怜,似是想说又不想说,“妾身想自编一曲闺房之舞,解圣上疲劳……只是这本是闺房之乐,不宜示人,没想到招来圣上如此误会,实在是妾身罪过……” 说着,垂下头去,一副做错了事情的委屈模样,叫人心生怜爱。 皇上的眉毛微微下垂,看着庆妃的目光中,也带着几分不忍,他上前将她扶起,笑道:“爱妃有心,朕……也只是怕爱妃受难……”说话间,又扫了宁楚楚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戏谑,继而,便带着庆妃一同进了内殿。 宁楚楚怔怔地站在那里,她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总觉得,皇上好像盯上她了…… …… 当夜,皇上就在烟雨楼过夜了。 不必进去伺候庆妃,宁楚楚也乐得自在,收了几个软膏的单子之后,早早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屋,在经过一处僻静院落时,冷不防被什么东西一拽,整个人便被拉进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她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的顾寒生。“你吓死我了。” 第357章 秘密(二) 她收拾了心情,若无其事地回到下人院,那间四人小屋,刚打开门,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屋子里有一股特殊的浓郁的花草香味。 对于整日在花田打转,对花草香味特别敏感的宁楚楚来说,这让她起了警惕心。 这香味是假蒟。 一般情况下,假蒟多生于山谷或者水渠边这种湿润的地方,不会放进屋里来,而这浓郁的辛香气息,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放假蒟在屋里做什么? 宁楚楚拧眉,目光在屋里探视了一圈,便得到了答案。 却见房间里爬了好几条花蟒,盘踞着身子,朝着她吐蛇信子,虎视眈眈。 此时天色渐暗,房间里昏暗得很,若不是她警惕性够高,真的踏步进去,怕是很容易被这这条花蟒给缠住,到时可真的就要面见如来了。 此刻,她干净利落地将门给关好,做了一次深呼吸,便开始大喊了起来,“救命啊!有蛇啊!快来人啊!!!” 幸好她晚上吃的够饱,中气也足,很快将周围的宫女太监以及巡逻的侍卫给引了过来。 一小队侍卫也算利落,看起来是真的训练过的,进了屋子之后,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将屋里那几条蛇给除干净了,又招了几个太监给整个烟雨楼打上蛇药,以防遗漏的蛇到处乱窜,吓着宫中娘娘。 这时候,同寝室的三个宫女也跟着赶了回来。 胖宫女回来的时候,不免多看了院子里的宁楚楚两眼,见她手里捧着一个石罐,捣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很是难闻。 其他两个宫女问道:“你在做什么?” “捣蛇胆啊。”宁楚楚倒是没有一点儿被吓到的样子,“屋子里已经没有蛇了,你们可以进去。” 那两个宫女确实吓了一跳,一副看神经病的样子看了宁楚楚一眼,只小心翼翼地朝着屋子挪过去,生怕里面还盘踞着可怕的生物。 要想战胜恐惧安然在里面睡觉,恐怕还需要点时间,大半夜的,那三人都坐在院子里,努力睁着眼睛看宁楚楚捣药做蛇胆护手霜。做完,便给那两个宫女分了一点抹手,最后看向那胖宫女,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知道我没死,是不是很惊讶?” 那胖宫女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随即说道:“只觉得你运气不错,若是我,怕是要死在那几条蛇肚子里了。” 另外两个宫女只觉得毛骨悚然,“好了好了,你们别说了。这季节夏蛇活跃,着实会有这种意外,此次只能自认倒霉,以后可要小心些了。” “意外?”宁楚楚挑眉,“这么多年来,何曾发生过毒蛇盘踞屋中之事?这宫中人丁甚多,烟雨楼又不似御花园那般花草杂多,怎会突然冒出那么多条蛇来?你们觉得这是意外,可我却不这么认为。”说着,她嗤笑一声,眼睛若有若无地看向那胖宫女。 果然,那胖宫女的眼神开始乱瞟,显然有些心虚。 另外两个宫女却是一脸讶异,“你是说……有人想故意陷害我们?!” 一想到那些蛇类在她们的屋子里筑巢,甚至要将她们当做食物,她们就感觉头皮一阵阵地发麻,其中一个比较冲动的马上站起来,叫道:“不行,我得将这事儿告诉小苓姐,不管是谁做的,都得把她给揪出来。” 另一个竟然也跟着附和道:“对!” 这么一来,那胖宫女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她忽的跳了起来,“不行,不能跟小苓说——” “为什么?” “跟小苓姐说了,此事必定要传扬出去的,眼下,娘娘刚刚获宠,若是因此事再落惠妃把柄,于娘娘不利。再者说了,小苓姐也无瑕管我们这档子事,指不定还要反骂我们多事!” 那两个宫女顿时被说得无法反驳,只能回过头来看着宁楚楚,却见宁楚楚弯着嘴角,笑得很是奇怪,“此事,的确不该传扬出去,不过,经过此事,那从中作梗者想来也该知道,我并不是好惹的!” 胖宫女攥紧了拳头。 一整个晚上下来,宁楚楚总算做完了几瓶蛇油护手霜,伸了伸懒腰瞧了一眼边上的几人,她们已经趴倒在石桌边上睡着了。 不过那胖宫女倒是挺有戒心,一听到动静马上就清醒过来,一脸警惕地看着宁楚楚。 第358章 秘密(三) 宁楚楚冒出了涔涔冷汗。 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上泛开一抹淡淡的笑来,她看向庆妃,柔声道:“奴婢……并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庆妃的眉毛紧紧地拧了起来,有些怪异地看了宁楚楚两眼,叹道:“既然如此,此事便让小苓去查吧,你回去等消息便是。” 宁楚楚应了一声,行了个礼,谢过庆妃,退了出去。 后来两三日,倒是相安无事。 庆妃在烟雨楼休养了两日,似是恢复了元气,也愿意出来走走了,便被小苓扶着在御花园转两圈,因着汇报软膏销量之事,宁楚楚也有幸跟着一同出来游晃。 阳光明媚,照得整个御花园格外灿烂娇艳,宁楚楚的心情也随同庆妃的笑容一同明媚起来。 这会儿庆妃却是问道:“你这丫头,年纪不小,懂得倒是挺多,也难怪孔嬷嬷会将你留在身边了。” 宁楚楚只是笑着不应声。 也是,按着她这具身子的年龄来算,的确也就才十七八岁,而庆妃也不过二十出头,两个风华正茂的绝代妙龄女子走在一起,竟然有了几分沧桑。 庆妃稍稍回眸,瞧了边上乖巧恭顺地跟在一旁的宁楚楚,“不过,早先孔嬷嬷进宫,却是从来也不曾见过你。” 宁楚楚点头道:“是,先前还不够资格跟着嬷嬷入宫,后来只觉宫中繁华,加上犯了过错,被嬷嬷逐出师门,这才想着入宫来讨口饭吃。” “你倒有自己的想法。” 脚下的小路铺满了鹅卵石,庆妃竟然俏皮地跳了起来,她竟然开始在石子上跳了起来,脚步活泼而且轻快,犹如一个十岁出头的天真孩子,跳着跳着,她脸上也跟着露出欢快的笑容——这是宁楚楚第一次见到的,庆妃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无关其他,就只是高兴。 宁楚楚瞧着,突然觉着,也许庆妃根本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心机甚重,只是活在这深宫之中,为了不被推入悬崖,不得不步步小心罢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小苓突然瞧见了什么,往后退了一步,微微屈膝福身行礼,一边小声提醒道:“娘娘……” 等到那人走到庆妃跟前了,庆妃才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看到跟前那人,脸上满是羞怯,急急低头浅笑道:“王爷,今日怎的得空逛御花园?” “嗯。”秦煜然似笑非笑的目光从宁楚楚身上扫过,“她倒是跟在你身边了。” 庆妃回头看了宁楚楚一眼,点头道:“是,翘楚聪慧,又谙妆法,大抵也算贴心。” 秦煜然笑笑,却只将目光挪开,直直地看着庆妃。 庆妃没反应过来,倒是小苓明白,招了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女包括宁楚楚一同走到远处去。 这么一来,就只剩下庆妃和南陵王两人呆着了。 他们站在远处,只能瞧见两人身影,听不见谈话内容,不过庆妃还是保持着那少女般的娇羞,基本上垂着头,不敢直视秦煜然,期间,秦煜然交给庆妃一个盒子。 秦煜然又交代了些什么,没有停留,转身便走了。 小苓这才领着宫女们一同上前,接过庆妃手里的盒子,浩浩荡荡地回了烟雨楼去。 那盒子一直紧紧地攥在小苓手里,不敢假手于人,回了殿里,也是小苓亲手拿入内殿的。 庆妃的秘密,也许那个盒子就是关键。 不过,宁楚楚似乎都没有什么机会能够进入内殿。 庆妃实在是太谨慎了。 就连内殿的打扫,也都是小苓亲自在做。 宁楚楚没了法子,只好伺机而动,在盯着庆妃的同时,却发现自己昨晚调制好放在窗边晾干的那罐牛奶蛋清面膜有些异样。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仔细辨别气味,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宁楚楚便将计就计,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等到了晚间,才当着整个寝室宫女的面上,将那罐面膜取出来,均匀地敷在自己脸上,靠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他们闲聊。聊着聊着,突然就没声了。 坐在她边上的宫女是最先发现的,她好奇着宁楚楚的手艺,便随口问了一句:“楚楚,你打哪儿来啊,怎的懂得那么多,会做那么多东西?” 第359章 真相 胖宫女显然有些惊慌,生怕宁楚楚在先前已经跟庆妃说了些什么,急急忙忙起身拉住边上的小苓,“小苓姐,我是被冤枉的,你帮帮我——” 小苓冷着一张脸看着她,“这都是你自作自受!” “不,是她害我的。”胖宫女紧紧拉着小苓的袖子,像是一个溺水者紧拉着一根稻草一般,“先前,我帮了你那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话像是戳中了小苓的痛处一般,她猛地回头,冷冷地瞪向那胖宫女,突然一把抓起胖宫女的手一推,反手又给了胖宫女一个巴掌,“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现在娘娘要见你们,赶紧收拾了跟我走。” 这话说完,小苓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出去了。 胖宫女捂着自己的脸颊,疼得龇牙咧嘴,可看着小苓的背影时,眼中却满是狠厉之意。 跟着小苓的脚步,两个人很快就进了殿中,同寝室的那两个宫女正好也在其中,与宁楚楚预料的那般相同。 与宁楚楚想的一样,夜间烟雨楼宫门紧闭,若想外出请御医,必须得经过小苓同意才能出去,只要此事汇报给了小苓,必定就会惊动到庆妃那边,也算是有了个做主的人儿。 几个人跪成一排,给庆妃行了个礼。 庆妃半倚靠在躺椅上,有些慵懒地半睁着眼睛,瞧了一眼底下的人儿,“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宁楚楚只低着头,没有开口。 倒是那胖宫女先开口了,“娘娘——是翘楚,翘楚想害我——” 宁楚楚瞥了胖宫女一眼。 果然,她若不先告状,那胖宫女是必定会反咬自己一口的。 在这深宫之中,自己不害人,难保别人不会害自己。 “哦?”庆妃扬眉,“她怎么害你了?” “今日,她说要袪前几日屋里的花蟒气味,让我去库房领些蛇蝎草来,我信以为真,就去取了一些,谁知道她将蛇蝎草放入那罐子里抹在脸上,硬说是我要害她!”胖宫女匍匐在地上,不断磕头,一副虔诚的受害者模样,“还请娘娘明鉴,还奴婢一个清白呀!” 听到这里,宁楚楚咂舌,惊讶得简直要说不出话来。 竟然还有人可以这般颠倒是非黑白? 没想到才从下人院到殿里这几步路的时间,这胖宫女便想好了为自己开脱的说辞,将责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 还真是恶毒! 这个时候,庆妃只是眼神微动,看向宁楚楚,“你觉得呢?” “此人所言非实。”宁楚楚淡定得很,只抬头看着庆妃,并没有丝毫畏惧,“娘娘,翘楚和她并不友好,前段时间因为某些原因有了矛盾,就算我真的让她去拿蛇蝎草,她怎么会听我的话呢?同屋子的宫女可以作证,早在前两日,我便已经用土茯苓、菊花等药物给屋里做了熏香,以此祛除花蟒的气息。” 胖宫女怔了怔。 宁楚楚做这些事的时候,那胖宫女正好在宫里当值,因此不知道此事,没想到就这样轻易暴露了马脚。 庆妃冷哼一声,看向胖宫女,“你还有何话好说?” 胖宫女显得有些慌张,连连摇头道:“不……是小苓让我这么做的,不关奴婢的事……就算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如此……” 小苓怒目道:“你胡说些什么!” “你让我害她的,你说她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胖宫女上前,一把拽住小苓的裤脚,却被小苓一把给踢开了。 小苓显得有些慌乱,三两步走上前去,朝着庆妃跪倒下去,“娘娘,切莫听此宫女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言乱语,是你说的,都是你说的!” 此时庆妃实在是被吵得头痛,她揉着自己的额头,垂了垂眼眸,只抬手朝着小苓挥了挥,小苓马上就明白了,招了几个宫女过来,一下就把那胖宫女给拉下去了。 庆妃也跟着摊了摊手,“好了,今日之事,就到这里吧,日后,谁也不许提起。” “可是……”宁楚楚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蛇蝎草的用途、假蒟熏香引蛇法,都是南疆之法,那宫女生于京畿,怎的……”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庆妃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本宫说过,此事休要再提!去后院将所有叶子捡起,清静清静罢了!” 第360章 熏香 宁楚楚攥紧了拳头。 也许真如小苓说的那般,宫里是不追求真相的。 她没机会见着那胖宫女,后来听说,被小苓拉去旁的地方关起来了,再打听却也打听不到了。 不过后面的几天,庆妃也的确对她放心了一些,放手让她设计妆容,宁楚楚倒也没有失望过,从护肤到底妆到染色一气呵成,熟练得根本就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技术。 庆妃的脸属于比较精致小巧的,加上她的肤色和气质使然,宁楚楚在眉眼处下了重色,更显娇媚,这几日更是惑得皇上夜夜留宿。 因着先前差点被皇上撞破秘密的事儿,庆妃暗中招了许多舞姬入殿排舞,那些舞姬动作柔美,仪态万千,可没有一个入得了庆妃的眼。一天下来,庆妃懊恼得吃不下饭。 “皇上天天问我舞排得如何,这要是没点成效,可怎么应付过去。” 小苓也跟着头疼起来,皱眉道:“也许……我们可以找王爷帮帮忙……” “他本是外朝大臣,对我这后宫太过上心,到底也有些不好。再者,这段时日,惠妃虎视眈眈,一个行差踏错,就容易落了把柄。” “娘娘未免也太为王爷着想了一些,就算你念着他,他也不一定会念着娘娘……” “小苓!”庆妃呵斥了小苓一声,面上开始带着几分温怒之意。 原本在宁楚楚看来,庆妃似乎对一切事情都不怎么上心,整日一副慵懒的模样靠在那儿,就算是皇上赏赐的金银绸缎运过来了,也只是远远地瞅一眼,随即让小苓随意挑些好的犒赏给下人。可每回,一遇到南陵王,她就似乎乱了阵脚。 小苓有些不悦地努了努嘴,看了看庆妃,又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宁楚楚,终归还是乖乖闭了嘴。 庆妃又道:“你且去打听打听,若是可以,便引几个宫外的舞姬进来,民间的舞蹈不像宫中舞蹈,皇上看起来也许新鲜一些。” 小苓抿着唇瓣点了点头,不过,从她略显复杂的神情看得出来,这件事对她是有难度的。她常年在深宫之中呆着,哪里会有什么宫外的门路? 宁楚楚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也许又是一个拉拢庆妃的好机会,便提议道:“奴婢有一个法子,庆妃尚可试一试。” “噢?” “奴婢先前遇到一位舞姬,她舞姿妖娆独特,与旁的舞蹈不同,兴许可以结合她的动作帮助娘娘。” “那舞姬现在何处?”庆妃整双眼睛都发光了。 “也许尚在黔州老家,奴婢尚不清楚。”宁楚楚顿了顿。瞧见庆妃那略显失望的神情,便又说道:“不过,她教过奴婢一些舞蹈动作,兴许对娘娘有些帮助。且让奴婢演示一番。” 这对宁楚楚来说本不难。 之前在花楼的时候,她培养出一批结合现代风舞蹈的舞姬,而她只要仿造那舞姬所跳,自然而然地就能跳出一曲来。 没有背景音乐,她便自己哼出来,心中音乐调动舞蹈生成,自然而然的,她便跳了出来。记忆里不是很完整的部分,她也随意自创了一个动作出来,整曲舞蹈还算流畅,看得庆妃也是目瞪口呆。 “原来舞蹈还可以这样跳。”庆妃感叹。 跟花楼那些姑娘一样,庆妃也是有一定舞蹈基础的,身段柔美,所以学起来也快,这会儿不过半天的功夫,她便将动作学的七七八八了,只是整曲若想流畅跳下来,还是有些难的。 此外,为了符合庆妃所说的“艳舞”特点,宁楚楚又随机创了两个脱衣的动作,使得整曲舞蹈更加有看点,别说是皇上了,连宁楚楚瞧着都觉得血脉喷张。 看得出来,庆妃跳得还是很开心的。 晚间,庆妃用膳留她在旁服侍,期间端茶添菜,都特意让宁楚楚来做,倒是把小苓晾在一旁了。 自然而然的,宁楚楚跟着小苓一同在旁服侍庆妃入睡。 庆妃入睡以后,两人才一同退了出来,关上了寝殿大门。 不过,宁楚楚倒是没看到先前秦煜然交给庆妃的盒子。 第361章 意中人 庆妃眼睛亮了一下,“好,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 宁楚楚点头,随即外出采购了原材料,又选了一个玲珑的香龛带回去,教着庆妃将几样原材一同捣碎,交给小苓送去太极宫。 庆妃又像是想起什么,吩咐道:“你再去采购一份来,我还得再做一份。” “娘娘可是送去清宁宫?” 清宁宫是太后的住所,讨好皇上的同时,讨好太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惠妃之所以成为众望所归的后宫之主人选,不仅因为她性德兼备,受人赞誉,最重要的是,她拉拢了太后。 而庆妃想在后宫立足,甚至成为后宫之主,太后是她必须过的一关。 现下庆妃却是拧眉摇头道:“不是。” 那宁楚楚便明白了。 她没有动,只垂着脑袋道:“娘娘也清楚,眼下是和王爷保持距离的时候,若是一步走错,不仅娘娘自身难保,更是连累了王爷啊。” 说到这里,庆妃才有所动容,垂眸点头道:“是,你去备一份,晚些时候本宫送去清宁宫吧。” 宁楚楚这才点了点头。 大概傍晚的时候,庆妃提着香龛便上了清宁宫,偏偏遇上了惠妃在那! 这会来都来了,也躲不掉,庆妃只能在脸上挤了笑容,带着小苓踏了进去。 宁楚楚自然是守候在外头的。 太后不喜见人,本身又不喜庆妃,若是发现庆妃带了两个贴身宫女,便又要数落庆妃一番了。 只是,她碰巧遇上了冤家。 云向巧捧着一小碟糕点从远处走来,瞧见候在外头的宁楚楚,嗤笑一声,“这晋升的速度着实快,才几个月的功夫,便能跟在庆妃身边了。” 宁楚楚只浅笑着,垂着眉眼不答话。 她才进宫不到两个月便能陪侍在庆妃左右了,这速度的确快得很,如今云向巧本又看她不顺眼,这么奚落一番,倒也正常。 她不说话便是。 而云向巧就像是狠狠挥出一圈却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没了意思,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端着盘子进了屋,过了一小会儿,便听到里面砸东西的声音,噼里啪啦。 宁楚楚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闹起来了吧? 不给进,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宁楚楚提着一颗心左等右等,正想着要不要去请皇上过来瞧瞧的时候,庆妃可总算是出来了。 宁楚楚连忙迎上前去,“娘娘,没事吧?” 庆妃脸色还算平常,只摆了摆手,“没事,走吧。” 一路上无言。 平日里,一向能说会道的小苓也难得地闭紧了嘴,只沉默着跟着庆妃的轿撵直接回了烟雨楼,然后该干嘛干嘛。 宁楚楚也就没放在心上。 晚间她命人传晚膳进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圣上在里头问了一句,“今日母后可对你发怒了?” 她悄悄瞥了一眼。 却见庆妃光着脚丫子半坐在炕上,红着眼眶,一副委屈的模样,却还是紧紧抿着唇瓣摇了摇头;而比她年长了整整二十岁的男人半跪在她跟前,抬头看着她。 一个九五之尊的男人能那样看庆妃,说明他对她是有爱的。 见皇上望过来,宁楚楚便急急收回目光,指挥宫女们布菜,才听到皇上说道:“好了,此事朕会同母后说一说,现在,该是吃饭时间了。” 他的语气温柔的很,根本不像是平日里的他了。 庆妃像个孩子一般,点了点头,可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拽着皇上的袖子,扭捏着轻哼道:“你不要去跟太后说起,不然,她又该以为是妾身向您告状了。” 皇上无奈,上前将她抱起,“好,朕不说便是。” 两人好一顿娇羞打闹之后,才开始吃了饭。 第362章 换脸(一) 就在宁楚楚想入非非的时候,突然感觉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低头一瞧,正好瞧见一颗小石子滚落在脚边。 她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却见院子门口有个人影。 起身,朝着那人影走去,果不其然,顾寒生便站在那儿。 自从入宫,他总会定期来看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每一回来,都是带着目的的。 这一回似乎也不例外。 从他那张沉着的脸上就能看出来。 她有些忐忑地走上前去,努力摆出一副欢喜的样子,朝他笑笑,“寒生,好久不见,最近可还好?” 顾寒生没有同她寒暄,只是快步上前,问道:“进展如何?” 进展如何…… 宁楚楚突然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 她摇了摇头,叹道:“庆妃谨慎得很,大抵也因为皇上常来的缘故,她不会摆在显眼的位置……我还得再取得她的信任……” “这些日子,你便不要常在庆妃跟前晃了。”顾寒生道,“我已经安排好了,过两日会有一个光明正大的法子送你出宫。” 光明正大的法子? 宁楚楚追问道:“是什么法子?” 顾寒生抿唇,“到时你便知道,这两日,你还得小心些。” “嗯。”宁楚楚低低应了一声,好一会儿,才又说道:“寒生,我觉得,我还是不出宫了,也许我留在宫里,可以帮你……” “不行!”顾寒生突然低喝一声,吓了宁楚楚一跳,她有些惶恐地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寒生看。 他怎么变得这么紧张? 见她吓到,顾寒生才反应过来,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上前一把将她搂住,柔声解释道:“对不起,我是怕你受伤,这宫中波谲云诡,根本就不是你能掌控的,我怕你真的遭遇什么不测,离开我了……” 宁楚楚动容,伸手,跟着搂住了他的腰,“不会的……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月下,两人紧紧相拥,月色银辉将他们两人的影子融合在一起,拉得很长很长,仿佛岁月和爱情都能这般长久。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天就亮了,顾寒生急急离开,宁楚楚也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吃了点东西,到了辰时,都不见小苓回来替班。 她倒也不急,听见屋里有动静了,便打水进屋,打算服侍庆妃起身了。 今儿是初一了,需得早起去清宁宫拜见太后,宁楚楚也不敢怠慢,见床幔还拉着,便想着过去叫醒庆妃,可拉开床幔之后,便觉得不对劲了。 庆妃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拧着眉毛,好似有些痛苦。 她上前想扶,“娘娘,您怎么了?” 庆妃却是一把将宁楚楚推开,“你走——叫小苓过来!” 宁楚楚愣了一下,连忙跑到房门口,唤了两个宫女去寻小苓,便又回到床边,看着庆妃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蔓延开来,一丝丝黑色的东西仿佛爬虫一般爬上庆妃的脸颊,而面部皮肤也像是裂开一般,慢慢地破出一道道血痕来。 到了这里,庆妃已经开始痛苦呻吟了。 宁楚楚吓了一跳,她在美容界那么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的皮肤病啊! 这下可如何是好。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宁楚楚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看着庆妃在床上打滚,嘴里叫喊着:“小苓呢——叫小苓来!” 宁楚楚只好走到门边去问:“小苓还没来吗?” 一个宫女迎上前来,“小苓姐……并不在房中……” 第363章 换脸(二) 宁楚楚几乎是颤抖着将那木盒收起来的。 那么多条人命,若是隐忍不发的话,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她回过头时,正好瞥见庆妃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那灼热的目光,就好像知道她一定会去告发自己一般,藏着令人胆颤的狠厉。 宁楚楚提着一颗心,看了庆妃一眼,“奴婢帮您换身衣裳。” 她转身,依旧可以感觉到庆妃的目光热烈,似乎快要在她背后烧出一个洞来了。 她随手取了一件白色绣花长裙,转身交给了庆妃,却见庆妃长叹了一声,笑道:“若想取代小苓,本宫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可你若是想背叛本宫,本宫保证,就算是死,也要拉你那个相好的垫背。” 相好的—— 宁楚楚心里一慌,转头看向庆妃。 庆妃笑笑道:“顾大人——” 这可真是直接戳中宁楚楚的心了! 眼下,她已经知道了庆妃换脸的秘密,也估摸着庆妃有可能会对她下手,本以为大不了就是一死,却没想到,庆妃竟然直接戳中了她的软肋! 她张了张口,本想辩解什么,庆妃却先一步抢话道:“不必解释,你的一举一动,本宫都看在眼里。日后寻个机会,本宫必定把你光明正大地送出去,让你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旁。” 宁楚楚佯装出一副感动的模样,连忙跪倒下去,“谢娘娘恩典。” 庆妃很是满意地勾唇一笑,继而扬了扬手,让宁楚楚伺候着睡下。 宁楚楚从内殿出来的时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逃过去了。 好在,庆妃也并没有怀疑什么,眼下,就看如何将这个消息传递给顾寒生。 趁着这时庆妃歇息,宁楚楚收拾了一下屋子,将庆妃褪下来那层不太成型的脸皮收藏起来,作为证据,贴身藏在自己的衣兜里,以备随时交给顾寒生。 而这个时候,也顺道去了一趟小苓的房间。 小苓的屋子的门是关好的,从打开的窗户看进去,简朴的屋子一览无遗,床上被褥叠的很整齐,看来小苓是自己走出去的,只是一直没回来,问了好几个宫女,都说不曾见过小苓。 这就奇怪了—— 宁楚楚也懒得去猜,照例去膳房领了一份红枣银耳羹汤,回程的时候,便见顾寒生站在长长的宫道那一头,直直地看着她。 她走上前去,柔柔笑道:“寒生……”忽然间,她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急急改了口,“顾大人。” 顾寒生轻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他的笑容洋洋洒洒,落在烈日温暖明媚的阳光里,显得格外灿烂,即使面部不似以前俊朗,可那笑却依旧能够将人感染。 这样的男人,不管走到哪都是焦点。 宁楚楚只是笑笑,想着自己藏在衣兜里的证据,正想掏出来交给他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顾大哥——” 宁楚楚一颤,急急收了收袖子,扭头,却见一身浅粉色藕沙绘莲裙的女人站在那里,姿容清丽,那打扮便是一副富贵之态,而这个人,宁楚楚也不陌生。 那是顾晚晚。 回到了京城的顾晚晚,便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她自信、洒脱,还带着几分娇贵和任性,活生生又水灵,只一眼,便叫人无法挪眼。 顾晚晚似乎还没发现身着宫装的宁楚楚,只是凑了过来,很是自然地贴在了顾寒生身上,笑道:“方才我和琳琅正想找你呢,听说你入宫来了,琳琅便让我来寻你,你原来是在这里——” 说话间,才瞥向边上的宁楚楚,顿时惊讶了一番,“宁楚楚!” 宁楚楚的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只是微微垂头,朝着顾晚晚行了个礼,恭敬地垂眉道:“郡主。” “你倒是也挺懂规矩。”顾晚晚笑笑,转头看向顾寒生,“顾大哥,琳琅都快想死你了,这回你可不许跑了,今日得陪我们一整天。” 顾寒生不动声色地将顾晚晚的手拿开,淡淡笑道:“本官还有公务在身,郡主切莫玩笑。” 第364章 私刑(一) 这胖宫女被关起来,很大一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她,这回胖宫女对她怀恨在心也是自然,她凑上来虽然是帮了庆妃,可也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胖宫女瞪着眼睛看着宁楚楚,随手抄起边上的一把凳子,一步步逼近过来,“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要你死!”说话间,那把凳子便落了下来。 宁楚楚一个闪身,直接躲过了攻击,顺带将胖宫女手上那把凳子给踹了出去,反手一个擒拿,便将胖宫女给压制住了。 边上围观的几个小宫女这才敢上前来,拿了一条粗麻绳,将胖宫女给紧紧捆住。 庆妃这回才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看了那胖宫女一眼,咬牙道:“斗胆闯入主殿,将事情闹得这样大,本宫也留不得你了。你们,便将她送往掖庭去吧。” 掖庭是后宫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一旦进了那里,下半辈子便不再想出去,以后老死,也照样不会有人记得。那是个让人避而远之的地方。 胖宫女的身子一颤,瞳孔瞬间放大,露出惊恐的神色,挣扎着想要辩解,可已经被几个小宫女给拖出去了。 宁楚楚连忙上前去瞧庆妃,“娘娘,您没事吧?” 庆妃抬头,显得还有些惊魂未定,可看宁楚楚的眼神倒有些怪异,好半晌,只是摆了摆手,努力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没事。” 宁楚楚拧眉,总觉得有些奇怪。 屋子里被毁得七七八八了,宫中下人们还得耗费些时间做重建工作,庆妃闲着,哪儿也待不住,便换了身衣裳领着宁楚楚往殿外走,在外头逛了两圈。 庆妃显得有些伤春悲秋,抬头看宫道两旁长在城墙上的桂花枝叶,满树飘散着清香的白色散落下来,宛若白色的蝴蝶纷飞,庆妃瞧着,转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宁楚楚,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只是没想到,才一年不到,跟在我身边的,便换了个人。”庆妃嗤笑一声,“我当初最信任、最心慕的人,也变了个样儿。” 宁楚楚奇怪地问道:“娘娘在说谁?” “在说……那个把我送进宫的人,他也最喜欢桂花了。”庆妃笑笑,又迈了步走出去,一眼也不看那桂花了,“这宫中说大倒也不大,其实也没什么可逛的。走吧。” 宁楚楚应了一声,只低头跟了上去。 回去的时候,主殿刚打扫好,只是几样被胖宫女砸坏的东西还没重新添置,庆妃回到屋里,命宁楚楚传了午膳进来,皇上也过来安慰了一番。 宁楚楚一直站在边上待侍,动也不敢动,看着庆妃在皇上面前又是一副热情洋溢的模样,不免有些感叹起来。 用过午膳不久,皇上便哄着庆妃睡下了,临走前站在她跟前,小声嘱咐道:“晚些时候,你去膳房取份梨水汁,喂娘娘喝下,这天气燥热得很,你们且要小心服侍着。” 宁楚楚低着头,应了一声“是”,才瞧着跟前那明黄色的服饰离开。 庆妃午睡的时候,她就在外头帮着洒扫的小宫女一同清理清理院子,修剪花草,顺道在后院种下几株玫瑰和凤仙花,以备日后可以在宫中继续自己的妆品事业。 就在她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几个小宫女过来告诉她,找到小苓了。 宁楚楚被领着到了烟雨楼一个偏僻的破落院子,里面荒草丛生,从院子围墙一层厚厚的灰和一大片脏兮兮的蜘蛛网来看,这里应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小苓就躺在地上,脑袋被人砸了一下,身上还带着一些血迹,不过还有呼吸。 几个宫女过来,七手八脚地抬起小苓,将她扶回自己的房间。 而宁楚楚便在这里转了两圈。 方才小苓躺着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一根粗长的皮鞭,看来,是打算对什么人用刑,而这破败的屋子里,有一个木头做的巨型十字架,十字架上面挂着铁链子,链子上面还有些血迹。 她联想起今日胖宫女闯进来的时候,身上那破旧的衣裳和血痕,也就明白了个大概,想来是小苓想对胖宫女用刑,却没想到被胖宫女挣扎出了铁链,跑了出来,也难怪胖宫女会闯进庆妃殿里闹事。 宁楚楚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这屋子。 第365章 私刑(二) 宁楚楚收拾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原本那胖宫女的床位被另一个新来的宫女取代了,那宫女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与世无争,与旁人说话时,会不自觉地低着头垂着眼,看起来很是讨喜。 同屋的两个宫女也很喜欢她,三个人说说笑笑,似乎已经将原来那胖宫女抛之脑后了。 他们的适应速度如此之快,让宁楚楚咋舌。 宁楚楚离开的时候,也没多说什么,只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便走了。 终于有了自己一个人的屋子,耳边没有叽叽喳喳的吵闹,东西也能很好地归置,却突然发现,她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好放的。 整个屋子显得空空荡荡,衬得她格外孤独。 以前在清水镇,在黔州城,从来都不会如此感觉,因为身边有顾寒生、有凝香、有寒千凝,现在,只剩下她自己了。 她翻了个身,抬头望着头顶上悬着的那一轮明月。 也不知道,现在顾寒生在做什么—— 她摸了摸枕头底下放着的那收集到的庆妃的证据,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东西交给顾寒生。 一夜无眠。 早起打水帮庆妃洗漱之后,小苓的身体稍稍恢复,也回来上工了,瞧着已经站在庆妃身边的宁楚楚,心里多有不悦,可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抢了许多亲自服侍庆妃的活儿,将跑腿的活儿让宁楚楚去做。 宁楚楚倒也乐意,跑一跑便算是健身了。 下午时候,奉惠妃娘娘的旨意,膳房做了一道雪梨红枣银耳羹,命各宫派人过去取,宁楚楚自然也不例外,到膳房的时候,见那御厨将这碗汤羹吹得天花乱坠,她不免勾唇莞尔。 将羹汤端回去的路上,正好在宫道上碰见惠妃的轿撵。 在宫中呆了这么几个月,宁楚楚也算是懂了些规矩,连忙走到一旁让道,正准备跪下去的时候,却不知道被什么人在背后推了一把,宁楚楚猝不及防,整个身子不由得往前一倾,手中的汤碗便跟着往前泼。 宁楚楚吓了一跳。 不仅是宁楚楚,连同扛着惠妃轿撵的太监也被烫了一身,吓得身子晃了晃,整个轿撵不稳,顶上的惠妃便差点摔倒了下来。 宁楚楚急忙上前去查看惠妃的情况,问道:“娘娘、娘娘没事吧?” 惠妃脸色苍白,倒是边上的云向巧气急败坏,一把将宁楚楚给推开,“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想袭击娘娘?!来人,快把这人给我抓起来!” 宁楚楚被冲上来的两个太监死死地扣住手腕,看着云向巧将惠妃扶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便往坤萦宫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宁楚楚总有一个怪异的感觉,总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事实上,也没有给宁楚楚仔细思考的机会了。 坤萦宫那样大一个地方,有个僻静的院落,也是用来关犯错者的小黑屋,四面都是铜墙铁壁,不仅出不去,甚至连叫惨的声音都透不出去。 不知道是上一任受刑者留下的还是怎的,整个小黑屋脏乱不堪,臭气熏天,宁楚楚呆在这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几乎感觉自己要昏倒过去了,幸好凑到边上几个连通外边的小孔边上呼吸,这才感觉好了许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终于打开,云向巧捏着鼻子,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之后,往后吩咐了两个小宫女道:“把她拖出来。” 宁楚楚挣扎着,可还是被拖了出来,直接扔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她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的半个身子爬起来,抬头,盯着云向巧看,却见云向巧嗤笑一声,朝她慢慢逼近,伸手在她脸上拍了拍,“你可算是落到我手里来了。” 宁楚楚有些不甘地咬牙道:“我是庆妃身边的人,你若敢对我下手,庆妃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第366章 私刑(三) 刺激! 她才不要这什么鬼的刺激! 宁楚楚瞪大了眼睛挣扎着,眼睁睁地看着云向巧将那块烙铁贴过来,一步步逼近她。 按着剧本,这个时候应该有人来救她才对! 当炙热和疼痛在她的肩头翻腾而起的时候,她还不敢相信,那烙铁竟然就这样落在她的皮肤上了,剧烈的疼痛迫使她更加痛苦使劲地挣扎起来,可是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四肢的束缚,翻江倒海的痛楚直接让她昏死过去。 等宁楚楚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醒来的时候,她几乎没办法动弹了,稍微一呼吸,肩膀都会轻轻颤动,疼得她龇牙咧嘴,加上空气潮湿浑浊,她分分钟恨不得一头撞死。 可她连撞死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能躺着,头脑昏昏沉沉,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再次打开,两个宫女将她架了起来,拖了出去。 还是云向巧。 她嬉皮笑脸地凑过来,看着宁楚楚,问道:“这滋味……不太好受吧?” 能好受就有鬼了好吗?! 宁楚楚恨不得上前把这老巫婆的假面具给撕开,可她几乎没有动的力气,只是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蹦出几个字来,“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大抵是太过虚弱,她的声音很小,云向巧几乎听不太清楚,却也知道她还在嘴硬,便下令对她用刑更甚。 一整日下来,她感觉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还是那个空气浑浊的小黑屋,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想着她穿越一世,怎么也算两世人了,何曾受过这种折磨?越想越发气愤,又因着头脑昏沉,她还是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身子腾空,好像有什么人将她抱了起来,紧接着,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好舒服…… 宁楚楚眯着眼睛,往那怀抱凑了凑,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 是顾寒生啊—— 宁楚楚想睁眼看他,想出声质问他为什么不早点来救她,可是她眼皮很重,根本抬不起来,也问不出来。 倒是脸上好像低落了什么东西,接着,他听到他的低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宁楚楚释然了。 她感觉自己的唇瓣被撬开,他塞了一个什么东西在她嘴巴里,接着突然将她的头一抬,一仰,那东西便吞了下去。 宁楚楚微微拧眉,他给她吃了什么? 还没等她努力问出声,她已经陷入一片暗沉沉之中。 …… 宁楚楚睁眼时,看见自己站在一座又大又豪华的府邸之中,她看见来来往往的下人在自己身边走过,说说笑笑,一边挥舞着扫帚洒扫,看起来很是温馨。 突然间,一个丫鬟从外头地跑了起来,朝着众人道:“老爷和夫人回来了!” 老爷和夫人—— 看来是这府邸的主人了。 她猛地一回头,却见一个穿着墨蓝色绣金龙朝服的男人缓步走了起来,他优雅、自信、大方,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一股子令人惊羡的贵气,而且脸上也恢复了当初的面容,帅气,谪仙一般的颜值。 想当初,宁楚楚就是被这张脸给吸引住的,没想到他竟然恢复了。 宁楚楚欢喜地走上前,“寒……”她还没说完,便瞧见顾寒生身后跟上来挽住他的手的女人,后面那个字便硬生生被卡在了喉咙里。 那女人,不是凝香,不是顾晚晚,不是以往任何一个想要勾搭他的女人,这个女人,她不认识。 那女人贵气、优雅,举手投足满是名媛风范,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风雅,连庆妃都比不上! 宁楚楚的双脚像是灌了铅,动弹不得。 两个人的身影如同一根针,直直地刺入她的眼中,疼得她突然一颤,猛地睁开了眼。 四周环境好像变了…… 她躺在床上,好像是在一个房间里,微微睁开眼时,却见床边坐着一个人影,着急地扭头拧着毛巾,一边问道:“怎的还是这样烫?” 第367章 情殇 宁楚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小宫女端来一份清粥,说是庆妃特意交代,要她喝下,好好养身子。 她也算是恢复了些气力,自己起身,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了。 一连好几日,她都是在病榻上度过的。 幸好身上都是些外伤,休养两日,慢慢结了疤,大抵也就不影响日常活动了,只是重活累活尚且不能干,她便下了床走动,趁着这两日天气好,将屋里的东西拿出去晒一晒,好祛袪这几日的药味。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探手往枕头下一翻,陡然发现,自己藏在枕头底下那庆妃脱下来的人脸皮不见了! 这证据若是落在他人手上,必定要掀起轩然大波! 若拿走它的人是庆妃,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宁楚楚吓了一跳,急忙问了这两日照顾她的小宫女,“我不在的日子,可有人出入我的屋子?” 那小宫女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一般情况下,宫女的房间是不会有人扫洒的,自然也不会有人随意进出,大抵不会有人误拿,那到底是谁拿了…… 她拧着眉毛,想着回屋再找一找,关好房门一个转身,被身后的一人吓了一跳。 “呼——你怎么来了?”宁楚楚有些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了顾寒生一眼,此时的他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换上了一身夜行衣,若是将那面纱罩住,她怕真会以为是什么刺客。 顾寒生拧眉道:“你劫后余生,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吧?” 宁楚楚耸了耸肩,“还好,反正死不了。”她无所谓的神情让顾寒生脸一沉,她微微顿了顿,讪讪笑道:“这两日庆妃命人拿了药给我,又有御医为我诊治,吃得也好,我都胖了好几斤。” 顾寒生却还是沉着一张脸,低声问道:“你和庆妃……是什么关系?” 庆妃? 宁楚楚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什么关系?” “为了救你,她到皇上面前哭闹了一番,见皇上要你不回,便又请了秦煜然到坤萦宫大闹,明知道你已经断了气,却还是将你要回来……” 宁楚楚:“……” 她怎么听着这些话那么奇怪呢? 感情顾寒生是不想让庆妃把她救回来吗? 顾寒生一步步逼近,将她抵在后头的墙面上,凑了上来,他的鼻尖几乎要蹭到她脸了,“庆妃何以这样对你?” 宁楚楚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一把将顾寒生推开,“你什么意思?我被关在那小黑屋里,重伤不治,你不来救我也就罢了,旁人救了我,你反而怀疑我?” “这本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本就不该救你!” 宁楚楚哑然,她愣了一下,睁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寒生,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云嬷嬷差点将我打死,这也是你安排的?” 顾寒生沉默了。 他一沉默,她心里就慌张。 她不敢相信地走上前去,拽着他的衣领子,瞪着眼睛看着他,叫道:“你说呀,这不是真的——你刚刚只是一时口误,那不是你安排的吧?” 顾寒生抿着唇瓣,不说话,却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看来,这是真的了。 她爱的人,将她推入深渊。 当初还怕她出宫之后,真的会被云向巧追杀连累到他,才留在庆妃身边,为了他的千秋大业埋伏着,为他收集证据,可没想到,他竟然要她去死。 第368章 祭天 宁楚楚只觉得可笑。 她也不知道,她为了他进宫这一趟,到底是为着什么。 眼见着身后的顾晚晚笑得格外邪肆,宁楚楚的手拧紧了碗盅,尽量不让自己陷得那么狼狈,可顾晚晚还是不愿意放过她,又迎上前来,笑道:“宁楚楚,你恨吗?你嫁给他两年,到头来,什么也不是——” 顾晚晚尽情嘲讽,她想看到的,就是宁楚楚那副狼狈模样。 宁楚楚偏不。 她扬起头,冷冷地看着顾晚晚,笑笑道:“你笑得那样开心,却也不是你嫁给他,看着心爱的男人被两次夺走,心里很痛苦吧?从小青梅竹马,你爱他,二十年了吧?” “你……”顾晚晚气得脸色苍白,挥手想要打她,却被她躲过了。 却见她勾唇一笑,“你也瞧见了,如今庆妃可以为我与坤萦宫闹起来,南陵王爷也一直惦记着我,我何必再跟一个不一定成功的反贼一起?” “你……” 宁楚楚心里冷哼,只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顾晚晚,端着那羹汤便潇洒走了。 可拐弯到那没有人的角落时,她的眼泪便不争气地落下来了。 两年,就算是跟一条狗生活在一起,也得有感情了吧?何况,那是她的枕边人,与她共生死过那么多次的枕边人—— 现在,要成为别人的夫了。 …… 宁楚楚回到烟雨楼的时候,眼睛又红又肿,被庆妃看出了端倪。 这取一碗羹汤花了那么久的时间,回来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庆妃便私下让小苓去打听了一番,很快便知宁楚楚在路上遇见了顾晚晚。 庆妃到底也没问起宁楚楚,只取出一小罐药膏递给她,“擦擦吧。” 宁楚楚有些奇怪地看着庆妃。 却见庆妃又道:“本宫可不想带一个病怏怏又好像被本宫欺负死了的红眼宫女一同出去。” 宁楚楚这才意识到什么,打开那小罐子,看着里面粘稠的膏体,没有下手。 庆妃拧眉道:“怎么?这是本宫平日里用的眼霜,说是对眼睛很有帮助,本宫平日里便用这款眼霜保养的。” “娘娘……这眼霜,从何而来?” 她认得出来,这眼霜是她做的。 当初在黔州开店,仿着现代雅诗兰黛小棕瓶的用料配方和技术,自己做了一款眼霜出来,虽然效果在一定程度上不如现代科技产物,不过在这古代也算是一个超前好用的替代品了。 那时候,不管是做什么妆品,都会放在印有自家logo的罐子里,不管是自用还是出售都是如此,而凝香和寒千凝也一定会按着她的方法来做。 可眼前这个罐子…… 怎么看怎么奇怪。 这方子是她做眼霜的第一版,后来出了改良版之后,渐渐将第一版取代,好在第一版也没卖出两瓶,她也进行了回收,按理说,这种东西不该还在世面流通才是。 庆妃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宁楚楚一眼,言道:“这是宫里的一个妆娘出的妆品,本宫用着挺好的,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问题,只是这款眼霜的寿命有些短,到了夏日里,很容易遇热融化变质,效果减退,反而还有其他副作用。”宁楚楚笑笑。 “你如何知道?” “这是黔州碧楚坊早些时期的妆品,因为特性不稳定,便不在市面流通了,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听闻那妆娘,似乎也是黔州人。”庆妃笑道,“与你倒是老乡。” “那倒要见一见了。” 第369章 晚宴(一) 其实在刚刚宁楚楚扭头那一下,正好看见了顾寒生。 只是一个五品小官,加上毁容之后面目骇人,也没多少人会去注意他,她能看得见,是因为他旁边站着的女人实在太惹眼了。 女人衣着华丽,一件樱色长裙在一片深蓝色的官服之中引人注目,而顾寒生跟那女人说说笑笑,惹得边上不少人都纷纷侧目。等快到达望天台最顶端的平台,准备祭拜的时候,那女人才匆匆忙忙回到太后身边,温驯得就像是一只小鹿。 宁楚楚抿了抿唇瓣,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祭天仪式正式开始,场面浩大,她只记得庆妃跟着圣上拜了整整四五次才算完,从望天台下来的时候,庆妃果然已经汗流浃背了。 宁楚楚及时从箱子里拿出薄荷湿巾来,庆妃这才觉着好了一些,瞧着皇帝也是满头大汗,庆妃主动递了一片过去,给皇帝擦了擦汗,柔声笑道:“皇上,您辛苦了。” 这样温柔的女人,怎叫皇帝不喜欢? 眼下众目睽睽,还有外臣在场,皇帝也没有对庆妃做出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只是看她的目光充满爱意和欢喜,面色好看了许多。 宁楚楚瞧瞧拉了拉庆妃的袖子,偷偷往太后的方向指了指,庆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重新取了一块湿巾,朝着太后过去,软软地拜倒,“母后,这是妾身特地用薄荷叶浸泡的湿巾,如今这烈日毒辣,母后用上,兴许能凉快许多。” 原本跟惠妃聊得甚是不错的太后忽然拉下脸来,看了庆妃一眼,闷哼一声,“这东西交给太医院验过了吗?确定哀家可以用了?” 庆妃抿着唇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是擦汗用的湿巾,也要兴师动众交给太医院验一验,这不是明摆着不信任庆妃吗?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很是尴尬,旁的妃子大多也都看不惯平日里庆妃得了宠还自恃清高的冷淡作风,一个个冷眼旁观,有的还幸灾乐祸。 宁楚楚觉得有些不对,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把皇帝拽过来解围,边上那个衣着华丽的温雅女人却是讲话了,“皇奶奶,只是一片湿巾罢了,奶奶若是不愿,那便不用吧。不过琳琅却是第一次听见这新奇的用法,用薄荷叶浸泡,还带着股香味。” 这女人便是方才和顾寒生谈笑甚欢的女人,说起话来也是格外好听,如铃铛版悦耳。 说话间,指了指庆妃手里的湿巾,问道:“可以让我用吗?” “公主请便。” 只见那女人取了湿巾起来,细细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有些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这薄荷叶浸泡过的,果真就是不一样,冰凉水润,清香解乏。皇奶奶,庆娘娘也是一番好意。” 太后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只说道:“琳琅你喜欢便好,哀家年迈,凡事也该小心,这东西,还得送去太医院验验。不过,庆妃也算有心了。” 庆妃福礼道:“太后教训的是,是妾身莽撞,下次定当注意。” 到了这里,危机也算是化解了,不过太后始终也没给庆妃多少好脸色,庆妃也算知趣,默默从人群中退出来,站到一旁装透明了。 宁楚楚轻声问道:“方才为您说话的……是位公主吧?” “是,那是和乐公主秦琳琅,太后膝下最宠爱的孙女。” “方才她为何要帮你?” “和乐公主……是王爷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也就是说,和乐公主是站在庆妃这边的,虽然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不过也能看得出阵营了。 宁楚楚拧眉,扭头瞧着秦琳琅又走到顾寒生身边说笑,她的眉毛垂了下去。 庆妃道:“你想和顾大人在一起,她会是个棘手的绊脚石。” 宁楚楚苦涩地笑了笑。 这不是阻碍她与他在一起的绊脚石,而是插足他们两人感情的第三者。 第370章 晚宴(二)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 皇帝果然要将秦琳琅许配给顾寒生! 而顾寒生竟然也坦然接受一般,言道:“是臣的福气。” 一时之间,众人朝顾寒生投去艳羡的目光。 “不过……”顾寒生转了个弯,顿了顿,说道:“臣现在还是一个五品小官,难登大雅之堂,这样的身份,也难以迎娶和乐公主。”说罢,突然匍匐在地上,“请皇上为臣做个见证,一年之内,臣必定积累功勋,成为圣上、太后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 这可真敢说! 说着好听,是豪言壮志,可又像是自负之言,反正他的这番言语,顿时赢得了朝中不少大臣的好感,加上和乐公主的面子,顿时对这其貌不扬的五品小官开始留意起来。 皇帝也跟着笑道:“好,这一年,朕便看你的表现!” 在众人的一片欢笑声中,宁楚楚仿佛听见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一地狼藉,她只在面上也跟着扬起嘴角,可谁都看得出来,她笑得苦涩、难看。 庆妃意识到什么,转头看了她一眼,早早告了假,领着宁楚楚便离开了。 回到烟雨楼,庆妃只让小苓贴身照顾着,只吩咐道:“你早些回去歇息,今后的路要怎么走,还得你自己决定。” 宁楚楚点了点头,离开主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也不点灯,只关着门,在一片黑暗中低声呜咽。 若是庆妃没有领她回来,若是她早就被送出宫了,也许就不会看到这一幕,不会被伤得这么深…… 还真是命运弄人。 一整个晚上,她都呆在一片黑暗之中,不愿面对,不知过了多久,泪流干了,止住了哭泣,她看着窗外皎洁月色,也是该想想今后了。 她该怎么办? 没有顾寒生,她还有自己的事业,她当初混入宫中,不仅仅是为了帮顾寒生收集情报,更是为了自己成为大凤朝第一女老板的计划。 也许上天早就安排好了,没了顾寒生,她能更加坚定、心无旁骛地投入工作中。 她好不容易能稍稍从悲伤中缓过神来,洗了个脸,把水盆端出去打算倒掉的时候,却在院子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站在月光下,披着一身银霜,屹立不动,只望着她房间的方向。 宁楚楚怔了怔,匆匆将水盆里的水倒掉之后,转身想跑回房间,没想到他却追了上来,“楚楚——” “你要做什么?”宁楚楚回头,挡住了他跟着进屋的脚步。 “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顾寒生垂着眼眸,突然发现,似乎不管什么解释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那便不必解释了。”宁楚楚拉着脸,拉上门板,正准备关上,却见他一只手又伸了过来,挡住,抬头,见他一双黑色眼瞳仿佛藏着波光点点,“你相信我吗?” 相信……吗? 宁楚楚的心一颤。 想起顾晚晚的话,想起晚宴上顾寒生那一番豪言壮语,想起秦琳琅的娇羞,她自嘲地笑了笑,“也许,以前会很相信。” 说罢,就在顾寒生眼眸黯淡下去愣住的那一刻,她紧紧关上了门。 门后,她泪流满面。 而被挡在门外的顾寒生,站在那里半天才走。 …… 昨夜晚宴笙歌不断,宫中下等人也在议论秦琳琅的婚事,对于今年的状元郎,他们还是颇为关心的,这样其貌不扬又没有功勋的人,是如何引起秦琳琅的注目的? 宫女们在边上叽叽喳喳,宁楚楚只站在一旁不愿参与,可他们讨论的声音竟然就像老鼠一般无孔不入,她多多少少也听了一点,每听一句,心上的伤口便又裂开一寸。 庆妃见她魂不守舍的,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昨夜还没想好。” 宁楚楚连连摇头,“我想好了……只是,有些不太习惯,等过些日子,便会好了,娘娘放心,不会影响工作的。” 庆妃的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爱而不得,倒不一定是坏事,远远地看着他,知道他平安、喜乐,倒也算满足了。” 宁楚楚顿了顿,并没有言语。 第371章 不是普通宫女 秦煜然勾唇笑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他的笑容温暖而又美好,在这毒烈的阳光下,灿烂而又迷人,仿佛当初的顾寒生—— 顾寒生…… 宁楚楚摆了摆头,努力将顾寒生的身影从自己的脑海里赶出去。 转头看着秦煜然笑笑道:“王爷,奴婢要去膳房取冰果,恕奴婢失陪。” “嗯。”秦煜然应了一声,突然也跟着转了身,笑道:“本王也要去膳房,正好,一同去吧。” 宁楚楚眯着眼睛,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这条路往前走不远便是膳房了,而他明明就刚从那里过来—— 好吧,他是王爷,说什么都对。 宁楚楚无奈轻叹,跟着秦煜然到了膳房,取了冰果,猛地一回头,却见膳房里那些伙夫宫女们一个个围着他打转,捧着各式珍馐美食要他品尝。 特别是领头的那膳房大总管,端着平日里宁楚楚垂涎许久却怎也吃不到的鲜蒸帝王蟹凑上去,“王爷,您瞧,这是江南刚上的螃蟹,个头大只,味道肥美,奴特地加了一些鱼露和特制调料,让其鲜味更好散发,王爷是否有兴趣一尝?” 却见秦煜然拧着眉毛摇了摇头,一副略显嫌弃的模样。 宁楚楚震惊了。 这样好吃的东西,他竟然不要?!怕是吃腻了吧…… 而那大总管瞧着秦煜然不感兴趣,又端了一盅羹汤上来,“这是膳房新做的桂花甜汤,里面加了莲子、枸杞、雪莲等各式补品,入口顺滑,又不甜腻,奴还特地放入冰库冷冻,这样的夏日里最好食用。” 桂花本是秦煜然最喜爱的食物,谁知道他竟然也不看一眼,只摆了摆手,“不必。” 这回大总管可就纳闷了。 这秦煜然到了这里,啥也不吃啥也不看,那来这里做什么? 他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可是奴哪里做的不好么?” 秦煜然只是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边上的宁楚楚,“本王只是陪着这小宫女过来的。” 宁楚楚:“!!!” 她在心里惊呼,这下完了。 果不其然,就在秦煜然说完那句话之后,边上投来各种奇怪的目光,好似恨不得要将她身上灼出一个大洞一般。 连那大总管都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宁楚楚。 其貌不扬——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却听宁楚楚福身笑笑道:“奴婢是烟雨楼的,奉娘娘之命来取些冰果,方才路上偶遇王爷,问起奴婢关于庆妃的境况。” 这么一来,众人也就释然了。 想来也是,一向不近女色的秦煜然怎么会就这样看上一个小宫女呢?若不是因着庆妃,恐怕旁人就算是挤破了头也很难引起秦煜然的注意。 宁楚楚抹了一把汗,好在,总算圆过去了。 她笑笑抬头,突然发现,秦煜然目光灼灼,一直在盯着自己…… 取完冰果从膳房出来,宁楚楚端着果盘,恨不得跟秦煜然保持三米的距离,一直躲着他。 秦煜然无奈地笑笑,“你这是怕本王了?” “王爷实在是人中龙凤,奴婢这等苍野山鸡,实在难以近身,还请王爷莫要低贱了自己。”宁楚楚说话极为客气,微微垂头,仿佛刻意保持距离一般。 秦煜然却是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有这般自知之明。” 宁楚楚:“……” 她回头瞪了秦煜然一眼,懒得再同他多说,转身便快步往烟雨楼的方向过去,谁知道看见了不远处不该看到的一幕,于是顿住脚步,回头凑到秦煜然身边,笑道:“王爷,今天天气真好啊。” 秦煜然的嘴角抽了抽,“是挺好的。” 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他抬头看了一眼前边不远处,只见那桂花树底下,一对璧人谈笑甚欢,他陡然便明白了,跟着凑近她一些,俯身在她耳边说道:“我能帮你。” 第372章 生意 方才在那里跟顾寒生和秦琳琅站在一起,她感觉自己都快没办法呼吸了。 秦煜然跟了上来,看着她笑笑道:“心里难过?” 这并不像是安慰,反而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宁楚楚有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到烟雨楼大门后,猛地一个回头,毫不客气地婉拒道:“好了,已经到烟雨楼了,王爷若是想见娘娘,翘楚会帮您通报的。” 秦煜然顿住脚步,看了那大门一眼。 朱红色的两面对称狮头悬铃大门之上,挂着一块金黄色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上面贴着鎏金大字,看起来很是华丽高贵。 想当初在前朝的时候,烟雨楼还只是一块荒地,无人打理,后来前朝覆灭,现任皇帝上位,秦煜然推了一名妙龄女子入宫,被皇帝一眼看中,随即宠幸,入了烟雨楼,还命人将牌匾重新修缮了一番,贴上了金箔,彰显宠妃之意。 那妙龄女子便是如今的庆妃。 秦煜然站在那里瞧着牌匾良久,才轻叹了一声,“不必。” 外臣不便入后宫,宁楚楚是知道的,于是也不多强求,直接端着果盘进去了,这会儿刚跨过门槛,陡然瞧见站在门边的小苓。 她有些奇怪地看着宁楚楚,又看了看外头的秦煜然,皱眉道:“你和王爷一同回来的?” 宁楚楚顿了顿,只是说道:“王爷问起娘娘近况,到了门外,怕多有不便,就没进来。”她倒是格外坦然,说话间便进了屋子,身后的小苓有些半信半疑地跟了上来。 果盘是端回来了,庆妃亲自拿了水果刀,又是削又是切的,忙活了好一阵,在盘子里摆了又摆,怎么都觉着不满意。 小苓提议道:“娘娘不如放朵花到盘子边上去,这样看着也养眼一些。” 庆妃点了点头,觉着有几分道理,便随手在边上摘了一朵花,却还是垂着眼眸,“日日都是冻好的冰果,就算多了朵花,也吃不出心意来。” “不如做一道水果羹汤?”小苓提议道。 “这些日子我们吃的水果羹汤还少吗?”庆妃摇了摇头,扭头看向宁楚楚,“你鬼点子多,快想想,可有什么法子?” 宁楚楚沉思一小会儿,道:“娘娘可以将冰果切开,加冰块捣烂,做成一杯果汁冰,这么一来,皇上倒也好接受些。” 庆妃觉着新奇,便吩咐着取了工具过来制作了。 按着以前宁楚楚在清水镇做的那样,她也算是熟练,很快便教着庆妃将果汁做好了,又 取了一个好看的杯子,切了半片柠檬夹在杯沿,整个放入冰柜之中,等皇帝一到便取出,果不其然,皇帝欢喜得很。 宁楚楚站在外头,听得里头皇帝的大笑声,“朕的爱妃总是能给朕意想不到的惊喜!” 宁楚楚耸了耸肩,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屋制作妆品去了。 这些日子,太阳毒辣得很,不少宫女在外头晒了一天之后,皮肤晒伤,还黑了好几个度,以至于她的软膏销量大增,在一定程度上,软膏对于身体美白效果还是十分明显的。 趁着这个热度,宁楚楚将以前做的磨砂膏翻了出来,又做了几批专门用来肌肤美白的杏仁磨砂膏,结果也十分受欢迎。 除此之外,她也跟着研发了防晒霜出来,双重保障,这个夏日,宁楚楚赚了不少银两。 大抵是因着自己是庆妃的人,宫里的人对此议论纷纷,却也没敢多说二句,加上宁楚楚卖的妆品价格也着实实惠,受益者居多,众人也开始将之归功于庆妃,对庆妃增了不少好感。 这事儿自然而然地传入惠妃耳朵里,听说是坤萦宫有个宫女送了云向巧一瓶软膏,云向巧将其交给惠妃之后,惠妃大怒,将宫女赶到掖庭做奴役。 宁楚楚瞠目结舌,这未免也太狠毒了点吧。 第373章 内务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皇帝抓包! 这回好了,最怕的事情都遇上了,而且看起来皇帝好像确实很生气…… 既然如此,与其逃脱罪责,还不如老老实实认错,要打要罚直接上了便是,也不至于今后提心吊胆的,“皇上息怒!奴婢知罪,还请皇上惩罚。” “你倒是实诚!”皇帝轻哼一声,突然眯着眼睛在她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朕好像见过你……你是烟雨楼的宫女?庆妃身边的?” 宁楚楚欲哭无泪。 这是打算翻旧账了么? 是啊皇上,不仅认识她,她还泼过水呢…… 皇帝顿了顿,又转口问道:“你卖物品之事,庆妃可曾知道?” 宁楚楚觉着有些不对头,连忙说道:“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完全是奴婢的主意,与娘娘无关。娘娘一向严守宫规,无论如何绝对不会做出违背皇上意思的事儿。” 皇帝的眉毛微微往上一挑,“噢?你倒是忠心护主,庆妃有你这样的下人,也算是幸运。” 这事儿闹得这么大,东西六宫都成了宁楚楚的囊中之物,庆妃不可能不知情,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庆妃也参与其中了。虽然被宁楚楚撇干净,但是谁都看得出来。 到了这里,宁楚楚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呵呵一笑。 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多说多错,还不如就这样听皇帝发落。 “朕瞧着,你这做生意倒是有些手段,你若想这样下去,倒也不是不行。” 听到皇帝这样说,宁楚楚猛地抬起头来,一双充满希冀的眼仿佛灌满了星星,煞是好看。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皇帝,见皇帝微微一笑,连忙匍匐在地,“愿听皇上指导。” 皇帝笑道:“很好。这宫中物什,皆由全国各地而来,进入宫中,便交给内务府,再由内务府发放到各宫去。你若想出售物什,必须经过内务府登记之后,才能送往东西六宫。朕回头便颁一道谕旨,通知内务府一声,届时,你直接将东西送到内务府,与内务府总管对账商议便是。” 宁楚楚听了,心里欢喜,连连叩拜道:“谢皇上恩典!皇上英明!” 皇帝微微一笑,“此事,朕也会告知庆妃一声,好对你做出监督。” 宁楚楚连连点头道:“奴婢知晓。” 这回,她可算是等于从没有前途的黑市交易直接搬到台面上来了,她觉得自己的前途简直一片光明,眼前满是一片康庄大道。 上帝给人关上门的同时,也会开一道窗,眼下,爱情是丢了,可事业简直蒸蒸日上! 接下来要发展她的碧楚坊,就十分容易了,在京城赚了名气之中,其他地方的分店也能跟着提高销量,这么一来,成为大凤朝第一女老板的梦想指日可待! 想想她就感觉万分激动! 她蹦跶着刚回到烟雨楼,一个太监便上门来寻了,他弓着腰眯着眼睛笑着,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问道:“您便是翘楚姑娘吧?” 宁楚楚顿了顿,有些奇怪地点头道:“我是……您是……” 太监笑道:“我是内务府的总管吴三,皇上吩咐,带您到内务府去瞧瞧,顺道将您的物什带来,定个价,好做打算。” 宁楚楚有些不可思议。 这内务府的效率也太快了点吧? 她也就从太极宫到烟雨楼转一圈回来的功夫,内务府竟然就开始着手安排了。 而且,她心里一直以为内务府的总管大太监一定会是个老气横秋的老头子,为人老练处事圆滑,这看起来圆滑倒是有了,只是她不敢相信,竟然这么年轻。 眼前的吴三,不过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 第374章 意中人 宁楚楚心一颤。 这是什么意思? 且不管庆妃意思如何,反正今日,庆妃的状态的确有些不太对劲。 往常这个时候,庆妃都会摸着梳妆台上的一把月牙梳子,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梳着,说这是当初南陵王送给她的礼物,可是今日,她并没有摸月牙梳。 宁楚楚有些难以捉摸对方的心思,便只能顺着庆妃的意思,点头道:“娘娘自然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试问这后宫之中,哪一个比得上娘娘美貌?如今娘娘宠冠后宫,一枝独秀,还不能证明娘娘之姿吗?” 这话说完,庆妃突然扭头,呆呆地看这宁楚楚。 宁楚楚见顶上没了声,有些奇怪,稍稍抬起头来,刚好对上庆妃那灼灼目光,吓得一下子又给低了下去。 她刚刚…… 说错话了? 好一会儿,庆妃才自嘲地笑笑,说了一句,“怨不得皇上会夸你,你果真伶牙俐齿。” 宁楚楚:“……”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酸酸的意思? 宁楚楚暗暗抹了一把冷汗,不会是昨天晚上皇帝在庆妃面前夸了自己一番,惹得庆妃吃醋了吧?可是这也说不通啊,庆妃又不喜欢皇上,吃哪门子的醋? 她实在是越来越摸不懂庆妃的脾气和套路了。 庆妃叹道:“如今你的物什,也被皇上提到内务府上去,过不了几日,便能在东西六宫出售,此番赚了大钱,可有什么打算?” 宁楚楚稍稍舒了一口气。 如果只是盯着她的钱的话,那就还好,毕竟钱财乃身外之物,指不定自己哪一天突然就像在现代那般晕倒又给穿越回去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命最重要。 她说道:“按着当初和娘娘的约定,收入四六分账,就算楚楚将生意做遍了整个长安城,也断然不会忘记娘娘的恩惠。” 庆妃嗤笑一声,“你倒是颇有大志,做遍整个皇宫还不够,还想做遍整个长安城。” 宁楚楚呵呵一笑。 她不仅想做遍整个长安城,还想做满整个大凤朝呢。 不过要想做遍整个大凤朝,分账之后所得收入也不算多了,还得被老家的凝香和寒千凝拿去一些,那她就赚不了几个钱,自然也没在庆妃面前夸下大话。 “这么好的皮囊,竟然想着靠手和脑赚钱,也算是白费了。”庆妃看着她突然发出一声感叹,还没等宁楚楚反应过来,她又转移了话题道:“过来帮本宫梳妆吧。” “欸。”宁楚楚应了一声,起身帮着庆妃化妆。 庆妃坐在那里,看着铜镜中宁楚楚的倒影,认真的时候,竟然多了几分别样的可爱,她看着看着,突然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成为皇上的女人,坐拥后宫,看尽天下繁华?” 宁楚楚的手一颤,手上的梳子差点掉了下去。 她连忙摆手道:“翘楚没有想过,今生今世,只想守着一个意中人,相伴到老。” “顾大人已经心有所属了。”庆妃如实说着,定定地看着铜镜中的宁楚楚。 果然,宁楚楚一愣,脸色变了变。 “那么……”庆妃声音有些飘散,“现在,你想守着的意中人,是谁呢?” 宁楚楚一顿。 第375章 暗害 (一) 宁楚楚跪了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她却只是低着个头,不吭声,等到太阳落山之后,她估摸着已经到两个时辰了,才慢慢缩了缩自己酸痛的腿起身,一点一点地挪着身子站了起来。 缓了好一会儿之后,宁楚楚才收拾了一地的狼藉,扫洒完宫道之后,回到烟雨楼,已经是一片寂静了。 宁楚楚瞧了一眼主殿的方向,见屋子暗着,想着庆妃该是睡下了,便收拾了回去睡下。 隔日早晨,宁楚楚早起,又着手准备了一车的妆品,专门挑着太阳最毒辣的中午十分送去。此时宫道上没什么人,惠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溜达,她成功将妆品送到内务府。 吴三见着面色有些发白的宁楚楚,心下不免恻然,“昨日的事儿,我都听说了。” 宁楚楚苦笑。 在这宫中当差,就像是活在别人的监控底下一般,不管好事坏事,只要你有一点风吹草动,毕竟被人扒得连祖坟都护不住,何况还是像宁楚楚这样卖妆品卖出一点名气了的。 她大抵也能预料到,此事必定人尽皆知了。 吴三略显遗憾地拍了拍宁楚楚的肩膀,叹道:“我也是这样过来的,想当初,我被主子赏了八十大板,差点丢了性命。若是想成功,便不能畏惧这一点痛楚。”顿了顿,见宁楚楚拧眉,有些不悦地微微扬眉,“怎么?你不信我?” 宁楚楚摇头道:“吴公公能坐上今日这个位置,必定不同凡响,公公教诲,翘楚一定谨记在心。” 将妆品尽数给点算清楚之后,宁楚楚才离了内务府,回到烟雨楼。 庆妃却没有一点儿表示。 按着宫里八卦疯传的速度,庆妃不可能不知道。 庆妃不说,宁楚楚也不主动提起,依旧照常伺候着庆妃。 她时常往外跑,有时候回来得晚了,连剩饭都没得吃。 这日端着羹汤回来时,听见拐角处有人说道:“小苓姐,这样似乎不太好吧?怎么说翘楚也是娘娘身边的人,若是被发现了……” “你当真以为翘楚有多大能耐?”紧接着的是小苓嘲讽一般的声音,“上回惠妃罚她在宫道上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娘娘不也没多表示?如今这宁楚楚,怕是已经走到头了。” 走到头了吗? 宁楚楚无奈的笑笑,靠在墙根上,等着拐角那两个人走了之后才出来,装作什么也不知情的样子继续送羹汤去了。 庆妃这两日似乎睡得不太好,眼下都有了些许乌青,整个人的脸色也不甚好看。 小苓站在庆妃身后,轻轻帮她揉着太阳穴,只听见她问道:“娘娘可是为了王爷的事儿?” 宁楚楚皱了皱眉,又是南陵王。 “这么些日子了,也没见着个进展。”庆妃可真是发愁,愁得一双煞是好看的柳叶眉都紧紧拧了起来,在眉心拧成一个“川”字,“上回在朝堂上与太子因质县之事起了争执,皇上龙颜大怒,下令搁置后议,后来听从顾大人的建议,二者合一,这才作罢。这回又来了个什么丽国使臣来访,按着以往的礼仪,都是王爷代表交流,谁知道这回太子非要插一脚,想展示一下皇子之威……” 这面见外国使臣,事关国体,等于是外邦了解大凤朝的第一步,更代表着荣耀。若是此番机会真的被太子抢去,南陵王的身份真的会被逐渐架空。 小苓问道:“娘娘不妨问问皇上的意思?” 庆妃摆了摆手,“前两日本宫已经问过了,谁知道皇上根本不想聊起这个话题,只早早上了床。看来,这的确是件棘手的事儿。”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又想起什么,问道:“王爷那边如何?” “王爷尚可。听说这两日请了顾大人过府,意图将顾大人拉拢到自己门下。” “呵,自从那日晚宴之后,顾寒生可真成了一块热乎的香饽饽。”庆妃轻笑一声,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宁楚楚,见宁楚楚不为所动地继续自己手头上的事儿,便又转过头去,“你去帮本宫安排一下,明日,召顾寒生过来一趟。” 宁楚楚的心颤了颤。 第376章 暗害(二) 宁楚楚记得这种感觉。 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是……春药的作用! 记得当初刚穿越过来嫁入顾家的时候,为了逼着自己和顾寒生同房,顾父顾母可是想尽了法子,在饭菜和汤药里面加了春药,迫使两人生米煮成熟饭。 上一次因为自己已是对方之妻,加上顾寒生长得也着实好看,她鬼迷心窍,即使被下了春药,倒也不觉得亏,可这一次…… 她打死都不想受这样的侮辱! 眼见着跟前的男人笑了起来,露出两排又脏又残的牙齿来,她只感觉到翻江倒海的恶心。 既然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宁楚楚伸手,想推开那男人,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就在她试着咬舌自尽的时候,那男人却突然瞳孔放大,顿了一下,随即翻倒了下去。 按着这种表现来看,这男人应该是被打死了。 宁楚楚也没有机会去验证自己的想法对与不对,只觉得自己身体的燥热越来越严重,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自己的身体里爬一般,痒得难受。 朦朦胧胧之中,她好像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气,她伸手一抓,便抓住了那熟悉的柔软和踏实。 “寒生……”她喃喃着,像一只发了情的野猫。 边上,顾寒生看着面色潮红的宁楚楚,脸上一阵阴翳,他被她紧紧抓着,感觉她的手毫无章法地在自己的胸口乱摸,探入自己的衣内,他竟然一点儿也招架不住。 他只能无奈地按着她的两只手,低声道:“楚楚,不能。” 晚上的御花园虽然暗了一些,可偶尔还是会有巡逻的士兵走过的。一个外臣大半夜的闯入后宫,就算再有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也是为人所不齿的,若是被人拿去添油加醋地做些文章,怕是今后的路不会太好过了。 而这个时候,他也的确听到了一些风吹草动,好像有什么人往这边靠近,而且来者还不少。 顾寒生皱了皱眉,一把抱起宁楚楚,一个翻身,躲进了边上的假山堆里靠着,偷偷探出头来,看着一个宫女领着一大帮太监到御花园来。 “公公,是真的,有个宫女晚上在这里私会……”那宫女还没说完,便被眼前的一幕给吓着了。 哪有什么私会情郎,地上只躺着一个死人。 眼下,宁楚楚不安分地伸手在他身上胡乱抓着,顾寒生实在没了办法,只好抱着宁楚楚到了后头一处荒杂院落,将她放下,看她已经褪去自己一大半衣物了,他几乎是血脉喷张。 “宁楚楚——”顾寒生捧着她的脸颊,正想说话,她却猛地一个上前,狠狠吻住了他的唇瓣。 唇齿交缠之间,爱意绵绵。 顾寒生一颗心都要化在她的温柔乡里了。 他再也把持不住,伸手将她锁住,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一夜旖旎。 宁楚楚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就躺在沙地上,身下铺着一件外衣,身上盖着他的衣裳,而他餍足地靠在她身旁,俊颜温柔,仿佛岁月无伤。 她吓了一跳。 怎么会…… 昨晚……好像被骗到了御花园,后来又被下了药…… 宁楚楚颤了颤,慌慌张张起身穿衣,回头一瞧,顾寒生却已经醒了,半侧着身子,一双明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说道:“今日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今后……也没有今后了。” 宁楚楚匆匆穿好衣裳,又随手拢了一个发髻出来,听着他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怕你说出去?” 她顿住,不敢回头看他,只是道:“你不是要和那个……和乐公主成亲吗……”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成亲”的时候,已经几乎变成蚊蚁的声音了。 第377章 暗害(三) 宁楚楚皱了皱眉,行了个礼之后,便听得庆妃问道:“翘楚,昨夜,你去了何处?” 宁楚楚如实将方才和小苓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然而,庆妃却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宁楚楚一番,又看了边上跪着的小宫女,问道:“说吧,你昨夜看到了什么?” 那小宫女微微颤了颤,道:“昨夜,奴婢瞧见翘楚姑娘和一个男人在御花园卿卿我我,看起来甚是亲密,奴婢跟上去想看个清楚,没想到那男人发现了奴婢,差点要将奴婢杀害。奴婢好不容易逃脱出来,寻了巡逻公公过去抓人,却没想到,那男人,已经死了……” 宁楚楚:“……” 这无中生有的故事竟然还编的有头有尾?! 她是该佩服这小宫女的编故事技术呢还是该认自己倒霉呢? 宁楚楚翻了个白眼。 她明明是被人骗到御花园去的,而且还被下了药,这小宫女跟她素不相识,何以这样害她? 奇了怪了…… 庆妃的目光略带阴翳,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冷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宁楚楚急忙跪下,垂头道:“无凭无据,仅凭这小宫女一面之词,便可诬赖楚楚,楚楚不服。” “好你个不服!”庆妃冷哼,“你若昨晚尚在宫中,也就罢了,可你昨晚明明就不在宫中!昨夜本宫遣了小苓去寻你,别说是那块花草地了,连你屋里都翻了个遍,如今,你还要说谎么?本宫最为信你,发现那死人的时候,已经将此事压了下来,若你还不肯跟本宫说实话,本宫也保不住你了!” 宁楚楚依旧撅着嘴巴,摇头说道:“楚楚没有,此事必定是这小宫女诬赖楚楚。” 一旁的小苓却是接话道:“这小宫女与你素昧平生,何以要害你?若不是正好撞见了你那苟且之事,你那男人想要害她,她何以如此?” 宁楚楚咋舌。 的确,从动机上来讲,这小宫女清白的很。 可是,明明就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她怎么也说不上来。 庆妃冷道:“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失望—— 宁楚楚心一颤,连忙匍匐在地上,“娘娘,楚楚是冤枉的,若是您也不相信楚楚了,楚楚又该如何自处?” 庆妃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时小苓却是站了出来,提议道:“娘娘,既然争执不下,奴婢倒是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若是楚楚真的做出了苟且之事,必定会在身上留下痕迹,只要寻个经事的姑姑过来验一验,便知道楚楚昨夜是否如这小宫女所说的那般了。” 庆妃点头道:“是个办法。”说罢,又望向宁楚楚,“你可愿去验一验?” 宁楚楚的背脊一凉。 这要是换做平常,她肯定愿意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昨天晚上,她确实是和顾寒生做了。 古代的技术她不太清楚,万一要真验出什么好歹来,那可如何是好? 庆妃见她不动,咬牙看着她,问道:“怎的?你不愿意?” 宁楚楚垂头道:“奴婢愿意去验,只是,若是姑姑验出奴婢是清白的,又该如何处置?” “若你是清白的,本宫便将这害人的狗奴才罚杖三十,送去掖庭,再也不能出来。”庆妃恶狠狠地瞪了那小宫女一眼,吓得那小宫女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可小宫女依旧不肯退步,似乎已经笃定了宁楚楚必定会被验出什么事端来一般。 来验的姑姑很快被请了上来,就在她转身准备和姑姑出去的那一刻,突然瞧见姑姑朝着一个方向微微点了点头,她猛地顺着那方向望去,却见小苓站在那里。 这下完蛋了—— 这姑姑和小苓是串通好的! 第378章 流言 烟雨楼里。 眼见着宁楚楚退出门外之后,庆妃才出声问道:“翘楚可有行房痕迹?” 那姑姑看了小苓一眼,又想着方才宁楚楚拼死挣扎,宁愿伤了自己也不肯验,便点头道:“是,奴婢验过了,翘楚姑娘确有行房痕迹。” 庆妃朝着宁楚楚和秦煜然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陡然涂满悲伤,她摆了摆手,示意那姑姑退下去之后,靠在软垫上揉着自己的眉心,看上去很是难受。 小苓靠上前去,扶着庆妃,“娘娘,您怎么了?” 只见庆妃的手紧紧地拽着软垫,那鲜红修长的指甲恨不得嵌进布里一般,咬牙道:“这翘楚,怕是不能再留了。” 小苓眼中闪过一抹欢喜,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娘娘……” “这两日我便寻个法子,让她离开王爷。”庆妃说着,眼中的狠厉有增无减。 而此时宁楚楚和秦煜然刚走到殿外不久,似乎是有所预兆一般,莫名的,她竟然打了一个喷嚏,身子一颤,伤口陡然有些生疼,她便伸手捂着自己的手臂。 秦煜然扭头,看了她一眼,直接掏出一块手帕,拽着她的手臂,绑在了她的手臂上,又拉着她匆匆往宫外走去。 宁楚楚觉着有些别扭。 被堂堂王爷拉着手,这要是在别处还好些,可这毕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的八卦皇宫,这要是被人看见了,明日非得上头条不可。 她缩了缩自己的手想挣脱,可秦煜然的力气比她大了许多,挣脱不开,只好气急败坏地问道:“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太医院。”秦煜然的回答利落干脆,甚至都不回头看她一眼。 宁楚楚抿唇,硬是刹住脚步不走了,等着秦煜然回过头来,她才别扭地说道:“王爷,这样不太好……万一被宫里人瞧见了,岂不是毁了王爷清誉?” 秦煜然看了她一眼,轻哼道:“本王都不在乎自己的清誉,你在乎本王的清誉做什么?” 宁楚楚:“……” 好像也有点道理。 她这是不是属于皇帝不急太监急? 眼见着秦煜然拉着自己又要走,旁边几个宫女路过,传来羡慕的、嫉妒的目光,宁楚楚才陡然反应过来。 什么在乎秦煜然的清誉!她才不在乎秦煜然的清誉!她在乎的是她自己! 她怕自己被言语杀死啊! 宁楚楚几乎要抓狂,感觉面上一阵燥热,不停地挣脱他的手,“王爷,被旁人瞧见了影响不好……” “有本王在,谁还在乱嚼舌根?”秦煜然说着,目光凌厉地朝着边上那几个议论的宫女瞪过去,吓得那几个宫女顿时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也乖乖闭上了嘴,他便又说道:“明日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本王必定要把你们几个抓出来,拔了你们的舌头。” 宁楚楚:“……” 她怎么觉着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而秦煜然说完那话,竟然也自顾自转过头来,看了宁楚楚一眼,“你伤口还流着血,不赶紧处理,怕是要感染了。” 宁楚楚无奈,她只不过是划了一刀罢了。 她垂着眉毛,“王爷,您这样我手臂酸疼得很,楚楚有脚,自己会走,不用王爷拉着。”说着,还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他的手。 秦煜然这才松开,转过头走在跟前领路了。 宁楚楚垂着脑袋跟了上去。 到太医院,秦煜然率先寻了沈从安,可惜沈从安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在宫里,便随意寻了一个小医官包扎着,那小医官忍不住多看了秦煜然和宁楚楚两眼,宁楚楚不用想也能看得出来,这小医官必定在暗自猜测他们俩的关系。 第379章 王妃 深夜,万籁俱静。 宁楚楚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捧着捣药罐子,不停地挥舞着手上的药槌,一下又一下地挥洒着汗水。这是她这几日打算上交内务府的妆品。 这些日子因为有内务府的加持,她的妆品销量大增,基本上三天就能售空,为此她必须更加努力地制作,才能满足市场需求,不至于被淘汰。自然了,她偶尔也会去内务府转转,看看新引进宫中的妆品,琢磨自己的配方以替代,才会在市场份额占比较大的比重。 不过还好,古代的妆品一般都很是简单,她随随便便做出几个,都能大为热销,而且比寻常的妆品还要好用数十倍。 宫中人人赞不绝口。 不过这两日,宁楚楚倒是发现,那些宫女们手头上除了她制作的妆品,还有几样仿现代妆品,看起来好像是她以前的配方。 那是画眉的墨黛,想当初她跟着顾寒生练字的时候,好容易想出来的墨黛配方,和古代用的写字的墨相近,又稍微有些不同,算是特色,可不知怎的,这宫中竟然有人在售卖。 据几个宫女说,这是从妆娘阁里流出来的东西,但具体是哪个妆娘所做,不得而知。 线索到这里也就断了。 反正都在一个地方,今后必定会见到的。 宁楚楚倒也不着急,只做好自己眼前的事儿,将妆品做好之后,又装入瓶中,封口,这便算完成了。 就在她做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风吹过,她陡然觉得背脊一凉,猛地回过头,竟然瞧见一袭白衣飘飘,吓得她一身冷汗,定睛一看,才发觉是顾寒生。 她缓了一口气。 “顾大人总是深夜过来,叫人瞧见了,总归有些不太好。” 宁楚楚如是说着,实际上他来见她,她内心的欢喜溢满了整个胸腔。 这至少证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可顾寒生只是黑着个脸,没有搭理她,她有些奇怪地回头,却正好瞧见他一个健步冲了上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双手便被他死死地扣住,转了个方向,他气势逼人地钳着,迫着她不停地往后退,直到靠在了墙上。 宁楚楚皱了皱眉,“你干……” 她还没说完,唇瓣便被一丝湿润的柔软给死死抵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却见他的眼中带着怒火,好像要将她吞噬一般,他的吻也是带有惩罚性的,霸道万分,撬开她的层层抵御,一直到她柔软的舌尖,不断攻陷。 宁楚楚有些慌乱地挣扎着。 这宫墙外面可是随手有卫兵巡逻的,而且暗处怕也有人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顾寒生这么做,完全会惹祸上身,她拍打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停下,他却丝毫不理会,只任性地攻克她的领地,恨不得将她一口吞进肚子里去。 “顾……”她想说话,可是怎么也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呜呜的拟声。 好吧,既然这样,她只能下狠手了。 她干脆回应他,趁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狠狠咬了他一口,他感觉微甜的血腥在口中炸开,她皱了皱眉,他却还是不肯放手。 她喘着气,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肩膀,口齿不清地发声,“我……要喘不……过气了……” 顾寒生却还是依恋地多吻了她好几下才肯离开,却见她靠在墙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他的眼中带着一丝愧疚,微微皱眉,“你想做南陵王妃?” 这话差点没让宁楚楚吓死。 她怎么就想要做什么南陵王妃了? 回过头来,才想着该是宫中那些流言蜚语给害的,传进顾寒生耳朵里去了。 看着他那略带伤感的神情,她竟隐隐有些心疼,可还是咬牙说道:“怎么?你都可以做受人艳羡的驸马爷了,我如何不能做南陵王妃?” 顾寒生突然靠近,逼上前来,“我可以,你不可以。” 宁楚楚一下子就火了。 这是只肯州官放火不肯让百姓点灯的节奏?! “我宁楚楚,不是你随意摆布的人偶,从你娶我过门那一刻你就该知道!如今你想娶公主,我正好也嫁了王爷,各生欢喜,如何不好?” 第380章 陷阱(一) 不过眼下,也不容宁楚楚多想,她只能赶紧收拾了一地的狼藉,谁知道在蹲下去捡碎瓷片的时候,却不小心被刮了一下手,顿时指腹上鲜血如注。 宁楚楚皱了皱眉,取了一块手帕按住止血,又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起来,等她弄好到庆妃屋外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 这会儿小苓刚从里头出来,看了宁楚楚一眼,“你怎的来得这样晚?娘娘在里头等你许久了。” 宁楚楚应了一声,急急忙忙窜了进去。 庆妃便坐在里头。 不过今日,庆妃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她今日身上换的是一身宫女服饰,连头上的发髻也是宫女标准的双丫髻,脸上画着比较淡雅的粉红色桃花妆,一双眉眼清秀得很,看起来很是可人。这与寻常不一样的风格,竟然也格外好看。 难不成今日庆妃是要换风格了? 一见到宁楚楚,她便欢喜地站了起来,问道:“你瞧,我这一身如何?” 宁楚楚顿了顿,笑笑道:“好看!娘娘穿着这身是要……” 庆妃欢喜地笑了起来,眼睛笑成一对月牙儿,煞是好看,“我想出宫。” “嗯……”宁楚楚顿了顿,陡然觉着有些不对劲,猛地反应过来! 刚刚…… 庆妃说了啥?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庆妃,“娘娘……您说什么?” “我想出宫。” 正常来讲,后宫嫔妃是不可以随意出宫的,就算想要出宫,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比如说外出祈福,而就算有了理由,也得经过后宫之主的同意,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让嫔妃单独出宫的。 而庆妃扮成这个模样,分明是要偷溜出去的意思,若是被发现了,怕是要问责的! 早在她刚入宫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宫中许多禁忌,特别是出宫这一条,更是有诸多规则,万一被发现了,牵连众多。 宁楚楚真是忍不住想大呼一声娘娘三思。 庆妃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怎的?你不支持本宫?” 好家伙!这称呼一下子就变了! 宁楚楚的心颤了颤,努力扯出一抹很是难看的笑容来,“娘娘不管做任何决定,奴婢都会支持您的。” “嗯,本宫这便走了,大抵晚间便会回来,你且换上本宫的衣裳,本宫会留小苓在你身边照顾着,你且不要外出便可。” 宁楚楚欲哭无泪,但是眼下,命令难违,她也只能点头道:“好,但是娘娘要早些回来。” “本宫知道。” 紧接着,宁楚楚几乎就像一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一般,生怕庆妃听不进去,便小心翼翼地交代叮咛,才偷偷将庆妃送走。回到殿中之后,按着庆妃的吩咐,她换上庆妃的衣裳,在屋里呆着,倍感无聊。 突然觉得,做嫔妃似乎也不是那么好的,至少没有像宫女一般自由。 实在是无聊了,她便让小苓弄了一些花草过来照料着,又寻了许多花草书籍过来阅读,这一整天到底也算过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晚间,宁楚楚翘首以盼,不停地念叨着庆妃,谁知道这回没得来庆妃,反而等来了一声“皇上驾到”。 宁楚楚吓得魂飞魄散,眼见着屋外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闪过,她连忙低声嘱咐小苓道:“待会儿皇上过来,你便告诉他说,娘娘身子不舒服,先睡下了,恐扫了皇上的兴致,让他改日再来。” 说罢,便慌慌张张上了床,还顺手拉下了床边的幔帐,半个身子躲进被窝里,以营造出庆妃睡在床上的假象。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小苓在转身走出房门的时候,脸上突然勾起一抹浓郁的笑意。 呵,宁楚楚—— 小苓走到门外,刚好遇上了皇帝,他站在那里,看了小苓一眼,却见小苓福身行礼道:“娘娘已经等候皇上多时了。” 皇帝点了点头,朝着小苓摆了摆手,示意小苓带着下人们退出去,自己则进屋,关上了房门,一步步走近床边,拉开幔帐,看着背对着自己躺着的女人,笑道:“爱妃——” 第381章 陷害(二) 看着一脸怪异的宁楚楚,皇帝终是忍不住咧嘴笑了开来,“朕欣赏你的能力,也欣赏你的忠诚,只是,这宫中人心险恶,你刚入宫,怕还没能明白。也许等到岁月流逝,暮然回首,你便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忠心着的人,竟然会背叛自己。” 宁楚楚顿了顿,陡然觉得皇帝眼中有些感伤,不知道是在说他自己,还是在暗示她什么。她不知道,也无从去想,只是垂着眼眸,叹道:“世事难料,人心难测,我们能做到的,就只有坚守本心。” 皇帝只是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们俩坐在这里良久,皇帝不说话,宁楚楚也就跟着不说话,好半晌,他才转过头,看向内室,“伺候朕入睡吧。” 宁楚楚点了点头,起身,领着皇帝入了内室,帮他脱了外衣,扶着他上了床,这回他刚躺好,还没闭上眼,便开口说道:“其实,你活泼机灵,朕一直都把你当做朕的女儿,与琳琅全然不同性格。” 宁楚楚顿了顿,朝着皇帝微笑,“这是翘楚的荣幸。” 只要是在宫中,谁都知道秦琳琅是皇帝的掌上明珠,是皇帝的心头爱,如今皇帝将她和秦琳琅做比较,可不就是抬举她吗? 皇帝扯了扯嘴角,道:“你要记得,在这宫中,谁都不可信,特别是上位者。” 宁楚楚定定地看着他,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到了这里,他才肯安然入睡,只是在宁楚楚准备退出内室的时候,他吩咐道:“今夜便不要回去了,留在这里吧。” 宁楚楚无奈。 好吧,只许你天子有床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不许她个小宫女回去睡小床,她便扯了一条比较单薄的床单盖在身上,蜷缩着身子也就睡着了。 隔天早上,她朦胧间听见皇帝的咳嗽声,她动了动身子,睁开眼,瞧着皇帝起身,冷眼看着她,吓得她连忙起身为皇帝更衣,又在他的嘱咐下,将薄被单给收拾好了,这才准备着出去传膳。 好巧不巧的,这才刚打开门,便瞧见庆妃穿着一身华丽的嫔妃宫装,被小苓搀扶着往这边走了过来。 宁楚楚像是瞧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匆匆迎上前去,“娘娘……昨夜怎的未归?” 庆妃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只说道:“有事耽搁了。”说完,便又往屋里探了探头,皱眉问道:“皇上过来了?” “嗯……是啊……” “昨夜……你和皇上同屋呆了一整夜?” 听见庆妃这么一问,宁楚楚陡然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吓得连忙跪倒下去,“娘娘明察,奴婢昨夜与皇上什么也没有做。” “没做?”庆妃反而有些诧异,只看了宁楚楚一眼,直接绕过她,步履匆匆走进了屋里。 宁楚楚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冷汗。 在这宫中生活真是辛苦,整天提心吊胆的,而且动不动就要跪,否则就得掉脑袋,整天生活在这无形的压力下,人不被逼疯就真的是有鬼了…… 好在,庆妃进屋之后,也没功夫搭理她,伺候着皇帝上早朝,用过早膳之后才开始问她。 “昨夜……皇上怎的不动你?” 宁楚楚:“……” 瞧庆妃说的,好像皇帝有多好色她有多想上位似的。 不过眼下,她摸不清庆妃的用意,便只能摇了摇头,将责任推到皇帝身上去,“昨夜皇上一直在寻你,精神不佳,便早早上床歇息了,只是让奴婢在旁守候,若是娘娘来了,也能告诉他一声。” 庆妃拧眉坐在那里好一会儿,只摆了摆手,让她退下。 她走出门外一小段路,便转了个弯回去,弓着腰蹲在一扇竹窗底下,听见庆妃问道:“皇上不是说喜欢她么?怎的送到他面前了,却又不动?” 小苓摇头道:“昨夜他们的确同在一屋,小苓也奇怪……” 第382章 醉酒 顾寒生的状态看起来很是不好,与他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全然不同。 以往的顾寒生意气风发,即使是容貌尽毁,也昂首挺胸,面带温润笑容,不仅平易近人,而且儒雅博学,待人有礼,宫里的人都十分乐意与他亲近。 可这时候的顾寒生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胡子拉渣不说,眼皮也是懒懒地搭在上面,满脸都是倦怠之意,一走近过去,就能闻见他满身的酒气,别说圣上了,就算是那贴身太监瞧见了,也要忍不住鄙夷一番。 宁楚楚皱了皱眉,怎的顾寒生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立在那里不动,顾寒生却好像是发现了她,竟然朝她咧嘴笑了起来,“楚楚——” 宁楚楚怔了怔,眼瞧着他脚步跌跌撞撞地朝着她奔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一个猛扑,直接压倒了上来。宁楚楚措不及防,加上力气不大,一下子便被他压倒在地。 她实在是无奈的很。 背部与地面直接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碰的她生疼,而赖在她身上的肇事者却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眷恋地靠在她身上,傻呵呵地笑着,闭上了眼睛。 “你……别睡着啊——” 这怎么说都是宫里,要是被传出去了,岂不是影响他和秦琳琅的婚事,继而影响到他的千秋大业? 可话说回来,她似乎又有点儿希望别人传遍整个皇宫,这样,也许他就不会跟秦琳琅成婚了…… 她缓神之间,几个太监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顾寒生从她身上抬了起来,她只是朝着他们笑笑,看着闭着眼睛不太清醒的顾寒生,登时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后来,顾寒生便被太监们送到宫中一处殿内歇息去了。 关于顾寒生醉酒失态的事儿果然传遍了整个宫中,不过传出来之后,女主角并不是她。 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说是顾寒生撞到了一个宫女摔了,几个太监扶着他去歇息之后,秦琳琅便去照顾他了,关怀备至,让其他人看着都惊羡。 是了,秦琳琅的名气比她大一些,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罢了。 不过这一整日,她都不在状态,连妆品都失手弄错配方,做出来之后黏成一坨,散发着一大股异味。 宁楚楚叹了口气,幸好她还没拿出去卖。 看来,这个时候的她并不适合做任何事。 将它倒掉之后,宁楚楚便寻了个缘由跑出去,到御花园的假山石上坐着,看着小池塘边上几个捞残叶的宫女在那里忙活着,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或许她根本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倒是在她思绪乱飘的时候,边上突然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很难过吗?” “嗯?”宁楚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边上坐着的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起身正要行礼,却被他拉下。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必拘泥。” 宁楚楚顿了顿,看着不远处那捞池塘残叶的小宫女…… 嗯,他们可能都不是人…… 秦煜然突然问道:“其实顾寒生,是你的丈夫吧?” 宁楚楚心一颤,有些诧异地看向秦煜然,“王爷想起来了?” “早就想起来了。”秦煜然轻笑一声,目光落到远处那宫殿屋檐上一排排排列整齐的红色砖瓦上,“那一天你将钞票砸到本王脸上,若换作是平时,本王必定会杀了你。不过那时,本王也佩服你的勇气。” 宁楚楚苦笑,那天,只是为了保护顾寒生。 她没多说话,秦煜然便说得多了一些,他道:“其实许多进京赶考的读书人,早就在老家有了妻儿,只是在考取功名利禄之后,受了蛊惑,便抛弃糟糠之妻,另娶他人……”说着,便撇过头去,看着宁楚楚的侧脸。 第383章 奸商 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议论对象的宁楚楚依旧等着秦煜然的回答,却见他勾唇一笑,眉眼之间透着一股子算计,“这帮你,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妆品卖出去之后,得的银子……” 宁楚楚:“……” 果然,这宫里每个人都是这样,精明的很,吃不得一点亏。 就算是这富可敌国啥也不缺的战神王爷,竟然连她这点小钱都要。 真是一点儿也不能体谅她一个创业小青年的劳苦。 不过,有了秦煜然这个销售平台,接下来她的事儿就会省心很多,有这辆便车可以搭,贵也就贵点算了。 仔细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才肯点了点头,“好,四六分账!” 谁知道秦煜然竟然拧起了眉毛,“怎么说本王也是一个这么大的中间人,且不说以本王的名气能卖多少妆品,就光是本王的一句话,你都买不起,怎的还四六分账?” 宁楚楚咋舌,“那王爷的意思是……” “三七。”秦煜然咧嘴一笑,“你三,我七。” 宁楚楚:“……” 原来真正抠门的资本家在这里! 她干脆双手环胸,冷哼一声,“怨不得王爷是做官的,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要你赚了钱,我也赚了钱,大家都开心,这才叫做生意。你这平白无故拿了大头,我可不做。” 跟庆妃都是四六分的,这秦煜然倒好,直接切了她的后路。 罢了罢了,她宁愿穷死做一条咸鱼也不愿被人这么剥削压榨! 大抵是见她真的有几分骨气,秦煜然最后妥协,摆了摆手道:“不如这样,你定个价格,将妆品卖给本王,本王再将它转手卖给其他人,你看如何?” 宁楚楚瞧着不错,便答应了。 秦煜然提的这个法子大抵就像代理,拿了货过去,能卖多少那是你的本事。 回到烟雨楼之后,宁楚楚将之前交给内务府的价格单子拿出来看了好几遍,在原来的价格基础上翻了好几倍,本想为难秦煜然的,谁知道秦煜然竟然照单全收! 好吧,既然秦煜然想做冤大头,宁楚楚也不阻止,便努力做出更多的妆品来,为此赚得一堆银子。 时间一长,宁楚楚觉着有几分愧疚,感觉秦煜然有点像是在做慈善,本想告知他停止售卖,可有一次她正好跟着庆妃一起去了一趟惠妃组织的姐妹茶话会,一个妃嫔捧了一罐她最新出的玫瑰身体乳出来炫耀之后,她才知道秦煜然更坑爹。 却见那妃嫔眉飞色舞地指着那玫瑰身体乳炫耀道:“这是娘家的母亲特地给我带过来的好东西,只要一点点,擦在身子上就能芳香一整天。上回皇上来了我屋子,还一直夸我的身上很是好闻。” 边上几个妃子眼睛一亮,围了过去,“这好东西,怎的从没见过?” “听娘家母亲说,这是南陵王爷私下卖给她的好货,采用来自丽国的独特芳香红玫瑰制造,这么一小罐,便要二百两银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那嫔妃炫耀的时候,眼睛瞄了一眼众人,带着不屑的意味。 宁楚楚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去了。 二百两银子!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无奸不商了! 这东西上架不过也就三日的功夫,她原本还想着要不要把价格降低一些,让秦煜然能够容易卖一些,万万没想到,她根本就是瞎操心! 当初她定的价格,一瓶也就几两银子,谁知道他转手竟然卖出了天价…… 宁楚楚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眼看着那妃嫔不断地砸吧着嘴,夸耀着那瓶身体乳,宁楚楚突然产生了一个过去打断的冲动。 其实她就是用御花园里那些不知道被谁踩过许多次的不起眼的玫瑰花做的,一瓶的成本不过也就几个铜板…… 为了她的小命,她还是忍着吧。 这两日,她也抽空过去偷偷看了一下顾寒生。 他住在宫中,据说整日饮酒,不肯清醒,而秦琳琅便整日陪在他身边,又是劝又是照顾,看得旁人都心疼秦琳琅。 第384章 离宫(一) 正阳殿。 和乐公主不愧是太后和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公主,其宫殿格局看起来就与旁的不一样,因着公主的喜好,院子里种满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栀子花,殿中更是奢华无比,让人惊羡。 宁楚楚一路被小宫女带着,直接进了公主寝殿,里面,秦琳琅已经等着了,跟在边上的,还有顾晚晚。 瞧见进来的人,顾晚晚指了指,道:“就是她。” 宁楚楚拧眉,对顾晚晚这样的动作有些不太舒服,却也没多说什么,只自顾自地在跟前屈膝行了个礼之后,才听到秦琳琅开口道:“你就是宁楚楚?” 宁楚楚看了顾晚晚一眼,点头。 不用说,肯定是顾晚晚告诉秦琳琅的。 秦琳琅却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上下打量了宁楚楚,不可思议地问道:“他怎么会喜欢上你?!” 宁楚楚:“……” 这蔑视之意也太赤裸裸了吧? 这么大公主了怎么就不知道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呢? 宁楚楚苦涩地笑了笑,只低着个头,没有吭声。 秦琳琅却仿佛找到了优越感一般,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下巴高傲地扬了起来,看宁楚楚的目光多了一丝高高在上的意味,“知道本宫为什么找你过来吗?” 宁楚楚摇了摇头。 秦琳琅道:“顾寒生……想见你。” 仿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硬生生地揭开,曝晒在太阳底下一般,她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可秦琳琅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让她避无可避。 顾寒生…… 可她不想见他。 宁楚楚摆了摆手道:“公主莫要说笑,顾大人……见我做什么?” “本宫也不敢相信,他怎么会看上你?不过,本宫实在不忍看他再那样下去了,整日借酒消愁,颓废度日……你也知道,父皇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若是他再这样沉迷于醉酒之中,必定会被皇帝厌弃,赶出皇宫,届时,可就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秦琳琅说着,朝着边上摆了摆手,示意贴身宫女端来一个木制的托盘,端到宁楚楚面前,掀开托盘上盖着的红布,赫然显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黄金来。 瞧这金子的数量,怎么说也得五十锭啊! 五十锭金子!这该是什么概念! 秦琳琅见宁楚楚有些错愕,想来也该是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便咧嘴笑开了,“只要你愿意去见他,劝他重新站起来,这些金子,就都是你的。”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宁楚楚自然也不客气,连连点头应允。 事不宜迟,秦琳琅马上安排了宁楚楚到偏殿里去,给他们留下单独的相处空间。 偏殿里阴暗得很,到处都拉下了幔帐,显得空间十分狭小,而顾寒生就那样倚靠在床边,蜷缩着身子,时不时地捧起酒壶饮一口。 宁楚楚拧眉,有些不敢相信她看到的一切。 眼前哪里还是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的他? 且不说这浑身的脏臭和稍微靠近就能闻到的酒气,瞧着这胡子拉渣眼神迷离的样子,她就感觉一阵阵的揪心。 她迈步上前,稍稍一靠近,他便有所警觉,抬头一瞧,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楚楚……” 又怀疑似的轻轻摇了摇头,“怎么会呢……这是假的。” 宁楚楚拧眉,上前握住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不是假的,我就在你面前。” 顾寒生一顿,似乎是感觉到她手心的温暖了,他才稍稍缓过神来,猛地扑上前去,狠狠地抱紧了她,甚至恨不得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一般。 第385章 离宫(二) 七日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一个小太监偷偷摸摸地溜进院子里,朝着连夜捣药的宁楚楚过去,吓了她一跳,“你干……” 对方捂住她的嘴巴之后,小声地解释道:“顾大人派我过来接您的。” 顾寒生…… 宁楚楚点了点头之后,那小太监才松开了她的嘴巴。 她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在黑夜之中容易行走而不被发现,跟着这小太监钻了洞走了小路,一直从碎玉宫走出去,那小太监站在破旧的宫墙边上,说道:“接下来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你一直往前走,会看见一辆马车,他们会接应你。” 宁楚楚点头,有些不放心地看着烟雨楼的方向,“那……宫里怎么办?” 只要天一亮,烟雨楼的人发现她不在,肯定会到院子里找她,到时候,发现她不在了,必定要好一番动静。 那小太监闻言,笑了起来,“姑娘不必担心,顾大哥已经想好了。等您离开之后,顾大人自然会放把火烧了院子,再找个已死替身放上去,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梁换柱了。” 宁楚楚闻言,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有劳公公了。” 其实她屋子里还放着不少没用完的妆品,若是就这么烧了,的确有些可惜,可不烧,必定会引起庆妃的怀疑。 为了她和顾寒生的爱情,必定是要牺牲一些东西不可了。 宁楚楚这么想着,便稳了稳自己的心绪,朝着宫外跑去。 那小太监果然没说错,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就在她准备上车的时候,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听不太清晰的惊呼,她猛地回头,却见烟雨楼的方向,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也不知道庆妃如何了…… 她垂了垂眼眸,也不愿再多想,架着马车直奔十里亭。 天渐渐亮了起来。 她披着寒霜在这里等了他一夜,终于等到了马蹄声,她惊喜地探头望去,发现那赶来之人不是顾寒生,而是另外一个人。 那是一个她并不陌生的人。 苏伯。 来京都之前,苏伯是留在黔州善后的,后来邢昭跟着入京,苏伯自然也跟着过来了,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行程并不快,这会儿出现,似乎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却见苏伯将马停在跟前,利落地翻身下来,走到宁楚楚身边,面色不善,“你在这里等寒生?” 宁楚楚点了点头。 “你们这是想去哪儿?” 宁楚楚摇了摇头。 说实话,她的确不知道目的地,只记得顾寒生说,要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苏伯阴翳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阵,突然冒出来一句,“你们是打算撇下这里,一走了之?” 宁楚楚想了想,点了点头。 “哎呀!”苏伯猛地一拍大腿,一副痛惜的模样,“我就知道,他一定会被你这个女人蛊惑!一定要被你这个女人给害了的!” 宁楚楚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苏伯,您这是什么意思?” “顾寒生肩上背负着复仇大业,不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更是秦家子孙、千千万万大凤朝百姓的事!”苏伯咬牙道,“他怎么能为了你就这样放弃?” 宁楚楚怔住,“苏伯,复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如今的大凤在当今圣上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却也是幸事。若是再大动干戈,让百姓流离失所,就算夺回江山,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些日子在烟雨楼,她见到的皇帝,是那样大度坦然,甚至那天晚上他们单独坐在一起谈心的时候,她能感觉出来,他对前朝,还是有一丝丝愧疚的。 苏伯却是看了她一眼,“你真的觉得,傅云天真的那么好么?” 傅云天是当今圣上的名讳,后来成为大将军,扬名立万之后,前朝皇帝为了表扬他的功勋,赐皇姓为秦,彰显荣华富贵。 第386章 离宫(三) 眼下前朝太子还在潜伏着,对于当今上位者来说,无疑是一枚定时炸弹,皇帝怎么可能放任他们威胁自己? 若顾寒生走了,他们就真的没了盼头。 而像嫣儿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有的甚至被刺瞎了双眼,绑在屋子里,一日三餐被人喂食,等到晚上那些地痞流氓过来疯狂凌辱,没有自由,没有反抗之力。 “宁姑娘,就算是老奴求你了,就算不为我们着想,也该为他们考虑,顾寒生……实在不能走啊!”苏伯突然跪倒了下去,匍匐着身子朝着宁楚楚叩拜。 宁楚楚吓得连忙上前扶起苏伯,摇头道:“苏伯何必如此!楚楚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他们被迫受害,为何你们不救他们出来?” “你有所不知。这些人在这里受害,却也是被人暗中盯着的,只要有人出手相救,潜伏在暗处的卫士便会出来一举将我们攻下。眼下,唯一的方法,便是夺回江山,才能名正言顺地放他们出来。” 宁楚楚拧眉,叹了口气。 从这烟花之地出来,宁楚楚的心情格外沉重。 倒不是因为没法跟顾寒生走了,而是因为这些受困受苦的人。 她无能为力。 回到十里亭,却见顾寒生已经站在那里等了,瞧着宁楚楚和苏伯一起来的,他顿时显得有些慌张,急匆匆地迎上来,“你们去哪里了?”又瞪着苏伯质问道:“你带她入了哪里?” 苏伯道:“我们去见了嫣儿。” 顾寒生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苏伯,眼中似乎带着怒火,看起来似乎对苏伯的做法很是恼怒,“你为什么带她去那里?!” 苏伯反道:“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你看不清楚,我便让她看清楚,以免你们不知方向,耽误了我们的大业。” “大业大业!你眼里都是大业!你就是忘不了以前你那太监大总管的美梦!”顾寒生气急败坏,拉着宁楚楚转身要走,却没想到宁楚楚却定定地站在那里。 他转头,奇怪地看着她,“你……不愿跟我走了?” “寒生……”宁楚楚顿了顿,勾起嘴角,朝他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我等你吧。” 顾寒生有些发愣,“什么?” “我等你夺回江山,等你复仇。”宁楚楚笑笑,“我也不想放弃我现在的事业,我还想看看,我能把我的事业发展到哪里……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吧,努力完成自己的梦想,为了让我们以后在一起,能不留遗憾。” 顾寒生看了苏伯一眼,又不敢相信地看着宁楚楚,“你是这么想的?” 宁楚楚郑重地点了点头,“是。”又道:“所以,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们现在不能走。” 顾寒生上前,紧紧地将她抱住,他在她耳边喃喃道:“一年。最多一年,我一定会完成我的事,届时,我要八抬大轿请你回来,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 宁楚楚笑了,反手抱住顾寒生,仿佛这一刻会留存很久很久。 这回离宫,想要回去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们已经在宫里制造了宁楚楚死亡的假象,宫里人恐怕已经信以为真了,若是宁楚楚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必定会让他们大吃一惊。 想要让宁楚楚没有嫌疑地再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必须布一个局,佯装出宁楚楚被人陷害的样子。 只是,入宫之前,顾寒生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宁楚楚,问道:“你决定好了吗?宫中凶险万分,若是一个不小心……” 宁楚楚摇了摇头,“不怕。我在宫中,兴许还能照应着你。你冒着时刻被发现的危险在宫中游走,我又怎么能害怕?” 顾寒生点了点头,伸手,抚上宁楚楚的脸颊,“那你自己小心一些。” 宁楚楚应下,也跟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有些感受不到他脸颊的温度,仿佛那张皮不是他的脸一般。 也许,是因为烧伤的关系吧。 第387章 恩惠 要说起卖惨,宁楚楚也是厉害的很,现下跪倒在庆妃身边,可还没怎么的呢,眼泪便刷刷地就下来了,配合着那本就清秀可人的脸蛋,稍稍一撇嘴,竟然就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庆妃苦笑道:“本宫还以为你就那样死了呢。” “娘娘——那自然是不能的,奴婢还要一直伺候着娘娘呢。” “你为何会到碎玉宫去?” 宁楚楚摇了摇头,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奴婢也不知道,只是那天晚上,奴婢本在院子里做着妆品呢,不知道怎的,便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醒来的时候,便已经被绑在碎玉宫里了。” 对于宁楚楚的话,庆妃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眼下,也只能象征性地安慰道:“既然回来了,平安无事便好。这烟雨楼怕是守备还不够,此时,本宫也会继续追查下去的。” 宁楚楚暗自叹了一口气,日后若是自己改变主意想走了,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面上她还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趴在地上欢喜地笑道:“谢娘娘体恤!” 等宁楚楚走后,一旁的小苓才凑过来问道:“娘娘,您真的相信她么?毕竟她曾经偷了您的东西,若她真的是惠妃的人……” 庆妃皱眉,摇了摇头,“本宫也不知道。” 若宁楚楚真的是惠妃的人,当初为何还要救下自己?为何还那么全心全意地帮着自己? 小苓试探道:“那娘娘的意思是?” 庆妃回头,瞥了小苓一眼,“你最近似乎很喜欢猜测本宫的心思啊。” “小苓不敢。” “希望你是不敢的。”庆妃轻哼一声,转过头去。 其实小苓又何尝猜不到,庆妃根本有些信任宁楚楚了。 好不容易从烟雨楼主殿出来,宁楚楚还是回她原来住的院子转了一圈。 那里果然被烧得七七八八了。 好些妆品被烧得只剩半个瓷罐,原来想的配方好些也被烧掉了。 烧掉了也好,也许她能重新调动记忆,发现以前自己没注意到的地方。 好在,那些花草离房屋还算远,发现大火的时候也能及时扑救,因而制作妆品的花草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回去换了泥土换了水,还能继续养着。 她现在住的院子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好,但也算是房屋带花园了,一个小小的院子能供她养花养草,到底也算不错。 就在她刚回来的这段时间,各宫的宫女们都过来亲切而又热烈地问候了她,顺道问了一些护肤知识、带了几样妆品才回去。 她外出替庆妃到内务府取了安神香,回来的路上,却是遇上了秦煜然。 为了防止上回的风言风语再次传播,她干脆低着头,只简单地朝着秦煜然微微屈膝福了个礼,便绕过他匆匆走了。 谁知道他不依不饶地跟上来,“怎么?瞧着本王不行礼?” “我行礼了啊。”宁楚楚猛地一回头,忽然又意识到什么,只好垂下头去,重新调整了一下语气,“奴婢已经行过礼了。” 怕秦煜然看不见,又微微屈膝,行完要走,秦煜然却迎了上来,“怎么不待见本王?” “娘娘要香催得紧,奴婢怕耽误了娘娘,也耽误了王爷。” “哦。”秦煜然眉头微微一挑,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背着手笑道:“那你回去,跟你们娘娘说一声,午时本王会过去拜访。” 宁楚楚点头,匆匆离开了,却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午间传膳的时候,饭菜刚摆上来,外面的人便通报南陵王到了。 第388章 阴谋(一) 瞧着每个人都端着小半碗,包括宁楚楚手里也有,只是她看起来似乎不像别人那般欣喜,只是看着碗里的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煜然也跟着皱了皱眉,突然开口道:“平日里娘娘的两个贴身宫女功劳最大,自然也该多奖励些。诺,每人再给你们多添一些吧。” 小苓闻言,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连忙福身道谢,又捧着碗欢喜地上前来,果然见秦煜然又添了小半勺,更加开心得合不拢嘴。 到了宁楚楚这里,她虽然也是福身道谢,可明显没有小苓那般热情高涨,而秦煜然给她添的,无疑加大了份量,看起来比小苓那份还多一些。 看到这里,庆妃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神暗了暗。 吃完这粥,秦煜然也就回去了,只是庆妃还一直耿耿于怀,看着边上忙碌的宁楚楚,总有些不太欢喜。 小苓照例帮庆妃捶背之后,见庆妃还没有动身的意思,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娘娘?是否午睡了?” 庆妃惆怅得很,揉着自己的额头,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只好摆了摆手道:“你帮本宫铺床吧。” …… 这几日宁楚楚又开始忙起来了。 别说秦煜然,光是内务府的货源她都补不过来,那把大火几乎将她所有存货都烧得干干净净,她只能连夜赶制,大抵也能勉强应付得上。 不过这些日子,她总觉得庆妃看自己的眼神有点诡异,今儿一早,还拉着宁楚楚试穿衣服,还给了她好几套华丽的宫装,宁楚楚想着自己一个小宫女,拿着似乎也没什么用,便回绝了,庆妃依旧不依不饶地送了好几样发饰,而且一看就感觉价值不菲的那种。 她隐隐觉得,平静之下似乎藏着暴风雨。 这两日庆妃似乎闲得慌,看不下书去,便拉着她和小苓一同起舞,教他们跳得很是认真,就连宁楚楚好几个错误都给纠出来了。 好在宁楚楚有过一点舞蹈功底,学得也快,大抵三五日的时间,便学得七七八八了。 这一夜,宁楚楚照例在月光下起舞,庆妃和小苓坐在边上瞧着,猛地一回头,她陡然发现,身后竟然站着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明黄色烫金绣龙纹的袍子的男人! 宁楚楚吓得连忙跪倒下来,“皇上。” 庆妃和小苓也才缓过神来一般,急急起身拜见。 却见皇帝咧嘴一笑,看着宁楚楚道:“你这小妮子,没想到学你主子的舞蹈学得那样好,方才朕瞧着,倒真觉着你是天上的仙女下凡,舞姿曼妙。” 宁楚楚还没讲话,倒是庆妃上前说道:“能被皇上瞧上,是翘楚的福气。皇上若是喜欢,妾身愿意忍痛割爱,将翘楚赠予皇上。” 宁楚楚:“???” 怎么就突然要把她送给皇上了? 她不过就是跳了支舞,皇上夸了她两句,怎么就突然讲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了?! 好在,皇帝只是扫了她一眼,笑道:“朕不忍夺爱妃所喜,爱妃操心此事。”说着,便领着庆妃一同进了屋。 按着往常,宁楚楚是在外头等着待侍即可的,只是这一次,她突然萌生了想进去瞧瞧的想法,于是迈步想跟进去,没想到小苓先一步挡在自己跟前,瞪了她一眼,“我跟进去便好了,你且守在外头。” 宁楚楚无奈地摊了摊手,只好停下脚步。 眼看着小苓跟进去之后,关上了房门,她只好在院子里打转,佯装浇花、洒扫的样子听着屋里的动静,正想从边上绕过去窗边细听呢,便听见“啪”的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紧接着,皇帝便气冲冲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宁楚楚不明所以地上前,却见皇帝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脚步,好似要说些什么,可扭头看了一眼庆妃殿里的方向,又转头走了。 她有些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只好转身进了屋里去。 里面,庆妃青着一张脸,双手紧紧地攥住了被子,边上的小苓一声不吭。 她也不好多问,只端了茶水过去,谁知道庆妃一个甩手,竟然将她手里的茶水打落在地。 也不知道是怎的了,庆妃显得很是恼怒,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怒道:“你滚——滚开——” 宁楚楚撇嘴,心里想着,滚就滚。 第389章 阴谋(二) 穿戴好衣裳的宁楚楚楞在那里。 她顿了顿,仔细捋了捋整个时间线。 昨夜,趁着她睡的正香的时候,庆妃找人将她衣服脱了,送给了皇帝? 可是…… 为什么呀? 宁楚楚拧眉,想着昨夜她起舞时庆妃说的话,恐怕从那时开始,庆妃便有将她送出去的打算了,而夜间更是找到了一个下手的机会,便干脆连夜将她送到太极宫,生米煮成熟饭,谁知道皇帝不买她的账! 这下可好了。 就在她楞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外头一句皇上驾到顿时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宫女急急忙忙走到门口去迎接,一边说道:“翘楚姑娘已经醒了,换好了衣裳,还未梳洗……” 说话间,皇帝已经走到屋里,瞧见了刚从床上下来的宁楚楚,此时的她未施粉黛,虽然没有平日那般惊艳,可一张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的小脸清纯可人,怕是任谁见了都要忍不住再多看两眼。 皇帝陡然嗤笑一声,“怨不得庆妃要将你送于朕,你这脸,着实无瑕。” 宁楚楚连忙垂下头去。 又听皇帝问道:“知道你为何出现在这里么?” 宁楚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知道是庆妃送她来的,但是庆妃的用意,她不得而知。 皇帝笑道:“庆妃想让你纳入朕的后宫。她瞧着朕对你欢喜,便自作主张地将你送来。昨夜朕在烟雨楼大发脾气,也是为此。” 宁楚楚拧眉道:“那皇上的意思呢?” “朕的意思,是不想强人所难。”皇帝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微扬,“朕是瞧着你的性子欢喜,和乐虽是朕最宠爱的公主,可她任性天真,与你不同。与其册封你为妃,朕更想封你为公主,只是,这需要你来决定。” 宁楚楚垂眸,屈膝道:“皇上厚爱,翘楚无以为报,只是,翘楚一介民女,不值得皇上如此。如今翘楚最大的愿望,便是留在宫中,做好一个宫女的本分,仅此而已。” 皇帝果然咧嘴笑开,“朕果然没看错你。” 宁楚楚稍稍抬头,便瞧见皇帝脸上的笑容,满意地从太极宫出来, 大抵经过这一次,她能够在皇帝面上刷一下好感,今后帮着顾寒生办什么事,也许也会容易一些。 可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离开之后不久,皇帝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陡然浮现出一抹阴翳来,“呵,欲擒故纵么……” …… 回到烟雨楼,宁楚楚特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屋子,果然瞧见一个比较难以察觉的窗口处被人捅破了一个圆形窟窿,而那窟窿周边正好洒落一些粉末,她小心地将粉末用手帕沾起来收好,送到了太医院。 不过这次回来,庆妃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连小苓都没有见着。 终于到了午间传膳的时候,宁楚楚才光明正大地踏入主殿,彼时庆妃正靠在窗边捧着一本书,而小苓则拿着一把扇子,轻轻扇动着。 几个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庆妃喝着粥,宁楚楚也站在边上看着,一声不吭。 到了最后,庆妃实在是忍不住了,抬头看了宁楚楚一眼,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宁楚楚看了庆妃一眼,摇了摇头。 “昨夜本宫将你送给皇上,你难道不怨恨本宫?” “娘娘自有娘娘的打算,奴婢只是一个奴婢,怨不得什么。” 听到这话,庆妃陡然笑了起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说罢,又像是笑到极点转而变成恨意一般,眼中陡然闪过一抹狠厉,“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勾引南陵王?!” 好家伙! 可算说出实情了! 原来是因为秦煜然。 宁楚楚垂了垂眼眸,“娘娘信也好,不信也罢,自始至终,奴婢都不曾对王爷动过心,也不曾妄想过飞上枝头做王妃。” 第390章 七夕(一) “顾寒生,你后悔娶我么?” 她无数次想问顾寒生这个问题,如她所预见的,他摇了摇头,又道:“今后,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他说,她自然信,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深蓝色的朝服和青粉色宫女装竟然毫无违和感,片片花瓣在空中打了和转儿之后,落在他们的肩上、头发上,恍惚间,仿佛他们才是一对儿。 顾寒生道:“这两日,你要倍加小心,我发觉,南陵王似乎有些动静了,怕是庆妃也要有所行动,你且谨言慎行。这一段时间,我也不会常来看你,只怕遭庆妃怀疑。” 宁楚楚点了点头应下。 走了一小段路之后,两人便在宫门口分别了,宁楚楚收拾了情绪,准备回烟雨楼,陡然发现自己身后有个人影儿,她三两步走上前去,一把将躲在暗处的那人影给抓了出来。 “说,你在后面做什么?” 那小宫女瑟瑟发抖,摇头道:“没……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宁楚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跟踪我?” 果不其然,那小宫女越发紧张起来,不停摇头道:“没有没有,我怎么敢,我只是刚好路过而已……” “路过?”宁楚楚轻笑一声,“既然你不愿说,我便将你交给庆妃娘娘,说你偷了我的东西,到时,非要娘娘治你罪不可!”说着,便拽着那小宫女的袖子往烟雨楼过去。 那小宫女紧张得很,吓得整个脸色都青了,扑通一声顿时跪倒了下去,“翘楚姐姐饶命啊!我是惠妃娘娘派来的,她让我时刻盯着你,和什么人来往做的什么事,一并回禀惠妃娘娘!” 惠妃! 宁楚楚拧眉,没想到,就算顾寒生帮着自己,惠妃也要留一手盯着自己。 哼! 宁楚楚冷眼看着眼前的宫女,自然也不客气起来,瞪着眼珠子恶狠狠地问道:“你盯着我多久了?” “不久,翘楚姐姐开始在内务府卖妆品的时候便开始了……后来院子失火,看见姐姐回来,娘娘才派奴婢跟着的。” 宁楚楚掐指算了算日子,感情这小妮子暗中观察自己至少一个多月了,她却浑然不觉,顿时感觉后背一凉,冷汗直冒。 若是她真的做了什么被人发现了的话,岂不是随时都有送命的可能?怨不得顾寒生说宫中生活多劫难,真的是处处防不胜防。 宁楚楚拧着眉毛,抓着宫女的手腕,说道:“你且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在暗中跟着我,只是,回去禀报惠妃的时候……”她说到这里,轻扫了小宫女一眼,“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小宫女倒也还算识趣,连连点了点头,“奴婢知道。” 看着那小宫女落荒而逃的身影,宁楚楚心里还是有些发颤,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可怎么也说不上来。 …… 这两日便是七夕了。 宫里的七夕节和外面老百姓过七夕节一样热闹,不过形式有些不一样。 这几日,姑娘们都会提前缝制一个小荷包,若是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便将小荷包偷偷送出去,若是没有,那便留着自己用,或者展览在院子里。 宫里的娘娘们要在这一日到清宁宫拜见太后,由太后组织各宫娘娘进行刺绣,题目由太后商定,娘娘们必须在规定时间内绣出相应的作品。 这回便是比拼才艺的时候了。 第391章 七夕(二) 午膳桌上,太后几乎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惠妃身上,惠妃坐在右首,跟太后有说有笑,俨然就是一对母女一般,羡煞旁人,那些个妃嫔们一个个羡慕不已。 而跟惠妃同级的庆妃仿佛被架空了一般,晾在那里,可她竟然丝毫不受影响,反而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人聊天,一边将食物送入口中。 于是,也有不少人暗中佩服。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皇后之位都要飞了,她竟然还能吃得下去…… 诸多猜测都还在各宫娘娘们的心里面,眼下该应付的是这顿饭,在太后和惠妃闲聊之余,也有不少比较相好或者敌对的嫔妃互相聊起来,包括庆妃边上的一个昭仪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凑过来问道:“庆妃姐姐,这太后未免做得也太明显了吧,这样下去,今后你在宫里的生活可就不太好过了。” 庆妃只是讪讪地笑了笑,“我在宫里的日子,什么时候好过过了?” 这一句话,顿时说得那昭仪哑口无言。 说得也是,这宫里人对庆妃这样外国来的人实在太不友好了。 或者是因为地域不同,庆妃的装束总是跟旁人有些不一样,加上皇帝的宠爱,她总是异于常人,甚至,比常人还要美,大抵是因为嫉妒或者其他,宫里人看她的目光总是会不一样的。 眼见着太后和惠妃越来越起劲,边上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太后如此,是不是有意要惠妃姐姐当上皇后之位啊?” 彼时那句话说的很是大声,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过去,却寻不出说这话的人了。 自然,太后和惠妃也是听见了的。 却见太后瞧着一众妃嫔,笑道:“你们也瞧见了,哀家喜欢惠妃,自然是不必说的。眼下,皇上刚刚登基,根基不稳,加上前朝乱党余孽蠢蠢欲动,暂时还分不开身,不愿立后,哀家体恤皇上,也不急着,可若是真要立后,依哀家的意思,是没有人比得上惠妃的。” 这话,不就是完完全全在承认惠妃的皇后人选了吗? 众人屏住呼吸,不由得看了庆妃一眼。 在众妃子之中,惠妃和庆妃的等级最高,若是想争皇后之位,必定有一个要落败,如今太后心意已决,皇上就算再有心要偏袒庆妃,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毕竟大凤是以孝为天的国家。 却见庆妃笑笑,脸上悠悠浮起一抹笑意来,“若是后宫能有惠妃姐姐这样贤良淑德的人主持,必定一派祥和。” 太后转头,反问道:“你没有什么意见吗?” 庆妃摇头道:“妾身怎会有意见?妾身尚且有许多不足,需要一个引导者,若是惠妃姐姐能坐上皇后之位,统领后宫,做妾身的领路人,妾身是再高兴不过的了。” 太后闻言,脸色稍稍和缓了一些,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能这样想便好。” 这一顿午膳,也就在太后的几句话之间过去了。 刺绣是还没完成的,用完午膳,休息了一小会儿,自然便要回到大殿去。 路上,那昭仪依旧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走到庆妃身边小声问道:“你真的肯甘心?今后,那惠妃可要压你一头了。” “有时候,皇后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庆妃从容地笑笑,“宠妃可以是皇后,可是皇后,绝不会是宠妃。谁输谁赢,可还说不准呢。” 这话出口,落在那昭仪心上,陡然觉得有几分沉甸甸的,她奇怪地看着庆妃的笑容,顿时有点儿懵。 这回宁楚楚可就跟在庆妃身后伺候着了,刚入大殿,便闻到一股子书墨的味道,回到位上,庆妃瞧着她那幅未完成的作品时,顿时愣住了。 宁楚楚疑惑地上前,一看,也跟着愣住了。 这是…… 什么玩意儿?! 第392章 七夕(三) 这回庆妃可是出了一小会儿风头,即使太后最后还是认定惠妃的那幅作品最好并且谴人挂到今晚御花园的七夕宴上,可众所周知,庆妃的刺绣显然更要好看一些。 从清宁宫出来,小苓眉飞色舞的,十分欢喜的模样,“娘娘,这回,我们算是赢了一局吧?” 庆妃摇了摇头,“还没有。”又道:“你且去各宫走走,找几个可靠的人放话,清宁宫太后放话要立惠妃为后,当场给本宫难堪。记住,这事儿要做得干净,不要被抓了把柄。” 小苓点头,笑道:“这样,等晚间皇上来了,我们才好哭诉一番,驳回一局。” 庆妃摆手道:“不必。这话放出去,本宫再装装大度,即使此番让惠妃坐上了后位,恐怕皇上也会对她心有芥蒂。惠妃懂得怎么拉拢人心,却不知道如何抓男人的心。” 小苓半懵懂地看着庆妃,点了点头去办了。 这会儿还没走出清宁宫多远呢,后面方才那个昭仪就追上来了。 昭仪姓郑,天性直爽,体型微胖,五官倒是端正清秀,匆匆忙忙地追上来,倒是脸上布了不少汗,“娘娘,你等等妾身。” 庆妃顿了顿,回头看着郑昭仪,皱眉道:“昭仪怎么过来了?” 郑昭仪凑上前来,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妾身倒是认为,娘娘还有可以扳回一局的余地,这皇后,不一定是惠妃上位。” “怎么说?” “方才临近午膳,妾身与众人同去昭阳殿用膳时,发现妾身的玉佩落在大殿,便回去找了,出来的时候撞见了惠妃的贴身宫女要进来,吓了一跳。”郑昭仪瞪着眼睛说着,“那时妾身还没在意,后来想想觉着有些不对劲,方才还特地瞧了一眼惠妃身边的小宫女,手上的确残留着墨渍。” 庆妃听完,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表示。 郑昭仪拧眉道:“凭着她手上的墨渍,你便可以去寻惠妃的不是,娘娘,这是个机会!” 庆妃闻言反而有些恼怒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郑昭仪,“机会?且不说那墨渍可以说成是入殿之前惠妃书写是沾上的,就这样进去找太后寻惠妃的不是,为了太后的面子,皇上都会怪罪。” 庆妃一直清醒的很,这大抵就是为什么她能一直留在宫里受皇上独宠并且屹立不倒的原因了,若不是因为她,恐怕惠妃如今早就是皇后。这也许也是秦煜然会选择她的原因了吧。 郑昭仪愣在那里,这会儿才发现自己考虑不周,见庆妃要走,急急忙忙凑上前去,“娘娘,是妾身的错,还请娘娘莫要见怪。” 庆妃只是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离开了。 到了晚间,宫中到处张灯结彩,随着一片哄闹的欢笑声,也算是拉开了晚宴的序幕。 那一声低吟,分明就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一般,伴随着几分痛苦、紧张的意味。 宁楚楚也就是无意听见,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却在匆匆瞥那一眼的一瞬间,瞧见草丛边上露出一小角华丽的布料,看起来应该是什么权贵躲在里面。 大抵真是好奇害死猫,不知不觉的,她的双脚便挪了过去。 这背影,这身上穿着的衣裳,看起来好像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草丛里蹲着的那人便跳了起来,挥舞起手上的一个凶器,狠狠地划向宁楚楚,幸好她有所防备,及时躲过,否则这一刀下去,丢不了性命怕也会破相。 而那人挥舞凶器的一瞬间,也露出了脸来。 那是一张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与今日本该画着浓妆意气风发刚入席的时候不一样,显得有些狼狈,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更是凶狠地瞪着她,仿佛要将她给吃了一般。 宁楚楚颤了颤,看着对方苍白的脸逐渐出现一道裂痕,猛地咽了一口唾沫,“庆……娘娘,你……又病发了?” 第393章 妖怪 宁楚楚说道:“放心吧,就算没有完全恢复,却也该是差不多了。” 庆妃点了点头,耐心地呆在那里,让宁楚楚上妆,只是,上妆的时候,她一直不停地用手抓着自己的手背和手臂一些部位,虽然动作幅度比较小,可还是被宁楚楚注意到了。 宁楚楚皱眉,有些奇怪地看着庆妃,问道:“怎么了?” 庆妃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儿痒……” 其实早在酒宴之前,庆妃就已经服过药,生怕病发,若不是宴上那杯酒…… 这时,就在宁楚楚还在上妆的时候,突然听见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好像还有什么人举着火把在边上走动,明晃晃的。 宁楚楚皱了皱眉,看向庆妃,却见庆妃冷笑道:“惠妃找上门来了。”同时,她攥紧了自己的双手,似乎在隐忍什么。 宁楚楚看着眼前庆妃的面容,已经被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拉着庆妃起身,“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若是发现我们躲在这里便不好了,先出来吧。” 庆妃点头。 两人绕过假山,到了后头去,这步子还没站稳呢,便见一大群人突然从拐弯处过来,而领头的人……竟然便是皇上! 人群中一个小太监冲了出来,赶在皇帝之前指着庆妃,激动地叫了起来,“皇上……她……她便是那个妖怪!” 宁楚楚皱了皱眉,不知觉地看向惠妃,瞧见惠妃眼中一抹阴鸷。 皇帝大步上前,瞧清楚对面两人的面容之后,回眸,狠狠地瞪了那太监一眼,怒道:“胡说八道!这是朕的庆妃!” 那太监也被吓住了,愣在那里。 庆妃稳了稳自己的心绪,上前朝着皇帝笑笑道:“皇上,怎的不在殿中聚会,反而到了这里来了?” 皇帝有些奇怪地看了庆妃一眼,只道:“宫中有人妖言惑众,说这御花园里生出妖怪,朕便来看看,哪里会有什么妖怪!”顿了顿,又问道:“庆妃怎在这里?” 庆妃柔雅笑道:“妾身无用,方才殿上用了两杯小酒,便感觉晕晕乎乎,不胜酒力了。本想出来吹吹风便回去,谁想竟然耽误了这么久,竟然也没觉得好。”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惠妃一眼,又道:“方才妾身一直就在这里,从未看见什么妖怪。” 皇帝有些气急败坏地看向那太监,咬牙道:“你妖言惑众,闹得整个皇宫人心惶惶!看来,是朕平时对你们太过宽容了!来人,将这奴才押下去,拔舌!” 拔舌! 宁楚楚的心一颤,眼见着那被拖下去的太监不断挣扎着,又看向惠妃,似乎在希望惠妃能有所行动,帮他一把,可他想错了,惠妃还是站在那里,一副与她无关的模样。 他彻底死心,只是眼中带着恨意。 这会儿,庆妃也只是稍稍福身,借口自己身体不适,便回了烟雨楼。庆妃身边有小苓陪着,宁楚楚闲来无事,便到处在宫中乱逛,随意转悠。 不得不说,平日里宫里真的是被压抑得太久了,每回主子们聚会的时间,也该是他们放松的时候,虽然有分派别轮班,但是刚好轮到休息的那些下人却是乐开了花。 瞧着,下人们也有下人们的欢乐,即使偷偷喝一点娘娘们喝剩下的酒,或者是躲在暗处偷偷地摸出几枚还有些剩下的铜板赌博,亦或是趁着晚宴端菜的间隙,希冀皇上或是哪位王公大臣能够看上自己,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 反正,有人的地方总不会是冷清的。 宁楚楚转着,总觉得这些热闹都不属于她,她不希望能被哪位权贵看上做豪门娇宠,也不愿趁着晚宴偷欢,她只想着顾寒生——去年这会儿,他们还在黔州一起逛花灯呢。 念着念着,竟然突然觉得有些伤感,抬头,见一轮明月当空,寒霜落地,倒是亮的很。 在这个时候,她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一般,突然低下头去一瞧,陡然发现边上就站着一个人,一个让他好生思念的人。 第394章 命运弄人 前脚刚踏入烟雨楼大门,后脚小苓便匆匆忙忙追上来,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庆妃面前,嘴角微微下垂,一副自责的模样,跪拜道:“娘娘!您惩罚奴婢吧!” 庆妃皱眉。 “娘娘,奴婢不应该离开您的,让惠妃有了可趁之机,让你身陷险境,是奴婢的错,还请娘娘责罚!”小苓很是自责的样子,不停地跪在地上磕头,看得宁楚楚都觉着有些揪心。 却见庆妃摆了摆手,“惠妃费尽心思布下这么大的局,你就算再怎么防,也难以抵挡,这本不该怪你。若你方才不跟着云向巧同去,也会遭人话柄,左右都不是什么好事。” 小苓垂着眼眸。 “好了,不必跪着了,你快去请殿中王太医过来瞧瞧,本宫到底被惠妃下了什么药。” 小苓应了一声,急忙跑了出去。 方才在皇上面前,庆妃很是隐忍,只敢偷偷躲在袖子底下抓挠,生怕自己遭人起疑,只能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跟皇帝告了辞过来,可回到烟雨楼,她便不行了。 宁楚楚上前将庆妃的外衣脱下,掀开手臂,只见庆妃手上冒出红色的斑点,那些斑点底下似乎还有白色的爬虫在里面钻着,煞是恐怖,宁楚楚吓了一跳,见着庆妃几乎要将自己的皮给抓破了,连忙抓住她的手。 “娘娘,忍着点儿。” 庆妃痛苦得一张脸都快揉在一起了。 好在,小苓的脚程也算快,马上就带着张太医匆匆赶来。 王太医瞧了瞧庆妃的手臂,又把了脉,皱眉道:“这是胡国的伞姜粉,能吸引娘娘体内的蛊虫活跃起来,臣用点药,立马便能消下去。”说罢,便从匣子里取出一颗药丸来让庆妃服下,又给她抹了药膏,渐渐地,庆妃似乎好了一些。 到了这里,王太医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却不免有些担忧,提醒道:“娘娘,今日可是惠妃下的手?”见庆妃抿着唇瓣,他便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了,又说道:“此事,还是该告知王爷一声,好做防范。” 庆妃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王太医点头告退,回头收拾自己的医药箱的时候,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留下一盒药丸和一小罐涂抹的膏药,说道:“若惠妃真的已经知道了娘娘的弱处,娘娘应当更加小心谨慎,臣将这两样东西留下,必要时可保一保娘娘。” 庆妃点头道:“有劳了。”说着,朝着小苓摆了摆手,示意小苓送王太医出去。 听到这里,宁楚楚顿时有点懵。 方才她瞧见庆妃手臂里面有白色的虫子快速爬过去,而王太医也说过“蛊虫”两个字,看来,这就是庆妃生病的秘密了。 恍神间,陡然发现庆妃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笑。 “你知道本宫是怎么遇上王爷的吗?” 宁楚楚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本宫的家族因与外人结仇,惨遭灭族,那时候本宫年纪尚小,被家奴带出,侥幸逃过一命,却没想到还是中了巫蛊之术,体内满是爬虫。平日里不管是睡觉、吃饭、行走,它们都在悄无声息地啃食着本宫的血肉,若是遇上凉天,或是其他别的东西,爬虫便会活跃起来,几乎将我吞噬。”庆妃说着,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而这种巫蛊之术,只有胡国皇室才会,我在前往胡国的路上,遇上了沙盗,是他救了我。” 宁楚楚拧眉,却没想到,庆妃竟然有这样的经历。 却见庆妃笑笑道:“王爷遍寻整个胡国,都没有打听到关于这种巫蛊之术的有用的消息,只能带我回大凤朝,教我跳舞,教我如何向男人献媚……在我以为自己能够俘虏男人的心,得到他的时候,他将我……送给了皇上。” 宁楚楚一颤,抬头,却见庆妃眼中悲伤至极,她突然萌生出一股子同情,想上前去安慰,庆妃却摆了摆手,“我没事的。只是感慨,命运弄人……” “你既然对王爷有意,便该与他说清楚。” 庆妃摇了摇头,“我的身体每况愈下,只怕过不了多久,我便不在这世上了。”她抬头,眼中似乎多了几分愧疚,“你几次帮我,我却屡屡怀疑你,还将你推给皇上……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能得王爷青睐,能陪在他身边。” 第395章 巴结 隔日一大早,小苓早早的就被庆妃叫出去办事了,到了中午才回来,宁楚楚倒也没多嘴,只是觉得庆妃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 午时,宁楚楚召了几个小宫女过来传膳,就在他们忙活着的时候,一个倩影突然出现在了宫门口,宁楚楚回头,定睛一看,原来是昨日的郑昭仪。 郑昭仪朝着宁楚楚笑笑。 宁楚楚回头禀告,领着郑昭仪进了屋,瞧着郑昭仪在庆妃面前屈膝福礼,柔柔笑道:“姐姐,脸色怎的这样苍白?” 庆妃道:“昨夜院子里有只黑猫吵闹了一晚上,睡得不好,便显得憔悴了。” 郑昭仪闻言,有些不悦地看向宁楚楚,不轻不重地责怪道:“这便是你们的不是了,庆娘娘怎的说也是个一品妃嫔,你们得当心伺候着,怎的容忍一只黑猫扰了娘娘的清静?” 被郑昭仪教训了,宁楚楚也只能垂着个脑袋立在一旁,一副恭顺的样子。 其实这话听起来像是责骂,却不痛不痒,分明是在向庆妃献媚的客套话。 庆妃听得出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瞧了一眼边上桌面上摆着的饭菜,笑笑道:“妹妹既然来了,便一同用膳吧。” 郑昭仪显得很是欢喜,“早就听闻姐姐宫里的膳食是王爷特地从丽国请来的伙夫所做,又添上了长安的烹饪手法,味道绝妙,皇上也夸赞不已,如今妹妹由此机会可尝,真是三生有幸。” 庆妃努了努嘴,没有说话。 宁楚楚多备了一套碗筷上来,站在边上伺候,给庆妃舀汤的同时也给郑昭仪盛了一碗,吃到一半,小苓算是回来了,进屋时看了郑昭仪一眼,便走到庆妃身边,小声地耳语了两句。 庆妃一副了然的模样摆了摆手,让小苓退到一旁,不动声色吃完了整碗饭,等吃完之后,才靠在椅背上看着郑昭仪的嘴巴像抹了蜜一般夸奖着方才的饭菜,好一会儿才冒出来一句,“你想获得圣宠吗?” 郑昭仪怔了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庆妃。 从皇帝登基之后,为了巩固朝中地位,郑昭仪就像是物品一般被自己的父亲送进了宫里,虽然因为父亲身为工部尚书给自己谋得了二品昭仪的头衔,可皇帝至今没有宠幸过她,怎么说自己相貌也不差,想想便越发觉得委屈。 接近庆妃的目的,无非就是想给自己留下一席之地,却没想到庆妃如此直接地问了,她倒是显得有些拘束,垂着脑袋喃喃道:“能得圣宠,自然是好的……” 庆妃勾唇一笑,朝着郑昭仪靠近过去,很是认真地问道:“如果我能帮你获得圣宠呢?” 郑昭仪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面上却还是抑制着自己的激动,“姐姐愿意帮我?” “靠本宫的手段,你还不相信?”庆妃挑眉,眼中满是光华。 “自然是相信的。” “帮你,倒不是难事,只是……”庆妃突然嗤笑一声,“听说令尊近日有意投靠东宫,本宫若是帮了你……” 郑昭仪的心里一咯噔。 她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不过,关于投靠东宫的事儿,她是全然不知的,否则,她也不会跑来巴结庆妃!她也是受不了父亲的隔岸观火事不关己的样子才想主动出击,却没想到刚好和父亲的想法背道而驰。 庆妃伸出手,眯着眼睛看了看自己刚做好的指甲,浅笑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郑昭仪点了点头。 等着郑昭仪从烟雨楼离开之后,庆妃才微微舒了一口气一般,伸手接过小苓刚端过来的汤药,闭着眼睛一口闷了下去。 小苓试探性地问道:“娘娘,真的要让郑昭仪爬上来?” 庆妃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王爷需要一枚新的棋子。” 棋子…… 宁楚楚陡然觉得有些悲凉,对于秦煜然来说,庆妃就只是一颗随时可以替换的棋子吗? …… 庆妃大抵是真的乏了,下午整整睡到傍晚才起来,宁楚楚帮着穿衣、穿靴,突然听见庆妃问了一句,“你说,如果我死了,会不会有人记得我?” 宁楚楚顿住,正想回答,门外却传来敲门声——是小苓站在门边,“娘娘,郡主来访。” 第396章 你不一样 宁楚楚坐在马车里,看着顾晚晚站在宫门口,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眼中似乎带着几分怒意,她颤了颤,将帘子拉下,转头看向顾寒生,“她不同我们一起吗?” “不必,今日太后让她去作陪了。”顾寒生浅笑,他也是趁着顾晚晚进宫的空档,便让顾晚晚借口将宁楚楚带出来。 怕宁楚楚会有后顾之忧,便又说道:“放心,她不会将这事儿说出去的。” 宁楚楚应了一声,倒也没多在意了。 两人到达宫外东市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 跟往常的灯会一样,街道上点满了五光十色的灯笼,到处是一片梦幻般的色彩,各式斑斓倒映在地面上,倒是有趣得很。街道也是热闹,卖糖葫芦的,耍杂技的,热闹非凡。 宁楚楚像是放出鸟笼的燕子,欢喜地这儿看看,那儿瞧瞧,啥稀奇玩意儿都想要买。 顾寒生跟在边上看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来。 自然,除了逛逛吃吃,她的事业也很重要,连忙去了一趟她入宫之前供货的妆品店,那里琳琅满目的放着霜雪楼和碧楚坊的各种妆品,买东西的客人也多,不大的店面泱泱地挤了一堆人,老板娘雇了两个伙计可还是有些忙不过来。 不过宁楚楚一出现,老板娘便迅速从人群中挤出来了,“哎哟!姑娘,我可算是等到你了!” 宁楚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老板娘。” 当初自己匆匆入宫,没有多少交代,后来在宫中行动不便,也就没有传消息出来,如今看见,的确有些不好意思。 老板娘拉着宁楚楚道:“这冬日一过,往来也就方便了。但黔州到长安的路途实在遥远,且不说这商队来回一趟需要付的银子多,这妆品从黔州运过来,也少了不少。不知道,你那还有没有碧楚坊的存货……” 宁楚楚这才仔细瞧了瞧店里的货架,架上的妆品的价格果然涨了不少,于是笑笑道:“我可以将制作妆品的方子交给你,不过,你得先给我点定金。” “这些妆品真是你做的?”老板娘欢喜异常,其实她早就有所猜测,毕竟宁楚楚供货的时间细水长流。 两人商定好之后,宁楚楚很是爽快地写了几个方子,交给老板娘,约定好过段时间做出成效之后宁楚楚来收钱,并且这家店做出的妆品都要带上碧楚坊的logo,宁楚楚也会持续送上新品。 这对宁楚楚来说,也算是多收了一个代理。 谈成这笔大生意之后,宁楚楚脚步轻快,领着顾寒生走到原来住的宅子里,现在那座宅子已经改了名,为“顾府”。府中摆设也还是那样,更没有住着下人,冷冷清清。 宁楚楚转了一圈,回头问道:“赵公子呢?” 她记得,她离开之前,还有一个赵墨轩。 只见顾寒生耸了耸肩,“后来他中了榜眼,投靠了秦煜然,便再没见过他。” 宁楚楚顿了顿。 其实从往日赵墨轩和顾寒生谈论诗词歌赋的时候就能看出来,赵墨轩才华横溢,这样的人反而投靠了对方阵营,的确有些可惜。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回到自己曾经和他一起呆过的屋子里,看着桌面上还摆着的属于她的东西,顿时有些感慨。 没想到,这些东西都还在。 顾寒生从背后紧紧将她抱住,他低声呢喃,“这里到处都有你的东西,到处都是你的影子,可唯独你不在身边……有时候我甚至有点怀疑,这次上长安来,是不是为了和你分开。” 宁楚楚攥着他的手,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是为了我们更好的未来。” 她是为了她的妆品生意才入宫的,而他为官一步步接近皇族复仇,是他的使命。只有两个人都完成了应该做的事情之后,才不会留下遗憾。 顾寒生点了点头,只将自己的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她能感觉到他浓浓的依恋。 她转身抱住他,没曾想这个动作却让他惊动,他一把将她抱住,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湿热的唇瓣就像火苗一般一寸寸点燃她,他将她推到床边,慢慢地压下,一切水到渠成…… 第397章 得宠(一) 这回是顾晚晚帮着带宁楚楚出宫的,怕庆妃起疑,宁楚楚也不敢多逗留,一大早便快马加鞭赶回皇宫,好在,庆妃和小苓还是往常那般,看起来没有怀疑。 宁楚楚松了一口气,将刚煎好的汤药端给庆妃。 庆妃瞥了一眼宁楚楚的手腕,却见她故意拉长了一些的袖子下面,分明戴着一条水晶手链,按着以往,是没有这个东西的。 庆妃不动声色,只默默地将汤药喝完,交给宁楚楚。等宁楚楚放完药碗回来的时候,郑昭仪已经在屋里了。 小苓刚煮好一小壶热水端过来,只见庆妃悠悠地拿起镊子,用热水将茶具全部烫洗了一遍之后,又加了一些茶叶放在大茶盏里,加热水,盖上盖子闷住,洗过一遍茶之后,才将橙黄色茶色的茶水倒入小杯之中,递给郑昭仪,又给自己端了一杯。 郑昭仪显得很是激动,连忙上前接过庆妃递来的茶,“妾身真是三生有幸,竟然能尝到庆娘娘泡的茶。” 庆妃只是笑笑,言道:“这是本宫家乡的习俗,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这么一套茶具,若是家里有客人上门,主人便会用这一套茶具沏茶给客人喝。”她看着郑昭仪握着杯子的手,素白纤长,嘴角一弯,道:“你尝尝?” “好。”郑昭仪将茶杯送至唇边,微微张口,只感觉甘甜的茶水滑入喉咙,煞是滋润,回味起来,觉得茶水醇厚,茶香留在口中,久久不散。 她笑道:“娘娘宫里的茶,自然是好茶了。” 庆妃满意地笑起来,继续斟茶。 而此时郑昭仪却是朝着周遭望了一眼,见着宁楚楚会意将其他无关的小宫女赶出大殿之后,才开口说道:“娘娘,妾身已经问过家父了,这两日,太子的确有意拉拢家父,不过已经被家父拒绝了。” 皇帝登基的几年来,他们家族都保持着观望态度,看东宫太子和南陵王鹬蚌相争。前段时间太子命人送了几样胡国名贵药材过府,有意拉拢,却没想到南陵王这么快就得知消息了。 后来,为了防止两家结盟,秦煜然抓住了工部尚书的把柄,加上宫中庆妃的提示,郑昭仪今日果然就过来示好了。 庆妃笑道:“看来,你已经想通了。” “妾身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郑昭仪笑着,“能跟在庆娘娘身边,便是妾身莫大的荣幸了。” “本宫答应你的,自然就会做到。”庆妃挑眉一挑,眼睛一勾,顿时生出无比媚人的姿态来,“今晚,就让你尝尝圣恩的味道。” 郑昭仪闻言,眼睛大放光彩。 庆妃朝着边上的宁楚楚招了招手,“你去内室取来妆奁,给郑昭仪化个妆。妆不要浓,清新淡雅为好,今日本宫要送她一套彩沙蝴蝶裙,你瞧着梳妆。” 郑昭仪略显惊异地看了宁楚楚一眼,却见宁楚楚拿出妆奁,动作自然而又娴熟地取出各样妆品和工具来,顿时觉着这烟雨楼真是卧虎藏龙。 话说宁楚楚取出妆品之后,看着镜中的郑昭仪,仔细端详了一番。 其实郑昭仪的五官还算比较精致,只是下巴和双颊比较有肉,算是一胖毁所有。她的任务,便是要修饰她的脸型,将她美好的一面呈现出来。 先打了个底妆,脸擦白之后,才开始描摹五官,用修容将脸型改小一些。 若是配上蝴蝶裙,那妆容自然是必须灵动轻巧一些的,在色彩上她用上了轻粉色、藕粉色、元气橙等比较少女的配色,整个妆容完成下来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却让人惊讶无比。 而头型上面,宁楚楚根据郑昭仪的脸型,盘了一个略显松散的飞天髻,这样看起来虽然有几分慵懒,但是很符合郑昭仪的气质,可爱,天真,清纯。 郑昭仪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再三问道:“这真的是我吗?” 庆妃浅笑,“这自然是你。翘楚的化妆技术,比宫中的妆娘还要好,别瞧着她年纪小,她懂的可比那些妆娘还多。” 郑昭仪欢喜地上下打量着宁楚楚,“这姑娘心灵手巧,怨不得能被庆姐姐瞧上。” 第398章 得宠(二) 隔日,皇帝依旧早早上了朝。 床上还残留着昨夜春梦的痕迹。 郑昭仪赤身**,从被窝里出来的时候,脸上沐浴着幸福的红润。 贴身宫女进去帮她梳洗完出来,到大殿去见庆妃,彼时庆妃还在喝粥,瞧着郑昭仪红光满面,心头微微一动,却依旧波澜不惊的模样,继续吃着手里的东西。 一口白粥一口小菜,吃得很慢。 郑昭仪欢喜道:“庆娘娘,我成了。” 庆妃却是摇了摇头,泼了一盆冷水,“这只是第一步,爬上龙床的人很多,可要得宠,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要让皇上知道,你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他,可又不能一直缠着他。” 郑昭仪听着这话,皱着眉头,显然有些不解。 不过,庆妃也没再多讲,只喝着手上的白粥。 用过早膳,庆妃才看了一眼天色,问道:“你知道皇上现在在做什么么?” 郑昭仪道:“在上朝。”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讨好他?” “等皇上下朝了,妾身会做碗莲子羹送过去。” 庆妃却是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郑昭仪,“你只是为了送碗莲子羹,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再者说,如今的你还没走入皇上心底,跟旁人一般送莲子羹,你觉得,皇上会在乎你么?” 这下可真是难倒郑昭仪了。 却见庆妃笑笑道:“现下天气炎热,朝堂之上人多嘈杂,仿佛火上烤着的蒸笼屉,与其等皇上下朝之后,不如这时,送一杯果汁过去。” 她记得前段时间宁楚楚做过的果汁,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郑昭仪恍然大悟,连忙让人准备。 宁楚楚大胆上前提议道:“还可在果汁杯盖上做文章,皇上掀开杯盖时,便能瞧见。或者,可以在上面画一个笑脸。” 庆妃闻言,知道宁楚楚的鬼点子多,便连忙让小苓端了一杯果汁上来,却见宁楚楚做了一点果酱,在杯盖上画了一个笑脸,便让宫女送去。 朝堂之上,皇帝见着满朝文武乌泱泱地挤在一起,心烦意乱,陡然瞧见贴身太监刚端上来的一盏茶,直接掀开杯盖便一口饮下。 不是茶水—— 那冰凉的果汁润着喉咙,煞是清爽。 皇帝的心绪陡然和缓了许多,转眼,陡然瞧见边上刚刚被自己丢下的杯盖上,竟然画着一个笑脸,不知不觉地,嘴角也跟着勾起一抹浅笑。他朝着旁边的太监望了一眼,却见太监小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道:“是郑昭仪送来的,还有几盏果汁,若是圣上想喝,奴去拿。” 皇帝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底下的众臣,顿时觉得他们可爱许多了。 而此时烟雨楼里,听太极宫传来消息,皇帝似乎很满意他们送的果汁,一口气喝下两杯,郑昭仪顿时欢喜不已。 这是皇帝第一次注意到她。 等到皇帝下朝的时间了,太极宫便没再传来消息。 郑昭仪等着无事,眼见着庆妃用完午膳准备入睡了,便告退回宫。 大床已经重新铺好,冲洗掉昨夜郑昭仪和皇帝欢爱的味道,宁楚楚做了几个香包摆上,见庆妃的神色动了动,突然转身说道:“翘楚,有时候我羡慕你,却又嫉妒你。” 宁楚楚耸了耸肩。 等庆妃睡完一觉起来,外头传来消息说,郑昭仪又自作主张地给太极宫送去了好几杯果汁,庆妃皱眉,当场下令截了郑昭仪的果汁,转送了一碗莲子羹。 没想到皇帝因此大发雷霆,打翻了那碗莲子羹,叫人收拾了带回烟雨楼。 彼时庆妃正在窗口和宁楚楚修剪花草,见着小苓端过来的碎瓷片,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只是淡淡说道:“端下去,扔了吧,小心别割破了手。” 小苓转手端给边上的小宫女,撇嘴道:“娘娘这回可是真的把皇上送出去了,明知道皇上对果汁喜爱有加,怎的还截了它?” 第399章 获宠 她回过头去,看向王太医,一张原本白皙嫩滑的脸蛋上陡然出现一抹阴翳,她微微张口,却又好像多了几分邪肆,“王太医,你有没有法子,拖一拖娘娘的病?” “拖?”王太医吓了一跳,左右瞧了一眼周边,“翘楚姑娘,你可是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宁楚楚很是认真地看着王太医,“你瞧,眼下皇上病倒了,必定是因为前两日的果汁寒气,加上这些天下了雨,若是他知道这个原因,又想起前些日子娘娘的叮嘱,自然会想起娘娘的好。若是得知娘娘这会儿还在病着,你说……” 王太医陡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还是翘楚姑娘心思细腻,我这就去看看,开两个温和的方子让庆妃服下。” 宁楚楚点了点头。 三日之后,皇帝的病大好,果然如宁楚楚所说,上了一趟烟雨楼,看着还躺在病榻上的庆妃,自责道:“当初,郑昭仪是你引荐给朕的,朕怎么会觉得你嫉妒她得了圣宠而截了她送的果汁……原来,你是在为朕着想啊!” 病榻上的庆妃显得十分慵懒,抬起眼皮看了看皇帝,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皇上,您的龙体安康,便是我们的心愿了。” 皇帝小心地捧着庆妃的手,道:“你且好好休养,等你身子好了,朕再陪你游园、赏花,可好?” 庆妃点了点头,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宁楚楚在边上瞧着,只觉得此刻的皇帝格外温柔,握着庆妃的手时,头微微下垂,眼中满是暖意。 好久好久,床上的庆妃呼吸均匀了,皇帝才小心地帮她盖上了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出去了,宁楚楚过去送皇帝出殿门回来一趟,陡然发现庆妃已然半坐在床上了。 “皇上走了?” “嗯,走了。”宁楚楚不免多看了庆妃一眼,瞧见庆妃脸上一副淡然模样,全然没有了方才对皇帝时依恋的娇羞,宁楚楚有些感慨,这女人翻脸可当真比翻书还快。 庆妃起身下了床,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宁楚楚,“让王太医重新给本宫配药吧。” “什么?” “治愈风寒的药。”庆妃道,“眼下皇上已经来瞧过了,该示弱本宫也示弱了,眼下,也该恢复了。” 宁楚楚一怔。 她一直以为庆妃尚且在病中,神智混沌,并不知道她暗中交代王太医的事情,没想到庆妃却是清清楚楚。 大抵从她脸上看出了什么,庆妃耸肩笑道:“为了成为一颗适合的棋子,我也曾学过一些药理,常喝的汤药,本宫还是懂的。”又道:“你的心意,本宫知晓了,只是,尚且不该如此,毕竟……” 说着说着,她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罢了,帮本宫梳妆吧。” 宁楚楚应了一声,上前帮着庆妃梳洗了之后,又带着她到外头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小苓已经等在外头了。 那副着急的样子,看来是出了什么事儿。 庆妃皱眉,见着小苓急急忙忙跑过来,“娘娘,还是让翘楚再陪着您走走吧,郑昭仪此时在宫里哭诉着要见您,奴婢说了娘娘尚不在宫中,她怎么也不相信……” “嗯,本宫知道了。”庆妃很是淡定地点了点头,继续迈步想要进去,小苓却又急匆匆跑了过来,“娘娘,郑昭仪因为果汁的事儿受皇上冷落,虽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可她已经是扶不起了的。娘娘莫要再淌这趟浑水。”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庆妃回头,冷冷地瞪了小苓一眼,匆匆进了烟雨楼。 楼里,郑昭仪六跪在大殿前面的台阶上,怎么也不肯走,边上宫女好声劝慰,根本打动不了她。 只听见边上几声“娘娘千岁”,郑昭仪才后知后觉地缓过神来,扭头,有些不敢相信地瞪着眼睛扑上前来,一把抓住了庆妃特制绣成的锦绣衣袍,“庆娘娘,庆娘娘,您会帮我的对不对,您会帮我的……” 庆妃浅笑一声,“这两日本宫尚在病榻,你却从未来看望过。这会儿落魄了,倒是想起本宫了。” 第400章 减肥(一) 这两日,郑昭仪一直都呆在烟雨楼被庆妃细心教导着。 不得不说,比起庆妃起来,这郑昭仪就像乡下人进村一般,虽然身为名门望族家的小姐,可是从小养尊处优,加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仅养了一身的肉,连带着衣品也跟着不忍直视。 看着郑昭仪一袭花花绿绿站在跟前,宁楚楚嘴角抽了抽,终于知道为什么后宫佳丽三千,皇帝都不愿多看一眼了。 姿色都是有的,不会打扮也是真的。 虽然说宫里有妆娘,郑昭仪也有专人伺候着,可他们似乎都被这宫中规矩给牢牢束缚住了,昭仪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该用什么规格的头饰基本上都在那儿,再加上…… 郑昭仪这身材也着实不太好搭配。 却见庆妃一脸生无可恋地扶着自己的额头靠在了椅背上,抬起眼皮看了宁楚楚一眼,叹道:“翘楚,你点子多,这方面也有经验,这些日子,你且帮郑昭仪改造改造吧。放心,这郑昭仪是尚书之女,总归亏待不了你。” 宁楚楚点了点头。 她倒不是怕亏待,只是这些个贵族世家的千金一个个都金贵得很,她有心想改变,人昭仪怕累,她也没了办法。 不管怎么做,眼下,她还是得先试试。 宁楚楚麻溜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当天下午便到丽晶宫报道了。 郑昭仪所在的丽晶宫,在后宫一片巍峨的宫殿中其实并不起眼,不过该有的规制还是有的。 同样,一宫三殿,主殿是郑昭仪的住所,另外两殿分别住着曾美人、玥美人,所配置的随从要比烟雨楼多一些,看起来热闹一些,不过,似乎麻烦事儿也多。 这不,她刚迈入丽晶宫,便见一个宫女突然打翻了手里的羹汤,汤水溅了一身,她尖叫一声跳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幸灾乐祸的人,“你做什么?” 边上那人也是一个宫女,她看起来颇有几分小人得志一般,扬起嘴角笑道:“没什么,只是叫姐姐你该小心些,打翻了曾美人的羹汤,回去必定要受罚。” 那打翻羹汤的宫女顿时吓得脸色发青,叫道:“我必定会告知曾美人,这羹汤是你打翻的。” “你便去告吧。众人可都瞧见了,我可没碰她的羹汤,自己打翻了,怪我做什么?” “你……”打翻羹汤的宫女又急又气,她瞪着对方半天,越想越觉着不服气,于是一把冲了上去。 两个人竟然扭打起来。 边上众人瞧着事态发展不对劲,连忙过去劝架,这才将两人拉开。 宁楚楚耸了耸肩,也懒得多管闲事,只提着自己的东西便进了屋。 丽晶宫的主殿其实不小,加上郑昭仪父亲的缘故,这里的摆设和装饰都比较豪华,似乎不比烟雨楼差多少,只是殿中待侍不过两个小宫女,这点便显得要寒碜些了。 想着庆妃殿中,外室待侍的便要六个,守殿门的也有四个。 许是因为庆妃的后台是南陵王,加上比较得宠吧。 宁楚楚迈步进大殿,被蔚蓝安排住在了殿中一间小屋,方便照顾郑昭仪。 蔚蓝是郑昭仪的贴身宫女,性子比较温和,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一整日相处下来,她发现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下人,郑昭仪的谦和果然不是摆在表面上的。 隔日一早,天刚亮,宁楚楚便起身洗漱,简单地吃了几个白面馒头之后,便拖着郑昭仪起了身。 这起身洗漱之后,不给饭吃,也不化妆,硬是逼着郑昭仪做了一套简单的热身运动。 郑昭仪本身肥胖,天气又热,这才两个动作呢,便感觉一身的汗。 很快,她坚持不下去了,摆了摆手坐在边上喘气,“本宫做不动了……翘楚,这东西真的有用吗?本宫只感觉累得快死了。” 宁楚楚嘴角抽了抽,耸肩道:“好吧,今日让你先适应适应,我们先吃早饭吧。” 说到早饭,郑昭仪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第401章 减肥(二) 对哦。 算着日子,今儿也该去给太后请早安了。 却见郑昭仪恢复了不少活力,欢快地起身跟着蔚蓝吃了早饭,梳洗了一番,便出了门。 宁楚楚在宫中也无聊,便回了烟雨楼,将自己之前种的那些花料采摘下来,晒干之后研磨成分,回到自己的那个小院子便开始捣鼓起来了。 因着配方还在屋子里,本想对着看看能不能再想出一些新的妆品或是新的色号来,猛地推开门,陡然发现自己的那张床上睡着一个人! 她吓得后退了两步。 不对啊,她这两日只是去了一趟丽晶宫,回来可还是要继续住的,一般来说,是不可能会有人闯入她的屋子动她的东西的,竟然还睡她的床?! 她壮着胆子慢慢踱步进屋,绕到床边,仔细一瞧,才稍稍放下心来。 是顾寒生。 他就躺在自己的床上,抱着自己的被子,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睡得很是香甜。 她记得以前他们住在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每天早晨醒来,他基本上都是这么抱着自己的,闭着眼睛,嘴角和眉毛却微微上扬,一脸得意的样子。 宁楚楚陡然觉得心头一暖。 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他动了动鼻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突然跨过门槛走了进来,“翘楚——” 那人一转身,便瞧见了床上的男人,吓得叫了起来,宁楚楚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巴,“你干什么?” 眼前那人便是蔚蓝。 她惊讶地瞪大眼珠子,不敢相信地看着宁楚楚,“你竟然在房里私藏男人?”说着,一把拽开宁楚楚的手,上前两步仔细瞧了瞧,却发现床上并没有人,顿时一愣。 莫非是自己看错了? 宁楚楚转身,舒了一口气,却上前皱眉道:“你在说什么男人啊?” “你……我刚刚明明看见你床上躺着个男人的……”蔚蓝拧眉,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难道是我自己看错了?” 走到床边又翻了一遍,蹲下去看了看床底,没有。 宁楚楚故意上前拍了她一下,略显责怪地说道:“你怕是想男人想疯了吧?这儿是后宫,哪个男人敢进来?就算是宫里什么太监啊侍卫啊,连进院子都不可能,更别说进屋子了。” 蔚蓝想了想,觉着宁楚楚说的的确有些道理,便点了点头。 宁楚楚只问道:“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哦,昭仪让我传话给你,今儿她要留在清宁宫用膳,便不回来了。午时不必等她,估摸着,可能得晚膳结束后才走。” 宁楚楚:“……” 请完早安还留在清宁宫用膳?她可不相信太后会主动留人,多半是郑昭仪惦记清宁宫的膳食,不想回来让她克扣罢了。 眼下,她也只是摆了摆手,“好,我知道了。” 送走蔚蓝,宁楚楚特意站在房门口,看着蔚蓝出了院子许久之后,才关上了门,猛地一转身,却见顾寒生又出现在眼前,几乎要将她吓出心脏病来。 “这样太危险了。且不说这次发现的人是蔚蓝,若是换成烟雨楼的人,怕是要起疑心了。” “嗯……”顾寒生垂了垂眼眸,抿着唇瓣,柔声道:“我……我只是想你,这两日,你都不在……” 此刻他仿佛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可气又可怜。 顿时,宁楚楚竟然心软了下来。 她叹了一口气,上前将他搂住,“好了,我没事,庆妃让我帮着郑昭仪减肥,这两日我在丽晶宫住着,过得也挺好的,你不必担心。” “郑昭仪?”顾寒生拧眉,“这些日子,郑昭仪与庆妃似乎来往甚密。” 宁楚楚点了点头,“是,昭仪投靠了庆妃,而庆妃似乎也有意想扶持昭仪上位。这些日子,庆妃一直在制造时机让昭仪获宠。” 第402章 减肥(三) 郑昭仪突然一把拉过宁楚楚的手,“翘楚姑娘,你帮帮我吧……我想获得圣宠……” 上回她尝得了受众人瞩目的滋味,尝过了被皇帝搂在怀里的温暖,如今被皇帝冷落、众妃明里暗里的嬉笑嘲讽,的确很不是滋味,破天荒的,她第一次在清宁宫吃不下饭,狼狈归来。 宁楚楚垂着眼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想清楚了就好……只是,要想瘦下来必定要付出。” 郑昭仪努力点了点头。 接下来,便是宁楚楚为郑昭仪制定的为期半个月的魔鬼训练,早早地就被抓起来晨跑一圈,跑完再吃早饭,洗个澡到御花园走走赏花,看宁楚楚做妆品,到了晚间又做了一套晚操,一整日也算是结束了。 有时候一大早郑昭仪带着宁楚楚出来晨跑时,遇上几个宫女提着篮子经过,嘻嘻哈哈带着几分嘲讽。 “听说那郑昭仪最近一直在做运动呢。” “你瞧她那肥样,一看到肉就停不下来,哪里减的下去?她那一身的肉,可真是恶心,幸好皇上没有陪她长久,她哪比得过庆妃呀?” 这样的话一刀一刀,就像一把匕首一般刻在郑昭仪的胸口,狠毒的、血淋淋的。 明不白皱眉,转头看了郑昭仪一眼,怕她想不开,谁知道她却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来,说道:“没事了,她们这么说,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随他们去吧。” 其实不仅是这些下等宫女,连着上回皇帝也在床上说了一句“竟然这么多肥肉”,那一刻,她感觉她的自信心和自助心完完全全碎了一地。特别是早晨又看到皇帝与庆妃恩爱一幕,更加让她受了刺激。 宁楚楚分明瞧见,她的眼中灌满了悲伤。 不过眼下,她也没多说什么,只点头道:“我们继续吧。” 似乎自从这一日之后,郑昭仪对于减肥似乎也没有那么抗拒了,有时候在晚上偷偷加餐,宁楚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半个月之后,总算有了些成效。 郑昭仪的背部看起来薄了不少,脸上油脂少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而这时候,也正好赶上中秋佳节。 宁楚楚有意让郑昭仪亮相,将这想法告知了庆妃之后,庆妃应允,帮着在中秋晚宴上个节目。 这一日,宁楚楚算是忙得很。 且不说白日里的祭祀活动,到了傍晚,眼看着众人涌进太极宫,就要开始晚宴,她又匆匆忙忙到偏殿帮着郑昭仪化妆,只是打开妆奁的那一刻,她感觉有些不寻常。 妆奁之中几乎所有妆粉是她自己做的,她最了解它的特性,这会儿打开,明显里面多了一丝混杂的气味。 她皱了皱眉。 怕是有人动过这个妆奁。 眼下,却是不能再用了。 只能随意在边上找了其他舞姬借了一套妆品过来,简单地给郑昭仪上了妆,此外,又在她脸上加了一道轻纱蒙面,搭配今日她穿的瑰色舞蝶纱裙,看起来颇有几分仙气。 晚宴上,觥筹交错,众人举杯欢笑,甚是欢乐。 就在这时,宁楚楚在旁打了一个响指,众乐师奏乐声突然停下,既而那原本轻柔婉转的声音突然转换成一阵热烈而又急躁的鼓点声,紧接着,急促的乐声也跟着响起了。 只见舞台上突然出现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宽大的衣袍显得她格外柔美,她的舞姿清丽婉转,搭配急促的乐声倒是形成了显著落差,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渐渐的,她的舞蹈速度也跟上了乐声的速度,吸引得众人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怎么也挪不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乐声渐渐放缓,女子的动作也越发轻柔,在乐声逐渐消失到听不见的那一刻,女子慢慢弯下腰,一直到整个人都躺在了舞台之上,一个翻身,见她侧着身子躺在那里,慵懒而又妩媚。 众惊,皆默。 第403章 怪异 隔日,宁楚楚收拾了东西回到烟雨楼,整理了一下屋子便回到主殿去伺候庆妃。 半个月不见,烟雨楼还是烟雨楼,每日卯时,天微微亮的时候,几个宫女便安排好轮值,有的洒水,有的扫地,有的浇花,日复一日,她们的动作一致,甚至因为刚刚晨起,没有交流的欲望,毫无生气。 大抵这就是宫中生活,每日都是一样的重复事情,机械而又繁杂,又因为看不到希望,磨灭了对未来的期待,死气沉沉。 宁楚楚叹了一口气,走入院内,正好见小苓刚从屋子里出来,瞧着刚洒了水湿漉漉的地板,顿时有些生气地叫了起来,“你们都是怎么打扫的?这地这样湿滑,若是娘娘出来时摔着了可如何是好?” 那扫洒的宫女顿时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道:“这地一直都是这样扫洒的,水并不多呀……” “怎的?你还想狡辩不成?快把这水扫了重新洒洗一遍!” 小宫女憋屈,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垂头重新打扫一遍。 而小苓刚从阶梯上下来,又瞧了一眼边上浇花的宫女,皱眉道:“你怎的浇这么多水?这花都蔫了!” 小宫女急忙跑过来瞧,“小苓姐,这边的花我还没开始浇呢,这怕是昨日烈日晒蔫了的……” “你还敢狡辩?!”小苓气得牙根痒痒,突然叉着腰指着院子里那些干活的宫女,提高了音量,“别以为娘娘受了皇上恩宠,烟雨楼受人羡慕,你们就可以放松自己了!若是皇上、娘娘瞧见你们这样办事,岂不是失望至极!” 那些个小宫女们个个只能垂着头,不敢出声。 而小苓也觉得没了意思,轻哼一声,正要走出院子,陡然发现宁楚楚就站在那里,脸色微冷,“这不是刚立了大功的翘楚么?今儿就回来了?” 宁楚楚感觉到她语气里带着的几分酸意,顿了顿,只看着她微微泛红肿胀的脸颊,“你怎么了?”说着,宁楚楚伸出手,还没触碰到呢,便被她一把打了下去。 却见小苓冷冷地咬牙道:“不必你管!”说罢,便匆匆离开了。 看着小苓离开的背影,宁楚楚有些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转身瞧着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议论的小宫女们,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宫女们道:“不知昨夜怎的了,从晚宴上回来之后,脸色一直不大好看,今儿起来,便见小苓姐的脸肿了,想来,许是小苓姐得罪了娘娘。这不,这一大早的,拿我们撒气呢!” 昨夜的晚宴…… 宁楚楚皱眉,仔细回想了一番,似乎没发生什么事儿啊…… 难不成是那妆奁?! 她四下瞧了瞧,凑上前去问道:“昨夜,可曾看见小苓带着个妆奁回来?” 那几个宫女回忆了一下,点头道:“是带了个妆奁,不过昨夜起夜的时候,我瞧着小苓提着一个东西出了宫门,想来,必定就是那妆奁了。” 宁楚楚心头一惊。 到底陷害郑昭仪的是不是庆妃呢…… 看着主殿的方向,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可偏偏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她顿了顿,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走进屋子里。 庆妃就在屋里,捧着刺绣,一针一线,很是认真。似乎是听到脚步声了,也没有抬头,只问道:“翘楚来了?” 宁楚楚走近,点头道:“奴婢来了。” 这时候,她猛地一抬头,陡然发现庆妃手里的刺绣绣的分明是山水,只见高山耸立,流水淙淙,分明透着一股子霸气。。 平日里古代的姑娘们绣的要么是蝴蝶要么是花草,以色彩缤纷美丽为主,可庆妃…… 她顿了顿,却听庆妃道:“今日小苓身子有些不舒服,你多帮着些。” 宁楚楚点头,又问道:“小苓姐如何受了责罚?” 庆妃眼中的眸光暗了暗,却是说道:“昨夜从晚宴回来,以下犯上,冲撞了惠妃,本宫只是让她记住教训罢了。” 第404章 偷听 果然,那群只会瞎跑的太监没寻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倒是将烟雨楼的下人们挨个折腾了一遍,闹得人心惶惶,生怕被皇帝的贴身太监随意叫去顶罪了。 不过好在,烟雨楼倒是消停了一点,庆妃的药膳恢复如常了。 郑昭仪闻讯赶来,送了一大盒补品,又说了好些宽慰的话,两人顿时抱在一起,表示姐妹深情。 可宁楚楚瞧着,还是有些怪异。 算了,不管了,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这些日子郑昭仪陪在庆妃身边,庆妃也有了些乐趣,宁楚楚闲着,又进了一批货到内务府去,回到院子里又继续制作妆品。 御花园是个天然的养殖花卉的基地,那里光照充足、土地肥沃,边上又有一块荷花池,自然条件优越。她跟掌事的御花园总管打了声招呼,塞了一些银子,便在偏僻处选了一块还没开荒的土地,拿着小锄头便开始翻土。 果然,这儿的泥土比宁楚楚想象中的还要好。 她喜不自禁,更加卖力地挖着,可是这个时候,突然听见了一阵说话声,而且越来越清晰,好像是朝着这边来的。 她吓了一跳,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动了御花园的地儿被人举报,下意识地就钻进一旁的草丛里,眼见着那慢慢走来的人…… 是郑昭仪! 她边上跟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身朝服,一脸阳刚正气,瞧着他腰带上的黑耀宝石,大抵是三品官员,官职还不小。 却听那男子气道:“当初得这大凤江山,可都是因为秦煜然,才让前朝太子放下戒心。这四年以来,秦煜然还在不遗余力地追杀前朝太子,追杀他曾经的兄弟,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你怎能跟他为伍?!” 郑昭仪冤枉道:“可是庆妃帮了女儿,女儿不得不委身听从于她。爹,她还逼迫女儿吃下了一颗断肠丸。” “就因为如此,你便忘了自己的本分了?”男子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当年太子秦萧与我共事,一同治理水患,那时他意气风发,给我训斥了一顿,却没有大发雷霆。后来,还几次上门请教,虽然我不予理会,却也深感他是个好人……可是这样的好人,偏生被秦煜然毁了!” “爹,你可要认清楚,现在是谁的天下!”郑昭仪咬牙,“前朝已经覆灭了,前朝太子就算没死,流落在外,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成不了气候?那为何秦煜然还要赶尽杀绝?”男子冷笑一声,“你爹我为官清正,虽然不随意结党,可也对如今的王朝有所不满,皇帝、秦煜然多翻打压,至今对我虎视眈眈,你以为,他会突然改变主意拉拢你?天真!”他气急败坏地看着郑昭仪,“当初,你娘就不该把你送入宫,让这高大的朱墙蒙了你的眼!” 说罢,便一个拂袖,大步地朝前走了,再也没有机会她。 郑昭仪怔怔地站在那里,红着眼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躲在草丛里的宁楚楚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慌了神,这可怎么办,她是不是应该过去安慰安慰郑昭仪?可若是自己现身了,被郑昭仪发现自己偷听了他们的谈话,会不会杀人灭口。 好在,郑昭仪只站了一小会儿,便离开了。 不过,从方才郑昭仪与男子的对话中,似乎透露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看来,郑昭仪果真是撒了谎,工部郑尚书根本就没有答应愿意跟秦煜然结盟,也就是说,庆妃的拉拢根本就是没有用的。 可若是无用,庆妃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怎还会与郑昭仪那样好? 再者,当初送郑昭仪入宫的恐怕不是郑尚书,而是郑昭仪的母亲,在郑尚书不知情的情况下进来的。 若真是如此…… 宁楚楚隐隐感觉不对劲。 庆妃好像撒了一个特别大的网,将他们纠结起来,等到时机成熟,便会将这张网捞出来,所有的鱼儿都成为砧板上的肉。 她决定去探探庆妃。 第405章 冤枉 “怎么了?”宁楚楚急匆匆跑过来,扶起了庆妃,却见庆妃脸色苍白,分明是已经昏死过去了的样子。 郑昭仪也吓得不轻,“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宁楚楚皱眉,瞧着小苓慌慌张张去请了王太医过来,这事儿顿时闹开了。 王太医坐在床边瞧了好久,从药箱里拿了个药丸出来,塞进庆妃口中,又快速写了个方子,递给小苓,让她赶紧去煎药。 宁楚楚上前问道:“娘娘如何了?” “中了毒。”王太医的脸色显然不太好看,“若不是及时赶到,娘娘怕是要香消玉殒了……此事不容忽视,娘娘昏倒之前,可是在做什么?” 宁楚楚下意识地看了郑昭仪一眼,却见郑昭仪脸色苍白,一副惊慌的模样,便道:“娘娘在屋里煮茶。” “煮茶?”王太医皱了皱眉,走到一旁,端起那茶杯闻了闻,又用银针试探了一番,惊讶道:“这茶杯上有毒!” 王太医拿着的那个茶杯,正好是方才庆妃用的那个! 郑昭仪一顿,“这……怎么可能呢……我和娘娘喝的是同一壶茶啊……” “茶壶上没有毒,是茶杯有毒。”王太医纠正道。 宁楚楚皱眉,那套茶具是庆妃平日里最爱的一套,一般都是小苓负责清洗放置或是取出,而且庆妃喜欢在喝茶前烫杯,两个杯子有打乱的可能性。再者说了,小苓怎么可能谋害庆妃呢…… 小苓突然想起什么来,惊讶道:“方才,我和庆妃娘娘一同到屋中取东西去了,回来时喝下那杯茶,便出了事……难不成……”她说着,看向郑昭仪,“是你!” 郑昭仪连连摆手道:“不,不是我……” 不过,眼下再争论也没有意思了,一行人只能候在边上看着床上的庆妃,祈祷着别再出什么意外。 也就是这个时候,听到风声的皇帝从太极宫赶来,还没等人通传呢便大跨步踏了进去,气势汹汹,好似要将人掀开一般。 郑昭仪率先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跑过去在皇帝跟前行了礼,又抬起头,露出一双泪盈盈的眼睛来,委屈道:“皇上……庆妃姐姐她……” 可皇帝终究看也不看她一眼,只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屋内,一股子浓郁的药味久久不散。 他匆匆走上前去,看着床上刚睁开眼格外虚弱的庆妃,皱眉道:“你没事吧?” 庆妃挤出一抹笑来,“上天垂怜,妾身还能看到皇上……” 这样娇滴滴的姿态,别说是皇帝,这么一个大男人,连宁楚楚瞧着都要动容。 眼下,皇帝自然是怒不可遏,猛的一个转头看向边上垂首站着的众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郑昭仪首当其冲,走上前来,“妾身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当时妾身就在屋里和姐姐一起喝茶,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昏倒了过去。王太医说,这茶杯中有毒。”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王太医将一个茶杯捧上前来,却见皇帝仔细瞧了瞧那个茶杯,又看了看郑昭仪,突然冷哼一声道:“今后,不许你在踏入烟雨楼半步!” 郑昭仪很是惶恐的看着皇帝,好半晌才陡然反应过来,连连摇头道:“皇上,不是妾身做的……” 可是皇帝根本就不听她所言,只瞪着一双灯笼大的眼睛,“滚!” 郑昭仪纵使有万般委屈,如今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撇着嘴退了出去。 宁楚楚想帮着郑昭仪说两句,可是眼下种种迹象都跟着表明,郑昭仪八成就是那个下毒想要害庆妃的人。 第406章 眼线(一) 宁楚楚日常在院子里浇花种草,猛地一转头,陡然发现顾寒生已经站在边上了,她吓得惊慌失措,连忙关上院门,叫道:“你怎么来了?!” 顾寒生笑了起来,眉眼尽是温柔,“我不能来吗?” “这里是后宫!”宁楚楚叫着。 按理来说,外臣是不能够随意进后宫的,若是被发现了,落人话柄不说,严重的可能要追究责任。 平日里顾寒生来都是大半夜来或者宫道上瞧见,这也就罢了,没想到这回他竟然这么大胆! “我知道是后宫啊。”顾寒生轻笑一声,走上前去,看着宁楚楚着急的脸,“就算我半夜来,该盯着你的人,还是会在暗中盯着你的,放心,我有分寸。” 听见顾寒生这么一说,宁楚楚陡然浮起一片鸡皮疙瘩,她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你被盯上了,而且,好像还不止一个宫的人。”顾寒生语气淡淡,落在她耳朵里,却是激起惊涛骇浪了。 不止一个宫! 她竟然还有这样的招黑体质! 宁楚楚哭笑不得。 “目前来说,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时机未到,不过,你行事还是要万分小心。”顾寒生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段时日,倒是瘦了不少。上回宫道上瞧见那郑昭仪,想必是你的功劳。” 宁楚楚勾唇笑道:“那是自然,试问在这后宫之中,谁还有这样的本领?”她扬眉得意,神气活现。 顾寒生笑起来,“我便知道,那是我娘子的功劳。” 大抵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了。 宁楚楚一张脸顿时红成了西红柿的模样,耳根还隐隐发烫。 好一会儿,只听顾寒生问道:“这些日子宫中可有什么异常?” 宁楚楚点头道:“那郑昭仪不顾父亲反对,愣是投靠了庆妃,前两日我在御花园种花,不小心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关系似乎闹得有些不太好。”又道:“这两日庆妃也是有些奇怪,总觉得她好像在布一个什么局,事情接二连三地在他们身上发生,而且对昭仪很是不利。” 顾寒生道:“庆妃此人,并不简单。秦煜然那边也有动静,似乎在搜集工部郑尚书的消息……这些日子,最好让郑昭仪离庆妃远一些。” 宁楚楚点了点头。 交代完这些,顾寒生顿了顿脚步,回头看她,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危。若是有朝一日,你不想再在后宫呆下去了,将它交给惠妃娘娘,她自然会帮你安排好后路。” 宁楚楚感觉自己的手里被塞了什么硬物,朝他咧嘴一笑,“好啦,我知道了,我那么聪明,你还不放心我吗?你自己也要担心一些。”她反握住他的手。 顾寒生心里一动,看着她那双诚恳透亮的眼睛,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等顾寒生走后,宁楚楚才缓过神,摊开手一瞧,刚刚顾寒生塞到自己手里的是一串链子,看起来设计得很是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顾寒生既然给了,便有它的含义。 她解开链子,想了想,蹲下身去,将她绑在了自己的脚上,然后藏在亵裤里面,这么一来,她既能随身带着它,又不担心会被人发现了。 不过,引起她注意的是,顾寒生说,周边还是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她,她感觉背脊凉了又凉。 罢了罢了,还是不想这些吓人的事儿好了。 第407章 眼线(二) 等到所有沐浴用具全部备齐之后,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情了。 宁楚楚在边上教着郑昭仪清香水的使用方法,时间倒也过去得快。 升腾的热水在桶里冒出热腾腾的白气,再用屏风一档,仿佛仙境。 宁楚楚扶着郑昭仪进了内室,刚脱去外衣,她便看了一眼边上的蔚蓝,故意说道:“娘娘,如今我在你身边,便不必传蔚蓝姐姐伺候了吧?” 郑昭仪点头,便吩咐道:“蔚蓝,你先下去吧。” 蔚蓝似乎有些不情愿,“翘楚姑娘刚来,什么也不懂,奴婢在边上瞧着便好,若是有什么需要,奴婢也可以在旁帮衬着。” 宁楚楚却坚决摇头道:“娘娘,楚楚不喜有人在边上看着。” 郑昭仪便定定地看着蔚蓝。只见蔚蓝有些不服气地瞪了宁楚楚一眼,一跺脚,便气呼呼地退了出去,关上房门的声音似乎也比平日大了一些。 郑昭仪只是苦笑,看蔚蓝退出去之后,便又敛了敛神情,问道:“说罢,想与本宫单独相处,可是有话要对本宫说?” 宁楚楚一怔。 原来这郑昭仪不傻啊…… 不,也许应该说,还没有傻到一定程度。 见宁楚楚微微发愣,郑昭仪又笑道:“蔚蓝是本宫的贴身婢女,往日你帮着本宫洗脸梳妆,她都在边上瞧着,这会儿却是不愿意了。” 宁楚楚耸了耸肩,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郑昭仪,小声道:“娘娘,奴婢怕,蔚蓝有二心,你将这纸拿去,试她一试。” 郑昭仪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皱眉道:“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娘娘可以不信,不过,为保妥当,可以一试。” 郑昭仪皱了皱眉,将那张纸展开一看,上面是以工部郑尚书的口吻写给郑昭仪的家信,信中字字句句都是对庆妃和南陵王的控诉,甚至说明已经查到他们俩暗中勾结私吞国土之事,她看完,冷哼道:“这简直是荒唐!” “就是因为荒唐,即使此信到了庆妃手上,也不必畏惧。” 郑昭仪顿了顿,看着宁楚楚微微颔首时,脸上的那抹阴翳,顿时觉得背脊一凉。 眼前此人,怕不是个宫女那么简单…… 不过眼下,信交完了,戏还是要做足全套的,宁楚楚照例帮着郑昭仪洗完了一个热水澡之后出来,天色已经薄暮了。 从丽晶宫出来,她便觉得肚子空空,正想着要不要掉头去膳房找些东西吃,却碰巧见着了迎面走来的男人。 那男人身高八尺,风度伟岸,别说这会儿宫道上没什么人了,就算是在人群中,也是闪闪发光到能一眼就看见。 宁楚楚顿住脚步,在他面前行了个礼,恭顺道:“王爷。” 秦煜然笑起来,露出两个洁白的虎牙,“在本王面前,你倒总是恭顺得像只猫,本王不在,你却又张牙舞爪。” 宁楚楚苦笑,“这都是因为王爷光芒太过强大,让楚楚有些自惭形秽了。” 秦煜然苦笑道:“你倒是谦虚得很。” “多谢王爷夸奖。”宁楚楚笑笑。 秦煜然面上带笑,从兜里掏出两锭金子递给她,“这是前些日子你送来的妆品卖出去的钱,得到的反馈都说不错,还让本王催着你赶紧多做一些,本想去内务府也拿一些出去,没想到内务府的库存也空了。” 宁楚楚笑道:“这两日娘娘派奴婢去丽晶宫帮着郑昭仪减肥,便忙了一些,没功夫做出那么多,再说我也只有一个人。” 听到这话,秦煜然的眼神隐了隐,“这些日子,你不要与郑昭仪走的太近,庆妃那边,本王会去帮你说一说。” 第408章 失踪 回到烟雨楼,宁楚楚便回到自己的那间小院子里养花种草制妆品,等到天色完全暗下去了,便在屋里做了一套健美操,洗了个冷水澡,估摸着大概夜深,外面也没有什么人走动的时候,便走出去,在主殿周遭逛了一圈又一圈。 终于,在一个转弯的时候,瞧见一抹鬼鬼祟祟的人影。 借着有些清白的月色,宁楚楚看清楚了那人的脸——是蔚蓝。 却见蔚蓝潜伏在浓浓的夜色之中,一个闪身,便进了主殿去。 看着那还亮着一盏微弱昏暗灯光的屋子,宁楚楚眼中闪过一抹阴冷。 果然—— 看来,有了晚上这一出之后,明天必定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隔日,宁楚楚早起,洗漱完毕之后便进了主殿,给庆妃梳洗,庆妃却好像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也没有说。 可真是沉得住气。 宁楚楚拧眉,眼下,她要比庆妃更沉得住气。 梳洗完之后,便跟着庆妃一同到清宁宫去请早安了。 听说今儿的早安比往日重要,因着过两日太后生辰的缘故,众人必定要在这一次提出新颖的提议来,以获得太后的关注,自然,这也是一次重要的角逐。 据说往年这个时候,皇帝若是得了空闲,也会过来瞧瞧,听太后夸赞哪位嫔妃的提议好,那天晚上,多半也会留宿在那个嫔妃宫中。 无疑又是一次争宠手段。 宁楚楚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屋内穿得花花绿绿的一大票嫔妃,本来应该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正是为青春奋斗的时候,偏生为了一个中年老男人的青睐,挤在一个屋子里明争暗斗。 宫里的生活,也是诸多不易啊。 宁楚楚叹了一口气。 等到太后出来,里面开始响起说话声之后,几个跟着过来的陪侍宫女闲着无事,便在躲在院子的角落里小声聊着天,宁楚楚无疑是十分抢手的,跟在最得宠的庆妃身边做事,又会做妆品。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聊了好一阵之后,宁楚楚一个晃眼,陡然发现从外面匆匆走进来一人,她定睛一看,竟然是郑昭仪。 不知怎的,郑昭仪竟然一脸狼狈,穿着一袭绣花长袍,更衬得她脸色苍白无血色。 这会儿并没有多看边上一眼,径直便入了殿中。 跟在郑昭仪后面的是几个二等宫女,在门口小站了一阵,见里面没什么动静之后,也跟着过来,加入了他们的聊天队列之中。 其中一个坤萦宫宫女问道;“今儿是怎么了?你家昭仪娘娘怎的迟了那么久,也不见蔚蓝姐姐过来?” 往日里,郑昭仪虽然不如惠妃那般时常陪在太后左右,可晨定昏醒,礼仪是丝毫不敢少的,今日竟然破天荒的迟到了! 那丽晶宫的小宫女往殿里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我也不知道怎的了,昨儿睡觉前,还见着蔚蓝姐姐回房呢,早上起来,便寻不着了。” “一夜未归?” “是啊,整个丽晶宫都翻遍了,依旧不见姐姐踪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莫不是被你家昭仪娘娘叫出去做什么事了吧?” “娘娘很少在半夜唤人,再说了,昨夜值班守在娘娘寝室外面的宫女也不曾知道。今儿一早,娘娘还有些着急地唤我们去寻呢。” 此时几个人在那里不停地揣测着,宁楚楚听着,心里猛地一咯噔。 昨夜她的的确确见着蔚蓝溜入烟雨楼了,一直到天亮也不见出来,原本她还以为蔚蓝是从后门回去了,便没多在意,如今一想…… 莫不是庆妃将蔚蓝藏起来了? 第409章 人心 据说,后来的两日,丽晶宫依旧在兴师动众地寻找蔚蓝的下落,可偏偏蔚蓝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了。 渐渐地,郑昭仪似乎也放弃了希望,没了动静。 偶遇郑昭仪,还是在御花园里。 彼时她坐在凉亭中央,石阶之上,手里摇着一把扇子。看起来好像是赏花,整个人却似乎被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阴影,看见宁楚楚时,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宁楚楚收拾了手上种花的小锄,迎上前去,垂首笑道:“娘娘。” “你坐吧。”郑昭仪苦笑。 “谢娘娘。” “那天晚上,蔚蓝的确偷走了那张纸,可隔日清晨,她便消失了……”郑昭仪的双眸黯淡,“我知道,她就藏在宫里某个地方,可庆妃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不会轻易交出……我却也没有办法。” 宁楚楚跟着垂眸,心情沉重。 后来她也曾去过小苓关押那胖宫女的地方看过,那里已经荒废许久,没有人去,别的偏僻的院落也不见有人的踪迹,这回,庆妃是当真瞒着自己了。 她抿了抿唇,还是说道:“其实那天晚上,我看到蔚蓝入了烟雨楼……只是许久不见她出来,我以为她从后门走了,却没想到再也没见过她。” 郑昭仪轻叹,“也许,这就是命。” 这是……命吗? 宁楚楚冷冷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烟雨楼,宁楚楚见着庆妃在窗边绣花,还让小苓唱着小曲儿,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她捧了杯茶上去,放在庆妃边上的一张小方桌上。 庆妃看了一眼,继续绣花。 宁楚楚上前,却见庆妃手上绣着一朵金菊,栩栩如生,灿烂生辉,她便出声夸赞道:“娘娘的手还是这般灵巧,绣出来的花跟真的似的。这可是要送给皇上的?” 这绣花的底布用的是明黄色的,八成就是献给皇帝的。 庆妃却摇头道:“过两日便是太后寿礼,本宫要给太后做一个枕子。听闻太后素爱金菊,本宫便顺了她的意,给她做一个金菊枕子,夜间入睡,也能闻着清菊的香气。”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宁楚楚看了边上小苓一眼,又道:“娘娘,方才奴婢在御花园,瞧见昭仪娘娘了,她看起来脸色不大好……也不知道蔚蓝姐姐去了何处,他们朝夕相处,怎的也该有了感情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偷偷去瞧庆妃的脸色,却发现庆妃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倒是边上的小苓的歌声戛然而止,她很是不悦地瞪了宁楚楚一眼,张口正想说什么,却听庆妃抢先一步说道:“翘楚,你在我宫中做事,大抵也快有半年时日了,怎的做事还不知轻重?不该管的事儿便别管了,就算你可怜她插手此事,人微言轻,你又能做什么,帮她什么?” 宁楚楚咋舌。 说起来,倒也不错,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从烟雨楼出来之后,她突然感觉到万分茫然。 且不说没有从庆妃那里打探出蔚蓝的任何消息,对于庆妃的一席话,她也感到困惑。 这宫中是非诸多,她看不清,也看不透。 先前庆妃救了她的性命,她觉得庆妃是好人,可近日又发现,庆妃似乎在布一个局,组织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她又觉得庆妃似乎根本不想她想象的那般好。 第410章 倒霉 宁楚楚小心地研磨了一些西洋参的胡须粉末出来,放置在容器中,合着当归、土茯苓、五叶草等药物一同研磨,再加入蜂蜜、牛奶等调制,晾干之后,一罐仿霸王的滋养人参洗发露便出炉了。 此外,她还用剩下的胡须粉末制成养肤膏,这养肤膏的功效与先前她制作的桃花养肤水的功效是差不多的,唯一的优越之处便是用料珍贵,所以卖的贵,配得上那些买奢侈品的夫人的心态。 虽然众所周知护肤品这东西贵不一定就好,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不过,作为一个商人,宁楚楚推出这人参须养肤膏,也是为了赚钱,至于这护肤品好与不好,适不适合自己,还需要自己去分辨。 只是这一次在出妆品之前,宁楚楚托了吴三总管找宫里好的烧瓷工匠,帮忙做出更加精美的瓶子来装这两样妆品,完了还特意在瓶身贴上标签和备注,两款人参须不得用于对人参过敏者,不得用于敏感肌,适合干皮。 加上这个之后,宁楚楚才放心许多。 话说这会儿她还在院子里调制,突然听得外面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见一群太监急匆匆地破开门进来了,凶神恶煞的样子。 宁楚楚皱眉,看着领头那太监,还没问话呢,便见他招了招手,命令道:“搜!” 搜……? 宁楚楚连忙问道:“公公,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即使要搜东西,也得让我知道个缘由吧!” 那公公上下打量了一下宁楚楚,突然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浊气,“哼”了一声,“昨儿昭仪在御花园赏花,回来之后便丢了一块玉佩,那玉佩价值连城,乃是昭仪祖上所传,马虎不得!” “哦……”宁楚楚恍然大悟,可猛地一反应过来,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郑昭仪丢了玉佩,关她什么事儿啊,不会这些人都以为是她偷的吧?! 看着这些小太监来来往往不断地忙活着,宁楚楚无奈地耸了耸肩。 寻吧寻吧,反正她清者自清。 可接下来的一幕,顿时让她大跌眼镜! 她全然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一个太监从屋里跑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块碧绿晶莹的玉佩!伸手递上来,叫那领头太监瞧了之后,那领头太监看了她一眼,“没想到你这丫头生得模样俊俏,竟然还做出这种腌臜的事情来!” 宁楚楚欲哭无泪,“我说这不是我的……你信吗?” “这当然不是你的。”领头太监一副看智障的神情,又吩咐边上那几个太监,“收队!带走!” 宁楚楚百口莫辩,只能任由他们紧紧地拽着自己的手,径直就拖了出去。 看来,只能见到郑昭仪再说了。 谁知道那几个太监并没有把她送去丽晶宫主殿,只是关在了一个偏殿,她惊慌失措,连忙上前拍打着门板,“我要见昭仪娘娘!” 那外面的人讥笑道:“死到临头了还想见什么昭仪娘娘!” 说完,随着一声脚步声越来越模糊,宁楚楚知道,他们离开了。 又使劲拍了拍门板,一直无人答应之后,她也干脆放弃了。 与其这样做困兽之斗,还不如留点气力,出去了还能动脑思考,关键时刻还可以辩解两句。 于是她靠在门板边上,脑海中不断翻涌,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 入夜。 她已经饿了整整一天了。 从她被关进来,平时无人搭理也就罢了,这饭总不能不给的吧! 郑昭仪再怎么狠心,也不能这般绝情!她还帮着郑昭仪减过肥得到过皇帝的恩宠呢! 拍了好几下门板,没人应声,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屋顶上滴下来几滴水,宁楚楚抬头一瞧,发现屋顶竟然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洞,人出不去不说,滴水还越来越严重。 人真是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屋漏偏逢连夜雨,宁楚楚缩在墙角,寒气侵袭,她只能后悔自己白日里为什么不多穿两件衣服。 就在她迷迷糊糊之间,陡然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她抬头,却瞧见一个人影匆匆忙忙跑到自己的面前,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抬手,“寒生,是你吗……?” 第411章 秋菊 果然,顾寒生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宁楚楚在这里休养了半天,都没有人来打扰,送餐的宫女也只是把饭菜放在门口便走了。 坤萦宫的伙食果真不错,一碗养生薏米粥,一小碟烫青菜,一小碟蘑菇炒肉,虽然比较家常,可是色香味俱全。 昨天饿了一整天的宁楚楚瞧着便忍不住流下口水,接过吃的便狼吞虎咽,惹得顾寒生一直皱着眉头劝道:“不急,你慢点吃……” 宁楚楚嘻嘻一笑,又是大口的吞食。 吃过饭,两人便分道扬镳。 顾寒生需得早些回去,今儿一早他传人告了假,不去上朝,到了下午,必定有许多人登门拜访,他得早些回去,才不至于露了馅。 而宁楚楚也不能失踪那么长时间,郑昭仪那边发现她不见了,可能也会兴师动众。 于是早早回了烟雨楼,却发现一片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 倒是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便开始来事了,有时候宁楚楚走过,到处是指指点点。 好心的小宫女偷偷跑到她院子里说道:“翘楚姐姐,上回郑昭仪突然带人闯进来,搜了一遍烟雨楼,说你偷了娘娘的玉佩,还将你抓走了……现在旁人都说你是贼,不愿靠近你……” 宁楚楚苦笑。 清者自清,她也不必多说什么。 只是庆妃那边,终归还是得交代一声。 于是入了主殿,给庆妃行了个礼,便乖乖解释道:“奴婢只是偶然在御花园碰上昭仪娘娘的,也是昭仪让奴婢坐下,与奴婢闲聊,奴婢也不知道,那玉佩如何会到了奴婢房中……” 庆妃只是悠悠然笑笑道:“如今,你知道郑昭仪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 宁楚楚的心一顿。 郑昭仪……真的要害她? 却见庆妃继续说道:“昨夜下大雨,那院子又不挡风,若不是惠妃宫里的宫人巡夜发现那里落了锁,将你救了出来,恐怕你还被关在里头呢,到了今儿,你可就别想见到本宫了。” 宁楚楚这才知道,原来这是顾寒生编的理由,不过这也太…… 牵强了吧?! 那地方平日里应该不会有多少人经过,昨儿拍了半天门板都没人应声,昨夜…… 罢了,既然庆妃没想太多,她也不必杞人忧天了。 朝着庆妃点了点头,宁楚楚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再三叩首,便退下去了。 后面,因为入了秋,金菊初绽,吴三给各宫安排了相应档次的菊花盆栽,小苓仗着自己是贴身宫女的身份,撒手不管,宁楚楚便得了个与吴三对接的机会。 吴三道:“最近一段时日,宫里进了不少秋菊,太后的清宁宫、皇上的太极宫为最上等品,其次便是惠妃的坤萦宫和庆妃的烟雨楼了,我特地挑了一些成色好的过来,你瞧瞧,帮我在庆妃面前美言几句?” 后宫之中,庆妃势力独大,任何人都想巴结烟雨楼,吴三自然也不例外。 宁楚楚笑道:“翘楚的妆品多亏了公公照顾。如今公公吩咐,翘楚怎能不从?” 吴三眯着眼睛笑道:“瞧瞧你这机灵的小东西!” “不过……”宁楚楚故意话锋一转,见吴三一副紧张的样子,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吴总管可得答应我,这内务府的秋菊若是剩了一些,便收拾给我。” “这好说!包在我身上!”吴三拍胸道,“往年的秋菊总会剩了不少,多的便送去膳房。可膳房需要用到菊花的菜式并不多,娘娘们又不太喜用作装盘点缀,便浪费了。此事已经告知过多次,可每年还是源源不断地将菊花送来。” 第412章 嫁祸(一) 这会儿不收,吴三自是不同意的了,一把将攥着的扳指塞进宁楚楚手里,“哎哟你便不要推辞了!你说我这内务府总管,每日穿得这样体面,怎的没有点油水?这对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你便拿着吧。” 宁楚楚想着也是,便不客气了,“行,吴公公,翘楚记着你的好了!不过,这玉扳指,我也用不上啊。” 古代文化中,只有当官的男人才会戴绿扳指,显得贵气。 吴三眉毛一挑,“你这丫头心里,就没有一个配的上这绿扳指的男人吗?” 宁楚楚顿了顿。 “吴公公我在这宫中多少年,看人是最清楚的了,这可是我精挑细选来的。”吴三一副不得了的神情,“世上仅此一枚,绝无仅有。” 宁楚楚也想着,顾寒生手上也的确需要些点缀,都当上五品大官那么久了,可身上穿得还是那样简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吴三眯眼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心里有人,等你做了王妃,可要记得我呀。” “嗯……”宁楚楚顿了顿,突然反应过来,奇怪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做什么王妃?” “啊?你不是要送给南陵王爷的吗?”吴三反问,“这整个皇城可都传遍了,你与王爷情投意合,听说这两日,王爷也向惠妃提过此事……” 宁楚楚嘴角抽了抽。 她好像闯下了一个大祸…… 这些日子,宁楚楚一直谨小慎微,生怕自己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也想着哪天还能碰上秦煜然,跟他解释解释,不过一直没有什么机会。 转眼间便到了赏菊会的日子,正好天气凉爽,偶有微风。惠妃在御花园里设了宴席,传了众妃过来聚,大抵也就是一群人三三两两地在一起聊聊天凑凑热闹。 不得不说,皇宫的日子着实有些无聊,白日里皇帝忙于政务,这些妃子便只能以各种各样的名头约人出来聚会玩耍,不宫斗的日子里,过得还是挺滋润的。 宴到中途,宁楚楚大抵也就是一个转眼去取了个果盘的功夫,回头正见庆妃和郑昭仪就站在荷花池边,她迈步过去,却看到了极为震惊的一幕——只见庆妃一脚踩空,双手要去抓郑昭仪伸出来的那双手,只听一声惊呼,又“噗通”一声,庆妃落水! 宁楚楚吓得一把将果盘丢下,顾不得其他,一个纵身便跃下了荷池。 池水比想象中的还要温暖。 她很快找到了庆妃,游上前去,一把将她捞了起来,扯着庆妃奋力地游到了岸边。 众人一同帮忙,将庆妃从水里扶到了岸边,太医匆匆忙忙上前查看,翻了一下眼皮好一番研究。 宁楚楚叉着腰,在边上喘着粗气,突然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儿痒,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爬动着一般,她以为是自己的耳朵进了水,便只是拍了拍脑袋,觉得好了一些,便上前瞧了一眼跟前的庆妃,边上一个太医叫道:“快,快把娘娘抬回宫去!” 这庆妃全身湿漉漉的,衣服几乎都贴在了她身上,勾勒出的曼妙曲线很是诱人,边上几个太监怔怔地站在那里,不敢动手。 这后宫可是下了禁令,除了罪人,男人是不能碰后宫妃嫔除了手以外的其他部位的。 “庸医!”宁楚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冲上前去,整个人坐在了庆妃身上,掐着她的人中,努力地按了好几下,甚至俯身为她做人工呼吸。 围观的众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独特的救助方式,纷纷惊讶得几乎要叫起来。 就在这会儿,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袍的男人大跨步走了过来,郑昭仪瞧见,迎上前去,“皇上……” 皇帝却是毫不留情,直接一个挥手便拍在了郑昭仪的脸上,他怒道:“毒妇!朕就不该一次次饶了你!”说罢,听见众人唏嘘声,便转过头,去寻了庆妃去了。 瞧见宁楚楚那模样,他更是怒火中烧,正想推开宁楚楚,却发现地上的庆妃竟然咳嗽了几声,吐出了不少水来。 第413章 嫁祸(二) 郑昭仪略显凄惨地笑道:“是,其实玉佩是我命人放在你屋里的,此事,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如今,我就在你面前,你怨我恨我打我骂我都可以。” 宁楚楚突然有些同情起郑昭仪来,“就算发泄了,也挽不回了,再说,你也有苦衷。最后,你可找到蔚蓝姐姐了?” 却见郑昭仪很是遗憾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如今,我已经倒了,蔚蓝留着只能是个祸害,就算她没死,我也救不了她了……” 宁楚楚垂眸。 她也曾想过找出蔚蓝的下落,可怎么也寻不着。 郑昭仪笑道:“只要我死了,过两日,蔚蓝自然就会出现了。”说完,便像是释然了一般,走上前来,打开宁楚楚递过来的食盒,看着里面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宁楚楚想救她,可是什么也做不了。 从碎玉宫出来,宁楚楚连忙跑回烟雨楼,正打算进去找庆妃,小苓却提前一步从里面出来,挡住她的去路。 “娘娘知道你去过碎玉宫,也知道你会来找她,所以让我提前出来等你。”小苓定定地看着她,下巴微微扬起,有几分高傲的意味,“在郑昭仪行刑之前,娘娘是不会见你的。” 宁楚楚深深地看了一眼主殿的方向,咬牙,一跺脚,便转身走了。 眼下,顾寒生又不在宫中,想要偶遇秦煜然,更是不可能,唯一的办法…… 她拔腿便往坤萦宫的方向过去,将之前顾寒生送的脚链取下,命人交给惠妃,果不其然,她很快被领了进去。 殿中只有惠妃一人。 坤萦宫的主殿修整得就像是一座佛堂,最中央供奉着一尊观音像,到处焚香烟雾缭绕。而惠妃就跪拜在观音像前,一边掐着佛祖一边闭目喃喃诵经。 宁楚楚见状,便乖乖等候在一旁,站了许久,惠妃才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那串链子,你从何得来?” 宁楚楚如实道:“是谏义大夫顾大人所赠,他说有事要求时,只要将它交给惠妃娘娘,娘娘必定会帮我。” 惠妃闻言,嗤笑一声,道:“难道顾大人没有跟你说,这链子等到危急时刻才能用吗?” “娘娘,现在便是危急时刻!”宁楚楚着急道,“郑昭仪罪不该死!打从一开始,便是庆妃设下的圈套,昭仪没有推庆妃下水,也没有密图谋反,还请娘娘做主,帮帮郑昭仪。” 惠妃垂下眼眸,叹道:“这件事本宫管不了。” 宁楚楚很是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此事不仅关乎郑昭仪,也关乎郑尚书。娘娘并非不知,郑尚书一家忠心耿耿,若是这样的人都死了,岂不是叫天下人寒心?” “眼下皇上心意已决,任何人规劝不得,再者,如今对皇上来说,本宫已经无足轻重,与其来这里求本宫,还不如回去求你那庆妃娘娘。”惠妃说完,便转过头,又重新掐起佛珠,“你回去吧,本宫要开始礼佛了。” 宁楚楚冷笑道:“佛说要以慈悲为怀,救助世人,娘娘如今却不愿救人,礼佛何用?” 惠妃突然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宁楚楚一眼,“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就你方才那句话,本宫能立刻将你拉出去仗刑!” 宁楚楚抿唇。 看来,惠妃是真的指望不上了。 宫里兜兜转转也只有那么些人,到处都碰了壁,她便调转了个头,直接去太极宫寻了圣上,谁知道今儿他正好跟着太后一同出去礼佛了。 她愁得一夜睡不着觉。 隔日早起,宁楚楚正准备去太极宫寻圣上,却见一个小宫女火急火燎地跑进烟雨楼来,一直朝着主殿的方向奔过去,嘴里一边喊着,“死人了——死人了——御花园死人了!” 御花园—— 宁楚楚拧眉,却见那小宫女在身后被小苓拦下,“怎么回事?” 小宫女道:“今儿一早,我们照例到御花园打扫,却发现树上挂着一具尸体!那死的人七窍流血,眼睛凸了出来,可把我们姐妹几个给吓坏了。” “死的是什么人?” “好像是……是丽晶宫的宫女。” 丽晶宫…… 第414章 一场梦 她也无力去辩驳了。 宁楚楚轻叹一声,给了他们几个碎银子,道:“你们行行好,死者为大,在这里挖个坑将娘娘埋了吧,日后,也不至于到处飘荡,做个孤魂野鬼……” 那几个太监有些怪异地望了宁楚楚一眼。 不过眼下,有银子可以拿,加上他们也比较迷信鬼神之说,生怕郑昭仪死后化作厉鬼报复,便在院子里随意寻了个空地,将郑昭仪埋葬了。 宁楚楚在郑昭仪坟前拜了三拜,言道:“这宫中是非甚多,下辈子你便投胎到民间去,别再回来了……” 眼前,那块简易写着郑昭仪名字的小木牌静静伫立。 她起身,回了烟雨楼。 入夜,夜凉如水。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从边上窗台上漫进来的月光,眼神略显空洞,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已经是深夜了,外头一片静谧。 宁楚楚忽然觉得有点儿痒。 她抓了抓自己的手臂,又觉得这痒从手臂上爬到了肩膀,她挠了挠肩膀,陡然觉得自己的脖子也是难受的厉害,便七手八脚地抓挠起来,越抓,反而觉得更痒。 她有些烦躁,无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借着清白的月光,她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有一道白白的印子,看起来像是爬虫,嚣张地横亘过去。 宁楚楚吓得一个翻身,猛地从床上跌了下来。 怎……怎么回事? 她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却发现那些白色的爬虫竟然是在自己的皮肤里面,她伸手过去还没碰到,白色的身影又隐藏在她的血肉之中了。 不仅是身体痒,连心里也跟着毛毛的。 这不是庆妃患的病吗?怎么…… 她慌慌张张地起身,忍着全身发毛的瘙痒,一步步朝着主殿走去,直接闯入庆妃的屋子,果然,庆妃也正在忍受着痛苦。 她红着眼睛看着庆妃,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庆妃苦笑道:“上回荷池落水,我本想嫁祸郑昭仪害我,也想看看别人患上了这病,会是什么个滋味……可我没想到,你会来救我……” 宁楚楚攥紧了拳头,怨不得上回她扑进水中,觉得水池的水温度比寻常高一些,原来是庆妃早就安排好了的! “救人是本能,可你竟然利用别人的责任心来达到你自己的目的!“ 庆妃摇头道:“翘楚啊……你三番两次地救了本宫,本宫不想害你……” “你……”宁楚楚气急败坏,还想说些什么,可觉得全身痒得难受,她只能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一张脸陡然憋得通红。 庆妃苦笑道:“患上了这病,便不能动气,一旦动气,血液便会翻涌,体内的爬虫便会更加活跃。”她抬头,定定地看着宁楚楚的那张脸,“本宫想着,若是到时候你能跟本宫一同走了,黄泉之下,倒也不会寂寞……” 宁楚楚咬牙,她才不想死…… 可她的身体似乎已经达到了忍受的极限,眼前越来越模糊,到了最后,干脆便眼前一抹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宁楚楚已经躺在屋里了。 天已经大亮。 她扭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依旧是穿越过来之后的那具少女的身体,嫩滑白皙,仿佛昨夜只是一场梦。 但是…… 真的是梦吗? 第415章 寿宴 清宁宫太后寿宴上,众妃早早地就开始尽孝了,皇帝只要一入门,就能看见一群莺莺燕燕围绕在太后身旁,显得一片和谐。然而,进屋之后,他却没有如众人所料想的那般欢喜,而是拧着眉头,径直朝着安静坐在一旁的庆妃走过去。 “怎的独自一人坐在这里?今日是母后的寿宴,朕的其他嫔妃,可都恨不得讨好母后,甚至做样子给朕看呢,你倒是特别。”皇帝瞧着庆妃面前摆着的那个锦盒,看来,庆妃似乎连礼物都还没献上。 却见庆妃不慌不忙地朝着太后的方向看了一眼,言道:“今日的天气闷热得很,众人一围过去,太后怕是难受得紧,妾身若是跟着旁人一同挤上去了,恐失了仪态,对太后来说也是大不敬的。” 方才皇帝一进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男人身上,这会儿更是把庆妃说的话尽数听了进去,脸色都跟着微微一变。 包括离太后最近的惠妃闻言,也跟着手一抖。 太后却是轻哼一声,冷声问道:“若是众人不散,你便不为哀家祝寿吗?” 庆妃浅笑道:“按着往年的惯例,等到宴会开始,便会轮流献礼祝寿,妾身一定会有机会的。若是真的没有机会能当面向太后祝寿,妾身必定会将贺礼交给云嬷嬷代为转达,并在心中默默为太后祈祷。” 这番话说得言辞诚恳,倒也让人抓不出什么毛病。 太后只是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 皇帝微微勾唇,将手伸到庆妃面前,“有朕在,你这礼物,是一定送的出去的。” 庆妃嫣然一笑,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穿过人群,到了太后面前,只见她柔柔拜倒在太后脚边,双手捧上自己准备了许久的寿礼,“太后,这是妾身送您的金菊枕,里面不仅放了您最爱的秋菊,还有养生助眠的薏米、龙涎香等。” 太后略显嫌弃道:“薏米坚硬无比,叫哀家用了,岂不是要头疼一夜?” 庆妃解释道:“薏米是已经捣碎研成粉末了的,而且在制此枕子的时候,也塞了许多棉花做枕芯,太后用着,必定不会头疼。” 太后努了努嘴,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也只是说道:“既然如此,哀家也便收下了。” 庆妃颔首。 众妃也跟着献上了自己的贺礼,一轮下来,太后喜逐颜开,眼见着已经是夜晚时分,众人便转站到了清宁宫比较大的露天宫殿去,那里已经搭建好了舞台,摆好了宴席。 据说,为了讨得太后欢心,惠妃特意秘密从宫外请了出名的戏曲班子来表演,又是这种众臣朝拜的庆典之上,一时间,无人不在议论惠妃的孝心。 听人说,这一次三品以上的朝廷官员以及夫人都会前来,而宫中那些有名望的宫官也能有幸参加,比如尚宫局五品以上的女官,以及太医院比较受器重的御医,包括沈从安。 等着好戏开锣,舞台上的戏子开始咿咿呀呀地吟唱起来,小苓本着那份“庆妃贴身宫女”的荣誉感,忙前忙后不亦乐乎,宁楚楚便趁着这个时候溜走开小差。 上回秦煜然可说了,沈从安有治愈巫蛊之术的法子。 在宴上寻了一圈,也没见着沈从安的身影,她着急一问之下,才知道沈从安没来参加宴会。 没来…… 她还等着沈从安救命呢! 正准备去太医院看看,猛地一转身,却正好瞧见秦煜然站在自己身后,勾唇浅笑,“瞧你这着急忙慌的模样,可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 宁楚楚握着自己的手臂,只是道:“奴婢只是随便逛逛。” “是吗?”秦煜然挑眉,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说道:“那陪本王走走吧。” “不了,奴婢还有事,王爷恕罪。”说罢,急匆匆地转身要走,却听见后头传来秦煜然的声音,“你要找沈从安?” 宁楚楚脚步一顿,又听他继续说道:“方才本王瞧见,那沈从安已经离宫了。” 她猛地回头,“去了何处?” 第416章 局中 殿中,宁楚楚拧干了毛巾,仔细地帮着庆妃擦身子。 庆妃只揉着眉头,忽然问道:“今儿那戏班子逗得太后很是欢喜,想必不是惠妃自己的主意,晚间,你可打听到了?” 小苓点了点头道:“是,听说是那谏议大夫顾寒生的主意。” 庆妃闻言,看了边上的宁楚楚一眼,冷笑道:“这顾寒生,倒是比本宫想象得要聪明,只可惜,这样的聪明人,选错了阵营。” 宁楚楚只垂着眼眸,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般。 见状,庆妃只是轻哼一声,转过头去,没再多说什么。 寿宴过后,宫中也恢复了往日无波无澜的样子,只是丽晶宫内,因着郑昭仪死去,偏殿两个美人觉着晦气,请了个法师过来做法,倒也还算热闹。 宁楚楚拎着个篮子过去,大抵也明白秦煜然为何要让她过去。 古代迷信,头七日内不得动用死者任何东西,加上晚间殿内有法师做法,不太方便。 她按着秦煜然的吩咐,溜进了内室,很快在暗格中取了那个木匣子,藏在放纸钱的竹篮子里面便转身出来,见着边上宫女对自己指指点点,她只当做什么也看不见,径直走了。 回到下人院,想着上回关于庆妃的人皮面具被盗的事儿,干脆藏在了房梁顶上。 隔日,听闻秦煜然到烟雨楼见庆妃,她便取了盒子同去,等到秦煜然走到比较偏僻的宫道上时,她才将盒子交给他。 秦煜然捧着那精美的盒子,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没打开过?” 宁楚楚摇头道:“没有。” 她对这些东西本就没什么兴趣。 老话说得好,知道的越多,死得就越快。 然而秦煜然却是没有丝毫避讳的样子,直接打开那没有落锁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把看起来有些生锈的钥匙来,眯着眼睛仔细瞧了又瞧,笑道:“的确是这个。” 宁楚楚一顿,秦煜然费尽心思想要拿的东西竟然是一把破旧钥匙?! 她嘴角抽了抽,“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自然。有了这把钥匙,本王便能打开郑尚书府中那私密的宝箱了。” “宝箱?” “是,那宝箱之中,有一卷名单。”秦煜然扬眉解释道,“所列名单,均为前朝太子乱党,只要将他们一一杀尽,便无后顾之忧了。” 宁楚楚皱眉道:“仅凭那一册名单,无凭无据,便能断定他们为前朝乱党?” “本王探子所报,断然不会出错。再者说了,关于前朝乱党,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 宁楚楚心一颤。 …… 与秦煜然分别之后,宁楚楚还在想着这事儿。 想到先前苏伯带她去见得破烂小酒肆之中的母女,若是此次秦煜然真的痛下杀手,那岂不是又有许多像他们一样的家庭毁于一旦…… 她跌跌撞撞朝着下人院过去,路上一个小宫女过来,及时将她扶住,“翘楚姐姐,您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儿……”宁楚楚摆了摆手,推开那小宫女,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 她趴在桌边,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地灌着,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该怎么办…… 猛地一转身,陡然发现桌上放着一株紫色曼陀罗,她奇怪地皱了皱眉,拾起那曼陀罗,陡然闻到一股子清香,好像是属于顾寒生的那种香味…… 顾寒生…… 宁楚楚顿了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却不见顾寒生的踪影,只好重新将目光转到这曼陀罗花上来。 这曼陀罗花虽然好看,但不太好养活,宫中也只有御花园有。 难不成…… 是顾寒生想让她去御花园? 第417章 采花贼 顾寒生怔住。 “那封信……”他猛地想起来,昨天是在府外撞到一个孩童,那孩童将信交给他的,那时信纸并没有封住,上面又附赠了宁楚楚妆品的痕迹,他便自然而然地以为是宁楚楚送来的。 实际上,这里面大有问题。 他转头,定定地看着她,问道:“这两日可有发生什么异常?” 宁楚楚摇了摇头,又道:“倒是昨日,王爷命我去昭仪宫取一个木匣子,那匣子之中是一把钥匙,说能打开郑尚书府中那秘密藏着的宝库,库中藏着一册前朝太子乱党的名单。昨日我本想告知你此事,谁知道便见屋里放着一株三朵花的曼陀罗,我便以为是你……如今细细想来,才发觉不对劲。” 若不是那日在御花园听见郑昭仪和郑尚书吵架,她恐怕真想不通这一点。 他们父女俩的观点本来就不一致,郑尚书怎么可能将钥匙交给郑昭仪保管,加上郑尚书虽然有意投靠东宫,也断然不可能拥有名单! 打从一开始,这便是秦煜然布下的局! 宁楚楚突然感觉背脊一凉,“他恐怕对我有所怀疑了。” 顾寒生点头道:“看来,要想打消他的顾虑,必须有所牺牲。眼下,他怕是已经掌握了我们的动向和据点,我们只能按兵不动,再想办法将损失降到最低。” 宁楚楚拉住他的手,声音轻柔还带着几分担忧,“你自己要小心一些。” 顾寒生浅笑,伸手揉了揉她鬓间的碎发,“我会的。” …… 看来,他们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边缘,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让秦煜然放下戒心,没想到他竟然还在算计着自己。 庆妃那边恐怕也得谨慎了。 宁楚楚去了一趟主殿,见庆妃午睡,闲来无事,便去御花园晃荡了一圈,陡然发现那凉亭边上,站着一个堇色素衣的男子,他正一手掐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边上摆饰的花卉植物,若有所思。 宁楚楚走近过去,却听他叹道:“如此摆放,好看是好看,可秋菊与长春花放在一起,长期以往,对人体有害,还是不宜这么摆放。” 宁楚楚愣了一下,皱眉问道:“如何有害?” “秋菊花香清甜,长春花香浓郁,两者在一起容易让人疲惫,一时半会儿可能没感觉什么,可长此以往,与人体有害无益。”顾寒生轻叹一声,转头看了宁楚楚一眼,“这位姑娘,你且将那两株长春花撤下来,换作紫色凤仙花,会更好一些。” 宁楚楚点了点头,可陡然反应过来,“何处有紫色凤仙花?” “在御花园东南角偏僻处,有一个花圃,那里种了许多凤仙花,你只要采几株过来便好了。” 御花园东南角…… 宁楚楚的嘴角抽了抽,那不是她的花田所在的地方吗? 当时她还觉得御花园放着那么大一块地儿不种东西,暴殄天物,于是在那里埋下了种子,没想到这几日没空去瞧,反而被人盯上了。 她呵呵两声,反问道:“那花圃,好像有人种植……” “没事的,那花圃主人心大的很,上回我采了几株野玫瑰,她也没有发现。这回你过去,采花之前仔细瞧瞧,若是无人,采两株便走,这宫里那么大,没有人知道是谁……”他正侃侃而谈,陡然听见“啪”的一声轻响,他的脚边炸开了什么东西,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低头一看,边上碎了一地花盆碎片,以及一小盏金盏花。 宁楚楚故意惊叫一声,“哎呀,这位公子,这是不好意思!我就是故意的!” 对方跳起来,眯着眼睛揉了自己的脚好久,才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她,质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哼,本姑娘这是要教训你这个采花贼!让你知道什么该偷什么不该偷!“ 那男人顿时愣住,“你说那花圃……是你的?” “那是自然!”宁楚楚哼哼一声。 男人笑道:“没想到你一个小小宫女,看起来其貌不扬,却有这么大本事,能将那花田照料得那么好。” 什么叫其貌不扬?! 宁楚楚简直想冲上去掐死这个人! 第418章 沈从安 男人扬眉,眼角处分明描摹着几分得意的神色,他勾唇说道:“娘娘说笑了,微臣是世俗中人,向来也乐于红尘俗世,若是留在宫中,反而会禁锢了思维,施展不开,不好为娘娘办事。” 庆妃冷笑一声,“人言沈大人淡泊名利,叫人敬佩。” 只是让人敬佩之余,也让人担心。 若是有所牵挂,便也好拿捏。 可此人偏偏什么都不取,什么都不要,名利性命都能看淡,便不好把握,留着,也不知道是个祸害,还是一颗垫脚石。 男人浅浅一笑,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边上的宁楚楚,嘴角微微一扬。 这一举动,一下子收入庆妃眼底,她转眼一瞧,笑道:“翘楚,快,帮沈大人沏壶茶。” 宁楚楚点了点头,转身到旁去沏茶,陡然反应过来。 沈大人? 她顿了顿,不由得看向庆妃身后那堇色素衣的年轻男子,一双丹凤眼格外撩人,薄唇微抿,不管是笑还是怒,似乎都带着几分邪气,他就立在那里,帮着庆妃拿捏时,竟好像有些不太认真,又让人无法怀疑他的手法——这似乎就是沈从安?! 宁楚楚一顿,慌慌张张泡了杯茶出来,走到男人身边,言道:“沈大人,您的茶。”又看了一眼边上的小茶几,放下。 却听庆妃问道:“今儿太医院可又有要事了?” “并没有。”男人显出了三分恭敬,“王爷只让微臣到烟雨楼走一趟,日常查看娘娘的病情。”说到这里,又故意朝着宁楚楚的方向看了一眼,意味不明。 宁楚楚才反应过来,当初自己与秦煜然是做了交易的,只要她帮他取来郑昭仪的匣子,他便帮她唤沈从安过来,看来,他并没有食言。 等到帮庆妃拿捏完成之后,沈从安又在殿中与庆妃小叙了一会儿,大抵也是嘱咐庆妃注意休息此类,接着,便由宁楚楚送着沈从安出去了。 转到烟雨楼宫门之外,沈从安突然顿住脚步,转身抓过宁楚楚的手,吓得宁楚楚大叫一声,慌张缩回自己的手,却见对方粲然一笑,“这么大反应?” 宁楚楚抓着自己的手,有些不满地瞪了沈从安一眼,“你这是做什么?” “把脉啊。”沈从安咧嘴一笑,“你这蛊毒应该是近期才中的,幸好,还没有完全深入五脏六腑。”他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淡然,又笑道:“你不怕?” “怕,所以才找你治病。”宁楚楚道,“所以该怎么治?” 沈从安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颗药丸来,“服下,能暂且保你无事。明日午时,到太医院来找我,我帮你将蛊虫抽出来。” 宁楚楚点头道:“谢谢你了沈大人。”顿了顿,又有些不自然地补了一句,“另外,今日在御花园的事儿,真是抱歉……那几株金盏花,是你种的吧?” 沈从安耸了耸肩,“既然拿了你的东西,便得寻一些东西还你。不过,我有些好奇,你一个小宫女,种那些花草做什么?” “做妆品啊。” “做……近些日子皇上准许内务府售卖的宫中妆品,不会是出自你的手吧?” 宁楚楚点了点头,“是我做的。” “那妆品我也去瞧过,上面印着碧楚坊的印记……你与碧楚坊,是什么关系?” “碧楚坊……” “是你开的?”沈从安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拿到那祛痘祛疤膏的时候我还在猜想能做出这东西的人至少也该有三十岁了,却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 宁楚楚呵呵一笑。 可不是嘛,若是按着现代的年纪来算,她确实该三十几了。 不过,她终是苦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临走之前,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拉住沈从安的手,低着声音问道:“你和顾寒生……是朋友吧?” 第419章 治病 顾寒生好,宁楚楚自然是知道的。 离开太医院之前,宁楚楚让沈从安隐瞒病情。 既然庆妃下蛊毒害了她,秦煜然迟早也会知道,只是让沈从安隐瞒她已治愈好的事。 沈从安叹道:“这也容易,你体内有股奇特的力量,似乎在阻挡这些蛊虫,只要你按时服药,那些蛊虫就算再进入你体内,也奈何不了你了。” 奇特的力量? 宁楚楚微微一颤,“什么意思?” “你的脉象与常人有些不同,一般情况下,把脉把寸口脉,脉动却有两截,一截平脉,乃正常人的脉象,一截败脉,如人之将死,仿佛在把两个人的脉搏……”沈从安说着,看宁楚楚慌慌张张将手收回去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疑色,“怎么了?” 宁楚楚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突然有些心悸,大抵是因为早饭没吃,我先回去歇息了。” 沈从安点了点头,看宁楚楚匆匆离去的身影,嘴角突然一勾。 呵,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趣! …… 宁楚楚回到下人院之后,便干脆上了床,昏天暗地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已经夜深了,她起身穿衣,匆匆忙忙到主殿去看了一眼,见殿中暗着灯火,这才转身准备离开,却猛地发现庆妃正披着一件袍子,站在院子里,微微抬起头,似乎在看着月空皎洁。 宁楚楚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朝着庆妃微微屈膝行礼道:“娘娘,更深露重,小心着凉。” 庆妃苦涩地笑道:“皇上已经许久没有踏入我烟雨楼了。” 除了上回太后寿宴上皇帝对她格外看重和照顾之外,没有过多表示,也没有留宿。这么算来,的确有一整个月没来过了。 宁楚楚问道:“娘娘会难过吗?” 她看着庆妃的脸,虽然庆妃总是在皇帝面前一副娇滴滴的粘人模样,可到了寻常时候,庆妃分明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除了偶尔传来的秦煜然的消息能让其活过来。 庆妃看了宁楚楚一眼,“难过?”她嗤笑一声,“我只是怕把不住恩宠,帮不上王爷,若是如此,怕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今日宁楚楚已经问过沈从安,大抵是因为时间长和体质弱的关系,庆妃体内的病已经深入五脏六腑,虽然沈从安能以药让她的病情暂时稳定,可谁也料不准哪一天会突然爆发。 宁楚楚笑道:“娘娘也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这世间岂有尽善尽美的?” “如果是你,你也会放弃吗?” 宁楚楚一顿。 如果换做是她,她八成也是和庆妃一般的选择,于是干脆抿唇不说话了。 庆妃笑笑道:“所以,我还是得拼一把。” 拼? 看着庆妃的笑容,在月光的清辉下照映,竟然生出几分渗人的寒意来。宁楚楚陡然有些后怕,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翌日,天气果然渐渐寒凉了,宁楚楚早起从被窝里出来,都觉得有些哆嗦,连忙加了个衣裳出来,出来时见宫女们都准备着将东西拉出来晾着了。 特别是偏殿的一个院子里,摆满了庆妃的被褥、衣物等物品。 “趁着这天还有太阳,便赶紧拿出来晒一晒,去去霉。”小苓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着众人做事,扭头瞧见宁楚楚时,依旧显露出几分不屑。 回到屋里,宁楚楚帮着庆妃梳洗,小苓却在一旁有些酸溜溜地说道:“今儿咱翘楚姑娘可是睡到辰时三刻才起,这要换成旁的宫女,赶不上做活,午饭可就吃不了了。” 庆妃瞧了小苓一眼,只是柔柔笑道:“翘楚不会的,你教教她便是。” 小苓撇了撇嘴,“怕是翘楚不愿意学吧!” 第420章 真相 “你别动……本宫过去看看。” “娘娘……”小苓顿了顿,却见庆妃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宁楚楚的脸,怔怔地,脚步不停地往前挪过去。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宁楚楚脸上那张乳白色东西,跟先前庆妃换上的人皮面具相似! 彼时宁楚楚正舒服地眯了个觉,猛地睁开眼醒来,陡然发现一张绝美的脸蛋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她猛地吓了一跳,从那张椅子上一下子跳了起来,惊魂未定地看着庆妃,脸上那张面膜也跟着掉落在地上。 庆妃的目光也跟着那片面膜一同落到地上去。 却见她将那片面膜捡起来,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上面的材质与她用的人脸面皮并不相同,而且摸上去似乎还有一些液体的润滑,“这是什么东西?” 宁楚楚舒了一口气,淡淡解释道:“娘娘,这叫面膜,上面会沾一些精华液体,敷在脸上,冰冰凉凉的。一段时间等脸将液体吸收之后,皮肤便会光滑水嫩。”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你瞧,我的脸是不是看起来水润了许多?” 庆妃的眼神暗了暗,惊讶道:“这难道不是换脸术?” “娘娘说笑了。”宁楚楚耸了耸肩,“设计成人脸的模样,只是为了更好贴合皮肤,让肌肤更容易吸收罢了。”顿了顿,陡然想起庆妃发病时将自己的脸皮褪下来,换做另外一张人脸时的模样,顿时明白了什么,“娘娘”,您莫不是……” 却见庆妃的身子晃了晃,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原本以为这是为了达到王爷的目的不得不采取的法子,却没想到,原来我做下的那些事情,全部都是在伤天害理,并且对我毫无用处。”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我是害了多少人啊……” 说罢,转了个身,便跌跌撞撞地进了屋。小苓也跟着过去,可被锁在了门外。 宁楚楚也跟着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看来,当初她推出面膜和面膜纸的时候,原本想着造福古代女孩,却被人道听途说传到京都,变成了一种害人的手段。当初上京城时发生的那些无名小镇少女被扒脸皮的案子,或多或少,都与她有关。 她间接导致了她们的死亡。 原本她还在想着她该把庆妃抓出来,还这些女孩们一个公道,可事实摆在自己面前时,她竟然又无法接受。 回到下人院,看着她最近刚做出来的一包包面膜,都是用面膜纸做出来的,眼下,她怎的还能留着这些祸害! 想到这里,她便气急败坏,一把将这些面膜推到,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乳白色的液体。 她该怎么办…… 一整日,她都呆呆地坐在窗口边上,往日在小镇里看到那些被扒皮的妙龄少女的尸体,良心仿佛在受鞭笞之刑一般,煎熬难忍。最后,她还是去了一趟内务府,跟吴三要了一些祭拜用的纸钱和焚香,说是想祭拜老家已故的长辈。 临走之前,吴三还拉着她再三交代道:“宫中一向不准许私自祭拜,这东西你拿去之后,找个偏僻的地方拜拜也就完了。记住,若是被人发现,可千万不能说是在内务府拿的。” 宁楚楚不傻,自然点了点头道:“吴公公放心,若是被人发现,一定不会连累公公的。” 吴三点头。 从内务府出来,宁楚楚提着篮子会隐入深深的黑暗之中,她走过一条条僻静的小道,终于在一处小院落里停下,蹲到墙角,将东西一一摆出来,用擦火石轻轻一擦碰,便点燃了火光,慢慢地烧着纸币。 烧着烧着,她突然听到门边传来人声,“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烧东西?!” 宁楚楚怔了怔,见着人影已经挪了过来,她颤了颤,可已经来不及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好在门口突然闪过一个白色的影子,只听那外面的两个女声惊叫起来,随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外面恢复了风平浪静。 宁楚楚在那里等了一小会儿,急忙将眼前点燃的火熄灭,小心翼翼地挪到门边,探头望了望,幸好,没有人,除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她定了定神,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寒生……” 第421章 入狱 第二天,这件事传遍了整个烟雨楼,在庆妃的手段强压之下,到底没有泄露出去。 烟雨楼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却突然来了几位贵客。 宁楚楚奉茶的功夫,可将那几个人全部都瞧清楚了,那是秦琳琅和顾晚晚,在宁楚楚端茶上来的时候,秦琳琅故意手一抖,将那整个茶盏甩了出去,碎了一地的瓷片。 站在边上的小苓率先出声训斥道:“瞧瞧你怎么做事的?小心伤了公主殿下,叫你有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宁楚楚连忙示弱,朝着秦琳琅颔首赔罪道:“公主恕罪!是奴婢不当心!奴婢这就重新换了茶盏!”说着,便要伸手去捡地上的那些碎瓷片,没想到面前却突然伸出一只绣花鞋,踩在了她的手上,阻止她手里的动作。 她抬头,却见秦琳琅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的寒光,“不必了。只是你该记得,本公主永远是公主,而你是伺候人的奴婢,若不是本公主恩典,你连提鞋都不配!” 宁楚楚的手一顿。 她总算明白秦琳琅为什么故意甩被子了,感情是想在她面前来个下马威,刷刷存在感呗。 好吧,她忍了。 宁楚楚只低着头,应了一声“是”,便乖乖退了出去。 她肚量大,不跟这种小女子计较,其实按着生活阅历和实际年龄算起来,秦琳琅的确是个小女孩了。 生怕秦琳琅再次找茬,宁楚楚也不敢走远,便窝在门口,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们谈话的内容大抵也就是一些家常,比较重要的,便是关于秦琳琅的婚事,席间,庆妃还将自己平日里十分爱惜的一套翠玉头饰送给了秦琳琅,屋子里一直洋溢着一片笑声。 今日倒是相安无事。 夜里,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取了前两日吴三偷偷送来的菊花酿,爬到屋顶上去,对月而饮。 不知道今日……会不会把顾寒生吸引过来呢? 大抵是因为白日里瞧见秦琳琅那洋溢着一股子准新娘幸福的模样,她心里很是不舒服,这会儿更是格外思念顾寒生。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突然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贴着宫墙,鬼鬼祟祟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将一个什么东西交给了另外一个人。 那人宁楚楚也是知晓的,先前受了伤入王府见过,是王府的家丁,这会儿他们见面,可是要有什么动作了? 宁楚楚心里一急,猛地起身,手上的酒壶却突然一滑,差点滑到屋檐之下去。她抓住酒壶之后松了一口气,再转头去看那偏僻的角落时,却已经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 奇怪…… 眼下,她也无法探究,只能翻了个身,到底下转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 消息传进宫来时已经是是三天后了,皇帝早已定了案,将顾寒生关入牢中,而顾晚晚一家则被贬为庶民,搭配往东贫瘠之地。 据说是秦琳琅去丞相府寻顾晚晚,却意外撞见顾晚晚和顾寒生一同躺在床上,大受打击,至今躲在清宁宫不吃不喝,皇帝震怒。 得到这个消息的宁楚楚却是怎么也不相信的,入了主殿,一把跪在庆妃面前,恳求道:“求娘娘相助,带我进天牢!” 这天牢可不像碎玉宫那般好糊弄,超出了吴三的管辖范围,眼下,她也只能寻求庆妃的帮助,亲口问问顾寒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422章 下手 “你现在就给我滚!” 无数夹杂着臭味的杂草飘散过来,他那张暴怒的脸在一片飘扬之中若隐若现,宁楚楚的心仿佛被一刀一刀地剜开一般,疼得撕心裂肺。 可眼下,她眼眶里浸满了泪水,却怎么也落不下来,只能咬牙起身,一步步走了出去。 刚走出地牢大门,却见庆妃和小苓立在那里,脸上挂着的分明是冷意的笑容,她身子微微一颤,只低着个头,没有讲话。 庆妃转个身道:“如今也见着了,你该死心了吧?” 宁楚楚的眼泪滑落,抿唇点头。 回去之后,宁楚楚一直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仿佛行尸走肉,不愿见人,也不愿动身。 已经连续两日,都未曾从屋里出来,也没吃过一颗饭,喝过一滴水。 偶尔吴三送东西过来,经过她的屋子,瞧见她坐在窗口一动不动,便去敲了敲门板,可她只是木讷地转过头来,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对着他,好似在看他,又好像不是。 吴三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离开了。 紧接着,宁楚楚便病倒了。 高烧不退,若不是烟雨楼的一个小宫女打扫时路过,好奇看了一眼,恐怕她真的无人发现,便直接归西了。 睡到迷迷糊糊之间,她突然看见一片火光,火光中似乎还透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猜得出来,可不愿意相信。 那人影在大火之中挣扎,似乎受了莫大的苦楚,略显凄惨的叫声一直在她耳边环绕着,她不由自主地跑上前去,定睛一瞧,果然是顾寒生! 他被大火吞噬着,眼见着火苗在他身上攀爬,一寸寸地燃烧着他的肌肤。 她伸手去抓,可怎么也无能为力。 “寒生、寒生……” 她朝着那大火奔过去,却脚下一空,直接坠入一片混沌中。 混沌中,眼前是一个发光的人影,那人影回过头,倒映出一张跟古代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宁楚楚微微一怔,想上前去问问情况,谁知道那人影却离自己越来越远,她跟着追上前去,越走边上越亮,渐渐地,她睁开了眼睛。 这周遭的环境,她是认得的。 这是她的屋子。 屋子里还点着一盏油灯蜡烛,看着那蜡烛的样子,似乎烧了挺久了。 外面一片寂静,天色有些微微泛蓝,看起来,是快天亮了。 她转过头,却见发现旁边的桌子边上坐着一个人,那人面前摆着一个茶杯,看起来应该坐在这里挺久的了。 而那人她也认识。 那是阿影。 她转过头去,显然不太想见他,“你来做什么?” 想起那日顾寒生在牢中的举动,她便万分揪心。 “来传达主子的意思。”阿影还是如以前那般,面无表情,声音也没有一丝温度,“主子有自己的苦衷,暂时只能隐忍。可他担心你,只希望你振作起来,好好保重身体。” 宁楚楚冷笑一声,“他会担心我?” “主子有主子的难处。” 阿影说着,扭头瞧见宁楚楚一副不愿相信的模样,他垂了垂眼眸,终是忍不住说道:“不管你信或是不信,眼下,庆妃已经对主子下手了,丞相府的事儿,怕是王爷和庆妃一手安排。” 宁楚楚抿着唇不说话。 好久好久,等她转过头来,却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她叹了一口气,起身,天已经大亮了。 简单地洗漱完之后,宁楚楚化了一个淡妆。 第423章 画轴 深夜,夜色犹如鬼魅一般蔓延着。 她站在窗口,看着撩人月色,手里摸着一块通体金黄的令牌,看着眼前立着的那个黑影,“将令牌调换,遣暗卫听我号令。” 阿影冷漠英气的脸庞从一片黑暗之中隐了出来,接过那块令牌,点了点头,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而此时,皇帝在烟雨楼留宿一夜,隔日醒来,等着贴身太监过来伺候起身,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猛地一转头,突然发现梳妆台的妆奁上藏着一个什么东西,露出红色的一角。 他也就是随手那么一扯,陡然发现,那竟然是一块令牌,绑着红色的挂绳,所以妆奁有些藏不住。 那令牌上分明写着一个“南陵”二字,通体金黄,制作精良,分明是秦煜然的什么令牌。 所说是寻常的虎符,他断然不可能没见过,可……看来,怕是秦煜然调动暗卫的令牌,怎的会在这里……? 他皱了皱眉,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娇滴滴的声音,“皇上,你在干什么呀?” 皇帝慌张将那块令牌收入自己的口袋里,回过头,只笑笑道:“无事,朕只是四处看看,爱妃的妆奁似乎多了许多那宫女做的妆品,可还用的习惯?朕让内务府多送些来。” 庆妃笑道:“皇上莫是忘了,那翘楚如今就在妾身宫中,若是想用,还需得内务府跑一趟吗?翘楚那丫头讲过,妆品不在于多,在于适合自己,那才是最好的。” 皇帝笑笑,“爱妃说的是。”他顺势搂住庆妃,眼中却多了一抹深意。 从烟雨楼出来之后,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照例到太极宫上朝,一切风平浪静,到了晚间,还传了贴身太监过来。 彼时庆妃就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席的饭菜,看着那贴身太监垂头道:“皇上说了,今夜国事繁忙,无暇过来看望,不过,已经遣了奴过来,为娘娘献上一件礼物。”说着,便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幅卷轴来。 庆妃接过画轴,照例让小苓给了那太监几个打赏送走之后,才打开了那画轴。 画轴之中,是一个女子的身姿,穿着一身铠甲,手持兵刃,骑着一匹英姿小红棕,缓缓走出城门,而城门之上,站着一个衣着明黄色长袍的男人。 庆妃的手一伸,再展开一些,画轴底部是女子和男子琴瑟和鸣的景象,窗外桃花飘香,清脆的鸟声阵阵,仿佛是大自然最美妙和谐的乐章。 宁楚楚站在边上,拧着眉瞧着,始终没瞧出什么端倪来,更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倒是庆妃了然,“这是古代王后妇好为了皇上、国家和百姓征战沙场的故事。”她指着图中女子的俊秀模样,“这便是妇好,武丁大帝的皇后,一生都在为国家做贡献和牺牲,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生活在太平日子里,和自己相爱的人欢喜度过一生。” 宁楚楚闻言,又连忙追问道:“最后呢?妇好王后实现自己的目标了吗?” 庆妃却是摇了摇头,“没有,最后,她是在战争中死去的。”她用自己的手指细细地抚摸着图上女子的面容,笑笑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心想事成的事情?不过她死后,武丁大帝感到万分痛心和惋惜,追封这位王后莫高的荣誉,也着实是给了一丝安慰了。” 宁楚楚叹道:“生前不珍惜,死后给再多东西,已经于事无补了。” 让一个女子去征战沙场,或许是妇好守护自己心爱男人的愿望,可武丁大帝为何放任自己的妻子冲锋陷阵……历史如何,他们已经无从去追究了,眼下,也只能看着这古代历史流传下来的画卷,暗自感慨一声。 到了这里,倒是边上的小苓似乎要脑子清楚一些,陡然问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皇上让公公将这图拿来,是想让娘娘上战场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眼下虽然天下还不算稳定,丽国、胡国蠢蠢欲动,却也暂时危及不到大凤朝来,何况,还有南陵王镇守,自是不必担心的。 第424章 问话 庆妃不知道,可宁楚楚心里大抵能猜个一二三。 上回趁庆妃不注意,在庆妃的妆奁里放了那块令牌,估摸着皇帝会同往日一般早起,只要一起身穿衣,怎的也能发现那令牌,就算发现不了,她也能在庆妃起身之前,在端水进屋的时候提前将令牌收回。 如今,皇帝发现了那块令牌,自然心里有些不痛快,送来这副画轴,大抵是为了提醒庆妃,自古后妃如妇好一般,都为皇帝、为国家、为子民,不容一丝背叛。 此时她关好房门,扭过头,却见小苓抿着唇瓣站在那里,“翘楚,你可别得意得太早。” 这话,不知道已经听小苓说过几遍了。 宁楚楚只是苦笑,转身,回了下人院自己的屋子里。 这两日又到交妆品的日子了。 她的妆品成本不高,卖的便宜,受不少宫中宫女、女官欢迎,即使后面出了几样新品都限定供给宫中嫔妃,可依旧有些忙不过来。 以及,需要的花料越来越多,她种出来的花草赶不上花期,就算正值花期,花料也不够,御花园中的花草虽好,花料却不够纯。 她寻了个日子,找御花园的花匠聊了一整日,将花草嫁接技术教给花匠,前期进行试验培养之后,等到后期,再在宫中进行大规模培育。 自然,此等重要事件很快传达到皇帝耳朵里去。 那是宁楚楚第一次进太极宫。 太极宫与寻常宫殿并没有大的区别,只是摆件显得更珍贵一些,整个殿内弥漫着一股子压抑的气氛,即使殿内有太监候着,那太监也不敢多出大气,生怕扰了皇帝。 宁楚楚也几乎是屏着呼吸的,迈步进这殿中,动作谨慎而又拘束,在皇帝面前行了个礼之后,才慢慢抬起头来。 皇帝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听闻你有一套花草嫁接的手法,想大面积嫁接朕御花园的花草?” “是。”宁楚楚恭敬却又不卑不亢,娓娓而谈,“御花园的花草虽多,可是花草不纯,只用于观赏,着实浪费了些。嫁接出来的花草不仅颜色更加鲜艳,长势更好,而且还能供人取用,比如玫瑰自种嫁接,能得出品质更好的玫瑰,不管是用于日常各宫娘娘泡澡亦或是观赏,都会是上品。” 皇帝挑眉问道:“有那么神奇?” “是,还请皇上准许。”说罢,便整个人拜倒下去,在皇帝跟前磕了好几个头。 却见皇帝摆了摆手,言道:“朕允许你与宫中花匠进行实验,若是能得出好的结果,朕一定大大奖赏!” 宁楚楚再次叩拜,“谢皇上!” 这事儿似乎比宁楚楚想的还要容易一些。 大抵是之前因为妆品的事儿,皇帝自己本身有了一点信任基础,而且想着先前,那花匠大抵也有同皇帝解释过,她这番来见皇帝,便不必大费周章地解释。 可是,她总觉得这次皇帝唤她过来的目的不太简单。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果不其然,皇帝突然开口,又开始了另一轮的问话,“近日在烟雨楼伺候得如何?娘娘可曾亏待你了?” 宁楚楚轻笑道:“娘娘何曾亏待过奴婢?倒是奴婢惭愧,总是犯了错。” “也是,你如此机灵,庆妃倒是不少夸赞你。”皇帝笑着,突然又换了一种语气,“庆妃总是将你带在身边,朕想知道,庆妃平日里都在做什么?” 宁楚楚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似乎是想掩饰什么,又道:“朕只是想知道,在朕上朝的期间,妃子们都会做什么。” 宁楚楚回答道:“娘娘平日无事,都会刺绣,或是读书,或是给圣上送东西来,再者,便是晨定昏醒,和各种聚会活动了。” “当初庆妃是南陵王送入宫的,入宫之后,他们可还有多联系?”皇帝又问道,“平日里,王爷可派遣什么人来见过庆妃?” 第425章 威胁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行为! 宁楚楚拧着眉毛,抬起头,一脸怒气地看向小苓。 真是够了! 平日里仗着自己有资历事事压他一头也就罢了,后来就算分了工,还要仗着自己贴身伺候庆妃的优越感将不是自己分内的事情推给她做,她也可以不计较。 可是,这回小苓分明是真的要和她作对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宁楚楚咬牙,猛地一把将小苓推开,阴沉着一张脸冷冷地瞪着她,“我可以事事让着你,可并不代表我要被你这样欺负,你有胆子,便再踩一下试试?!” 她本就不是善人,只是平日里装得温顺,这会儿爆发了,眼睛里迸发出来的火气着实让小苓吓了一跳。 却见小苓的身子一缩,却还是死鸭子嘴硬,“我是庆妃身边的人,你还敢打我不成?” “不好意思,我也是庆妃身边的人。而且,我不是想打你……”宁楚楚挑眉,突然从边上抄过一把菜刀,高高地扬起手来,那刀身锋利得泛出一星骇人的寒光,叫人打从心底生出一股子凉意来,“比起打你,我觉得,这样更来得实在一些。” “你……你敢杀我。” “现在夜深人静的,旁人不来,杀了你又如何。大不了将你的衣服扒光,叫人以为你是被哪个太监强占之后杀掉的。”宁楚楚微微勾唇,扬起一抹邪肆的笑意,和浓浓夜色相称,仿佛嚣张于黑夜的妖孽,“现下,王爷有意于我,庆妃娘娘又欣赏我的机灵,于他们来说,只是死了一个宫女,而我正好又能填补你的空缺……” 她笑着,竟然将手扬下,冰凉的菜刀刀身在小苓的脸上摩挲着,她笑得更加放肆,“就算他们知道是我杀的你,那又如何?” 小苓着实生出了一阵阵寒意。 她颤了颤,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宁楚楚。 跟往日里好似不太一样…… 四处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意味。 特别是那双眯起来的凤眼,好似就是天生的邪物,叫人望而生畏。 小苓死死地抵在墙上,双眼直直地瞪着宁楚楚,简直就快要哭出来了。 宁楚楚却微微低下头去,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小苓,“从今往后,若是你再敢骑到我头上来,我定不饶你……” 小苓愣是快速点了点头,“知道了。” 这样说完,宁楚楚才松了手,让了道,见着小苓慌慌张张地从小厨房逃窜出去。 她轻哼一声,一把将菜刀放回原位,便继续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馒头。 还好。 她把皮撕掉之后,配着碗底还残留的一点咸菜便吃了起来。 隔日,小苓果然跟庆妃告状了。 宁楚楚打水进屋时,正好见小苓跪倒在庆妃脚边,“娘娘,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那翘楚可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今日敢斩杀奴婢,明日她可就敢构陷娘娘了!” 宁楚楚闻言,手一颤,却还是稳住了身子,将水盆放到一旁。 却听那小苓又继续哭诉道:“娘娘,您可得妥善处理此事,莫不能助长了翘楚的气焰!” 宁楚楚轻叹一声,看了一眼边上甚是无奈的庆妃,只轻挪脚步过去,垂着个脑袋低声说道:“娘娘,可以洗漱了。” 庆妃点了点头,起身,而宁楚楚顺势就过去帮扶,谁知道这会儿小苓却是跳了起来,一把将宁楚楚推开,叫道:“娘娘,您为什么还放任翘楚如此?!” 庆妃眼中陡然窜出了一簇怒意,冷声道:“小苓,我原以为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么久了,已经懂得宫中规矩了,却没想到,你还是如此莽撞。本宫见你脸色不太好,情绪激动的很,今日,你便早些回屋歇着吧。” 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让小苓不要伺候了。 小苓觉得更是委屈,她瞪大眼睛看着庆妃,不解问道:“娘娘,这是为什么?您不惩罚翘楚,反而……” “退下!”庆妃狠狠地瞪了小苓一眼之后,转身便离开。 第426章 养花 又……又犯病了? 宁楚楚心下一咯噔,正好瞧见庆妃脖颈处一阵虫子起伏的痕迹,便朝着大殿的方向望了一眼,慌慌张张地拽着庆妃转身便跑回了下人院,进了自己的屋子。 显然,庆妃看起来很不好。 她关好了房门,回头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庆妃,皱眉,从柜子里掏出一枚药丸,塞入了庆妃口中,又快速取来冰块,给庆妃镇痛。 庆妃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宁楚楚,拽着她衣角的手格外用力,好像要将全身的力气尽数发泄出来了一般,只看着便叫人胆寒。 好一会儿,庆妃总算冷静了下来,身上那白虫也逐渐褪去。 宁楚楚想起沈从安所说,庆妃的爬虫已经深入五脏六腑,一旦发作起来,会痛不欲生,仿佛用刀子一寸一寸地在身上剜着。 她想着,当初自己犯病的时候,光是那虫子在身子里爬,她便觉得难忍,若是换作这种程度…… 不由自主的,她竟然有些可怜起庆妃来了。 于是,她上前,拉过一条薄被单,给庆妃盖上的时候,瞄了一眼庆妃手上挣扎过青筋暴起的痕迹,于是转过身,将自己的妆品一一摆在梳妆台上,拿起特制羊毛刷,便开始在自己的手上画了起来…… 隔日,庆妃起得很早,天还没未亮,便起了身,转头瞧见宁楚楚趴在桌上睡着,大抵是察觉到了什么,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看着庆妃,“娘娘,您醒了,奴婢去打水给您梳洗。” “不必了。”庆妃摆手,“本宫还得回殿里去。”说着,便迈步往门口走去,经过宁楚楚身边时,陡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突然一把掀起了宁楚楚的袖子。 宁楚楚显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垂着脑袋惊恐道:“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庆妃舒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便走了出去。 身后的宁楚楚也跟着如获大赦,抹了一把冷汗之后,跟了出去。 幸好她机灵,早在自己的手臂上化了挣扎的痕迹,让庆妃相信自己昨夜也犯了病,不然,这回怕是又要多生波折。 两人匆匆赶到正殿。 彼时正好赶上皇帝醒来,在殿中寻找庆妃,庆妃急急忙忙快步迎了进去,一边回答道:“皇上,妾身在呢——” 皇帝转过身来,看着迎上前来的庆妃,皱眉问道:“你去哪了?” “方才妾身早起,便去了一趟膳房,给皇上做羹汤去了。”庆妃说罢,便转过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宁楚楚,吩咐道:“既然皇上醒了,便去膳房将羹汤端上来吧。” 宁楚楚点头退下。 为了配合庆妃的演出,宁楚楚在膳房现煮好的白粥里又加了一些猪肉糜、白菜、香菇,撒上胡椒粉,再加盐调味,快速煮好了一锅粥,又配上膳房早就搭配好的白面馒头,加了些咸菜,便唤了小宫女过来帮着端上了。 赶回正殿时,皇帝刚好换完衣裳洗漱完,她便命人将饭食摆在桌上。 皇帝领着庆妃大跨步走过来,在经过宁楚楚身边时,突然顿了顿脚步,拧着眉毛多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径直到了桌边。 宁楚楚一脸懵。 她是……怎么了吗? 她好像没有做错什么吧…… 被皇帝那一眼看得有些慌张,战战兢兢地在那里看着皇帝吃完早饭之后上朝,竟然一句话也没说。 她松了一口气。 收拾了东西叫人撤下去,回过头来,小苓已经过来伺候了。 似乎是对宁楚楚的行为有些不满,反正一大早的小苓便没有什么好脸色,宁楚楚倒也懒得计较,她倒还乐得自在,打扫完庆妃大殿便早早溜出去耍了。 小苓伺候庆妃的日子里,宁楚楚就像是放飞的鸟儿,自由自在,不仅能做妆品,还能每日种种花浇浇水,玩得不亦乐乎。 第427章 划伤 不过眼下,她也没有勇气跟太后说实情,只是呵呵地干笑两声。 却见太后拍了拍边上秦琳琅的手,笑笑道:“琳琅,你平日不也素爱摆弄花草么?哀家看这小宫女花草种的着实不错,得了空,你们一同养养花草,倒也不错。至于其他个不相干的事情,想太多也无济于事。” 秦琳琅明白,太后这是在开导自己,便只是点了点头,浅笑道:“皇奶奶吩咐,琳琅明白。” “你明白便好了。”太后说着,又看向宁楚楚,“今儿之事,哀家权当没看见,不过,你可得将功赎过,陪哀家的孙女养花。” 宁楚楚自然做出感恩戴德的模样,叩拜道:“谢太后。” 眼见着太后老人家被秦琳琅扶着,后面跟着的一群宫女走了之后,宁楚楚松了一口气,现下虽然逃过一劫,可待会儿去了清宁宫到了秦琳琅殿里,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猛咽了一口唾沫,横竖都是一死,她又怕什么? 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去了清宁宫。 听闻秦琳琅还陪着太后用膳,等回来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晚了。 宁楚楚恭敬地朝着秦琳琅行了个礼,可秦琳琅却只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脱了外衣递给边上的贴身宫女,言道:“太后虽然有所吩咐,不过今夜天色已晚,不宜摆弄花草,你明儿一早再来吧。” 宁楚楚如获大赦,急忙告了辞。 隔日一早,宁楚楚早早去了清宁宫,本还抱着一点侥幸心理,谁知道秦琳琅竟然好像在等她似的,并没有去主殿服侍太后,而在屋里摆满了花草,自己则拿着一把剪子在那里修修剪剪。 宁楚楚照常行了礼,便在贴身宫女的指引下,取了剪子上前,看着秦琳琅修剪,毫无章法,甚至将一些长势极好的花枝也给剪落了。她看着不忍心,便出声提醒道:“公主,这一枝不该剪。” 秦琳琅看着宁楚楚那略显着急的脸,扯了扯嘴角,“你看起来倒是比较担心这花草。” 宁楚楚有些莫名其妙。 “顾寒生入狱,你去看过了吧?”秦琳琅的面上逐渐浮出一抹恨意,“他过得可还好?大凤朝的牢狱,向来都不顾出身的。” “嗯……沧桑了许多。”宁楚楚垂着眼眸。 “这都是他的报应。”秦琳琅恶狠狠地说着,手上的剪子也跟着挥舞了起来,好像那剪落的一枝就是顾寒生一般,眼中的愤恨之意格外明显。 宁楚楚抿着唇瓣,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相信顾寒生是被冤枉的,可当初是秦琳琅亲眼所见,被自己的未婚夫和最好的闺蜜背叛,换作是她,她也会像秦琳琅一般崩溃的。 可她依旧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秦琳琅转头,看着宁楚楚透着白皙的脸颊,冷笑道:“曾经他也有意于你,如今,你却好像无事发生一般,还在担心这些花花草草。昨日在御花园见你,倒是逍遥自在得很。” “公主说笑了,奴婢与顾大人本是萍水相逢,恰好是同村罢了。”宁楚楚扬起嘴角,“毕竟到了长安,才发现人外有人,比顾大人优秀之人放眼皆是。” “比如……我皇兄?”秦琳琅轻哼。 先前,也不是没见过宁楚楚和秦煜然走在一起,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底不是滋味。 这个女人,占尽了兄长和爱人的目光…… 果然,宁楚楚没有说话了。 这无疑是默认。 第428章 设计 “本宫第一次看王爷会为了谁与妹妹争吵。”庆妃轻哼,侧过头去看她的时候,眼中布满了万分的不敢相信和嫉妒。 一时间,宁楚楚陡然不知道该是觉着得意还是愧疚了。 她的确是想利用秦煜然报复秦琳琅,那一剪子虽然不算很疼,她却也不该坐视不管任秦琳琅爬在自己头上压榨,她也想借此做出警告。 却没想到,引来了庆妃的注意。 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宁楚楚忙低下头去,垂眸道:“娘娘,奴婢惶恐,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 庆妃看了她一眼,轻哼一声,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转过头去,再也不理会她了。 入夜,宁楚楚将今日之事反复想了又想。 这样挑拨离间他们兄妹俩的关系,是否做得太过? 她毫无思绪。 取了一瓶新酿菊花酒,上了屋顶,看着远处朦胧之中却还能映出来的天牢的轮廓,想着那温润如玉的人,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明面上她一定是进不去的,必须得有庆妃出手,可阿影是怎么跟他联系的呢? 阿影有轻功啊。 而且这天牢,想必也不是完全密不透风的,若是阿影带她,想来,必定能顺利见到顾寒生了。 这么想着,宁楚楚便敲了敲她手中的酒壶,轻声唤道:“阿影——” 很快,一个黑衣淡漠的男子从暗处显了出来。 宁楚楚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指了指远处那天牢的方向,说道:“我想去见他。” 阿影俯身,摇头道:“主子说,不必您去,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哦?” “长安城边上的成安城曾是主子势力最巩固的地方,到了现在,依旧有主子的势力在那里。主子在城郊的山上布好了所谓的练兵场,要你设法将人引过去。” 宁楚楚捏着酒壶,皱眉道:“我有什么好处?” 阿影欠身,“这是主子的吩咐。” 宁楚楚:“……” 好嘛,总是拿顾寒生来压她。 阿影稍稍抬头,声音低沉道:“您也知道,眼下,庆妃已经注意到你了。南陵王和和乐公主的争吵,无疑将你推到了风口浪尖,若是再不采取行动,您便会一步步面临深渊。” 宁楚楚心里也知道,在这宫中,一旦被众人注意,就如同身后有一群丧尸追赶,只能不断地往上爬,可爬的越高,摔得也就会越惨。 她入宫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配合顾寒生的行动,目前已经到了关键时候,她自然也会帮忙推一把。 笑了笑,忽而开口问道:“今夜,秦煜然可是留在宫中?” “是。” “你想个办法,将他迎过来。” 阿影没有表态,只是纵身一跃,干脆就消失了。 宁楚楚依旧坐在那里,等了好久,终于察觉到身后一阵脚步声,她装作不知情,继续喝酒,直到那人上前,高大的身影将他拢入一片阴影中,她才侧过头去看他。 那便是秦煜然。 她顿了顿,继而迅速反应过来,笑笑道:“王爷怎的在这里?” “方才父皇寻本王入宫一同用膳,聊的晚了,便错过了出宫的时辰,干脆就留在宫中了。”秦煜然说着,倒也不客气,将衣袍拢起来,便一屁股坐在了她边上,盯着她手里的酒,“本王是闻见酒香来的。” 第429章 拦截 床上的她,面色娇润,很是可人。 她翻了个身,像是依赖一般,抱住了边上的被单。 秦煜然顿了顿,无奈地轻轻皱了皱眉,拉过薄被,轻手轻脚地盖在了她身上,而后,才退了出去。 过了好些时候,屋子里依旧一片寂静。 宁楚楚终于睁开了眼。 起身,看着暗处一个人影的轮廓,皱了皱眉道:“我已经完成了。所以接下来,寒生有什么计划?” 那人从暗处显出身来,却不是阿影。 她猛地一转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人,顿时有些不敢相信,几乎要叫了起来,一个翻身从床上跌落下来,又撑着自己的身子连忙跑上前去,“寒生,你没事吧?” 顾寒生摇了摇头,浅笑道:“没事。方才,我还以为你真的对他有意……” 毕竟,她就真的好像醉了一般,靠在了他的身上,若是他真的把持不住要了她,顾寒生毕竟会追悔莫及的。 宁楚楚嘻嘻一笑,“你放心,我一直都很有分寸的。” 方才在秦煜然到达之前,她还特地用随身带的化妆包化了一个浅淡的醉酒妆容,秦煜然先入为主,便以为她喝得已经差不多了,因而后来醉倒,也是顺理成章。 特别是最后她还故意留下半截话,让他更加深信不疑。 最后的角逐,他胜券在握。 “此次若能扳倒秦煜然,你当如何?” “眼下,怕还没那么容易扳倒秦煜然。”顾寒生皱紧了眉头,看她一脸担心的模样,陡然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摩挲着她的脸颊,“不过,我还有后路,你不必担心便是……只是,我一直担心你。” “嗯?” “万一他反应过来,对你不利,我万死难辞其咎。” “好了,怎的到了这个时候,你反而变得这么矫情?”宁楚楚无奈地拍了拍他的手。 “嗯,自然要矫情一些,日后若是夺回了江山,没人魅惑君主,祸国乱民,未免有些太平淡了一些。”顾寒生耸了耸肩。 宁楚楚:“……” 所以,他夺回江山,就只是为了让她做一回苏妲己? 这志向…… 还真不是一般的远大哈…… 因着顾寒生还是戴罪之身,宫里也不够安全,两人只小别了一会儿,顾寒生便匆匆离了小屋,躲入浓浓的夜色中,朝着天牢赶去。 边上,阿影护送,看顾寒生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无奈皱眉道:“方才那番话,若是让苏公公听见了,必定要横生出一番风波了。” “苏伯不会听见的。”顾寒生浅笑。 衣袂飞扬,顾寒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半空中。 …… 而经过这一夜之后,宁楚楚的生活也一如往常,每日到庆妃殿里做做卫生,跟小苓大眼瞪小眼,偶尔又到御花园去摆弄摆弄花草,倒也算是和乐。 不过这一日,她却正好撞见了云向巧。 彼时她正端着庆妃煮好的橄榄猪肺汤去太极宫的路上,正好瞧见云向巧迎面走来,看云向巧身后那小宫女端着的一个托盘,想着大抵也是给皇上送汤去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 宁楚楚低着个头想就这样躲过去,谁知道云向巧竟然先一步挑衅道:“方才我才向皇上端了银耳羹过去,这会儿你也端,皇上已经喝不下了,怕是自讨没趣吧。” 宁楚楚看了一眼手里的羹汤,懒得理会,径直想走,谁知道被人堵住了去路。 第430章 反转 宁楚楚回到烟雨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去了。 一个小宫女匆匆赶来,“翘楚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去太极宫去了这么久,娘娘一直问话……”她顿了顿,似乎是瞧见宁楚楚有些脏兮兮的身子,“翘楚姐姐,你怎的了?怎的弄成这个样子?” 宁楚楚摆了摆手,“无碍,方才在外面摔了一跤罢了。” 她总不能说是自己跟人打了一架吧? 宫女打架,这要在外面传出去,得掀起多大的波澜。 还是打群架。 那小宫女抿了抿唇,终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宁楚楚换了身衣裳之后,清洗了一下之后,便去主殿面见庆妃了。 身上还是有些淤青的,即使用厚粉盖住了,可还是一眼就能够看得见,所以一进来,即使她刻意掩盖,庆妃还是能够轻易瞧见。 可庆妃什么都没说,只当做没看到,继续日常用膳、看书。 当天晚上,就在庆妃上床歇息的一个时辰之前,外面太监通报说惠妃来了。 这可是头等大新闻。 外面传闻,庆妃和惠妃素来不合,两人就算有照面,也是在各种集会上,私底下从来就没有过来往,更别说去对方宫里了。 庆妃显然也很是错愕,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让宁楚楚匆匆化了个淡妆,穿了个褐色衣裳便出来见人了。 惠妃打扮也随和,一身深红枫叶色,配上枫叶色号的唇膏,气场全开,显得霸气之余,多了几分高贵和雍容,一比之下,倒显得庆妃温顺了不少。 怨不得外面的人都以惠妃的审美为主流,惠妃的妆容不仅贴合封建传统的妆容,而且在这基础上推陈出新,有一套自己的审美观,虽然不如庆妃这般妖魅,可也算是很好看了。 宁楚楚一直都很想见见惠妃身边的妆娘,想来,一定也是个特别厉害的人物,才能塑造出这样好看的惠妃。 不过眼下,并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庆妃招了招手,让小苓去沏茶上来,自己则迎了上去,“惠妃姐姐,今儿怎么得空到我这烟雨楼来了啊?” “本宫也只是想着,这么久了,竟然还不曾到妹妹的烟雨楼来看过,真是本宫的不是……”惠妃笑笑,拉过庆妃的手坐下,“正好今儿有这么个机会,便过来看看。” 庆妃顿了顿,问道:“什么机会?” 却见惠妃朝着边上挥了挥手,云向巧便端着一个礼盒上前来,递给小苓。 “这是?” “这是本宫的赔礼。”惠妃笑笑,看了一眼边上站着的宁楚楚,“我身边这老妈子不懂事,竟然和着那么多宫女与你家的小宫女起了争执,闹了笑话,这点心意,便是本宫的赔礼了。” 这言笑晏晏的模样,可叫人看不出来她与庆妃本是情敌。 庆妃显然还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可顺着惠妃的目光落到了宁楚楚身上,便能猜个一二三来,于是摆了摆手笑道:“妹妹身边这小宫女一向爱闹事,哪里比得过云姑姑稳重,想来,是这小宫女挑事的吧。” “自然不是。”庆妃摇头,“说起来倒有些不光彩,说是坤萦宫好几个宫女本想找这小宫女的麻烦,却没想到都被这小宫女给打趴下了。” 好几个宫女! 庆妃拧了拧眉,“此事是妹妹的过错,姐姐见谅,姐姐放心,妹妹一定好好教导,必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惠妃却是拍了拍她的手,“本宫此次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他们受了伤,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妹妹可千万不要过多责罚。” 不要过多责罚,也就是说多少还可以给惩罚的。 不得不说这宫里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听着这惠妃好像深明大义,不仅赔礼还帮着宁楚楚说情,可这样一来,就会让庆妃显得为难,不罚倒也不行了。 深谙这一点的宁楚楚陡然觉得心底一阵寒凉。 第431章 太后传见 这两日宫中安静得诡异。 庆妃还是得宠,可各宫嫔妃来往的少了,偶尔出去传膳,宫道上也没什么人来往,倒是烟雨楼院子里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布置了。 她原本以为是常规换新,去内务府转了一圈,发现那边也是忙得很。 首先是各宫过冬的煤炭,外面的太监进货来要过吴三的眼儿,送到各宫娘娘那里去,也要吴三安排;接着,又是给各宫的暖炉,娘娘们用于暖手,所以暖炉要精致,点出来的火要小,而皇上的暖炉放在屋中,要大一些,注意供给;其次还有各样岁贡的珍品,皇上的贴身太监刚拿下来分配单子,吴三也要过目。 宁楚楚看着这全府的人上上下下的忙活着,她倒是悠闲,转了两圈,看太监们取了大红色的灯笼出去,随口问道:“这么早便要准备过年的东西了么?” 这会儿也不过才九月份的时节,离年关还有些日子,瞧这着急忙慌的样子,宁楚楚着实有些不解。 吴三得空抬起眼皮瞧了一眼,叹道:“哎哟翘楚姑娘,你是第一年入宫的,你当然不知道了,往年九月一到,便得准备这些东西了。今年收成不好,加上战事一起,岁贡就慢了,这会儿九月中旬了才送出去,我还怕耽误了时辰。” “这么严重?”宁楚楚皱了皱眉。 “那当然,这送出去的东西,品级不一,那些个娘娘们一个不高兴了,便得来来回回地换。”吴三说话的时候,一副心累的样子,“这宫里但凡是个主子,不论品级大小,可都是惹不起的啊。” 宁楚楚感叹,自己之前还在羡慕吴三这份工油水捞的多,如今一比起来,她可真是清闲多了。 趁着这个时候,宁楚楚又顺了吴三两颗刚到的金桔,一边剥着吃着走出了内务府大门,还没进烟雨楼呢,远远地便见太后身边的情姑姑朝着这边过来,想着该是来传达太后什么旨意的,便匆匆将手上的桔皮丢到角落去,擦了擦手迎上前去,“姑姑。” 情姑姑瞧了她一眼,“正好,不必我进你们烟雨楼一趟了,你直接跟我来吧。” 宁楚楚心里有些忐忑,上前追问道:“情姑姑,太后可是有什么吩咐?” “有是有,让你过去选两盏花。” 选花? 想来是上回在御花园瞧见那两株金盏花,今儿便念着缘由来找她选花。 这么想着,她已经入了清宁宫。 在跪地行礼之前,宁楚楚率先巡视了一圈,还好,秦琳琅不在。 太后倒显得几分随和,拉着她转到了边上摆着的两盆花卉前,说道:“这是丽国刚上贡的两盆紫荆,哀家想着将她摆在卧榻边上的窗口旁,可那窗子太小,只能选一盆,哀家实在拿不定主意。” 宁楚楚瞧着,两盆紫荆花都一个样子,开得灿烂娇艳,煞是好看,要这么选,任谁也选不出好坏。 她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终究摇了摇头,道:“奴婢斗胆,还请太后不要将两份花摆在室内。” “为什么?” “紫荆花花卉好看,清香淡雅,可紫荆花花粉与太后有害,接触久了,容易发病,还请太后三思。” “这……”太后一愣,看了一下边上那两盆紫荆花,还没开口呢,边上的情姑姑便急忙让人将两盆花给搬走了。 太后又问道:“丫头,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翘楚跟在庆妃身边,又喜花卉,自然是清楚的。”宁楚楚如是解释道:“太后爱花,可将移植一株山茶花到窗外,等过两月山茶花开,比这紫荆花还美呢。” 太后仔细想了想,点头道:“情姑姑,照办吧。” 宁楚楚浅笑。 “你算是帮了哀家一个大忙了。”太后跟着笑笑,一双微眯的眼睛却格外有神,看着宁楚楚的脸的时候,陡然多了一抹复杂的神情,“前些日子,哀家让你去寻琳琅,陪她种种花,却没想到她竟然划伤了你的脸,现在瞧着,还有些许痕迹……” 第432章 熬白芷膏 宁楚楚又去内务府麻烦了一趟吴三,原本吴三嘴上还一直念念叨叨,不过一听说是太后要用,顿时眼睛亮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她,“妹子,你把太后都给收了?!” 宁楚楚咋舌。 什么叫把太后都给收了?! 见宁楚楚一脸阴沉,吴三打了个哈哈上前,“我就知道,以你的能力,肯定会受各宫娘娘青睐,不过因着背后的庆妃,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只偶尔在我这内务府发两句牢骚。这回可好,你直接入了清宁宫了,日后,成了御上妆娘,可得多关照关照我。” 宁楚楚一脸黑线地看着他,什么御上妆娘,她才不想做什么妆娘,她想做大老板!想要赚钱,想发财! 不过眼下,她还靠着吴三捞油水,只顺着他的意思呵呵道:“你放心,我就算侍奉在太后、皇上身侧,也不会把你捞油水的事……” 她还没说完,吴三便着急地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这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好了好了,知道了。”宁楚楚摇了摇手,看着他送过来几个青花瓷瓶子,皱了皱眉,问道:“怎的不是白玉瓷瓶了?” 比起青花瓷,她更爱白玉瓷的纯粹,而且主产白玉瓷瓶的阳华又是她黔州家乡的一个小镇,以往用惯了,如今换上青花瓷,觉得怪怪的。 其实更重要的一点是,白玉瓷瓶印上碧楚坊红色的logo很好看,青花瓷就毁三观了…… 却见吴三摊了摊手,“没办法,近日你的妆品太多,加上太医院那边沈大人又拿了不少瓶子,库存便所剩不多了。” “沈大人?沈从安……他要那么多瓶子做什么?” “据说是研制出新药了。” “……” 宁楚楚抹了一把冷汗,又问道:“那为何不再送多一些白玉瓷瓶进宫?” “平日里也就太医院会要一些,本身库存是够的……”吴三有些幽怨地瞄了宁楚楚一眼,叹道:“进贡白玉瓷瓶的事儿,原先是南陵王爷管辖的事儿,可王爷近日没有入宫,遣人去打听,也没个消息。” “王爷去哪了?” “这我哪知道啊。”吴三摊了摊手,见四下无人,又不忍多八卦了两句,“不过,宫外有传言说,南陵王爷有意谋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宁楚楚陡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她好像故意醉酒告诉秦煜然关于成安城郊练兵场的事儿,估计是去看那个练兵场去了。 她抿唇,只收了那几个青花瓷瓶子,又去了一趟太医院。 这一次,她是来拿药材的。 跟那小医官要了几样三两白芷、二两白附子和二两菟丝子打包好之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凑上前去轻声问道:“听说你们沈大人在研究新药啊?” 小医官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是什么新药?” 医官皱眉道:“只是一样祛风化邪的药,却比寻常的驱风丹更有效,平日里就算没病,也可以吃两颗解毒防病,姑娘可要拿两瓶回去?” 宁楚楚点了点头。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让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医官看着草药柜子帮人打包药材了,这小医官的推销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啊…… 却见那小医官带着自己到了一间药材屋,里面摆满了许许多多的药材,和满满一排的白玉瓷瓶。她过去,发现那些瓷瓶里已经装满了驱风丹。 等宁楚楚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了好几个白玉瓷瓶了。 小医官咋舌,“这么多瓷瓶,姑娘吃得完吗?” 第433章 宫廷斗争 宁楚楚趴在床上,微微抬眼,刚好瞧见自己手上的白玉镯子,想起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顾寒生……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在牢里过得好不好…… 她摸着这手镯,唤了阿影,让他暗中带着自己去天牢,没想到却遇上了沈从安。 她知道暗地里沈从安和顾寒生是朋友,没想到顾寒生落狱了,在这个人人唾弃恨不得远离的时候,沈从安还愿意来看他,而且看边上摆着的食盒,看来是送吃的来了。 宁楚楚心里一喜,走近上前,突然听见沈从安在边上愤愤地说道:“你还管不管你夫人了?跑到我那太医院去,还偷了我好几个白玉瓷瓶!她明知道我那新药要用白玉瓶装!” 而顾寒生看起来却淡定得很,只是抬了抬眼,手上拿筷子夹肉的动作却是不停,“你个大男人,这么小气?她要多少,给她就是,大不了,回头赔你。” 沈从安啧啧两声,“瞧瞧,皇室血统就是不一般,出手大方。不过,还是等你出了这天牢再说吧。” 顾寒生回头,与之相视一笑,倒酒、举杯、碰杯,倒像是寻常老友一般。 宁楚楚嘴角抽了抽,还是走上前去,“寒生。” 顾寒生抬起头来,咧开嘴,一对明眸两排皓齿煞是好看,倒是一旁的沈从安吓了一跳,“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怎么?就你能来看寒生我就不可以吗?” 沈从安气呼呼地看着她,猛地一个扭头看向顾寒生,气道:“你瞧瞧她——” “我就喜欢我夫人这副欺负人的模样。”顾寒生笑。 沈从安:“……” 似乎是真的被刺激到了,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只说了一句“府中还有事便先回去不打扰你们了”便匆匆离开了。 宁楚楚看着他的背影,本想挽留却又觉得似乎不太合礼,便看向顾寒生,“他没事吧?” 顾寒生看了一眼,“没事,他心思没那么复杂。” “哦……”宁楚楚应了一声,放下心来,猛地一扭头,猝不及防发现自己眼前被摆了一筷子肉,她愣了一下,“干啥……” “他带的是御膳房四喜厨子最拿手的回锅肉,这肉好吃,你试试看?” “昂……”宁楚楚有些不明所以地张口,吃下了那块肉,听他继续喃喃道:“这才几日不见,好像又消瘦了一些……” 说着,又夹了一筷子过来。 宁楚楚看着他那十分认真的脸,凑上前去,突然嘻嘻一笑,“这不是生了一场大病吗?” “嗯?” 她故意露出一副娇羞的模样,“从你入狱那一日起……奴家便害了相思病……” 话音刚落,她分明瞧见顾寒生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兀自转过头去,不再与她搭话了。 宁楚楚抿唇,不信就不信嘛,也用不着摆出这个样子啊。 她在牢里陪着顾寒生小坐了一会儿之后,怕狱卒发现,便早早地被阿影送回宫了。 这一来一回的功夫也着实慢,回到下人院,天已经蒙蒙亮了,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出来露了个脸,等到忙的差不多了,便回到屋子睡回笼觉去了。 一直到下午时分,庆妃也睡了个午觉起来了,她才跟着起来。 帮着庆妃梳洗的时候,庆妃突然揉着自己脸上的褶子,扭头问道:“瞧着本宫这脸上,竟然也有些褶子了,熬不上太后的位置,却成了太后的样子。” 宁楚楚苦笑道:“娘娘莫要这样说,娘娘如今正值青春。” 庆妃抿了抿唇,又说道:“前两日你不是给太后送了一瓶什么白芷膏,如今,这膏可还有?” “有,我做多了些,打算过两日送到内务府去呢。”宁楚楚顿了顿,又道:“娘娘若是想要,奴婢这就取一瓶过来。” 第434章 男人化妆(一) 你才中毒,你们全宫都中毒! 宁楚楚吓得跳了起来,急忙捂住她的嘴巴,“我没事!”说这话的时候,还生怕那小宫女不相信,又在她跟前蹦了两下,“你看,我真的没事。” 那小宫女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宁楚楚,“你……”她看了看宁楚楚紫色的唇,又看了看那碗紫色的粥,这才反应过来,“翘楚姐姐,你在吃什么啊?” “这个啊……” 她总不能说是惠妃送来的而庆妃不要让她捡了一个大便宜吧?于是随意扯了个谎道:“这是我最新研制的养生粥,配合我新制的妆品一起吃,能抗皱美白,你要不要来一口?” 那小宫女见了鬼似的看着宁楚楚紫色的唇瓣,努力摇了摇头,“不……不用了,我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宁楚楚还没反应过来呢,那小宫女便溜走了。 不吃就不吃,她还不想分呢。 整个碗吃完之后,擦了擦嘴巴,洗了碗又送去小厨房摆上,才回到殿内,好在,风平浪静,什么事儿也没有。 皇帝今夜又过来了。 早早就传了太监过来,宁楚楚便伺候庆妃洗了个澡,又擦了一点新制的玫瑰香膏,因着不能浓妆,她便给庆妃上了淡妆修饰,看起来更显清纯美好。 皇帝来的时候,殿内阵阵香薰的芬芳。 宁楚楚没什么事儿干,早早地就回了下人院。 这几日的天气当真有些冷了。 夜里宁楚楚在宫道上走,还得裹紧自己的衣裳,瑟缩着身子贴着墙面,仿佛一个孤魂野鬼,就这样游荡回到屋子里,才算暖和了一些。 尚宫局分配的冬衣已经到了,比起夏装,冬装在袖口和领口上加了一点雪绒,看起来更显俏皮一些,不过也保暖。 这身衣裳偏粉偏橘,看起来更元气一些,如果能搭配上先前在清水镇做的唇釉没准会更好看。 于是着手用剩下的花料,和着蜂蜜研制出了比较粘性的唇釉,不仅制出了原有的元气橙、少女粉的色号,更是在这个基础上,做出一款颜色更深的烂番茄。 这几款她倒是不急着加大销量,眼下还是秋季,等入了冬,换上了冬装才会热销,不过还是先做了几样送去内务府,让吴三看看效果。 吴三捧着那唇釉看着那颜色和质地,不仅感叹,“做女人可真好。” “你可以试试。”宁楚楚说着,沾了一点便想伸手涂上吴三的唇,谁知道对方躲躲闪闪,她有些着急地皱眉道:“别动!” 吴三顿了顿,一脸幽怨地让宁楚楚在自己唇上作妖,可是等宁楚楚将铜镜拿来的时候,他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好像&……比先前好看一些。” “那是自然。”宁楚楚点头解释道:“你本身皮肤就比较白,五官精致,很适合这个粉嫩的色号。” 吴三却是摇了摇头,“这个颜色,太娘们了。”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便努力在自己唇上抹了又抹,恨不得把自己的嘴擦下一层皮来似的。 宁楚楚苦笑,“不用这么擦,用我那卸妆水抹一下就好。”又道:“这样粉嫩的颜色确实不适合你,不过,先前出的哑光干枫叶色可能会更好一些。”说话间,便已经从内务府的货柜上拿下自己当初做的唇膏了。 吴三像躲什么似的连连后退,“别了,我这一大男人的……虽然我是个太监,可也是一个有尊严的太监!” 宁楚楚哭笑不得。 只是化个妆而已,怎么就没有尊严了? 于是无奈解释道:“化妆不仅是女人的特权,男人也可以爱美、爱帅气,如果你相信我,我肯定帮你化个很好看的妆容,走出去迷死万千少女。” 吴三半信半疑地看着宁楚楚。 “真的,不信你试试。”宁楚楚直接就拉着他走进了里屋。 这内务府取东西就是方便,基本上她要的东西都有,洗了脸之后她便开始动手化起妆来,只见她涂涂抹抹,又是这里画那里画的,看起来格外认真。 那眼眸微动,唇瓣轻启,“来,稍稍抿一抿唇,像这样。” 她一抿,贝齿微露,嘴角处微微显露出一抹醉人的梨涡,衬得肌肤更加白皙如玉,一双眼睛更是含着笑意,叫人心动。 第435章 男人化妆(二) 其实给男人化妆这种事儿,宁楚楚也不是第一次了。 先前不就给顾寒生化过一次么? 虽然是在梦里化的,现实那一次其实也还好,至少,她也算是有经验了。 而且她明明觉得她给吴三化得很好啊! 怎么吴三还吓得从椅子上跌下去了? 思来想去,依旧觉得这宫里人怕是被封建古老传统荼毒不清,因而也不怪吴三了,释怀了之后,继续忙活着自己的妆品,过了两日,便想着去内务府问问情况。 这唇釉刚上市,趁着先前那批妆品的热度,或许能出手个一两件,只要刷个存在感就好了。 她刚到内务府,迎面撞上来一个小太监,便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烟雨楼已经派人来取娘娘用的小暖炉了啊……” 宁楚楚摆手苦笑道:“我不是来取暖炉的,我是来找吴总管的。” “哦。”那小太监指了指边上一个屋子,“他在里面呢。” “谢谢!” 宁楚楚欢快地碎步走了进去。 那屋子显然是一个仓库,摆满了一排排的货架,货架上各种物什都有,唐寅瓷马摆件、青玉显龙墨砚、天枢流羽棋盘、冷暖玉棋子……各种各样,应有尽有,她可算是大饱眼福。 不过眼下,她是来寻人的。 穿过两排货架,终于看到了吴三的身影,她正想走过去,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这……这是我绣的帕子,你收下吧!” 不用看人,宁楚楚只听那声音,便知道那是小苓。 微微一探头,却见小苓红着个脸,将一条绣帕塞进了吴三的怀里便跑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小苓竟然也没发现宁楚楚,直接便出了屋子。 而宁楚楚站在那里,一转头,便瞧见吴三愣了一下,随即将那绣帕丢进了边上的一个废弃箱子里。 宁楚楚连忙上前捡起那块绣帕,看着上面绣着的鸳鸯戏水还有一个“苓”字,不免有些感叹,“你瞧瞧,多好看的一块绣帕啊,扔了怪可惜的。” 吴三只瞄了一眼,“那就送给你。” “我才不要。”宁楚楚嘁了一声,又绕到吴三跟前,“你不会不知道女孩子送绣帕给你什么意思吧?这是心喜你的意思,你怎的就这样扔了?” “我又不喜欢她,干嘛收她的绣帕?” 宁楚楚:“……” 说得对哦…… 她讪讪地将绣帕扔回那废弃箱子里,又迎上前去,“怎么样?前两日给你化的妆容可还好?你看,都有宫女上门来求爱了……那可是烟雨楼的一等宫女欸!” “我还是内务府的大总管呢。”吴三抿唇,“你也会送你喜欢的人绣帕?” “那到没有,不过送了一个香囊。”宁楚楚挑眉,带着几分得意。 香囊可比绣帕难绣多了。 “哦。”吴三只应了一声。 宁楚楚倒是没察觉吴三的失落,只抬眼看了看他的脸,“你瞧你,都没补妆,两日过去,妆都淡了。诺,我帮你补一下。” “不用了,我不喜欢。” “可是,你化妆明明很好看啊。” “你喜欢?” “嗯。”宁楚楚使劲点了点头。 化妆会让整个人看起来更精神一些,因而也会显得好看,不过是人是鬼,只要化得好,就是天上下凡的神仙。 吴三拧着的眉毛顿时松开,突然开口道:“那帮我补上吧。” 第436章 白衣男子 所以这一时间,宫女们都不敢吱声,只垂着个脸。 宁楚楚径直过去,走到那被宫女们欺负的太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却见那小太监抱着头,瑟缩的样子叫人心疼,通身又是布满伤痕,脸上更是一副鼻涕横流的模样。 宁楚楚拧眉,冷冷地看着他,“起来!你这样算什么!只会叫人欺负,还活着做什么?!” 那小太监微微抬起头来,脸上的妆也跟着花了,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她,却见她眯着眼睛,冷哼道:“起来!她们方才打了你,你该打回去了!男人化妆怎的了?难道女人先化了妆,化妆便是女人的特权了么?!” 小太监错愕,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而宁楚楚又扭头看向边上围观瑟缩的宫女们,厉声道:“告诉你们,帮男人化妆的主意是我出的,若是你们有不服的,尽管来找我便是!” 那群宫女吓得够呛,连连点头说自己明白了,便青着个脸走了。 宁楚楚回头去看小太监,“你若是没有勇气,便不要学着让人化妆。”说罢,便转身走了,只留下他在那里目瞪口呆。 在现代,化妆的男人那么多,众人习以为常,看来,想要改变古代人的观点,到底还是个棘手的难题啊。 她也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倒也不急着改变,转回了烟雨楼。这会儿,却见一个眼生的太监急匆匆地入了烟雨楼,进了主殿,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拦住他。 一般情况下,若是有人闯入烟雨楼,那些宫女们不可能坐视不管的,而且她见着那太监进去之后,里头似乎没什么反应,她觉得奇怪,便端着手里的东西进屋了。 层层纱幔之中,她分明瞧见一个太监的身影站在那里,而前头则是庆妃和小苓。 庆妃手里正拿着一张纸,看完之后,随手将纸点燃烧掉,又问道:“王爷可还吩咐了什么?” 太监沉思了一下,又道:“王爷说,这宫中怕是要有一场巨变,还请娘娘寻好退路。” “退路?!”庆妃拧眉,“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那王爷岂不是……” 太监脸色有些难看,“是,这两日大抵便会收到消息了。” 庆妃的心里一咯噔,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宁楚楚感觉事儿不太对,便急急忙忙往后退了几步,隐了自己的身形,走了出去。 看起来,南陵王怕是出了什么事儿。 后来的几日,庆妃一反常态,平日里喜爱摆弄花草,又时常出去走走,睥睨众生,可这段时间,她格外安静,整日在屋子里坐着,还拿了不少珠宝出去送人,拉拢人心。 宁楚楚在猜想着,庆妃是不是真的要倒台了,那她又该何去何从…… 到这里,她竟然隐隐有些担心起来。 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她更加感到忐忑不安,竟也没心思做妆品,奇怪的是,皇帝这些日子倒也不来烟雨楼了。 宁楚楚想办法去了一趟内务府,本想去寻吴三打探情况,谁知吴三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时间管多余的事情。紧接着,一夜之间,突然就寒风刺骨了。 宁楚楚睡到半夜,冷得整个身子几乎要瑟缩起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发现窗外竟然开始飘起白色的雪花,虽然并不密集,可还是冷得像是坠入了地窖。 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吓得起了身。 她的花草! 急急忙忙从床上滚了下来,也来不及穿靴子和外衣,直接冲了出去,将院子里那些花草全部搬进屋子里来。这还不算完,她又打着灯笼去了一趟御花园看了一下花圃,哎哟!这下可真完了! 花圃里辛苦种下的那些花,多多少少都被这突然袭来的霜寒给冻住了,就算抢救回来的,基本上也已经半死了。 损失惨重。 宁楚楚深吸一口气,猛打了个喷嚏。 这天,还真是冷啊…… 第437章 夜半凶杀 宁楚楚就真的感冒了。 下了一整日的小雪,宁楚楚吃了药睡了一觉起来,窗外基本上已经一片白色了。 今年的雪下得特别的早,好像在预示着什么。 养了一些精神,宁楚楚才去主殿寻了庆妃,庆妃看起来脸色也不是很好,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宁楚楚一眼,只道:“这日子不大好,你还是得注意些身体……本宫记得,黔州在南方,没这么早下雪吧?” 宁楚楚垂眸,点头道:“是,黔州的天,总要到十一月才下,着实让人有些措不及防。” 庆妃浅笑,眼眸里却突然多了一抹伤感,“我的家乡,丽国的卡斯塔,也是到十一月才下雪……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能再回丽国一趟?” 宁楚楚道:“娘娘年轻,今后的日子还长着,肯定能回的。” 庆妃只是笑笑,不予置否。 这会儿,宁楚楚身子还没完全恢复,懒散得很,只在烟雨楼转了两圈,便早早回了下人院,好在,屋外不再下雪,可天也是冷得很。 大抵是天公有意安排,这几日,宫里半数宫女都换上了新装,而吴三也很是时候地打了一把她刚做的唇釉的气势,结果很是乐观,仅仅两日的时间,她积攒下的库存几乎售空。 宁楚楚只能勤奋补货,到内务府忙到夜深才回。 夜里,她打着一盏宫灯,慢慢地走在寂静无人的宫道上。 光亮微弱的宫灯不停地在风中晃荡着,在墙上倒映出忽暗忽明的影子来,仿佛鬼影,叫人心颤。 宁楚楚有点后悔今日把自己裹成一个大粽子了,行动不便不说,随便动一动便觉着热,脱了外衣,却又觉得冷,只能磨磨蹭蹭地朝着烟雨楼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风吹来,差点将她手上的灯笼给吹灭了,吓得她顿了顿脚步,警惕地环视着周遭的一切。 不仅是风,还有淡淡的脚步声…… 是……后面?! 宁楚楚猛地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呢,便被人捂住了嘴巴,她正想挣扎,那人却反手一把将她的两只手拽住往后一扭,直接就将她给擒住了。 这人来历不简单! 她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那人,可那人以黑纱蒙面,她根本看不见脸面,她正想着该怎么逃脱敌手之时,突然听见“啪”的一声,捂在她嘴巴上的手松了松,她感觉那人倒了下去。 扭头一瞧,便瞧见了举着一块板砖有些惊魂未定的吴三。 吴三显得有些担心,上前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幸好你及时赶到。”宁楚楚笑笑。 “我只是来送东西的。”吴三耸了耸肩,取出一根簪子来,“这是你的吧?” 宁楚楚连连点头,那是先前在清水镇的时候,顾寒生送她的,朴素却内敛,很合她意,却没想到这么一戴,便戴了这么多年。而今日也是因为这根簪子救了自己。 吴三回头去看躺在地上那人,扯下黑纱看了一眼,又解开那人的裤腰带,一个劲儿地往里面瞧。 宁楚楚拧眉道:“你这是干啥?” 人家裤裆有啥好看的?! “这是个侍卫。”吴三淡定地将裤子松开,冷静地给出了结论,又伸手在那侍卫身上摸了又摸,摸出一把匕首,一小瓶毒药,“看来,有人想至你于死地。” 宁楚楚心里一颤。 她也没与人结仇啊…… 却见吴三从怀里掏出一把麻绳,利落地将地上那侍卫给绑了起来,回头看了她一眼,“在宫中办事,就得小心谨慎。这事儿必须得问清楚,能唤得动侍卫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至少,也得是公主、娘娘级别的。 宁楚楚点了点头。 第438章 宴上复仇 “处理干净了么?” “是,不留一丝痕迹。” “好,小苓,赏赐。” 宁楚楚听着,顿时有些毛骨悚然,她总觉得他们是在做什么交易,听起来就好像是在谋财害命…… 她本想再听多一些,可紧接着,里面便不吱声了,紧接着,便见那黑影从寝殿出来,消失在了黑夜中,她赶回下人院去,却没想到竟然在自己的屋子里撞见了那黑影。 黑影猛地一回头,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宁楚楚,嗤笑一声,脚尖轻点,纵身一跃,便翻身朝着这边跳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宁楚楚,就在他的刀刺向她的那一瞬间,突然感觉到身后一阵凉意,猛地放手回头去迎击。 来人也是气势汹汹。 交战两个回合之后,那黑影终究有些抵挡不住,干脆跃上树梢跑了。 而后来者宁楚楚认识,那是阿影。 阿影看了宁楚楚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跟着脚尖轻点,追了上去。 天将亮,阿影才回来。 “怎么样了?” “他不会再出现了。”阿影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 宁楚楚想着那黑影潜入烟雨楼主殿的事情,想着方才听见黑影和庆妃的对话,竟然感觉有些心寒。 因着一晚没睡,加上知道自己还有阿影暗中保护,便放松了警惕,睡了过去,隔日她是被窗外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宫女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听外头有人说道:“他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想不开要自杀呢?” 自杀? 她有些奇怪地上前问道:“谁死了?” 其中一个小宫女回过头,“是内务府的吴总管啊,今儿一早,被人发现吊死在内务府的大堂上。” 宁楚楚心里一咯噔,也来不及想其他的,拔腿就朝着内务府跑。 此时内务府基本上已经清理干净了。 世界没了谁,地球照样转,这个道理在宫中格外突出。 各宫还需要内务府供给,所以照常运转,到现在也只不过两三个时辰的时间,皇帝的贴身太监也过来下达命令,授命了一个新的总管。 新总管李达,宁楚楚先前见过,就是后来羡慕吴三的妆容让她也帮着画的那个小太监,那时还被吴三训斥了一顿呢。 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仔细瞧了瞧内务府大堂,虽然尸体和白绫已经运走了,可她还是不想错过什么蛛丝马迹。 可她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只得去了一趟太医院。 吴三好歹也是个体面人,惠妃娘娘恩典,给予吴三葬礼,衣冠送回家乡,所以在入葬之前,会在太医院的停尸间停留一小段时间。 她过去的时候,沈从安正站在尸体边上,愁眉苦脸,抓耳挠腮,“奇怪啊……” 宁楚楚皱眉,“怎么了?” 沈从安道:“这人自杀便自杀吧,何必在自己头顶扎根针呢……”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色陡然变得有些奇怪,“他不是自杀死的。上吊之前,有人往他头顶扎了一根针,再伪装成上吊的样子。” 宁楚楚想起昨夜在庆妃寝殿边上听见的对话,顿时感觉背脊一凉。 没想到…… 真的是庆妃! 如果她此时去找庆妃,庆妃一定不会承认,反而对她有所忌惮,那…… 看来,她必须做出行动了…… 只是,在这之前,她得做点准备。 第439章 庆妃下台 皇帝就站在那里,看着庆妃如同一个妖魔一般,皮肤渐渐脱落,露出斑驳的血肉,骇人得很,就算太后不拉着他,他却也没有勇气走过去了。 所有人都愣住,倒是边上的小苓陡然反应过来,迅速推开宁楚楚,取出一片脸皮,慌慌张张帮着她贴了上去,可庆妃似乎也是痒得难忍,又开始抓着脸上刚贴的那张面皮。 皇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大手一挥,冷冷说道:“来人,把庆妃拖出去!” 那几个太监闻言,冲上前来,可看见庆妃的那一刻都愣住了,没有一个敢上前来。后来,在皇帝的凌厉目光下,他们只能用布包着庆妃的身子拖了出去。 皇帝的脸色显然很是难看,他巡视了底下一圈,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透露半个风声,否则,朕抄了九族!” 众人齐刷刷地跪倒了下去,“是。” 小苓却连忙上前,跪倒在皇帝脚边,抬头道:“皇上,娘娘不是妖孽,她只是生了病……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传沈太医来问话!” “沈从安?”皇帝眉头一皱,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沈从安身上。 其实这次晚宴,沈从安也跟着来了,只是一直候在最边上,并不惹人注意,这会儿突然被叫到名字,沈从安愣了一下,随即迎上前来,点头道:“娘娘曾秘密传召过微臣过去诊脉,当时娘娘确实已经患了病,至于何时患上的病,怎么得的,微臣便不得而知了。” 皇帝瞪着眼睛看着沈从安,“好你个沈从安,原来早知道此事!为何不早些与朕禀告?!” 沈从安拜道:“皇上明察,是娘娘不让微臣说起,微臣也是不得已啊!” 这会儿倒好,可把责任推脱得干干净净,此时小苓也是面色铁青,只能再次辩解道:“皇上,娘娘患了这个病,她也决然不会害你,您要相信娘娘……” “不会害朕?”皇帝冷哼一声,“你以为朕不知道当初秦煜然为何要将庆妃送进宫来吗?!”他又一个拂袖,显然不想再听小苓说话,“来人,将这宫女拖下去吧。” “皇上……” 小苓挣扎着,可已经被捂住了嘴巴,直接拖出去了。 宁楚楚小步往后靠了靠,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在,皇帝气急败坏,终究也是没想起她来,早早地便离开了。 整场晚宴不欢而散。 宁楚楚回到烟雨楼,整个宫殿都是乱哄哄的,好几个刚收拾好包袱的小宫女小太监急匆匆地提着东西往外走,手上还多了几件从庆妃主殿顺牵的几件比较贵重的物什。 树倒猢狲散,大抵就是如此吧。 宁楚楚不免拦下他们,问道:“你们就这样走了,能到哪里去啊?” 小宫女答道:“这还不简单,只要找别宫其他掌事宫女,塞点儿好处,就能去其他宫里伺候了。如今这庆妃在众人面前可是出了大丑,皇上都发话了,谁还留在这儿?!” 宁楚楚轻叹一声,抿着唇,看着他们离开。 到了隔日,皇城传来南陵王入狱的消息,整个烟雨楼更是空荡荡的,仿佛一座空殿。 上头传来消息,凡是烟雨楼宫中二等以上宫女太监,都要收押入牢。 羽林军带队进来的时候,殿中只有宁楚楚和几个毫不知情的宫女太监了,军队倒也干脆,直接就给带走了。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在牢里遇上小苓。 彼时小苓披头散发,靠在墙面上,冷冷地看着被关进来的宁楚楚,“你也来了——” “嗯。”宁楚楚应了一声,找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地儿,铺上干草,坐下。 既来之则安之,她一向都很随遇而安。 不过,倒是小苓有些看不下去,轻哼道:“你还不是一样进来了?宁楚楚,就算这次我和娘娘死了,也会拉着你一起陪葬的……你放心,你是逃不掉的。” 宁楚楚只看了她一眼,抿唇,没有讲话。 第440章 入坤萦宫 狱卒连忙上前拉住小苓,恶狠狠地警告两人,小苓却反拉住狱卒的手,抬起一张脏兮兮的脸来,“狱卒大哥,你也看见了,是这个女人打人的。” 狱卒回头,看向一脸无辜的宁楚楚,也不好下决断,只一把甩开小苓的手,骂骂咧咧地走了。 这会儿,小苓却是没有力气再挣扎了,只颓丧地瘫倒在地上。 隔日,便有人来领宁楚楚了。 她跟着狱卒走出大牢,看见了等候在那里的云向巧。 彼时云向巧正站在层层台阶底下,微微抬起头看着刚走出天牢大门的宁楚楚,目光平静,不卑不亢,却又多了几分威严的姿态,不苟言笑。 她走上前,看着云向巧朝狱卒道谢,笑得灿若桃花,还给了狱卒一点碎银子。 可等那狱卒走了之后,云向巧转过身来,又是那副正经八百的样子,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只道:“跟我走吧。” 宁楚楚垂着脑袋跟上。 两人一路安静,直直地走进坤萦宫偏殿,云向巧带她进了偏殿的一个小院子,言道:“今后,你就留在这里,明日卯时五刻,我会带你面见惠妃娘娘。” 宁楚楚点头,福身行礼道:“谢云姑姑。” “不必谢我,是娘娘要保你出来,有什么话,明日见了娘娘再说。”云向巧动着嘴皮子,表情依旧严肃,“今儿你便好好歇息吧。” 既然是惠妃保自己出来,那多半是顾寒生的意思。 如此,她便稍稍放心下来了。 送走云向巧之后,她才回过神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新处所。 院子还算干净,至少有一小块空地是用来种花的,一共三个屋子,她的屋子在北面,朝南,大抵是她喜欢的样子了。 推门,屋子里放置着两张床,不过都是空的。 也就是说,现下这个屋子还是她一个人住的。 不过,引她注目的,还是屋子里站着的那个人。 她的眼睛在那一刻便亮了起来,欢喜地、雀跃地朝着那个人扑了上去,猛地将他一把抱住。 顾寒生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可站稳了身子之后,更是热烈回应,湿热的吻落在她发烫的皮肤上,在山茶花盛开的季节里,两颗久而相逢的心再次碰撞。 紧接着,便是一室春光旖旎。 一场春泽之后,两人在依恋之中眯着眼睛小憩,相拥着,仿佛窗外的山茶花,清香美好。 顾寒生的手在她身上游走,皱眉道:“瘦了。” 宁楚楚的脸顿时刷红,别过头去,冷不丁的,又感觉他翻身爬上来,在她耳边轻声叹道:“在牢里必定不好受吧……就快结束了。” 宁楚楚回过头看着他,“我们的计划成功了么?” “嗯。”顾寒生点头,“庆妃和秦煜然都入狱了,最近外面不太平,接下来不久,秦煜然应该会起兵逼宫造反了。只要他一起兵,皇帝就算不杀,也得杀了他。” “嗯……”宁楚楚应了一声,垂了垂眼眸,她想起先前秦煜然多次帮助她的事儿,若不是因为阵营对立,她甚至会觉得,秦煜然会是个不错的朋友。 她张了张口,本想帮秦煜然说两句,可看到顾寒生脸上的伤痕,又闭上了嘴,只伸手将他紧紧搂住。 …… 按着云向巧的意思,她是必须早起的。 晨起天还没亮,她洗漱完出来,发现院子里其他屋子的宫女已经起床洗漱完毕开始忙活了,她原本以为自己还早,没想到云向巧已经早早地就站在自己的屋外等候。那些宫女走出院子之前,都会朝着云向巧福个礼再走。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走上前去,听云向巧说道:“听闻你在烟雨楼悠哉的很!不过我们坤萦宫可就没这个规矩了,在这里,你每日卯时三刻就得起来干活,一旦迟了,加罚。” 宁楚楚恭顺地站在一旁连连点头,“是,奴婢不会再犯了。” 云向巧只看了她一眼,努了努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领着她去了主殿。 第441章 进浣纱院 没办法,她只能找软膏敷手。 可现在的她,每日卯时三刻上工,一到浣纱院便像机器人一般不停地忙活着,一直到晚间戌时,一天下来,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一回到屋子倒在床上就想睡了。 这么几日下去,她觉得不行,这样下去,她什么都做不了。 当晚一下工,她便跑了一趟内务府,好在新上任的李达念着往日的事儿,做事也算麻利,很快取了一瓶软膏过来给她,却又催促道:“翘楚姑娘,前些日子您不在,我这内务府的妆品都卖完了,还有人来要,您看,什么时候能再做一些?” 宁楚楚拧眉道:“如今时节不好,种不出花料,恐怕妆品要一直这么缺货了。”她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只不过因为入狱,她原先囤积在下人院的那些花料和妆品都被清空了,找人打听也找不到下落,幸好她的花圃还在,只是要等下一批花料上来,还得过段时日。 李达闻言,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我本想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熬过去就没事了。没想到,这倒霉事儿真是接踵而来啊。” “嗯?” “你不知道,这吴总管走了之后,内务府便大乱,我这刚上手,事儿又不熟,经常因为东西送错而被上面的人责骂。”李达摆了摆手,垂眸道:“以前站在底下看吴总管威风八面的样子,羡慕不已,恨不得取而代之,如今到这个位子上了,才知道什么叫坐如针毡。” 宁楚楚苦笑。 世人不都是如此吗? 她在内务府转了一圈,感觉内务府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却又不是原来的那种感觉了。 大抵因为吴三不在,有些东西的摆放和处理方式被李达稍稍改动,便觉有些不习惯。 日后,也许就习惯了。 从内务府出来,她的心情倒显得有些沉重。 不管怎么说,吴三都是因为她而死的,这一点,她始终没办法释怀。 可她还得继续向前看,她得亲眼看到庆妃和小苓得到应有的报应,才算慰藉吴三的在天之灵。 取了软膏回来,正好撞见小莲,顿时怔了怔,见小莲抱着一桶刚洗好的宫女服正要走进边上的屋子,她才迟迟反应过来。 原来小莲跟自己是住在同一个院子的! 小莲朝着她笑了笑,走了过来,看她手里的软膏,惊讶道:“你怎的会有这个?” 宁楚楚顿了顿,“内务府拿的啊……” “这东西可要三两银子呢,这可是我们三个月的俸例。翘楚,你刚入坤萦宫,怎的有那么多钱?” “我……”宁楚楚反而愣住,“我去拿的时候,不用钱啊。”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一直都没人跟她要钱啊…… 小莲反而一副吃惊的样子,“内务府竟然这样好?先前我们过去,他怎的不给?” 宁楚楚耸了耸肩,不过她也很大方地晃了晃手上的软膏,“没关系,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用。” “真的?”小莲眼睛亮了起来,见宁楚楚点头,她很是欢喜地拉着宁楚楚进了自己的屋子,跟自己的室友好好介绍了一番,几个人又围着那软膏开始了一番激烈讨论。 紧接着,整个院子的宫女都挤过来了。 因此,宁楚楚也好好地享受了一把被人夸赞的滋味。 隔日一同到浣纱院做活,气氛也融洽许多,不少宫女都愿意跟她搭话,这你一言我一语的也不知疲累,不知不觉,一个上午便过去了。 吃过饭,大抵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开工,她就坐在台阶上,看着那一小片水池,有些发愣。 第442章 并不简单 云向巧到浣纱院的时候,正好瞧见宁楚楚蹲在小池边上,从一个小盆里抓出一小把膏体,均匀地涂抹在衣物上,再用手轻轻地揉搓,又丢入小池中,用力地搅动清洗,看着不过也才几下功夫,很快就把一件衣物洗好了,而且甚是干净。 云向巧见状,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迎上前去,厉声问道:“你拿的这是什么?” “啊?”宁楚楚愣了一下,随即缓过神来,看了一眼边上的一小罐洗衣液,道:“这是我特调的,云姑姑,你瞧,衣物洗的可柔顺了。” “你少跟我来这套!”云向巧却是变了脸,毫不客气地瞪着她,“这东西咳经过太医院的检验?万一娘娘出了什么事儿,你担待得起?怎的,小莲难道没教过你这浣纱院的规矩?!”说罢,便朝着四周望了又望,开始叫道:“小莲——” 宁楚楚生怕连累了小莲,连连上前摆手道:“不是不是,小莲告诉过我,这是我自己的主意,小莲并不知情的。” “呵,那就更该怪小莲监管不力之罪!”说罢,继续将小莲唤了过来,便开始狠狠地数落了,“这新来的小宫女不懂规矩,你也该知道,怎的还不多看管一下,任她这样将乱七八糟的东西用在娘娘的衣物上,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我都担待不起……” 小莲只低着个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听着数落,一声不吭。 宁楚楚在边上瞧着,心底万分愧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送走云向巧之后,小莲回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儿去了,也没对宁楚楚说什么,这让她心里更加难受,想着到了晚间的时候,给小莲送了两瓶护肤品过去。 小莲打开门,瞧见宁楚楚那张略带抱歉的脸和两瓶妆品,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我何曾怪过你?这事儿我也知道,看着洗出来的衣物不错,便没有阻止,云姑姑找上门来,罪责也着实在我。” 宁楚楚听了心里更加不好受,垂着个脑袋,“我已经将它送到太医院去了,检验完成之后,再向云姑姑申请一次,也许,这样就好了吧?” 小莲点了点头,这才笑了起来。 宁楚楚舒了一口气,扬了扬手里带来的妆品,嘻嘻笑道:“瞧,这是眼霜和口红……额,口脂,我挑了一个比较适合你的颜色,你快试试好不好看。” 小莲欢喜地接过妆品,打开那支口红,用力地在嘴上涂抹了两下。 宁楚楚哭笑不得,帮她擦了擦唇上的痕迹,又取了口红重新帮她涂,一边说道:“这口脂是很显色的,不需要那么用力,只要一点点,就能涂出好看的颜色。你的嘴唇比较薄,色也不深,只要轻轻一涂,颜色便出来了。” 小莲一瞧,果然如此。 这回宁楚楚送来的是十分显气色的元气橙,对于大部分都还是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的宫女们来说,这个颜色最经典,怎么用怎么好看,在内务府也是最热销的。 而这回小莲涂上,分明多了几分俏皮和灵动,看得宁楚楚心喜,不由得夸赞道:“瞧瞧小莲,若是叫男人瞧见了,必定爱怜十分。” 小莲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摸着那口脂,言道:“翘楚,谢谢你。” “不客气。”宁楚楚咧嘴笑。 她向来都是有恩报恩有怨抱怨的人,她看着小莲人还不错,今日又为她受了责骂,她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 从小莲屋子里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宁楚楚回了自己的屋子,便睡下了。 三日后,在宁楚楚每天一次的催促下,太医院终于把检验报告拿出来了——洗衣液配方用的全是良性药材,效果显著,对人体没有伤害。 宁楚楚送去梦嫣殿的时候,着实让惠妃惊讶了一把。 惠妃看着手里那张太医院的检验单子,又派云向巧去太医院问了一番,扭头,看着窗外浣纱院的方向,叹道:“这翘楚,果然不简单……” “娘娘,只是一个耍小聪明的丫头,您这会不会高抬……?” “耍小聪明?”惠妃轻笑,扬了扬手里的那张单子,“小聪明可想不出来这玩意儿。也难怪,秦萧会看上她……” 第443章 叛军杀入(一) 初春的杏花是没有的,她随意采了一些冬日里的腊梅,配上牛奶蜜露,调制出来的软膏大抵不错,她敷上手之后,只觉得软滑,多了一丝梅花香。 刚做到第五瓶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没反应过来呢,便见小莲推门而入,兴冲冲地跑过来,看到她手里拿着的白玉瓷瓶子顿时愣了一下,“翘楚,你这是在做什么……” 额…… 这还不够明显吗? 宁楚楚苦涩地笑,“在做软膏。”她耸了耸肩,“就我们院子里的宫女的用法,一小瓶大抵也就七日的功夫便用完了,我得加紧做一些,否则,可来不及用。” “所以,这软膏……是假的?”小莲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这不是内务府的软膏?” 她一直以为这真的是从内务府拿来的软膏,心里还一直欢喜地想着自己也能用上宫里娘娘们用的东西了,却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 宁楚楚一顿,“不是假的,是真的……”她挠了挠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了,“这就是内务府卖的软膏……只是内务府的软膏,也是从我这里来的。” 这么一说,小莲便懂了。 小莲想了一圈,忽然想起什么,大惊失色起来,“听说烟雨楼有个宫女曾经说服皇上,让她的妆品进内务府卖,如此说来,那个宫女莫非就是……” “是我。”宁楚楚苦笑。 “你……竟然这么厉害?”小莲有些不敢相信地再次上下打量了宁楚楚,咽了一口唾沫,看着宁楚楚摆放在桌面上的瓶瓶罐罐,“所以……那所有妆品都是你?” “嗯。”宁楚楚点头,“日后,想要什么妆品,大可来寻我便是,我不像内务府收的那样贵,卖你们二十文就好了。” “二十文?”小莲更是吃了一惊,“只要二十文?” 二十文跟内务府卖的三两价格,可算是天差地别了。 宁楚楚定定地点了点头。 想当初她刚开始在清水镇开卖的时候,一件妆品才卖几文钱,如今上了京城,这地段不一样了,她也得跟着调一调价位,全然没想到小莲竟然一副捡到便宜的样子。 果然,妆品这东西要到大城市去卖才有赚头。 由此,宁楚楚便重新开启了自己的妆品买卖道路。 不过两日时间,宁楚楚卖妆品的事情几乎闹得满城皆知,她现在一走在外面,必定要碰上两三个宫女,碰上宫女之后必定被围着讲了半天,最后不得已只能卖了几件妆品。 长此以往,她感到万分揪心。 加上她送妆品到内务府去之后,李达显然有些不悦了。 “这宫里的娘娘们都有意见了。你私下卖的妆品一模一样,又比娘娘们的价格便宜,你说,谁受得了?”李达气得双手环胸撇嘴,“你必须想个法子,再这样下去,不仅我难做人,你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宁楚楚觉着有些道理,从那以后,逢人便说自己的妆品卖光了,久而久之,来找她买妆品的人也便少了,她只偶尔会给同院子的宫女发发福利,算是遏制住了这场恶交易。 雪还是照样纷纷扬扬地下。 她趁着小半天假,在外面转了一圈,到御花园采了许多新鲜梅花回来,路过太极宫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铠甲的侍卫匆匆忙忙从宫门进来,直接朝着皇帝居所过去,一路上喊着“成安城急件!”,竟然也没有人阻拦他。 或许有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她捧着花篮子走了两步,又突然顿住。 成安城…… 那不就在临近? 而且上个月,她刚按着顾寒生的吩咐,将秦煜然引到了成安去,这一回来就入了狱,怕不是…… 她匆匆回了坤萦宫。 此时坤萦宫还是如往常一般,下雪天,没什么人,安静的很,倒是梦嫣殿有些动静。 她刚走近,便见惠妃匆匆走出,领着云向巧走了出去。她跟上去,一路跟到了太极宫。 也不知道惠妃和皇帝在里面说了什么,反正一直都没出来。 第444章 叛军袭宫 自古以来,叛军都是不会讲任何道理的,所到之处必定烧杀掳掠,寸草不生。这也就是为什么“叛军”两字会被人深恶痛绝。 坤萦宫是东宫太子党一个重要的据点之一,秦煜然起兵造反,必定也会拿下这个宫殿,眼下,他们除了逃,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宁楚楚和小莲也顾不得拿上什么东西,拉着手便在宫中逃窜,宫殿大门响起一片乒乒乓乓的兵器交织声,刀光剑影,看起来就快要攻进来了。 她们转了个头,朝着坤萦宫主殿跑。 梦嫣殿外,惠妃就站在三层台阶之上,目光定定的看着宫门,丝毫没有畏惧的神情,而忠仆云向巧也跟着陪伴在侧,面有惧色,但丝毫不肯退步。 小莲顿了顿脚步,“娘娘,叛军就要攻进来了,您……您怎的不走啊?” 惠妃轻哼,“本宫乃是这坤萦宫主子,若是本宫走了,岂不是意味着要将坤萦宫拱手让给那些歹人?!” 她说得铿锵有力,眼中带着一小簇怒火,威严自在。 宁楚楚突然也跟着顿了一下。 如今也不知道这叛军是从何而来,往哪边去,就算是逃出了坤萦宫,指不定会在哪里碰上叛军,毫无用处。再者说了,顾寒生给她链子,必要时可以向惠妃求助,这会儿惠妃倒台,那她也得不到帮助。 如此一想,便干脆留了下来。 很快,叛军果然从外面杀了进来,领头的人一身深蓝制服,头戴官帽,分明就是一副宫中侍卫的模样。 怨不得先前没收到叛军攻入皇城的消息,原来是内乱。 领头侍卫进门,见着一院子的宫女太监瑟缩着,也毫不留情,直接就杀到了惠妃面前,举着手里的钢刀指着惠妃,轻哼,“娘娘,得罪了!” “得罪?!你还知道得罪?!”惠妃轻笑,一副不屑的模样,“原来你也是秦煜然的党羽,真是没想到……放着大好前途不要,竟然投靠秦煜然!呵。” “我就是为了大好前途,才投靠南陵王的。”领头侍卫笑了起来,“若是不造反,我一辈子都只是个侍卫,跟着秦煜然,我还是个功臣,扬名立万!” “呸!”惠妃狠狠啐了那侍卫一口,大笑,“且不说此番跟着秦煜然造反能不能成功,就算真的成功了,你以为,秦煜然会念着你?” “你……” “现在杀了我,对你没好处。”惠妃淡淡地说着,分明有一股说不出的自信。 “杀你?”那侍卫突然收了刀,眯着眼睛冷哼一声,转头突然又拔刀狠狠刺向惠妃,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却见一抹身影闪过,惠妃一下子被推开了,那刀刃直接落在后来者身上,划出一道伤口来。 与此同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个黑影,咻咻咻几声直接将院子里的叛军撂倒,既而跑到惠妃跟前,屈膝行礼道:“臣等来迟,娘娘恕罪!” 惠妃眯着眼睛看着来人,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过眼下,她更担心的是边上这个推开她而受了重伤的宫女身上——这个宫女,她不陌生,那是翘楚。 “来人!传御医来!” 伤口落在翘楚手臂上,连着后背,手臂的伤势最重,一道血红,云向巧撕开衣物检查,发现伤口几乎见骨! 惠妃骇然,这样的力度,若是当时真的落到了自己身上,刺中要害,必死无疑! 由此,便不由得对宁楚楚多了关注。 却见宁楚楚捂着自己的伤口,云向巧在边上查看,扯动伤口,疼得她冷汗直冒,可也是一直咬着唇瓣,不肯吭声。 此时的她,已经是脸色苍白如纸了,不过还是坚持看着云向巧用布条帮她简单包扎,止住鲜血,意识却已经开始迷糊了。 第445章 顾氏诱惑 不过眼下,宁楚楚也并没有急着去反驳,只是问道:“此次宫内的叛乱,是邢昭带头的吧?” 小莲点了点头,给予她的猜想一个肯定。 邢昭是一等带刀侍卫,常年跟在秦煜然身边,与秦煜然的关系必定非同一般,从宫中叛乱,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一等侍卫所拥有的权力、底下带兵的数量,几乎是整个皇城保卫力量的一半。 但邢昭还是算漏了一点。 那就是皇帝的底牌。 作为皇帝,时刻提防着有人来暗杀的职位,身边自然少不了保卫者,像邢昭这么大一个目标,皇帝不可能没有察觉,因而也会留有一手。 说到底,还是皇权争斗的失策。 这会儿小莲是不知道她内心想法的,只转过头给她端去一碗汤药,“诺,先喝了药吧,把身子养好,其他再说不迟。” 宁楚楚点头,接了汤药,闭眼一灌。 唔,真的好苦。 现在战事终于结束了,整个坤萦宫到处都在清理尸体,因着宁楚楚身子不适,倒是在屋子里躺了整整三天,三天之后,她实在是憋不住了,从屋子里溜出来。 还没走出院子呢,便见云向巧远远地走了过来,立在她跟前不远处,严肃道:“你出来了正好,娘娘正想着要见你呢。” “见我?”宁楚楚顿了顿。 是因为她帮着惠妃挡了一剑的事儿? 宁楚楚本身也没有想要什么回报。 那只是她一时冲动,在看到那领头侍卫突然变卦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想推开惠妃,可当她被划了一刀疼痛不已地倒在边上的时候,便已经后悔了。 云向巧也没等她反应,只是说完这个指令之后,一个转身,自顾自地往梦嫣殿走了。 宁楚楚努了努嘴,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梦嫣殿外,还是闻得到淡淡的血腥味,即使宫女们已经在很努力地擦着地上的血迹,试图让一切回到以往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可事实就是事实,就算现实中已经抹除了痕迹,可还是会一直存留在记忆里。 殿中弥漫着一股子艾叶熏香,跟庆妃烟雨楼主殿的淡雅清香不同,显得浓郁、深沉,倒是格外附和惠妃的个性。 她走上前去,柔柔地在惠妃面前拜倒,道:“奴婢参见娘娘。” 惠妃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起来吧孩子。”见宁楚楚起身垂眸一副恭顺的模样,又问道:“此番你救了本宫,乃是大功一件,本宫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说吧,你可想过要什么赏赐?” 宁楚楚摇了摇头,“翘楚不需要赏赐。” “那你……?” “翘楚救下娘娘,是翘楚的本能反应,从未想过要什么赏赐,受了伤也便受了,娘娘大可不必介怀此事,翘楚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可要想清楚了,此时若是拒绝,今后,可就没有后悔的可能了。” “是。”宁楚楚点头,一副决然的样子。 “好,那你便回去吧。”惠妃直接扭过头不看她,好像已经解决完一件事情了一般,不再理会她一下。没想到宁楚楚还是一副从容的样子,退出了梦嫣殿。 回到浣纱院,众人都惊讶了一下。 “你怎的还是回浣纱院了?你救了惠妃,惠妃没把你留在身边?” 宁楚楚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没有啊……” “这……娘娘一向慈悲,有恩必报,如今……”那些个宫女却是怎么也想不通了。 其实宁楚楚心里清楚得很。 她知道惠妃对她还有所顾忌,毕竟是从烟雨楼出来的人,又救过庆妃那么多次,即使背后有顾寒生做人品担保,可小心几分总是没有错的。 第446章 狱中表白 宁楚楚顿时血脉喷张! 看顾寒生微微仰头,挺翘的下巴扬了起来,眼眸里带着几分邪魅,他只要这么看着她,仿佛无声的勾引,宁楚楚感觉自己快要不淡定了,而且,鼻子一热! 完了完了,形象又要毁了! 上一次流鼻血,还是好几年前,顾寒生教她写字,她因着顾寒生的颜值不免有些冲动,可眼下,顾寒生一张脸因为火势烧伤,不堪入目,却还是这样勾人! 这小妖精! 宁楚楚快憋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门咯吱一声被推开,转身,小莲的身影走了进来,却又很快闪了出去。 宁楚楚一愣,转头和顾寒生对视了一眼之后,便转身走到门边,见小莲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头,又重新走了进来。 这一回,小莲仔细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一切,奇怪地问道:“刚刚你这屋子里可有什么人?” “没有啊……”宁楚楚回头看了一眼原本顾寒生坐的地方,既而耸了耸肩,“你看错了吧?” “是吗?”小莲有点怀疑,“我刚刚明明看到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坐在床沿……” “光着身子?!”宁楚楚故意打趣道,“我看,是你想男人了吧?!” 小莲顿时被说得面红耳赤,“你可别胡说八道啊……我哪有想什么男人,倒是你,怎的鼻血都冒出来了?” “啊?”宁楚楚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掏出手帕将自己的鼻血给止住。 都怪顾寒生! 小莲看见了不说,还惹得她流了鼻血! …… 这两天,沉寂了两日的太极宫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首先是皇帝颁布的一道命令,南陵王秦煜然因一己私利,不顾家国,犯上作乱,其罪难容,于五日后问斩! 听说听到这个消息时,清宁宫那边乱做一团。 首先是太后晕倒了过去,后面那几日便一直郁郁寡欢,谴人去寻了皇帝许多次,都不见皇帝回应;然后是和乐公主秦琳琅,不仅要安慰太后,还去了一趟太极宫,不过被拦在宫门口了。 宁楚楚经过的时候,分明还瞧见秦琳琅跪在太极宫门口,小雪飞扬落在她肩膀上,看起来背影单薄而又凄凉。 可宁楚楚帮不上什么忙,只在那里站着看了一小会儿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临刑前,宁楚楚备了一份酒食,央着阿影带她进了一趟大牢。 彼时牢中,秦煜然就像那时候的顾寒生一般落魄,可一双眼睛瞪大了,分明藏着十足的仇恨。她到那里的时候,秦煜然手里正在一块破木头,在墙上狠狠的刻着什么。 那块破木头生着好多倒刺,只要他一用力,那些倒刺就会反扎进他的血肉里,这会儿他的一只手已经鲜血淋漓,可是手上刻着的动作依旧不停。 她凑近过去,却见那墙上分明是一个“仇”字,嗯,那个字的痕迹深的很,看得出来刻的人是有多用力,内心又是有多不平。 大抵是察觉到了什么,秦煜然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那个小心翼翼靠近过来的女人,轻哼一声,“你这是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 宁楚楚摇头,晃了晃自己手上提着的食盒,“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说着,边打开食盒,露出里面丰富的佳肴,散发着阵阵香味,“当初在宫里,你也帮了我不少,如今你就要走了,我只能给你带点东西。” 秦煜然轻笑一声,也毫不客气的拿过筷子,夹着里面的菜便吃了好几口,还一副逍遥神仙的模样,知足地喝了好几口酒,完全就不像是关在牢里的犯人。 宁楚楚也跟着坐在边上,“你倒是挺想得开。” 第447章 惠妃上妆 宁楚楚从天牢出来后不久,便听说秦煜然在狱中自尽了。 还没等到皇帝后悔,还没等到问斩那一日,还没等到和乐和太后求情,他便先一步了断。 又开始下起雪了。 宁楚楚裹紧了自己的身子,冒着刺骨寒风经过太极宫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杂乱的吵闹声,她好奇,侧头看了一眼,却见一个女人跪倒在大雪中,眼睁睁地看着太极宫殿那巍峨紧闭的大门,声音凄惨壮烈,“父皇,我恨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不顾亲情?!” 女人边上,围着好几个持着长矛的士兵,可一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伤害了她。 皇帝的贴身太监在这个时候也迎上前来,示意那些个士兵退后让开,苦口婆心地却劝道:“公主,皇上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你可要理解啊——” “我要怎么理解?皇兄不过是去了一趟成安,不过是因为邢昭造反,这便能说明皇兄有谋反之心吗?他怎能这样断定皇兄的罪名,逼皇兄去死?!”秦琳琅声声控诉,可说得再大声,那宫殿的大门也未曾挪开一下,冰冷无比。 她气愤地站起身来,从头上扯下一根簪子,跌跌撞撞地就往那威严的宫门跑。 那太监一下慌了,连忙招呼着士兵上去拦着。 一个士兵心急,一个不小心,手上的长矛刺了出去,直接戳中了秦琳琅的肩胛骨。 “噗嗤”一声,秦琳琅倒了下去。 又是一片手忙脚乱。 秦琳琅自然没有死,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的宁楚楚顿时有些感慨,她轻叹了一声,无奈回了坤萦宫。 后来接连半个月,整座皇宫像是死了一般,一片安静。 宁楚楚的生活也因此无波无澜,只是听人说,原本被关在碎玉宫的庆妃逃了,夜里侍卫们寻过许多次,都没有踪迹,渐渐地,便都放弃了此事。 冬日里天冷,宁楚楚每天早晨都组织了人去偏僻的破旧小院落寻柴火回来,烧了热水浣纱。 直到两天后,云向巧突然过来寻她。 “你先前是跟着孔嬷嬷学化妆的吧?” 宁楚楚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 “明儿一早,娘娘需得前往清宁宫谒见太后,你卯时便得过来,帮娘娘上妆更衣。” “是。” 宁楚楚不敢怠慢,隔日便起了个大早,草草收拾完自己之后,便去了梦嫣殿。 彼时惠妃刚穿戴好衣裳,一身枣红色的貂皮大绒衣绘荷色莲沙边,看着端庄雍容,很是符合身份。接下来,便是看宁楚楚的妆容了。 她也偏用了一些比较成熟的色调。 打底的气垫比较清爽,色彩上用枣红、枫色渲染,唇妆也是霸气全开的哑光豆沙色号,不仅显得温柔贤惠,还格外凸显气质,配上一个结寰式发髻,结寰于两侧,弄出仿佛双刀髻的姿态,配上金梅花宝顶簪和红宝石串米珠头花的点缀,高雅十分。 惠妃瞧着镜中的造型,嘴角微微一勾,看起来很是满意,只是有些奇怪地喃喃道:“都是孔嬷嬷手下学出来的手艺,怎的风格变化这般大?” 宁楚楚反问道:“娘娘说的是……?” “先前本宫的妆娘,她聪明好学,也很得本宫心思。”惠妃道,“不过这两日,大抵是因为天气不好,染了风寒,告了假。如今你一来,这妆容一上,倒叫本宫有些难决断。” 宁楚楚微笑。 她记得之前刚看到惠妃的时候,就曾经夸奖过惠妃的妆容,还想着日后若是有机会能够看到惠妃的妆娘,一定要上去认识认识。 如今进了这坤萦宫,想来见到那妆娘子不远了。 眼下,她还是得服侍好惠妃,跟着惠妃去了清宁宫。 第448章 再见翠花 宁楚楚给惠妃化了两日的妆,第三天,终于见着了那位妆娘。 那一日她早早到了梦嫣殿,站在惠妃身后,帮着惠妃定造型,突然瞥见一个人影从外头进来,这会儿又是分不得神的时候,她便没有注意去瞧,只听到边上有个柔柔的声音道:“奴婢拜见娘娘。” 惠妃从铜镜的倒影中望了一眼边上的人儿,轻巧笑道:“你病可好些了?” “回娘娘,好了许多了。”那人浅笑,又道:“如今娘娘换了新的妆娘,奴婢真是惭愧。” “其实你的化妆技术还是不错的。”惠妃如是说道,“你们两个风格不同,你沉重贴合传统,她有自己的一番风格却又不偏离正道,两者本宫都很喜欢。本宫还想着,让你们平日里时常切磋切磋,也许会提高彼此呢。” 这会儿宁楚楚刚把惠妃的发型弄好,听到惠妃这么一说,垂了垂眼眸,转头看了一眼边上半跪着的人,这一看可就不得了了。 真是冤家路窄! 眼前这跪着的人,可不就是当初清水镇隔壁张阿婆的孙女翠花吗?那时候还拿了张阿婆不少东西,说要带过来给翠花,不过他们的关系一直不太好,便没有怎么来往,后来更是闹翻了,被孔嬷嬷直接带上了京城,若不是这会遇见,她恐怕要忘记这个人了。 瞧见她,翠花也是笑了起来,“好久不见——” 翠花的笑,分明还夹杂着几分阴险,看了只叫人不寒而栗。 宁楚楚按住了自己身上慢慢浮起来的鸡皮疙瘩,呵呵地干笑两声,点头道:“好、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已经是惠妃的御用妆娘了。” “你也不赖。原先听说你是庆妃跟前的红人,今儿,便走到惠妃娘娘的身边来了。”翠花的嘴角依旧是那个弯着的弧度,可目光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惠妃微微挑起了眉毛,“怎的?你们认识?”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叹道:“本宫想起来了,你们似乎都是来自黔州的吧?这么说来,可算是同乡了。” “不止同乡,还是同村呢。”翠花轻哼,“当时楚楚可是厉害得很,自己做了妆品卖到镇上去,还开了好几家店铺,怎么说也该衣食无忧了,如今出现在宫中,还真叫人意外。” 这话明面上是在夸奖宁楚楚,仔细一想,可就不得了了。 像宁楚楚这样衣食无忧的人,偏偏要进宫里来,肯定是有旁的什么目的的。 这是挖了一个大坑给宁楚楚跳啊。 可宁楚楚皮笑肉不笑地接下了话茬子,“若想做妆品生意,自然要得官府支持,加上我没什么经验,对传统妆容不了解,这才想要入宫来学习学习。若不是一些机缘巧合入了烟雨楼,如今我该是从妆娘院子里出来的。” 这两人争锋相对可全然落入了惠妃的眼里,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摆手道:“好了,如今既然入了这坤萦宫,便是一家人了,以前的事既往不咎。日后,你们只尽心服侍本宫便是。” “是。”两人齐齐开口。 眼下,熟手翠花来了,自然不肯给宁楚楚一丝表现的机会,从妆容到发饰,全部都是一人完成。宁楚楚倒也乐得清闲,只在边上瞧着,看翠花帮惠妃弄好之后,便收拾了妆奁下班。 身边有翠花帮忙盯着,宁楚楚便闲了下来,回到院子里继续做做妆品,偶尔去浣纱院帮忙。 冬日里的花料并不好摘。 她只能种一些冬日生存的花草,如一品红、腊梅一类,在风雪中傲然而立,偶尔她会过来帮它们清理一下身上厚厚的积雪,只是猛地一抬头,便会看见翠花站在那里。 翠花突然咧开嘴,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你在这宫中,还真是忙得很,什么都干。” “反正我也没事做,打发打发时间。”宁楚楚耸了耸肩。 “没事做?那内务府的妆品,可都是你卖的?”翠花轻哼,像是在自嘲,“我早就应该想到了的,能做出那样的妆品,除了你怕是没有第二人了。” “多谢夸奖。”宁楚楚笑笑,没再接话。 好半天,宁楚楚都没有下文。 第449章 寻找花料 宁楚楚到花圃的时候,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她…… 这一棵棵花草,分明像是被猪拱了一般,杂烂不堪,而且被碾得碎碎,几乎要融入雪地里了,一地的嫣红。 宁楚楚在园子里逛了一圈,突然想起昨儿翠花站在这里时的笑容,身子微微一颤,恨得咬牙切齿。 如今这梁子可算是结下了! 不过眼下,宁楚楚还得小心处理这些花草才是。 她先把那些还能用的一点一点捡出来,最后发现量少得可怜,剩下的,她只能翻进泥土里,化为养料。 回到院子里,她看着不到一小盘的花料,顿时有些绝望。 内务府那边催得紧,花圃又毁了,这会儿再种,显然有些来不及了。 她趴在窗口,看着窗外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的时候,突然瞥见一抹黑影快速闪过,她能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稳稳地落在了自己后头。 她头也不回,“阿影……你说寒生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时,会怎么做呢?” 身后的人却是笑了起来,“与其问阿影,为什么不直接问本人呢?” 宁楚楚顿了顿。 这声音……好熟悉! 她猛地一个回头,果然见顾寒生站在那里,面带笑容地看着她! “寒生……你出来啦?” “我早就出来了。”顾寒生哭笑不得,“把我关在牢里,只是一个幌子,皇上早就猜到秦煜然会起兵,所以暗中埋伏,一举将秦煜然余党拿下。而我,也顺理成章地出来了。” 宁楚楚上前,一把抱住顾寒生,“你没事就好……” 顾寒生扬眉,“我是什么样的人,怎会有事?”顿了顿,又问道:“你在坤萦宫,过得可还好?” “还好,惠妃有时候会让我帮她化妆,倒也轻松。不过,这两日翠花已经发现我在宫中了,只怕会对我们不利。” 顾寒生愣了一下,“翠花……是谁?” 宁楚楚:“……” 顾寒生依旧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又仔细想了想,道:“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有些耳熟……” “当初她还跟你表白过呢。” 那个时候,田野小陌,翠花天真烂漫,穿着一身黄衣,羞涩万分,采了花递给顾寒生,彼时顾寒生一脸轻蔑,为此伤了人家的心好久。 不过这对顾寒生来说,也只是一段小插曲罢了。 宁楚楚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忘了就忘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顾寒生拧眉,“你说的那个女人,可是针对你了?” “嗯……毁了我的花圃。”宁楚楚摊了摊手,“我正想着该从哪里找花料来制作妆品呢。” “你要花料?”顾寒生笑笑,捏了捏宁楚楚的脸颊,“你忘了先前刚到京师,你在城外开荒的那片地吗?我帮你囤积了好些花料,过段时日,我运进宫来给你。” 宁楚楚眼睛里顿时冒着星星,猛地扑进顾寒生怀里,连连点头。 顾寒生柔柔地笑了起来,伸手在她背上抚摸,笑笑道:“你放心,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宁楚楚脸一红。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猛地缓过神来,目光炯炯地盯着顾寒生,撇嘴道:“差点就掉进你的坑里去了……” 顾寒生只是笑。 “不过啊,翠花的事儿,我会自己的解决的。”宁楚楚拍了拍顾寒生的胸口,“你不用总是担心我,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将来,也一定能照顾你!” …… 第450章 月光下 宁楚楚故意歪着个脑袋冲着云向巧笑,“云嬷嬷,你找我啊?” 云向巧愣了一下,显得有些慌张的样子,目光闪烁了一下,“瞧着你这些日子总是往这太医院跑,觉着好奇,便过来看看……” “云嬷嬷若是想看,直接说一声便是了。”宁楚楚领在前头,示意云向巧跟上来,带着云向巧便进了里头的屋子。 瞧见一屋子的花料和妆品制作工具,云向巧微微一怔,在这里面转了好几圈,“你就在这里做妆品?” 宁楚楚点头笑道:“正好这里有花料,屋子也空着,我便搬过来了。云嬷嬷若是得空,可以过来看看,我最近新做了几样腊梅红色口红,云嬷嬷试试?” 云向巧接过那口红,有些怪异地看了宁楚楚一眼,轻咳一声,言道:“好了,我知道了,平日里无事,你可在这里做妆品。不过,不可耽误坤萦宫正事。” 宁楚楚连连点头道:“知道了!” 送走云向巧,宁楚楚算是松了一口气,继续研制妆品。 她原本以为这就算过去了,谁知道隔日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屋子到处杂乱不堪,她所有的妆品全部被毁在地,剩下的花料不多,可也都被摧残了。 这显然是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情。 她跑去问昨夜当值的医官,医官却是摇头道:“我不知道……昨夜我一直坐在这里,什么也没听见。” 那屋子离大堂这么近,按着屋里的毁坏程度,外面不可能听不见一点动静。 难不成是闹鬼了? 不对…… “不可能没动静的,你再好好想想。” “确实没有!”医官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皱着眉毛甩袖,“你爱信不信!” 她不甘心,上前又想再问,却见那医官突然俯身行礼,“顾大人,沈大人。” 她一回头,却见身后站着的顾寒生和沈从安,相视一笑。 “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来寻沈大人审问些事情。”顾寒生道,又看了一眼边上的医官,“你怎么了?” 宁楚楚将事情说了一遍。 “哦?”顾寒生挑眉,眼神带着几分凌厉地朝着那医官瞪过去,霸道的目光让对方避无可避,连声音都显得威严,“说吧,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这样断定的语气,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经知道了昨夜的全过程。 医官吓得瑟缩了一下,“昨……昨夜下官实在困顿,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也相安无事,谁知道竟然会出这档子事!顾大人,此事是下官疏忽,还请顾大人恕罪!” 宁楚楚站在边上瞧着那医官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不由得感叹。 这人的地位不一样,受的待遇就不一样啊…… 先前顾寒生为了引出秦煜然的野心而自我牺牲,与顾晚晚演了一出大戏,因而落狱,既而沉冤得雪,如今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了,连跟着官也升了好几级,谁人不跟着巴结? 那医官见顾寒生抿唇不语,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求饶道:“下官本想着只是宫女的一点不值钱的物什丢了,生怕上头怪罪下来,丢了这顶乌纱帽!大人,我家中可还有八十岁的老母要赡养呢……” 这医官说着,竟然开始涕泗横流,看着直叫人可怜。 顾寒生显然有些不满,“只是因为你的一己私欲,便埋没了真相!就你难做,难道别人不难做吗?这批花料是沈大人要的,并不是这小宫女一人之物,你知情不报,耽误了沈大人的大事,你担待得起?!” 医官吓得一把跪倒在地,“请沈大人原谅!” 宁楚楚看着不忍,叹道:“现在东西也丢了,再怎么责怪他都无济于事。” 第451章 重得圣宠(一) 雪天。 惠妃的双手冻得都有些干裂开了,宁楚楚特意奉上蛇油护手霜,赢得了惠妃的一两句夸赞,气得翠花脸色都变了。 本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宁楚楚主动捧了护手霜到翠花的院子,敲了敲门,偶然瞥见边上的一个角落里碎了一盆盆栽,那花朵虽然有些枯萎,可不难看出其艳丽,叫人注目。 宁楚楚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迷迭香。 迷迭香是一种比较难培养的植物,加上宫中禁忌,很少人会去种植。 这么大的院子,翠花作为惠妃的御用妆娘一个人住,在里面干什么也没人知道,平日里种种花草,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对。 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眼前的门突然打开,露出翠花一张黑着的脸来,“你来做什么?” 宁楚楚急急收回思绪,笑笑道:“这天气不好,我多做了一些护手霜,想着你要不要用?” “不必了。”翠花看了那护手霜一眼,轻哼道:“这东西与其拿来给我浪费,还不如拿去献给惠妃,还能获得一些实际的赏赐。” “浪费?怎的能说是浪费呢。”宁楚楚笑笑,“若不是你毁了我的花料和妆品,我也想不出要去内务府拿蛇胆做蛇油膏,说起来,这还是你的功劳,我自然是要答谢你的。” 听到这话,翠花明显愣了一下,目光躲闪。 看起来,的确就是她了。 不过,翠花很快反应过来,“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毁了你的花料!” “你不承认也罢。”宁楚楚嗤笑一声,“我不需要你承认。但是,你必须知道,总有一天,惹了我,今后,你没好果子吃!”说罢,她很是潇洒地甩头,转身便走出了院子。 从前她放过翠花,本只想着息事宁人,但没想到这反而助长了翠花的嚣张气焰,既然如此,她自然也没必要客气了! 从立下决心的那一刻起,宁楚楚便开始努力,早早地便起来撸了个妆,故意提前去梦嫣殿伺候惠妃,惠妃瞧见宁楚楚脸上的妆容好看,不免想要一试,这一来二去的,竟然习惯唤宁楚楚上妆了。 翠花生怕宁楚楚真的取代了自己的位置,便也跟着早起,两人同时候在殿外,等着云向巧唤娘娘起身了,两人这才入了殿内。 殿内烧着暖炉,舒适的很,叫人昏昏欲睡。 惠妃刚从榻上起身,瞧见两人,有些吃惊道:“今儿你们两人倒是都起早了。” 翠花嘴甜,率先上前说道:“侍奉主子,是奴婢的本分,自然不敢怠慢。” 瞧见惠妃掀开幔帐走来,又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扶着,殷勤地问道:“娘娘今日想要梳一个什么样的妆容?” “嗯……”惠妃眯着眼眸,坐在铜镜前瞧着镜中倒映的人样儿,显得有些慵懒。 宁楚楚不慌不忙地迎了上来,道:“娘娘今日皮肤看起来白润了一些,想来是昨日的桃花护肤水用得还算不错。今日娘娘只要上个底妆,便可显肌肤透亮,若是再配上浅色系眼妆,会更加出彩。” 惠妃一听,眼睛一亮,“翘楚,今日便由你来帮本宫上妆吧。” 宁楚楚应了一声,迎上前去。 上妆对她来说本就不是难事,只要主动权是她的,她分分钟把翠花踩在脚下。 打开妆奁,先打上底妆,再开始彩妆,用豆沙色大面积打底,粉橘色在眼尾晕染开,哑光深黑色加深眼角,看起来深邃迷人。当然了,睫毛也是一个加分项,刷上一层睫毛膏,显得万分亮眼。 唇妆是她在惠妃身上很少用的偏干玫瑰色号,曾经很是热销的“瑰色红颜”,一改原来庆妃那霸气的形象,多了几分妩媚,却又不显得随意。 云向巧看着,不由得跟着愣住,“娘娘此番……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第452章 重得圣宠(二) “娘娘重获圣宠,全然是因着娘娘的功劳,我只是帮着娘娘修饰了一下面容而已,这功劳我可要不起。”宁楚楚连连摆手,旁人竟然以为是她谦虚,又跟着夸了一番。 无奈,她只好放弃,转头瞧见皇帝的贴身太监眯着眼睛笑,“翘楚姑娘,别来无恙啊。” “公公,别来无恙。” “这调入坤萦宫不过也才一个月的时间吧?这么快就从外院调进来了?”那太监怪异地笑了一声,“你这往上爬的速度,着实快得很。” 在宫里,这种晋升速度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而且宁楚楚还有过两次,看来的确不单单只是运气的事儿。 宁楚楚谦虚地微微垂下脑袋,“公公谬赞,只是娘娘青睐,我才能有今天。” “哦?”那太监挑眉,目光在宁楚楚身上打量了好一番,才又笑了笑,“本公公倒是很期待,你会怎样再往上爬呢。” 宁楚楚只是福了个礼,没有应答。 她的目标当然不仅仅只是做一个普通的小宫女那么简单,她要获得皇帝的信任,将自己的妆品销往全世界,做第一女商人。当然了,现下她还得隐藏自己,在没有摸清各路妖魔的底细之前,她还得小心谨慎。 看着皇帝的贴身太监领着一小队太监进了梦嫣殿,宁楚楚舒了一口气,转头回到自己院子里去了。 眼见着这些时日皇帝来得越发频繁,有时竟然还将奏折搬到梦嫣殿去,不过里头传出来的却总是丝竹和欢笑声。 今儿皇帝上了早朝,惠妃召了宁楚楚上妆,正想着待会儿去一趟清宁宫请安的时候,清宁宫便来人了。 云向巧传了话过来,模样看起来有些担心,小心地开口道:“娘娘,太后请您过去。” 太后一向深居简出,对于外面的事儿基本充耳不闻,可也不是全然不知情的。平日里也不会轻易出手参和嫔妃们的事情,若是发话了,怕就是要教训人了。 惠妃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顿了顿,才道:“知道了。” 宁楚楚似乎是察觉到什么,转而在彩妆上面用了别的色彩,干枫叶色和鎏金色恢复了往日的形象,却又加浅红豆沙增添了一丝温婉。 发饰和衣着也是按着妃子平日的仪仗来,只不过没有平日那般张扬。 此时惠妃一颗心思全部放在了如何与太后解释的事情上,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衣着容貌,等宁楚楚化完之后,便匆匆领着云向巧一同去了清宁宫。 太后原本正在气头上,可惠妃一进门,顿时气消了一大半,“你倒也识趣。哀家原本还以为你是要像庆妃那小狐狸一般魅惑帝王呢。” 惠妃一听,连忙拜倒下去,“太后,妾身惶恐。” “惶恐?”太后轻哼一声,“你是忘了平日哀家怎么教导你的吗?要做贤后,就必须劝谏、辅佐皇帝,可你倒好,学着那小狐狸独占荣宠不说,竟然还将奏折搬到梦嫣殿去——你,你让哀家如何说你?” 惠妃忙不迭扑倒,低着个头,“是妾身的不是,请太后责罚。” “责罚?哀家的确是想责罚你!”太后咬牙,可最终还是垂下眼眸来,只是说道:“从此往后,你不许踏入清宁宫半步,直到你想清楚了为止。” 谁都知道惠妃在后宫的势力有一半是靠着太后在维系的,在与庆妃的争斗中,太后起了很重要的作用。若不是因为太后在身后护着,庆妃恐怕轻而易举地就能将惠妃击败。 如今闹成这个样子,谁见了都不由得想感慨两句。 宁楚楚听见动静抬起头来时,正好见惠妃失魂落魄地从主殿出来,她连忙跟了上去,却见惠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其苦涩的笑容,问道:“是不是要做贤后,就注定得不到皇上的宠爱?” 第453章 冬至将至 湘婕妤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嘴角全是带着笑的,那嘲讽之意完完全全地写在了脸上,叫人见了就恨不得一巴掌直接扇上去。 宁楚楚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惠妃没动,她一个小宫女也不敢动手。 只见惠妃淡定自若,饮了一口茶盏之后轻轻放下,“本宫自然不会怪罪于你,只是,皇上上朝的时间是有定数的,妹妹如此,耽误了朝政,怕是会引起臣民不满。” “臣民不满?怎么会呢?”湘婕妤嗤笑一声,“只要不引起后宫嫔妃不满,妹妹便能相安无事。” “哦?你这样以为?”惠妃陡然笑得灿烂。 这下,湘婕妤可愣住了,她原本想仗着皇帝的宠爱好好下下惠妃的面子的,可全然没想到惠妃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顿时有些动摇起来。 不过,她却还是扬着下巴说道:“皇上宠着妹妹,自然也会护妹妹周全,姐姐不必担心。” “嗯。那便好了。”惠妃一句话结束。 看到这里,宁楚楚无奈地摊了摊手。 这姑娘跟惠妃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看起来倒像是皇帝找的一个临时演员。 不过仔细分析起来,倒真像那么一回事。这姑娘冲动,又有些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只要掌握了她的特点,料定她一定会来“拜访”惠妃倒也不是一件难事。 后边几日,惠妃照例送了莲子羹过去,照样被退回,皇帝照例宠幸湘婕妤,惠妃照旧无动于衷。 仿佛就是一场惠妃跟皇帝的持久战。 终于,惠妃按捺不住,领着云向巧和宁楚楚便上了一趟太极宫。 众人都以为惠妃要重新拉拢圣心的时候,惠妃却跑去劝谏皇帝不要耽于享乐,惹得皇帝雷霆大怒,罚了惠妃半个月的禁足,后来太后出面,才免了惠妃的禁足。 此事暂且也就告一段落。 不过因着此次跟皇帝闹了别扭的事儿,翠花趁着惠妃对宁楚楚有所芥蒂的时候趁虚而入,重新跟在了惠妃身边,宁楚楚乐得清闲。 这些天内务府更加繁忙了。 眼见着就要到冬至,不仅各宫要将装饰提上日程,还开始备着冬至晚宴用具。 宁楚楚送妆品过去,却见李达忙上忙下地指挥着,看起来,他已经把业务都熟悉得差不多了,还能挤出一点空闲时间来,取了一个小木盒子塞给宁楚楚。 “这是什么?” “御膳房新出的贡品,准备冬至节晚宴上用的。” 李达说这话的时候,宁楚楚已经打开了木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玉盘子,盘子上是两颗粉糯的丸子,散发着淡淡香甜的味道。 她捡了一颗塞进嘴巴里,一边问道:“我怎的没见过?” 若是贡品,应该会送往坤萦宫,她整日呆在惠妃身边,也没见过这玩意儿。 李达笑道:“方才去御膳房送了些过冬的物什,我跟那御厨要的。这还是第一次做,味道调试得不好,等做得完美了,才会送去给皇上以及各宫娘娘尝鲜。” “原来如此……”宁楚楚一边嚼着那丸子,只觉着一股鲜甜的味道弥漫整个嘴巴。 李达扬眉,颇有几分宫中老人的得意,“这宫里的学问,可大着呢!” “是是是,还请前辈多多指教。”宁楚楚也恭维得很。 不过李达忙碌,没有多余的时间与宁楚楚这般谈笑,很快转了个身又继续忙活起来,她便如往常一般在这里逛了又逛,想起吴三,登时有些感慨。 李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后头,看见她垂着眼眸的样子,讪讪笑道:“吴总管着实是个好人,当初你帮我化妆的时候,他还狠狠警告过我,让我不要离你太近,生怕我会把你抢走了。” 宁楚楚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回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第454章 冬月之至 为了应冬至的景,宁楚楚新出了一套花钿。 花钿又称花黄,在华夏古代是一个很重要的妆面饰品,可在大凤朝似乎并不怎么流行,进宫以来,除了在庆妃身上用过几次,其他妃嫔并不怎么心喜。 大抵是因为现有的花钿图案及颜色都太少了,以至于跟华丽的珠宝比起来显得逊色,可这东西要是用得好,很容易给妆面加分。 比起其他妆品,花钿用料少、易做,因而最主要的还是创新。她在最基础的梅花花钿上加多了不少玫红、浅粉、朱红、橘黄等其他颜色选择,还做出了三瓣的山茶花形状,以及水滴状的花钿。 为了能够得到一定的关注,宁楚楚将做好的样品一一陈列出来,送到梦嫣殿去,作为惠妃当日晚宴的配饰。 惠妃的目光在盘上打量了一阵之后,最终选定一个玫红色地三瓣山茶花花钿。 冬至是冬月里一个重要的节日,照常情况下,人们都是要贺冬的。 这一日,商贾停业,官人们休息,连着宫中娘娘和皇帝也要放假,真正的与民同欢。 天还没亮,宁楚楚就起了床,帮着院子里的宫女扫洒之后,才进了屋,帮惠妃上了一个落梅妆,换上了宫装。 翠花不甘心只在一旁干站着,便在屋子里转悠,偶尔帮宁楚楚打打下手。 听说,皇帝早早地就去了清宁宫探望太后,其他宫的嫔妃倒是免了早安,互相献礼,也算是和乐。大抵是因为一大早太后送来的那柄绿如意,惠妃的坤萦宫也被人踏破了门槛,除了新封的湘婕妤,其他人基本上礼数都到位了。 先前惠妃和太后的关系闹得有些僵,众人看在眼里,不免对惠妃有些冷落,可这绿如意送来,意思就完全不同了。 绿如意示意万事如意,顶上祥云簇簇,又有多子多福的意思,这可不就代表着太后与惠妃和解了么?若是如此,后宫落入惠妃手中便不是疑事了。 自然的,表示敬意,坤萦宫也得回礼。 云向巧一大早地就列好了清单出来,给惠妃过目之后,才着手准备。 临走出门前,惠妃突然想起什么,多交代了一句,“湘婕妤的那一份礼,也要备着,不必太过厚重,只要符合依仗即可。” 那湘婕妤不备礼,目中无人,那是她的事,可惠妃却还是得意思意思的。 云向巧点头笑道:“奴婢明白,早已列入清单之中,娘娘不必担心。”说罢,微微福身行礼,便退了下去。 这会儿惠妃身边有翠花伺候着,宁楚楚便不跟着凑热闹了,反而追随云向巧的脚步跑了出去。 却见云向巧走到院子里,点了十几个手脚还算麻利的宫女太监一同前往库房,彼时还多瞄了宁楚楚一眼,见宁楚楚笑得一脸灿烂,倒也没多说什么。 一进入库房,云向巧便指点着众人开始干活,忙碌但是井然有序。 宁楚楚虽然没有被分配到任务,但是也不闲着,就近帮着边上的人取物件,打包盒子,甚至还奇思妙想,用了一些平日里用不着的彩色缎带,将它们绑在即将送出去的木盒上面,有的还精心写上了一两句祝福语。 云向巧瞥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满意的笑。 宁楚楚聪明,而且这聪明用的恰到好处。 到了下午,惠妃本已经在准备着参加晚宴了,临出门前,又听宫女传话,说湘婕妤前来拜访,没了办法,她只能又绕回去,命云向巧奉茶。 第455章 命里缺我 有人在等你—— 宁楚楚心一暖,穿过走廊,走过圆门,便见着了那站在走廊边上一袭白衣的人。 他一直都在等她,从前是,现在是,今后也一定会是。 她欢喜地跑上前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扬起一张充满甜腻微笑的脸来,“走吧。” 顾寒生看了她一眼,这一身樱色束衣,脚底下一双长筒布鞋,腰间还背着一个轻巧的小挎包,全然不像是一个伺候嫔妃的宫女,反而像是到处游山玩水的闲人墨客。 他嘴角抽了抽,“你这是准备好了的?” “那是自然!前两日你便说过了,要带我出宫去的嘛。”宁楚楚嘻嘻一笑。 距离上次出宫已经好几个月了,这其中变故居多,应接不暇,让她不由得有些心累,如今好不容易抓着一个出来偷闲的日子,自然不能放过了。 顾寒生却是满脸阴翳,头顶上飘着一层墨色的乌云。 前两日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宁楚楚看起来有些提不起精神,他原本还想着该如何逗宁楚楚开心呢,这回倒好,她直接恢复元气了。 算是白担心了一场。 不过,看她活力满满的样子,顾寒生眼中也多了一抹喜悦。 两人一路从比较偏僻的小道上走出来,直接到玄武门门外上了马车,径直到了宫外,正好入夜时分,长安街灯火通明,放眼望去,商人、农民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宁楚楚一下马车,便完全丢弃了原先那副宫女的样子,像是放飞的鸟儿到处跑。 其实这街道上的东西来来回回也都是那样,可每回宁楚楚都能像是第一次见一般,兴奋不已。才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宁楚楚手上便满满当当地放了不少食物了。 “宫中的食物虽然精致,可都不如宫外的东西来得实在。”宁楚楚心满意足地尝着已经好久未吃的枣糕,一双眼睛眯了起来,一副享受的模样。 “你吃慢些,日后在宫中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便是,我给你带。”顾寒生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渐少她手上的东西,“小心肚子不舒服。” “好好的日子出来玩儿,可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宁楚楚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又扭头继续看街道两旁的吃食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衣着单薄的老者手持帆布迎了上来,拉着宁楚楚,“这位小姐,我看你脸泛桃花,又圆润富贵,是极好的面向,今后必有大福气!” 宁楚楚被拽着手,一时愣住,倒是顾寒生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将老者的手打掉,面色不善,“看面向摸什么手?这是哪来的江湖骗子!” 老者晃神,看着一脸凶神恶煞的顾寒生,顿时有些后怕,身子微微颤了颤,又道:“我……我只是习惯性摸脉,这样能更准确地预知未来——” “哦?”顾寒生挑眉冷笑,“那你可预知过自己的未来?” “啊?” “难道你没有算到,在这一刻遇上我,会被我揍吗?”顾寒生说着,已经撸起袖子扬起了拳头,恶狠狠地朝着老者的方向迈步过去。 那老者吓得面色铁青,一边叫喊着“你竟然这样对待老者”,见顾寒生丝毫没有畏惧,便很是识趣地跑走了。 宁楚楚看着那老者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得皱了皱眉,回首叹道:“人家只是算命讨个生活费,你何必对他那么凶?” “真正需要钱的穷人,不会这般就跑的,这只能说明他是个市井无赖。” “就算是无赖也罢,万一他真的会算命呢?” 方才那老者说自己大富贵之相时,她也能感觉到他的确是在掐自己的脉象,那说话时表情又极为严肃和认真,怎么也不像是那种无赖之人。 第456章 我一直都在 “不,这是神仙!”宁楚楚眼睛亮亮的,“在我的家乡,有这么一个传说。很久以前,天上的神仙不小心掉入凡尘,投错了猪胎,所以好像猪妖,其实他心地善良,又因为还有一点法力,才恢复了一半人的模样,算不上是猪妖。” 顾寒生这才又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泥人,点了点头,却又问道:“那,我与他又有什么相似之处?” “你啊——”宁楚楚笑了起来,“和他一样可爱!”说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大抵是因为大火烧过,脸颊是皱的,可她触摸上去,只觉得不真实,好像那本不是他的脸皮一般。 想到这里,她用劲地甩了甩头。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拉着顾寒生继续在街道上逛着,这一刻,他们就像是旁的普通的夫妻那般,出来走走,一边谈笑着,增进彼此的感情。 一直到很晚,长安街上的人渐渐散去,他们倒也不想回顾宅,便干脆躺在河道边的小船里。 河面上结了冰,早已没办法行船,船不动,也不会有人过来看。 不远处便是繁华的东市,能听到嘈杂的声音传来,不过距离远,到这里便听不清晰了,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一般,对此毫无干扰。他们离得近一些,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头顶上,没有漫天繁星,天空高得遥不可及,他们也乐得自在。 许久,顾寒生才突然冒出来一句,“楚楚,你后悔过吗?” “嗯?”宁楚楚使劲摇了摇头,“不后悔。” 好像打从她嫁入顾家开始,便感觉他一直对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包括对于她,也没有什么安全感,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她好多遍了,他却好像从未察觉。 想到这里,她便伸手环住他的腰,想努力给予他安全感,“你放心,我一直都在,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管将来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后悔的。” 顾寒生微微扬起嘴角,转了个身子,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实在温暖而又结实。 外面虽然不下雪,却也是天寒地冻的,只有这小小的船舱,温暖得叫人放松。 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她稍稍地动了动身子,寻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着她还略显婴儿肥的脸颊,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 唔,好滑,看来,她每天晚上在脸上擦的东西都在此刻体现了。 一股子暖流好像从他手上开始,一直涌进他的心底,不知不觉,他也跟着放松下来,抱着又软又温热的她,慢慢地,他闭上了眼…… 等他一觉睡醒,已经是白日里了。 比起昨夜的狂欢,整个长安城显得有些冷清。 他们从船舱出来,刚上马车,外面便开始飘起雪来了。 顾寒生犹如前世在现代时她的老母亲一般操碎了心,不停地念叨着多注意身体保重自己之类的话,好不容易到了玄武门马车停下,他才肯闭上嘴。 他扶着宁楚楚下了马车,目送她进了玄武门好一会儿之后,才转身回到马车上。 边上,那车夫笑道:“那宫女真有福气,能得大人青睐,还如此体贴关怀。” 彼时顾寒生已经钻进车厢,正准备放下马车车厢的帘子,听见车夫这么说,不由自主地朝着方才宁楚楚离开的方向望过去,眼中陡然多了一抹笑意,“是我有福气。” 不过这话,那车夫却是没听见的。 …… 宁楚楚走到坤萦宫时,已经是午时了,惠妃正在屋里用膳,她只让人告知云向巧一声,便回了自己的院子,过了不久,便有个小宫女送一双夹绒的绣花鞋过来。 第457章 给个名分 晚间,皇帝来过一趟,不过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惠妃也没敢多问,只让云向巧布膳,然后摆了筷子坐在他身边,陪着他一同吃饭。 他一副食难下咽的样子,边上众人包括惠妃大气都不敢出。 一整顿饭吃得很是压抑。 到了中途,皇帝陡然将筷子放下,叹道:“今日那赵侍郎竟然伙同裴芹等人一同上书,状告顾寒生利用兵部尚书之职豢养士兵,这本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竟然还不依不饶了!”他越说越气,最后,竟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这兵部的事情,赵侍郎上书也就罢了,与裴芹的工部何干?还敢在朝堂之上大言不惭,说朕的江山将要毁在顾寒生手里?!” 因着和乐公主的关系,皇帝看重顾寒生,本也是人之常情。 那兵部赵侍郎原先投靠在秦煜然麾下,虽然来往不甚密切,侥幸躲过了造反那一劫,可这才过去多久,就伙同工部新任的裴芹上书拖顾寒生下台,皇帝怎能不生气? 要说这一般的小喽啰抗议,也就罢了,可裴芹这些年往上巴结,直接跟皇帝的兄弟——离京师并不算远的福临烨王来往密切,这可就不好办了。 惠妃闻言,也跟着拧起眉毛来。 赵侍郎只是四品官员,他的意见,皇帝本可听可不听,可加上三品裴芹以及一品亲王的架势,这分明就是要拉顾寒生下水的意思。 思虑良久,惠妃道:“也许,这些上书者的话,皇上可以做做参考。这顾寒生到底有没有私自豢养兵士,皇上一查便知。至于这上奏之事,皇上只要修书一封,交予福临烨王,向他说明缘由,想来他必定会明白的。” 皇帝细细想了一想,点头,“是,爱妃想得周全。” 自古后妃是不能干预前朝政事的,可每回到了惠妃这里,这规矩偏偏被打破了。倒不是因为惠妃有所聪慧,而是她能容皇帝的脾气,为皇帝分忧。 其实惠妃能想到的,皇帝怎的想不到呢? 他只是想有一个人能帮他出谋划策,好像所有的烦恼都能与她分担,包括前朝烦心事。而这一点,除了结发夫妻,谁也做不到。 惠妃微微颔首一笑,“皇上过奖。为皇上分忧,是妾身的责任。上回为了让皇上专心忙于政事,婉拒皇上,惹得皇上不快,还请皇上见谅。” 其实个中缘由,他心里清楚得很,只是闹成这样,作为天子,他不好意思低头,便随意提了个湘婕妤,本想让她着急。现下好了,她主动认错,给了他台阶下,他自然也顺势搂住了她。 “辛苦你了。” 他伸手,宽大的手掌在她面颊上轻轻摩挲着,好半晌,才突然说道:“这么些年,你一直跟在朕身边,却至今没能给你一个名分……” 惠妃柔柔地靠在皇帝怀里,“只要皇上心里有妾身,妾身便知足了。” 这句话一出,皇帝心里欢喜,自然也就更加打定了立后的主意。 只是这回两人靠在一起,其乐融融,门边听了个大概的宁楚楚却心里直打鼓。 兵部赵侍郎,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赵墨轩,联合其他大臣上书想扳倒顾寒生,皇帝也想着要调查一番。 这顾寒生手下肯定有兵士,宁楚楚是知道的,万一真的查出个什么来…… 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宁楚楚慌里慌张地从梦嫣殿出来,直直奔向自己的那间小院子,转了一圈之后,见一抹黑影果然又从那枝头落下来,急忙说道:“你快去告诉顾寒生一声,赵墨轩上奏状告他,皇帝已经开始怀疑,派人调查,让他小心行事。” 阿影看着眼前那娇小身影着急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却也只是淡淡地说道:“主子已经知道了,此事,已经安排妥当。” “哦……”宁楚楚这才舒了一口气。 其实想想也是,想顾寒生这样聪明的人,必定早就有所预料。 讪讪一笑,宁楚楚别了阿影,便回到屋子去了。 隔日,天气似乎好了一些,不过还是一般的冷。 第458章 面见太后 秦琳琅抿唇,可半天也想不出一句辩驳的话语来,转身就走,可还没走出多远呢,便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宁楚楚,道:“我和顾寒生,从小一起长大。你替代不了我。” 宁楚楚背对着秦琳琅,好半天也没有做出响应,听着秦琳琅的脚步声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从小一起长大,她的确替代不了,不过,那又如何。 她和顾寒生已经是夫妻了,官府白纸黑字盖着印儿,她何必想那么多? 不过,还是会在意的吧…… …… 冬至过后,宫里又恢复了平静。 浣纱院她是不必去的了,可每日要帮着扫掉院子里的积雪,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实际上惠妃也是个不喜热闹的人,这大雪天的,总有其他宫里的妃嫔过来串门,其实左右也不过是吐槽湘婕妤作风一类,她实在烦得很,便干脆早早地就去了清宁宫。 清宁宫实在是个好去处。 打从太后搬进宫里,皇帝便下过命令,太后身子不好,喜静,不让打扰,基本上也没有人敢跟过来。 宁楚楚也有幸陪侍在那,不过站在门口,看着惠妃低眉顺眼地半跪在地上,帮着太后捶腿,动作轻柔,还有说有笑。 到了这里,宁楚楚陡然知道为什么皇帝会更加喜欢庆妃,却离不开惠妃了。 惠妃就是那种典型的贤惠正妻形象,孝顺父母,对人和善,团结妻妾,男人虽然不喜欢,但是需要;而庆妃是路边的野花,色彩鲜艳,迷惑人心,除了逗乐,没有什么实力用处,喜欢,却不需要。 大抵这就是惠妃常年不倒的原因了。 到了这里,太后拍着惠妃的手,笑道:“这两日,皇帝过来与哀家商议,要给你一个正妻的名分。哀家本想着这两日唤你过来,没想到你就到了。” 惠妃勾唇,却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妾身一心只想着服侍好皇上,伺候好太后,其他的,别无所求。” 太后摇了摇头,“不,你要有所求,只不过这求,要讲究方法。你若无所求,久而久之,皇上便不把你当回事了。你当贤妻可以,可不要糊里糊涂地做。” 惠妃点头,“妾身明白了。” “明白就好。”太后笑笑,又继续说道:“哀家和皇上商议过了,明年开春,就给你加凤冕。届时,你可算是熬到头了。” 从将军府到上位进皇宫,她嫁给皇帝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几年了,母仪天下,是一个妻子最高的荣誉,眼下,她总算要登顶了。 就在两人和乐谈话的时候,外面的宫女进来传话,说秦琳琅过来拜见,还没等宁楚楚反应过来呢,便见一抹亮色的身影闪过,柔柔跪倒在太后脚边,“皇奶奶——” 声音也是好听的很。 秦琳琅化了一点淡妆,脸上的腮红颜色粉嫩,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太后急忙拉起秦琳琅,“快起来,我的好孙儿,这两日如何了?” “好些了。”秦琳琅脸上漾起一抹柔柔的笑意,“孙儿想清楚了,皇兄去世,皇奶奶比孙儿更伤心,也更担心孙儿,孙儿怎能让皇奶奶担心呢?” 这番话言辞恳切,说得太后心头一动,连忙伸手拉过秦琳琅的手,叹道:“你能这么想就好……好孙儿,瞧瞧,这几天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秦琳琅也跟着红了眼眶,“皇奶奶……” 祖孙两人直接抱在了一起。 第459章 妆容小改 得,这番话直接把宁楚楚唬得一惊一乍的。 这太后等于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物,连皇帝都得让她三分,宁楚楚又怎么敢不尽心竭力? 不过,宁楚楚捧着手里这金盏花回院子的路上,越发觉得这花眼熟。 回想起今日太后送花时的情景,刚好两盆金盏,上面的花盆也与自己当初送出去的那两盆一模一样,如果她没猜错,那就是自己那两盆金盏。 想不到兜兜转转了一圈,竟然又回到自己手里来了。 她无奈地笑笑,将花放置在屋子里,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宁楚楚竟然一觉睡到了午时。 她迷迷糊糊醒来时,见外头大亮,吓得一个激灵,马上翻身从床上滚了下来,套上靴子穿戴好衣裳,便匆匆忙忙赶到梦嫣殿。 彼时,惠妃已经在用午膳了。 她不敢造次,只是默默地走到一旁,在边上站着。 惠妃慢悠悠地吃完眼前的食物之后,微微抬眼瞧了宁楚楚一眼,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平日里一向都是你最早起,今儿却是怎么了?” 早晨惠妃原本还想着让宁楚楚化个妆,然后去一趟太极宫,可宁楚楚不在,她也就没有踏出宫门。 似乎让宁楚楚化妆,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宁楚楚垂着眼眸,略带歉意地说道:“娘娘恕罪,奴婢犯了懒,也不知如何,便睡到了此刻,还请娘娘谅解。”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惠妃格外体谅,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自顾自地净了手,命人撤了一桌子的剩菜,转头看向宁楚楚,“帮我上个妆吧。” “娘娘想上什么妆?”宁楚楚不敢怠慢,迎了上去。 惠妃道:“就还是前两日的妆容。” 这段时间,宁楚楚一直照着冬至那一日的妆容化,只是比起那日晚宴需要,日常她都会化浅淡一些,看来是得到的反响不错,惠妃才会点名要继续画这个妆容。 这大抵也就是惠妃不愿用翠花而非要等宁楚楚的缘故了。 这个妆谁都能化,可是出自宁楚楚之手,就仿佛好像只有宁楚楚才能化好一般。 宁楚楚定定地看了惠妃一眼,摇头道:“娘娘,不宜再化这个妆了。” “为什么?” “自从冬至那日,已经过去好几日,娘娘每日的妆容都是一样,让人瞧了难免有审美疲劳。”宁楚楚如是道,“娘娘若是真的喜欢这个妆,奴婢可稍稍改动一下,变换一下颜色。” “如此……也好。”惠妃点头,直接在梳妆台前落座,接下来,就直接让宁楚楚去摆弄了。 其实宁楚楚也并没有怎么变,就只是上彩妆的时候,将眼妆的打底色换成了豆沙粉,眼尾部分用玫红晕染,眼线画粗,唇妆则是寻常的玫瑰红,这么一来,不仅有了最开始霸气的风格,还夹杂冬至那日微显的温柔,虽然不如晚宴那日的惊艳,却是十分耐看的。 惠妃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这般……便好了?” “是。”宁楚楚点头,不顾惠妃奇怪的眼神,直接动手给她盘了发。 配合这个妆容,宁楚楚给惠妃盘了一个寻常的盘叠式螺髻,再配上绿雪含芳金缕簪点缀,便十分完美了。 整个造型的效果跟单看妆容的效果显然是截然不同的,惠妃在铜镜前转了两圈之后,显得很是满意,唤云向巧给了宁楚楚一点打赏,便出了宫门。 惠妃出门,坐上轿撵,直接就上了太极宫。 这一次,竟然连云向巧都只能站在殿外,等候惠妃出来。 不知道惠妃在里头跟皇帝说了什么。 第460章 你有喜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顾寒生会变成其他样子。 在记忆里,她一直都是明眸皓齿的白衣少年,就像那日在清水镇,她从美妆盛宴的会场出来,见他站在梨花树下,白色的花瓣簌簌落下,飘然在他身上,微风吹拂,仙风道骨。她走近,他便回头,朝她一笑,至今难忘。 那一回,是他怕她饿着肚子,特地给她带饭过来。 这一幕她一直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即使现在他容貌尽毁,她也依旧记得他的模样,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顾寒生踏入太极宫门槛的那一瞬间,她总感觉,他要变了,自己要失去他了。 她不敢往下想,也不敢想太多。 这会儿,她突然又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的难受,拧着眉毛捂住嘴巴,在边上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缓过神来,正好听见云向巧说道:“去太医院看看吧。” 宁楚楚摆了摆手,“不必,许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吃一贴药就好了。” 按着她的生活经验来看,多半是胃病犯了。 以前在现代,因为工作忙,三餐从不准时,加上熬夜,肝火旺盛,自然而然地就养成了胃病。以往半夜里,她曾疼得睡不着觉,要吃下好几颗胃药。 特别是急性肠胃炎的时候,整个人荤荤素素的,天旋地转,就真的好像要倒了一般。 穿越到这里来之后,三餐准时,吃好睡得香,渐渐也淡忘了此事。 不过,怎的突然就犯病了? 宁楚楚没有多想。 只小站了一会儿,见惠妃从里头出来,她便跟着回了坤萦宫,回到自己的小院子睡下,这一睡,便不知道了时辰,后来还是被人摇醒的。 宁楚楚一睁眼,便瞧见小莲一脸担心地坐在边上,问道;“你没事吧?” 宁楚楚摇了摇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昨儿晚膳不见你,见你回来睡了,我便没多叨扰。今儿,都巳时了,你还没起来,我有点担心……” 巳时…… 宁楚楚算了算时间,巳时大抵是早晨九点过,仔细算起来,她睡了至少得有十二个小时,加上昨日睡到中午才起床,怎么想都不可能…… 难不成是这两日太困了? 宁楚楚深感自己的身体出了点问题,去太医院拿了两帖药来煮,放凉的时刻,她坐在旁边无事,也不想动弹,干脆就取了一本花草集起来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听见边上有人说话,“翘楚?你没事吧?” 宁楚楚仿佛从一片混沌中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边上的小莲,却听小莲问道:“你怎么又睡着了啊?” 宁楚楚一愣。 她刚刚……又睡着了? 她怎的不知道? 不过,她没敢将心底的疑虑说出来,只敷衍小莲说是这两日太过劳累,肠胃又不舒服,休息两日便好,接着急急喝了药。 连着三天过去,药已经喝完了,她还是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去了一趟太医院。 她原本想着寻沈从安来,毕竟沈从安的医术比其他人要好上不少,加上与顾寒生的这层关系,由他诊断,她是信得过的。 可偏偏,沈从安不在。 无奈,她只能找了一个比较老练的医师把脉。 却见那医师捏着她的手捏了半天,对着她的手腕反复掐了又掐,一脸的古怪。 宁楚楚等得心急,连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我体内有什么病症?” “病症倒是没有……”医师一副犹豫的模样,好像下定了决心之后,才开口说道:“只是,你有喜了,已经两月有余。” 有…… 有喜? 第461章 像个笑话 三言两语的,小莲也就这么被唬过去了。 不过,这总归不是个办法。 这肚子必定是一天一天打起来的,她瞒得过初一,必然瞒不过十五,她现在也无法保证,惠妃会不会帮着她隐瞒…… 左右都是信不过的。 在皇宫,永远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到最后一刻,根本就看不出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人是鬼,郑昭仪也是,庆妃亦然,唯一信得过的,可能就是顾寒生了。 虎毒不食子,就算再如何,顾寒生多半不可能伤害孩子的。 想到这里,便想着寻个机会告诉他。 这一日正好准备前往御花园看自己的花圃,路上,便遇见了顾寒生。 他一身朝服,缓缓从太极宫宫门走出来,手里还捧着个象牙笏,看起来是刚下朝,脸上多少透出一丝疲惫之意,脚步较慢。 宁楚楚上前,正想靠近,却没想到一个身影先一步走到他身边去了。 “寒生——” 秦琳琅突然冒出来,眯着眼睛笑着,十分亲昵地抱住了他的手臂,还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而顾寒生竟然也没有反对,反而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如此明晃晃的秀恩爱,两人的关系已经不言而喻了。 宁楚楚站在那里,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被扒光了皮暴露在阳光底下受尽异样目光一般,恨不得掘地三尺钻进去。 一直以来,她都以一个正妻的身份在同情秦琳琅,一直以为顾寒生心里,她都是首位。 如今,事实狠狠给了她一个巴掌。 她简直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自嘲地笑了笑,往后退了两步,忽然感觉自己的眼前渐渐模糊,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奔涌出来,她急急忙忙抹了一把,猛地转身就走。 此刻,顾寒生是没有发现她的,他的关注点在前头那个忽然回头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他很熟悉,初遇梧县,一同上京赶考,后来以为他攀上了东宫,依仗东宫的势力夺得状元头衔而怀恨在心,转而投靠南陵王。如今南陵王倒台,便投靠到烨王麾下,闲来无事还奏他两本。 顾寒生故意搂上秦琳琅的腰,勾唇朝着男人笑笑,“赵大人。” 赵墨轩的目光一直落在顾寒生的手上,轻哼道:“顾大人如今有权有势,还攀上了公主这高枝,可谓前途无量啊——只是不知道,此事,顾大人的原配夫人可知?” 顾寒生淡淡道:“寒生的家事,便不必赵大人操心了。赵大人眼下,还得操心寒生是否豢养士兵吧?” 赵墨轩的嘴角抽了抽,“顾大人若是坦荡,便不怕赵某如何查探。”他说完,又转头看向秦琳琅,“公主,恕赵某直言,早在入宫之前,顾大人便就有过糟糠之妻,如今飞黄腾达了,便把糟糠之妻弃于家中,此等男人,不值得公主托付终身。” “那么,你便值得吗?”秦琳琅反而有些不悦地瞪向赵墨轩,“你竟然拿本公主与寻常农家百姓相提并论?!” “公主,下官不敢。”赵墨轩连忙后退一步,朝着秦琳琅双手作揖,抱歉道:“是下官失言,还请公主见谅。” “罢了,本公主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今日暂且放过你吧。”秦琳琅挥了挥手,直接陪同顾寒生便双双走出了太极宫,一直到出了内宫大门,转了个拐角到僻静之处,这才停下。 顾寒生松手,远离了秦琳琅一些,朝着秦琳琅拜了拜,道:“多谢公主。” 秦琳琅抓了抓方才还揽在怀里的手臂,却抓了个空,心里空落落的,有些不是滋味,声音听起来似乎也多了几分醋意,“秦萧哥哥……其实你不必对我这么客气疏远的。” “我知道。”顾寒生笑笑,“只是情意归情意,该谢的,还是要谢的。” 他的语气淡然,脸上的笑容温润,仿佛一直就还像几年前一般。 可秦琳琅知道,一切都变了,变得不一样了。 她努了努嘴,“如果我不是公主,你还会不会娶我?” 顾寒生沉默。 第462章 体内有毒 她本来已经不打算告诉顾寒生了。 从那时看见他们两人亲昵开始,她便感觉顾寒生的确不是从前在溪水村的那个病秧丈夫了,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行动力,而且略胜常人一筹,他是高高在上的人。 她怀的孩子,他不一定看得上…… 这会儿倒好,突然冒出来一个沈从安,她不说,却阴差阳错被发现了。 见他不讲话,宁楚楚实在是憋不住了,干脆自己招供,“好了,我自己说。前两日我觉得自己精神状态不太对劲,便去了一趟太医院,才发现自己怀孕了的。现在有在吃一些安胎药,只是身子还虚弱着……” “安胎倒是小事。”沈从安拧着眉毛,“你体内有一股毒素正在不断蔓延,虽然速度很慢,但是时间一到,足以要了你的命。” 毒素? 宁楚楚吓得脸色铁青,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下腹。 若是体内有毒,岂不是要殃及孩子? “那孩子……” “孩子没事,但是再过不久,便不好说了。”沈从安道,“这药其实并不难解,只是难以被察觉,以往中毒者都是在病入膏肓时才发现的,你倒是运气好。我回头配两幅解毒的药给你,吃个三五日的功夫,基本上就没什么大碍了。” 宁楚楚道:“那就多谢沈大人了。”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沈从安勾唇,扶着宁楚楚起身,突然才反应过什么来,一把握住宁楚楚的手又开始把脉,继而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等等……你……有喜了?” 宁楚楚:“……” 感情这货才刚刚反应过来啊…… 沈从安转过头来,看着宁楚楚,“秦……顾寒生知道此事吗?” 宁楚楚摇了摇头,“我不打算告诉他,也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为什么?”沈从安皱眉,“因为秦琳琅?” 这话,可直直戳到宁楚楚心窝里去了。 原来谁都知道,他们俩分开肯定是因为秦琳琅。 似乎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落魄,她笑了笑,摇头道:“不是,顾寒生他正追求自己的事业,我不想因为孩子、因为儿女情长将他拴住……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会找机会告诉他的。”她抬头,直勾勾地看着沈从安,“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沈从安抿唇,显然有些不太情愿,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帮你。这宫中凶险,不是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你有什么需要,切记,一定找我。” 宁楚楚定定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沈从安还是靠得住的。 从御花园出来,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宁楚楚研制了一点妆品,依旧觉得力不从心,便早早地睡下了。 隔日,沈从安果然派个小医官送了药过来,宁楚楚喝了两副,却感觉没什么变化。 到第五日,沈从安上门来帮惠妃例行把平安脉了。 从梦嫣殿出来,沈从安拐了个弯儿,便进了宁楚楚的小屋,给她把脉。 看起来结果不是很理想,因为沈从安一直拧着眉毛。 “怎么了?”宁楚楚问了一声。 “脉象越发浑浊了。”沈从安很是奇怪地又查了一番宁楚楚的眼鼻,问道:“你近日可有什么异常?多吃了什么东西,或是用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异常啊……平日吃饭,是跟宫女们一同去小饭屋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那用的东西呢?” 第463章 做个了结 宁楚楚在宫中可算是一个宠儿了。 一入宫,本要进尚宫局,从一个小妆娘历练上来,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入了烟雨楼,被庆妃赏识,坐上了一等宫女的位置;后来庆妃倒台,入了坤萦宫,竟然也混得风生水起。 加上内务府那些妆品,谁人不得让她三分? 韩尚宫知道此人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因而也显得十分客气,如今见那好不容易传来的绣娘楞在那里,顿时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你怎么回事?” 那绣娘迟迟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地说自己身子不舒服。 “哦?”宁楚楚挑眉,一双桃花眼带着微微的笑意漾开,看着绣娘的目光似乎还带着几分其他的意思,“真是巧了,这些日子,我也觉得身子不太舒服呢……太医院那边说,怕是穿的鞋不太好,这位绣娘姐姐,你便帮我看看,这鞋到底如何,可好?” 那绣娘的身子颤了颤,猛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上前,接过宁楚楚手里的鞋,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到了这里,韩尚宫似乎也看出了一点端倪。 原本她心中只是怀疑,只是一双绣花鞋,就算是惠妃恩赐,也不该如此看重,甚至要求让当初制鞋的绣娘过来瞧,唯一的一个可能,便是这双鞋出了什么问题。 她出声劝道:“翘楚姑娘,这绣娘技术普通,若是鞋子做得不好,也不能全然怪她,毕竟她人微言轻,也做不出什么好鞋来。翘楚姑娘若是不介意,我便让人重新给你制一双吧……” “我看着这双鞋,做得挺好的啊。”宁楚楚轻笑,突然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狠狠地朝着那绣娘刺过去。 那绣娘猝不及防,全然没想到宁楚楚会疯狂到这种地步,直接在韩尚宫面前动手,全然没有一点避讳! 她步步后退,直接被宁楚楚逼得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宁楚楚手里那根簪子最尖端就在那绣娘的鼻尖上,只要稍稍一动,便会划破绣娘的脸。 “说吧,到底是什么人让你下的药?” “什么药?奴婢……奴婢不知道啊?” “是吗?”宁楚楚轻哼一声,手上的尖锐已经刺入妆娘的皮肤。 那妆娘万万没想到,宁楚楚竟然真的敢说敢做!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阵刺痛,深怕宁楚楚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来,连连求饶道:“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交代,奴婢什么都说,是坤萦宫的妆娘让奴婢这么做的!” 坤萦宫的妆娘? 顿了顿,宁楚楚收了手,若无其事地将簪子插回自己头上,转头朝着韩尚宫微微福身行了个礼,“今儿,只是想请韩尚宫帮翘楚做个见证,让韩尚宫受惊了。” 韩尚宫也才反应过来,摆了摆手,大义道:“此绣娘竟然在我尚宫局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若不是翘楚姑娘及时发现,尚宫局怕是要出大乱子了。既然翘楚姑娘受了害,我就不能容她!如何处理,翘楚姑娘决断!” 那绣娘吓得花容失色,一把跪倒在地上,“尚宫大人饶命,翘楚姑娘饶命。” 宁楚楚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若不是发现的早,宁楚楚很有可能就这样一尸两命,还死得不清不白,到那时,他们又何曾想过饶命?她不主动冒犯,总免不了旁人的明枪暗箭。 不过,毕竟是在韩尚宫的地盘上,加之她也没有勇气和权力进行处置,便只是淡淡说道:“该怎么办,还是由韩尚宫决定吧。” 说罢,朝着韩尚宫行了个礼,便径直离开了。 后来,从小宫女们的八卦里得知,尚宫局的韩尚宫突然下令,将一个绣娘送往掖庭。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宁楚楚满心想着的都是翠花。 当初在黔州城,便已经对她一再心软,这回倒好,竟然搞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 第464章 以牙还牙 白日里,翠花遇害的事儿都传开了。 宁楚楚就站在窗子旁边,轻轻打开边上一个白玉瓷的罐子,沾一点乳白色的膏体,抹在手上,缓缓地打转,促进吸收,一边听着窗外几个小宫女八卦。 “听说了吗?昨儿翠花与人在宫中苟且,被娘娘抓了个现行。” “真的吗?没想到她整日自恃清高,却原来是这种人!” “那可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娘娘也不需要她了,干脆将她送进了掖庭,这下,我看她还怎么在我们跟前嚣张跋扈。” “……” 宁楚楚嘴角微微咧开一抹浅淡的笑容,继而,伸手,将窗子关上。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之后,宁楚楚换了身衣裳,便出了门,前往梦嫣殿。 看起来,惠妃的脸色不太好。 她倒也不急着往枪口上撞,只在旁边侍立,等到惠妃抬眸看了她一眼,她才走过去,“娘娘。” 惠妃问道:“翠花的事,与你有没有关系?”她的语气很平淡,平淡之中,却隐藏着一股子波涛般的凶意,好像是经过好一番隐忍的。 宁楚楚垂了垂眼眸,如实回答道:“有。” 惠妃猛地抬起头来,“是你做的?” 宁楚楚点头道:“是。” 与其留着这块心病让惠妃怀疑,倒不如她直接坦白。 “为什么?”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宁楚楚说得很是淡定,“冬至那日,娘娘给各宫上下发了一双绣花鞋,翠花与绣娘谋合,早在鞋中藏毒,翘楚几乎中毒身亡……此事,沈大人知晓。” 惠妃的眼底多了几分复杂,良久,她叹了一口气,转了话题说道:“今后,翠花不在,你便是我坤萦宫御用妆娘了……明日,你便搬到梨花院去住吧。” 梨花院,便是之前翠花住的小院子了。 宁楚楚却摇头婉拒道:“娘娘,奴婢觉着,现在住的院子挺好的。” 她现在住的院子里,边上就是小莲的屋子了,平日无事,还能跟小莲一同谈天说地。搬到梨花院一人住,便显得有些冷清了。 惠妃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继而笑笑道:“是吗……那便还在现今的院子住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便是。” “是。” 从梦嫣殿出来,正好见着云向巧带队前往梨花院收拾翠花先前的东西,她便跟着一同过去,想着将院子里一些有用的花草移植过来。 那边云向巧带队已经进屋收整翠花的东西了,而宁楚楚也在院子里忙活起来。 她还去边上的一个柴房寻了一个花铲出来,可一个转头,便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这柴房,看起来好像有什么人住过。 边上放着一大块草垛,草垛上是一条比较薄的被单,架子上,放满了一个人所需的生活用品,杯子、毛巾等等,还有一套宫女服饰。 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比较新,应该才用过不久。 一般情况下,所有在编的宫女都是有自己的住所的,翠花的院子是一个人的院子,更不可能住着旁的宫女。 她急急换来云向巧。 云向巧在里面转了一圈,有些奇怪地皱眉道:“我从未听说过有这档子事儿。”她叹道:“你放心,我这就去回禀娘娘,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既然云向巧这么说了,宁楚楚也姑且相信。 将花草打包完了收走之后,便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忙着移植了。 这会儿小莲正好过来,蹲在她边上,看着她用铲子翻动泥土,也过来帮忙,松完土之后,将花草栽种下去,浇水,加肥料。 有了小莲的帮忙,好几株花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弄好了。 宁楚楚净了手,去屋里弄了两碗燕窝出来招待小莲。 宫里啥都好,特别是平日里寻常百姓家不敢奢求的东西基本都吃不完,比如这燕窝,内务府给的多,惠妃吃不完,便随手赏给了云向巧和宁楚楚。 第465章 太子选妃 太子秦岭漠,为人刚善纯直,只是不善言辞,因而不受皇帝待见。 这几年,因为惠妃的有意安排,招揽了很多奇门异士为他出谋划策,才慢慢在政治斗争中崭露头角,进入皇帝的视线里,成为与南陵王抗衡的东宫势力。 如今南陵王倒台之后,就只剩下东宫一枝独大,朝中南陵王势力纷纷倒戈,投向东宫麾下。 现下,太子日后必定荣登大典,成为新一代君主,已经是没有疑虑的事儿了。 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太子站在自己跟前,宁楚楚还是有些恍惚的。 见她愣住,秦岭漠陡然笑开,问道:“怎的?不是要请我进去坐吗?” “啊……是、是。”宁楚楚连连点头,领着秦岭漠进了内屋堂中,还泡了一杯热茶上来。 秦岭漠道:“没想到,你原来是母妃宫中的宫女……先前怎的没见过?” “先前奴婢在烟雨楼当差。”宁楚楚如是道。 听到这里,秦岭漠的脸色变了变,可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以前整日呆在烟雨楼,东宫党的人基本也不会踏入半步,平日里参加宴会,也都是后宫自家小聚会,那些大聚会上,宁楚楚基本上都溜出去开小差了…… 见不着,也不奇怪。 这会儿安顿好太子之后,宁楚楚寻了个借口,便转身进了内室,跟着云向巧过去伺候惠妃起身更衣。 云向巧道:“娘娘,太子已经在外头等候了。” “这么早?”惠妃瞧了一眼窗外,大雪飞扬,“可请他到大堂坐?” “嗯,已经在堂内候着了。” 惠妃也不耽搁,只让宁楚楚化了一个淡妆之后便匆匆到了外室,不过女人的一套妆容衣裳要守的规矩实在是繁琐,就算是宁楚楚一再简化,出来的时候,秦岭漠那一盏茶也已经凉了。 见惠妃出来,秦岭漠连忙起身,朝着惠妃拱手作揖,恭敬道:“母妃。” “嗯。”惠妃点了点头,上前扶起秦岭漠,“今儿这么早便来了?” “许久未曾探望母妃,实在惭愧,还请母妃见谅。” “傻孩子,母妃怎会责怪你?” 惠妃拉着秦岭漠一同落座,不必示意,云向巧便主动端了热茶上来了。 秦岭漠道:“母妃这两日身子可好?” “一向都好。”惠妃笑笑,“倒是你,去了一趟翰林院,感觉都瘦了一圈。” 翰林院是一所文苑,那些个有点官衔的读书人平日里闲来无事,都会在这里以文会友,互相交流进步。而皇帝也时常会下发一些修筑文苑书籍的任务,譬如修缮古书典籍,譬如撰写地方图志等,让翰林院士一起做,既而下发奖励。 而皇帝认为秦岭漠太过内敛,故意让他去翰林院历练历练,想着在翰林院士们的熏陶下,能改善他的措辞和说话态度。 看起来,秦岭漠的确吃了点苦头。 眼下,惠妃心疼地轻抚他的脸颊,他却只是笑笑道:“没事的母妃,这一趟,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也结交了不少朝中大臣。” “那便好了。”惠妃点头,抿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闭嘴,看了宁楚楚一眼,道:“云姑姑,你带她们先下去吧。” 其他待侍宫女都站在门口,几乎听不见这里讲话,惠妃这个举动,多半是防着宁楚楚的。 宁楚楚心里也明白,稍稍屈膝行了个礼,便转身出去了。 早晨惠妃才化了一个淡妆见人,不太好出门,生怕惠妃突然有事叫她,她便干脆留在了院子里,陪着那些扫洒的宫女把外头的花草浇了一遍,突然就听见门吱呀一响,转头,却见秦岭漠背着手从里头出来了。 边上的小宫女一个个眼睛放光,“是太子欸~” “将来的皇上……他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了,是不是在看我啊?” 第466章 太子妃人选(一) 顾晚晚…… 似乎也未尝不可。 顾晚晚出自朝中名门大户,在郡主之中,姿色和教养都是数一数二的,加上他们从小就认识,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在旁人眼中他们就是最好的一对。 于是,秦岭漠并没有拒绝,“儿臣全听凭母后吩咐。” “既然如此,本宫便寻个时间传晚晚入宫,你们在一起,多培养培养感情。” “是。”秦岭漠点头。 “至于这良娣的人选……”惠妃的目光在竹简上打量了一阵,“本宫将名册和画像都送到你宫里去,你且看着,若有心仪的,再决定也不迟。” “是。” 而后,秦岭漠在坤萦宫陪着惠妃用了晚膳,又小坐了一会儿之后,才起身告辞。 彼时宁楚楚在殿外端着个水盆回来,碰巧在走廊上遇到从梦嫣殿出来的秦岭漠,她微微屈膝一个福礼,柔柔道:“太子。” “嗯……”秦岭漠应了一声,却没有挪动脚步离开,只是看着宁楚楚那垂着的脑袋,张了张口,本来打算说些什么,可猛的看见宁楚楚抬起一张迷茫的脸来,他突然忘记自己是要说着什么了。 他竟一下子慌了神,急急绕开她,快步离开了。 宁楚楚有些奇怪地看着秦岭漠的背影,耸了耸肩。 这两日惠妃一直在忙着给秦岭漠挑选妃子的事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经常有太监带好些物什进来,什么金凤碧玉钗,什么天山寒冰雪莲,什么绣花金缕绸缎,各式各样金贵的东西,大多都是为了塞人进太子后院的。 毕竟太子是未来的君王,只要家有一女能得太子青睐,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倒是那被惠妃相中的顾晚晚好几日都没有消息,便遣云向巧去了一趟。 云向巧回来以后,在惠妃耳边耳语了两句,惠妃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宁楚楚也不敢多问,默默退出大殿,到花圃继续料理自己的花草,闲来无事便转到内务府去做个市场调研,不过每次都是选着李达不在的时候去的。 第二天,宁楚楚刚帮惠妃进行了一次日常护肤,化了个淡妆,便见云向巧从殿外进来,恭敬禀告道:“安宁郡主到了,在殿外等候。” 惠妃应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摆弄自己头上的发饰,悠悠地起身换了两套衣裳之后,才领着宁楚楚到了外面去见顾晚晚。 顾晚晚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脸上打的粉明显厚了许多,可还是难掩她的憔悴。见到惠妃,她匆匆忙忙起身,行了个礼,“惠妃娘娘。” 惠妃点头,到主位落了座,才淡淡道:“起身吧。” 等顾晚晚坐正,她也没有客套,开门见山地说道:“今儿寻你过来,想来,你也该知道原因了吧?” 顾晚晚点了点头。 “岭漠需要一个端庄、贤惠的太子妃,若你真的下定了决心,务必一心对岭漠好。”惠妃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阵,语气很是严肃。 这话中话,顾晚晚怎么会听不出来。 以前秦岭漠不善言辞,不讨人喜欢,便一直呆在将军府自家的小院子里,很少入宫,因此感情并不如顾晚晚、顾寒生、秦琳琅和秦煜然那般深厚,而且顾晚晚喜欢顾寒生,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的事儿。 顾晚晚垂着脑袋,低低地说了一声,“嗯,晚晚明白。” “你明白就好。”惠妃轻巧地笑了一下,转头看向宁楚楚,“翘楚,你带晚晚去一趟东宫吧。” 宁楚楚颔首,应了一声,领着顾晚晚便出去了。 外面又开始下起雪了。 第467章 太子妃人选(二) 东宫位于皇城的东边,是太子居所。 这里的宫殿修筑得巍峨、高大、金碧辉煌,几乎叫人迷了眼。 宁楚楚也是第一次到东宫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里气氛有些压抑。 她稳了稳心神,走在跟前,领着顾晚晚迈步走进,跟通传的太监禀告了一下,便顺利地进入了主殿等候,不稍一会儿,秦岭漠就到了。 他踏门的一瞬间,看到宁楚楚的那一刻,眼睛一亮。 宁楚楚迎了上来,在秦岭漠跟前行了个礼,继而垂头说道:“娘娘命奴婢带安宁郡主过来,娘娘嘱咐,请太子好好对待郡主,培养感情。” 其实惠妃的意思,秦岭漠心里怎的不明白?如今听宁楚楚这么一讲,总觉得很是不自在。 他的目光绕过宁楚楚的脸往后面看去,却见顾晚晚跟着稍稍福身,眼中的惊喜便敛了起来,换作一副严肃的模样,点了点头道:“是,本宫知道了。” 宁楚楚便退开到一旁去,见着秦岭漠走到顾晚晚面前,微微笑道:“本宫前两日得了一幅山水画,听闻郡主素爱山水,不如一同去看看?” 顾晚晚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来,“太子盛情,晚晚自然不能拒绝。” 于是,两个人便肩并肩一同去看山水画去了。 宁楚楚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定了定神,依旧跟了上去。 而此时的顾晚晚踏出大堂之后,依旧觉得有些不悦,可她没表现出来,只是在看见那副山水画的时候,故意将画贬低几分,“这也叫山水画?寒生府里的好画,随便挑出来一幅,都比这幅好。” “哦?”秦岭漠没有被她激怒,反而颇有兴趣地挑眉,“既然如此,本宫定要寻一个时机,看看寒生的好画。” 顾晚晚撇了撇嘴,“好画得配得上收藏的主人,太子这般赏画,能将此画收藏,想来,品不了寒生府中那些真正高雅的山水画作。” “既然如此,本宫便一定会像顾大人好好讨教。” 宁楚楚站在边上,嘴角顿时抽了抽。 这顾晚晚明显就是在下秦岭漠的面子,可秦岭漠竟然淡淡地将这些梗全部给接了下来。 顾晚晚撇过头去,觉着没什么意思,便不想赏画了,独自走出了书房,目光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道:“这院子的布局,还不如顾府的小院子好呢,温馨自在。” 宁楚楚抹了一把冷汗。 顾府就是原先他们刚来京城时刚住的小院子,那个时候为了制作妆品,她自己随意摆弄的,不堪入目;而这东宫的园林布局设计,则是匠工花了不少心血有意安排。 这……怎么对比? 秦岭漠将画收好之后,背着手从屋里出来,便听到顾晚晚这话,眼底陡然浮起一抹不屑。 “丞相府,也是这设计吧?郡主若是不喜欢,不看便是。”秦岭漠说完,颇有架子地转过头去,不愿再看顾晚晚一眼,转身便从走廊走了。 顾晚晚气得脸色铁青,干脆赖在那里,双手环胸,一动不动。 宁楚楚咋舌。 这……她回去也不好交差啊。 她只好站在顾晚晚边上,本想劝说顾晚晚看开一点,但想着顾晚晚对自己本就误会很深,自己再开口劝说,岂不是火上浇油吗? 于是,她干脆闭了嘴。 也不知道两人在这里僵持了多久,不远处才慢慢走来一个宫女,在顾晚晚边上行了个礼之后,才开口说道:“郡主,太子吩咐,请你到东厢院去,陪太子用膳。” 顾晚晚咬着牙,“不去。” “太子命奴婢传话,今儿丞相传话到东宫,让郡主留宿宫中。太子还说,明日一早便送郡主回府。” 到了这时,顾晚晚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一些,抿着唇不情愿地起身,跟着那传话的奴婢一同走了。 东厢院里,酒菜果然已经备好了,摆了满满一桌。 顾晚晚进屋,坐在秦岭漠边上,被下人照顾着拿了碗筷,跟着秦岭漠一同吃了起来。 第468章 长安事多 长安城本来就是一座多事之城。 在这里,永远不知道暗处酝酿着多少阴谋,多少虎视眈眈的人正盯紧皇城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奋起颠覆王朝。 当初,傅云天突然起兵,刀光剑影,将皇城染成一片鲜红色。 他们猝不及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昔日自己的兄弟持刀闯入,杀尽自己的家人,最后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现在只要顾寒生闭上眼,他就能回想起当初一片血海之中,母后是怎么托付苏公公将自己带出王宫结果死在傅云天的刀下…… 往事历历在目,让他不敢忘,也不能忘。 一股悲愤之情也在这一刻突然窜上来,他红着眼,看着远处璀璨的皇城,咬牙切齿,身体也不由得跟着一阵又一阵地抽动,不一会儿,他竟然感觉全身的力气几乎被抽光,他只能瘫软在地上,蜷缩着身子。 就在这个时候,“啪”地一声,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蓝衣男子。 “秦萧?!” 顾寒生只是颤抖着自己的身子,一双眼变得猩红,带着几分恨意看着身边的人。 “又来了!只要入京,你必定会被激愤犯病。”沈从安无奈,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看着顾寒生突然张口扑上来,他急忙将药丸塞进顾寒生的嘴巴里。 药丸被顾寒生吃了,可他的手也不能幸免。 他疼得大叫,“你还真咬!” 更让沈从安感到气愤的是,他咬完之后,还一脸不屑地将口中的鲜血吐掉,摇头道:“不是……不是这个味道……” “鲜血你还要什么味道!”沈从安愤愤不平。 他本来想狠狠揍顾寒生一顿的,可接下来,看到顾寒生晕倒在地上,陡然又叹了一口气,只能默默将他扶起来,送到床上去。 过不了多久,顾寒生渐渐转醒。 他转头,瞥见沈从安站在边上,一手捧着捣药罐,一手捣药,笃笃笃的捣药声很有韵律。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又麻烦你了。” “你啊,得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沈从安无奈地摊了摊手,“一年前研制出来的能控制你病情的药物,现在快不顶用了。这皇城,终究是是非之地,总是激起你的怒意,导致犯病。而且这病,可是越来越频繁了。” 自从顾寒生上京,沈从安总会时不时地来看他,除了作为好友与他叙旧之外,也是在担心他的病情。这才到长安不过一年时间,便犯了十几次病,若不是他出手,恐怕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对此,顾寒生是很感激的。 他朝着沈从安笑笑道:“谢谢你。” “罢了,念在以前你也救过我一命的份上,互不相欠了。”沈从安摆了摆手,却依旧不免冲过来狠狠地警告他,“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下次要是再犯病,我肯定是不会出手救你的了。” 顾寒生点头,“明白明白。” “呵,希望你是真的明白。”沈从安哼哼,转过头继续捣药去了,“难为我整日这样辛苦地为你研究新的药克制你的病情,你竟然也不体谅……” 顾寒生听得这话,只在一旁苦笑。 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宁楚楚。 眼前,沈从安捣药的样子可真像宁楚楚,嘟着个小嘴,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钱一样,却还是在认真地做着手头上的事儿,一点儿也不马虎。 毕竟,一码归一码。 他顿了顿,晃过神来,看着沈从安,语气轻轻的,带着几分无奈,“犯病的事儿……不要跟楚楚说起……” “瞧瞧你这样,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沈从安实在是无奈。 这夫妻俩在这一点上还真是默契,对方都有事儿瞒着对方,还美其名曰对对方好,实际上他们俩一个都照顾不好自己。 他这个中间人可真难受啊! 此时顾寒生自然是不知道沈从安的想法的,不过思绪一转,眼眸微微一垂,突然嗤笑一声:“现在,已经到了和惠妃兵戎相见的时候了。” 第469章 孕期补药 宁楚楚拿了一个小香炉,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点了火,偷偷在自己的屋里煎药,却没想到突然有人站在窗口,一脸奇怪地问她,“你在干什么?” “啊?”宁楚楚猛地一个转身,看了一眼站在窗口的小莲,讪讪笑道:“我在煎药。” 随即起身绕到门口,给小莲开了门。 小莲进屋,有些奇怪地看着宁楚楚那个煎药的炉子,“方才瞧见这屋里火光闪烁,我还以为走水了呢。” 走水便是宫里失火的意思,到底是因为火字不吉利,便改了这么个名称。宁楚楚听到,还跟着愣了一下,不过又很快反应过来,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只是这几日忙碌了些,才趁着这个时候煎一碗药来吃。” “是药三分毒,若感觉没什么事儿,还是不吃的好。” 宁楚楚只是扬起嘴角轻巧地笑了笑,“倒也不是常吃,沈大人配的强身健体的药物,三日一次,吃个安心。”说话间,还捂住嘴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因着上回翠花在自己体内下了毒的事儿,宁楚楚生怕一个不留神会断送了自己腹中胎儿的性命,于是格外的小心谨慎,这安胎药也是遵照医嘱来的。 如今小莲这么一问,她只能随意寻了一个由头敷衍过去了。 小莲见状,也并没有多家阻止,只说道:“你风寒刚愈,身子也是虚的很,这夜晚更深露重,也架不住你这么熬。如今这冬日里浣纱院的事也不多,就让我代为煎药吧!” “这……不必了!” “你还信不过我?”小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得意的模样,“当初在老家,我可帮我爷爷煎过药。你放心好了,肯定不会搞砸的。” 宁楚楚咋舌。 她只是生怕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可眼下小莲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出言拒绝,引起小莲的怀疑,便只能淡淡一笑,道:“那谢谢你了。” 小莲点头,“不客气。” 当晚,宁楚楚便看着小莲很是勤奋地摇着手里的小扇子,不停地扇着炉子的火,熬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将药熬成一碗,宁楚楚捏着鼻子喝下。 后来两日,也都是小莲帮着熬药的。 不过,小莲不像宁楚楚那般小心,只是光明正大地在院子里架了个炉子,将里面的药倒入炉子里面,又加了三碗水倒进去,点火,开始煎药。 大冬日里,她不停地用扇子扇着,身子也暖和了起来。 边上,同寝室的一个宫女正好路过,有些奇怪地凑近上来,问道:“你在煎药啊?” “是啊。”小莲点头。 “你是怎么了吗?”宫女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你不会有喜了吧?” “你瞎说什么呢!”小莲“蹭”地一下跳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那宫女,“呸呸呸,这是太医院开的强身健体的方子,吃着补身子的!” “补身子……这不像啊。”那宫女抿着眉毛,打开炉子的盖子,很是认真地闻了闻,“这里面放着黄芪、当归、芍药、阿胶等,的确是补品,可都是一些补血益气的安胎药啊。若不是大了肚子,好好的吃这些做什么?” 小莲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不由得朝着那宫女看了一眼,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以前我家里是开药铺的,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一些,准没错。”宫女很有自信地说着。 小莲愣了愣神,只是笑笑道:“也许,是太医院开错方子了吧。” 宫女耸了耸肩,“这可得注意些,若是吃错了药,对身子反而大有损益。” 小莲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告别了这宫女之后,小莲也没有心思煎药了,干脆将火熄灭,炉子里的药也跟着倒在院子里,转身去了一趟梦嫣殿。 远远地,瞧见宁楚楚手里端着两盏茶进殿,她顿了顿脚步。 罢了—— 她转身离开了。 第470章 眼角细纹 宁楚楚也跟着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怕是一场暴风雨要来了—— 这可是惠妃娘娘亲自给你夹的菜啊! 就算你不喜欢,也不能这么下她的面子,这分明是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 然而顾晚晚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仿佛只是扔了家丁一碗饭一般,全然不知道身边惠妃的脸色黑了又黑,继续若无其事地吃起饭菜来。 心可真大! 宁楚楚连忙朝着边上的秦岭漠使了个眼色,可对方根本没搭理她。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解围,“母妃,晚晚不爱吃,儿臣爱吃,母妃给儿臣夹一块鹿肉吧。” 惠妃这才转过头来,神色和缓了一些,朝着秦岭漠笑笑,“好,母妃给你夹。”说着,便夹了一块鹿肉过去,送到秦岭漠的碗里。 秦岭漠咧嘴一笑,拌着那鹿肉大口吃了下去。 而这个时候顾晚晚似乎也回了状态,将鹿肉推到秦岭漠面前,“太子爱吃,便多吃点吧。” 秦岭漠:“……” 这回算是玩完了。 这一整顿饭下来,宁楚楚分明觉得众人吃得都不甚开心,特别是惠妃,脸色阴沉得像是抹上了黑炭,后半截干脆就不说话了。 吃完饭,惠妃便领着两人在院里四处走走。 三人半天都没说上话。 倒是秦岭漠看着院子里盛开的花草,不免有些惊讶道:“这大冬日里,花草还能开得这样好,想来是母妃的福盈庇佑着。不像东宫那些,虽有花匠照看,却一直耷拉着没个精神。” 顾晚晚闻言,笑了起来,“太子福盈并不弱,只是宫里缺了一个会照顾花草的能工巧匠罢了。”说到这里,还故意朝着宁楚楚的方向望了一眼。 “哦?”秦岭漠挑眉。 “诺,那翘楚姑娘的花草技术,可是数一数二的。当初在御花园料理花草,还得了太后赏识。”顾晚晚浅笑。 秦岭漠将目光转到宁楚楚身上,眼神里多了一丝惊喜,“有这等事?” 宁楚楚连忙上前屈膝道:“翘楚只是碰个运气,懂一些皮毛。惠妃娘娘福泽深厚,加之娘娘宫中扫洒宫女勤奋照料,这些花草才得以生长旺盛,与奴婢没有多大关系。” “你倒是谦虚。”顾晚晚轻笑。 惠妃顺着宁楚楚的意思接了话茬,“是,平日里翘楚都跟在本宫身边,料理花草大抵与她无关。翘楚能得郡主赏识,也是翘楚的荣幸。” 如今惠妃都这么说了,顾晚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扯了扯嘴角笑笑。 三人只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天色渐暗,秦岭漠便领着顾晚晚告退。 惠妃吩咐云向巧送两人出去后,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就再也僵持不住了,她冷着个脸,手落在边上茶盏上,死死地拧着,手背上一根一根的青筋都跟着凸了起来。 “这个顾晚晚——竟然敢这样下本宫的面子!” 说到这里,越想越气,便干脆一甩手,将手里的茶盏摔了出去。 “啪”的一声,可把边上一众宫女太监都给吓坏了,齐齐跪倒了下去。 包括宁楚楚,也是低着个头不说话。 惠妃很是气愤,但是很快,又慢慢冷静下来,让宁楚楚从内室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在里面放入了一把匕首,合上盒子,正好瞧见云向巧从外头出来,便转手将盒子递到云向巧面前。 “将这盒子送往丞相府。” 第471章 记账上 从梦嫣殿出来,宁楚楚便开始回想去细纹、抗氧化眼霜的配方,隔日一大早,先去梦嫣殿瞧了一眼,估摸着惠妃还没起身,便去了一趟太医院。 幸好,沈从安在那里。 彼时沈从安正在柜台上捣药,边上放着好几味中药,他一边对着古书典籍,一边闻着捣药罐里的味道,摇头晃脑,看起来很是苦恼。 宁楚楚突然凑上前去,咧嘴一笑,“沈大人这是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难不成是有什么疑难杂症让沈大人头疼了?” 沈从安猛地一抬头,便瞧见嘻嘻笑着的宁楚楚,吓得一把将边上的古书合上,又急急忙忙收拾了边上的中药药材,有些不悦地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宁楚楚有些莫名其妙,“我不能来吗?” 沈从安莫名被噎住。 他顿了顿,也没再纠缠这个话题下去,只是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啊,来找你问几味药。” “那你写个方子,派个宫女来取便是。”沈从安好像舒了一口气,一脸无奈。 “我什么身份,哪有宫女肯让我使唤?”宁楚楚努了努嘴,“再说了,我特地过来一趟,这不是显得我比较有诚意嘛,毕竟拿的是你的东西——” 宫女在宫中是没有随意拿药材的权力的,即使是宁楚楚,也得是顶上娘娘吩咐了才能来拿。所以她通过正儿八经的渠道是拿不到药材的,只能通过沈从安取得。 沈从安撇了撇嘴,“你要什么药材?” “嗯……决明子、菟丝子、当归、党参……不多,就都给我来两斤吧。” “两……两斤?!”沈从安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宫中的药物都有明确记载和规定,若不是上头特意嘱咐,是不能随意动用这么多的。” 宁楚楚苦笑。 说的也是,她本想着一次性拿多一些,日后再做这款眼霜便不必跑来跑去了,可用料来源实在是麻烦,由此,她只能耸了耸肩,“好吧,那你拿三两便好了。” 沈从安冷着个脸,目光落在她身上盯了半天,很是淡定地吐出一句,“不要。” “为什么?” “我又没有好处,干嘛要给你?”沈从安很是傲娇地双手环胸。 宁楚楚:“……” 她怎么也想不通,像顾寒生那样高冷、温润的人,怎么会有一个这样傲娇的朋友? 嘴角抽了抽,只能从兜里掏出一根蝴蝶钗来,在沈从安面前扬了扬,问道:“这个怎么样?” 沈从安瞥了一眼,摇头道:“不要。” 这等钗子在宫中比比皆是,看着就不显眼。 宁楚楚只好收了收钗子,叹道:“哎,这可是惠妃娘娘的赏赐啊……听说这上面是尚衣局司饰房花了好几个月才精心雕刻成的,要是拿去找小太监带出宫卖,也许能卖个五十两银子呢……” 五十两银子! 对于他们这些做官的人来说,可几乎是三个月的俸例了。 沈从安眼里顿时就冒星星了,一把冲上前去,想要去抓宁楚楚手里的凤钗,可宁楚楚往后退了一步,轻哼两声,“方才不要,现在后悔了?晚了!” 沈从安趴在柜台上,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垂着嘴角叫道:“你不是要药材吗?我都给!你把那个钗子给我,什么都好说。” “真的?”宁楚楚挑眉一笑,“好吧,不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只见沈从安分外麻溜地将药材打包好,绑好,双手交给了宁楚楚,宁楚楚接过药材,将钗子丢进沈从安手里便乐呵乐呵地跑了。 沈从安左右看着这钗子,越看越喜欢。 这会儿宁楚楚刚走不久,顾寒生后脚便踏进来了,瞧见沈从安抱着一根钗子面带笑容的样子,不免拧着眉毛,问道:“你这是喜欢上哪家姑娘了?抱着这么个破钗子。” “破钗子?这可是你夫人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