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梦》 楔子 这一晚嵋秀山的高峰上,星月映灿,古松树下的小竹屋前,二道分坐石桌的修长身影,凝神对奕桌上棋局。 “初儿,满月或弦月,你爱哪个?” 思忖的落下一子后,一名望似中年的男子开口,虽是灰白冠束的发,一张端敛的面容却器宇非凡,高瘦的身躯在夜空中,徐风扬飘衣袂,透出几分世外仙骨的风采。 “如果手边有酒,满月当是;如果手边有琴,弦月为宜,月的迷人莫过于此。” 回应的声轻悦而温朗,一身淡色衣裳的少年,清透逸雅,眉目中的神韵又略透几分不属少年的灵秀。 “如果没有酒也没有琴呢?” “那我希望手中有剑” “为何?” “徒儿虽然认为月色不该沾上血腥,但借美丽的月色痛惩为恶多端的人,也算快意。” “这是不能寻欢作乐,就转而追求武力吗?” “徒儿向来不负剑师与高堂长辈的教诲,路见不平惩奸除恶,这是我辈中人的责任。” 慷慨的陈词,不变的悠漫笑意,他这徒儿的真与虚,向来连身为师父的他都抓不着几分。 “那今夜又是如何?” “星灿月皓,埋送恶人的好夜色。” “所以雪初为你去埋送莫北三狼中的老三。” 与她一般面容,性格却南辕北辙的孪生弟弟苏雪初,寡言沉敛的性格,常为其姊的言行付出到底! “徒儿只是将正义的执行,交给最能贯彻到底的人。”省得老弟空练一身好武艺,赋闲无用。 “论武学的精神与修为,雪初未来必成一代宗师。” “恭喜剑师后继有人。”老弟,你就安心的成为一代宗师吧,为不负你那身武学,老姊只好牺牲自己的悠闲,找事情将你“物尽其用。” 明宗剑师却摇头轻叹。 “怎么剑师不高兴吗?” “你的剑术与身手是个高手,却也仅只于此。” “哎,人各有其资质之长,徒儿不才,让剑师失望了。” “不才!”明宗剑师看向眼前这个说得自贬,漫然的笑意却不曾减却的徒儿。“若遇情况,你所展现的只怕胜过雪初,一论武学资质,你拥有的不只是才,甚至是过人的天赋,可惜心不在此道。” “师父,世事莫于变,一如今夕星辰灿烂,明朝或许月隐星敛,物换星移的变动正如多变的尘世,总有它诱人的美丽,徒儿只能说,武学之道非徒儿所求。” “你所求为何?” “嗯,徒儿只想感受这尘世的多变,单一的专椎在添不来人生趣味。” “初儿,你这一生仅有女子三分柔。”明宗剑师睿炯而英气的眼下了定论般喟然。 苏少初正要落下的子一停,兴然抬眉。“剑师是对徒儿下命盘注解吗?” “随兴、放纵又带几分任意妄为的侠情,形成你矛盾的淡然,三分柔、七分淡,你对世事充满兴趣,却又不曾将世事放入心中,不带心的玩世,看来我的徒儿还真不是个有情人。” 苏少初笑起。“周遭人对少初总爱以温柔多情为评,想来剑师对徒儿却不作此想。” “你的多情是玩性,人与人之间的各种情你充满了兴趣,温情掩藏了你无心于情的淡然。” “剑师认为徒儿的情不曾有心?” “初儿可曾想过,当多情来自无心,这份情会有温度吗?” “失温的情?”苏少初把玩手中的棋子,对这话题充满思量。“有心的情是什么呢?在徒儿看来,万物皆有情,每一份互动都是心。” “一个拥抱万物皆有情的人,真是有情者吗?多情之人最是无心之人,毫不在乎的将情任性寄予,彷似万物在其眼中,皆是可爱事物无一样可取舍,初儿认为这是多情或滥情?” “剑师是告诉徒儿,无论多情或滥情,皆是虚吗?”今夜剑师的“禅机”显然意在言外。“因为徒儿无心于情?” “你只是以笑看尘世的心画下距离界线,在这层界线前,任何人、任何事都入不到你心。” “无心的距离”苏少初支着颅侧,再绽开的笑意有几分顽俏。“那么剑师认为您在界线之外还是之内呢?徒儿是隔着界线和您说话吗?” “回复你这个问题,是遂了你的陷阱。”对这聪颖至极的徒儿想做的分心之言,明宗剑师于棋盘上再落关键一子。“这一局胜败将明!” “唉!剑师有心的出手,对徒儿真是一点余地不留。”今夜这盘棋局,剑师摆明有心引她一步步陷入僵局,好挫她这徒儿的锐气。 “今天对你不留余地,好过他日出了事情,为师遗憾不曾对你下警示。”他提醒眼前的徒弟。“莫忘了,此局输,三年内你不下嵋秀山、不踏入中原。” 今夜这场棋局,明宗剑师和自己徒儿下了一场约定之局。 “剑师是怕徒儿将来死在自己的‘无心于情’上?”剑师曾测算她,三年内再入中原,便躲不过命运定数。 “是怕你无心于情,却又玩情以应,终将为自己惹来劫数。”她的性格主导了这场命数。 “剑师曾说过,弟子之才,最能逆势求变,反转一局,剑师该相信弟子真遇上,也有办法度过。” “天下间最难测的是人心,世事再多变又岂赢得了人心之变,今日你有令棋掌握形势之能,并不代表明朝的局依然是你的天下。” “剑师,遇上一盘实力悬殊的局,无论今朝或明朝,都非徒儿所想,隐而不动找契机,是当下最能把握的,退路是从逆势中因应而变,一如此刻。” 苏少初扬手再落子,棋盘上牺牲了数子,更没占上优势,却巧妙的牵制住了对手将要下的每一步。 “你想将这盘棋局转为和?”端详棋势后,明宗剑师似有所了的笑了。 “也或许是延迟了输的时间,但徒儿知道,这盘局剑师不会再走下去。” “初儿如此笃定?” 苏少初眨了眨眼,难得出现对长辈才绽开的调皮笑意。“谁教徒儿擅长玩情以应,认定剑师绝不会忍心逼初儿下完这场‘约定之局’。” “为师今日就算以棋局之约困你,嵋秀山也困不了你三年。”他很清楚这个徒儿的能耐。 “该说依徒儿的性格,困守嵋秀山三年,满腔的怨所积成的计”苏少初清清喉咙。“咳,剑师呀,徒儿从来不想扰您老人家的安宁呀!” “为师该为你的孝心感动了?” “哪里,能让剑师感动,徒儿也觉得今夜的伤神费脑值得了。”对这感动她收得理所当然。“还望剑师记得徒儿的孝心,未来徒儿在中原思念您老人家时,就当作出来走走,探探徒儿。” “你连自己师父的能力都想算计?”身为徒儿,不来探望师父,竟要求师父出马照顾徒弟。 “徒儿只想,剑师的风采不该留在山上发霉,多走走留给更多人景仰。”风采、风采,总要过个风,精采发挥武力,才叫风采。 “对你的孝心,为师只能心领。” “哪怕徒儿要被毁了,剑师也忍心见死不救!” “为师所教给你的武功,你能达到几分为师很清楚,没有什么可以真正毁掉你的力量,有的只是你隐藏住的自己。”明宗剑师看着这聪颖至极的徒弟,却有一颗最难让人看清的心。“对付你这无情徒儿,最好的方式就是,步步进逼,绝不给反转之机。” “剑师,您一定是这世上徒儿最不敢对上的,真狠哪!” “在为师看来,无情的有心者和有情的无心者,将这两样进行得淋漓尽致的,才叫狠。” “难道徒儿就不会是有情、有心的付出者?” “当你的心与情不再互相欺骗的时候,你就会是。” 面对扬起疑惑又感到好奇的双眉,明宗剑师长声一叹道:“无心于情的你,心起情动时,是连自己都欺骗的。” 第一章 放一分豪情,驰骋天地,难见穹苍悠悠。 舍一分柔情,游戏人间,尽见尘世沧沧。 红尘浪、岁月流;月无语、话难休。 迢迢江湖,伴一身豪情何在? 烟雨山河,倾一身柔情付谁? 莫道悲欢离合人间白头。 何不天地遨游,醉饮红尘千杯酒。 “少初,在那喝酒很有趣吗?” 一名美艳绝伦得少女坐在小亭内,捧着双颊,看着前方湖上一株横生至湖面上的枝干,周围绿叶茂发的像个小平台,一身素雅衣裳的少年抱着琵琶悠叠双脚的倒卧其上,随着午后清风,弹着琵琶朗吟自娱。 “喝酒求畅快。”清雅的俊俏面容难得泛着少见的酡红,从一旁拿起卡在枝桠间的酒壶,张唇仰首就饮。“小湖、美酒、乐声、欢乐,无一不令我畅快。” 拭过唇边酒渍,她交叠双脚的身躯摇晃枝干,好像悠然已极,却瞧得亭内的少女蹙起双眉。 一派洒然不羁的少年实则是个女孩,向来以少年姿态为所欲为惯了的她,早已不将性别之分的礼教放入心中,一迳她的率性逍遥。 “你不会是醉了吧!”饶是她酒量再好,今天她也喝够多了,还真当自己千杯不醉呀! “我要是醉了,早跌入湖中了。” “喔。”颜珊珊捧着双颊,眨了眨灵亮的美目,没说出的是:你要没醉也不会往那坐呀! “潼兄可别忘了承诺,任我喝尽潼家庄美酒。” “你要真有海量,我也不会小气。”坐在颜珊珊对面的潼家二少爷潼守笑着道。 仪表斯文俊秀,言行稳敛的潼守向来酒饮三分醉,此刻看着悬在树干晃湖心的人,深怕这家伙一醉,真会睡倒树上。 “唉!我可没打算专门到边境接一个醉鬼。”颜珊珊苦恼明早若无法上路,该怎么解决。“潼哥,潼家庄附近的汾摩河最后会接往拢江吧?” “汾摩河最后确实汇往拢江。”帝都近郊最大的江河拢江。 “少初,你若敢醉倒,我就将你丢到汾摩河,让你自己漂回帝都,本姑娘不带醉鬼同行。”她朝湖心大喊。 “醉倒!”树干上的人拨动琵琶弦音,悠声而笑。“世上能让我醉倒的不是酒,而是乐趣,快乐向来令人陶醉。” “那敢问你现在很快乐吗?” 苏少初忽仰声而笑,一道风拂的掠影,延伸湖心的枝干低撩湖面,倾漾无限涟漪,翩然的白衣身影已再踏入亭内。 “迢迢江湖,伴一身豪情何在?烟雨山河,倾一身柔情付谁?何不天地遨游,醉饮红尘千杯酒。” 清俊的面容随着雅逸的身影来到颜珊珊眼前,摇着酒瓶朝她扬眉“我还喝不到千杯,离快乐还差了点,离陶醉就更远了。” “你这人做什么都要尽兴,既然离快乐还差了点,你想往哪找这份陶醉?” “只要珊珊答应对我不离不弃,足堪让我醉卧今朝,否则一路上少了美丽又可爱的你相伴,会让我寂寞死的。” “你这话是真要醉倒方休了?” 逐开的笑颜灿亮了那双睿慧中又兴起几分调皮的双瞳,撩起颜珊珊肩上的发,朝她一眨眼后笑道:“答案等到再见到我不就明白了。” “再见到你你去哪?”才皱眉的颜珊珊就见苏少初步出亭中。 “找些能令我尽兴醉倒的乐趣。” 逸雅的身形一掠,纵身飞跃过湖面,来到刚进入院落的婢女眼前。 “苏公子!” 领头的婢女惊呼的看着眨眼再离去的身形,已带走托盘上的佳酿好酒。 “潼家庄有客人?” 斑声的喧哗令经过“棱壁湖院”外的一行人侧耳,为首一名仪姿艳贵逼人的男子问道。 “禀三公子,只是小犬的一些江湖朋友,近日从关外而回,特来潼家庄聚聚。”随行在后的潼家庄老庄主,对这位三公子显然相当谨慎,恭敬抱拳回应。 “江湖朋友。”听着墙内传出的声嚷,还有远远便听到清朗高吟的宏音,男子颇有兴致。“吟词的那位江湖朋友音色听来尚属年少,豪情倒是满怀,令本公子有兴趣见见这墙后的江湖朋友。” “蒙三公子不弃,就怕江湖人的随兴冒犯了三公子。” “本公子纵然不立足江湖,对江湖人倒也还知几分,老庄主毋需忧心。” 艳贵的男子扬唇淡扯,缓敛的神态与掠过肩上发缎的言行,有贵族的优雅与悠傲,笑笑道:“今日只为朝廷想在边关增设一个新官府,专对外族进出的管理,特来请教潼老庄主的看法,本公子以公事为要,倒也不想徒增琐事。” “老朽明白。”潼老庄主连连抱拳笑着,知道这位三公子直接表达,他无心多涉不必要的事。“请三公子往这走,‘天曲阁’是处僻静地,可不受干扰。” 热切带着这票京城娇客离开“棱壁湖院”往内院走,才真让潼老庄主内心松口气,可能的话,他可不想让这位皇城来的“尊贵三公子”见到这墙后的人,否则这位公子谣传在外的风评与素来的品行:猎美如食,无论男女,只要被他看上,就绝对是他染指的玩物。 苏少初的一切绝对符合他的喜好,再怎么说,他可不想对不起数十年老友的生死至交,苏家老宗主呀! 临近南源与中原交界的“潼家庄”是座占地辽广的大庄园,也是当地知名的古老望族,老庄主人脉广达,为人圆融重义,无论中原武林和外域,皆对“潼家庄”有着几分敬重,因为无论中原或外族,甚至恶人黑道命危找上“潼家庄”求助,只要是人性道义,潼老庄主皆愿救人危急,因此甚受各方敬重。 也因在边关不但是望族,长久以来,更有周旋各族纠纷的能力与威望,因此每当朝廷或武林人士想在边关进行些什么,皆会透过“潼家庄”了解或者探路。 “看来少初酒兴乐趣不减,我还以为决定定居中原,离开从小成长的南源和孪生弟弟身边,会让她心情受影响呢!” 亭内的潼守为颜珊珊斟酒,对至友的性格,他常有捉摸不到的笑叹。 “少初生来多情不多愁,骨子里没那种纤细,会让她在意的只有乐趣被打搅,还有自在的生活受限,善感不在她放纵的生涯中。”对这位可算是从小到大的知己玩伴,颜珊珊可了解了。 “总是个女儿家,多少该有些女儿家的纤细才是。” “别用常理来看待少初的言行,尤其女孩家的心思就更不属于她会想的。” “少初也该到论及婚嫁了,就算她不想,难道苏家没有任何打算?”再这样下去,怕是连她自己都不觉得女儿身和她有什么关联了。 潼守看着湖面上已空无一人的枝干,想起方才那仰枕着单臂,一手抱着琵琶悠闭双目的身影,洒然仿佛真的打算枕卧湖心上入眠,连续几壶的空酒瓶说明了身影的主人一派无所顾忌。 “在她所交的江湖朋友中,知道她真实身分与性别的男子,可只有潼哥你会一再顾及她是女儿家。” 其中,傅遥风完全当少初是兄弟般,毫无性别顾忌的障碍。 “也许她从小我就抱着哄过,很难不将此事挂心。” 苏少初、苏雪初两姊弟年幼被家族决定送往关外长居,以避中原纷扰时,就曾先在“潼家庄”住上几个月,当时体弱多病的苏少初因为身分禁忌,让周遭人最为关切照料。 实在难以想象,曾几何时那经常与葯罐为伍的小小身躯,在离开中原后,随着年岁的成长,当年的“病弱小女孩样”已不复见,唯一与小时候一样的是那份慧黠的聪颖,在成长后,转为内敛的冷静,言谈中的从容笑语充满悠看世事的洒然。 “虽然惊世骇俗了点,但苏家确有意让少初自由选择这一生想过的生活。”颜珊珊笑笑摊手。“明宗剑师都说了,少初此生仅有女子三分柔,余下的是放纵随兴,这种性格,我看是及时作乐胜过人生大事。” 南源的明宗剑师对苏少初这个徒儿,始终是惊佩与叹气共存,惊佩她对武学有极高的天赋领悟力,却也叹息她几近虚度光阴的游玩。 “剑师的意思是说,少初只有三分女孩儿样?” “差不多了,反正逍遥自在,醉卧红尘,是少初从小立定的糜烂志向,这种志向若多一分女孩样,也不过显得多一分荒唐。” “她若打算长居帝都,还是少点荒唐。”天子脚下安分些好。 “不荒唐怎么会有乐趣上演,你知道少初向来喜欢热闹的。”抛给他一记你真是不了解她的眼神。“再说这种天性,潼哥以为她真是想乖乖长居在帝都呀!” “回中原长居帝都,不是她自己下的决定吗?” “那是为了仙姨要回中原疗伤养病,还有,苏家两老对从小远离在外的双生子思念甚深,他们希望少初、雪初两姊弟就算不能同时伴在身边,至少回来一个团聚,雪初向来醉心剑道的境界,更爱与世隔绝的嵋秀山,沉默寡言的性格也不适合帝都,少初才决定由她回来玩一玩。” “只怕这一玩是玩进宫里去,而且以她想做的事,绝对不是只有玩一玩吧!” “看来潼哥还挺了解她的。”颜珊珊笑起。“少初回帝都,确实想借苏家和太子的背景势力,入宫绕一绕。” “绕一绕。”为她轻描淡写的说法,潼守失笑。“再怎么说,她身为苏家第六子的身分禁忌不会改变,低调好过高调。” “低调!那可和少初生平最爱的三件事违背了。”颜珊珊细数着“丰盛的酒宴乐舞、因欢乐而大醉的畅快、置身可爱的人事物中,这没一件事适合低调。” “不过幸好前二样,就算少初想高调进行也有原则,乐舞与放纵的醉酒当歌,她向来只为特定的人事进行,唯有可爱的人事,她随时都当乐趣享受,现在她觉得皇宫内有很多可爱的人事物。” “皇宫内可不比民间,一个不好,可爱也变可怕。” “可怕!哪一边呢?”颜珊珊笑得一脸灿烂,美丽的双瞳却闪烁诡奇的精芒。“隽逸优雅的外表,过人的机智,幽默犀利的言行,她有心的柔情和漫不经心的淡然,交织成的魅力像一坛静潭深水酿的酒,美丽的湖面总是诱人,让你忽视水面下的漩涡,一旦陷进去,重者可是要拿命来换的。” 只见颜珊珊起身走到亭边望着湖水,回首的娇颜充满一种心机的笑。 “难道潼哥不认为拥有这些的人,才是另一种可怕的极致吗?” “看来珊珊妹子很喜欢这种可怕。”讲得一副兴致高昂,对回帝都充满期待。 潼守知道,苏少初最看重的人,除了孪生弟弟苏雪初外,便是颜珊珊了;两人算得上是另一种“青梅竹马”从小只要苏少初回中原,必定玩在一起,不解的外人早已认定这一对“金童玉女”将来必是良缘佳话一则。 “潼哥才真是要小心哪,别轻陷这坛酒,没有对等的酒量,也不过是醉倒其中的一个。”颜珊珊再次坐到他眼前,别有话意的改替他斟上一杯茶。“不如多喝点茶醒醒酒,因为这坛酒的主人绝对是世上最没有良心的人。” 面对她彷似洞悉一切的眼,潼守也带着几分无奈却意味深长的笑。 “明知我可能只是醉倒其中的一个,所以我相当有自知之明,不自找罪受。” “这倒也是,比起另一个知道她的性别后,积极采取行动的结果”颜珊珊难得的露出同情之态。“不过,少初也算如他所愿让他得到想要的,一个永远不分的名分。” “那种名分和地位,我想李书方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再见少初,不过我倒是十分认同你说的,这坛酒的主人绝对是世上最没有良心的人。” 午后的白雾一路从山间溜倾而下,瞬间笼罩了山间路径,举目净见蒙蒙雾白。 溪岸边,隐隐传来琵琶音曲,弦声在林间回绕,恍如低语的倾诉,令漫步的来人不禁停步,伸手悄然推开枝叶,只见前方溪中的大石上,一名白衣少年悠坐其上,拂弹一把紫檀琵琶。 徐风拂过枝叶,令穿透轻雾的阳光像粉飘的碎影,映洒得微微淡淡,坡岸上满布的黄色花朵像一疋在绿茵上展开的黄色锦缎,辉衬石上的俊雅少年有些拟梦出尘,清逸似仙。 潺潺水声缓缓应和琵琶弦音,少年敛眉信手悠续弹,长指拢弦、抹音复挑,曲律无尽,一时间,雾中的山林溪水之景像融着弦音成画,纵是见多识广的来人也不禁看得恍怔出神。 雾中的面容虽难以看清,却隐隐可见那份俊美的逸雅,尤其那份悠若与独立于这世外般的“静”与一股离尘的“冷”像这层雾一样朦胧而缥缈。 “美酒真能教人沉醉吗?我看美景、美事更教人沉醉今朝。”苏少初放下紫檀琵琶,轻悦的声带着几分闲漫悠调。 似有耳闻的声令枝叶后的人双眸眯起,他想起潼家庄内“棱壁湖院”传出的纵词高声。 “这里还是一样,每至秋季午后必起山雾。”辨视可及的岸边野林,雾茫中还依稀可见林间淡淡绿意。“紫边黄棠,这种花在此时向来开了满河畔。” 满溪岸的黄色花海,阳光下是一片绚灿,此刻布上轻雾,也别有一番景致。 此时雾更淡,阳光的穿透力转强,屈着单膝悠坐石上的白衣身形与面容更显清晰,也让枝叶后观视的人更加凝目,想看清这出尘少年的一切。 “你的人明明在南边关,却迟迟不露面,今天竟派这个小东西就想避过吗?” 悠朗的笑意声再起,苏少初望向另一端传来声响的竹林,一个小小的黑影窜过,攀爬到离少年甚近的叶丛中,一双小眼明显探看。 “看来你家主子真是相当不想见我,应该说是不敢见我才是。”从腰际小袋拿出预藏的干果,躲藏的金色小身影马上跃跳出,吱吱雀跃的攀上苏少初的肩。 “绒丝小金猴向来是你疼爱的小家伙,不惜让它跑出来见我,摆明就是赔礼了。”抚着蹭在面颊上的小猴子,苏少初喜爱得满意极了,将干果喂给小家伙。“呵呵,那就别怪我留你代主在身边做客几天。” 可爱的人÷与动物,向来最令她毫无抗拒之力,这只灵巧可爱的小金猴她早想留在身边,可惜它的主子不放行,今天可如愿了。 “不过这个书方,真是输得一点都不大方,也该想想,以如今双方定下的关系,他躲一时也躲不了一世!”苏少初揉揉鼻子无奈一叹。 书方?是江湖上出名的流星快剑李书方吗?盛传此人剑术称绝,个性也与剑法一样堪称另一绝,所以有“双绝剑侠”的称谓。 会让流星快剑回避的人,此少年究竟何来头?一旁观视的人蹙眉思忖。 “小家伙,听你的主人说过,你非但通晓人意,还十分敏锐,身形快得不输给练有上乘轻功的人,唉!让我想想要你做什么来证明呢?” 拍抚趴伏肩上毛绒的小猴,苏少初微笑的低语“我看”扬起的眉目睨向身后,缓缓扯扬唇角“就替我揪出藏在暗处中的人” 苏少初一扬手,肩上的金色飞影迅捷朝岸边一株隐在绿丛后的大树奔跃而去,同时,暗处一个几乎细不可察的出剑声响也随之传来 “三公子三公子” 树林中传来寻人的扬喊声,高声大喊的中年胖汉子穿着地方县令的官服,身后领着一队官差,挥汗跑入林中,却不待他们上前,一道飞掠的白衣身影已先至,另一道盯住白衣的身形亦至。 几乎是眨眼中的演变,眼前的情景令众人全愕然! 只见大树下,一名容姿华贵,一身华服锦缎的男子,掌中钳制一只挣扎嘶号的金色小猴子,男子面庞俊美几至无瑕,在精雕细致的耳饰与头冠中,更显一抹艳魅,微眯起的神态隐透一股慑人的威仪。 “三、三皇三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中年胖县令惊得双眼圆睁,深恐眼前这位贵公子有任何毫发损伤,那可是抄他九族都担不起的。 被称作三公子的华艳男子几步外,一名逸雅白衣少年持扇指着他,昂然迎视,双方的气氛是明显的诡谲,却没一人有动作,因为白衣少年身后有另一名冷漠的蓝衣剑者剑尖早已指着白衣少年的颈项。 在小金猴冲出时,听到空气中传来出剑的声响,苏少初马上掠身而出,只是对方的能力超乎她预估,且暗处还跟了一个非比寻常的高手 当凌厉的剑尖来到苏少初身后时,腰际的折扇也上了她的手,甩过扇柄内藏的利刃指向扣住小金猴的人,三方形成微妙的牵制! 身形错会,与华贵男子视线交击的一瞬,对方瞳中闪过惊艳,认清来人,苏少初俊雅的面容怔了怔后,改为清了清喉咙“嗯,在下冒犯姑娘真是非常抱歉。” 一身戴得闪闪动人,权贵夫人也没眼前的人这么能穿金戴银,还这么合衬明艳,连那头乌溜溜的黑发都比女子还飘逸,不当个“佳人”太可惜。 “放、放肆、放肆!眼前这位可是大人物,岂容你这黄毛小子冒犯。”县令终于回神,怒急的连连叱喊。 “阁下能有这么厉害的剑者随护,又何须藏身树后当个窥视者的宵小。” 艳贵的俊魅男子从见到苏少初后,一双锁视眼便不曾有瞬息的移开,她戏谑的调侃更令他瞳中燃起焰火的精灼,缓缓的牵起一抹带着莫测与深沉的笑。 “不当个宵小,怎么能够找到充满乐趣的玩物呢?”将挣扎的小金猴揉玩在掌,不理那挣扎的嘶叫,灼人的视线锁睨苏少初,语有所指的缓深笑着“小家伙也敢对我放肆,是太无知,还是太不知天高地厚?” “或许是无知遇上了可笑,毕竟会和小家伙一般计较,不能怪它以为是遇上了同伴。”苏少初淡扬双眉漫笑以对,不愠不火的回言以讥。 “太无礼、太放肆了”胖县令哪堪不被人当回事,尤其对方还继续对“尊贵的三公子”无礼,怒得他挥拳跳脚。“知道站在眼前的人是谁吗还不快跪下认罪” “认罪!”这两个字令苏少初感到有趣极了。“好的,大人,小民为一只无知的小猴子不小心惹上一只可笑的大猴子,在此先为二只猴子的纷争致歉。” “该死了你这臭小子不要命了来人”听这白衣小子发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胖县令气得满脸涨红,正要喝令左右上前逮人,一个淡冷的声道 “退下!” “三、三公子,千万不要对这等刁民手软,下官定当是n的,小的马上退到一旁。” 华艳的俊魅男子一开口,胖县令还有些发愣,以为“尊贵的三公子”起了仁慈之心,忙拍胸想表现,却在那双眼神犀利的横睨下,马上吓得缩回一旁,拭着冷汗,没敢再出声。 “封言。”贵艳的男子挥手遣退了蓝衣持剑者。“本公子有厉害的剑者随护,你又何尝不是。” 男子感觉得到藏身在这树林的某处有个厉害的高手,当白衣少年出手,封言出剑时,暗处的人就发出强烈的剑气,蓄意警示出剑者知道他的存在。 “好说。”身后的威胁退去,苏少初也收回手,不曾离唇的浅笑,洒然迎视对方的打量。 早在她见到绒丝小金猴,就认定这小猴子的主人定也在场,有流星快剑在,还怕有谁的暗招能伤她吗? 哎呀!书方,看在你不是这么没良心的家伙,好吧!今次没见着的怨,下回再与你计较,顶多不整到你趴下来,就让你跪下来好了,呵呵。藏在林中深处的某个身形忽感恶寒窜过。 “小兄弟,告诉我你的来历,本公子就放了这只小猴子。” “哟,真是感激呀!”她懒懒扯唇环胸以对,明显的表达出她的啼笑皆非。 “你这臭小子,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你乖乖回话。”再收到一记“尊贵三公子”的淡睨,胖县令又是陪笑缩回一旁。 “好个无论性格、容貌,都‘美’到令人心动的少年公子。”艳贵的男子拿起掌中的小金猴,仿佛一派爱极的看着,大掌忽收紧,疼得小家伙吱吱叫,一双眼却队苏少初,充满邪魅之笑。“真是令本公子心痒得很想象这只小金猴一样,将你拿捏在掌中哪!” 欸,她够倒楣了,苏少初内心叹。来南边关要寻乐事,还没寻着,她先被人给寻到,还是个她最不想遇见的人。 哪怕对方没真正对小家伙施以任何伤害,小金猴却像知道擒住它的人有多可怕,被握在掌中的小身躯颤颤发抖,瞧得苏少初满心不舍。 “好吧!”她振振双臂,一副说就说吧!“嗯,是这样的,小的出身草莽,双亲各有大业,父亲占山为王,专抢无良大官;母亲逼良为娼,专逼权贵千金;手足称霸绿林,各个都有用血溅出来的名号;唯有小的最是不才,从小喜欢坐井观天,以致我从来不知天下的权贵与官员有多么的会作威作福” 极近嘲弄之能的自述,听得周遭人清楚极了,这器宇出尘的白衣少年非但不是出身草莽,还拥有相当程度的出身,因为这少年每一句都在反讽。 “少初” 就在众人全聚焦在白衣少年身上时,身后忽传来惊讶大喊声! “世伯!”苏少初看到潼家老庄主领着一群人,满脸慌色的赶来。 “潼振武!”就在华贵男子对来人略蹙眉时,掌中的小金猴趁这一隙的放松挣窜而出,跃向苏少初。 “怎么啦?你没惹这这位公子吧?” 好不容易才送走这位尊贵公子,结果一听少初这孩子拿了酒跑出庄,半天不见回转,不安的领人寻来,果真让他看到最不想见的情况,千万别有事,否则他拿什么老脸去见好友? “哎呀!世伯,瞧您老这话说得小侄四处为祸一样。”苏少初叹息的拍哄在她臂弯内缩成一团发抖的小家伙。 “原来这臭小子是你潼家庄的人,太好了,马上叫他跪下认罪,他冒犯了尊贵的三公子!”胖县令可找到发作的对象了。 “三皇三公子,请檄,少初这孩子就爱闹,最重要是她咳,他不懂您的伟大来历。”潼振武一边缓颊,一边打眼色要少初离开。 “伟大的人要在伟大的地方欣赏,小小南边关,欣赏不来天家皇子的伟大,冒犯了,三皇子。” 一句三皇子,引得周遭众人全瞠目。 “你认得本皇子?”艳贵男子正是当今权势一身的三皇子朱毓,才开口,就见白衣身形一掠,已退至数步之外。 回应他的是莫测勾唇的神态,眉宇中傲得带有几分挑战意味的眸芒,直挑朱毓! “潼世伯,小侄先行一步了。” “慢着!”朱毓唤,白衣身形却已像乘风逸去般,翩然消失在林中深处。 “三皇子,少年人不懂事、不懂规矩,包涵、包涵。”潼老庄主马上将德高望重的老脸横在朱毓眼前,阻断他的追视。 冒着惹这位天家皇子勾起不悦的神态,老庄主已经是冷汗暗淌,因为看三皇子朱毓的眼神“秀色可餐”的侄儿再不快走,怕是他直接指名要人了! 此时步出野林的苏少初,内心可涌起长叹的无奈。 三皇子朱毓!竟在南边关就遇上了她要进宫时将会面对的最大挑战,既和朱毓见到面,这场游戏容不得她不走了,从这个妖魔似皇子的眼神中可看出,他对眼前的“少年”兴味浓厚,一旦挑起他的兴趣,用尽一切手段都会找到目标。 与其待对方锁定,不如主动布置好对自己有利的环境。 四大家族的身分,又是与皇族有姻亲关系的苏家,让这位天家皇子还守几分分寸,只是以后她在皇宫内大概得处处小心了,一不能落单、二不能被有机可趁,未来的日子真是“刺激”得让她忍不住再次一阵叹息。 此时臂弯内的小金猴眨着骨碌双眼,无辜又可怜的瞅她,显然方才的余悸未消,这可爱的小家伙真是令她心情大开,连遇上憎恶的人也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唉!话说回来,身边朋友各个是江湖高手,‘用’起来的感觉真是不错,下次多想几招再玩玩你家主子。” 远方,另一个远离野林的身形连打几个喷嚏,全身一阵寒! 苏少初,你这个鬼!他就知道她死赖在南边关不动身离开,就是为了逼他出现,他哪敢再次见她,却又知道不拿出足以代表他,又可以让她心胸愉快的“东西”她玩起人来的手段绝对没人敢领教,让他只好忍痛贡献出他心爱的小金猴毛妞。 最可恶的是,她竟拿他可爱的小毛妞冒险,吃定他就算不出手救她,也一定会救他心爱的毛妞。 呜,他可怜的毛妞,就代主捐躯陪客几天,一定要安抚苏少初这个可怕的恶鬼心情大悦,才不会让她再把焦点锁住他。 “潼老庄主。”林内的朱毓背手斜睨潼家庄之主。“这位少年是你府中人?” “禀三皇子,少初是老朽好友之子,只是路经潼家庄做客。” “少初!”此时的朱毓才正视这个似有印象的名字。“可是初更的初?” 潼老庄主一怔,只好据实回应“是的,少初是四大家族的人,苏家排行第六。” 四大家族!老庄主的话让一旁的县令一惊,原来那白衣小子是四大家族的人,竟还敢惹当今三皇子,果然苏家和太子是姻亲关系,地位就是比较不同,欸,他应该没对刚刚的少年太失礼吧! 在这小边关,不只皇亲贵族,任何高官权贵都得攀点关系,各方打点,对他将来的仕途才有助益。 “苏家老六?”朱毓的声相当玩味,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自幼被送往关外的苏家老六!” 当年从水池内被抓起的小身躯,在水泽下该是个小女孩,但在皇宫内红墙道上再见面时,不但是个小男孩,连那微妙对视,神态也似有不同,让他充满疑惑! “苏少初当年的小孩。”犹存记忆中的是哪怕被他抓住,那不驯对上他的眼神是毫无畏惧,小小年纪竟有此等的神态曾令他激赏。“他还在潼家庄作客?” “咳咳,少初今日就要离开潼家庄了。”德高望重的老脸稳健呵笑,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他有一种预感,这两人若继续都留在南边关,倒楣的一定是他这世伯,所以就算侄儿不离开,他也会打昏爱侄将他捆出南边关。 在南边关,他这世伯有责任保护侄儿的“清白之躯”出了南边关就交给鬼灵到快成精的侄儿自己来。 此时的朱毓面孔若有所思的看着苏少初离去的方向。 翩然的清逸,悠然自若中却隐透一股“烈”非火般灼人的烈,而是傲与淡然于世外,不为任何尘埃所染的烈。 “苏少初”这个名字,从这一刻起烙进朱毓心中。 第二章 阳光透过半敞的窗,映照室内的清幽与明净,淡淡的紫白轻烟由水色雾纱垂掩的内室传出,徐风拂来,吹动垂纱雾幕扬飘,午后的微风光影映照出内室床榻上的身躯。 铺着紫丝红缎的被褥上,乌黑的青丝如倾浪之涛散撒,半掩了清灵皓美的面容,袅袅轻烟漫飘一室花草微香,牵动床上闭目的人。 远远像传来水声激荡流漾,甚至夹杂着清脆鸟鸣,拂来的风更像送来一丝属于林野深处的幽凉与清新。 细微的感觉一再触动着她,奈何全身躯虚软无力得连想睁眼的动作都难,轻吟逸出唇,每当想清醒的意志趋来,沉重也随之迫至,唯有放掉意识,不抗拒的任由漫弥的花草淡香绕鼻,一股酣然的沉醉也再次而起,似要将她再次带入眠梦中。 “呵,眠香效力才稍退,你就挣扎着想清醒吗?” 来人的声慵懒而悠醇的低笑,伸指凝气,弹向床几边一炷燃点的线香,已至底的线香瞬灭,紫白轻烟也缓缓散去。 “看情形,你应该能听到本皇子的声音了。” 坐到床畔的修挺身影,欣赏的看着床褥中依然闭眸的人,伸手拂开她额上几许青丝,轻抚着那嫣柔的面颊。 “紫眠香不但让人沉睡,效力褪时,哪怕意识已清醒,身体却还无力动弹。” 清雅灵皓的面容看来像是犹处安睡中,唯有细瞧才可见那微牵起的双眉像在抗拒着什么,阖在眼皮下的瞳似在轻颤。 “你这拚命想挣扎的模样会让本皇子失控的,别这么惹我心痒呀!” 一张俊美无瑕的面庞俯视着,优美的眉宇透出一股魅艳,薄唇轻懒扬勾。 “到现在还想着反抗吗?今次可不比往昔呀!少初爱弟。”三皇子朱毓扶起床上的人儿,戏谑般低唤。 将这半年来日夜沂磨他的娇躯抱到自己怀中,无力的螓首靠在他臂膀上,轻薄的单衣勾勒出诱人的曲线,静静的依偎在他胸膛上。 因眠香余效而未睁眼的丽颜,几乎是祥和的,但他知道这拥在臂怀内的人是多么的擅谋思略,连心思转动时也绝对是平静的不动声息。 “不在帝都、不在皇城,长公主、皇兄、四大家族都掌握不到你的行踪,远离了你所能动用的对抗力量,甚至一身武功都已被封,你还能如何呢!” 热息低撩在她的唇瓣上,他俯唇轻轻厮磨着她。 “少初爱弟,这半年来,你折磨本皇子够彻底了,这一生永远都别想再离开本皇子身边了,知道吗?” 像欺她这般虚软无力的境况般,轻磨的唇已低吮着薄柔的唇瓣,大掌隔着单衣游抚着那动人的身躯,正欲深吻的探舌时,纤雅的指掌放上了他的唇,阻隔了他的意图,一双缓缓睁开的眼,悠皓的带着几分难测。 几乎是鼻息相对的迎视,更从对方的瞳中看到映出的自己,燃着独占焰火的犀锐,仿佛要吞灭另一方那从容难捉的悠淡。 拉下她掩上的手,再一次温热的气息贴上苏少初的双唇,她没拒绝的动作,也没调开眸光,只是任由彼此唇息相依轻抵,几乎融为一息,唯有无声的视线角力始终在双方的凝锁中,谁都没有移开 “少爷,奴婢们替少夫人送食物来了。” 门外,二名婢女叩门候着。 “进来。” 二名各自捧着餐食的婢女,朝水色雾纱层层垂掩的内室欠身。 “放在外室,可以退下了。” 随行侍者,无论男女皆来自三皇府,早都训练有素的习惯主子在民间的新身分。 “还有其他事?” 只见两名婢女犹候在水色雾纱外。 “二位小姐吵着要找少夫人玩。” “为怕她们跑进来吵到少爷和少夫人,晏总管正安抚着她们。” “这二个丫头,就是静不下来。告诉她们,晚一点我会带着少夫人出去。”朱毓看着臂弯内那清雅的面容微蹙起双眉,不禁恶狠一笑的再道:“还有,再吵就不让她们见娘了。” “是。”二名婢女欠身而去。 少爷、少夫人、二位小姐还有娘! “怎么?少初爱弟对这个新身分有什么话想说呢?” “苍天造物果真神奇呀!”苏少初似笑非笑扯唇。 “喔?” “一觉醒来竟然有夫、有女,这种天掉下来的幸福,世上竟我一人独享,何德何能呀!”真是百般复杂涌心头。 “怎么?这幸福让你想流下感动的泪?”对她反唇时的眉眸之动,他向来瞧得兴然。 “我比较想流下惹上尘埃的泪。”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从被朱毓带离帝都后,颜珊珊这句深刻而切中的话,是唯一回荡脑海的。 “难得向来潇洒不将任何事挂怀的苏四少,也会有如此感叹的时候。” “醒来就被一个婬魔抱着非礼,很难不想我前世奸婬掳掠大概干了不少。”所以老天派个天家鬼皇子对她做尽一切。 “唉!这只能怪为夫太迷恋自己的娘子,迷恋到一刻都不想放手,就像此刻,望着你的唇,就不得不想这诱人的双唇所带来的滋味。” 朱毓环拥她的一臂收紧,另一掌再次游走于那诱人的身躯上,以额抵着她的低喃“抚着你的身躯,就更想着这衣服下所隐藏的,是多么销魂醉人的胴体只要不抱你,难受的痛苦就折磨我的身心,魂梦中净是你的一切,要你、想抱你苏少初的执念如瘾成狂,既得你,又怎么能拥你在怀而不成婬魔呢!” 蓄意挑着婬靡的言语,听似轻漫,眸瞳的焰芒却烈得令人震慑。 “婬入膏盲、狂入脑子,少初虽非名医,却有一个方式可治。”他的强烈向来令她漠应。“东域奇毒,萼青、残十散还是蚀心蛊腐,随便咽下哪一种,都能让三皇子你一劳永逸。” “娘子,你真是好狠的心哪,宁愿毒死为夫,也不成全为夫只是太想要你的愿望。” “愿望若只是一方的妄想,终归是叫梦。” “梦吗?”悠态敛去,缓缓的精锐在朱毓敛眯起的眼瞳中,凛扯起唇。“是妄想还是梦,少初爱弟似乎忘了一事” 朱毓忽将她压到床上,颀长的身躯覆住她,武功早已被封住的苏少初,再加上眠香余劲犹存,此刻的气力比一位娇柔闺女还不济。 “能决定你如今境况的人,是我!” 苏少初咬牙痛吟,被猛拉过头上扣住的双腕,还有被困住的身躯,无一不是施出力量的警告。 “本皇子说过,只要你再落到本皇子手中,绝不会有脱身的机会,还记得最后一句是什么吗?” 朱毓一手拉开她的衣襟,浅绿兜胸露出,却见苏少初转为沉默的对视。 “不再逞口舌,是怕本皇子真成摧花魔手,还是知道这一次,你彻底的毫无胜算可言?” “我只想”她慢条斯理道:“三皇子应该不会想要一个死掉的玩物。” 朱毓冷笑起。“少初爱弟到现在还想‘自尽’这种手段威胁吗?” “这三天,头二天休养你在‘云漱斋’逞尽兽欲的身心,清醒的时间很少。”事实上是东域的迷香过重令她意识昏茫了二天。“第三天被你下了眠香,继续和梦境同游。” “爱弟想说什么?” “我希望你知道,无论我怎么要心、要计,但我不玩绝食的手段。” “所以呢?” 相对于他眯凛起的眼神,透出了精锐,苏少初无辜眨眼。 “我饿了。”从听到婢女端进食物,她的胃口就开始活起来了。 “饿!”朱毓勾唇笑起,放开扣住她的力量,改为撑在她颅侧两旁,暧昧的语带双关。“本皇子也饿了,且只有你能喂饱,不知少初爱弟愿不愿任本皇子吃个饱?” “我想,以三皇子您的尊贵和大方,应该不会在此时、此刻,忍心欺负一个又饿又虚弱的可怜女子才是。”她说得无助温婉,柔荑抚上他俊挺的鼻,轻描的来到他浅扬的唇。 “欺侮一个又饿又虚弱的可怜女子非本皇子之好,但是,对你,我很乐于一试!” “哎呀,此身躯成长艰辛,养之不易,还请三皇子您体念苏家护这点血脉之苦,咳,多少也给养点气色再供您下手。” 幼年南珠枕东玉床的精华养她孱弱的身躯,血色未足前,人参、雪莲养气更不离她,在天地精华的滋养和一堆人的细细呵护下,才让苏家第六子摆脱夭折的命运。 “难不成本皇子兴致大好,想摧残人还得烧香看吉时?” “岂敢,以三皇子您只管纵欲,不管他人死活看来,少初从不敢指望自己是例外,至少少初从没相信过三皇子你付出的感情,有认真到让我成为例外。” “少初爱弟,爱恨交织真不足以形容你令人切齿的感觉,你很清楚本皇子对你是否认真,无论你怎么想,不准拿本皇子对你付出的感情耍心计!” “人总是在无处可逃时,开始想面对逃避的事,比如你朱毓的感情。” 朱毓闻言,眉目瞬拧起,狠钳握在手中的纤腕,另一掌扣住她的颈颚! “不准”他下着警告般再次重述“绝不准拿本皇子对你付出的感情耍心计,如今任何事都不会改变你的境况!” 他吻住因被扼颈而张启的唇瓣,不理那差点无法呼吸而难受的唇舌,她的挣扎反令他牵起残虐,缠吮的力量是发狠的带着啮噬,直到痛苦的低咽声传出,才令他满意的停下。 “从今天起,爱弟你这足以磨疯人的身躯,无论日夜,我都要抱你”拇指抚着她因重吻而潮湿红肿的唇办,开口的声异常的轻柔,却是柔到令人发寒的再一次说着“不准拿本皇子对你付出的感情耍心计,不准再耍把戏,否则这个后果你承担不起。” 他对她的感情,她始终不愿表态,不,该说:她根本不想理会,如非他的权势、如非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甚至他的强硬出手,只怕身下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属于他吧! “你是怕我回应的感情,还是怕经不起再次得到一场骗局?”面对自己作孽招惹来的天家妖魔,无视那张俊丽的面容露出扭曲的狠光,苏少初再挑“玩弄人无数的三皇子,现在竟怕尝到被人玩弄感情的滋味吗?” 当怒火迸出朱毓的双瞳,大掌已猛然撕开那半敞的上衣,裸露出的半边雪肩与肌肤,衬映扯乱的水绿肚兜,渴欲的低吼随着揉拧的掌覆上时,一根食指按到他唇上,只见苏少初眉眼轻扬,像在告诉一个太乱来的小孩,叹息道:“三皇子,少初说过,温柔一点,别伤了我,否则少初无法陪你同醉这场梦。” 她倏然伸臂环住他的颈项。 “我的境况真由你决定吗?你左右了我吗?” 睫扉轻敛中,漾媚的双瞳像酝酿出酣醇,诱人共醉其中,不待朱毓回应,苏少初吻上他的唇,回以他方才所给予的深重缠吻,只是这次主导在她。 她的动作虽令朱毓有瞬尔的一怔,双臂却马上环紧的拥住这几令他陷入疯狂的躯体,回应的唇舌带着几分粗暴的占夺,明知此时她的靠近心机为多,她的回应是对他反讥的嘲弄,他却还是为她主动的吻与环臂的靠近,感到心驰意荡。 从没想过他会有这么一天,集权贵一身的他,由来周遭人看着他的喜怒才敢动作,他想的东西何愁不到手,更从没在乎过他人的死活,如今,他竟会为这种小事而触动心情,甚至他的思绪与喜怒全系在一个人身上。 “少初” 朱毓浓浊的吟唤,亲吻着她的嫣颊与颈项,双掌从衣下抚上那片滑腻的背,想解下在她身后的兜胸系带,却为她伸手推拒。 “慢、慢着。” “我说过,任何事都不会改变你的境况!”握住她的手臂,朱毓的声因欲望而粗哑。 “唉!”她一头靠到他胸怀内,很无辜、很委屈地道:“少初从方才就说,此身躯成长艰辛,给点气色再供您下手。” 朱毓俊魅的长眸浅眯起。“也好,喂饱爱弟你是本皇子该当的责任,之后,就是爱弟你该喂饱本皇子了。” “完全不给人留半点余地的命令,少初再不知逆来顺受,就显得不识相了。”看起来饱暖思婬欲是指一般人,不适用在这个随时婬欲满脑的天家婬魔身上。 “少初爱弟向来很懂形势,知道顽抗的下场。” 他笑着抱起她,穿过层层浅色垂纱,每一层皆有一臂之隔,愈往外,垂纱被风掀动得愈显飘扬,磅礴的水瀑声也更清晰传来,拂来的风透出幽凉,令她不禁朝胸膛的主人缩去。 “‘云流阁’的风带着远方瀑水的水气,入夜会较冷。” “这里是” 内室已极为宽阔,没料到外室是更难以置信的广大,周遭五扇偌大的方型窗,每一扇窗框皆为色彩鲜艳的琉璃图腾,像代表吉祥的云流,以琉璃架成的窗棂镂空,阳光翻腾枝叶亮绿,穿透缤纷的琉璃图腾,筛洒绮灿落影。 每一扇窗前皆以拱圆雕饰,一旁系着绿薄纱,窗外净是山林绿野,林荫盈峰,远方一道浩大的水瀑烟飞,饶是距离甚远,也可感到那份水瀑磅洒的壮阔。 居高远了,望似一野绿匹缎的山峰野林,因秋季将至,几抹黄影淡红浅缀,为将来的季节勾勒出一阙深秋的初始。 无论外室或内室,这屋宅层层垂纱是最大的特色,该是因为这五扇特制的琉璃窗,白昼开启让五彩琉璃透光蕴化其灿美,每一扇琉璃窗外虽有一层外窗可保护的掩起,掩起又怕光线过暗,失去其设计之美,再加上秋冬敞开的寒凉,夏季的飞虫,才以层层垂纱作出隔绝。 “缥霞峰的朝升飞瀑,云流阁位在山腰上。”像知道她的疑惑,将她放到软榻上的朱毓道。 “缥霞峰朝升飞瀑,这是靖卉城!” 帝都东方的一座繁华大城。苏少初记得此城盛产琉璃和竹编制品。 “这并非往江南必经之地?”记得从“云漱斋”被朱毓带走时,说过要往江南而去。 “怎么?已经在想该怎么脱身了吗?”朱毓托起她的下颚,戏谑的捏了捏。 “不在帝都、不在皇城,少初的行踪已真正成谜,远离了所能动用的力量,甚至一身武功都已被封,还能如何呢!”苏少初非常详实的将他方才所言,反唇回应。 “你是一个绝不能给予任何可趁之机的人,否则你的出手,都将让人扼腕。” “哦,难道这就是三皇子改变行踪的原因,只为了混淆任何可能营救少初的人?” 以朱毓的权势与能力,对谁何惧!无论谁前来,都正好让他一雪去年云峰之怒,尤其孪生手足苏雪初,只怕是朱毓忘不掉的介怀。 “爱弟认为呢?向来你对事料得精准。” “三皇子有心的思考与行事,少初臆测不来。” “是臆测不来,还是不想说?”朱毓坐到另一边。 苏少初只是一笑。“少初现在只看到食物。” 软榻的矮桌几上,几道精致的美食,盘沿也衬以相搭的琉璃盘饰,皆美丽得引人胃口,餐具也缀以琉璃之美。 “看来云流阁完全不负靖卉城盛产琉璃的美名,连一桌菜也名贵的充满巧思。” 筷子也是红绘镶黄绿琉璃,真是朱毓华贵的风格。 “怎么了?不合胃口?”瞧她举箸享用片刻,忽趣味望着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少看三皇子你外在这么‘朴素’。” 名贵衣袍锦缎,冠发的玉饰,与耳边那串不离身且短了些许的兰赤石外,其他会刺眼到眨人的金银珠宝全不在他身上,连手上那向来戴了至少八根指头的红宝名戒,此刻一个也没有,在朱毓身上,这真是少见的奇特呀! “爱弟有话就说吧!” “明明这么素雅了,还觉得你全身散发出很贵的气息,真是不可思议。”不会是从小珠玉一身,吸收后成精了吧! “本皇子也发现另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朱毓慵懒的笑意有着沙哑,托着侧颜斜睨的目光,开始蕴燃焰亮。“哪怕爱弟你一身出染尘俗般的清逸,但抱过你之后,只要看着你,就很难不腹部开始发热,想着你圆润的乳峰在大掌下” “三皇子何不一同用餐?”苏少初直接打断他的话,替闲坐对面的他找点能做的事。 “本皇子喜欢看着你。”他继续对她进行眼神的饱览。 “那可否别让少初觉得自己更像一道食物。”再享用片刻后,她终于放下手中餐具,迎视那双灼人的视线。 “因为少初爱弟你现在的模样秀色可餐到更令人饥饿难耐。” 看着她半裸的香肩,被扯乱的水绿兜胸,隐隐可见盈耸的酥胸与粉色蓓蕾,难掩撩人春色。 “三皇子何不好心拿件衣服给我,让我们彼此都不受影响。”她怕他再看下去,真的会喷出火烧人。 “失去‘看’你的享受,办不到。”朱毓支着颅侧,邪笑荡扬,赤炯双眼毫不掩藏其赤裸裸的欲望,锁视她美丽的诱人春光。“如非这的气候较凉,本皇子倒想让你连衣服都不用穿。” “这身躯你已占有,还在乎这点眼福吗?” “只要在你苏少初身上,本皇子永远要不够!” 不知何时起,面对他的炽烈,她的心底总会浮起一丝的轻怅与无奈。 “为夫忽然很想亲自照顾娘子你。”他伸手按住想再起筷的她。 对他的话,灵亮的清眸眨了眨,尚不解其意,下一刻,舀了匙还飘着热气的浓稠汤汁来到她眼前。 “这些菜可是为夫专聘靖卉城出名的老厨烹调,汤盅也是以特别能保住温度的器皿所盛,喝口汤试试吧!娘子。” “咳,三皇子天家之尊,少初岂敢劳烦。” 朱毓放下手中的汤匙,看着她道:“想必娘子你很清楚,目前的情况与境况,无论你愿不愿意,形势已定,习惯接下来的相处对彼此都好,娘子说是吗?” “三皇子认为该如何进行?” “就从唤一声相公开始,学着顺从如何?” “真是一点都不难的开头呀!”苏少初非常认同的点头。“只可惜少初从小到大还没参透顺从的意义,悟性上还达不到这层境界。” “如何能让娘子你达到这层境界?” “这个嘛”状似认真思考的沉吟,接着想到好主意似的眉目一扬“不如三皇子先认罪吧!身为天家人,却强掳无辜女子,如此罪大恶极,好好认个罪,说不得瞬间的悟性会让我知道何谓顺从。” “那就由为夫来告诉你,另一种顺从之道吧!” 朱毓来到她眼前,伸臂撑在她两侧,围锁的逼视她。 “只要乖乖喝下这盅内的葯膳鸡汤,如何?”轻柔至极的声,却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如此简单?”她迎视他俯来的俊魅面庞。 “对你何须复杂。” “只可惜少初小时候已饮葯太多,如非必要,对再喝葯汁不感兴趣,只能谢过三皇子的盛情美意。” 从盖子掀开,第一匙舀来,哪怕以肉骨压味,她也闻到绝非寻常的葯味,南源女葯师风君儿与她的交情岂是一般,对各类葯材气味,她了解得并不亚于一位大夫。 “少初爱弟之能,就和你的人一样,真是令本皇子又爱又恼呀!”他托起她的下颚,清楚的道:“这是由宫中御医专门开出的葯方子下去熬煮而成,专门让女子身体调养成适合受胎的葯。” “受胎葯!”双目一瞠,这三个字对向来洒然玩世,自在惯的苏少初而言,仿佛被雷打中般。 每天让你喝下有助怀胎的汤葯,好好的为本皇子怀上一个小郡主还是小王爷,切切实实的血缘子嗣 这是朱毓在“云漱斋”侵犯她时所说。生平无论遇上多凶险的事与人,哪怕初次对上人人畏惧的三皇子,也不曾令她有任何却步,但此刻,朱毓对她的认真与执着,头一次,微微的冷汗从苏少初额际淌下。 “本皇子想为无忧、无愁添个手足,让她们真正有姊姊的感受,知道什么是手足之情。” “从认了无忧、无愁后,三皇子果真相当有为人父的情怀,令人动容。”只是再动容的亲情,也别加入她呀! 去年她为引诱朱毓入局,以自己身躯为饵,暗藏在戒内的金针与内力的运走,令她避过了可能发生的事,而今她没金针在手,功力更是 “调养身体的受胎葯,以第一帖为要,是以后每一帖的葯引子。” “想必三皇子打算好好照顾少初饮用此葯了?” “你将是本皇子的妃,自当亲自照顾你喝下此葯。” 三皇妃!“此事,少初已拒绝过。” “爱弟似乎忘了此刻的境况。” 朱毓游抚着她的颈颚,像亲匿的抚摩,指掌像感觉着那份纤细,接着每一根指头缓缓展开轻扣住她的纤颈,宣示胜者与王者,她的一切,在他掌握中。 “若爱弟坚持玩任性的举动,本皇子只好亲自动手。”朱毓加重指掌力道的逼她仰首。“少初爱弟别忘了,本皇子要的东西绝不容失去,哪怕残缺也在所不惜!” 苏少初浅抿淡笑,对他想俯来的唇,眉目微敛,蓦然,右手翻掌而上,在朱毓感觉到异样时,一股冲力已从扣在她颈颚的腕脉窜入,不曾间息的一气连三招,快如眨眼,像由气劲牵引般,指背敲向手腕,拍上臂膀,沛然的气击向朱毓胸瞠 不属重伤挫人的内劲,却像是一种猛逼出的浩气,迫退靠近的事物,无法克尽全力的力量虽伤不得朱毓,也令他身形一震连退二步,软榻上的人马上跃身,朝门口掠去! “你走得了吗” 闪电般的身形已来到她身后,才出手,苏少初更快回身扬手,一根镶着黄绿琉璃的筷子朝他而去,紧随着第二根打中之前射出的,瞬间,第一根琉璃筷成碎尘般撒开,闪烁的琉璃尘朝朱毓迎面洒去! 当琉璃尘碎落尽,朱毓缓缓放下挡眼的手臂,背对他的修长身影站在往内室的层层垂纱前,不曾再有任何移动。 “少初爱弟之能果真是令人又爱又恼呀!既然本皇子想怜香惜玉,你却不领情,那就别怪本皇子用唯一懂的方法了。”对眼前雅逸而立的身姿,他笑意缓绽。 “聪明的你非常清楚,只要你敢再多走一步,本皇子毫不犹豫废你一足,在你身上,哪怕残缺,一定也是相当令人舍不得移开眼的画面吧?哈哈哈!” 血丝缓缓从苏少初右腿与颈侧边沁出,当她回身出手时,朱毓也同时凝气于指,凌空射中她一足与颈项,一旦她出手没逼退朱毓三步,连黄绿琉璃筷也没伤他丝毫,只来得及以垂纱掩护脱身,就注定她失了这一步之机! 若她再妄动一步,朱毓再锁定的必是不惜重伤她! 第三章 “明宗那老家伙的武功向来重于纳气化形藏于无,哪怕重伤甚至功体大损,也定保留三分内力于体内,这是明宗修练的武功特性,身为他的徒弟,少初爱弟你的武功内力会真的全被本皇子封住吗?” 朱毓呵然悠笑的说着,朝那不动的优雅身躯迈步而去。 “一气化三式是明宗的武招之一,由你使来更让本皇子确定你真的仅存三分功力。”否则如此近的距离,岂会只是震退他而已。 “咳,少初也非常高兴能协助三皇子确认此事。”不好妄动,就动嘴皮了。 “那么本皇子该感动爱弟你的主动协助了?” 一步步走向她的声,冷笑高扬。 “三皇子言重了,好的互动是未来相处的基础,少初只希望替我们之间的相处有个欸,难忘的开始。” “想以一气化三式重伤本皇子的开始,确实难忘。” 当健臂从她身后环上时,火热的气息随之贴上她淌着血丝的颈侧,舔舐着那被锐气擦出的伤口。 “本皇子该怎么回报你这难忘的举动呢?” “想来三皇子不会容许少初发挥施恩不求报的品德了?” “呵呵。”朱毓沉笑的声已带着沙哑,大掌已开始抚着她的娇躯“本皇子有恩必回、有仇必报,又岂能对爱弟你例外。” “三皇子想对少初报的是恩还是仇呢?” “就以你竟想再一次的对本皇子痛下手段,爱弟认为本皇子该怎么做呢?”不待她回应,朱毓已再道:“嗯,相信爱弟你的气色已养好。” 站在身后的朱毓,一掌已亲匿的抚着她的颈颚,长指轻扣的要她仰首。 “少初爱弟好好唤本皇子一声夫君,或许为夫会手下留情。” “夫君!”对从后上方低俯而来的唇,她低笑的指着心口道:“纵然少初想唤,这却告诉我,办不到;毕竟这原就不属于你朱毓该得的答案。” “冥顽不灵!”朱毓眸凛声轻,眉目中隐抑已久的狰色渐浮。“想找罪受,本皇子就成全你!” 指掌攫紧她一肩,一股强悍的内劲带着吞噬之威,骤然冲入体内,一如在“云漱斋”功力被封时的彻入心扉之剧 “世上大概不会有人和少初爱弟你一样,让本皇子思之若狂、爱之入骨,同样地,对你这一再玩弄推拒的折磨,恨,也到了令人想彻底毁了你”“呀” 尚来不及从冲击筋脉的烧灼烈痛中缓息,震撼人的锐气再次从背脊穿透,凄嚎夺喉,独待的封气锁脉之能,已彻底封锁了她残存的能力。 “你身上的禁制除非本皇子亲自解,否则连明宗那老家伙也不可能有办法。” 朱毓抱起连声都发不出的虚弱身躯,放到一扇琉璃大窗前的高脚桌几上。 “只要你再落到本皇子手中,绝不会有再次的脱身机会,到时别怪本皇子真是摧花魔手。”睨锁的眸芒噙着狞色的冷笑。“本皇子绝对会彻底实行这句话!” 浑噩的意识与再次为内劲反冲所伤的虚软身躯,令她只能任由对方摆布,却依然不改其利舌反讽。 “三皇子寸发细丝的胸襟,向来‘大’得令少初记忆深刻。” “本皇子真想知道”朱毓拉过窗旁的垂纱,将她的双腕缠缚上造型独特的窗框,解下她的月牙色长裤“究竟将你玩弄折磨到何种地步,可以好好挫你这令人牙痒极的自信与词锋。” “唔!”当双足被无情的臂膀给架开时,她微弱的惊喘。 “爱弟此刻是痛还是害怕?”见到她瞬锁的双眉,他狞笑地问:“求求本皇子,说不得本皇子会有怜香惜玉的心情。” “呵呵”苏少初匆笑起,强撑起螓首在他耳边低语“只可惜少初说过,对上你朱毓,厌恶是唯一的” 不及说完,她猝然仰首,缚在窗框的双腕手指根根蜷握起,壮硕一举悍入。 “说些本皇子想听的话如何?少初爱弟。”舔吻她别开螓首的嫣红面颊,对折磨她的兴致正高。 “下流与无耻吗啊”从牙关中吐出的声,被一记深深冲刺的重入而中断,炽烈的欲望激烈的贯穿着! 他恨死她的难以捉摸,想狠狠的撕开那份超然于外的定若,却又爱死进入她体内,听她喘息的呻吟,哪怕是痛苦的,也只属于他。 “只怪爱弟你净爱说些迷人的话,迷人到令本皇子只能失控。” 眼前与她对视的瞳眸焰灼,浓浓的充满欲望与征服,甚至更像是宣誓独占的胜者,一再的占有他终到手的猎物。 “别再说任何本皇子不爱听的话,会出事的嗯。”他舔吻她因喘息而张开的红唇,攫吮她已不知如何反应的粉舌,强力的吸吮直至她感到舌端传来的暖痛而想别开,却为他的唇齿紧囚着。 “少初爱弟,让你的身体清楚记得是属于谁的,胜过期待从你这美丽的唇中说出的话要容易得多!” 终于放开对她唇舌的惩虐,肢体的律动依然着。 “少初还有更迷人的话想说”在这不停进出的节奏中,苏少初咬唇,迸出的声清楚道:“少初只让认定的人碰我,不属少初认定的人碰了我,下场苞结果可别怨呀!” 再一次的她对他说出了这句话,朱毓唇角阴森狠勾起。 “果真是迷人到令人怒恨的话” 随着他粗声的哑吼,驰骋的力道将她重压上窗墙,凶狞得像要撕开她般,令她嚎声叫出 “你苏少初这一生的认定只能有我” 阳光透过窗上琉璃灿影映照重重垂纱,映出持续律动交缠的身影。 秋风起“夕映城”是座以落日红霞闻名的东方小城,围绕小城四周的净是各类果物盛产地,因此这座小城也是来自各处的商人、商队批进大量果物后的落脚地。 入秋后正是甜柿与绿柚旺季“夕映城”街市常见红红绿绿的甜柿与绿柚堆满市集两旁,批发进货的商人和百姓们来来去去极为忙碌。 因应而生的小酒馆极多,但规模最大的该属城内的“荭倌酒苑”这是一位老尚书的旧宅改装成的酒馆,和一般酒楼不同的是“荭倌酒苑”背倚枫林小溪,面迎林荫绿野,苑内更是花草扶疏、小湖垂柳,一些偏静喜好清幽的文人雅上大多往这走,二楼更为一些高雅士绅与商人谈事时的饮酒赏景之用。 当一名美艳高雅的黄衣女子在十多人的随护下走进荭倌酒苑时,在场的人见到莫不惊艳于女子绝伦的美貌。 “陆少夫人,这边请。”荭倌酒苑的二老板元长青亲自招呼这位娇客往二楼最名贵高雅的厢房。“酒菜都依夫人喜好备妥,就怕穷乡僻壤、粗野之味,还请陆少夫人您见谅。” “哪的话,这荭倌酒苑我就爱它远离尘嚣的清静,连酒菜功夫也朴实有味,这份味可不是繁华的帝都可比拟的。” “蒙陆少夫人之口,荭倌酒苑的‘碧赋’房永远为少夫人而留。” “你这二老板可比你家大老板像样多了,倒是他来很久了吗?”红唇轻笑的问此行的目标。 “三天前便到夕映城。” “哟,这回倒是认命了,这几年寻他踪迹比期待天下红雨还难。” “哈哈,那场赌约不但让心上人的位置永远改观,也重挫他的尊严,再加上他向来善感,要再与往昔之人相见,难免心中有隔阂。”对他们之间交情极为熟悉的元长青持平笑言。 “若非他的善感和我家相公有那点相同性,再加他们有联系,还真难猜得到他的行踪。” “猜到!”据他所知是另一个男人的受难,才换来这个情报。“听说陆少夫人对少宗主彻底再上了一门‘为夫之道’,才让陆少宗主吐实。” 陆家少宗主陆明朝,对比他年长几岁又明艳过人的娇妻,是出了名的爱护,只要娇妻美目一横,他马上压下英雄气概,展现小男人本色。 “看来,你元老板在帝都的灵通耳目也不少,今天能与他一见,想必也有你元老板居中协力了?” “朋友向来是他心中的看重,我不过找一条台阶让他顺势而下。” 经过架在水池上的长木回道,来到了一处雅致的门前,上头挂着“碧赋”的绿底圆木牌。 “我随行的人就劳烦你了,元老板。” 颜珊珊朝领路的人颔首,步进元长青为她推开的房门内。 一入眼便是前方开敞的大窗外枫红溪景,怡人的秋色衬映厢房内的简单素雅,和一个以紫色系绳缚着一把剑,背对她的拔挺身影,对方此刻只是迳自饮着酒,没说话也没转身。 “这么久不见,从没想过沉默会与你画上等号呀!忧郁少年。” 颜珊珊在对方眼前坐下,主动拿起桌上的酒坛,推开小酒杯,直接拿过一旁的碗,替自己斟了满满一大碗,仰头自饮,这画面与她高雅艳美的形象甚是不搭,连眼前原打算对她视若无睹的人也纠皱起双眉。 “哟,不论过了几年,你这副少年派的纯情长相、气质,处处矛盾的德行,真是万年不变呀!”颜珊珊端详他,咋舌的摇摇头,一口气再饮掉一大碗酒,享受酒劲冲上的感觉后,水袖一擦,感到满足了。 对桌的男子已经放下酒杯,原就一脸凝着万古愁似的双眉,为眼前这才貌艳冠群芳而有武林第一美人称号的女子言行,双眉已纠锁如球。 “想当年,每年总有几回,咱们几个至交相约南边关的潼家庄,以酒量下赌局,第一个躺下的就要当最后一个躺下的仆人三天。”颜珊珊追忆往昔。“最奇妙的就是,第一个和最后一个躺下的,几乎都是那位你避了几年的家伙。” 在众人清醒时,都有苏少初第一个醉倒的印象,但往往最后一个醉倒的傅遥风又纺,在他还没醉倒前看到少初还坐在身边劝酒与他对饮。 “也因为第一与最后皆为同一人,以致几年来无任何仆人产生,但是第二个倒下的你和最后一个倒下的傅遥风,倒是常在无形中被她奴役去做牛做马。”年轻往事一开话匣,真教人欲罢不能,颜珊珊柳眉挑向眼前一脸郁色再加几分大爷已渐不爽的男子汉脸色。 “话说回来,傅遥风做牛做马还可知是为着长公主,可怜的你竟然锁定了这世上最不懂良心为何物的人贡献少年纯情,得到的结果唉!忧郁少年,珊珊姊姊我内心真是同情你呀!” 话说得叹息,却见眼前的人眉头更深锁,神态更带恨,嘴角更咬牙,额鬓有抹青筋挑浮,依然不见言行回应。 “我说小书方,你这几年去过帝都进过皇宫吧!”颜珊珊在对方扬高一边疑问之眉时,直接捂着双颊夸张惊问:“你其实进过皇宫被去势了吧?沉默的无言从来不是你的性格,疯话、杂念才是你呀!” 话才落,重物落桌的声也同时响起,流星剑手李书方直接拿过一旁的酒坛,朝桌上重重一放。 “人生有八苦。”他终于缓缓开口,声有些压沉,又有些幽幽地凉飘。“你颜珊珊果真是主导五阴炽盛之苦的代表。” 掀过封坛油纸,拿起酒坛仰首一灌,像是展现男性气概般。 “这么久以来,你对我的看法就跟你的德行一样,恒古不变呀!”再听到熟悉的对话,颜珊珊丽颜粲笑。“我也还是那句回应,什么时候我主导得了你流星剑手的色、想、行这五阴?” “以前我认为你只荼毒了陆明朝,现在我相信你荼毒周遭每个人,只要一见你就五阴失调,不苦都难!” “那你更不要得罪我了,我竟然有折磨武林高手的能力,看来杀你流星剑手可不费吹灰之力。” 挑衅的话当下令李书方眉目一竖,身上的紫绳一拉,长剑凌空而起,翻落在方桌中央。 “对根除造苦的祸害,我向来不会心软。”额鬓挑浮的青筋终于绽出,深锁的双眉加了点扭曲的怒。“直接说明今天这场见面的来意!” “我说小书方,当年一场赌,可也断了你该有的侠心?” “你为谁来?” “你很清楚,能让我颜珊珊亲自出马开口的人,永远只有一个。” “这唯一的一个竟不是你相公。”可怜的陆明朝,堂堂陆少宗王,在爱妻心中,地位永远可以往后挪。 “当我颜珊珊的相公就该有能力,明朝的本事和身分,毋需我为他做太多担忧。” 李书方抬眉的疑惑之意甚明。“但是你开口的这一个,能力、本事不但非常人可敌,连你颜珊珊过人的智慧都不见得有她认真起来时的聪明,何须靠人救?” “会找上你,就该知道这个对手不是个易与之辈。” “依苏家在皇室和江湖的力量,还怕救不出人吗?” “若对方是皇室中人,那就非四大家族可妄为。” 皇室?“不会是传言中的三皇子朱毓吧!”以前他多少听傅遥风和颜珊珊提起过苏少初不得不离开苏家的渊由。“去年少初和这位三皇子之间的事,我也听明朝兄稍微提过。” “你听明朝提过?”颜珊珊美目大睁,笑容闪过杀气。“你们何时见过的?怎么明朝没对他最亲爱的娘子说过?” “只是临时的偶遇。”虽知说溜嘴,李书方依然面不改色,轻描淡写。“难道这事还没善了?” “善了!朱毓吗?”仿佛他说了多荒谬的话,颜珊珊不客气的大笑“你多少该听明朝谈过这位三皇子,善了从来不在他朱毓的认知中。” 她内心不忘想,回去要对自家相公重新再教育,让他知道对妻不尽诚实的结果将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只能说,朱毓那只天家妖魔是个智谋绝不在少初之下的人,但这人的可怕和手段却绝对在少初之上。” “天家妖魔?” “少初对朱毓的称呼。” “听起来,这是狼笑虎残忍,虎笑狼冷血吧!” 在李书方的认定中,少初也算妖物一只。天家妖魔对人世鬼妖,完全是两只和常人有距离的妖物。 “朱毓这个人根本是虎狼的综合,你可以想象一个穿着华服的俊美权贵,享受着刚从人身上割下来的血肉,鲜血是他最好的装饰,微温的人肉他当最可口的享受,尤其当他笑起来时,就只有一种感觉,令人不寒而栗的妖就该绝迹于世。” “我的剑只杀尘世造苦人,没法收妖伏魔。” “没做过怎么知道你的剑斩不了妖魔?” “看你还活着就知道了。”她颜珊珊根本是另一种妖。 “这不就对了。”颜珊珊马上拍着手,万分认同他的话“我看起来像妖,可我其实是人,所以我还活着;但是三皇子看起来是人,其实是妖,你的剑一定不会留情。” “你和她都有—个共同点,占尽口舌之利后,讲理的人就会叫笨。” “你是说刚刚在和我讲理呀?”她盈盈漾笑反问。 李书方那抹浮出的青筋再浮一条交错过去,若回答她是,无异承认自己笨。 “我不必回答这种蠢问题。”缚剑的紫绳再一动,桌上的长剑回到自己背上。“我会告诉长青,暂时我都不会再来荭倌酒苑,直至干扰消失。”意思很明白,别想再找到他。 “你这不孝子!” “呃!”颜珊珊一句话钉住要起身的他,且明显震住。 “别忘了,当年那场赌局你输了,少初也如你所愿, 第四章 “现在灭口太晚了,这事知道的人多了,不但各个健在,以后也可以当武林秘辛传宗接代讲下去的。” 唰的一声,指着她的长剑终于出鞘,寒冽的剑尖杀气十足的指着她,切齿道:“我就拿你杀鸡儆猴,看谁敢把这件事传宗接代讲下去” “哪件事?”颜珊珊马上主动上前,大方将自己的脖子再送离剑尖近点。“是指少初和你订下一场剑法的挑战,赌注就是名分这件事吗?” “你、你、你不要以为断离刃不杀女人!”威凛的宣言在她一派雌威恐吓中退了一步。 “以剑术为赌局的挑战,你赢了,少初就如你所愿和你订下一个永久的夫妻名分;反之,你若输了,就换少初给你订下一个名分!”颜珊珊摊手。“最后你输了!” “那是她用计陷我,明明说是她自己接受挑战,结果居然是别人来挑战!”他作梦都没想过,苏少初会是孪生子,当时交手三招,他愕然警觉此人绝非少初,这眨眼的失神也注定了他的败。 “哈,是你自己说付出的情有多么山高海深,结果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在第一眼认出来,当你真正朝对方出手就表示认定了和你挑战的人是少初,怎么能说用计呢!” “说到这里可、以、闭、嘴、了!”他逐字恨声道。 “正精采,怎么能闭嘴,别忘了,那场赌浊你输了,再见面,你就是少初的儿子,得认少初为娘,这名分订下后,一辈子不变。” 话才说完,李书方手中的剑射出,插到方桌正中央,亮晃晃的刀身辉映着李书方眯凛的肃杀之眼,眉头锁得更紧,忧结的郁色罩得更深,以独有的阴凉语调开口“在你求饶时,断离刃的历史会替你送终,想活命只有一条路,就是” “够了!”颜珊珊直接娇斥,喝断他的废话。“流星剑手李书方,号称双绝剑客,剑法一绝外,另一绝就是你开杀的前奏性格。现在对我来这段开场白,是想杀长辈呀?你这死孩子,我可是你娘的好友,过来坐下!” 瞬间的抽息倒喘声清楚传来,懊恼浮现李书方满额,很懊、很恼,很想让断离刃直接解决眼前这根本是另一种妖物的女人! “我说忧郁少年方小子,你不坐的话,明天从夕映城开始,每天会有纸片散满城内各处,内容就是你和少初当年的赌局,一路就从经过的城镇撤回帝都,到时就不叫秘辛了,而是贻笑武林的大笑话!” 抽搐的呼吸痉挛再痉挛,牙关磨过再切咬,最后是深深长长的大吸一口气后,才缓缓坐回方桌前。 “颜珊珊,你到底” 美目马上随着哼声横扫来。“虽然我年纪轻轻,一点都不喜欢有个大男人叫我阿姨,但辈分就是辈分,我和你少初娘亲是好朋友,勉强、包容、委屈就听你叫一声珊珊阿姨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最佳代表,颜珊珊永远做得丝毫不差。 “如果直接谈正事能少听你的言语折磨,那就直接谈正事吧!”李书方甩出紫色系绳,绕上桌上剑刃,一扬手,长剑入鞘再次回到背上。 “早一开始这样不就好了,浪费这么多时间。”颜珊珊水袖一拂,骄傲哼鼻,示意他倒酒。 “你不会是真的要我杀三皇子朱毓吧!”李书方忍着该有的风度,为她斟酒。 “现在杀他已经没必要了,更何况朱毓那么好杀的话,就不会有现在的棘手演变。” “那要我做什么?” “目前只知少初从苏家被朱毓带走后,一行人出了帝都往南而行。” “为什么这么确定少初是被朱毓带走?” “拜帝都的百姓流言,还有少初的房中有一块朱毓的随身斑玉挂,应该是少初留下的线索。” 少初在苏家的院落,浴澡间有她被撕裂的衣物,浴桶布满迷香,水内发现朱毓的斑玉挂,再加上以少初的能力,能在苏家无声无息带走她,必然是个令她有所顾忌的人,以此而想,似乎不须再猜无耻者是谁了。 “朱毓这可恨的婬贼。”她拍桌咒骂“不顾念四大家族历代为他天家所贡献的力量,不想四大家族是圣驾明训,纵犯任何错误,也绝不准兵力侵扰,四大家族所犯的疏失,—切由当今圣上裁夺,连太子都不敢乱来,现在朱毓要人要到不择手段,以皇子之尊入苏家逞尽婬威掳人,欺人太甚!” 颜珊珊难得的严正愤然,看少初房中完全不难想象发生何事。 “朱毓会对少初做什么不难想象,但无论受到何种对待,少初会先稳下自己的情况,她是绝不可能让自己半个月后才知道双脚踏到地上的感觉。” “逞尽婬威!半个月后才知道双脚踏地!”李书方对颜珊珊滔滔不绝的怒颜,双眉更皱拢。 “三皇子朱毓是什么性格的人,你没真正见过,也该听说吧,婬魔鬼皇子这个名称,你以为是吃素的出家法号吗?” 颜珊珊白眼横去,却见到他可怕的脸色。 “哟,忧郁少年,你的表情将愤怒表达得非常生动,知道她的境况让你动怒了吗?”她侧首端详,美目探测的笑问:“不是非常气她陷你一局,害你连面都不敢见,因为再见面就是母子关系,这场赌注就定了。” 可以知道少初当初会这么做,就是要彻底断了他这份情意。 “你说他们出了帝都往南行,目的是江南吗?” “表面看来如此,但朱毓出了帝都,队伍便分了二路,封言另成一路,只知封言确实往南行,正确行踪不可知。”颜珊珊思忖。“带着少初离开帝都就表示,此行对少初他誓在必得,不容许他人干扰,那应要隐匿行踪才是,如非另有目的,朱毓不会放出这种消息。” 三皇子离开帝都往江南的事,风声几乎是传遍帝都。 “你认为三皇子一行人往江南的消息可能是幌子?” “根本就是幌子,朱毓出了帝都往南行后,中途就改变方向。” “这位三皇子是为了想混淆任何营救少初的行动,而做下声东击西之计吗?” “我想朱毓这么做该是另有目的。”颜珊珊深觉不止如此,蹙眉思吟着“当下我还无法确定,目前还是先见到少初为要。” “你已有他们的行踪?” “都已找上你,这个答案还须回答吗?”颜珊珊唯一忧虑的只有一事。“这次少初要付出的代价一定不小,毕竟再对上朱毓,可不比第一次是谋计在手的情况。” “你认为少初会怎么做?” 抿着红唇,颜珊珊沉思这位从幼年起,彼此就最为心灵相通的人。 “少初一定会让自己最后的能力都卸掉,彻底成为一个真正的禁脔囚犯。” 李书方凝郁的双眉更加深拢“不借放弃自己一切来松懈对方心防,这位三皇子非常不简单。” “都说是天妖级。” “用这样的方法,一旦结果不如所想,能力已失的她,危险岂非加倍?” “你认为少初的能力是什么?武功吗?”颜珊珊很不给情面的大笑起。“书方弟弟,当年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还需要想你那可怕的‘娘’能力是什么吗?” 知道问了蠢问题的李书方,面对这种奚落只能磨磨牙关吞下这股恼,苏少初最可怕在于智慧。 “如果朱毓喜欢玩弄人性,少初就擅于引动人心,这之中的差别在于,动心之人冷静易失。” “一个能让少初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的人,会轻易失去冷静吗?” “其他人或许不能让他失去冷静,但他动心的对象叫苏少初,是一个可以让人走火入魔而不自知的” “鬼妖!”李书方接话道,对被苏少初耍玩以致他输了一轮辈分的事,今生难忘。 “是厉害人物。”颜珊珊白了一眼敢这么说“长辈”的“不孝子。”“朱毓这个人,骨架根本是残忍架出来的、血肉流的是婬欲,每天不运行血肉几回,他怎么活下去,运行过度还不走火入魔呢!” 可怜的少初,这次落到朱毓手中,要过好一段时间的皮肉生涯了。光想朱毓的行为,颜珊珊就有气。 “这一次要彻底解决少初和三皇子之间的事,否则朱毓不会死心,再加上皇后介入,他们再这么耗下去,迟早会出问题,到时不单单是少初一人的事了。” “因为少初出身四大家族的关系吗?” “一旦少初的身分之谜揭开,好的结果是她接受了朱毓,那么任何事都不用担心;反之,就是朱毓出手进行报复的操弄,一旦走至此,牵连就广了,毕竟四大家族向来福祸相依,其一出事,另外三个家族也不可能毫无影响,而且朝中好事乘机落井者不少,到时会有怎样的情况不难估测。” “你从没认同过三皇子,难道会想要她和朱毓有结果?”听陆明朝提过颜珊珊对朱毓的感觉。 “如果少初会接受朱毓,那么我宁愿少初当年就死在朱毓的手中。”颜珊珊斜睨他。“此生,朱毓不配得到少初,若改变不了发生的事实,那就改变结果吧!”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都比不过少初怎么想。”颜珊珊莫测笑起,主动替他斟上一杯酒,敬道:“忧郁少年,替我将少初的答案带回来吧!” “我想你很清楚,这位三皇子小觑不得,真相、假相或表相,他能做、能进行,又如何能确定你掌握到的就一定是真相,而不是他蓄意佯装的局?”多年的江湖经验,李书方始终觉得大意不得。“此人无论身分地位和能力,皆是难缠者,否则也不会有至今的演变。” “无论朱毓玩哪一种把戏,最后的关键在少初,而且这次,要有一场一劳永逸的结果。” “苏雪初呢?” 苏少初的孪生手足,与她相似的容貌,却是彻底相反的性格,沉默寡言,有着极高的剑术造诣,这是当年那场剑术对战后,李书方对苏雪初的印象。 “听说三皇子的身边有一名高深的剑者封言,再加上三皇子本身拥有一身莫测的功力,和随时可调动各地府衙的官兵,想做任何行动,该有充足的实力。” “才开始的局,急什么呢!”颜珊珊神秘一笑。 漫漫的大雾掩去孤月下的行踪,一行人来到江岸上的堤防,一看到候在前方的三个人,为首者忙上前朝中间的瘦长汉子报告事情。 “孟阎司。” “情况如何?” 三个外族异服的汉子,其中两个彪魁汉子是保护的随侍。 中间的瘦长汉子腰上围着长鞭,眼瞳如豆点,颧骨高突的削长面孔上,更透一份僵白的死寂,夜雾中,极为阴森幽诡,状似地狱的鬼差上阳间拘命。 “四个地方的据点都被破了,五个司役全被朝廷带走。” 据他们得到的消息,朝廷暗中颁下密令给各地官府,歼灭魔希教暗藏在中原的势力,短短几天,中原各处地方都被官府带人所破,明着全冠以通匪之罪,暗着就为逮捕魔希教人。 “为什么朝廷忽然下这种命令?” “听说和三皇子有关。” “三皇子朱毓,南源圣女和中原皇帝的儿子,他对东域的立场向来微妙,为何会忽然有这种转变?”孟阎司豆点般的瞳冷迸森寒。 “属下猜,会不会是因为克罗棋甄。”来人推测的道:“朱毓应该是知道克罗棋甄暗中指使刺客杀他,再加上之前魔希教和长公主的过节,才让他有这个做法吧!” “看来这位天家皇子此回是打算铲了魔希教在中原全部的潜伏了。”孟阎司的瞳更沉阴。“东域的情形怎么样?圆祭长老可传来消息?” 魔希教内这几年分裂态势加剧,尤其和王族交恶后,庞大的魔希教在教主亡后,力量加入王族成四分势力,克罗棋甄再亡,俨然成三分势力各据一方。 “克罗棋甄身亡的消息传回,教内已产生明显动荡,王族已公开对魔希教立下规矩,有些属于克罗棋甄的势力和残存的玄虹一族,已归顺大王子。” 情势的险恶令来人忧虑的道:“原本我方还有暗伏中原的力量,现在不但失去,连五位司役都被擒,圆祭长老说,此时回教对我们立场极不利,但是现在中原各地的官府都在追捕我们,情势” “长老有说回教的代价是什么?” “长老说如果我们能救出五位司役带回东域,或者杀了三皇子,那么他便可保我们在教中的地位不受影响。” 孟阎司豆点的冷瞳寒眯,猜不透他心中的打算。 “圆祭长老已说服羲妃派人来中原协助。” 羲妃是死去的魔希教主宠爱的妃子,也是目前魔希教的势力之一,更是他们身后的主子。 “已经知道五位司役被分路押回朝廷,七天后问斩,其中三位同一路,弟兄们已掌握住路线,时间上来不及救出五位,但若能救得三位,多少可” “查出三皇子朱毓的行踪了吗?”孟阎司打断他的话问道。 “这听说出了帝都往江南而行。” “查出朱毓在江南的落脚处。” “孟阎司您是打算要杀三皇子!”对这种决定,来人大感惊惶。 “时间上来不及救人,圆祭长老也不会接受只救出三位司役。” 看来圆祭长老的意思就是要他杀三皇子,否则也不用派人来帮忙。 “可是三皇子身边有封言这个剑术高手不说,光保护的武卫阵仗,都非一般人可敌对,再加上朱毓本身的武功就高深难测,只怕” “对三皇子此人,明着、暗着都很难,但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不难。”孟阎司阴恻冷恨的笑起。“我魔希教以毒、以音律、甚至饲养毒物,控制、杀人的方式很多,朱毓这个人心性凶狠残毒,本阎司倒要他尝尝,是我魔希教的手段毒辣,还是他朱毓的能力残狠。” “绿竹缭乐”是靖卉城近郊,一座占地广大、风格独特的改装宅园,此处以清茗、佳酿和各种长竹音律为揽客特色,这不兴饮酒作乐的寻欢,而是喜爱风雅闲情的名士,以品尝和享受悠然的风情之地。 园林内有各种长短不一的成竹,皆打有大小无数的孔洞,风拂风徐,在各个孔中回荡成音,交织出独特的音律,随着风强风弱,竹音抑扬成调,甚是雅幽。 “久闻秋季靖卉城内的‘绿竹乐园’,风起回竹,清音绕耳,唯天籁得以比拟,入夜便闻竹音素琴回响月下林间,清音、清曲,一涤尘俗,果真不凡。”园内的紫竹亭台,今天挂着一方竹帘,招待连绿竹缭乐老板都不敢慢待的贵客。 “蒙公子赏识,是敝园的荣幸。”圆眸大眼的女孩笑得十分甜美可人,朝前方竹帘后的人笑道。 园内充满各种以竹的巧思所建的亭台,与举目尽见以绿竹环绕所区隔开的竹室,周遭绿茵与各种特别栽植的花卉相辅,举目所及甚是清幽美丽。 “恬儿姑娘以竹律伴琴韵,在这落叶将舞秋的季节听来,心思倍感深刻。”竹帘后的声轻悦温雅。 “待恬儿另外的姊妹们来了,合奏出来的曲音也希望公子您喜欢。” “绿竹缭乐内,妃湘姑娘的琵琶,水绿姑娘的笛声,闻名已久,今倒可一圆心中向往。” 柳恬儿才要再开口,几步外的小竹室内忽暴出砸杯的叱喝。 “我家少爷还没说可以离开谁敢走” 男子的吼声中夹杂着数名女子的惊嚷。 “会弹个琴就装什么清高要钱我家少爷有得是” “宋、宋少爷,绿竹缭乐非烟花地,请您自重!” “管家,告诉她们,不从本少爷会怎么样!”一个趾高气昂的男子声道。 “是的!知不知道我家少爷是何人?宋知府的公子,连县令都得听话。”专替主子打点的管家大声喝道:“不想这绿竹缭乐出事,就乖乖听话,伺候我们家少爷舒坦,有你们好处。” “哟,又是一个仗势欺人,作威作福到令人发指的人物。”安坐竹帘后的少年问帘外的柳恬儿。“这位宋少爷是绿竹乐园的常客吗?” “这十多天来他常来这。”柳恬儿身旁一个奉茶的小丫鬟道:“听说是未知府最小的儿子。” “是管靖卉城周遭一带的宋知府吗?”思索记忆中的官员。 “好像就是。”另一个小丫鬟也插嘴回应。“宋大人曾和他一起来过这找恬儿姊姊。” “多事。”柳恬儿轻斥下人,两个丫鬟忙闭嘴。 “是恬儿姑娘认得的人吗?” “让公子见笑了。”柳恬儿歉然。“只是宋少爷近来才忽然变成这样!” “哦!”竹帘后的声改朝候在身旁的中年男子打趣问:“这种无法无天的逞尽权贵嘴脸,晏总管,觉不觉得熟悉呀?” “平飞不知您所指为何?” “不知!”真是令人感叹天道不彰的好答案。“想来这助纣为虐的词,对你也该是陌生了。” “少夫” “咳咳,我这人欺善怕恶,对放到头上的称谓感觉不对,会找碴的。”笑意吟吟的,不无警示。“你家主子难得消失片刻,就别坏我心情。” “那么少主希望如何做呢?” 对身旁的晏总管甚有进退的圆融回应,与现在所处的环境,竹帘后的清俊面容充满兴致扬唇。 “我想怎么做,你都照办?” “是的,只是容平飞提醒少主,主子不喜欢你和其他人太接近,是姑娘们也一样。” “冲着晏总管你这句话,我会在他出现前,把我该亲近的姑娘都亲近完,完全不令你为难。”悠笑的声充满调侃。 “少主很清楚,平飞所言不是开玩笑,尤其您现在的身分,请适可而止。”晏平飞委婉点出她此时不同往昔的境况。 “唉!我的乐趣就是流连风花雪月、饮酒纵情,现在却像是家有霸道恶妻的可怜人,随时被‘看’死。” 竹帘后的声对逝去的自由,自我感叹的一表哀悼。 “宋少爷,这儿是听曲抒发雅兴的地方,姑娘们纯粹卖艺,不做那档买卖的。” 几名乐园内工作的男仆已赶至劝阻,五、六名拉扯女孩们的粗壮大汉却遭对方蛮横的推骂。 “笑话,在本少爷认知中,公开弹曲陪人喝酒的女人,都是可以买、可以玩的女人,少在那装清高。”仪表不差,衣饰高贵,却难掩公子哥儿气焰的宋子绍狂笑道:“绿竹缭乐的女人虽没妓馆女子娇媚,偶尔玩点气质的也不错。” “救、救命呀” 原本躲在角落的姑娘们,趁混乱赶紧抱着乐器跑出竹室外。 “宋少爷,这里真的不是” “啰唆,有事找你们金老板过来!”见到女孩们全跑出去,宋子绍可恼了。 “金老板有事不在园内,宋少爷请你别” “抓她们回来”宋子绍推开阻挡的人,命令属下抓人。 慌乱奔逃的女孩们都被两个小丫鬟迎进邻隔的紫竹亭台,追赶的大汉们要冲进拉人,却被候在竹亭外的四名男子挡着。 四名体格精实看起来就像精锤百炼的武者,以拔悍的身躯挡成人墙,严禁人进入,其中一名要挥拳的莽汉直接被人一拳打飞! “找死了,竟敢和本少爷抢” 跋来的宋子绍见状大喊,却被竹帘后传出的声给截断。 “真是活够了,敢和本公子抢女人,再上前一步就不敢保证你的狗命了!”悠然的声凉凉地传来。 “你、你、你知不知道”简直不敢相信在绿竹缭乐内竟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一时间竟让他气到语结。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本公子的地盘,无知小子也敢在这放肆。” “围住这里把里面的混蛋给本少爷揪出来” 总是被吹捧的宋少爷哪禁得起这种侮辱,当下暴跳起! “来人全部上来围住这里!” 身边管家立即代主吆喝的命令手下将紫竹亭台四周围起,吓得亭内姑娘们抱成一团,竹帘后的人却依然不动如山,传出淡淡的叹息。 “天籁轻弹,专为赏音雅上而开,竹下清音灌尘世凡俗,雅音、雅境,怎奈也褪不去心性不俱,德行亦失之人。” “里面的人,少在那卖文弄字,本少爷有没有心性和德行,等你跪到眼前求饶就知道了!”宋子绍一张脸已快给气扭。“谁敢挡就打断他的腿!来人掀了这紫竹台!” “又何必迁怒无辜呢!” 几名才要挥刀的大汉在竹帘后的声再起时,几道随之破空而来的锐气,才想出手的大汉们只感到剧痛贯穿抬起的掌,刀全掉了下来,掌背裂伤涌血,痛嚎声瞬起。 “以内力化气,你会武功?” “武功!”真是说到感伤事。“现在,没有!” “好家伙,你敢耍本公子”武功还有现在没有的! 对竹帘后的人这种回答,自觉不被当回事的宋子绍,直接抢过手下的刀,纵身掠过眼前四个武者,朝紫竹亭内挥刀劈出! 和宋子绍那副公子哥儿外表不一样的刀劲,挥出的竟是浑厚的劲道,锋浩锐威朝紫竹亭台的竹帘劈去! 旋即对上的是竹帘掀动,二道身影跃出的持剑者,烁光划出阻隔的剑芒,化掉劲扫来的刀威. 第五章 “没想到看起来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竟有不差的刀法造诣,可惜,还差了几分火候,官家出身却是为虎作伥,与匪寇恶者有何差,杀了你也不冤枉。” “既然少主子这么说,那就不留其命!”晏平飞回应道。 二名剑者再出剑,一左一右夹攻宋子绍,每一个身手、剑法皆是出类拔萃的高手,十多招后已重创了宋子绍一手一足! “少爷” 避家吓得拚命要人围上救人,但是竹帘射出的气芒阻止每一个想出手帮助的人。 “衡量看看,插手的代价是拿性命来换,是否值得?”竹帘后依然是那慢条斯理的警告声。 周遭人已胆寒的面面相觑,虽不知眼前人的来历,但对方像是拥有高深武艺的高手,确实有能力解决他们。 就在宋子绍不堪负伤的倒下时,女子的惊喊随着熟悉的身影奔出。 “慢着!”柳恬儿忽冲到宋子绍身边阻止,转身朝竹帘内的人跪下。“公子请您大人大量,手下留情。” “住手。”竹帘后的声命令二名剑者停手。 “公子,我知道您定然有相当来历,否则不会在异地挑惹官家之子,但是子绍宋少爷,是因为对我太有心才会这样,不是真的为虎作伥之辈。” “恬儿这不关你的事,不用你和他低头。”身后,负伤半跪倒于地的宋子绍喊着。 “你闹大事,自暴自弃让自己堕落,甚至为这种事丧命,也不可能让我对你改观,我也不会因此接受你而进宋家门。”柳恬儿没回头,深吸着气道。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你忽然对我变成这样?”宋子绍痛苦问。 柳恬儿没回应,只是朝竹帘后的人磕头“公子,这一切因我而起,若有因此冒犯公子处,还请您要怪就怪恬儿吧!” “这世间究竟是有情者多,还是无情者多?” 随着掀起的竹帘,一名雅逸出尘的少年在五、六名剑者伴护下,背手步出。 “为何我有心,却被认为无情人,看来无情的人却被认为是有心者。” 徐风拂扬的发丝中,是一张俊雅清美的面容,此刻眉扉轻敛,悠缓步下紫竹亭台。 “唉!剑师,要再醉饮这千杯红尘酒,初儿已不知该向谁一敬了。” 雅逸出众到令人瞠目的少年,深紫色锦缎翻衬雪色外袍,飘长的发丝以紫白两穗带绾东起,垂下的紫白结穗随落肩之发轻扬,清睿的眉宇,内敛而温雅。 “或许早在半年前那一场云峰雪地,戏游红尘的从容早已不再属于我。” 风姿翩然的少年:心有所感般的苦笑,双耳别着明珠耳饰,也因这对耳饰的缀映,隐透一丝女子的清灵端雅,一时间竟令人不敢认定“他”或“她。” 苏少初扶起眼前跪在地的柳恬儿。 “你不要碰她,这件事和她无关!”宋子绍见状怒喊,奈何自己伤得难以再出手动武。 “恬儿姑娘,选择吧!有情的无心者,和无情的有心者,你想哪一种?当这两种都今你痛苦时,那何不有心、有情的面对。” 苏少初牵起她的手,走向宋子绍。 “回避只是折磨当不成坏人的你,与不解真意的他。” 来到宋子绍眼前的柳恬儿,看着他负伤的模样,一阵戚然涌心。 “恬儿” 看着柳恬儿泪盈的双瞳,宋子绍不禁有些激动的低唤。 “这几年你若即若离,却又不曾拒绝我的表白,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心意,最后你不再见我,究竟发生什么事?” “子绍,虽然我们不同父母,但是母亲既改嫁给了宋知府,名分上,我意就是兄妹,在父亲死后,我不想投靠母亲,除了怨母亲当年弃我和病中的父亲离去外,也是因为你的感情”泪珠忍不住滑落,再残酷还是得将心意说明白。“纵然宋知府不介意这种世俗名分之别,接受我成为宋家媳妇,但是面对成为宋家媳妇,我却更真心想叫你一声哥哥!” “哥哥!”宋子绍如被雷打到般震住。 “你的关切让我感到亲人的温暖,我知道你希望的和我想拥有的不一样,一开始我怕失去这份温暖,不敢对你说破,只能和你保持距离又怕说清楚以后,你都不再理我了对不起。”她哽咽而泣。 宋子绍面色一黯抿紧唇不语,片刻后才开口“你只是想要亲情?还是你认为这个感觉叫亲情?” 他忽一笑,幽黯的双瞳也透起一丝亮光。“你会想当我是亲人,会怕我不理你,原来我的努力不是没有任何收获,或许没弄懂的是你。” “无论对不对,别在这时告诉我,至少给我这最后一步的余地和机会。” 宋子绍朝苏少初点头,是道歉也是致意,领着人马离开。 “你、你会再来吗?” “这最后一步的余地和机会我怎么可能放弃?”负伤的踉跄停下身,没回头的道:“放心吧!再到绿竹缭乐,不会再有为虎作伥的宋少爷。” 看着终于远去的身影,柳恬儿心头的沉重像瞬间轻了,却又在某处涌出不一样的忧伤,对他离去的寂然身形感到难受。 “至少他懂你的想法了,甚至再次正视他的付出,又何尝不是好事。”苏少初轻叹的道。 “公子也觉得他说对了吗?是我没弄懂吗?”柳恬儿有些迷茫。 “如果我能回答得了这个答案,也许就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唉!情之一字,对她而言,已不叫扰人,而叫灾难。 “公子也遇上了烦恼的感情事?”见苏少初苦笑起的神情,柳恬儿忽感失言般欠身。“是恬儿多问了,公子看来年纪虽轻,却可能是有家室之人。” “咳,不说这些,事情既已决定,多想也无益,不如到亭中继续方才被打断的曲音吧!” 此时负责园内招呼的几位管堂已上前对苏少初抱拳感谢,绿竹缭乐内的姑娘们也趋前的热切招呼。俊美少年向来受女孩们欢迎,更何况是这么一位风姿、仪表如此出众,又有英雄气概的翩翩公子。 “公子,您刚才真是厉害极了,我还以为要出大事了,没想到您几句话就解决了。” “可惜金老板不在,否则他定是要好好谢你的。” 绿竹乐园的老板去迎接另一名贵客,只交代下来定要好好招待这位白衣公子。 “没关系,由你们代为致谢也行。”对小姑娘们莺莺燕燕的缠着围绕,苏少初习惯的温笑柔言。“琵琶、筝、竹音的共律,我还没耳福聆听呢!” “只要公子不嫌弃,绿竹乐园的人都愿为您弹曲,直到您尽兴。” “能听几位美丽的姊姊们所弹出的天籁之音,今日少初可要大饱耳福” 对可爱的人事,她向来抗拒不了,而女孩们嬉笑甜美的模样,各个都像可爱的小雀鸟和小兔子,所以她总不忍拒绝女孩们的请求与好意。 她四处展露的温柔笑颜,与喜好特定人事的乐趣,皆令朱毓非常不悦,是自己的女儿他还隐忍,其他会夺去她目光和注意的人,是他绝对不会忍受的。 今天她终于短暂的享受往昔的乐趣,少了婬魔皇子在旁的专断,令她愉快极了。 “少主,除了主子外,还有两位小姐,少主多到泛滥的温柔再随意施放,挑的是三个人。” 晏平飞忽上前在她耳旁提醒着,苏少初还来不及回应,身后已传来大喊声! “苏公子” 二名粉紫衣裳扎着同色发带的俏丽女孩,两张一样的娇颜、连缀身的精致珠玉都一样名贵,皆气冲冲的奔来! “你不理无忧(无愁)就有时间和别人玩” “公子,那两个姑娘是你的谁呀?” “咳,那是”挤着僵硬的微笑,好不容易能自在喘口气的机会,大概没了。 “大妻、小妾吗?”身旁一名女子猜道,瞧这两姑娘气急败坏冲来的模样。“公子,您有家室了,娶的还是孪生姊妹呀!” “唉!我还真希望我有这种办到的身分和能力。”胜过被恶鬼皇子盯上。 “真是大妻小妾,怎么会喊‘苏公子’?”另一名敏锐的姑娘道。 “苏公子谁都不可以碰!” “对,苏公子是我们和爹的你们都走开!” 无忧、无愁推开全部的姑娘们,一人一边拉住苏少初,不准其他人靠近。 “这位公子是你们和爹的!” 几位姑娘对她们的话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请问二位姑娘与这位苏公子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和令尊有关呢?” “苏公子是我爹的人当然就是我们的娘” 娘字一出口,像一句震撼的无声惊雷,震得绿竹缭乐内众人全瞠目结舌! “娘是指这位公子?” “当然!” 她们昂高着鼻子,哼得得意洋洋,以后她们不但有爹,还有最喜欢的苏公子当娘。 噗的一声,当有人忍不住笑出时,响起的是满场的哄堂大笑。 “小姑娘,就算你们很喜欢这位公子,这位公子长得再俊秀,也不能让个男人当娘呀!” “是呀!男人不能当娘的。” “怎么你们长这么大了,还想着要娘呀!” 几个姑娘和客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两丫头,可惹得无忧、无愁不满跳脚。 “我们当然知道男人不能当娘是你们不知道苏公子她是” 女人二字未出口,苏少初已高声清着喉咙打断。 “无忧、无愁,陪我到亭内弹琴听曲好吗?” “好!”两丫头快乐的争先呼应,苏少初边哄着她们,边让晏平飞遣退其他好奇围观的姑娘与观众。 “早知道爹会让苏公子今天出门,我们就不跑去后山玩了。” “对呀!回去才听说苏公子往这来。” 每天见苏少初的时间有限,爹老说要等苏公子一切都确定属于他了,才能让苏公子自由与她们相处,害她们闷极了,因为爹明明说这一趟远门可以和苏公子玩个快乐,根本都不是! “你们爹呢?” 原本朱毓要和她一同到绿竹缭乐,后来竟遇上皇太子派来“缥霞峰”的人,见他一沉的神色,就知道他不打算让对方见到她,特命晏平飞支开的护她先行。 看来,皇太子的人应该是为了探她消息而来。 “原本和太子殿下派来的人说话,后来又有一个从江南来的人,好像是封言派来的,我们等不下去,爹才让人送我们来。” “喔。”苏少初眉目颇见沉思。 “这才好呀!否则和爹一起来,苏公子一定又是他的了。” 趁朱毓不在,无忧、无愁可黏紧她。 “说好了,今天一天都要陪我们喔!爹明明说,今天白天,苏公子是我们的!” “对呀!这一个半月来,头一个月的时间只有在晚餐见到你,后来才多了在早上时间见到你,白天见到你,若爹不在,还要有晏总管在场才行。” “就是,爹还说什么,只有我们和苏公子单独见面的话,就是开了一道可趁之机的门,苏公子一定会利用我们跑不见。” “只要和苏公子有关,爹最小气了。” 无忧、无愁说得一脸愤慨,苏少初却是半叹息的佩服。 “看来,想得到和想不到的,我每一步路都被封死。” 连现在所处的地方只怕都大有玄机。记忆中,当她和颜珊珊以夜盗紫飞双月四处搜集各方资料,想夺“颔碧珠”时,她就怀疑靖卉城出名的绿竹缭乐可能是朱毓掌握各地消息的东方据点之一。 从朱毓放心让她在晏平飞陪伴下,先往这聆曲看来,这个猜测应该没错。 “主子等会儿将到。”听属下附耳禀告的消息,晏平飞上前朝苏少初道:“请让平飞先遣退紫竹亭内所有的姑娘与下人。” “以你家主子尊贵的身分,却介意一些小姑娘与下人,不觉有失身分吗?”唉!和可爱的小姑娘们相处,胜过陪伴可怕的天家妖魔。 “平飞只是谨慎遵守主子的交代,方才已为少主破例,还请少主莫为难。” 依三皇子的交代,每一位乐器弹奏者都只能在竹帘外,绝不能让苏少初露面,尤其更不能让她和任何一位姑娘甚至下人接触,但为了宋子绍的闹事,已经违反了此规定。 “苏公子,你要乖,不要和爹对上,这样又要好久见不到你。” “对呀!苏公子还是听话才好,因为爹最喜欢惩罚不听话的人。” 一个要她乖、一个要她听话,对两丫头忧怕的天真稚语,苏少初笑着摇头,很认命的背手道:“好,为了你们,我会乖、会听话。” “太好了,无忧(无愁)不要又一个月才能见到你。” 两丫头快乐的左右抱着她的手臂依偎撒娇。 “唉!看来当初和珊珊说半个月才能知道双脚踏地,还真是小看了天家级的婬魔,果然婬威也是天家级。”她自言的调侃,内心的复杂与沉重也尽化为一声长叹。 那一个月,若朱毓没在身边,便是在眠香中入眠,三十多天的兽欲,不分日夜他逞得丝毫不差,经常意识未醒,身体已知道他律动起的节奏,他的体味与拥抱人的力道曾让她熟悉到,他是否真打算将她融进体内共为一体! 曾有一刹那,她分不清自己与他的区别! 他如此疯狂的情欲究竟只是想确定她属于他的独占欲,或只是满足他想要征服的欲望,苏少初已难理解,只知道朱毓不要她的屈服甚至求饶,他要她回应,要她意乱情迷的在他身下呻吟,看着她的眼睛充满他的影子,他才会满意的以亲吻抱着她缠绵。 一个月后,确定她真的武功不存,才增加她离开房间的时间,也才慢慢让无忧、无愁和她相处。 朱毓那可怕的婬威兽性,也在一个多月后才知所收敛,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过火再下去真会弄伤她或令她生病,才让他有点分寸。 但苏少初想:只要在他计画未成之前,她应该很难摆脱婬爪,因为她可感觉到深藏在他眼瞳深处,那份锁定猎物想征服的挥眈眈。 “爹还说,一年之后,我们和苏公子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在一起了。” 无忧、无愁快乐的数着苏公子完全和她们在一起不分开的日子。 “一年哪”唉!真是光想就让人头皮麻起,窜过寒颤。 若她没料错朱毓的计画,一年之后,怀着“天家血统”的她还敢再闪人,妖魔皇子应该会让某些真相爆开,好传到皇帝、皇后那,届时不会只是朱毓放不过她,有可能连太子都无法再当靠山。 皇后可能会和三皇子倾天家之力弥天盖地的逼她出来,以那对母子的可怕与性格,母要孙子,子要人,各自执着目标,不择手段来完成。 潇洒惯的人最怕遇上执迷不悟,这是你和朱毓最好的写照! 对珊珊当初这句话,她真是愈来愈能体会,她最大的失算是没想到朱毓会对她动情至此,更没想到他动情之后竟会如此偏执。 从小,朱毓在她记忆中,几乎就是残忍、冷血、无情,她亲睹他的可怕;无论是杀年幼的自己,或是盖碎对他一往情深的萼妃天灵,甚至很多被他看中,到手玩厌后弃之甚至计杀的人,这些血腥的黑暗她知道得非常清楚,她究竟哪里算错了? 天下间最难测的是人心,世事再多变又岂赢得了人心之变 剑师的话此刻萦回脑海,当初对他排计设局时,从没想到会是如今的演变,因为他根本是冷血无情的人才是 “公子,可要恬儿命人送上些薄酒小菜,听说金老板迎接的贵客和公子您有关。”柳恬儿再次来到亭内欠身询问。 “先送些甜糕点和茶食给她们用吧!” “可需要恬儿在这服侍?” “我不要她在这!”无忧捉紧苏少初的右臂瞪视喊。 “我也不要!”无愁捉紧左臂,同样敌视道。 苏公子看起来对这位姑娘很好,除了爹和珊珊姊姊之外,谁都不可以和她们抢夺苏公子,敢太靠近苏公子的,都是敌人! 尤其爹说过,苏公子是个只要稍微一松懈,就会像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只要他不在,就一定要将人抓得紧紧的。 “无忧、无愁,宋姊姊方才说你们两可爱又漂亮,我说,你们笑起来才真是漂亮。” “苏公子觉得我们笑起来更漂亮吗?” 两丫头马上双眼闪亮的望她。 苏少初点点她们两个的鼻头。“这还用问吗?你们的爹身边最吸引我的,就是你们姊妹俩,笑给宋姊姊看,让人家知道我有没有说谎。” “宋姊姊。” 马上一反方才态度,两丫头笑得甜美、唤得灿烂。 “无忧、无愁果然是我最喜欢、又最可爱的两丫头,先乖乖去坐好,我请宋姊姊一定要挑你们爱吃的上来。” “好。” 姊妹俩乖巧甜应,坐在亭中,笑容不离唇的回望。 “公子。”宋恬儿掩唇笑着,经过方才的騒动,心中早有几分明了。“虽唤公子,却非公子吧?但是无论哪一种身分,我开始知道您让人着迷又让人不放心的地方在哪了,你对小姑娘太有一手,一个不好,很有可能真是个花花公子,幸好”清秀美目朝她端详的意有所指“天生的身分令你难以办到,否则这灾情可严重了。” “咳。”苏少初清清喉咙“我只是和小姑娘们相处的经验太多,知道如何让她们更开心。” 对她而言,与机心满肚的权贵官员,和江湖各路险恶人马周旋,是一种试炼脑智的乐趣,那么女孩们的娇声嬉闹,耍性子闹脾气就是舒坦的单纯,因此她喜欢置身女孩群中与她们嬉笑游乐,这两种对比的人性让她能沉淀的思考事情。 “公子是外地人,过几天,靖卉城内的秋市节庆,连着十天,街市上可热闹了,公子若带她们游玩,应该会更开心。” “秋市节庆!是庆祝什么?” “只是早年延续下的秋市习俗,趁势将靖卉城的盛产,一些名贵的琉璃,还有长竹艺品发扬光大,百姓乘机也凑热闹找些小本生意做。” “看来恬儿姑娘对这场秋市庆典很期待。”瞧她说得兴致高昂。 柳恬儿掩着嘴轻笑。“街市中有一处椿树下的脂粉摊,老板虽爱吹牛,但偶尔能寻到宝呢!就不知是否会得公子的眼。” “恬儿姑娘慧心过人,真有机会再寻宝了。”这意有所指的一提,苏少初一笑。 “宋大哥也喜欢秋市节庆,只是我不知”说到宋子绍,她忽敛容怅语。“是否该再见面” “放心,你已清楚的面对,他自己知道怎么做的。”看得出她的忧虑,苏少初握着她的手,语带弦外意涵“我想秋市节庆他会见到想见的人,对吗?” 她的话令柳恬儿终绽灿容。“公子的话,恬儿明白。” “少初爱弟,我说过,你的温柔、你的微笑,甚至一根手指头,敢对本皇子之外的人付出,就别怪无辜者为你的轻率付出生命!” 苏少初轻拍对方安慰的手,下一刻已被狠攫住! “爱弟总是记不住,你是属于谁的!”一双俊美的带着威慑人心的眼瞳,瞬间已到苏少初眼前,来人缓缓扯扬薄柔的唇。“那么或许下点警告让娘子你知道,为夫言出必行!”朱毓另一掌已扣住柳恬儿咽喉。 “公公子救”柳恬儿花容失色的挣扎朝苏少初求救,随即喉咙被扣紧到再也吐不出声来。 周遭一阵惊哗,众人只见忽来的华贵公子抓住白衣公子的手,像是威胁般的扼住柳恬儿,连方才保护在白衣公子身边的武者也都候在一旁严禁人靠近! “爹!” 亭内的无忧、无愁也怔住,想跑上,收到主子示意眼神的晏平飞,上前拦阻她们。 “老、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陪同贵客回到绿竹缭乐的金老板也只能吃惊的发愣,不解究竟发生何事! “终于了解此刻的自己该好好听话吗?”对始终从容沉眸以对的苏少初,朱毓冷笑睨锁。 “我在等。”苏少初平静道:“等你杀了她来证明二件事。” “喔。”朱毓凛笑不变,甚有狠态加剧之向, “一旦你杀了她,你不是我心中的答案,更不是我感情的答案!” “这一句话,更确定她非死不可!”朱毓收紧指掌的力道,柳恬儿已面色泛紫,气息如丝,几近断魂!“因为她竟然会在你心中占了如此重的分量!” “她有多少分量,你内心很清楚,又何须为你狭小的器量找借口。”苏少初淡淡说着“她死了,我对你朱毓所有的感情迷惑,都会是你自己斩断的!” “感情迷惑?”这句话果真让他瞳眸一颤,肃杀气芒一凝。 “你很清楚,我对你不是没有情感与迷惑,但是只要你再有残杀的血腥,我会很清楚知道毋须再有迷惑。” 朱毓放开扼住柳恬儿的手,看着她笔直迎视,不见慌乱,只见定然的神采。 “你可以不信,因为连我自己都说服自己要正视,别要我对你证明什么,因为我无法。” 旁人惊目的看着俊魅高贵的男子,拉白衣少年入怀,双臂拥紧。 “少初爱弟,你总是特别会欺负本皇子,你很清楚,比起你直接说对我有感情,这种话更能挑动我。”朱毓的声有着激昂。“只可惜你的话和你的人一样,非常爱使坏的极尽欺骗之能。” “难道三皇子不晓得,欺骗你,看你为我急、为我怒、为我妒火中烧,是一件报复的乐趣吗?” 回以他耳边低言的,是恶意n挑衅,又或是更几近一种纠扯情心的折磨,以情人般的撒娇倾语,她清楚这些话比起任何回应都更能牵动他,他喜悦也愤怒,因为无法断定真假。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真的是上天派来对付我的,本皇子对你爱之入骨,恨也切齿,这世上你是唯一让本皇子感到可怕的,因为你相当清楚如何撩人心绪,玩弄回应。” “一个禁脔的地位,竟能得三皇子如此高的赞美,怎么敢当呢!”在他怀中的苏少初笑起,决定更坦白“其实少初还有一件最想完成的报复,就是彻底蹂躏你三皇子朱毓的尊严!” 第六章 初秋的一早骤来一阵疾雨,午后转为细雨纷飘,蒙蒙微雨笼罩缥霞峰。 “云流阁”内,悠立在琉璃窗前的身影,一身紫裳白云流纹饰染的衣裙,简雅挽起的发上,只以二根浅紫琉璃钗穿过,像衬映窗外的空山灵雨般,秀丽中更见一份清逸。 难得的女装却不改眉目中那份清睿,此刻背手凝望窗外,像为这雨后苍茫的峦峰山林而惑,也像神游远方虚空中。 “少夫人,您的葯。”侍女端着汤葯进房。 窗前不动的身影傅来轻声的叹息。 “可否要奴婢先为您放到桌上,凉了些再喝。” “拿过来给我吧!” 知道若没见她喝下,侍女是不会退下去的。 眺望窗外覆着清蒙的山林幽景,天际依见几许阳光透云,远方瀑水漫弥,这份水色空灵像撩起记忆过往,不禁然的,她幽幽长吟那曾经的快意 放一分豪情,驰骋天地,难见穹苍悠悠。 舍一分柔情,游戏人间,尽见尘世沧沧。 红尘浪、岁月流;月无语、话难休。 迢迢江湖,伴一身豪情何在? 烟雨山河,倾一身柔情付谁? 莫道悲欢离合人间白头。 何不天地邀游,醉饮红尘千杯酒。 “当身不再由己,心已有牵绊,今朝的我已失,又何见明朝。剑师,这杯红尘酒,初儿是否该懂得醉了,或者我的心不想醉?” “心醉令你害怕吗?” 来人改命侍女将汤葯放下后退下。 “我怕的是,不想醉,却被逼得非得一醉。”面对已来到身后,撩起她发丝轻吻的人,她淡敛着双眸,依然头也不回的道。 “任何事以逼或可相胁,心却是难逼的,尤其是心志坚定又难以捉摸的你。” “真让人难相信这话是出自玩弄人心、人性的三皇子之口。”苏少初挑起一边唇畔浅笑。“记得你向来认为,只要手段对,人心、人性没一样不可改变。” “正因此,才能知道人性好诱,人心却是最难改变的。” “人心。”凝望天际的美目转为沉思的喃言“世事再多变,又岂赢得了人心之变。”既然人心难变,她与朱毓之间为何走至此? 她究竟算错了什么?这几天来不停回荡她脑海的自问。 三皇子朱毓向来就是残忍的冷血者,只对猎物有一时兴趣,到手满足征服欲的玩弄过后,哪怕杀了,也绝对不会见他动任何恻隐之心,更遑论动情。 从小她对他,一直是这样的印象,因为他该是个无情到毫无人性可言的人 这样的人曾经面临死亡之危时,却想以命捍卫女儿;这样的人曾不惜以命相胁与她共灭,只因她对他说没有真感情;这样的人为了得到她,所做出的一切已经愈来愈不像她所认定的“三皇子朱毓!” 她,根本无心于他她该无心于他的 敛下的双眸缓缓闭上。 “想些什么?”在她身后的朱毓双臂已环上她的腰,拥她站在窗前。 “一颗心会改变的原因是什么?” “你的心改变了?” 她没回应,只是睁开眼看着窗外。 “雨停了,若想追捕孟阎司,这场雨只怕是阻力。”大雨会洗去一切踪迹“东域人擅长使毒与追踪,自也能对追踪者进行反制的混淆手段。” “以爱弟才智,果然能料到来靖卉城和孟阎司有关。” “封言从来不离你身,如非是一个棘手的对象,绝对不会让剑术极高的他离开身边,再加上他出身南源,对魔希教的毒自有几分了解,还有克罗棋甄的事,三皇子对东域的不满,也该是有所出手了。” “敢支使人来杀本皇子,又暗推了玄虹翟成的死亡,本皇子怎么可能放过他?” “原来玄虹翟成的死,在你心中是有怒意的。” “在爱弟心中,对本皇子还真是好感不存。”他贴着她的螓首一叹。“本皇子说过,他的心已累,死亡是他为自己铺下的道路,又何尝不是最好的解脱。” “只是这不代表其他人可以居中动手脚,从棋甄对你用鼓音所展现的力量,还有他与你交手后,竟难挡封言一剑,以他的功力不可能只有如此,很明显中了毒,让他功力只剩一半,那段时间在他身边,能这么做的只有孟阎司。” “或许”想起玄虹翟成那一心求死的毅然神态,少初依感戚然。“他也默许了孟阎司这么做吧!” “他默许,却非本皇子容许的。”朱毓冷笑。“靖卉城有孟阎司的私人势力,魔希教或许不知,可难逃本皇子的掌握,只要到江南,封言设下的陷阱正等着他,就算他脱险,也一定会往靖卉城来。” “孟阎司是个狡猾阴毒的人,如何确定他一定会被逼往江南?”苏少初离开他的环抱,转过身。“想必魔希教内定有三皇子安排的势力在进行这件事。” “魔希教内,每一方为着更大的利益,都愿付出手下来牺牲。”朱毓笑得凛寒,却忽然不语的望着她。 “怎么了?” 对她一身清美逸雅的容姿,朱毓深凝着。 “习惯了你的少年装扮,几乎不曾真正见过女装的你,在玉琼楼内你扮于紫烟,也是覆着面纱让人难以看清容貌。” “而今看清,又如何呢?” “更加确定你是属于本皇子的。”勾起她纤雅的下颚,这张清逸秀丽的容颜早深烙他心上,开口的独占之意更炽,却也放软着声道:“少初,你已是本皇子的人,这是改变不来的事实,早一点接受,别再使坏,好吗?” “听来是询问,但是绝不容少初拒绝吧!”她推开他的手,浅绽的又是那抹悠若。“若最终没能如三皇子的意,三皇子已决定再将少初重伤?弄残?或者直接毁了?” “如非逼不得已,对你,本皇子并不想再用任何伤害相胁的手段,因为对上你都是反效果,但若连见上一面都难的话,反效果也只能做了,毕竟你有心的回避,永远也只会离本皇子远远的。” “原来权势一方的三皇子认为,霸王硬上弓、掳人、监禁、动辄以伤人的力道威逼,就能得到一颗心!”皇亲权贵的认知果然和平民百姓不一样。 “至少得到你的人,”对她带讽的话,朱毓只是露出阴郁的冷笑。“本皇子说过,身和心,总要你留下一样。” 理智舆疯狂早在体内流窜,对她日思夜盼的渴求,想接近她,却净为她狡猾的谎言与计谋避开,她明显的游戏态度,终令他内心的渴望化为狂涛的怒焰! 向来他玩弄人性与感情,但她的心、她的感情,他难抓更难料,尤其当“玩弄”反成她用在他身上的手段时,几度令他濒于失控边缘,挣扎、猜疑与她极可能不属于他的妒火,已吞噬他最后的理智。 他受够了她的难以确定,他要她的眼看着他,要她的心里有他,她想玩游戏也得是认真的对着他玩,而不是敷衍的耍着他朱毓玩! “这碗葯少初爱弟今日也会乖乖接受吧!”他来到方桌边,示意桌上的汤葯。 让她易于怀胎受孕的汤葯,初始朱毓总在抱她后强硬的喂她喝下,直到改由无忧、无愁端来后,两丫头朝她天真的撒娇,认定只要她喝下葯就会一直留在她们身边,还会带给她们弟妹。 对此,苏少初长声一叹,朱毓很了解如何打动她,知道她不忍见她们可爱的笑容失望,难怪珊珊说,总有一天会让她真正栽一大跤的,绝对是可爱的人事物,明知对方的意图,她也不忍心见纯真可爱的笑容从她们脸上失去。 接过她们递来的汤葯自行饮下后,每天汤葯都由她们端来,从那一天起,眠香也较少伴着她。 眼前他在方桌边,待她走过来的神态,不禁令苏少初想起帝都内蝶枫园那一幕,当时他以桌上的酒要她靠近,咫尺间的距离,她却退身离去。 见她不动的身形,朱毓并不恼的只是轻喟一叹。 “想来对本皇子,你是绝对不给任何” 话未说完,却见她走来,螓首直接靠在他坚实的胸怀上。 “你打算喂我喝这碗葯吗?” 朱毓一瞬的无言,健臂环抱上她的腰道:“你在对本皇子玩美人计吗?” “对你还有用吗?” “该说对受宠若惊的事,本皇子始终感到代价不小。”他吻着她的发丝,疑惑她主动靠近的动机。“尤其出自少初爱弟你,就更非可小看的事,别告诉我你忽然想要靠近我、理解我,好好试着与本皇子相处。” “三皇子已认定少初所做的一切都是计与谋,就算少初有心,难得你之信任也无用。” “这是说,爱弟不会再有欺骗玩把戏的回避行为?” “尽量。”她一笑,迎视他俯来的睇锁。 “不会拿本皇子的感情玩弄回应?”他俯唇轻吻,贴上她的唇问。 “看着办唔。”她的开口是他探舌直入的吮吻,不停缠吮她的舌瓣。 “如果现在放开对你的一切限制,你打算怎么做?” “应该会给你一个报复之后,就此成为你记忆中的人。” 这句回应果令朱毓眯凛起双眸,不悦的抱紧她。 “本皇子该给你这坦白到令人愤怒的答案什么奖赏呢?” “我说过对你确有着感情迷惑,可不代表我能马上改变嗯”她未及说完,朱毓已拿起汤葯饮下后,覆上她的唇。 她无语的接受他一口口喂入唇内的汤葯,直至葯碗空了后,他再次紧拥她入怀,耳鬓厮磨着她的面颊,又是吻她的眉眼与纤颈。 “你很喜欢吻人。”在雪玉楼台便是如此。 “因为是你,你身上的每一处本皇子都想品尝,而且永远要不够。”朱毓笑得邪魅。 “这一年,你真的想要就这样关着我?” “只要爱弟还是这么顽抗,成天想离开本皇子,那岂止一年,本皇子再不舍,关你一辈子也只得狠下心了。”他讲得一派心疼,双臂所环紧的独占欲和瞳中的涛天情焰,已是写明了,宁愿折了这翱翔之雁的双翼也不愿放手。“顶多替爱弟盖个符合你喜爱与水平的豪华牢笼。” “这么缺乏天良、不见人性的事,也得三皇子如此费心,真令少初百感交集呀!”这世间,王法遇上朱毓都阵亡了。 “爱弟对本皇子的付出终于有所感动吗?” “等我开始知道泯灭天良是什么,大概就能对作威作福有所感动了。” “那么这个能令你感动吗?” 他牵着她定到另一端圆桌,桌上有一长方布裹的东西,显是朱毓方才带进。 “这是爱弟你曾经失落的东西。” “我的东西?”苏少初疑问的接过这一布裹的物体,竟是一把琵琶。“这把琵琶”认出这把琵琶时,她吃惊且讶异。 “潼家庄附近的河岸边,这是当年遗落的紫檀琵琶。” “你竟会留下它!” 当时与朱毓那短短交手,为免节外生枝,在潼世伯催促下没多逗留,而当时的紫檀琵琶也遗落在河岸边,不想在回帝都前与朱毓有太多接触的她,也不曾回去找过。 “本皇子留下它有何用意,你会猜不到吗?” “藉机接近猎物。” 想来从潼世伯口中知道她身为四大家族的身分后,他留下这把琵琶也是别具用意。 “是亲近心中的人,只是皇宫再相遇后,爱弟你的伶牙俐齿和难以捉摸,就足够让本皇子穷于应付。”他半真半假的带着揶揄。“再加上本皇子深怕拿出这把紫檀琵琶,以爱弟你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会让本皇子失去一样睹物思人的东西。” 去年带她往云峰去时,他曾想拿给她,没想到那一晚云峰雪夜只是她的策谋。 “现在拿出,想必是认定了少初的未来已难脱生天了。” “是本皇子终于不用再以物思人。”他轻环着她的腰,下颚贴在她额际道:“可以得到这把紫檀琵琶的主人亲自抚弦。” 再握住这把失落已久的紫檀,她低敛的眼瞳闪烁着异芒,在朱毓放开腰际的环拥后,长指开始拢弦抹音听律,珠玉般的弦音不变,显见这把紫檀琵琶被照护得极好。 “三皇子可把玩过这把紫檀琵琶?” “这种乐器本皇子并不擅长,也仅是打发着把玩。” 每当拿起,他脑海中是当年轻雾中,她坐在河边大石上,像以山林为弦溪水为音的弹着,恍如梦般清雅逸美。 “但是本皇子看得出这把紫檀琵琶,音程和琴身的弦有些不同于一般。”挑弹出的音律有一种穿透的微妙感。 “需要少初为三皇子弹上一曲,让你知道这把紫檀琵琶究竟有何不同吗?” “难道这把琴另有玄机?”这可让朱毓感到有趣,多年来竟没为他所察。 “相信三皇子知道少初和南源女葯师风君儿之间的交情吧?”她把玩的漫抚弦音,信步悠移。 “知道。” 对她的过往,他至少掌握了五、六分,风君儿此人占她回忆甚多,也知此女已亡,亡者是最容易给生者留下思念。 对任何能占据她的心和脑海的人他皆不悦,既然犊旎了此人在她心中的位置,那就让时间来消褪此人的存在感,因此他绝口不提此人。 “南源曲芍擅以乐曲助葯气而行,东域玄虹则是研究各种能毁杀人的乐器音律,少初长久伴着南源女葯师,对这些自也略知一二。” 遥想过往,那曾经只有欢乐纵笑的年少,对比此时,人事虽未至已非,心境却已大不同,她的笑有着悠缈与复杂。 “这把琴便具有这两种能耐。” “少初。”原先漫步玩琴弦的身形,已在他十多步之外的水色垂纱前,隔开内室与外室的层层垂纱,风拂扬飞,衬得她身形更悠逸,他皱眉的唤。 “这把紫檀琵琶该离人而弹。” “那就别弹了,过来这。”他不喜欢她眼神中透出的那抹异芒,不喜欢她整个人看来充满难捉的悠邈。 “你知道你看我有个特性吗?”她抬眼迎视着他,不禁莞尔。“只要我从你身旁走开,或者其他人得我太多的目光,你唤我时,那眼神是锐利到要吃人的,我在你心中,当真是这么重要的存在,不禁让少初更想知道一件事。” “少初” 轻雅的身姿一动,朱毓才伸手,她却已在重重垂纱后,如此之快的身形,不该是武功被封的她所能办到了,他疑问的皱拢双眉。 “三皇子,你认为少初能否以这把紫檀琵琶冲破你封锁在我体内的限制?”轻扬的声再次传出。 “才要爱弟你别再有欺骗玩把戏的回避行为,显然爱弟继续和本皇子玩敷衍手段。”朱毓步入水色垂纱内,一层又一层的垂纱,一时难知她的方位。“你认为就算冲破限制,以你之能,有办法反制本皇子?” “少初何须反制三皇子?解除掉这个限制,碍于现实给不了三皇子报复,那便是从此成为你记忆中的人。”悠笑与那份语意中的坚定,令朱毓神色渐沉。 “三皇子心中有数,武功少初从来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有着垂纱掩目,还有远方瀑水和雨声混淆足音,一旦少初功力恢复,要从这房间脱身,甚至离开‘云流阁’并非不可能。” 听音辨位,朱毓指掌气劲一扬,左方垂纱划裂不见人影。 “成为记忆中的人?本皇子该问你这句话是代表何意?”灵敏犀利的耳目留意每一个靠近窗口的垂纱动静。“就算你离开中原,难道你认为本皇子就此找不到你?” “只要少初有心,又有何办不到之事?若我决定,此生此世,你朱毓绝不可能再见到我,那么你便永远再也见不到我。” 断然而决绝的几不带半点犹豫,唯有这声的主人知道,这话说出时,隐隐撩动心中一丝莫名的微揪。 朱毓俊美的面庞充满险峻与阴沉,开口的声反倒异常到带着一股沁入骨般的柔笑,令人不寒而栗。 “少初爱弟该更相信,本皇子不会让你成为记忆中的人,因为你若敢与本皇子玩这种事,腥风血雨会从四大家族开始,多少人会因你而陪葬,爱弟可算过这场代价是什么?” 回应的声是低回再低回的叹然。 “真到此,你将杀几人才会见到我?”听不出情绪与方向的声,不改其悠喟。“也许当这件事发生时,少初远在天涯海角,你杀一人时我不知,杀二人时我不知,到我知道时将是死了几人呢?若我心中的人皆已死尽,再见你何益!” “少初爱弟可赌看看,但本皇子想,以爱弟你对人命的态度,不会轻易赌这场事的发生。” “那么换个问法吧!计杀四大家族将费三皇子多少时间?或者最直接的一句:你能忍多久见不到我?” “少初,出来,别挑战本皇子的耐性!”立于垂纱中不动的昂挺身影,眯凛起的眼瞳已冷静渐失的露出焦躁。 “以一首词定这场胜败如何?”未理他的警告,她只是继续再道:“紫檀琵琶虽非鸣兰古琴,但有其特色之音,现在夜晚虽未到,明月更未见,寒风也未临,但少初确是喜欢这首词意!” 隐隐的气息像拂过身侧,气劲之威也随之疾划而去,依然只见到被气劲扫裂的垂纱在琉璃窗灌进的风中扬舞。 扯下垂纱,看到地上有些许干果微粒,朱毓冷眸搜视四周。 “在这首词之后,若少初解开体内禁制,会否真成三皇子你记忆中的人?” 狰狞的怒早扭曲了朱毓的表情,琵琶音曲伴着她清朗的雅音而出,他的神态更见险恶。 “闲坐夜明月,幽人弹素琴。” 琵琶之音并不稳定,该说音律混乱,不像出自擅于各种乐器的苏少初之手,且音源和她的声难以感觉是出自同一方向,是她蓄意的乱他耳目? “忽闻悲风调,宛若寒松吟。白水乱纤手,绿水清虚心。” 从纱影扬动中,逸雅身姿似近在咫尺,又似相距数步之外,一般这样的设局,完全不会入他眼中,更遑论绊住他,但早已失去冷静的朱毓回荡耳畔的只有:他将永远见不到她! 失去她那是他连想都不会想,也不容许发生的事 “钟期久已没,世上无知音。” 当词来到尾声,室内是蓦吼的怒叱,强烈的气劲发向几步之外的系纱木柱上,随着气劲爆开的声,紫檀琵琶已被轰碎,朱毓周遭垂纱也被他怒发的内劲之掌给雳裂开来。 “少初出来” 琵琶残断的木屑与碎纱烟飞,立于其中的朱毓更如狱中步出的寒厉阎罗,从一开始,这把琵琶的音律就不从她手中弹出,而是她将桌上干果藏于手中,隔空弹中弦音,人在另一端出声,混淆着他的判断。 如非他太怕失去她,先中了她言语挑起的招,他早该识破这些! “紫檀琵琶已不在你手,你该出来了。” 他唤着隐于暗处的人。同时也决定,这令他爱恨同炽的少初爱弟,彻头彻尾,没一句话能相信,甚至被封了武功,却还有不差的身形步伐,只怕是领悟了明宗那老头的武学之论。 身为南源剑师的明宗,自创对武学、内力的见解,认为如能从失去的“无”蕴化步伐之招,这种不以内劲而来的武招,身动只依环境气流,是另一种自修的高境界。 朱毓渐渐知道,为何一开始武功被封的她,非但不见任何太大的情绪,甚至顺应而受,只怕她趁此当一种试炼,试炼她是否有办法到达南源剑师所言的境界。 “看来少初爱弟的领悟力果真是会让明宗那老头感叹虚掷的天资与天赋。”连他都忍不住激赏“只可惜以目前你这些能力,根本不可能逃出本皇子,乖乖出来,你今天的使坏已玩够了。” 整个室内依然无声无息,甚王感觉不到半点气息。 “出来让我看到你少初” 少初有心,又有何办不到之事?若我决定此生此世,你朱毓绝不可能再见到我,那么你便永远再也见不到我。 不可能,她离不开这,方才的紫檀琵琶,隔空弹出的音律根本不可能有冲破她体内限制的能力,她不可能有办法从他身边离开 你能忍多久见不到我? 他连眨眼之瞬都不愿意忍,在得到她后,他已不能忍受失去的她的体香、她的身躯,还有那悠然而笑的容颜,仿佛又开始与他玩一场游戏,他恨极,却也爱极的无法放手! 当他终于从空气中感觉到一丝浅媳,闪电般的身形已掠向更里面的垂纱。 水色飞纱后,清雅面容的主人面对他伸来的双臂,明知此时的她不可能走得掉,却在看到他想要抓紧她的疯狂神态时,无来由的惶惑窜上! 她只想乱他之心,也知他可能的愤怒,去年,这些都不曾动摇她心中分毫,但,此刻她却不敢再被那双臂膀的主人给抱住,他的双臂束住的不只是她的身,她的心更像随着被重重掠夺的身躯开始沉重起。 从没感觉过心的重量,但他开始让她觉得这份沉重就像无形的钳箍环环扣上了她! 惶恐与莫名心惧令苏少初下意识的转身,却才迈开一步的身躯,已被双臂给紧紧钳拥入怀! 第七章 “你想离开本皇子身边吗?这么想离开我吗?”朱毓从身后贴磨上她的面容,就像他此刻抱住的力道一样,强硬到令人生痛与畏惧。 “你办不到的,本皇子绝不会让你办到”他狂乱的喊。“这样的事只要还敢有下一回本皇子会先挑了你双脚的筋脉一只再高傲的雪雁,剪了那双羽翅,还能往哪飞!” “你你真这么怕失去我?” 她的呼吸在他几乎以全身力量的环钳中抽搐喘息。 “怕!”他的指掌来回抚着她的下颚,力道虽轻,却暗藏威胁。“爱弟形容得真是轻描淡写,该告诉你,哪怕你成为死人,本皇子也定拿你的血肉煮食享用,无论是谁,甚至你的家人,连你的尸体都别想得到。” 忽像想到什么般,朱毓大怒后的俊颜改为缓缓笑起,直挑人背脊寒毛,磨蹭在她面颊旁的俊颜,倾吐热息。 “都忘了还有一个方法,少初爱弟,听清楚本皇子对你的警告,犯到了,真会出事的,可怜哪!你若不小心在本皇子手中死了,本皇子是不会让你瞑目的。” 像在说一件兴奋的事般,俊魅至极的面庞,此刻发出一股透艳到令人心慑的悚惧光芒。 “本皇子曾在西疆得到一具冰莲棺,能保尸身完整而不腐,只要你死了,本皇子绝对会先挖出你的心,再将你这美丽的尸体一起和那颗心保存得完整。”他笑着舔吮她嫣嫩的面颊。“呵呵,想想,这搞不好才是真正得到你的方法,不用再担心你老顽皮的想着要离开本皇子!” 话才说完,他的双手忽发狠的粗暴,从身后扯着她胸前的衣襟,贪婪的要摸到她衣下的身躯,和动作完全成反比的声,还是轻柔到几近呵护,也悚然到令人发颤。 “每天本皇子就抱着冰莲棺里的你坊间叫奸尸是吧!”他嗤声的冷哼,像对这种形容不满。“本皇子倒觉得,能抱着死后的爱人躯体,感觉阴阳两隔的春宵,真是一种极端的‘美’。” “只怕这种不属于人的狂病疯话,少初很难体会!” 挣脱不开铁扎般的双臂,当双掌探进胸衣底下,分别覆上了双峰,重力的拧握时,她痛声颤吟。 “本皇子没玩过尸体,但只要关系到爱弟你,就会充满乐趣,想想,抱着你,再抚着那颗挖出来的心,唉!虽然这个方式差强人意些,但是这身心可都在本皇子手中了吧!” 无心于情却又玩情以应,终将为自己惹来劫数。 剑师的话忽地闪过脑海! “爱弟是该感到害怕,连本皇子都害怕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却无法抑止这种冲动。” 觉到她浑身一颤的身躯,他心疼的咬她的耳垂,却是说着充满婬秽的威胁。 “爱弟,或许你现在叫一声:相公,饶了我,本皇子就温柔一点疼爱你,否则”他一掌来到她衣下,隔衣抚着那女性幽私处。 “相信爱弟你还没体会过,被绑成最难堪羞耻的模样,将媚葯涂在这可爱的地方,爱弟就会知道,在葯力下,尊严是什么东西!” 指腹兜转的揉着某处,欣赏在他言行下,身下的刺激夹着屈辱,她咬牙又难受的挣扭,却坚不吐出半点让他得逞的声息。 “到时你只会哀求本皇子抱你,几天几夜玩弄下来,以后这个身体看到本皇子就发疼的张腿,主动打开这渴求的小花瓣迎接主人,如能看到向来高雅悠逸的少初爱弟,展现出这样的婬荡模样,应该相当醉人吧!” 蓄意的婬贱之言,令苏少初凛起双眸,瞳采蕴燃一股傲焰。 “逼少初退一步,你又真进了一步吗?” 这一次、这一局勾起的沉笑在唇梢浅绽,一盘未走完的棋局,谁站在最后的终点还未可知! “什么?” “想你朱毓是如何的不可一世,在你生命中只知得到而不知珍惜,更不在乎失去谁,如今,要一个人要到如此失去冷静与身分,少初已经不晓得该讽刺你的认真,置是可怜你的不识趣。” “到现在还能挑衅本皇子,看来少初爱弟非常想要试试媚葯的力量?” 苏少初忽地回首,迎上面颊边他那鼻眼相对的贴近,无言的相视,热息的交融,当朱毓吻上时,她张唇,接受他探入时带着掠夺的攫吮,回应的与他深深激吻着,直至四唇稍分时,她在他唇边轻颤。 “以爱弟的言行,此刻的顺从令人感到不可置信。”她主动的回应,也令他带起几分深沉的睨锁。 “那么如何做才能让你知道入秋的云流阁很冷。” 山上的午后转冷,缥霞峰的风更是含着雨瀑水意与秋凉,令衣衫不整的她打颤,只能偎紧着胸膛的主人。 “是否该告诉三皇子,若让我病倒,对个奄奄一息的病人逞尽婬威不会有趣。” 朱毓抱她步入一旁的垂纱后,层层垂纱挡住秋凉,也让他拉来裹住两人。 “只要爱弟以后乖乖待在本皇子怀中,就只会让你充满温暖。” “就怕是太过热情的温暖会病得更厉害。” 垂纱掩裹下,她背靠在他怀中,难以有太大的动作,只能任他放肆的在衣下游抚摩挲,饱满的乳峰像是被禁锢他双掌中,热爱不已的揉握着。 “以你的冷静和智慧不该想不到,以乐曲助人或杀人的音律,皆得要有一定程度的内力,少初内力为你亲手所封,先天条件不足,如何以音律破除限制?” “爱弟是想告诉我,这个玩笑你开得乐在其中吗?”他的热息贴撩在她耳畔的发丝,亲吻她已泛着微红的面颊。“现在你很清楚,对失去你这件事上,本皇子容不得任何玩笑。” 纵然看不到他在衣下的动作,也知道他指腹抚揉的摘弄着粉色乳首,轻吟逸出抿咬的红唇。 “保留当年的紫檀琵琶,这根本不该是你会做的事,既然我得被你关在这,要耍你显然是很好的乐趣。” 哀摸的指掌忽重重一捻粉色乳蕾,令她惊喘。 “三皇子”她按住酥胸上的掌,咬牙“你对它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吗?为何总想让它们带伤。”之前才在帝都被他咬伤一方乳首。 “或许它们令我太爱不释手,更或许它们的主人令我太切齿。” “你别再做下去。”明显抵在身后坚硬起的欲望,让她感觉不妙。 “爱弟,你愈拒绝,本皇子愈想抱你。”他摸索着两人的衣物,不理她的推拒。 “你最好别让身下那狰狞的怪物起来,否则等会儿你会痛苦得难受。” 对她的形容,他乐笑,欲望也完全高亢起。 “小家伙全是因为少初爱弟才会成为狰狞的怪物,本皇子现在想要你已经想得痛苦难受了,爱弟何不陪本皇子一起安抚” “娘”话未说完,外室,无忧、无愁直接推门冲入,兴奋的大喊着“和爹说得怎么样?能不能去今晚的市集玩?” 内室的层层垂纱深处,传出朱毓一阵浊吟的咒骂。 入夜的靖卉城,今夜特别灿烂,由第一天开始的烟火点亮夜空,接下来是一连十天的秋市节庆,缤纷的色彩引得街道上的人潮欢喊惊叫。 “哇,好漂亮呀” “是呀!下午一场大雨,还想说晚上没得热闹了呢!” 探出二楼栏杆外,无忧、无愁望着天空和下方街道的人潮,狂喜挥舞着双手大嚷着。 “爹,吃完饭也逛逛嘛!” “是呀!老窝在云流阁很无聊的。” 姊妹俩兴奋的朝身后主位上的人问。 朱毓虽不似往常珠玉宝翠一身,但名贵衣袍与单耳边那串红色的兰赤石不变,纵是如此,那股天生慑人的尊贵仍充满威灿。 坐在他身旁的苏少初,只是支着颅侧笑看,不同于白日的紫裳,此刻的她一身淡黄浅缀绿边衣裙,清逸出尘,和朱毓的外在永远是强烈的对比,两人皆有各成一调的神态,却又微妙的合衬。 “坐好,没吃完你们的饭之前,都不准离开位子。” 两丫头只好乖乖坐回位上。 这座靖卉城内的豪华饭馆,整个二楼被朱毓包下,一个出手如此大方的贵客,可让饭馆老板和伙计们谨慎伺候得小心翼翼。 一道道精致菜肴,虽比不上皇宫内的奢华,却也另有一番风味,对伺候到眼前的佳肴,两丫头只挑自己爱吃的,还不忘互动的打闹斗嘴。 “苏公嗯咳,娘,那好吃吗?”在朱毓眼神微眯下,无愁赶紧吐吐舌头改称呼,她们的爹对苏公子成为他的人这件事上,每一个细节都不许有差。 筷子拨着手边一碟以金黄菇缚着青翠绿蔬的,衬着青绿盘很漂亮,但她讨厌吃。 “对呀!娘,你若不讨厌吃,无忧的也给你吃。” “我也要。”无愁也忙跟进。 两丫头拿起盛着金黄菇束青绿蔬的碟子,她们向来讨厌吃菜,之前在佛寺更是吃怕了。 从以前,爹就任由她们喜欢吃的就吃到快乐,不喜欢吃的,就一口不动,从她们还是随侍丫头未成为郡主时就如此,因此对食物的挑食与浪费从不觉有何不妥。 直到在千若寺礼佛时,长公主教导她们不可浪费食物,否则是糟蹋老天的福气,下辈子会变成没有东西吃的饥民,虽然不知道下辈子长怎样,但她们才不要没东西吃呢!可是不想吃的就是不想吃,干脆把不吃的转移给别人吃,不剩下来就不叫浪费了吧! “拿来吧!”苏少初笑了笑,欢迎她们将菜递来。“听说这道绿玉翠多吃会作好梦,今晚必定好梦降临。” “会作好梦?”两丫头同时发出第一次听闻的讶问。 “在靖卉城,绿色的翠玉是好兆头、好福气,吃多一点福气,会有坏吗?”苏少初夹起金菇东着的青菜,认真的道:“好福气代表幸福,遇到当然要多把握一点。” “真、真的吗?” 两丫头也细细端详着筷上的菜,忽然觉得那金黄菇很耀闪,中间的青蔬也鲜翠到引人。 “你们不喜欢吃,就都放我这吧!”她伸手要接。 “这个是好福气和幸福呀!”无忧放回自己碗内。“那我还是自己吃好了。” “无愁也是。” “娘,对不起,无忧(无愁)想要多一点福气。” “没关系,我也喜欢你们多点福气。” 苏少初有趣的看着两丫头朝她一同咕哝致歉,接着很认真的吃她们的福气。 “这喝了不错,要一同喝完它吗?” 苏少初改拿起手边的一碗浓浓绿菜羹,邀她们一同喝下。 “娘,那个好苦喔,别喝了吧!” “对呀!我刚刚喝一口,可怕的味道,我才不吃呢!” “你们不打算吃呀?”她大表惋惜。“我才想要和你们一起喝下,试试一个传设是不是真的呢!” “什么传说?” “是有趣的事吗?” 两丫头马上转向她问。 “听说这种添了黄棠粉的菜羹,一同喝下的话,当天晚上,想事情都会很有默契,不用太多言语,就会知道彼此的想法。”苏少初万分可惜着她们打算放弃的菜羹。 “我才想一同喝下后,晚点要和可爱的无忧、无愁一同找件事情玩一玩,看这传说是不是真的。” “真的吗?” “晚点娘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既然你们不喜欢喝,也只好算啦!”无奈摊摊手,表示自己只好孤单的喝这一碗。 “等一下,娘,我们一起喝。” “我也要,等我。” 两个丫头马上在苏少初比出命令的食指中,端碗就位,比出第二指开始就口,三根指时,一同喝光。 “咳。” 才放下碗,无忧、无愁就看到她们的爹把头别开,表情神态有点微妙,好像想笑的样子。 “爹,你不喝呀!” “不管你喝不喝,晚一点,你不要再占着娘不放,娘刚才说要和我们玩的。” “她早已经和你们玩了。”朱毓接过一旁侍者斟上的酒。 “哇,爹,你不要晚一点想自己霸占娘,就说这种话。” “对呀!每次关系到娘,你就这么小气。” 无忧、无愁对她们爹,每次在“苏公子”和她们玩的承诺老食言,早气嚷不已。 “这一次你不可以再这样了。” “娘今晚是我们的。” “再说。”关系到他的“少初爱弟”是自己女儿也没得说。 “为什么要再说,爹怎么可以老不守诺言” “身为爹,你一点都不让给自己女儿” 两丫头从正式成为郡主,让皇后给调教过皇族威严后,对自己的爹放胆不少! “让?”朱毓好笑。“想要什么就得付出,你们娘是本皇子付出得来的,凭什么就因你们是我的女儿让出去?” “爹讲得好伟大的样子!”无愁豁出去的大揭真相。“明明就是你趁苏公子在洗澡不备的时候,去苏家埋伏抢来的。” “说得对极了。”朱毓完全认同颔首。“听清楚自己的话吗?苏公子是本皇子‘亲自付出武力’抢来的。” “早说可以这么做,我们也可以跟皇后娘娘借人,抢苏公子回来。”无忧也舞着双手喊道:“每次你都要我们当了郡主以后,不可以乱来。” “结果你自己最乱来,把人抢走了!” “对嘛!爹最奸了,这一次我们要抢回来。” 两张俏颜一个握紧筷子、一个握紧汤匙,非常意气昂扬的宣告。 “喔,小小年纪已经放胆到敢跟本皇子抢女人了。”朱毓眉眼眯起,横淡扫去。“真是有勇气。” 血统果真会传承,掳人监禁、缺乏天良竟是一次传二代;苏少初悠品佳酿,观赏这场案女相争的戏目。 “是爹先不守信诺和我们抢苏公子的!” “连苏公子让我们一晚,爹都不放行,太可恶了!” 无忧、无愁姊妹这回决定携手和爹坚持到底! “放行!”对她们的荒谬,朱毓扯唇。“当然不可能,本皇子不能一晚不抱着我的少初爱弟入眠。” 朱毓暧昧的锁睨身旁,明明是争夺焦点,却一派置身事外的人。 “干嘛只准你抱着苏公子睡,我们也要!” 姊妹俩大感不公的争喊。 “你们你们能干嘛!”他好笑的看着她们丫头片子,话中的含义可有另一层。“苏公子的身体,哪儿敏感、哪一碰有欢愉,只有本皇子懂抚慰她的身心!” 无忧、无愁当下对这句话跳起,比出羞羞脸的手势。 “爹那是摧残苏公子吧!”无忧可振声喊着。“还敢讲抚慰,不要以为我们年纪小,不懂你做什么呀!” “对嘛!爹以前的荒婬事迹我们早见多了。”无愁也助威回击。“其中以苏公子最可怜,被你欺负最惨了,每次被你抚慰完,至少一天都见不到她的人。” 朱毓凉凉淡哼。“依你们的小鸟脑袋,如果能懂大人的事,这天都王朝大概可拱手送给四大外族去分食。” “可是” “乖,吃饭,娘要叫习惯知道吗?” 两丫头还要争辩,已在朱毓威眸下收去气焰,每当爹一派温漫的微笑要她们乖时,就是要她们闭嘴不准闹,否则父严一旦祭出来,就会要她们好看。 “太不公平了,每次不想说下去,就说是大人的事。” “对嘛!他自己还不是从十三岁开始,就一直玩大人的事。” 两丫头咕哝的嘟嘴,在宫内,她们早听了很多各种关于自家父亲大人“三皇子”的辉煌事迹。 看着他们父女三人的争执终于落幕,苏少初非但不见对这种话题的尴尬,还很认真的想:看来皇后的忧虑要认真看待,父女三人可以为了抱她争成这样,以后两个小丫头翅膀硬了以后,会不会开始跟自己的爹斗起来! 莫怪皇后会认为她是另一种可怕的罪过。 接下来就见两丫头不停隔开朱毓和苏少初的互动,拚命缠着苏公子坐在她们身边才行,她们也就这点时间能占到苏少初。 “爹,吃完饭别急着回去嘛!街市这么热闹,逛一逛嘛!” “对嘛!爹,苏公子让你抱走了就算了,让我们去街道玩一玩嘛!” 用完餐,侍者开道保护下,步下台阶时,无忧、无愁不死心的再追问。 “不行。”朱毓直接打断她们的期盼。“魔希教的残存势力已往靖卉城来,为了安全,这几天不准你们乱跑,等往江南的大宅去,到时任你们玩个够。” 封言和从帝都调来的皇宫武卫持续追捕孟阎司,此人狡狯阴残至极,原本这几天他不打算离开“缥霞峰”想待东域一票人等全落网殆尽,再离开靖卉城,但在两丫头吵闹,还有少初说情下,才会有今晚在这的餐宴。 “江南和这又不一样,还要等那么多天。” 两丫头马上咕哝的抱怨,朱毓拍拍两个女儿。 “乖,爹不想你们有事。” “好、好嘛!” 很不愿的嘟囔着,但她们爹一旦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一旁的苏少初忍不住掩唇。 “少初爱弟可是发现趣事?” “没什么,难得看你展露父亲的温柔,还真是不赖。”她扬眉。 “愿意重新迷上本皇子了?” “这个嘛”她朝他俏皮一眨眼道:“你不会对我放手,那就陪我做一件事吧!” “喔,爱弟要本皇子陪你做什么?” “苏、苏公子爹你们去哪” “要玩也带着我们呀” 只见苏少初忽拉起朱毓的手,朝门外的市集跑去,无忧、无愁气嚷嚷叫着! “主子” “少爷!少夫人” 晏平飞和随身侍者被这突来的举动一惊,来不及跟上,只见他们没入人潮中。 “我们也要” 两丫头也效法的互喊一声,各自朝门口跑去 “拦住小姐!” 随行人在晏平飞一声喝令下,赶忙冲上! “放开我啦!” 无愁被拉住了,气呼呼挣扎。 “大小姐” 差了一步被无忧给跑出门外。 “快追一定要将大小姐给带回!” 第八章 月已高悬,缤纷的烟火后,靖卉城的街道净是热闹的节庆人潮,举目皆可见各处商家摊贩的喧嚷叫卖。 “少初爱弟,玩什么把戏?” 对一路拉着他冲进热闹街道的苏少初,朱毓初时一怔,却见她紧握住自己的手一路前行,仿佛心中有某处心弦被勾动,不禁任她拉着走。 “让你感觉什么是平民百姓的快乐与幸福” “本皇子感觉这些做什么?” 这一辈子他无论做任何事,一声令下便有人开道打点好,无人敢犯皇族之威,更别说与人推挤这种事,从来不会在他生活中发生。 “试试亲力亲为也无不可。” “你想将本皇子当成无忧、无愁那两丫头一样,任你骗着各种传说来试验吗?” 他笑,视线固定在被她握紧的手,她漫不经心的举动,却令他心头漾着一丝酣然,甚至希望这条街很长,让她牵着他的手走得更久,毕竟,这是她唯一主动靠近他的动作。 “说起这个,真不知你这个父亲是溺宠还是懒得管,竟放任她们挑食至此。” “这要紧吗?”他不以为有何重要。“从小本皇子比她们还挑嘴,母后更不许让人将本皇子不爱吃的放到眼前来。” “嘴刁成这样,你还能长得这么聪明好看,真是天意了。” “能将这话当成赞美吗?” “赞美三皇子的人,多到不差少初一个。” “本皇子只在乎心中的人。” 她侧首看着他专注的眼神,轻扬起唇畔。 “那么,相信三皇子很愿意争取心上人的好感。” “这要看爱弟的要求是什么了?”朱毓可没那么好上勾。“本皇子说过,爱弟你是个不能给予任何可趁之机的人,否则你的出手都将让人扼腕。” “买个胭脂水粉,发钗、簪子都算是可趁之机?” 来到大榕树下,一个卖胭脂香粉和饰品的街摊前,这应就是柳恬儿所言的脂粉摊。 “爱弟会喜欢这些东西?”对摊上那些大红大艳的颜色,他皱眉。“要这些,宫中上品有得是,何须买这些街摊劣品。” “逛民间街市,图热闹,何须太认真?你平时都能大红大紫上身,不怕螫瞎旁人的眼,那我就试试擦得大红大紫,这才匹配嘛!” 她挑选摊上脂粉,还专挑鲜艳到骇人的颜色,拿到鼻边闻了闻粉香,问他如何? “爱弟认真的吗?”他不得不想,这会不会是另一种报复?“平日见你连饰品都不爱戴上,更不用说胭脂水粉了,怎会突然要这些?” 连日前的明珠耳饰,也是无忧、无愁拿出自己的珍宝收藏,争着要她选,原是两丫头斗气的想看苏少初会选谁的,结果她从两人的珍藏中各选一个简单相称的明珠耳饰,才安抚两个丫头的纷争。 “怎么三皇子不喜欢吗?”看他怪异的神色,她也以夸张神态回应。“这可是配合你的喜好呀!大红大艳到生人必退三舍,绝对独一无二;还是三皇子平日那双华艳派头,只是想表达出此‘贵’为我天家所有,民间无人可匹敌。” 确实无可匹敌,随便一只大红宝戒,都不是一般富商拿得出。 “本皇子忽然有种中招的感觉。” “这真是好大的误解,少初之心由来单纯。” 对她一脸无辜的模样,朱毓抬眉。 “爱弟的单纯向来是使坏的开端,只怕本皇子难以消受。” “这样的话”苏少初转头朝摊贩道:“老板,这些红红紫紫的胭脂水粉全包下来。” “爱弟,你”摊贩老板可乐得替她打包,不忘自吹自擂道:“夫人真是识货,这些脂粉可都是高级品,每一样都是” “本公子付你三倍钱,将你手中打包的全丢了。” “丢了!开玩笑这可是本老板跑遍三大城镇批来的高贵脂粉再有钱也不容你这样糟蹋生意人哈哈哈,买卖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勉强不来,勉强不来,公子不喜欢,马上替您丢了它,省得看了碍眼。” 老板骨气正要发作,却见眼前气态高贵的公子直接放下一锭大金子,老板马上和气生财。 “公子要不要顺便指教这些发钗,簪子,有哪不顺眼,尽量、尽量。”也赶紧收下这锭大金子。 “你定要做到这样吗?”苏少初一派乐趣被剥夺的无奈。“唉!身为阶下囚,似乎也只能认命了。” “阶下囚和三王圮,爱弟似乎总爱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 “三皇子可听过,逆势求局?” “对本皇子,你不能有对峙之外的想法吗?”只要对上他,她总不给他任何可爱的话。“或者你认为本皇子永远不会有哪件事和你有共同的看法?” “从这些发钗、簪子中,三皇子能否挑出少初喜爱的?”她笑,示意着摊上各种琳琅满目的饰物。 朱毓看着摊上的各色发钗、簪子,手指搜寻的抚过各类名贵的金银镶玉,最后来到木簪上,敛眸一笑。 “老板,这只簪子”他拿起一根简单的深色木簪,眸光赞赏,上头延刻出几朵花卉,就如木簪本身是一截小枝,甚是雅致,没想到街市小摊也有逸品。 “要丢吗?马上办到。” 老板马上搓手陪笑,这是前几天邻村一个据说回乡安养的老木匠刻的,对方说是回报当年他曾照顾三餐的恩情,他根本没印象有这种事,不好意思推却才收下,就知道上不了枱面。 “本公子买下它了。”这次,他放下二锭金子。 “啥!”这、这“公子,小本生意,别开玩笑。” “不,这些就是它的身价。”看过甚多雕工饰品,这只木簪上的雕绘绝对是行家手笔,且该是对方神来之作。 不理老板口鼻俱张的神态,朱毓拿向苏少初。 “夫人愿意让为夫借这只木簪,增添你的清丽容姿吗?” 看着木簪子,苏少初灿然笑起,虽没回应,却已是默认他的话与选择,乌亮的青丝中多了这只雅逸的木簪子。 “看来,我只能嗯,带不懂世事的你四处玩玩,当回报了。” 这一晚像被她的玩兴感染,朱毓人也被她再次拉着走。 “喂,老板这盒胭脂多少?”路过的一名少妇朝张着嘴的老板问。 “啊要丢的吗?” “丢什么呀!胭脂多少钱?” “啊几锭金子?” “几锭金子!”少妇尖叫起,忿忿的甩下胭脂。“老板,你是抢钱还是卖东西呀!哼!”在少妇怒骂中终于回神的老板也跳起。 “公子公子”人早不见了。 看到搁在饰品中的金子,赶忙收起,幸好没在发呆时被偷走,没想到老木匠的东西这么好卖,回去该巴结、巴结,看还有没有好东西卖。 两人漫步到一个满挂各种画轴的摊前,一个老书生模样的人坐在一端摇着扇子,前方桌案摆着不到五把剑。 “卖画还卖剑,有意思。”苏少初拉着朱毓驻足。“书生,这剑很有价值还是历史吗?” 剑身有朴素、有细刻的,短短几把,会和画作摆在一起,谅必来历不一样。 她拿起一柄以铜刻为纹的剑,一出鞘,锐亮的剑身颇令她赞赏,连朱毓也充满沉思。 “来历在于拥有者的创造。”有着长胡须的老书生和气招呼。“有资格者才能论身价。” “看来这小小市集不但商品不凡,还卧虎藏龙呀!”朱毓微眯起双瞳,对眼前的人,浅扬着唇。“阁下双眼精芒内敛,谈吐含深厚的气,内劲修为皆可称为高人。” “高人再高也只是尘世一沙粒,隐于世道遁于人潮,小至江湖中人,大至天家皇亲,不过各有所求、各有所取,敝人卖画糊口,还请客人关照。”对方抚须温笑依然,回应同样别有玄机的话。 “阁下见过天家皇亲?”眯起的双瞳更犀利,对方的眼神,明显知道他的身分。 “四处云游为生,走过帝都大城,见识过经常出游的皇亲权贵并不稀奇。”老书生轻描淡述,永远是那派徐徐温慢的斯文。 “看来今夜这场市集,真是见识了。”苏少初打趣问:“敢问隐于世道的高人,能卖给我哪一柄剑?” “夫人清逸丽姿,适合的该是这把剑”老书生掀开布,从捆有无数画卷的竹篓子内,取出一柄朱红透出蓝泽的长剑。 为防有失,戒心甚重的朱毓保护的先接过。 “果然是一把绝品好剑”出鞘的剑令朱毓惊艳,一把以西**特的冰晶铁所铸,剑身薄透璨虹。“独特的锻炼所造出的轻薄剑身,虹光绽锐,迎风无阻,不知这位高人想怎么卖?” “就以夫人发上的木簪为价吧!”老书生一开始便端详着那乌黑青丝上的簪子。 “阁下也是识货人,只是这簪子” “以物易物很公平。”知道她犹豫这簪子为他所赠,不便交易,朱毓直接应允。 “很高兴与两位完成这笔交易。”老书生抚着长须笑道:“看两位谈吐、面貌皆不凡,既来此一游,何不入境随俗,往‘求缘泉’走走。” “求缘泉?”苏少初兴扬双眉。“民间还真是处处充满传说庙堂。” “就在前头的山坡上有座老庙,庙后有座供人取水共饮的‘求缘泉’,可灵验得很,情人共饮良缘必定,夫妻共饮,情意更坚。” 老书生转朝苏少初呵笑着“夫人也可将这把宝剑放入泉水中,保证找到你心中迷惑的答案。” “爹和娘去哪了?”在人潮中看热闹的无忧,边找人边咕哝抱怨“娘开始和爹一样,看到好玩的自己跑掉,太没义气了。” “大小姐看到了在那” 无忧回头看到晏平飞领着一身平民服饰的武卫,隔着人潮锁定她而来。 “大小姐请留步一个人太危险了” 看到前方的人加快步伐,往人潮更多的地方钻去时,晏平飞急喊。 “我要去找爹和娘,你们别跟来!” “让属下们陪你,大小姐” 前方的身影钻过几个街摊后就不见了,晏平飞神色忧沉。 “所有人分成两队,一队找主子,另一队找大小姐,找到后客栈集合。” “是。” 一行十来人,迅即分开行动。 “小姑娘,坏人走了,你可以出来了。”一个街边算命摊的老人对藏在桌下的无忧道。 “谢谢你呀!老爷爷。” 从底下爬出来的无忧朝算命摊老人谢着,在她慌忙的在人潮和摊贩中找躲藏的地方时,这位老爷爷好心的朝她招手。 “没关系,坏人很多,你一个独自在街上逛,姑娘要小心呀!” “我知道老爷爷,你眼睛不好呀?”见他伸出枯瘦的手摸着桌上的东西。 “老头子眼睛好得很,否则怎么能够看到你有困难呢!”摸到搁在一旁的笔,拿起来在白纸上开始挥毫。“只是老了,眉毛太长,遮得眼睛看不太清楚。” “那干嘛不将眉毛剪短一点?”既然一时找不到爹娘,无忧干脆坐到算命摊上陪老人家闲聊。 “不行,老头子的眼睛不能见到太强的光,会伤害到别人。” “那是什么眼睛呀?”无忧好奇的趋身探前。“老爷爷能不能让我看看呀!” “就怕吓着小姑娘。” “我才没那么胆小呢!” 从小还得叫爹皇主子时,杀人挖眼、别人血肉,其他女孩子不敢碰的,她和无愁可都玩过,小时候爹就说,死一个人跟死一只蚂蚁没差别,而且从小她们愈敢杀,皇主子就笑得愈感兴趣,那时杀人,成为她们取乐皇主子的事。 后来苏公子不喜欢,而且当了郡主后,爹也没叫她们再这样做,还吩咐她们别再玩血腥的东西,以后她和无愁成天只要快乐的过日子就行了。 只见老人拨开盖眼的白眉毛中,僵白瘦削的面上,是一双同样泛白的眼。 “老爷爷,你根本看不到吧?我没看到你有眼瞳子耶!”无忧认真端详。 “呵呵呵,”老头子幽恻笑起“小姑娘再看仔细点,人怎么会没有瞳子呢?只是藏起来了而已。” 一双泛白的眼,忽像翻过来般,两个豆眼大覆着蓝光的眼瞳对上无忧,她一惊,才感不对,一阵黑眩袭来,身形一软的趴在摊案上。 “老头子告诉过你会吓着你的,小姑娘就爱好奇。”老头子的笑声有些阴沉。“这字写得好看吗?来中原这段时日,大概就是练得一手字吧!” 枯枝似的瘦长指拿起桌上的挥毫,将上头所写的孟阎司撕碎。 “没想到爱弟竟会对‘求缘泉’感兴趣。”对她主动表达,让朱毓颇感新鲜。“以爱弟对本皇子万般推拒的回应,似乎不该会对这些地方感兴趣。” “入境随俗就感受各个地方风情,凑个热闹,也无不可。”她看向他。“看来三皇子对这些各地宗庙传说不以为然了。” “本皇子只相信自己的力量所掌控的事,否则爱弟此刻会站在这吗?” 苏少初叹息的闭了闭眸。“强占、强取所得到的,一定是你要的吗?” “比起见不到你,甚至见你成为他人所有,爱弟还认为本皇子没得到吗?” 意思很明确,他只要她的人在他身边,用尽一切手段都会达成。 “身与心,总要我留下一样,是吗?”这是他在蝶枫园的强悍言词。“想来我的玩情以应是自尝恶果呀!” 他的权势一方、她的云淡风轻,原就各有作风、想法,也才造就两人在皇宫内,只要对上事情,皆各有执着,常有机锋各展的互动。 “怎么爱弟在自省吗?” “嗯咳,我想该谢过三皇子的赠剑”她看着手中的宝剑,好奇反问:“三皇子不怕给了少初一个持剑出手的机会?” “它很适合你,再说,你虽悟得明宗那套武学论调,也不适用在兵器之上。”朱毓对这把剑倒有几分疑惑,印象中似乎听过一柄同样特性的剑,只是一时想不起。 “那边很热闹,也去看看吧!” 前方一个大广场上围着更多人,像有走江湖的卖艺,也让往来的人潮拥塞得几乎侧身穿过。 “小心。” 几个扛着大木箱的杂戏团经过,过大的木箱令人潮更加推挤,朱毓忙要保护的拉过她,一群小朋友却笑闹的奔来,冲开两人的牵握! “少初!” 只见手被冲开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神很微妙,朱毓伸出手要再拉住她,她却抽手了 “少初!” 朱毓心中一震,忙推开阻塞的人潮,眼前却不见苏少初! “少初少初” 四目搜寻,依然不见那逸雅的身姿,仿佛她今晚的主动接近和难得与他笑语的拌嘴全是假的,就像她刺他那一剑一样,一切只是为目的而做! 来不及感觉到任何情绪,心,瞬间就像被揪紧后,整个撕开 “你从来不回头吗?还是你认为我绝不会主动找你?” 一个在他身后响起的声,面容靠上他的背部,有些笑叹“想不到精明厉害到周遭人惧怕的三皇子,也会有像孩子般被抛弃的神情,能看到你这副模样,今晚还真不差。” 抓起她环来的手臂,这一次他握得死紧,哪怕她痛得低喊,他也只是更加重力道,穿过人潮,将她拉往街边暗巷,推到一个宅子后门的门板上,内凹的门墙正好完全遮去他们的身形。 “三皇子唔”在他双臂环上时,手中的剑落地,颀长的身躯压上的重吻她! 狂佞的只想攫噬她的唇舌,完全不给她任何回应的掠夺,缠卷住舌瓣的力道,是要将之整个拉起般的重吮,令她忍不住低吟。 “要本皇子怎么警告你不准绝不准再试这种事”他握着她的双肩低声叱吼。她却无视他的虱,大笑的靠到他肩上。 “三皇子对猎物向来玩弄再三,却总禁不起少初一个小小的玩笑。” “那就改换本皇子进行在傍晚就被打断的小小活动吧!” “你别、别在这”见他竟欲火大起的探往她身下衣裙内,苏少初忙挡住。“我不想、不想等会儿走不出这巷子。”他抱起人时的样子,她很清楚。 “走不出,本皇子可以抱你,爱弟还想往‘求缘泉’去不是吗?” “你当真吗?” 黑暗中的双瞳一片焰亮的炯炽,没放开,只是锁视她。 “我人都在你身边了,何差这一时回云流阁时,你想怎么做都行。”她咽着口水,努力想抑下他的欲念,但他的神态实在危险到让她有些喉头发紧,差点说不出话。“现在,先别好吗?” 她的低求,令他瞳芒一动,好一会儿后,才缓缓退开身,少初暗松口气,却见他忽地再上前。 “三皇子!”猛地再被按上墙的苏少初,愕喘的仰吟,因为那炙热与昂挺隔着衣裤抵上她。 “爱弟放心得太早了。”他恶意的笑,声也因欲望而沙哑。“本皇子不会做到最后,但是让我感觉你是你不该如此戏弄本皇子” 大掌抚着她的颈颚,边吮吻着她的脸颊与纤颈,另一掌隔着衣物游走的揉抚着她的娇躯。 “让我碰你,少初” “你那狰狞的家伙一定得这么不分时地的逞凶吗?”对他带着情欲的欺弄,她没好气。 “乖,少初爱弟,无论你多讨厌它,气它像怪物的狰狞,也乖乖的让它靠近你,否则一个不好,刺激到这狰狞的小家伙,它可是不顾一切就闯进最爱的地方。” “这应该是你想要吧!” “所以,更别刺激到大家伙。”他沙哑漾笑“让小家伙依偎的亲亲你,胜过真让大家伙出手吧!” “总有一天,少初会让你的婬威付出代价”忍住差点夺唇而出的呻吟,她咬上他的肩。 “对爱弟你的威胁,本皇子从不敢掉以轻心。”他荡出邪气的魅笑,回以加剧的来回厮磨。 随着夜渐深,热闹的人潮已少了大半,来来去去的声音始终嘈杂,不久夹杂熟悉的急唤声,令昏睡中的娇颜皱眉。 “大小姐、大小姐,醒醒,快起来!” “呃,是你们。”她揉着眼睛起来。“我怎么了?” “属下们找到你就发现你靠在这大柱下睡着了。” 几名武卫见到她毫无防备的靠着大柱而睡,每个人都惊出一身汗,这要遇上意图不轨的,可要出大事了。 “是吗?”咦?“我好像是跟个算命老爷爷在说话,后来”她抓着头,却模糊的想不太起。 “我们先送大小姐回客栈吧!方才晏总管来消息,找到少爷和少夫人了,要我们都先回客栈。” “我也要跟去找爹和娘。”听到朱毓和苏少初的消息,她眼大亮,整个精神都起来了。 “大小姐,主子回来,如果知道你不听话偷跑出来,还睡倒柱边,会怎么生气你很清楚。”带头的武卫赶忙安抚,就怕她又开溜。 “爹真不公平,自己跑去玩,娘也是真讨厌。”她抿嘴。 “而且现在若去找主子,和他错身而过,他回客栈见不到你,会多担心和生气,还是让属下们先保护你回去吧!” “好吧!” 第九章 “三皇子,少初可以自行走。” 不顾公众眼光,朱毓从一出暗巷后,就强拥的环着苏少初,为怕引人过度侧目,她只好佯装不适的靠着他走。 所幸她今天是女装,旁人虽觉得公开场合行为不宜,大概也都还认定是一个男人扶持着身体不适的妻:若是男装,这喧哗可不小。 “不准。以爱弟你心血来潮的顽皮,本皇子会放你自行走吗?”他可不想再见她消失眼前。“再说,方才本皇子如此冲动,还不知是否伤了你,若不好行动,本皇子可抱你。” “你恶劣的兴趣依然不变。” 如果没发生暗巷中的事,只怕他还不会如此积极要往“求缘泉。” “爱弟对本皇子的误解总是这么深。”像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朱毓忽俯到她耳畔,带着句句双关的婬欲暗示。“还是刚才小家伙不适当的狰狞,让你吓到了?放心,等回去,本皇子会让它好好‘进去’赔礼的。” “对和三皇子你一样狰狞的家伙,少初能说毋须多礼吗?” “唉!爱弟这话是排斥小家伙,还是小家伙的主人?”有必要好好了解清楚后,进一步沟通。“为消除你的歧见,本皇子很乐意和小家伙不分日夜的与你互动。” “三皇子果真不负婬魔皇子的称号!”能对这些堂而皇之的大放厥词。 “每次见爱弟你这种超然于外又倔中带冷的眼神,很难不勾起本皇子发痒的欲望,说到底,该怪爱弟你生得太引人想征服。” “嗯咳,老庙到了。”她提醒,顺便打断他满口暧昧。“记得三皇子说过,到了这会放手。” 前方坡道上,一座古老的庙宇,哪怕夜晚,二条石阶梯上依然是往来的人潮,可见其鼎盛的香火。 “爱弟真坚持不须本皇子的好意相扶” “少初谢过三皇子。”不待他说完,她已快一步挣脱。 “嗯咳。”见她自行就要往前迈步,换朱毓清清喉咙“听说今晚有人表达要带本皇子体会民间宗庙市集,以做簪子、赠剑的回报。” “是少初疏忽了。”苏少初伸出双手,一派恭请他抬上尊贵的“皇亲”之手。“请,小心走这石阶,它的宽度不比三皇子大宅宽广,它的高度不比皇宫舒服,又陡又峭,毕竟民间小庙,从没想过会有大佛莅临。” “唉!爱弟,你经常让本皇子感到生在人人欣羡的皇家,是一件多么不可饶恕的罪。” “唉!罪在人,不在出身,三皇子如真带给人这般感受,也真叫功力了。” 朱毓眸光才横扫,苏少马上清着喉咙,转头朝老庙前走出的人招呼。“柳姑娘。” 迎面十多个走出庙门的女孩们,各个皆一式杏黄衣裳。 “你”对眼前清丽逸雅的女子,柳恬儿有些疑惑的脸,直到对上那双女子中少见的清睿英朗时,还有站在身后的朱毓,她了悟笑起。“恬儿该如何称呼呢?” “唤我少初吧!” “怕是你身后的人有意见。”对她身旁一脸淡睨的朱毓,她显然余悸犹存,匆匆敛首,不敢对望。“还是唤你公子,恬儿适应些。” “只要恬儿姑娘不在意这身装扮,少初皆可。” “公子天生清朗俊气,那是无论男女都少见的气态,男装‘装都不损那份神韵。” “你的识人用在绿竹缭乐,毋须用在此时。”朱毓冷淡着声道。 “这、这位公子此言何意?”柳恬儿僵问。 “就当这是他对蕙质兰心的见解。” “是n这意思吗?”柳恬儿蹙着迷惑的双眉。“公子倒是对他的话很懂。” “懂他话的人,都有不得已的环境和机缘,柳姑娘不懂才是幸运者。”她就是太懂,才有如今的境况。 “爱弟说话的境界真是越见高了。” 对朱毓的嘲讽,她只能再清着喉咙。“咳,柳姑娘今天是参香,或者也为求缘?” “除了陪着—班姊妹们来走走,顺便解解心中的迷惑。” “心中的疑惑?难道宋子绍今天也来了?” 柳恬儿有些羞赧低头。“什么都叫公子您猜中了。” “一份情莫过于自己心里清楚,也只能给恬儿姑娘献上一份祝福了。” “爱弟,给人祝福之前,该先自己立下榜样吧!” “不知公子与这位公子到底是” “嗯哼,宋公子出来了。”苏少初马上再转移话题。 柳恬儿回头迎上一位棕色衣袍的男子,身旁的姊妹们也随着上前打招呼。宋子绍对围上的女孩们颔首,在柳恬儿示意下,抬首望来,看到苏少初时露出疑惑,一见到朱毓,他整个人一震! “宋子绍,掌管靖卉城一带宋知府的儿子?”朱毓回想起二年前在皇宫,他见过这位陪着父亲进宫面圣的少年。 见对方匆忙要过来行大仪,朱毓摇头,暗示他不想在公众场合表露身分,对方犹豫了一下改抱拳恭应,没走过来。 “晏总管该告诉过你,在绿竹缭乐发生的一切吧!” “宋子绍算是官家子弟中难得习有一身好刀法的人,听平飞的叙述,显然比二年前更进步了。”当年只觉这少年的刀法、身形皆已俱形,却少了历练与刀者的锐气。 “倒是不知爱弟连着几回面对关键就带开话题,还打算再玩几回?” “唉!至少还能再玩上一回,瞧瞧,晏总管来了。”她指着下方一条石阶,晏平飞正带着人上来,显是找主子来了。 “晏总管既找来了,让我单独与他俩说几句话吧!”见朱毓皱眉的表情,苏少初只好道:“他俩互有情意,你听过晏总管所言便该知道他俩早是一对,给点祝福,说不上是犯了三皇子你的禁忌吧?” 欸,她第一次认真猜想,朱毓的血应该是酸的,因为全用醋下去养的。 “什么祝福不能有本皇子在身边?” “以三皇子你日前做的事,柳姑娘一看你就害怕,宋子绍也知道了你的身分,这种情况下,除非是想给一对新人历练‘惊恐’,那其心就真是令人感佩。”她凉凉笑言。 “唉!爱弟反讽的唇舌更见其利了。”摆明是叫他站远一点最好。“本皇子给你十步距离的时间,十步走完,你便该结束祝福了。” “万一没结束的话?” 朱毓朝她扯唇慵笑。“本皇子有眨眼间的广大胸襟,向来不喜欢滥用权威,爱弟别挑战这件事比较好。” “比著名的手足煎熬七步诗多了三步,果然是广大到令人动容的胸襟。” “爱弟好好用这十步的祝福吧!”朱毓转身朝属下而去。 “主子。”才走完石阶来到老庙门前就见自家主人,晏平飞连忙行仪。“封言已到靖卉城。” “喔!想来收获不小。”对东域他早有出手的心,只是权量整个魔希教分裂的势力,和制衡东域皇族当中的轻重,才迟迟未有动作。“只可惜孟阎司的行踪得费一番功夫了。” “怎么不见少夫人?” “在后边和宋子绍说话,也该过来了。” “宋子绍?”晏乎飞看向主子身后,疑惑问:“是那位棕色衣袍的少年吗?” “你在绿竹缭乐该已见过他了。”看来在孟阎司未就逮之前,还是严禁无忧、无愁出云流阁较安全。“二个小姐有吵闹吗?” “主子”晏平飞面色错愕,少见的慌道:“此人非属下在绿竹缭乐见到的宋子绍,而且少夫人也不在了。” 朱毓回首,眼前只见宋子绍和身边下人,不只苏少初,连柳恬儿和一班姊妹也都不在了。 “少初?” 朱毓一惊,失态冲过去,四目环望,直接抓过一脸吃惊的宋子绍! “三、三皇子!” “人呢?刚才和你说话的姑娘呢?”被他抓紧衣襟的宋子绍差点讲不出话。 “那、那群姑娘在三皇子才转、转身离开时,就说夜深了,匆忙告辞,从后侧门离开了。” “柳恬儿难道不是你的继妹?” 宋子绍慌忙摇头。“家母逝世后,家父至今未有续弦之心。” “那群姑娘与你有说有笑,岂可能没有任何关系?” “三皇子切莫误会,在下与那位柳姑娘曾在一个长辈的寿宴上有过乐音切磋,谈不上深交。” 震撼攫住朱毓,他放开宋子绍。 “少初出来”他扬声叱吼,愈吼愈狂,老庙前的人全吓得跑开!“别再玩游戏少初” 心中明知这一次完全不比早先的情况,不是玩笑,她真的不见了,今夜她所做的一切、所展现的一颦一笑,都是再一次为从他身边离开的计谋。 他早该在街上被撕裂的心,原来只是延迟了时间 “少初”他痛苦的闭眸,戏玩、欺骗一再的耍着他! 从来不曾见主子失去冷静的疯狂模样,一旁人也全吓住! “三皇子,要擒下这位宋子绍盘问吗?” 朱毓冷凝眸光,再度看向宋子绍,对方赶忙依宫廷之仪跪下。 “三皇子,小民真的不知发生何事,如果能有小民施得上力的地方,小民倾力配合。” “绿竹缭乐你可熟悉?” “仅闻其名,不曾涉足;唯有家父招待过几位江湖朋友去过。” “江湖朋友!”朱毓指掌紧握成拳“平飞,说出你所见到的宋子绍是何模样?” “模样英俊,身形是练武者的精实高挺,开口虽有些像公子哥儿一样的趾高气昂,但神态带点忧愁气息,和外在的言行颇不相衬。”现在想来,那派公子哥儿模样是硬撑出来的。 “敢、敢问晏总管,这个人看起来是否有点苍白模样?”宋子绍听完,神色大惊! “是的,末公子。” “你知道是谁了?”朱毓沉声问。 “不敢隐瞒三皇子,那是曾救过家父的一位江湖侠客:流星快剑,李书方。”宋子绍抱拳坦言。 “李书方!” 往事中的记忆便是苏少初在潼家庄的溪岸边,与小金猴玩时提过此人。 “三皇子是否要派人往那群姑娘离开的方向追?”晏平飞抱拳问:“既知苏公子往小门离开,现在追去应有行踪。” “追到任何人都只是幌子,也来不及。别说柳恬儿一行人今晚全穿着黄衣裳,来这有多少穿黄衣裳的男女,此举已摆明是为着混淆而做,而且她们一出寺庙,早就各自分散。”就算抓到也没用,少初要去的地方绝对只有她一个人知晓。 “三皇子,小民熟悉靖卉城各地,愿贡献一点心力。”宋子绍也忙道。 朱毓沉思的闭上眼,抬手要他们都别说话,一手背于身后,另一手在右耳旁紧握再松开,连续着几回,像在平静自己,找回冷静思绪。 这件事绝对有蹊跷可循,就算少初与柳恬儿取得默契的互动,也只在绿竹缭乐,来到今晚的市集上,接下来呢?如何传递这一切的讯息,最后来到求缘泉少初一定有最后的目的地。 “木簪子剑求缘泉剑!”朱毓忽睁开眼。“剑身轻薄,迎风无阻!冰莹虹剑!”他终于想起在哪听过这把剑的特征印象。 记得派人往南源调查时便说过,在南源的“苏少初”身上有一把明宗剑师所赠的冰莹虹剑,多年后便见他改带其他佩剑,不曾再见此剑的踪影,当时朱毓便猜想是苏雪初送给了要往帝都的苏少初,以特性而论,此剑适合苏少初。 “原来从一开始就已设计好!”“夫人也可将这把宝剑放入泉水中,保证找到你心中迷惑的答案。” 卖剑老书生的话忽窜出脑海。 “冰莹求缘莹缘”朱毓双瞳精光一凛。“城西的盈圆禅寺!” 月夜永远是为恶者的喜爱。 “大、大爷,求你们高抬贵手,那些钱是要给爹治病的,没有这些钱,爹会死的求求你们!” 城西林径上,一名十三、四岁的女孩,扶着面色苍白不停咳嗽的老汉,见三名大汉抢了钱袋就要走,哭着爬过去跪在壮汉脚边拚命苦求。 “啰唆!” “莲儿!” 见女儿被踹开,老汉急得过去扶起女儿。 “爹” 案女俩相拥痛哭。 其中一名小蚌头,满脸猥琐的汉子看着女孩,忽朝身旁的人诡笑的交头接耳。 “你、你们要做什么?” 只见三名汉子朝这对父女一脸不怀好意的走来。 “老头,你的女儿有几分姿色,我这小兄弟还未成家,便宜你了,就让你女儿嫁给他。” 一脸猥琐的小汉子婬笑的被推出来。 “你们别,别开玩笑了!”老汉恐慌的挡在女儿身前。 “既然是我们小老弟要成家,让我们三人先验验货也应该呀!” “救命呀救命呀” 三名汉子围住想跑的父女,耍猎物般的围着欺玩。 “大爷求求你们她是个清白姑娘呀以后还怎么嫁人” “所以说便宜你了,验完货,我这小老弟就要她了。”享受完还得到一个做牛做马的女人,真是赚到了。 “爹” “莲儿” 案女两人被抓开,女孩被硬拉到一边大树下,色心大起的汉子已伸手要撕女孩的衣服。 “为什么只要是月黑风高的晚上,一定要上演一样的戏码?”黑夜中,林木传来一道幽幽凉凉的声。“少女扶着重病的亲人,还会带着全身的家当,三更半夜经过暗林,在月黑风高中遇上劫财劫色的恶人,这么千古不变的桥段,身为江湖出类拔萃的侠士,也只好主持千古不变的正义。” “谁?谁在那?” 三人同时一怔!四处环目找声音来源。 月色下,一道英挺的身形从林中缓缓步出,来人一身黑袍镶红边,衣饰看来贵雅不俗,却又背着紫色系绳所缚的剑,增添一股浪荡的游侠气。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炽盛。”他充满感叹的抬手拂拂夜风中飘荡的发丝,继而指向眼前的三名汉子。“贪婪u色,求不得便造孽,罪乎。” “臭小子,胡说什么!” “背个剑就当自己很了不起吗?” “想当个英雄看看自己够分量吗?” 三名大汉好事被打断,面色狰狞的定要给这长得一脸郁结的小子好看! 来人英俊的面容上,面色略白,最为独特的是那道总微锁的双眉,仿佛凝着一股幽幽沉沉的愁,姿态仪表也净是浓浓的愁郁气质,一股矛盾神态净在此人身上层露无遗。 “尘世总有这么多造苦的人,断离刃专断尘世苦者的罪孽。” 身上的紫绳一动,背后长剑凌空飞起,落在三人眼前! “在你们求饶时,断离刃的历史会替你们送终。”说到这,来人抬头看看天上月色,忧愁的双眉又像锁成双球,一脸很郁、很闷的模样。 “断离刃!” 其中一名大汉对这名字似有听闻,却见身旁的同伴在发抖。 “流、流星剑手,李书方!”另一名大汉骇道。 “就是那、那个出了名的双绝剑客,剑法一绝外,还有杂念一绝。”猥琐小汉子畏惧的说:“在北方黑寨岗上,用剑法让人求饶,接着给人一条生路就是听他说话。” 一知道来人身分,三人全吓到发寒! 多年前的黑寨岗是出了名凶狠山贼窝,大寨主和三名副寨主最爱以杀人来炫耀,且一定要砍下头颅堆放在自家门前,看谁先砌出一面人头墙,让当地百姓惧骇不已,再加上这一窝土匪的为首者武功高强,连地方官都头痛。 直到有一天,一个看来忧郁,背着剑的少年剑侠来到黑寨岗,以惊人的剑法技压众人,少年只开出一个条件,不跟官府自首就是听他说话。 “听、听说,那一次,最短的听了三天后干脆自尽,最长的听了七天,自己跳崖求解脱。” “而且做了选择就不能改变。” “我、我们要怎么办?” 就在三人惊恐不已时,匆见眼前的李书方伸手要再拉动紫绳 “大侠李大侠” “我们知错了求你饶我们一命” “下次不敢了饶命呀!” 以为对方要动手的三人,吓得腿软跪下磕头。 “在你们求饶时,断离刀的历史会替你们送终。” 开始了、开始了!三人心中满足惶恐,不知道要不要选择听他说话求一线生机! “可惜” 可惜?是连选择都没机会,要直接杀了他们吗?三人顿时只有一个死字飘过脑海 “今天断离刃没时间替你们送终。”紫绳一动,地上的长剑已回到背上。 三名大汉来不及听完他的话,已因过度惊骇当场翻白眼,李书方走过他们身边时,三人只感气劲扫过腰腹,霎时,口吐白沫倒下。 “这三人到天亮都不会醒来,拿回被抢的钱快走吧!” 一旁的父女两惊喜不已的向他磕头道谢。 “小姑娘,以后少在半夜扶着老爹出来给恶人演老桥段的机会。” 望着往山上古寺走去的背影,随着夜风送来的,依然是那幽幽凉凉的声。 月色下的古寺充满沉静的光辉,望着“盈圆禅寺”这古老的区额,一双如星的眼眸,深幽中有着烁光,初秋的风不停拂来,四周环境随着夜深已渐有入秋的萧瑟。 万籁寂静的夜,星子幽微,当深夜的秋风再拂来,送来更深寒凉,也送来另一种不属于萧瑟的讯息,候在佛寺前的人,锐利的眯起眼 “哈啾!”用力打了个喷嚏,深夜秋风最容易受寒,这风真是凉得充满警告,擤擤鼻子,他再抬头看看月色。“事情不会生变了吧!” 发红的鼻头,锁成双球的双眉,再加上一张偏白的脸色,令他这张天生忧郁派的俊脸一直很受妇人与少女们的喜爱,但他却怕得退避三舍,因为她们争风吃醋吵起的泼辣模样,完全不同于平时轻声细语的温柔可人。 因此,对当年置身其中如鱼得水的某人,他大感佩服,直至无意中得知对方不得已以男装相示的性别,他开始对那无论内外皆透出的出尘感到倾心,谁知竟是大挫他男性尊严的噩梦! 当他又打了一个喷嚏时,轻微的足音终于从石道另一头传来时,面对彷似乘月而至的逸雅身形,久违的故人令他双目瞠了瞠。 他向来知道她是女扮男装,但从以前至今,未曾见过她的女装,以致见到月夜中走来的清丽佳人时,他有点怔忡。 “书方。”苏少初笑唤出,不待他做出任何回应神态,飘逸的身姿已来到他眼前,伸臂环住他。“多少年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呃!”对她的出现、她的举动,李书方犹处恍怔中。 “在绿竹缭乐看见你时,我还不敢相信,珊珊果真找到你了。” “你、你没事吧!”他终于找到舌头,开口关问。 久违的再见与她紧紧相拥的言行,也让李书方动容抱住她。 “乖儿子,你终于来救为娘了!” 一句乖儿子,当下让再见的感人气氛碎成一地现实悲壮! “你敢推开娘,世界上更惨的人生一定有你的例子当见证。” 对下意识就要推开她的李书方,苏少初轻悦的笑语在他耳畔。 “苏少初,你到底想怎么样?”李书方咬牙。 “感人的母子重逢,你怎么这么冷淡呢!”苏少初捧着他的面庞,瞧得满脸心疼。“是不是这几年在外边被人欺负了?喔!也不可能,以你的剑法和个性,不欺负人就不错了。” “你、你”天生忧郁小生的脸庞在苏少初搓挤中纠结。 “乖,叫声娘。” “为什么高手如我、俊帅如我、温柔如我,无可匹敌的忧郁气质更如我,一个出类拔萃的江湖少侠,非得要认一个没大我几岁的女人叫娘” “那就是不叫了?”她自若不改的等着他的答案。 “当真得要?”对这个苏家鬼精,李书方抱着一点稀微残望,看在他的援手、看在往日情谊,不如将这个赌注当成一场玩笑。 “算了!”苏少初大方摊手“毁约的代价,就把你那窝绒丝小金猴,大妞、小妞、毛妞还有其他小小妞都送我啰!” 李书方倒吸一口气,每一只妞都是他的热爱,真献一窝出去,会要他半条命,再哀三年,双唇嗫嚅片刻,终于开口缓吐,‘娘。” “乖儿子。”苏少初蓦绽灿美笑颜,在他眼中已如魔鬼一笑。“好好展现久别重逢的母子亲情,激动的拥抱、大喊的泪水。” “这种非常时候,就别” 见她悠笑起的唇轻轻逸出一哼,李书方就像被雷打到般,吓退了一步,马上伸臂抱住她,用力大喊“娘!我、我终于见到你了,虽然不见也可以,但是见到就算了呜”老天呀!为什么这么整我! 他的双眼真的淌下英雄泪,因为很丢人;还有,流星快剑、双绝剑侠,今夜蒙尘。 这个苏家鬼精想要一件事完成时,有的是叫人哭天喊地的方法,当年他领教到夜夜噩梦,现在还摆脱不掉。 “当年当年你真的那么讨厌我,才用如此断然的手段吗?”这是他一直很想问的,毕竟以母子名义订下,说明了他永远别想有机会。 “不是。”苏少初拍着他的背,温声笑道。 “到如今你又何必否认,明明就是不喜欢我对你的感情,才会用这种方式。”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太喜欢你了,喜欢到我真想将你带在身边。”苏少初认真的叹息道:“可惜你是个人,还是个大男人,又不能将你当成绒丝小金猴一样的宠物,正好你来倾吐感情,嗯,一切就很自然的发生了。” 最要紧的是,哪一种名分可以将他搓圆搓扁,显然是母子了。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人真是可爱到太好玩了,长得忧郁小生的脸,性格却是阳光过盛的少年,两相矛盾的内外,自认孤傲,却经常一点着就歇斯底里的乱跳,让她一看就觉得这是一种人形的绒丝小金猴,要想办法弄到手。 “这叫喜欢吗?”他在她心中是宠物地位。“这么自然的发生,可曾想过我的大侠尊严也会自然受创。” “久了自然就好了。”她笑笑一摊手,要他像个男子汉,别这么计较。“就像你在绿竹缭乐出现一样,瞧你和恬儿一搭一唱,演得多么合宜自然,连那份公子哥儿的趾高气昂都像极了。” 柳恬儿是她以前救过的一位富家千金,父亲从小疼爱这个女儿,培养她琴棋书画上的造诣,父亲死后,母亲改嫁,过程的发展确有几分是绿竹缭乐上演的情况,只差母亲改嫁的对象是四大家族中的段家宗主,段家次子钟情于她,苦苦追求,让她陷于亲情与爱情的迷惑中。 ‘珊珊一掌握住朱毓在靖卉城的行踪时,就笃定绿竹缭乐迟早能见到你,为不让朱毓有所疑惑,让恬儿先进绿竹缭乐当眼线,这半个月来,我就天天往那当痴恋继妹的情种。” “我只是没想到妙法道源的老观主也来了。”想到那老书生,乍看,她还有些不敢置信。“想必那木簪子也是老观主的杰作了。”老观主向来喜爱雕些小玩意。“看你们一派正色,演这些演得很乐在其中嘛!” “别说了,和老元调人演管家和小喽啰,竟然敢跟我这个小老板算人头工钱,真是个吸血钱蝓。”哪怕他是荭倌酒苑的幕后老板,只要不属酒苑的事,也被这管钱的属下照算工钱。 “果然是元二老板的性格。”元长青从以前就被上一任主人训练掌管帐务,理财成精,专门打点李家产业。 “恬儿还很担心我没看懂她的暗示。” 绿竹缭乐内,她几番忧虑的以言相示,就怕苏少初难以脱身,少初只好握着她的手,坚定的眼神透露弦外之音的意涵要她安心。 “那位三皇子的出现,可让她吓死了!”恬儿讲述时还惊魂未定。 苏少初苦笑。“如果不是一个这样的棘手人物,还会到如今的地步吗?” “嗯。”李书方眉头一皱,听出暗中正有一批人接近中,树丛中也隐隐有火光烁影。 “看来不是我不够让他失去冷静,就是他已经气疯了。” 第十章 “盈圆禅寺”下,晏平飞与真正的宋子绍领着武卫与无数官兵,持着火炬团团围住下方通路,寺门前的三座石阶平台,官兵也陆续站上两旁。 “苏公子,三皇子等着你,请随属下走吧!” 晏平飞走上第三座石阶平台,朝上方抱拳道。 “我怕只能辜负三皇子的盛情了。” “还请苏公子莫让属下为难。” 苏少初长声一叹后,敛眸。“书方。” 李书方环过她的腰,纵身而起,足点过古寺前的石雕,跃身更高,飞掠下方石阶与官兵。 “围住人小心他往林子去!” 辟兵与武卫全如临大敌般,在晏平飞指示下,林子边先排开了官兵的阵仗。 环着苏少初的李书方身形未落地,身上的紫绳已抖扬,背上的剑凌空飞起,一出鞘,长剑在手中旋飞,深蓝夜空上像一团爆开的银芒洒下星点,随着他再起的迅影,剑流交织出极大的回流风压,下方拦路者全站不住的惊叫,滚跌下方石阶。 李书方足落第二座石阶平台,下方平地上全是满满围住的官兵武卫,身后第三座石阶平台的人也冲下,当他要再抱着苏少初跃起身时,一道猛锐的剑势迫来,他回剑挡下,惊觉来者剑法不俗,为怕波及苏少初,他并不回攻的环着苏少初退开。 “咳,书方,替你介绍一下,这就是传言中出身南源,昧着天良协助三皇子作威作福的剑术高手封言。” “喔!”看这种剑招根基也该是此人。“久仰、久仰,你喜欢哪一种死法,断喉、穿心还是贯脑?断离刃非常愿意给人方便,替你送一程。”他一副天气好不好的问候。 向来冷冷淡漠的封言,依然只是冷横双瞳,看向苏少初。 “四少,事情过火,并非好处。” “嗯。”“封言不想伤你,到三皇子出手,就非如此了。” 对这短短几言已包含一切,苏少初轻喟,无论封言是否打得过李书方,今夜这些人都只是前奏,朱毓要她自行回去他身边。 看来眼下,她得退这一步。 “告诉珊珊”她靠到李书方肩颈边,低声道:“我和朱毓,只有一人能留着!” “这是什么意思?”李书方一愕。 苏少初却朝他一笑,拍拍他的脸。 “书方儿子,你可不要乘机偷跑,又让我几年见不到你。” “呃!”这意思是 “咳,你剑术之高,无人能多近你身,所以,下去断后吧!” 石阶上,苏少初用力一推,朝跌落后一脸不敢置信的李书方挥手 “两人在一起很难脱身,之后的棘手都交给你了。” “少初” 迅捷翻身落到第一石阶平台上的李书方,再抬首竟见她转身在晏平飞伴护中离去的身形,他忙要再跃上,封言的剑招已杀至! 暗处,冷观这一切的俊美长眸早已抑忍多时,只见两人像难以分舍般,尤其从不与人有这种亲匿之情的苏少初,竟少见的将螓首靠到对方身上,令观看者措手的拳握到青筋毫绽。 东域大皇子、流星剑手李书方,再来是谁?究竟有谁真正在你心中! “三皇子。”左右两旁在朱毓示意中递上长弓与箭。 “本皇子该怎么做才能真正得到你,难道真要让你成为一具冰莲棺中的尸首?” 拉起弓弦,目标锁定,朱毓眉目一凛,威力十足的破空之箭射出 听到身后的喧哗,在晏平飞带领下的苏少初回头,见到疾空射来的箭,她一惊 “书方” 这绝非寻常的一箭,苏少初转身冲回,却见再次破空而来的第二箭,一箭射穿她的肩 “苏公子!” 见到中箭后,单膝跪倒地上的苏少初,晏平飞对自家主子的做法也震惊,封言已来到苏少初身旁蹲下,撕开衣摆先缚定住她肩上的箭伤,其他得等回去才能处理。 “李书方已离开。” “是吗?”苏少初苍白着唇似笑非笑,第一箭是试她吗?试李书方在她心中的位置,只要她敢回头,不再留情的箭就以她为目标了。 哈哈,到这地步,他果真对她气疯了。 “三皇子。” 听到步上石阶的声与旁人的行仪恭唤,她忍着痛,还来不及抬头,便被人握住下颚抬起,对上那双幽森却俊美到令人害怕的双瞳。 “今夜少初爱弟应该玩得很乐,只是以市集的阵仗看来,不该只有一个李书方!” “三皇子若喜欢,下回奉陪。” “不准拿本皇子对你的感情耍心计,你显然永远学不听。”朱毓脸上的笑容一敛,冷声道。 苏少初忍不住低笑起,朝他缓缓扬勾唇畔“少初福薄,难承皇族之恩。” “看来,爱弟总是喜欢逼本皇子给你更重的教训。” “云流阁”内,半裸的娇躯趴在床沿,圆滑光裸的左肩下垫着雪白方巾,箭矢已被取下,箭伤伤口正不停的淌流血水,染得肩下层层白帕鲜红。 “爱弟,痛吗?” 可怕的魔之嗓音,对着苍白的面色温柔轻问,比面色更苍白的唇瓣只是似语的低息,随即抿紧的像在抵抗些什么! “谁要你总是这么不听话,一再的想离开本皇子身边,早警告过你,会出事的,嗯。”他笑,拿起葯瓶倾洒粉末到伤口上。 “啊啊”随着洒到伤口的粉末,细碎的像噬咬她的肉,更令她几难开口的是,身下有他紧嵌体内肆虐的欲望。 “瞧你痛苦成这样,是伤口太痛了,还是小家伙太狰狞了,那爱弟可要原谅了,毕竟它今晚很不高兴!” 从她朦胧转醒后,发现床边矮几有着伤葯和白布,尚来不及意识,熟悉的问候声随着身后传来的挺刺,令她喘吟起。 “你简直无耻、荒婬残虐到令人不知该说什么。” “本皇子向来遵守自己的话,已经警告过爱弟,使坏会得到的下场,至于这个本皇子已说过,今晚要让小家伙好好进去赔礼。” “爱弟,这只手臂千万别乱动和施力,这葯粉纵能止血,爱弟若再扯动伤口,再好的葯也没用,欸,可怜的爱弟,这箭伤可要让你痛上好几天了。” 在他关切的声中,戏弄的欺玩身下雪嫩娇躯,一妄动便扯动左肩箭伤的痛苦! “以爱弟你今晚所犯的行为,本皇子应该将你绑成更难堪的模样来欣赏才是,尤其你的羞耻绝对能为本皇子带来至高无上的乐趣。” “你真可悲!”回视的眸子不屈的迎视。 “呵呵呵”朱毓森寒的笑起,重咬牙关后进出恨意“这一句话,我们一起共享吧!” 接下来的驰骋节奏,几令皓雪身躯承受着蹂躏的摧折,肩上的箭伤更因冲刺的力量,再次牵动伤口冒血,未受伤的手抓紧床褥。 “这具美丽的身躯真是令人陶醉到不想放开。” 身体的痛苦鲜明万分,情欲又像打来的巨浪淹没她,两相交织的刺激几乎夺去她的意识与尊严。 “不三皇子,呀”颤吟出唇的呻吟,有身体悲鸣的痛苦与体内哆嗦的难受。 他极尽玩弄的侵犯身躯的主人,在混杂着肩伤痛苦中,将她推上情欲高峰,随又戛然停下,欣赏她在伤口的痛苦,与欲望被中断的难受中挣扎。 “痛中折磨出的性欲,是更蚀人心志的销魂呀!” 见她瞬闭起的侧颜中,微睁的瞳眸开始凝出恍惚的媚态,朱毓婬哑的笑起,开始再起的律动,也更像发了狠般。 “你恨本皇子总是如此心狠手辣是吗?” 为不想刺激他更多的怒与征服欲,她配合着他的律动,彼此喘息的高吟在一室垂纱中漫扬。 “你很清楚父皇和死去的南源圣女是怎么样的情感纠葛,我的成长是众人的弥补,当我八岁练剑不小心杀了第一个人时,父皇、母后都赶忙哄着吓着的我,每一个都要我别为这种事挂心,因为我是高高在上的天家皇子,任何人命都比不过我的尊贵,只要血腥别沾到我身上,那么我想杀谁都可以” 狂暴的掠夺之后,他倾身俯唇亲吻沁着薄汗的裸背。 “从此本皇子记住这句话,从那之后,谁惹我不开心,有的是替本皇子下手的人,没有人敢说我这样不对,因为父皇、母后告诉我,任何人命都比不过我的尊贵。” 笑声却有些微妙的异样,像是对过往一种渴求的落寂。 “哪怕我做得再残暴不堪,也没有人来制止过我,就算皇兄曾经看不下去,却也和父皇、母后一样,说我几句,便纵容的任我进行,他们那种弥补的溺爱,无论我做了多么可怕的事,从小拍拍我的头,长大拍拍我的肩膀,没有一个人真正在我不解慌乱时告诉我该怎么做,只要我遇上这些,用我高兴的方法解决就是了。” 他拂开垂散在她颊边汗湿的发,笑语来到她耳畔。 “甚至当我染指梅萼时,父皇也默许了,我开始觉得礼教、伦常算什么,那是可以挑战的哈哈哈”回迎的眼神竟是温柔中带着悲悯,随即大掌遮上了她的眼。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的温柔到最后都只是再一次想离开本皇子的计谋。” 当床边的紫眠香燃起时,少初只感觉到他退出了欲望,将她放上床,一反刚才的粗暴,他异常轻柔的擦拭他在她身上逞欲过后的娇躯。 不久,门外传来晏平飞请示的声。 “传令下去,全部的人待命整装后,立即启程,取道北方转江南。” 他替床上昏睡的人儿打点的整理好衣裳后,抚着她苍白的脸色。 “对我,你是只想否决到底了,对吗?” 才整理好衣物,便听见外边快步而来的足音。 “三皇子!”竟是封言,极少听见他如此急切的声。“无忧郡主出事了!” 朱毓赶至无忧的寝室,一见躺在床上的爱女眉目竟泛粉紫,双瞳半睁翻白,无愁惶恐的在旁摇着她。 “无忧!”朱毓忙扶起女儿。“东域的毒!” 才愕声出口,无忧忽睁开眼,一张口紫烟吐出,喷向朱毓! “三皇子小心” 晏平飞和手下惊喊,救之不及,此时窗外响起一阵刺耳的重鼓之声,像会刮剌人耳膜般,接连三声,回荡窗外空谷中,静夜中听来甚是悚然! 蹦声停,朱毓也猛吐出浓浓黑血,眼瞳布青红异丝,知道自己中了魔希教的鼓音之毒,借鼓音摧迫人体内的心脉! “安静,别慌!”朱毓忍着窜入的毒,以内力暂时抑制不让其窜开,低叱。“外边有魔希教的人,除了毒之外,连各种蛊虫都有闻声而来的力量,目前,孟阎司对屋内情况还只是猜疑,绝不能自露慌象给人抓到。” 旁人在主子冷静一喝中,全安静下。 “爹,无、无忧和你要紧吗?”无愁看着他和臂弯中的无忧,忍着想哭的声问。 “乖,别怕,有爹在。”朱毓安抚的拍拍她的脸颊,从别在耳上的兰赤石取下二颗,分别放入无忧和自己口中。“是爹没保护好你,爹不会让你受到这毒的苦。” “三、三皇子!” 众人惊见他竟执起无忧的手,将女儿身上的毒全度到自己身上。 “无愁,你在这好好照顾无忧,不准乱跑,知道吗?” “爹无愁不要你死,你不要再把我和无忧丢下来。”她哽声的抱住朱毓不让他走。“如果你总是要把我们丢下来,那、那我宁愿还是叫你皇主子当你的侍女,不要当什么郡主” 朱毓的心不禁动容,这两个女儿从出生就为他所遗弃,不曾善待过,到去年的云峰雪夜,意识到自己为人父,不能让她们受苦时,竟也是自己要再度放下她们时,这些在她们心中留下多大的惊恐与不安。 “说什么傻话,爹永远都不会再丢下你们。”他抱着怀中哭泣的爱女,柔声道:“爹中了毒,要休养,现在只有苏公子可以救你们,等会儿要乖乖听苏公子的话,知道吗?现在千万别哭出声,让坏人发现,爹就真的会死了。” 在朱毓食指比到嘴上,嘘声的要她别哭时,无愁忙点头抹掉眼泪。 “三皇子,你要恢复苏公子的功力吗?”一到外边,晏平飞急问。 封言与几个武卫队长全担心的随侍在旁。 “本皇子的情况撑不了多久,外边全是魔希教的人马,再加上孟阎司诡计多端,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智取的只有少初。” “但是以您现在的情况,一旦出手解开苏公子被封的功力,将是毒气攻心,九死一生!”对魔希教之毒有一定了解的封言道。 “这就看上天容不容我活下去了。”朱毓特意来到屋外,一派定然的背手看着夜空,悠喟着。 命人取来蓝青玄虹后,他朝寝室内走去,身后一行人候在外室。 夜风中层层垂纱飘拂,朱毓扬手弹灭紫眠香,看着床上的人儿。 “我从不知追忆过往有什么必要,因为这一生,我没想过有什么想挽回的事,梅萼的死如此,纵然认了无忧、无愁,我也不觉当初有任何错。” 坐到床畔,俊目凝锁丽颜上细牵起的双眉,眼皮下的瞳已在轻颤。 “如果时间能再回头,我希望遇到你时,留给你的不是噩梦的阴影,我多希望希望你能对我笑、多希望能在你的眼内看到我的存在,明知你心中不喜欢我,我还是不想放掉这一生唯一让我想付出感情的人。” 他以最后的内劲凝于指掌,按上她的腕脉,催劲而入,只见娇颜在这猛来的力量下,微微逸出低吟,沁出汗珠。 “外边全是孟阎司所带领的魔希教人马,他们设计了无忧让我中毒,我解开你的功力后,将撑不久,无无忧、无愁还有其他人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以袖拭着她额边的汗珠,用掉最后的内劲,黑血也开始从他唇边淌下。 “你恨我的残忍、霸道,但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要怎么让你看着我,要怎么才可以得到你的感情,抱你入怀,过去的事,我无法改变” 毒仿佛要从喉间开始冲开般,浓浓的黑血不停淌流下,意识已渐远 “我只能对你用我知道的方法” 床上缓缓睁开的眼,抚着已无意识,躺在胸上的颅首,幽幽的带着一种轻音的微哽。“我只是不知道我敢不敢把你放入心中,接受你成为我的答案。” “三皇子!” 层层垂纱外,候着晏平飞、封言—行人,对垂纱内不再传出的动静,迟疑的—唤,没声响后忙冲进去,却见苏少初拿起床边的蓝青玄虹,出剑以内力迫出剑身的蓝色毫芒,朝倒在床上的朱毓颈项划去,一道浓黑稠血喷溅出! 众人大骇,却为苏少初所低喝! “别吵,蓝青玄虹是一把追毒之剑,剑气会进体内,这只是划开他用内力凝于颈上的毒,先化他毒气攻心之危” 晏平飞忙查看倒在床边的主子,颈边的黑血已淡,淌下的已是鲜红的血。 “苏公子!”封言忙扶住踉跄一步的苏少初,见到她流血的肩。“你的箭伤迸开了。” “我不要紧。”除了剑伤,还有被朱毓逞了欲望的身体,目前太虚弱,但眼前她得撑下。 “晏总管,外边巡逻的侍卫皆如寻常不变,切莫要增加或减少,领一队武卫守在无忧、无愁房内,对外皆不要让人看出来。” 晏平飞有一瞬的迟疑,既而在她坚定的一声喝令中,抱拳领令。 “其他的武卫队长等会儿听到鼓音再响起,便各自派手下三人出去,只巡察这云流阁附近便行,莫要太深入,遇上孟阎司,他们对付不来。” “是。” 武卫队长们退下后,外室只剩封言。 “封言,你、我都很清楚孟阎司的人和东域的毒,以目前,绝不能移动三皇子,等会儿夺命鼓音必响起,要催迫朱毓体内的毒流窜心脉,进而迫碎他的心脉,取他性命!” “鼓音之毒,封言清楚,只是三皇子还将无忧郡主所中的毒移到自己身上,所以情况严重。” “嗯。”难怪蓝青玄虹划出的毒血如此深浓。“我的冰莹虹剑剑柄内藏有葯,但无法尽解朱毓体内的毒,所以必须有一种声,平缓稳定直到黎明都不能间断的在朱毓耳边,让朱毓只倾听这个声。” “现在若动任何乐器之音,必会让候在外边的孟阎司知道主子真的出事了。” 孟阎司武功不可怕,但他所控制的毒与毒物无孔不入,再加上还不知道他藏身在哪,目前主子身中剧毒,不宜再有任何差池。 “这点我有办法,只是一旦进行,连我都不能有半分的移动,所以我与你家主子的安危都只能靠你了。” “封言誓保三皇子与苏公子的安危”封言意会。 “这个办法至少可拖到下半夜,孟阎司此人很谨慎,只待黎明,朱毓脱过险关,一切就好办了。” “主子的一切就有劳苏公子了。”封言往门外守护。 此时窗外的夜空,刺耳的鼓音再次回荡起,床上的朱毓面色泛灰,眉目也痛苦抽搐起。 苏少初扶起床上的他,解开自身的胸前衣物,褪下兜胸,将他的颅首环拥进裸胸上,让他的面容紧紧贴着她的胸口。 “听着我的心音吧!三皇子,这应该是你最熟悉又最能让你安静倾听的声。”她轻声低哄“因为这是你喜爱之人的心音” 熟悉的气息与心音的鼓动似乎令他紊乱的气与神色缓平下来了。 想他睁开眼时,那股笑中带邪又带悠狠的气势,抱她时也都尽为烧狂的欲望所取代;对比此刻偎贴在她酥胸上的面庞,有若依着母亲的稚子,紧紧汲取她心音与肌肤所带来的温暖与力量。 “你让我愈来愈不知该如何看待你。”她撕下一角衣袍,按着他的颈项,压着淌下的血。“会这样做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与属下的安危吗?” 否则以朱毓的能力,可用兰赤石抑毒后,在部下保护中先离开;但为了保女儿安全,还有以这个方法势必牺牲不少长年跟在他身边的人,所以他没冒这个险。 看着他滴在床褥的鲜红与自己肩上淌落的血滴,竟为同一位置,交融的沁入床褥内。 “三皇子朱毓” 看着胸怀内的人紧闭的眼眸,泛灰的面色,苏少初的眉宇涌着复杂,向来她面对的是浅笑扬眉中,都带着皇族尊傲的他,贵气华艳,哪怕云峰雪夜那一剑,也令向来高高在上的他打算玉石俱焚,何时会是这样的倒下 “朱毓” 厘不清此刻的感受,只知道低唤着他的名时,她的面容已埋在他的发上,环紧怀中的颅首,缓缓的闭上了眼。 幽黑的朦胧深夜,监看的人马赶回山脚下的竹亭内报告事情。 “属下看到孟阎司鼓响过后,没多久,三皇子走出来看月色的身形。” “可有中毒迹象?” “太远了,无法判断,但三皇子看起来很自在的样子。” 孟阎司沉吟。“外边的守卫可有任何异动?” “禀孟阎司,一切如常,只有在鼓又响后,有几个侍卫出来附近探看,直至鼓音停了才又回去。” “难道朱毓已解了他女儿身上的毒?”那毒下得无色无味,不到发作绝不可能看出来。“等到下半夜,本阎司再敲鼓音时,若听到哪个方位传出痛苦的叫声,还是乐器的声音,马上将血蝠鸟放出去。” 血蝠鸟会循毒发的哀号或者乐器的声冲过去,再集体听着鼓音噬咬血肉。 “孟阎司!” 身后不远处忽响起的声,令众人大惊,不知何时身后有人? 回首只见二名一身东域服饰,一淡青、一蓝黑,皆以细珠垂纱斜覆,蒙了半张面孔的人。 “玄虹一族的人来中原做什么?”孟阎司豆点的寒瞳认出对方,未被珠纱掩到的面颊靠耳边,有一道弯纹上刺着云朵,冉流玄虹的特征。 “我们是羲妃派来协助你的。”淡青者亮出羲妃亲给的挂牌。 “羲妃派来的人,太好了,教内终于派人来了。” 一旁的属下兴喊,一直没见到魔希教派来的人,众人都害怕是否已被教内所遗弃。 “该报告你们做了些什么了。”蓝衣者走过他们眼前,看着山腰上的云流阁。 才要赶紧报告的属下,却被孟阎司所打断。 “玄虹一族又佩着剑,各自身穿一青、一蓝,可是克罗棋甄在东域圣湖宫殿内的护法?” “是什么对孟阎司很重要吗?”回首的蓝衣者冷笑问。 “只是没想到,东域出名的圣湖双剑会转投羲妃的势力。”看着前方昂立,观察山腰形势的背影,孟阎司豆点双瞳异漾诡芒。 传言中的圣湖双剑剑术非凡,足堪媲美三皇子眼前的剑者封言,看来他有两个好帮手可利用来建功。 “我们来最主要为着一件事。”眯睨云流阁,一股杀气缓缓在蓝衣者眼内流动。 “什么事?” 几乎闪电到连看都来不及看清的剑影,才见回身,锐利便已贯穿孟阎司枯瘦的身体! 身后的属下惊呼,青衣者也已出剑,刺眼烁目的毫芒剑流,瞬间划空,无—人有回手之机,连孟阎司身旁的两名彪魁汉子,佩身的圆环刀都还来不及出,便被锋芒划颈。 “你、你们为什么?”孟阎司不敢置信。 “只要克罗棋甄之死与你有关,那么你就死得不冤枉!”来人腕劲一扬,同样眨眼之瞬,剑已再回鞘。 “你、你是来协助我的,竟敢杀我羲妃不会放过你”蓝衣人看着他将死的脸道:“你不知道义圮早和三皇子达成协议,除掉你和你身边的人,就是唯一代价。” 孟阎司豆瞳渐失焦,不甘心的死在中原异地。 “这些都是他随身饲毒的毒物。” 青衣人拿出火折,引火后直接丢到地上的几只小木箱中,看着大火焚尽无法逃生的血蝠鸟,挣扎惨号的死于火焰中。 看着一地尸首,蓝衣者抬首望着云流阁,冷冷道:“真正杀死克罗棋祺甄的凶手可还在那。” 第十一章 月夜下,箫声悠扬,幽柔的箫音在秋风中低回。 朱毓缓缓睁开眼,他想坐起身,体内却传来怪异的热,且浑身内劲有些散乱的窜流。 “你醒了。”垂纱已被层层缚起,让他清楚可见外室琉璃窗前,悠坐窗枱上的雅逸姿影,此刻放下手中长箫,支着侧颜凝望窗外月色。 朱毓想开口,却感到喉咙扯痛,这才发现颈项裹着白布。 “为了逼出东域的毒,蓝青玄虹在你颈上划开,引出毒血,你的声暂时无法大喊。”星月皎皓中幽隐着晦暗,凝视的瞳定在那抹虚暗。“孟阎司已是昨夜之事,黎明时,他和魔希教那干人的尸身都被早上派出去巡逻的武卫找到了,看起来是自相残杀,云流阁和大家都安然无事。” 他浅笑,他从不怀疑她的能力,才坐起身,腰间窜过剧烈的颤栗,灼热像由丹田处烧起,腹下有股沸腾起的欲涛。 “你的毒性已无大碍,明早你的颈伤就会好多了。” 她持箫背手,悠步朝他而来,那每一步踏出的身姿,在此刻的他看来,是如此充满诱态,令他喉咙发干的收紧。 “少初”声音沉哑的开口,却是低弱的气音。 他想要抱住她、想要亲吻她那冰肌般的雪肤、想听到她在自己怀中的呻吟、想进入她体内,感觉那紧裹住他的狭窄幽嫩火热的饥渴令颗颗汗珠从额边顺着颚沿淌落。 动着唇,他想要她靠近些,她却站在内室与外室的分界,悠立的与他相距一段距离。 “唔”朱毓强撑想走下床,体内狂燃着想碰触她的烈焰,紊乱的气息与流窜的散乱内劲拖慢他的动作,才走下一步,腿间的欲望像沉重到令他难以迈开步伐。 “媚蛊太强了吗?”见他瘫跪于地,面容痛苦难撑的模样,她勾唇轻笑。 媚蛊!这才发现自己一身异于常态的渴欲,还有浑身难以动内力的气劲,武功竟无法施展! 他愕然抬首,却见她更朝他走近了几步,依然离他一段距离,却足够让他债张倏起的血脉几要爆开! 月光透过琉璃窗棂中所照下的光辉,衬出眼前人的飘逸清美,就像她曾在雪玉楼台打算诱他上勾时一样,柔缎的青丝散撒下是单衣轻罩的娇躯。 此刻浅白到几近薄纱下的身躯不着片缕,随兴缚着系带,无论那美丽的圆润盈耸,或者修长双足间那撩人的遐思幽处,在风拂的衣袂飘扬中,时隐若现。 “三皇子,你说得没错。”苏少初朝他微笑浅绽。“少初是个不能给予任何可趁之机的人,否则我的出手会让人扼腕。” 她的每一句话,随着她赤足尾的身姿,都让朱毓淌流更多火灼的汗珠。 “冰莹虹剑剑柄藏有一些葯物,包括东域的一些毒物,在东域媚蛊是专门用来对采花大盗行刑的,生前既爱荒婬蹂躏,那就让他们被婬欲折磨至死。” 浓浊的喘息在他鼻翼间张合。 “媚蛊以男女交欢的体液为饵食,到明早没有情欲之欢,蛊虫就会咬穿你的脏腑,随着宿主一同死去。”见他一脸痛苦的迷惘,灿颜再绽笑意。“只要告诉大家,今夜我要以箫音的音律替你清除残毒,每个人都非常尽忠职守的在外边小心守护,不敢打搅。” 她的笑意话语于他已无法有太多思考,他痛苦的粗哑呻吟,就像渴水的野禽,张着嘴,嘶鸣喘息着渴求,而他的渴求,是她! “你很想要我吗?”苏少初双眼含着凛笑,却是悠声道:“站不起来,就爬过来如何?” 冷目看着他狰狞起的双目,像被困住的猛兽做着困兽之怒的低咆。 “自然,以三皇子你的权势,还怕唤不来一名女子替你解媚蛊吗?” “少初” 对那转身便要离开的身影,他终粗哑的声唤出,她停下身回首。 第一次,他在那双总是悠若淡敛的双瞳中看到炯炯的怒焰。 “还记得在绿竹缭乐,少初说过的话吗?”她转回身,甩过手中的长箫,背手再次走向他。“少初最想完成的报复就是彻底蹂躏你三皇子朱毓的尊严。” 愈接近的身形,愈刺激着他体内几近崩溃的欲焰,他要她,疯狂的想要她。 “得到我的代价很高,想要我,就拿你三皇子朱毓的尊严来换吧!” 淡雅的馨香,朦胧轻纱下的赤裸躯体,就在他几步之外,迷乱的狂欲早令朱毓哑着嘶声的低唤,移动瘫跪的双足朝她而去。 “三皇子,或许我们在某一些性格上是同一种人,你爱揉捏人心、人性;而我却喜欢折磨让我生气的人,而且一定要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对挣扎着快来到眼前的人,她却退了身,以他目前的情况,每一步都因绷紧的欲望而苦不堪言,见他饱含渴望的眼眸露出痛苦狞光,她好整以暇的伸出赤足。 “将你的尊严放到最低如何?” 她敛眸,看着火热的唇随着他跪倒的身躯,印上她的脚趾。 渴求的双掌随着他细密往上的亲吻,抚着修长的赤足,火焚的窜身欲火,令他转为激切的吮咬,她却抽身再退,他痛苦咆吼。“不准咬,你只要敢有太重的力道,我就离开。” 对她退开的身,他惶恐抱住她的腰际,用出目前所能的力量,紧紧的抱住,这是羞辱,他却因抱住她而感到安然,令苏少初开始眉目蹙起。 “少初”哑声受伤的颈项一再吟唤她的名字。 “放手!”苏少初闭了闭眸,咬牙道。 抱紧的人却是环得更紧。 “你”没想到此刻的他竟还有如此钳拥她的力量,苏少初被双臂紧环,靠到系着垂纱的长柱上。 “等、等一下!” 她喘息的低喊,随即看到他眼中那欲焰的灼烈,看到他深深渴求她的痛苦,在在的映出他要她,为了得到她,为了拥有她,什么都能付出! 苏少初用力推开他! “少初!”他疑惑的要再伸手。 “不要碰我!”她避开那伸来的健臂,对他的感情,她第一次正视后,有股瞬间揪住的惊慌与害怕。 朱毓却是再抓住她的手。 “你放手,我、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你中的是媚垠,不是虫蛊。”她深吸着气,稳住自己般润着唇。“我去拿媚垠的解葯给你。” 朱毓却不理的想再拥住她,她慌得想退身,却被他抓住脚踝而跌坐于地。 “不准走,你是我的” 见他攀着她的双足,撑着被情欲绷紧的身躯逼向她。 “放手”冷静的从容此刻离她而去,他对她的一切,在她心底一再蓄意忽视的惶恐与慌乱终于爆发。“这个身体你早已占有太多,你的目的早已达到,不要、不要再追着不属于你的我不会属于你的,因为我不会喜欢上你对,我不会喜欢上你”少初摇着头,此生以来,从无像此刻,事情完全乱了她的意料、乱了她认为的发展、乱了她的心,只能坚定的告诉自己一件事。 “我不可能接受你成为我的答案我办不到、我不可能办到” 她想退开,退到他碰不到的地方,却在他痛苦一狞的神色中而不动,因为那低哑的渴唤,不止情媚之葯的折磨,更像来自他内心一唤再唤的呐喊,只是这一回,她认真的听了。 “少初我要你,只要你”这一刹那,她更加确定了他的感情,不是一时征服、不是因欲而爱、更不是因得不到的情感而激发占有的输赢,她心中早清楚的,只是从一开始,她对他所表达的任何感情,只想极力否决! 他动情,她当惹上一桩麻烦的游戏,从不想正视他的认真,因为她心中的“三皇子朱毓”不可能会动真感情,无论他说了几回不准对他付出的感情玩弄以应,无论他抱着她的怒火与双臂,渴求她的回应已到了恨不得掏心,她也不愿告诉自己要正视。 从童年起的每一件事,他就是可怕的梦魇,她不能、不能对这个人有任何感觉 “我不是你的答案,不是!”无论她是否对他下了欢媚之葯,身为天家皇子的他,为了她,早就什么尊严都不顾了! 那双渴求燃着焰火的眼,平日她还看不够吗?这人爱上她、想要她,已到了连她都不敢置信的疯狂,平时早受着情毒的折磨,还须她下任何媚葯,挫他尊严? 这个从小带给她噩梦的人,这个狠心杀了自己女人的男人,已经任由她左右了。 她赢了吗? “求你放开我” 她的心在发抖、她的身在发抖,却无法伸手推开他,无法推开这个满心满怀都深烙着自己的人,他看她、抱她的深刻模样,都像要将她刻到自己心上一样,彻底体认到这一切后,震慑着她! “少初我只要你”当颀长的身躯紧密覆上,喃言的再次低语,她便已失去推开他的机会。 “我喜欢你我爱你”他吻着她的唇瓣,一再的缠吻着,她别开头,他追上去的再吻住,不停的将狂热的爱意气息,随着炙热的吮吻传递。 “只要能够拥有你,你想我怎么做都行少初” 昂挺的欲望迫不及待进入她的身躯,她不禁轻吟出迷乱的喘息,星月透过琉璃的灿华中,相缠的肢体交织着熟悉的节奏与情欲。 一场激烈的欢爱之后,朱毓抱她到床上,面庞靠着她的胸口。 “我还记得中毒之后,隐约听着这心跳的声。” 他轻抚的吻着她的胸,她只是敛眸不语。 “本皇子无法改变我出生皇族,无法改变我曾经做过的每件事情,无论你认为它多血腥、多残忍、多无情,在那样的环境,我只知道这样的手段,我接受的想法一直如此。” “如果你不喜欢,你来改变我,告诉我你喜欢的,讨厌的,让我了解你。”他伸手抚着她的小肮,心中一丝怦然微漾。“这里,或许已有本皇子的骨肉在孕育,我们两人共有孩子,将是生成什么模样与性格,我想和你一起感受。” 从对无忧、无愁有了父亲的自觉后,他开始想知道,期待、照顾一个生命的出生与成长,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苏少初深吸一口气,知道对他是该下最后的决定了。 “我们回帝都!” 朱毓忽地抬首。 “我答应你,成为你的三皇妃。” “少初!”他不敢置信,随即是深深的面色一沉。“这是你的另一种计吗?” “看来我已经很难让你相信我。”她苦笑,抚着他的俊美面庞,与疑皱的双眉。“成为你皇妃的唯一条件,无论你用尽何种方式来安排我的身分,都绝不许直接说苏家第六子是女儿身。” “少初,你说真的?” 第十二章 他激动的抱起她,却令她痛喊一声,朱毓改将她抱到膝上。 “别忘了,我的肩伤。” 方才他激烈的索求,差点扯到她的肩伤,令他忍着勃发葯力小心的抱她。 “为何突然改变?”在她多次狡猾的动作后,他无法那么快相信。 “我相信了你的感情,只想试着抛开过去,感觉你”说到这,她闭眸,无声的泪滑落,一时千头万绪,却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决定。 “这个决定让你如此难过?”朱毓吮着她落下的泪。 她摇头。“太多事,从小对你的感觉、我被家族送往关外的生活、还有你我已经不晓得该怎么看待这些,毕竟曾经我只想杀掉你”朱毓以吻封住她的话。 “会让你落泪的话,别再说了。” “少初,我真的得到你了?你真的属于我了?” 觉他身下再次蠢动起的欲望,她不禁失笑。 “一边打算抱我,一边不敢相信,这身体早为你所有,心也将属于你,你还希望我怎么证明呢?” 红唇轻吻上他,与他舌瓣相缠舐吮,片刻后,迎视着他深凝的锁视,她浅柔一笑的闭眸感觉他爱抚在身上的掌,托起她的腰际,火热的兴奋亢挺再次进到体内。 任由深入的欲望至底,与他共起的激烈欢情,带起她整个身躯的仰弓,体内像有某个禁忌点被一再的进入厮磨,阵阵窜涌上的痉挛令她喘吟到连呼吸都抽搐着。 “三皇子”她伸臂环住他的颈项,紧紧的抱住。 此时,她只想放掉心中全部想法,敞开一切的与他一同感受着纵情的欲溺,感觉着那令她浑身颤栗的驰骋,在他吻来的唇中呻吟着律动的节奏。 黎明,迎着阳光,苏少初走进充满绿意花卉的后庭园,各种鸟鸣清脆莺啼,有着远方朝升飞瀑烟飞的水意,经过风的传送饰染,清晨的园子显得生意盎然,一早的风虽感寒意,直透的阳光却敛去几分清晨的秋凉。 居高眺望周遭环抱的山峦层峰,薄雾淡罩林间,中原的秀丽风光别有一番景致,光影在她回复往昔一身素雅少年装扮的脸上,润饰一层清灵淡雅。 后庭园有一个高坡处的竹篱,过腰的竹篱外是一处突出的崖峰,峰下湍湍溪水蜿流,缥霞峰上的瀑布汇流经过这的山底溪流。 下方,各类鸟燕飞翔,衬得这处庭园有若世外仙谷,想起今日要离开了,倒教她产生几分不舍。 “苏公子!” “是娘啦!” 二楼的无忧、无愁一见到她,兴奋招手。 “你们两个小心,尤其无忧毒患才刚好。” 见两个又蹦又跳的俏丽身形,急匆匆的要朝她奔来,她笑着,才转身,余光便瞥见二道迅雷的身形,瞬间已到她眼前。 “冰月之雁?” “你们” 才讶异于对方竟能不惊动一群训练精良的武卫和封言的耳力来到这,没想到她才开口,青衣者已出剑,锋锐而迅疾,眨眼中连出三剑探向苏少初 几乎同步的反应,她回身一侧,腰中折扇才上手,剑锋之利更快削断折扇,二剑落空,第三剑黥破她衣袖一角衣物,苏少初已瞬间抽身退至另一端高坡。 “果然是冰月之雁。”以剑试身形,确定了猜测。 “冉流玄虹的人!”见到他们靠耳边的纹饰,苏少初讶问,同时错愕于来者的剑法。 “克罗棋甄是你杀的?” “你们是圣湖双剑?”从对方的衣饰和剑法,苏少初看出了此二人的来历。 “说,克罗棋甄的死和你有关吗?”蓝衣者深沉逼上。 苏少初喟叹,坦然颔首。“贵主可算是死在我的逼问下。” “很好。”蓝衣者凶芒精烁。“谁逼死我主,代价就是以命抵偿” 长剑再回空,这一次的出手招招蓄满杀劲! “啊救命呀” “有刺客爹” 罢跑下楼的无忧、无愁,一进花园吓得惊喊,附近的武卫全赶到! 这二人的剑法狠、快、犀利,任一人都令此刻伤体未复的苏少初招架得吃力,更何况二人齐攻,她闪进假山后的尖石小山,根根过腰高的长尖石,有效挡去不少锋锐之招。 跋至的武卫跃过小湖,想冲上对岸的假山,青衣者回身,当空一剑斜划出眩目,剑气飙射小湖,水花飞溅,含着剑气的水花,点点飙射武卫,顿时惊嚎声四起,全被剑花穿透胸肩的武卫,重伤落水! 原想趁二剑合攻少去一人的空隙,以求脱身的苏少初,没想到来者的剑术竟高至此,她退至深处尖石内,剑力一时施展不开的蓝衣者,手中的剑改成回转,顿时啸声四起! 回转的剑锋荡出气旋,激搅周遭气流,震荡根根长尖石,震出刺耳啸声,置身其中的苏少初凝息想以内劲相抗那刺耳的声,却见尖石开始断飞,一根牵连一根绽裂,像飓风卷扫,碎石狂飞! “苏公子!”随着封言传来的声,另一道剑气扫至,以回空的风压暂挡住碎石的飞锐。“快离开剑势的范围” 青衣者转身再对上封言,后者抛出冰莹虹剑给苏少初。 “主子到了,快退出尖石小山” 苏少初握住冰莹虹剑,出鞘的剑身薄透轻软,迎风反划出灿虹光芒,挡下无数锋锐攻击点,借着拦腰半折的断石,她半回击蓝衣者,趁此脱出尖石中,蓝衣者的寒芒剑锋更快再到 “冰月之雁,今日以命祭我主吧” 对他几如鬼魅般剑法、速度,苏少初一惊,扬臂欲回手却牵动肩上的伤,这一瞬,冰莹虹剑脱手,腰腹传来透劲的锋锐,不好二宇袭上心头,喉间顿像被重力束起,出不了声! “苏公子” 见到冰莹虹剑落地后,白衣身形停住不动,按在腰腹间渗出手指的竟和着深蓝的血丝。 “你们”封言见状大怒。“剑上染毒太无耻!” 激昂的剑刀交鸣声,还有晏平飞领着更多武卫围上,听在苏少初耳中已渐成蒙胧絮语,五官的感觉开始扭曲。 “苏公子!” 无忧、无愁冲上去,一道更快赶来的身形接住倒下的她。 “少初!”朱毓惊恐的唤。 “三、三皇子”苏少初抚上他的面庞,像要说什么,唇舌却已连“说”都失去力气。 “剑师是怕徒儿将来死在自己的无心于情上?” “是怕你无心于情却又玩情以应,终将为自己惹来劫数。” 当手渐渐失去感觉,声也难再听入,她拚命想睁着眼,只因为她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心魂俱裂般的面容,她不忍见他如此,抱着她的模样,奸像失去比他性命还严重的宝物,令他悲恸,但她出不了声了 “无心于情的你,心起情动时,是连自己都欺骗的。” “少初少初”看着怀中已无脉象与气息的人,眉心泛黑后眼皮与唇转青,朱毓扯下兰赤石喂入她的嘴。 无忧、无愁已经悲痛万分的喊,她们知道眼前的苏少初不会再起来和她们笑闹。 “爹、爹,你别再做了!” “爹,苏公子她” 见朱毓完全像失了心,拚命喂入兰赤石,无忧、无愁害怕的拉着朱毓,却被他推开,他冲到湖边,将水喂入给臂弯中的人。 “三皇子危险” 困在武卫中的青衣者一见湖边朱毓,精芒一迸,气灌手中长剑,射向朱毓,他竟不挡不避的只是抱着苏少初。 封言冲身挡下,一看到苏少初的面色与眉心,当下一震! “东域的残十散,瞬间断人心脉!”封言看着朱毓喂水喂兰赤石,抱着怀中人轻拍,像要拍醒,忍不住道:“三皇子请您清醒,苏公子已经死了!” “胡说少初不会死本皇子要带她回帝都她要成为三皇妃”他抱起苏少初,双目愤怒的瞪着属下。 “三皇子!”见王子遭受太大的刺激,失心般的双眼涣散,显然已失去理智! “晏总管,地方官兵已到。”守在外层的武卫进来道。 “太好了,马上命射箭队伍待命。”从一发现来者剑术甚高后,晏平飞便派人拿着主子的令牌,快马到最近的地方官上调遣人力。 看到愈来愈多的人,圣湖双剑知道久待不利。 “将他们逼至箭阵中。” 训练精良的武卫迅速以阵形轮番抢攻,不给对方半点喘息之机,以人员交接持续攻击,逼敌人退到箭手待命的位置。 “三皇子朱毓也是逼杀克罗棋甄的主谋之一!” 蓝衣者忽在几名武卫快攻下,乘势借力,倏然跃空回身,剑锋转向高峰处抱着苏少初的朱毓 “三皇子” “爹” 来不及挡下的封言,出掌打向抱着苏少初的朱毓,被浩然掌劲震扫的朱毓撞向崖峰边的竹篱,手中的人被震得脱手,飞出竹篱外,掉进崖下湍急溪流。 “少初”朱毓当下冲身随着跃下! 封言冲身至崖边抓住主子的手臂,猛一吐劲将他拉起! “放手少初” 二名杀手对朱毓出手后,不中轮攻的陷阱迅即离开,晏平飞与其他武卫赶至,层层拦阻要再往下跳的朱毓。 “三皇子请您醒醒,苏公子已经死了!” “爹” 无忧、无愁也恸哭的抱住朱毓! “苏公子死了,你也要丢下我们吗!” “死了,少初死了死了”散乱的发丝与神智,他像在茫然中咀嚼这句话的含义。 “三皇子,属下得罪了!” 封言出手砍向朱毓颈脉,众人忙扶住身形瘫下的主子。 第十三章 靖卉城,近起官兵处处,只要和朝升瀑布相接的河岸,全是搜索的官兵,还贴出了要逮捕二位异族人的通缉文,城门盘查严紧,连着几天几夜不曾间断,只知要搜索人,也要河中尸体,风声鹤唳到令城内百姓惊惶不安,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五天后的西郊城外,一身艳色衣裳的少妇,在几名随从下,策马疾奔,见到前方竹篷下,一行候着的人与车马,少妇立即下马,冲上其中一人,紧紧抱住。 “我好担心你!”颜珊珊抱紧白衣少年。“那么高的崖,又负伤落水,好怕你伤上加伤。” “有老观主方和雪初在,有事也是虚惊。”苏少初笑着回拥。“倒是你迟了,还担心你路上有事了。” “靖卉城内外处处官兵,为不让三皇府的人马发现我的踪迹,只好绕远路而行。” “到现在那位三皇子还不死心吗?”从竹篷内走出,一身道袍的妙法道源老观主问。 “没见到我的人以前,他不会死心,也可能不想接受吧!”想她闭上眼前所见到的面容,苏少初长声一喟。 “叹什么气呀,这一次总算彻彻底底脱离朱毓。”颜珊珊拍着她的双颊,神情兴昂。“在你坠崖前便已‘死亡’,就算他不愿相信,他身边的人也会让他相信,你终于自由了,现在就算是由雪初回苏家,也都没事了。” “是呀!”她幽幽一笑。 唯有她死,才能解决这一切,才能让朱毓死心,也才不会有任何人受牵连;只是以朱毓的能力,要安排这一场天衣无缝的戏,确实煞费苦心。 “那忧郁小子呢?”四处没见着李书方。 “你到之前就先离开了。” “臭小子,这么害怕看到他的‘珊珊阿姨’呀!”颜珊珊哼声。 “有我们两个一起的场合,他是不再出现了。”少初笑道:“没他和雪初扮圣湖双剑,朱毓那一关可不好过,这次就别计较他的小气了。” “那你打算就此放过这个好玩的忧郁小子?” “自然是不可能,‘儿子’再怎么说,也该在几大节日孝顺‘娘亲’,没见到他的人和孝心,身为娘,我有的是对付他的方法。”对这名义上的儿子,她可有很多好玩的招。 “而且这死孩子扮青衣剑者,对‘娘’我出招这么狠,不找时间给他好好回敬怎么行。” “不出真招,瞒不过封言和朱毓。” 从另一端走来的修长身形,朗逸稳敛,与苏少初极为相若的容貌,神采气态却是悠冷淡漠,苏雪初无论行事、性格,和其媲彻底的南辕北辙。 “这一回另外的收获是诛杀了孟阎司。”苏少初道。 真正的圣湖双剑在克罗棋甄死后投靠了东域大王子,在大王子示意下,两人改佯装对羲妃献诚。 也因此,东域大王子知道了朱毓的势力与羲妃接触,又从雪初那得知苏少初仲秋之行生变的事,一件顺应而生的计便开始了。 “就算没这件事,我也必定会追杀孟阎司。”苏雪初平静道:“我不会坐视玄虹翟成的死。” 嵩岩山上的雪夜,那曾几度共饮的朋友,在听到他身亡的经过,让他内心有过一番激荡与疑惑,玄虹翟成的功力不该只有如此。 “玄虹翟成与你们姊弟二人交情、渊源皆不同,很能理解你们誓杀孟阎司的心。” “走吧,回嵋秀山!”苏雪初朝少初道:“这一趟中原你已玩得够久。” “老弟你其实是想说,你很想我,没有我的嵋秀山,简直了无生趣,对不对?”她拍拍他的肩。“大方一点承认,姊姊不会笑你的。” 面对这个向来灵眸慧黠,戏谑的调侃他的手足,苏雪初少见表情波动的俊脸,很顺应的回着“是。三玄剑打点好马车,该上路了。” “哇,好大方呀!”颜珊珊看着他应完就到马车旁,检查马鞍。“大方到连敷衍都不装一下表示敷衍。” “唉!你不懂他的害羞。”苏少初甩着折扇到腰上,上前让替她打点好一切的雪初扶上马车。 “一路小心,记得捎消息给我。”上马车前,颜珊珊握了握她的手道。 “以后你自己也要小心,未来朱毓若起疑,可能会找上你。” “放心吧,你死亡的那一幕已经重击到让他” 见她神情微抽,颜珊珊改口。 “别想这些烦人事,我自能应付,到南源,辽阔的山水,很快这些就不会在你记忆中了。” 忍不住,苏少初眺望后方的靖卉城,知道这一别,再到中原只怕是数十寒暑。 “这一生只有女子三分柔”她轻喟着剑师说过的话。 三分柔 想起最后一夜与朱毓的互动,一幕幕皆是他抱紧她倾语的沉醉爱意。 “问过往,心重几许。掬捧旧昔,已如昨夜之境,梦醒意难再。” 她的梦究竟是醒了,还是根本就已经陷入一场她不愿相信的梦中? “当一个人的心已有牵绊,到哪都不会是自由的。”坐上马的老观主看着苏少初忽道。 “观主,这时候就别说这个。”颜珊珊有些急,她就是不想让少初牵挂这些,尤其是朱毓。 “少初,我们一起回嵋秀山,剑师在等你。”一旁,感觉到她迟疑的苏雪初,握紧她的手道。 “这一身,无论那七分再如何淡然,我已难舍那三分柔。” “你爱上他了?”雪初皱眉。 “或许是更或许我自己都不知道。”她难得浮现迷茫苦笑。“但我很清楚一点,朱毓是我舍不下的那三分柔情,尘世中,我纵可舍尽笑看悠游,我舍不下他双臂中展现的不安与孤独。” 她拍拍弟弟的手,转身朝另一匹马走去。 “不要去,朱毓不适合你,这一回头,你将永远无法再摆脱皇宫、朱毓,还有苏家第六子的命运。”珊珊拉住她,眸中恳求。“别去,少初!” “珊珊,老观主没说错,一个人的心已不再洒脱,到哪都不再能放开,我的心早已迷失,今日我没去,他日,我也一定会再回去,找回我自己迷失的心。” “少初!”见劝她不得,颜珊珊有些气急跺脚,才要苏雪初说些话,却发现他已不在身旁。 “朱毓,不适合你!”来到她坐上的马旁,苏雪初拉住缰绳,冷静的口吻难得高亢。 苏少初迎视着他,轻声追:“天下间又有谁真正适合我?” “你当真心意已定?” “身为半身,一如我心灵般的你,当知我想要的是什么。心不在,身在哪也无用。” 沉思半晌,他放开缰绳。 “无论你想怎么做,未来,有我在,你永远可以继续当你无法无天的苏家鬼精。” “雪初。”苏少初倾身抱住他“从小就因为有你在,才让我不曾在苏家第六子的阴影中成长,我没有一天不庆幸你在我身边。” 苏少初拍拍那张与她相似的面容,不忘再道:“还有,无法无天是多余的,我只是擅于进行惩奸除恶,老弟,多练练你的口舌,这样不行。” 她笑着,随即策马往靖卉城奔去。 “三玄剑,既然四少决定回去,你们也先回中原苏家,继续保护她吧!” “是,观主。” 三玄剑也策马离开。 “费这一场心血,到底为什么?” 颜珊珊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为了让她弄清楚,到底心在哪?”苏雪初简单回应后,改到一旁的马匹旁,检查等会儿要出发离开的坐骑。 “有没有弄错呀?你那个无法无天的姊姊,现在要落到婬魔天妖手中了,你还冷冷静静的成全她。” “她只是喜欢惩奸除恶,现在去婬魔天妖那找掉落的心。” 颜珊珊深吸一口气,从以前她就觉得,和苏雪初讲话,要有很高深的定力,美目改横老观主。 “颜施主,贫道只是不得不以旁观者清的眼来提醒。”老观主一派因应天命的举掌颔首。 尾曲一辈子你都别想跑 那一夜的市集,和朱毓站在一起的苏少初,两人一颦一笑的互动,默契融合到就像一对小夫妻,而看着苏少初的朱毓,眼神是深深的满足与着迷。少初从来不曾发觉,那一夜的她,在朱毓身旁,不自觉散发出的净是女子的娇媚。虽不知未来他们将如何发展,但眼下,要他昧着心拆散这对缘分,他实在做不来! 云流阁的大门前,一行整装待发的队伍。经过几天几夜的搜寻都无所获后,朱毓也连着几天几夜不说话,只听着搜寻进度,原本不吃不喝,直到无忧、无愁哭着端东西给他,他才吃少许食物。 直至昨日,他忽下令,整装打道回帝都。看着坐在车轿内,一头散发憔悴,拿着冰莹虹剑,眼神失焦般盯着,完全又回复不说不语的三皇子。无忧、无愁、封言和晏平飞全都忧虑在心中。 “二位郡主,放心吧!回帝都后,好好让御医为三皇子诊治。” “让三皇子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他内心的悲恸要时间恢复。” “会恢复吗?”无忧看着封言与晏平飞。“爹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还是一件事这么执着,苏公子的死对他打击真的太大了。” “回帝都还要到苏家说明,苏公子的死,还要去对珊珊姊姊说,苏公子死了苏公子”无愁说着、说着,忍不住再哽咽起。 这一悲伤也带起身旁的无忧,晏平飞、封言也忍不住喟然,尤其封言,对苏少初,因其师妹风绰儿的关系,他始终想在能尽心力的地方多尽一分力。 “晏、晏总管,前、前方有人快马奔来。” 当一名站在山边观察形势的武卫,带着惶然的口吻朝晏平飞开口时,众人不解他慌些什么。 “那个人很像、很像” “苏少初” “苏公子” 众人循着他指的目标看去,全震惊住。 策马奔至的苏少初,朝这群全愕傻住的人问:“三皇子呢?” 由于太震惊,无忧、无愁呆愣指向马车;晏平飞、封言下意识朝马车看去。 苏少初下马经过他们,上马车前,不忘清了清喉咙,回头道:“咳,我有影子、有下巴、有脚,别发呆了,可以上路了。” 说完随即进了马车,苏少初内心数到五,才终于听到马车外传来无忧、无愁惊喜的大嚷大叫声。 她看向坐在马车内的人,不禁心中一痛,拿着冰莹虹剑的他,失焦的眼神面对她,依然不见动静,抿着唇,全身死寂,像活在另一个世界,望着虚空一样。 “朱毓、朱毓”她靠近他唤,轻拍着那已不复往昔丰采,甚至可见颚下青碴的俊脸。 深深一再的唤着他的名,直到那双缓缓开始凝漾光采的眼瞳,对着她,有了一颤的动静。 “少初”发颤的双掌捧抚上了她的面颊,不敢置信。“少初” 大掌一再的抚着她的面容、她的口鼻、她的眼,温暖得不似那日的冰冷,不可能,他亲眼见到她被杀了、亲眼见过她的尸体 “有一种毒能让人看起来仿佛像中了残十散一样,会假死片刻,我总之,我没死!” “你骗我、你骗我”他紧捧着她,双目极瞠,撕心裂吼的抓紧她的双肩“你竟敢拿死亡骗我” “如果你现在气得要我走人,我走便是。”她只好道。 “你敢你敢”他抱紧她,深深的揽紧,深恐她是个梦n个幻觉,抱紧到她怀疑骨头会不会被折断,不禁挣扎着。 “三皇子,好、好痛呀!” “闭嘴、闭嘴!”满脸颚碴的面庞厮磨着她的温暖嫣颊,呐吼着“为什么为什么?” “不这样,你不懂放手;不这样,摆脱不掉苏家第六子的命运!” “现在呢?现在你的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嗯,三皇子”被他环拥到几近窒息,很疼,但她也伸臂回抱,面容贴在他怀中笑着。“我喜欢你。” 朱毓一怔,继而咬牙切齿“闭嘴!不准再说,不准再拿这话对我说。”她的狡猾他领教够了,真真假假的情话,他已不知如何分。 “你不喜欢三皇子的称呼,那就改一个。”她笑着再继续道:“朱毓,我喜欢你。” “住口!”他怒吼,恶狠狠的,想起那一夜,她怎么钓他上陷阱,第二天演一场死亡戏码! “不准再开口对我讲这些不准再拿这种话来戏弄本皇子” 他捧起她的脸,用力吻住,用力到不给她喘息,用力到她呼痛的咬破她的唇瓣。 “你要我的心,我给了你,你却不相信。”她很无辜的抚着受伤唇瓣。 “这一辈子,这一辈子,本皇子都不会让你离开三皇府” “你有点想法,换个囚禁的地方吧!”她背靠在他怀中,拉着他的双臂在腰上。“到帝都前,这个胸膛牢笼若不坚固,就别怪我跑人了。” “一辈子你都别想!” 山道上,行进的马车只听到里面陆续传来朱毓的怒叱与苏少初的低喊。 “也别太坚固,很、很痛呀!” 马车内随即传来闷呜声,好像有人的话被封住。 另一辆马车上的无忧、无愁窃窃私语。 “苏公子真的会就这样当我们的娘吗?”无愁问。 “才不可能呢!苏公子这个人最怕被绑死了,爹自己满腔热,我看苏公子会继续玩弄他。” 两丫头皆认同颔首,也准备继续看未来的戏,大家老以为她们什么都不懂,她们可是看戏看得最乐在其中。 回帝都的日子,完全不怕无聊。 (完)